------------ 第一章女帝亲征 “陛下，微臣无能，辖境内盗匪横行，卑职却毫无办法，以至于商贾不通，民生困顿，税赋的事还请陛下再宽限些时日！” 公堂上，江左身着官袍，提笔在奏章上大书特书。 刚写下这句话，一名武将打扮的壮汉就走进来，手里还提着包裹，一脸欣喜的邀功道。 “大人，这是咱们县最后一个盗匪头子的脑袋！” 江左无语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随意挥挥手：“知道了。” 他继续提笔写道。 “陛下，微臣苦啊，草原蛮子屡屡南下牧马，微臣对来去如风的草原骑兵实在毫无办法，还请陛下调派人手加强边防！” 武将挠了挠头，感觉江左对这个脑袋不怎么感兴趣，于是开始禀报另一件事。 “大人，额哲汗派来的三千骑进入陷阱，被咱们兄弟斩尽杀绝，缴获战马一千八百匹！” “而且额哲汗还带来一大批战马，用来换回俘虏，咱们换不换？” 江左终于简单回了他一句：“换，但是要让额哲亲自来找我谈。” 武将顿时心领神会的点头，自家大人的坑人水平世所仅见，额哲汗跟自家大人谈，那叫谈判？ 用大人的话说，谈着谈着就卖上拐了！ 武将领命出去后，江左继续写道。 “安定县道路崎岖，商贾不通，盗匪横行，商税一事实在有心无力，然而微臣想尽办法，又找到一批奇珍，已经押送京城，还请陛下宽限些时间，微臣一定尽快送上今岁的税赋！” 写完最后一笔，江左才使劲伸了伸懒腰，这时又走进来一位师爷打扮的老头。 师爷恭敬道：“大人，今岁的商税已经存入库房，银六十万两，金万两，铜万斤，丝绸千匹，粮食十五万石。” 江左顿时皱眉：“就这么点？” 师爷沉默了，这么点？咋的，这您还嫌少？ 一个中等县，居然有这种规模的税收，堪称恐怖！ 今年国库税收还不到六百万两呢，一个县城有国库十分之一的收成，还要啥自行车？ 江左却很清楚，这点钱在世家大族眼里狗屁不是。 国库税收少是因为地方官上下其手，但是自己经营五年的县城，商业发达的寻常州城都望其项背，就这么点税收确实差强人意。 没办法，皇帝看不到这些，说是重农轻商，结果商税三十税一，大部分税都落在了农民身上。 江左只能摇摇头，罢了，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好好过吧，还能反了咋的？ 眼看师爷迟迟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江左皱眉道。 “还有什么事就说，怎么娘们唧唧的？” 师爷犹豫片刻后，还是规劝道。 “大人，陛下已经出京微服私访，咱们是不是做些准备？” 江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喝多了吧，那娘们微服私访跟我有什么关系？” 师爷冷汗都下来了，连忙左右看了看，发现大堂中只有他们两人才松了口气，苦口婆心道。 “大人，祸从口出啊！” “您再三拖欠税赋，万一陛下真的来咱们这，看到了真相，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江左不以为意的摇头道：“这是什么地方？安定县，典型的四战之地，那娘……陛下这次出巡没带亲军，不可能来这种危险地方的。” “不提各种盗匪，这里可是草原蛮子南下的必经之路，随时都会有战争，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她怎么会来这里？” “我拖欠税赋是因为，想让陛下知道这里民生困顿，也让别人少觊觎这里，否则万一有人来摘桃子我怎么办？” 江左很清楚，作为一个穿越者，还是典型的寒门学子，什么背景都没有，如果有大势力知道这里的情况，安排人来摘桃子，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把这里说的困苦一些，就算瞒不了太久，总归是能让他多些时间准备嘛。 等赚够三百万，江左就收手，南下去邻国当个富家翁。 他没有其他穿越者前辈的胸怀，只想当个腐败的封建余孽。 眼看师爷被说服，江左也转身走向后院，今天批了半个时辰公文，还写了个奏章，可把哥们累坏了，赶紧回去腐败一下…… 刚走两步，江左又有些犹豫，众所周知，大燕新上位这位女帝是个疯子，心狠手辣，就没有她不敢做的。 万一真的带人来微服私访怎么办？ 江左很快笑着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算再怎么疯，也不可能不带亲军来巡视边疆，那也大胆了。 …… 崎岖的山路上，一行数十骑气焰彪炳，行进有序，明显是一支精锐骑军，隐约拱卫着一架普通马车。 颠簸的马车内，一位绝色女子盘膝而坐。 她面如朝霞，眉弯似新月，一双眸子百媚丛生，素齿朱唇，裸露在外的肌肤细腻白嫩。 身着天蓝色长裙，衣襟下鼓鼓囊囊的峰峦随着颠簸的马车跳动，衣物在腰身收束，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笔直如松。 就算她仪态端庄，也在不自觉间让人感到媚态横生，勾魂夺魄。 她就是这燕国的新任女帝陈青云，朱雀门外杀兄宰弟，逼迫父皇退位的狠人。 在位三年，一手掀起空印案，宰相案，腥风血雨无数，不仅杀人盈野，甚至千里锁拿，京都的土地都带着血色。 可在这位女帝手下，腐朽不堪的大燕确实有了几分勃勃生机的意思，起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一些。 但是让谁都想不到的是，这位女帝居然真的敢只带数十骑巡视边疆！ 要知道，就算这些精锐骑军能挡住盗匪，也能挡住暗杀，那不时南下的草原蛮子呢？ 这种失心疯的行为让她的大宫女秋月愁眉不展。 “陛下，您为何执意要来安定县？这里不安全呀！” 陈青云面无表情，只是拿出一旁的奏章看了一眼，她绝美的脸上露出冷笑。 “千骑司这群废物，统统该杀！” 安定县并无异样？怎么可能！ 江左拖欠税赋没什么，说民生困顿商贾不通盗匪横行都可以，但是陈青云敏锐的发现，安定县这个四战之地，这五年来，没有一个蛮子越过边疆！ 这种安定是绝不可能的，要知道，就算是山海关和宣府防线，都时不时有草原蛮子越过防线劫掠，为什么安定县这么安宁？ 马车忽然停下，窗外传来一声惊呼。 ------------ 第二章 草芥人命？ 陈青云柳眉轻蹙，外面是跟自己风雨半生的大太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怎么会忽然失态？ 难道是碰到草原蛮子了？ 她主动探出身子，看清眼前景象的一刹，也愣住了。 在这穷乡僻壤的崎岖山路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工地，一大帮壮年男子喊着号子，用力夯实道路。 不远处还有不少人从推车上不断卸下青灰色的粉状物，掺水后混入沙和石子。 几个小吏围着推车，似乎在计数。 看着热火朝天的工地，陈青云只感觉胸膛有怒火在燃烧。 有小吏就表明，这是官方工程，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徭役！ 可现在正是播种的时候，如果壮年都出来服徭役，那家里的地怎么办？错过了播种时间，百姓吃什么？ 百姓有地又没什么能吃的，就只能卖田地做佃户，平白无故多出来三层租子！ 不，根据千骑司的汇报，三层都算少了，江南一代的租子不仅是五六层，而且都收到九十年以后了！ 陈青云知道有些大户会在灾荒年间兼并土地，平时通过放贷等手段巧取豪夺。 但是江左的做法算是给她开眼了，只要在春耕的时候拉百姓服徭役，就能达到饿死百姓的效果，然后兼并土地。 要知道，徭役是不给饭吃也不给钱的，是赔本给官府干活。 陈青云胸膛剧烈起伏，目中杀意几乎凝为实质，让一旁的秋月愈发噤若寒蝉，默默给江左点了根蜡。 上次让陈青云这么生气的当朝首辅，已经九族三代埋两亩地了。 原本陈青云对这个江左还是很有些好感的，毕竟他虽然每次都哭穷，税赋一拖再拖。 可他每次都送来不少稀奇的玩意，例如巴掌大的小镜子，肥皂，白砂糖，甚至是香水。 这些东西无论价值如何，都让陈青云很满意，毕竟没有那个女人不喜欢香水。 而且之后的税赋也都如数交上了，陈青云什么把戏没见过，也大概能猜到江左只是在哭穷。 只是千骑司禀报上来的消息让她有些好奇，要来看看，江左到底是真有能力，还是和草原人勾勾搭搭。 不管是那个，陈青云都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一万边疆铁骑早就无声南下，半个时辰就能突袭到安定县城。 如果是前者，陈青云得到个得力干将，如果是后者，那她也能利用江左钓到草原人，稳赚不赔。 哪知道刚进入安定县境内，就碰到了这一幕。 陈青云走下马车，面色阴沉如水。 “传令！虎威军即刻……” 她的命令下到一半，忽然再次皱起眉头，好像……事情有点不对。 陈青云发现，面前的工地并没有死气沉沉的感觉，她停止思考之后，看到这群壮汉每个人脸上都满是笑容。 这一点就很不对了，因为徭役就是赔本给官府干活，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沉思片刻后，陈青云没有调动军队，而是主动走向这片工地。 眼看有外人过来，小吏也没有拦着，只是看了看日晷，吆喝一声。 “开饭了！” 一群人顿时乌央乌央的排期长队，陈青云走到一个排在后面的老头身旁，好奇的询问道。 “老人家，您今年高寿啊？” 老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陈青云，目中满是惊艳。 “妮儿，你还怪好看嘞。” 这一口豫州话给陈青云整沉默了一下，北方边陲怎么还有豫州口音？ 她默默换了个排的更靠后的老头。 老头挥手打断了她的问话：“知道你想问啥，不就是问我俩这么一大把岁数还来上工吗？” 他自顾自的说道：“看你的打扮，应该是富贵家庭的千金小姐，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各地来的难民。” “我们县太爷心肠好，什么地方有灾，就悄悄派人去接难民，还给我们活干，活菩萨啊！” 陈青云：“……” 接你们来干活是心肠好？认真的吗？确定这不是活阎王？ 难怪最近豫州和冀州的两次旱灾的难民比预期中少得多，原来少的人都在这呢。 她到底是一代女帝，很快就想明白了问题所在，这群人与平常的徭役不同，那几个小吏在发放饭食。 每个人都一碗汤和两个大馒头，虽然没看清汤是什么，但是陈青云看的很清楚，发的可是白面馒头！ 陈青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面馒头？你给服徭役的难民吃白面馒头？ 你咋不再配一碗肉汤呢？ 寻常小地主也就这个伙食了吧？ 要知道，古代正经有地的农民，逢年过节都不一定能吃到一口白面馒头，何况这些难民？ 难民干活就能吃白面馒头，这种好事难怪这些人高兴，还说江左是活菩萨，可不是吗，这种县令在家里供个长生碑位都不多。 而且陈青云作为一个皇帝，一眼就看出了这件事的另一个层面，那就是以工代赈！ 这种方法如果用在其他灾区…… 陈青云越想越觉的有可能，几乎拍案叫绝，这江左还真是个人才，居然能想到这种好办法！ 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仅凭这一件事，只要江左没有违反大燕律，那他这小小县令的官位是要动一动了。 陈青云觉得，江左有入阁之姿！ 一时间她隐隐有些期待，想知道江左能不能给她更多惊喜。 陈青云没有继续追问，转身回到了车队，平静道。 “继续前往安定县城。” 其实她还漏掉一件事，那就是不远处静静堆放的水泥。 相比以工代赈，能在草原上铸起城池的水泥才是真正的军国利器。 一路上，陈青云的马车不再颠簸，这让她有些好奇，探出头后，看到马车不知何时走上了一条平坦大道！ 这好似青石板路一般的大路让她内心有些疑惑，修建这一条路所需要的花费，她看一眼就知道堪称天价！ 安定县这么个穷困潦倒的破地方，凭什么修这条路？ 再想到刚刚服徭役的难民还有白面馒头，陈青云眯起眼睛。 这些钱是从哪来的？ 其实不管什么时代，挣钱的方法都在刑法上写着呢。 而在这个边陲之地，想挣钱…… 陈青云已经有答案了，走私！ 她刚刚的好心情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杀意，敢向草原走私，不论是什么，只有一个字，杀！ 怀着杀意，她到了安定县城外，看到了江左另一个必须死的理由。 ------------ 第三章 县太爷有本事！ 陈青云站在安定县城外，面色平静如湖，一旁的大太监和秋月却胆战心惊。 上一次女帝露出这个表情时，京都的土地都带着血色。 那是她铁血手腕的开始，空印案！ 中央加上地方，近百名官员加上他们的九族，波及上万人的风波。 仅是斩首就有两千余，其余尽数流放或发配充军，血腥酷烈程度举国震惊！ 这一次陈青云再次露出这个表情，不知道又是一场多大的腥风血雨。 实际上，她这次确实在想要杀多少人。 原因是，安定县城的城门口居然有一处征兵点！ 青年壮汉络绎不绝，争先恐后的要入伍参军，这个场面按理说陈青云该感慨民心可用。 但问题是，江左只是个县令，安定县也没有军队驻扎，他凭什么敢征兵？ 收拢难民修建大路，包括现在征兵，都需要钱，钱从哪来？ 大概率是走私，就算江左没有走私，只是生财有道。 但是收拢民心，生财有道，大举征兵，你想干什么？ 除了造反还有第二个可能吗？ 陈青云已经在内心判了江左死刑！ 就在她打算派人调兵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高呼。 “大家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 陈青云循声看去，是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身着七品文官袍，是江左。 他手里拿着个大喇叭，对民众高呼道。 “兵员已经够了，大家都回去吧！” 众人顿时大失所望，不少人都央求能不能再给个机会。 陈青云有些诧异，造反哪有嫌人多的？而且当兵这种事，不抓壮丁就不错了，怎么还想主动入伍？ 打仗是要死人的，一两个不怕死的想要军功正常，但是这么多人都想入伍就奇怪了。 从江左让难民以工代赈就能看出来，安定县远不到饿死人的程度，那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想当兵？ 那几个铜子的军饷，至于去玩命吗？ 她主动拉住不远处一个失望的壮汉。 “你为什么这么想当兵？打仗可是要死人的，你不怕死吗？” 原本壮汉有些不爽，原本没选上就心里烦，一转眼看到这么个大美人，他的不高兴当时就没了。 可他也不敢出言不逊，毕竟陈青云身后的侍卫刀都拔出来了。 壮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因为进军队能管饭，杀蛮子还给钱，杀一个蛮子能给十两银子呢！还给两亩地！” 古代百姓，五两银子就够一家四口人一年的吃穿用度。 十两银子两亩地，可谓一笔巨款了！ 陈青云还是有些不解：“为了那点银子去拼命，值得吗？” 就算钱很多，但是百姓们更多是喜欢安稳过日子，万一家里的壮丁死了，家里可就没指望了。 壮汉的面色顿时就拉下来了，如果不是侍卫虎视眈眈，他说什么都要给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千金小姐来一个大笔都。 他硬邦邦的冷笑道：“这位贵人不是边疆人，不知道我们边疆百姓的苦楚，你家里父辈有没有被蛮子杀过？” 壮汉伸手指着安定县城：“县太爷有本事，带着我们打蛮子，能让蛮子不敢欺负我们，五年前，县太爷没来的时候，你知道我们过的什么日子吗？” “安定县没有军队，只有几个欺男霸女的衙役，见蛮子来了跑的比谁都快！” “每次蛮子南下，安定县都是被抢的地方，我们的媳妇孩子被欺辱，壮年男子被抓回去当奴隶，蛮子一言不合就是杀，我爹娘就死在他们手里！” “城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跟蛮子有血海深仇！” “现在县太爷有本事，动不动带着我们去杀蛮子，还给我们银子，你说我去不去？值得吗？呵呵！” 陈青云陷入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由壮汉离去。 她理解了这群百姓为什么都想当兵，没人能放着血海深仇当缩头乌龟，后世不知道多少人就盼着王师北定东京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但现在还有个问题，百姓想当兵去杀蛮子，那江左招兵买马要干什么？ 想造反？ 陈青云冷静下来想想，感觉这也不太可能。 就安定县这么点人，能有多少兵？有几千军队撑破天了，就算有一万，边疆随便抽调一支铁骑，就能摧枯拉朽一样碾碎这点军队。 在边疆造反，这些兵也明显不可能叛逃到蛮子那边，那不是活拧了？ 这个地方，这点实力，造反？是想透了还是活够了？ 陈青云打算重新评估一下情况，她实在是起了爱才之心。 从壮汉的话中就知道，江左是会带兵的，否则也不能打的草原人不敢南下。 一个能做出以工代赈，而且会带兵的官员，这种文武全才对陈青云来说，太缺了。 她杀官员杀的很利索，朝中官员空缺，世家离心离德也是事实，她急需要人才来充实自己的班底。 否则这种反贼行为，陈青云直接就调兵来砍江左了，还问什么问。 不管什么时候，最贵的都是人才。 正在此时，江左也主动走了过来。 他刚刚就看到了这位鹤立鸡群的美女，看穿着打扮和侍卫，起码也是个大世家的千金小姐。 不管这个千金小姐来干什么，江左都要来盘盘道。 主要是江左五年前就来安定县了，那时候陈青云还是公主呢，在低调的积攒力量，俩人压根没加过面。 江左主动打招呼道：“这位贵人，远道而来就是客，不如在下为你接风洗尘一番？” 陈青云眯起眼睛，缓缓点头。 她要考验一下这家伙值不值得自己用。 招兵买马是大忌，有这个把柄在手，随时都能杀了他，但如果江左真的有能力，而且没有大逆不道的心思，也未尝不能留她一命。 一行人进入城池，一路上陈青云开了不少眼界，城中异常繁华，人人面上都带着笑容，丝毫没有其他县城麻木的状态。 而且这里的繁华也是陈青云生平仅见，几乎能与京城比肩！ 这让陈青云越发确定，江左是个有本事的人，这让她的杀心逐渐放下。 但是当两人入席之后，看着桌子上的菜，陈青云顿时杀心大起。 看走眼了，江左这个狗官，该杀！ ------------ 第四章 贪官？ 此时在陈青云眼前，是满桌的美味佳肴，山珍海味，豪华程度远胜皇宫。 这一桌菜肴，这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陈青云与江左素未谋面，初次相见，便如此规格招待，可想平日里是多么奢侈浪费。 身为县官，如此大吃大喝，岂有此理！ 陈青云心中大怒，美艳如霜的脸庞闪过一丝杀意。 身为女帝的她，平日在宫中也是极为节俭，从不大鱼大肉。 江左这么一个小小县令，这般铺张浪费，大兴奢靡之风。 该杀！ 陈青云平生极其痛恨贪官，自己刚登基那会，就斩杀了成千上万名贪官污吏，正因如此才导致朝中近乎无人可用。 此番前来视察安定县，本想将江左收为自用，如今看来，大失所望！ “在下江左，安定县令，姑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姑娘何许人也，来安定所为何事？” 江左起身倒酒，招呼陈青云一行人。 他细细打量眼前女子装束打扮，雍容华贵，一眼便知是富家小姐。 见其身姿窈窕，唇红齿白，明眸似水，绝对的美人胚子。 特别是那一双媚眼，叫人不敢直视。 这般人物，怎么出现在边疆呢？ 江左心中早有疑惑，但只要能搞钱，他愿意与任何人打交道。 他这个县令当的，就是为了荣华富贵，优哉游哉…… 陈青云淡淡回道：“我等来自关中，前来安定做些买卖。”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不知小姐贵姓。” 江左继续倒酒。 “陈。” 陈青云冷声回应，她对酒肉并无兴致，只问：“江大人，我进城时，看到城门到处张贴招兵通告，这小小县城，需要如此之多兵力吗？” “陈姑娘家住关中，可能有所不知，安定县地处大燕边疆，常年要与漠北蛮子打仗，自然要兵员充足。” “但我听闻安定县已经多年没有蛮子袭扰，江大人如此大规模招兵买马，是否有些不妥？” 陈青云试探性问道，她侧目微瞥，观察江左反应。 江左面带笑意：“非也非也，这草原蛮子今日不来，明日不来，不代表明年不来，未雨绸缪嘛，总归是好事。” 话虽如此，但陈青云完全不相信江左的说辞。 什么未雨绸缪，在她看来，江左完全是拥兵自重。 恰在此时，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来到陈青云身旁，警惕地看了江左一眼，随后弯下腰悄声在陈青云耳边说了一句话。 而后，陈青云面色不变，起身道：“失陪一下。” 江左心里只觉奇怪，微笑道：“陈姑娘自便，本官在此处等你。” 陈青云微微点头，但表情依旧冷傲。 一行人走出包厢。 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江左愈发疑虑。 “难道他们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江左细思极恐，难怪此人初次见面就询问招兵的事，不过转头一想：“她是个女子啊，这看起来更像是个富家大小姐多一些，嗯……确实很大！” 只不过，当今圣上，也是一个女人！ 之前不就是有消息称，陛下要微服私访吗？ 难道她就是？ 绝对不可能。 在江左的印象中，朝堂之上那个女皇帝，怎么也得一脸威严，冷酷无情，少说也得四五十岁年纪。 至于这个陈姑娘，也就二三十出头，亭亭玉立。 虽然冷艳高傲了些，但与江左脑海中的女帝形象相差不少。 再者，这偏僻北方之地，值得那女帝亲自来一趟吗？ 不行，还是得验证一下。 “师爷，立刻查清楚这伙人的身份，马上，半个时辰后本官就要知晓。” “是，大人。” …… 陈青云这边，一行人来到一处秘密房间，门外各处明哨暗哨，确保四周无人。 “讲。” 身旁那劲装男子俯下身道：“禀报陛下，兖州牧张治贪赃枉法，已被千骑司逮捕，听候陛下发落。” 千骑司，乃是直属皇帝的秘密机构，拥有生杀大权，可以不经审讯逮捕任何人，哪怕是皇亲国戚。 但这次情况不同。 因为兖州牧张治，可是当年拥护女帝上位的重大功臣，千骑司可不敢擅自决定。 陈青云目光狠厉，一言不发。 整个房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氛。 “杀了！” 片刻后，陈青云冷声道，话语中带着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狠辣。 当年她靠的是杀兄弑弟登上的皇位，眼中早已没有感情二字。 区区一个州官，只要犯了法，那就要与庶民同罪。 正是因为她的心狠手辣，才能在如此残酷的朝廷斗争中获胜。 即便是跟随女帝多年的大宫女秋月，此刻也心生难免恐惧。 可谓是伴君如伴虎…… 陈青云此行，正是要除清这群贪官污吏。 一旦搜集到江左贪污腐败、欺压百姓的证据，就立刻将他拿下，满门抄斩！ 连自家兄弟、功臣她都狠心下手，更何况江左一个小小的县令。 …… “江大人，久等了。” 陈青云走进包厢坐下。 “不久不久，本官让厨子又热了一下饭菜，姑娘慢用。”江左道，“对了，不知道陈姑娘这次要来做些什么买卖？” 陈青云道：“我听闻安定县一带盛产上乘的布料，特意过来挑选一番。” 一听到这个，江左就来精神了。 毕竟眼前这个陈姑娘一看就知道大户人家，说不定真能完成一单大买卖，充盈一下官府库银。 “那你可来对地方了，本县所有布商，都是本官的好友，等吃了这顿饭，本官就带你前好好挑一挑。” 官商勾结？ 贪官无疑了。 陈青云内心已有定论。 “急报！” 正当两人聊得兴起，门外突然有人高喊。 “江大人，前线斥候回信，有数千蛮子兵马南下，距离安定县仅有十里！” “这群蛮子，来的真不是时候，真是煞风景。” 江左放下酒杯，忽地站起身。 “集结兵马，本官亲自去剿灭他们！” 亲自上阵？ 陈青云柳眉微蹙，内心疑虑。 就他这般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能带兵打仗的将才。 陈青云此刻心中即好奇又担忧，倒是想看看这江左究竟有几分本事。 ------------ 第五章 瞒报战功 “陈姑娘，本官暂且失陪，你们自便，本官去去便回。” 江左转身就走。 “江大人去罢。”陈青云道。 望着江左离去身影，陈青云轻声道：“秋月，走，去城楼。” 她倒是想看看，这江左有何本事，能够击退蛮子。 大宫女秋月仍是愁眉不展，她本就对陛下微服私访感到忧虑。 没想到现在还遇上蛮子进犯，倘若安定县被攻破，女帝身边也仅有数十侍卫，安全难以保证，如今还要上城楼督战，可谓是险上加险。 秋月深知陛下的性子，不敢多言劝阻。 来到城楼上，蛮子仍未进犯，但远远望去，不时看见骑马的敌方斥候在打探军情。 而安定县这边，兵马早已集结完毕。 而让陈青云疑惑的是，在兵马正中，还有一车车财宝。 这江左天天上奏哭穷，现在一下子就收集了这么多金银珠宝。 人不可貌相，这江左看着一表人才，干的却是贪官苟且之事。 打仗还要搜集银两，莫非是要携带金银出逃？ 正当陈青云疑惑之际，却听见江左高声大喊：“开城门！出战！” “主动出击？” 陈青云大惊。 这个江左是不是疯了？ 放弃坚固的城墙不守，跑去跟骁勇善战的草原蛮子正面硬碰，这不是要葬送将士们的性命吗？ 身为大燕女帝，她自然要阻止这一场必然的大败。 可未等她有所反应，江左便率军出城而去。 马蹄声响，尘土飞扬。 放眼望去，这支军队步伐齐整，颇有精神。 重点是，这兵马数量，不输任何一支地方军。 “你们几个，秘密跟随，有什么战况，立即禀报。” 陈青云对身边随从轻声下令。 “是！” 军队渐远，隐入山林。 不到半刻，便有探子回报。 “我军在凤山谷与蛮子交战，我军一击即溃！丢下了大量金银辎重。” “果然！” 陈青云眉头紧锁，不出她所料。 这个江左，完全是个庸才。 本来还想把他收入内阁，现在看来，完全是走漏眼了。 “传朕口谕，立刻逮捕江左！” 陈青云轻声下令。 其一是败军之罪，其二是贪腐之罪，其三便是欺君之罪。 每一条，都足以判江左死刑。 正当女帝口谕即将送出，另一个探子却是及时返回禀报：“报！我军以金银诱敌深入，大破蛮子兵马，斩杀千余人，江大人正亲自率军追击！” “当真？！” 这反转之快，完全出乎陈青云意料！ “等等……收回刚刚的口谕……” 陈青云颇感意外。 这么短的时间，江左竟敢走这么一步险棋。 难道他，真的是一名将才？ 话虽如此，但这也并不能打消陈青云内心的顾忌，江左此人，最多是个有才干的贪官。 不到半个时辰，江左便亲率大军返回安定县。 呼唤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百姓与将士，纷纷高喊江左的名字。 陈青云看在眼里，心中不禁自问，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了江左？ 只要江左别无二心，他再怎样招兵买马，也是为了保大燕边疆平安。 此番江左确实战功赫赫，理应收到嘉奖。 细细打听才知道，江左大军仅仅伤亡八十余人，便斩杀上千蛮子骑兵，如此战损比，着实惊人！ 陈青云内心矛盾，对江左的看法，发生了一丝丝改变…… “江大人果然英明神武，盖世奇才！” “天下第一名将！” “咱们江大人也不是第一次打败蛮子，瞧你们大惊小怪的。” 百姓们纷纷赞叹，倒也不是为了拍马屁，自从江左上任县令以来，草原蛮子从未攻入过安定县，每一次都被安县官兵打得落花流水。 江左就是妥妥的青天大老爷！ “低调低调……” 江左骑在马背上，云淡风轻。 听着百姓的话，陈青云面色微变。 “不是第一次胜利？” 这江左，不是经常上奏说蛮子南下、安定县无法应对吗？还请求过调派人手加强边防，如此看来，全是谎话。 欺君之罪再加一等！ 再者安定县兵强马壮，江左深得民心。 倘若日后一呼百应，必定是朝廷边疆的威胁。 陈青云生性多疑，任由江左发展壮大，她寝食难安！ 江左微笑环顾四处，与百姓招手示意，目光一瞥，看见了站在城楼上的陈青云一行人。 进城后，江左低声询问随从：“方才那行人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回大人，查到了，他们确实是从关中来的，领头那位小姐，大概是关中布商陈崇的二女儿。” 其实陈青云微服私访前，早已命人伪造好身份。 “关中第一富商陈崇？难怪这一行人看起来不一般……” 听闻陈崇一族与当今皇上关系一般，那至少可以证明这陈姑娘，并非受朝廷委托。 江左稍微放下心。 当朝各派人物的关系网，各种情报，江左早已了然于心，要想在乱世求存，没这点本事怎么行。 每每安定县出现生面孔，江左都会命人查清楚其底细。 他只想搞钱，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事。 但江左怎么都不可能想到。 眼前这个身姿婀娜，面容娇媚的大小姐，会是大燕国女帝…… “既然是诚心来做买卖，那肯定得高规则接待！” 江左拍手道，心中已有了主意。 在百姓的簇拥下，江左宣布一个事。 “刚才参与战事的将士，一律重重有赏。” “好！” 众人齐声欢呼。 说罢，江左来到陈青云面前。 “陈姑娘，方才抱歉，抽空打了个仗，招待不周，还请你见谅。” 江左热情招呼，毕竟在他眼里，这位陈姑娘不仅是美人尤物，还是个大大的钱袋子…… 陈青云微微颔首道：“恭喜大人，立下大功，他日上报朝廷，必定飞黄腾达，加官封爵。” “上报朝廷？本官可不打算上报。” 江左却道。 “为何不呢？” 陈青云不懂。 江左道：“朝廷？朝廷能给几个钱，本官可不稀罕这点赏赐，不瞒姑娘说，本官只求当今圣上不要操心安定县的事宜，让我好好当个小官便心满意足了。如果有天突然天降个什么大官，我可不答应啊……” 听闻此言，陈青云轻咬薄唇，柳眉微皱，心中大为不悦：“朕才刚刚暂且饶恕你，竟敢这样口出狂言。” 好你个江左，果然是想拥兵自重，自立门户！ 身旁大宫女秋月瞥见女帝这般表情，背脊发凉，内心早已为江左默哀。 ------------ 第六章 敛财 “江大人不拘小节，真是大才。” 陈青云口中还对江左赞叹一番，其实内心早已把他送进监牢，押上刑场。 “过奖了，其实如果将这军功上报朝廷，获得再多财物奖赏，经过上头那群贪官层层盘剥，送到我们安定县手上，只剩下不到一个零头，那还不如把这些银子留在国库，免得便宜了那群贪官污吏。” 江左说出实话。 听闻此言，陈青云才恍然大悟。 这些年来，大燕国的贪腐之风确实难以根治，就连军功赏赐，都会被贪污掉，成为地方官私银。 如此现状，即便是陈青云诛杀了大量贪官，仍然没有得到改善。 贪婪是人的本性，难以磨灭。 不管如何，回京之后，必须再次下令，狠狠地收拾这一群贪官虫豸！ 只不过转头一想：“你江左不也是大贪官吗？” 那一箱箱金银珠宝就是铁证。 说到底也是个伪善之人！ 为何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之多贪官呢？ 这大燕国，难道就没有几个清官吗？ 陈青云陷入思索。 想到当年跟随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重臣，也沦为了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的贪官，陈青云不免心生愁绪。 江左这人，杀了只觉得可惜，不杀又难以平心中愤恨。 此人治世有方，文武双全，是个大才，而且刚才与蛮子那一战，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我听闻北方的蛮子个个骁勇善战，江大人这么短的时间便将他们击退，如此将才，真是令人敬佩。”陈青云道。 “小意思罢了，不足挂齿。” “不知大人是用何种办法将蛮子打败的，小女虽是商贾人家，但对行军打仗也略有兴趣，不知能否讲解一二。” 江左能把安定县治理得如此井井有序，自然有所本事。 江左道：“这群草原蛮子，都是大大小小的部族组成，本来就是一盘散沙，眼里不过都是为了钱银而来，只有布下一点点陷阱，他们绝对会踩上去，屡试不爽。更何况，我们安定县可是有大杀器，即便正面对决，那群蛮子也未必能够打赢我们。” “大杀器？”陈青云愈发好奇。 究竟是怎么样的兵器，能够让安定官兵以一敌十。 如果日后江左用这些玩意造反，那岂不是…… 江左道：“这可是我们安定县的秘密，不能外传，望小姐见谅。” “明白。” 听江左这么一说，陈青云就更加好奇了。 私藏兵甲，罪加一等！ 陈青云给江左罗列的罪名，都足够诛杀十族了。 “陈姑娘，不如我们先回酒家，继续详谈布料买卖的事宜，卖家那边本官已经联系好，就等你去看货。” 聊了这么久，江左差点把这件重要事给忘了。 这么一只肥羊，怎么可以不狠狠宰一笔。 陈青云点头。 酒家。 众人食过饭后，江左便带着陈青云挑选布料。 “陈姑娘你放心挑，全安定县最好的布料都在这，若是不满意，本官帮你再找一批。”江左道。 陈青云上手一摸，也忍不住称赞：“确实是顶级的绸缎。” 布料柔软丝滑，颜色材质深得陈青云喜爱。 虽然她此行并不是真的为了买布料，但既然都来了，何不做戏做全套。 “陈姑娘打算购入多少匹，我们这边纺织厂生产力足够，多少能给你。” 江左拍着胸脯道。 纺织厂？那是什么？ 陈青云不懂，只道：“三百匹。” 她只是随口一说，当然，女帝根本不缺这点银子。 “没问题。”江左喜形于色，道：“陈老板真有眼光，这一款是我们卖得最好的，一匹仅需十两银子。” “仅需？？？” 听到这个价格，陈青云当场就愣住了。 在京城，一匹上乘的顶级布料，最多也就一两银子。 寻常百姓家的布料，也就一百文钱。 这十两一匹的布料，是用金子做的吗？ 分明就是宰客。 陈青云没有动怒，转头问道：“秋月，你觉得怎样？” 身旁秋月很快会意道：“布是好布，但这个价钱未免太高了，江大人，你这不是存心骗我们钱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一个坑。 “这是什么话，姑娘，本官敢跟你保证，这些布料，天底下找不到同款。”江左信誓旦旦道。 “若是找到了呢？”陈青云不屑。 她就不相信，偌大的燕国，找不出区区一匹好布。 “若是真找到了，就说明我们的布被他偷了。”江左云淡风轻道。 “……” 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 正好此时，一个四五十岁的矮瘦男人走了过来，正是江左的谋士郭师爷，他对江左说道：“大人，赵立求见。” “让他明日再来，本官在招待客人。”江左道。 “他说有万分着急的要事，必须今天见到大人。”郭师爷说道。 “那就赶紧吧。”江左稍显不耐烦，但很快面带笑意，“陈姑娘，抱歉，请稍候。” 陈青云默然不语，微微点头。 抬头看去，一个身着锦衣玉服的公子哥走了进来，步履焦急，进门便拱手道：“参见大人。” “什么事啊？”江左问。 “是这样的，县中心那一套……”赵立说着，转过头却看见陈青云与秋月二人，顿时止住了嘴巴。 江左会意，但摆了摆手，“有什么就直说吧，无妨。” 赵立才继续说道：“县中心那一套住宅我预定了，就九千三百两。” “九千三百两，不，现在价格已经涨到一万两，你要知道，那一套可是顶级住宅，方圆百里的乡绅都抢着买，一万两算便宜的了。”江左却是淡淡说道。 一万两！ 陈青云再次被这个数字震惊到。 好家伙，难怪金银珠宝能够一车车地运出来，原来都是这么来的。 这就是江左的敛财之道？官商勾结？ 再加一罪！ 这一年到头，江左得是捞了多少银子。 真想此刻就把江左拿下，当众问斩，若不是江左还有几分利用价值，女帝绝不想再留他这条狗命在人间。 而江左完全不知道，他与赵立的交易，会被当今女帝完全看在眼里…… ------------ 第七章 只赚富人的钱 “大人，你这……一万两涨的太狠了吧，不如，九千五百两怎么样？”赵立弯着腰道。 “你他吗的，还敢跟官府讲价，你不买有的是人买。” 说话的是旁边郭师爷。 “师爷，注意素质，我们都是文明人。” 江左连忙打住。 毕竟旁边还有陈青云和秋月二人，肯定要注意点形象。 殊不知，江左在陈青云心中，早已没什么形象可言，而是一句会说话的干尸罢了…… 郭师爷连忙道：“是，大人，卑职失言了。” 赵立面色难看，咬了咬牙：“那就一口价，一万两吧！” “行，那就成交，去跟郭师爷签合约去吧。” 江左吩咐道。 陈青云看在眼里，怒在心头。 别人贪官收赃款，起码知道暗中进行。 你这个江左，如此明目张胆！ 陈青云气愤不已，但不好当面发作，以免打草惊蛇，不能掌控更多江左的证据线索，想了想，只说道：“我听闻当今皇上最痛恨的就是官商勾结，贪污腐败，江大人就不怕自己犯下死罪吗？” 江左微微一笑：“怕什么，这里山高皇帝远，我就不信那娘……皇上会查到这边来。” 陈青云眼眸中浮现出一丝杀意。 “江大人，请谨言慎行。”大宫女秋月连忙出言奉劝。 毕竟女帝的狠辣，秋月是见识过的。 眼前这个九品芝麻小县官，还真嫌命长。 不过还好，皇上并没有当场动怒…… “不要误会，本官这可不是贪污腐败，而是正常生意。”江左解释道。 你管这个叫正常生意？ “一万两的住宅，十两一匹布料，怎么也不合理吧？”陈青云质问。 “没事，本官只坑有钱人。” 呵呵，你还挺有原则的。 陈青云心中冷笑：“那日后送你上刑场，允许你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死法。” “更何况这些银子也不是落入本官口袋，是用来填充公家府库的，陈姑娘你可不要误会哦。”江左说道。 陈青云自然不信，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她早已厌倦。 江左又补充道,“而且这些都是高端房产，专门卖给那些乡绅士族，他们有的是钱，不赚白不赚。” 高端房产？ 这是什么玩意？ 陈青云听得一头雾水，只道：“这些士族权势不小，江大人就不怕得罪他们吗？” “本官在朝廷也有人照应，这群士族乡绅，不足为虑。” 果不其然！ 一个县令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中饱私囊，背后必然有人在为其撑腰。 说不定此人就在朝堂之上，位高权重！ 陈青云此行，就是要把他们一把揪出来。 一个张治倒下，又有千千万万个…… “这天底下终归是穷人多，哪有这么多富人的钱给江大人赚。” 陈青云道。 什么只赚富人的钱，这些鬼话，陈青云半个字都不会相信。 在平日里，这些贪官如何压榨百姓，陈青云是最为清楚的。 “本县最大的客户，你知道是谁吗？” 江左故意卖关子。 “愿闻其详。”陈青云道。 江左缓缓道来：“江南世家，他们，就是大燕国最有钱的人。” “江南世家！” 秋月惊讶道，而后便捂住嘴，知道自己失态了。 别说秋月，就连陈青云也深感震惊。 江南世家的势力之大，就连女帝也无法撼动。 朝廷用尽各种手段征税，也仅仅从江南世家手中获得一点税银。 江南势力早已根深蒂固，其涉及领域之广，女帝现在都还没有查清楚。除非把他们全部除掉，不然就是一个顽疾，难以根除。 要是像“空印案”那般，死的就不止千人，而是上百万。 “江南世家我也有所耳闻，不知江大人是怎么能够从江南世家手中赚到钱。” 江南世家是出了名的商业大族，其生意遍布大燕各地，想要从他们手中赚的一分钱，可谓是难上加难。 大燕商业税极低，正是因为有江南世家在从中作梗。 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朝廷各官员与江南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江南世家就是我们安定县绸缎的最大客户，无论是关中，还是江南各州，都会有我们的客人。”江左侃侃而谈。“像陈姑娘这种尊贵身份的人物，自然也是要用我们安定县的顶级绸缎。” 言外之意便是，你们这些贵族，都在用这些好布料，还不快多买一些。 奇了怪，她们不是来买布料的吗？ 怎么聊着聊着，突然转到了国家大事…… 对啊，为什么呢？ 管他呢，只要能赚钱，江左不介意多费些口舌。 “天底下这么多好布料，怎么非得到安定县来买呢？” 陈青云这就不懂了。 “因为我们安定县有别的地方没有的东西。”江左颇为自信。 陈青云细细一想，回忆起刚进安定县时看到的种种景象，确实有其他地方没有的事物。 比如说那平整的大路，坚固的城池，还有繁华的街景，的的确确能够证明江左是个能人。 “不是我们不信，江大人莫不是为了让我购买布料，才编造的故事吧？” 对于江左的油嘴滑舌，陈青云不为所动。 毕竟随口胡言谁不会呢，陈青云并不轻信。 见陈青云不信，江左高声喊道：“师爷，把与江南世家的合约拿来。” 为了能够从陈青云手中捞到油水，江左可谓是用尽办法。 不到片刻，郭师爷便取来一沓纸，疑惑道：“大人，您要这些合约做什么？” “拿来给这位小姐看一看。”江左道。 陈青云接过手，仔细翻阅。 这些合约上的具体内容陈青云并不明白，但显而易见，在客户一栏，几乎全是江南世家的子弟。 这些合约加起来，江左至少从江南世家手中赚取了几十万两，而且这还很可能不是全部！ 即便江左是个贪官，能够从江南世家手中赚取这么多银两，就足以证明江左的本事所在。 “此人要么死，要么为朕所用！” 陈青云心中暗道。 倘若朝廷能够从江南世家手中获取更多赋税，这将是多么大一笔收入…… ------------ 第八章 别想赚我一文钱！ “收起来吧。” 江左将合约递给郭师爷。 把这些合约给陈青云看，目的就是为了证明江左是个可靠的合作伙伴。 以往与他人谈生意，江左都是用这一招，而且屡试不爽。 毕竟人都是有攀比心理，就连江南世家这类人都愿意与江左合作，足以证明其靠谱之处。 “陈姑娘，这些布料，还要不要……”江左问道。 说了这么多，目的还是这个。 “这价格不合心意，下次再说。” 陈青云敷衍过去。 听到这个答案，江左不禁皱了皱眉头。 “无妨，我们这还有一些名贵衣裳，陈姑娘要不要看一看。” 江左提议道，毕竟没有一个女子不喜欢漂亮衣裳。 无论如何，江左都要从陈青云手中榨出一点油水。 “看看吧。” 陈青云对衣裳方面确实有些兴致。 “师爷，安排一下。”江左吩咐道。 “现在就安排，请稍等。”师爷点头便去。 片刻之后，十几个身着艳丽的女子走了进来，。 “这……”陈青云顿时愣住。“她们是？” “哦，这是我们的服装模特，你看看哪一套比较合心意。”江左解释道。 “服装模特？” 陈青云再一次愣住，这些都是什么玩意，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眼前这些女子的穿着打扮，确实十分得体漂亮。 “这裙子……” 不知不觉中，陈青云已然有了一分兴趣。 “这一套，是我们新设计的马面裙，你真有眼光。”江左介绍道。 “这可是我们安定县服饰的最新定制款，只需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你这贪官，别想从朕心中赚走一两银。”陈青云心中呢喃道。 想从女帝手中赚取一文钱，门都没有！ “算罢。” 陈青云摇摇头。 “不满意吗，行，换一批……”江左又是吩咐道。 “不是……” 未等陈青云解释，又有几个女子走了进来。 这一次女子身上穿的衣裳，着实让陈青云大开眼界。 香肩外露，不遮小臂。 这些衣裳……未免也太不得体了！ 成何体统！ 江左这是在大搞奢靡之风，再加一罪…… 陈青云此刻真是又羞又怒，但认真一看，又觉得眼前的衣裳，款式极其新颖，确实有几分特色。 “诶，陈姑娘，你脸色好像有些红润，是包厢内太热了吗？”江左关心道。 “多事！”陈青云连忙说道。“我有些不适，先回客栈休息，再会。” 说罢，马上起身离开。 “这个江左，朕必须要给他一些教训！”陈青云暗道。 眼看陈青云就这么走了，江左不禁拍了拍大腿。 真是大失败！ 江左颇为失望，废了这么多口舌，竟然没能让她掏出一分钱。 “这陈姑娘究竟是不是关中陈崇的女儿啊？怎么约看约觉得不像个布商……” 江左略感疑惑。 “不管了，管她是不是，来者便是客，必须坑她一笔钱。” …… 次日。 天朗气清，正是上街宰客的好日子。 官府衙门。 “郭师爷，那姓陈的姑娘离开了吗？” 江左瘫坐在衙门的椅子上，询问道。 “回大人，并没有。”郭师爷回道。 “好，找个机会，再约她们一个饭局，必须要跟她们签个合约才能罢休。”江左说道，昨日的败北还历历在目。 “圣旨到！” 大太监突然光临安定县，让江左感到猝不及防，连忙起身接旨。 “奉天承运……”大太监开始宣读圣旨，“十日之内，补上安定县五年税银一百万，否则朕将派遣千骑司前去安定县……” 听到圣旨内容，江左更是感到心头一紧。 “皇上让我补上赋税？” 千骑司？ 上一次好不容易把他们忽悠，这次又来了。 千骑司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满门抄斩。 真是够奇怪，皇上多年不理安定县，怎么今天突然发圣旨要求缴税呢？ 一百万这个数，将近是安定县一年的收入。 这娘们，还真够贪心的。 没人能够在江左身上扣除一文钱！ 怎么办？ 拖！就硬拖！ “这么一个边疆小县，我就不信那娘们会亲自过来，千骑司又何妨……”江左心中暗道。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面对圣旨，江左还是回道：“遵旨。” 看着大太监离去，江左才道：“师爷，你怎么看？” 郭师爷道：“大人，以卑职愚见，我们可以补上十万两税银，而后向陛下诉苦，北地连年灾害，农民颗粒无收，我们安定县需要税银赈灾……” “不行，别说十万，就是十两，我也不愿意交。” 江左爱财如命，眼看就要存到银子跑路，怎么能说上缴就上缴。 “大人啊，这可是欺君之罪啊，更何况我们县还有几十万税银，完全足够上缴赋税，虽没有百万，但先补上个十万，还是绰绰有余的。” 郭师爷说道，他实在无法理解，江大人这般守财，可是会害了安定县衙门众人的性命。 “听本官的，继续上奏，说安定县已经拿不出一两银子，请求朝廷拨款赈灾……” 江左不仅不想缴税，甚至还要从皇上手中捞一些银子。 “万万不可啊。”郭师爷连忙劝说，又环顾四处，紧张地说道：“大人，你难道没有听说吗？兖州牧张治，昨日已被皇上斩首！” “兖州牧张治？！” 听闻此消息，江左忽地站了起来，“是那个曾经扶持女皇帝登基的张治？” “正是他！”郭师爷低声道。 “功臣也杀？” “陛下这次肯定是来真的！”郭师爷神色略显慌张。 “不会连累到我吧……” 这么一想，江左顿时感到危机重重，心生寒意。 …… 客栈。 陈青云低声询问：“圣旨交到江左手中了吗？” “回陛下，圣旨今日辰时已交到安定衙门。” “江左有何反应？”陈青云十分好奇。 “别无其他异样。” “嗯……”陈青云微微颔首，自言道：“这一次，朕看你江左怎样推脱。” 这一百万两，你是不想交，也必须给朕交上。 否则，便立即钦点兵马，拿下江左这个安定县令…… ------------ 第九章 捞钱跑路 “再清点一下本县的府库。” 郭师爷松了口气，庆幸江大人终于相通了。 大可不必为了税银，而惹上杀身之祸。 片刻之后，郭师爷拿来账本，一一清点。 “江大人，现在县府库银两财宝，加上粮食布匹，一共价值一百三十多两，足够补上陛下要求的百万税银，不知是按照卑职意思先缴纳十万两，还是依照陛下旨意，一百万全部补上。” “嗯……一分钱都不交。” 江左想法不变。 “什么？万万不可啊！”郭师爷脸色铁青，内心吓得半死。 江大人，你要是想死，可别连累咱们啊！ “江大人，皇命不可违，难道张治的前车之鉴，您还不懂吗？” 本以为张治的死，能震慑到江左，没想到后者依旧顽固，守财如命。 当朝女帝的手段，大燕国哪个百姓不知道！ 江左他不怕死吗？ 当然不是。 “江大人，难道您有更好的办法吗？”郭师爷好奇道。 “是的。”江左淡淡道。 “那是什么？” “跑。”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开溜！ “啊？”郭师爷当场就愣住了。 “清点银两，把府库里能卖的东西全卖出去，明天下午举行拍卖会吧。”江左吩咐道。 既然皇命难违，那我跑还不行吗？ 本来想赚够三百万两再跑，但现在留给江左的时间只有十天了。 这十天时间，趁着千骑司还没来，赶紧南下陈国，好好当个地主老财，滋润地过完下半生。 “怎么说，师爷，你要跟本官一起跑吗？”江左问道。 要带着一百多万两跑路，仅仅凭江左一人那肯定是不可能。 而且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肯定是责任连坐的，江左跑了，县里衙门所有人都不能活。 郭师爷可是有一家老小，并不能像江左那样说跑就跑。 “大人，卑职……”郭师爷脸色难堪。 “行啦行啦，放心吧，到了南陈，本官绝对会妥善安置你们一家大小，跟了我这些年，还不清楚本官为人吗？现在就去准备吧。”江左道。 郭师爷内心纠结，但也觉得江左此话有理。 这些年来，江左对待下属不可谓不阔绰，衙门上下俸禄远比其他州县要高。 “可是大人，我们真要潜逃，如果还搞拍卖会，会不会走漏风声。”郭师爷担忧。 江左倒是不担心：“放心，那女皇帝又不在安定县，我们做什么她也不会知道，快去快去。” “是。”郭师爷转身便去。 一个人安静下来后，江左顿觉头疼。 “这娘们女皇帝，真是够狠，一来就说一百万两，比我还狠啊。这么心狠手辣，活该她一辈子没有男人。嘿嘿，想逼我出钱，门都没有，打不过你我还不能跑吗……” …… “啊嚏！” 陈青云走在安定县大街，忽而感觉鼻子发痒，连打几个喷嚏。 身旁秋月连忙上前为女帝披上衣物，道：“陛……小姐，不如我们先回客栈休息，不要着凉了。” “没事。”陈青云披好衣服，巡视四周。 她今天特意安排身边的侍卫离远一些，只跟秋月一同走在街上，好好视察一番安定的现状。 首日进城，她便被眼前景象所吸引，今日所见，更是让她惊讶不已。 京城虽也繁华，但其商贸街景远不如安定县。 街道两边高楼林立，全是商铺。 米铺、面馆、酒坊、绸缎纺、古玩店、棋牌室…… 各种新奇。 行人脸上个个喜气洋洋，俨然一副安居乐眼的模样。 陈青云也不得不承认，江左这个县令，确实把安定县治理得有模有样。 走了半个时辰，陈青云竟找不到半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莫非这安定县，真就没有半个穷苦人？ 来到一处小茶馆，陈青云与秋月坐下。 “两位客官，请坐请坐，要喝些什么。” 一个五六十年纪的店小二上前招呼道。 “上最好的的茶。”陈青云道。 “好咧。” 店小二应声而去。 片刻之后，好茶便被端上来。 店小二认真地用热水清洗茶杯，而后轻摇茶壶，为二人倒茶。 “二位要吃些什么吗？” 店小二笑意相迎。 陈青云摇头，“吃的不必了。” 随即她环顾四处，忍不住发问道：“伙计，问你一个事。” 店小二刚转过头，又回头道：“这位客官还有什么事吗？” 陈青云压低声音道：“你能否认真回答我，你们县令究竟是个什么人？” “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店小二挠了挠头，马上意会：“哦，小的懂了，你肯定是来跟县长做买卖的，明白明白，尽管放心，小的用脑袋担保，县长为人绝对信得过。” “我只想知道他平日怎样对待百姓。”陈青云道。 店小二道：“姑娘你也看到，我们安定县百姓个个吃得好穿得好，就知道县长平日里没少亏待咱们，至少在小的眼里，江大人就是爱民如子的好县长！” 店小二长得声情并茂，很难不令人信服。 真有这么好？ 陈青云表示怀疑。 至少昨日与江左的会面，让她印象并没有很好。 还有那个什么服装……全是不正经的玩意。 平日里大搞奢靡之风，明目张胆地捞钱，算是爱民如子吗？ 听小二这么一说，陈青云内心更为矛盾。 是收为自用，还是尽快铲除。 她心里没有答案。 “您要打听县长的事，难道你们二位是来做生意的吗？”店小二问。 陈青云微微点头：“对。” “那就尽管放心，我们县长非常讲诚信，跟他，他的为人，十里八乡都知道，绝对不会做出捞钱跑路的事。” 店小二拍着胸口保证道。 至于江左跑不跑路，陈青云是不担心的。 即便他跑到天涯海角，女帝都有能力将他揪出来。 “我还有一个疑问。” 陈青云忽然想起一个事。 “客官您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 “你们安定县，难道就没有穷人吗？我在街上走了这么久，竟然看不见一个乞丐。”陈青云问道。 “再穷的人，在安定县，都能找到一份吃饭的活……啊抱歉，小的先去忙。”话罢，店小二便离开。 陈青云陷入沉思。 真的如此吗？ ------------ 第十章 纨绔子弟 江左能在安定县搞出“以工代赈”的好政策，说明他的的确确对待百姓很好。 陈青云最忌惮的一点，就是江左他拥兵自重，大搞贪腐，以及其背后，究竟是什么势力在撑腰。 难道就是江南世家？ 也有可能。 昨日的会谈，江左便主动拿出那些所谓合约，足以证明他与江南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走吧，秋月。”陈青云起身，“小二，结账。” 走出茶馆，陈青云伫立在原地，不时回忆昨天与江左的对话。 其中许多事物她都感到十分好奇，就比如江左口中能够打败草原蛮子的“大杀器”，究竟是什么东西。 昨天她就已经命人去秘密调查，但一天过去了，仍然没有半点线索。 陈青云生性多疑，怎么可能任由江左发展壮大。 今天送出的圣旨，就是对江左的敲打。 若是江左不听话，陈青云随时能把他拿下…… “好酒，走，继续喝去。” 正在此时，陈青云身前不远处，传来一声声叫喊。 即便是繁华闹市，仍能看见极其响亮刺耳的喊声。 放眼看去，是几个打扮不凡的男子。 领头的年轻人，看衣着气质，像是个纨绔子弟。 特别是他口中喋喋不休，不时还出言调戏一下路过的女子。 旁人见了，不免心生厌恶，但似乎知道此人身份，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嫌弃地避开。 很快，这伙人顶上鹤立鸡群的陈青云。 以陈青云的容貌与身姿，不可谓不显眼。 陈青云视若无睹，刚想迈步离开，但那一行人却堵在了面前。 那纨绔子弟看起来不过二十岁模样，贼头鼠目，面色微醺，一身酒味。 他的眼神，完全停在了陈青云身上。 眼前这个美人，简直就是极品啊！ 白皙如玉的脸庞，那纤纤细腰，胸怀之大，令人移不开双眼。 安定县什么时候还有这般尤物？ 那纨绔子弟看得几乎口水直流，他本就是个好色之徒，如今美人在前，再者酒精微醺，忍不住调戏道：“姑娘贵姓啊，家住何处，要不要到本公子府中游玩一番。” 陈青云默然不语，眼中已有怒意。 身旁秋月正要出手，恰在此时，茶馆店小二跑了出来。 “诶，黄公子，您又来啦，请坐请坐。”店小二笑意满面，邀请这个黄公子入座。 很明显，他来帮陈青云解围的。 但这个姓黄的男子，此刻根本不想理会，竟直接“啪”的一声，给了店小二一个巴掌，叫骂道：“老子叫你了吗？死远一点！” 店小二挨了一个巴掌，倒坐在地上，捂着脸，连声道歉：“对不起黄公子，小的知错了！” 他低声下气，连忙回到茶馆，不敢再多管闲事，因为他清楚这个黄公子的身份，并不是他这个市井小民能够招惹起的。 身旁围观的百姓，看见此情形，也不太敢出面阻止，只希望黄公子莫要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这黄公子此刻早已经红了眼，继续出言调戏：“小美人，我家可是大户人家，家里的床舒服得很，你要不要与我共枕一番，感受感受……”说罢，竟想伸手触碰陈青云。 “放肆！”秋月厉声斥道，一瞬之间便伸手掐住了那纨绔子弟的手腕，咔擦一声，痛的那纨绔子弟连声喊救命。 身为女帝的贴身宫女，秋月的武功身手，自然是天底下万中无一的。 敢调戏当今圣上，这家伙定是活腻了。 只是陈青云此番是微服私巡，对方怎么可能知晓其身份。 陈青云美艳的脸庞上，显露出几分肃杀。 “痛痛痛，放手！我错了，我错了。”那男子连声求饶。 “公子！” 男子身后的跟班，此刻才反应过来，想要上前帮他解围。 陈青云转过头，一个狠厉的眼神，便让众人心生寒意，不敢向前。 这是何等可怕的眼神。 众人登时愣住。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面容娇美的女子，但为何就是让人感到害怕…… 在观察到陈青云眼色后，秋月一脚将那纨绔子弟踹飞。 男子一声声惨叫，艰难地爬起身，大声斥骂道：“你这臭娘们，竟敢打本公子！” “公子你没事吧。”身旁跟班围在身边。 “我的手……好痛！”纨绔子弟面色痛苦。 “走吧。” 陈青云低声道。 她并不想与这群人纠缠，只是默默记住了这群人的脸。 躲在暗处的宫廷侍卫，其实早已经想现身，将眼前这群混混逮捕。 但因为陈青云不想过于招摇，眼神示意他们无需出现。 秋月跟在陈青云身后，默默离开。 “站住。” 可就在这时候，那姓黄的一伙人再次挡在了陈青云面前。 不过这一次他学聪明，离得秋月远远地，不敢靠近，俨然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你们可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吗？” 姓黄的声音尖锐，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围观。 天底下的纨绔子弟，还真是一个样。 “这个黄公子怎么又在搞事……”有围观群众悄声议论。 “哎，别多管闲事了……” 陈青云面色不改。 管你是什么，哪怕你是皇亲国戚，今天也逃不掉！ “本公子可是江南世家黄家四公子黄振邦！” 纨绔公子哥黄振邦高声大喊。 振邦？ 呵呵，多好一个名字，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家伙。 围观群众也不禁吓了一跳：“是江南黄家，算了算了，快别看了，都走吧！” 江南世家？四大家族中的黄家？ 陈青云不禁柳眉微蹙，眼含杀意。 难怪此人敢这么专横跋扈，背后可是令皇上都头疼的江南世家。 在这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乡绅士族才是真正的皇帝！ 他们欺上瞒下，无法无天。 见陈青云与秋月不说话，那姓黄的还以为她们怕了，忍着手腕痛意道：“今天你们两必须留下，给本公子道歉，把老子伺候舒服了，就不追究你们责任。” “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黄振邦身后又多了好几个家丁随从。 人多壮胆，黄振邦顿时又嚣张了几分。 “都给我上，把她们围住！” 秋月警惕地挡在了陈青云身前。 而暗处的侍卫，也随时准备现身。 “等等！” 这时候，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声。 ------------ 第十一章 正人君子 众人循声望去，定睛一看。 这不是安定县令，江左江大人吗？！ “又是哪个不识相的！” 黄振邦极不耐烦，大声喊道。 人群散开后，江左出现在了陈青云面前。 陈青云转头看见江左，本来肃杀凶狠的眼神，不知怎地温和了一些。 “你他娘的又是哪位？不想死就滚！”黄振邦眯着眼，眼神中仍是狂妄与不屑。 “我是哪位？籍籍无名一个小县令，江左。” 江左云淡风轻道。 “江左？那就不是……” 听到这个名字，黄振邦顿时打了个抖索，连忙擦了擦眼睛，本来还微微醉，此刻却突然清醒过来。 “江，江大人……原来你就是江左，江大人，这，这您怎么来了？” 黄振邦结结巴巴的，嚣张气焰少了几分。 江左的名字和事迹，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是因为刚才喝得半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江左才刚吃饱饭不久，想到街上散散步，没想到遇上这事。 “江大人，你们县的富家公子，都是这么喜欢欺男霸女的吗？”陈青云质问道。 江左连忙解释：“陈姑娘，不要误会，这家伙可不是我们安定县的，他只是来旅游的。我们安定县百姓个个安分守己，从不做苟且之事，望各位周知。” “是啊，是啊。” 围观群众联声附合。 陈青云颇为不屑，不做苟且之事？ 你江左一个县令却带头贪腐，也好意思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 “对对对，本公子是他县人，与江大人无关。”黄振邦话语中尽显狼狈。 “本公子？你是不是喝多了？啊？”江左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威严。 本来江左话语还挺平和，突然这么一声叱喝，着实让人感到畏惧。 “大人，小人知罪。”黄文铭连忙低头哈腰，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气势。 “你是江南黄家四公子黄振邦，是吗？”江左质问道。 “是的，大人。”黄振邦声音渐渐微弱。 “哦，本官与你父亲黄复关系尚可，你是不是想本官把这事告诉令尊？”江左威胁道。 听闻此话，黄振邦登时脸色煞白。 他平生最怕的，就是他爹。 若是把这事告诉他爹，比杀了他黄振邦还难受！ 这些事，可都是他经历过的。 “大人，千万不可，小人知错了。”黄文铭连声求饶。“千万不要告诉我爹！” “跪下！”江左大声叱道。 黄文铭想都没想，直接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 陈青云在一旁看得愣住。 江南世家中的黄家，竟然对江左这般毕恭毕敬！ 想到刚才黄振邦对她的多般刁难，再看看此刻黄振邦的可怜嘴脸。 陈青云再一次感受到，江左此人绝对不简单。 至少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贪官。 陈青云不禁心想，虽然江左为人贪财，但起码内心还有正义感，不枉为地方县官。 至少今天微服私访，县里百姓基本清一色都是对他颇有好评。 如今挺身而出，为陈青云解决麻烦，没有与这些贵公子同流合污，也算个合格的县令。 既然他真的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那就对他敛财的事过往不究。 如今内阁，正是需要江左这种人才。 “现在，马上，跟这两位姑娘赔礼道歉。”江左命令道。 “两位姑娘，是本公子……不对，是小人有眼无珠，给您二位道歉了，大人不记小人过。”黄振邦连声道歉，与刚才的专横形成鲜明对比。 “光道歉可不行，还必须赔礼，你觉得呢？”江左又道。 “要的要的。”黄振邦连连点头，此刻只想赶紧离开。 “一千两不多吧？”江左吧。 “不多不多，大人说啥就啥。” 这个数，对于黄振邦而言并不算什么。 江左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少了。 “这样吧，你先把银两送到衙门，本官替两位姑娘代收。” “要的要的。”黄振邦想都不想便答应了。 “可以了，你滚吧。” “谢大人。”黄振邦在众多随从的搀扶下，狼狈地离开。 这家伙，怎么心里还是钱？ 听到江左的话，陈青云不免又皱了皱眉头。 本来突然出现的好感，立刻消失不见。 江左此人，究竟是有多大的权势，能让江南黄家也弯腰。 “陈姑娘，实在抱歉，是本官招待不周。” 江左转过身，对陈青云毕恭毕敬道。 陈青云微微颔首，对江左的一言一行还算满意，心想：“江左这人，也还算正人君子。” “多谢江大人出手相助。”陈青云难得不再冷傲，向江左道谢。 “这是本官该做的。”江左道，“对了，不知姑娘今日是否有空。” 陈青云道：“我今日确实有些重要事情，先告辞了。” “那好吧，就不打扰陈姑娘了。” 江云说道，心里那叫一个可惜。 唉，今天看来是没机会跟这个关中富家女子谈买卖。 想到他很快就要离开安定县，怎么能不多多捞一笔钱。 望着陈青云离开的身影，江左不禁感叹。“这位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标致，气质也是顶级，若是能娶到这位女子，这辈子也值了。” 不过这女子必定是富贵人家，不知是否看得上江左这种小小县令，可是转头一想，要是能够入赘富商之家，江左倒也不是很介意…… 陈青云这边，经历方才那麻烦事，其实心中波澜不惊。 走了一阵，她忍不住回过头，目光不禁停留在了不远处的江左身上。 她愣了一下，心想：“虽然他喜欢敛财，生活也不简朴，但毕竟也是个好官，朕今天发圣旨，要他上缴一百万，这个数目，会不会有些过多呢？” 一百万两，无疑是一笔巨款。 像安定这种级别的小县城，自然是无法承担的。 “小姐，怎么了？” 见陈青云愣住，秋月不禁疑惑。 “没事。” 陈青云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去。 待四周无人，陈青云的眼神中，顿时杀意腾腾，轻声吩咐道：“立即派遣千骑司，将黄振邦收入大牢，即日问斩！” 得罪了女帝，还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 第十二章 香水是何物？ “大人，这是黄振邦送来钱银，一共一千三百两，还有一些珍贵珠宝。” 郭师爷指着房间里的宝箱说道。 “知道了。” 江左上前打开。 这亮闪闪的银两，还真够吸引人。 “早知道这小子这么有钱，应该多要一些。” “大人，怎么这黄家人突然上门送钱，是不是又有什么要求？”郭师爷表示疑惑。 这种上门送钱的公子哥，没有一百个也有几十个，师爷早已见怪不怪。 “没啥，那小子闯祸了，本官只是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江左淡淡说道。 “不对哦，这些东西好像本来不是给我的。”江左突然想到这一点。 这一千两以及珠宝，是当做给陈姑娘的赔礼。 嗯…… 望着这金银财宝，江左动了心。 “师爷，库里是不是还有一些香水首饰，女子衣物什么的？”江左询问道。 “大人，库里还有不少。”郭师爷道。 “走，我去挑一些送人。” …… 客栈。 “小姐，是奴婢。” 秋月敲了敲门。 “进来吧。” 陈青云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秀发。 “小姐，江左在楼下求见。”秋月道。 “江左？他来做什么？”陈青云疑惑，但她并不想急着见江左，吩咐道：“跟他说朕不在，有什么事情，让他跟你说吧。” “是，小姐。” 此时客栈一楼，江左正抱着一个精致的铁盒，里面装着的一些名贵玩意，准备赠送给陈青云。 他要亲手送到对方手中，才能尽显诚意。 片刻之后，秋月走了下楼，道：“江大人，我家小姐不在，有什么事情，您尽管说，我去转告小姐。” “不在。” 江左顿感失望。 这关中来的陈姑娘，确实有些难搞定。 江左微微一笑，将铁盒递出去，道：“这是本官准备的赔礼，前不久让两位受惊了，实在是非常抱歉，请收下这位礼物。” “谢大人。”秋月伸手接过。 “那本官先走了，对了，如果陈姑娘喜欢这里面的东西，本官那边还有非常非常多，可以随时找本官……” 江左转身离开。 “好的，大人慢走。” 秋月见江左离开后，缓缓走上楼，打开铁盒，认真核查里面所装的东西，确保没有危险，才转交给陛下。 “这是给朕的？” 陈青云盯着铁盒里的小玩意，不禁疑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虽然江左长得剑眉星目，一表人才，但人不可貌相。 这家伙，绝对是有什么目的！ 不过这里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陈青云伸手取出一样东西，细细一看，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珠。 但这宝物并不如陈青云双眼，在皇宫之中，这些宝物，没有一千也有上百，根本就不稀罕。 陈青云放下宝珠，又拿起另一样。 翻转一看，原来一面巴掌大小的圆镜子。 宫中大多都是用的铜镜，而此刻陈青云手中这一块镜子，比任何铜镜都要清晰。 陈青云精致的脸庞，清晰可见地展现在镜子里。 细细一想，先前江左似乎已经向朝廷上贡过这些小玩意，只是当时陈青云忙于政务，随意一看便没有多加理会。 现在江左再次献上这些礼品，不免又提起了陈青云的兴趣。 想用这些奢靡之物来讨好朕？ 呵呵，以为本女帝是什么人物，就这点小东西就想打动朕？痴心妄想。 “过一阵，就把这些东西都退回去吧。”陈青云纠结一下，随即吩咐道。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陈青云可不接受江左的殷勤。 “可是小姐，您不觉得这些小玩意十分罕见吗？不留下当做安定此行纪念。”秋月询问道。 作为陪伴陈青云多年的大宫女，也就只有她能够这般与陈青云交流。 “都送回去，朕可是来清算彻查江左的，现在反过来收取他的礼物，这可怎么行。”陈青云十分肯定地说道，随后有意无意地拿起铁盒一个小瓶子，认真打量。 “好，奴婢现在就给他送回去。”秋月点头。 “等等……”陈青云忽地闭上眼，不禁赞叹道：“好香！” 她再次拿起那个小瓶子，轻轻一闻，顿觉神清气爽，沁人心扉。 “这是何物？” 陈青云顿觉好奇。 “回陛下，这上面写着……香奈儿。”秋月打量那个小瓶子，疑惑道：“似乎江左先前上贡过的小玩物。” 陈青云略有印象，但此刻这瓶东西的味道，特别与众不同。 这个香味，比宫中任何香薰都要好，那种微微的芳香，丝毫不感到呛鼻，细细一闻，仿佛洗去了她一身的疲惫。 这是个好玩意。 陈青云身为一国之君，每日要处理的政务极多，本就身体疲惫，每日休息时间不足，常常感到疲惫不堪。 如今眼前这瓶小东西，竟能够让她忘掉所有疲惫。 真是神奇…… “嗯……这个暂且留下吧。” 陈青云低声道。 既然江左诚心诚意要送，那她就勉为其难收下。 “是，陛下。” “只有这一小瓶了吗？” 陈青云翻找一下，并无发现第二瓶。 “回小姐，江左说了，如果喜欢的话，还可以问他要一些。”秋月回道。 “问他要？” 陈青云有所纠结。 朕堂堂一国之君，低声问一个小县令要这些奢靡之物，成何体统。 不过，如果江左存心要送，朕也不阻止。 “秋月，跟江左说，朕要再看一些这种香氛。”陈青云淡淡说道。 秋月跟随女帝这么多年，肯定懂得她心中所思。 “好的，奴婢现在便去找他。”秋月道。 “记住，朕只是想看一看罢了，并不稀罕他这些小玩意。”陈青云牵强解释。 “奴婢知道。” 秋月转身离开。 但不到片刻，秋月便回到客栈。 “东西呢？”陈青云疑惑道。 “回小姐，江左说……要交银子，才能看到货。”秋月无奈滴说。 “银子？多少银子？”陈青云不悦。 “他说，五十两一瓶……” 陈青云不禁眉头紧皱：“这江左，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陈青云顿时有了抄家江左的想法。 这家伙平日里整天捞钱，想必早已腰缠万贯！富可敌国！ 看来一百万要少了，得两百万！ ------------ 第十三章 拍卖会，女帝被坑万两！ 陈青云收起瓶子，道：“不看也罢，朕不缺这一点小玩物。” 江左这贪官，可别想从朕手中赚取一分钱。 “千骑司那边，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陈青云话锋一转，询问此事。 “回陛下，还没有消息。”秋月道。 “千骑司真是无能！” 陈青云怒了。 千骑司可是女帝最得力的助手，以往需要调查什么要事，不足一日，便完全彻查清楚。 今日面对一个安定县，竟然半点消息都没有。 不知怎地，陈青云总觉得这地方太奇怪了！ 无论是琳琅满目的新鲜事物，还是那个满嘴胡言的县令江左。 “陛下，不知我们何时启程回京？”秋月问道。 毕竟女帝已经离开京城一些时日，朝廷政务极多，陛下可不能离开太久，不然朝中那群大臣又开始不安分。 陈青云沉思片刻，才道：“再待一日，朕必须要亲自查出江左的底细。” 翌日。 衙门前，门庭若市。 喧哗声、吵闹声不绝于耳。 “安静点，安静点。” 循声望去，只见郭师爷身处一个站台，手里拿着一个木锤子，嘴里念念有词：“下一件，前朝建和年间的金香炉，起拍价三千两。” 台下站着不少人，手里纷纷举着一块木牌。 “我加二十两。” “我加三十两。” “一百两！” “一百两，有没有人再加。”郭师爷环顾四处，“一百两第一次，一百两第二次，一百两第三次，成交！” “成交额，三千一百两。” “好东西，好东西。” 双方当面交钱，当面交货。 江左坐在另一边，十分满意。 这拍卖会刚举办一个时辰，成交额便已经九万八千两。 再捞一笔，收拾好行囊，就立刻跑路。 江左心里早已经盘算清算，衙门大小也秘密准备南下跑路事宜。 今天，方圆百里的有钱公子，几乎齐聚安定县。 昨日拍卖会的消息一放出，各地富商纷纷前来淘货。 毕竟江左大人的名声，在这一带可是声名远扬，跟江大人做生意，有赚无赔！ 虽然有时候，江大人确实要价比较狠…… 客栈。 “拍卖会，那是什么？” 陈青云也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心中未免再次疑惑。 “江左又在搞什么？”陈青云好奇不已，“朕倒是要事亲自看看。” 来到衙门前，陈青云顿时被眼前景象所震惊。 这是衙门还是闹市？ 在衙门前面搞这些，成何体统呢？ 江左的所作所为，让陈青云颇为不满。 台上台下的叫价，更是让陈青云无法理解。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陈青云轻声问道。 “回小姐，奴婢听闻他们管这个叫拍卖会。”秋月回道。 “何为拍卖会？”来到安定县这几日，陈青云都怀疑自己这个女帝是否井底之蛙。 “也就是价高者得。”秋月解释道。 “原来只是如此。” 陈青云了然。 朕要这江左补上税银，他竟然在这贩卖商品，以此谋财？ 望着这群人不断叫喊，陈青云不禁疑惑。 这群富商人家，个个都这么出手阔绰。 这不是人傻钱多吗？ 陈青云极为不理解。 这种小玩意，骗骗纨绔子弟还行，根本不入女帝双眼。 “接下来，是本次拍卖的重头戏。”台上郭师爷介绍道，“有请我们江大人亲自为各位讲解。” 江左站起身，手里拿着一瓶独特的东西，道：“这是我们安定县独特的品牌香奈儿香水……各位，请细细闻一闻。” 说着，江左便打开瓶子，轻轻一挥。 微风徐徐，将瓶子里独特的香味，送到每个人的鼻子前。 “好香的气味！” “不知为什么，闻了之后感觉特别舒服。” “这究竟是何物，竟有如此特效。” 台下众人啧啧称奇。 就是这个味道！ 陈青云只是轻轻一嗅，顿觉神清气爽。 此刻闻到的香味，甚至比江左送的那一瓶更好，更令人舒服。 如果购买一些放在宫中，平日里她处理政务，也是心旷神怡一些。 女帝日理万机，空闲时也需要放松放松。 江左这个狡猾的东西，昨日送的那一瓶，仅仅只有那么一点点的量，完全不足够用。 只听见江左说道：“这一种香水，绝对是世间罕有，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起拍价五十两一两，现在有一百瓶存货，一次性拍了，有没有老板愿意直接全部买了。” “东西是好东西，但一次买一百，是否太多了。” “而且五十两一瓶，也不是小数目。” “江大人，能不能先购买一瓶……” 有人问道。 “不行。”江左道，“这是最后的存货，错过了这一次，这种香水就没有了。” 片刻之后，才开始有人喊价：“我再加二两。” “好，加二两，第一次……” 场面静止住。 “我这边也再加二两。” 这时候，陈青云忽而喊道。 首次喊价那人，此时忍不住继续加，“那我也再加二两。” 才加这么点银子，就想跟朕斗？ 堂堂女帝，怎么可以输给这群富家子弟。 女帝的好胜心，顿时被激起。 五十两一瓶，这一百瓶，便是五千两。 虽然是个不小的数目，但对于陈青云而言，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女帝想要得到的东西，没人能抢。 “我加二百两。” 陈青云这么一喊。 众人都忍不住循声望去。 “谁这么大手笔？” 有人不禁赞叹：“这是谁家小姐，长得好标致。” 江左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陈青云，略显惊讶道：“原来是陈姑娘，陈老板啊，好，陈老板二百零六两第一次……” “二百两这么多！”那人直接被惊住，只好放下手：“算了，我不跟了。” “恭喜陈姑娘成功拍卖。” “特制香水一百瓶，拍卖成功，一共两万五千六百两银子，多谢陈老板。” 两万五千六百两？ “刚才不是一共才加了二百多吗？按理来说，不应该五千多两吗？何来的两万两？” 说好的五千，突然变成两万多！ 这不是把人当傻子吗？ “陈姑娘，刚才的加价是每一瓶加二百零六两。”江左解释道。 ------------ 第十四章 女帝大怒！逮捕江左！ “什么？！” 每一瓶……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清楚！ 陈青云傻眼了，堂堂女帝何时上过这种当，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人能逼她买。 “姑娘，我们这边的规则向来都是这样的。”旁人解释道。 “怎么了陈姑娘，是盘缠不够吗？无妨，我们可以重新拍卖过。” 江左刻意说道。 “够，谁说不够。”陈青云轻咬薄唇。 “陈姑娘大气。”江左笑意满面，心中窃喜。 今天终于是找到机会，狠狠赚了这位陈姑娘一笔大钱。 “请问陈姑娘，是银票支付还是银两，其他等价的金银珠宝可是可以的，我们衙门现在就可以派遣专人上门收款。” “小姐……”秋月愣住了。 “给他吧。”陈青云柳眉微蹙，双眸中显露一丝让人胆寒的神情。 秋月不好说些什么，从怀中仔细取出一张张银票。 江左迫不及待，连忙上前接过秋月递过来的大额银票，检验一番后，立马藏好银票，随后将那一箱香水，搬到了陈青云面前。 “来，陈老板，这是您的货，不知是否需要叫人送上门呢？” “无需了。” 陈青云冷声道。 好好好，伸手拿朕的银子是吧？ 陈青云心中大骂：“你这个死江左，敢这样坑骗朕的银子，如果你交不齐那一百万两税银，朕绝对取你狗命！” 秋月伸手接过那一箱货品，随后尴尬地转头，观察陈青云的脸色。 “这姑娘还真是有钱，不知是谁家小姐。” “长得好看又富有，娶到这种女子，少十年命都值得。” 旁人不禁悄声议论，纷纷对陈青云的身份感到好奇。 “好了，我看看……下一件要拍卖的物品是，一万石粮食。”江左道，“不是上品粮，好像是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今天就便宜点全部出了，免得堆积在仓库坏掉了……” “朝廷赈灾粮？” 陈青云本想转身离开，听到江左的话，刹那间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卖朝廷的赈灾粮？ 如果陈青云没记错的话，前些日子，她才亲自批阅奏章，向安定县附近一带送去一万石赈灾粮。 难道这一万石粮食，就是这个？ 没错了。 时间和数量都完全吻合。 这个贪官江左，没想到如此没有底线！ 别人雁过拔毛，他可好，直接把大雁给留下了！ 朝廷赈灾一万石粮食，他就足足贪够一万，一点也不给灾民剩下点。 宁可拿出来卖掉，也不愿意分给穷苦的百姓。 明目张胆地贪污是吧！ 陈青云怒不可遏，转身就离开了这个所谓拍卖会。 “立刻派遣千骑司，捉拿安定县令江左！” 江左平日里怎么坑骗富人的钱，陈青云不管，但欺压百姓，贪赃枉法，就是触碰了女帝的逆鳞，这是最基本的原则，绝不可姑息。 这些他贪赃了的粮食，不知道能救活多少灾民。 这江左简直不是个人！ 女帝的耐心已然耗尽，此时此刻，唯有将安定县令江左打入监牢，即日问斩，才能平复女帝心中愤恨。 这种蛀虫，正是我大燕国的败类。 …… 衙门前的拍卖会，仍在热热闹闹地进行中。 突然间，听得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轰隆轰隆…… “什么声音这么吵？” 众人疑惑之际，突然听得一声浑厚响亮的嗓音，高声大叫道：“千骑司办案，所有人全部停在原地，不得离开！” 千骑司？！ 旁人个个慌张不已，乱作一团。 顷刻间，几十匹健壮快马飞奔而来，马上坐着的千骑司官兵，个个身材魁梧，威严十足。 光是这一番气势，就让人感到压迫感十足。 很快，千骑司的官兵，便将拍卖会现场所有人团团围住。 “怎么了怎么了，千骑司怎么来了？” “完蛋了，买个东西都能惊动千骑司吗？” “本公子才二十岁啊，我可不想死！” 众人根本无法冷静，进退不得。 台上的郭师爷，更是直接吓得双腿一软，瘫坐了地上。 他非常明白，千骑司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坏了，难道走漏风声了？” 江左心中难免慌张。 “不是说给十天时间，这才两天过去，那娘们皇帝就忍不住了，这下糟糕，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本来今天的拍卖会，就是江左准备捞的最后一笔钱，捞完就直接跑路了，没想到就是在这临门一脚出大事了。 片刻之后，江左冷静下来，上前询问：“各位大人，不知我们犯了什么罪？” “谁是江左？” “在下便是，安定县令，江左。” 江左气定神闲，缓缓来到千骑司面前。 “拿下他！”千骑司下令。 “等等，不知本官所犯何罪？”江左镇定询问道。 “你无需多管，圣旨在此。”领头的千骑司官兵面相凶狠，鹰隼般凌厉的双眼，看不出一丝感情。 “又是圣旨？”江左心中一惊，“原来又是那个女皇帝的意思！” 听见圣旨在前，在场识相的人，都已经跪下听读圣旨。 “安定县令江左，徇私枉法、贪赃舞弊，结党营私，目无法纪，欺压百姓……即日打入大牢，秋后问斩！” 问斩？？？ 听到圣旨内容，江左内心一万个问号。 江左不免自问：“我徇私枉法？什么时候的事？” 他平日里赚钱虽狠，但从未亏待过天下百姓！ 江左可不能就这么死得冤枉啊…… 正因如此，在场不少百姓主动求情道：“各位大人，我们江大人没有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啊，安定县百姓都可以佐证！” “是啊，江大人从未干过这些事。” 在场的，无论是富家公子，还是寻常百姓，纷纷给江左说话。 “拿下！如有阻拦者，罪加一等！”千骑司官兵毫不理会，一声怒吼，旁人吓得不敢多言，只能仍有千骑司上前，将江左绑住。 陈青云正坐在远处，静静观看这一切。 百姓竟然为江左求情？ 陈青云不理解。 必然是江左的同党罢了…… 逮捕江左，正是因为他贪赃枉法，盗卖赈灾粮食，罪大恶极，其心可诛。 绝对不是因为那两万五千六百两银子！ 绝对不是！ ------------ 第十五章 惨遭入狱！ 在百姓们惶恐与不安的眼神围观中，江左被千骑司逮捕。 唯一一点好的是，江左暂且被关押在了安定县的大牢里，也算是自家地方。 牢房里阴冷潮湿，不时传来几声痛苦的喊叫。 深处这种环境，江左坐立不安。 “这女皇帝又在搞什么？” 未等他想明白，又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两个千骑司官兵，正押送着另一个犯人，将其关进了江左对面的牢房里。 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人。 郭师爷。 “诶，师爷，你也进来了吗？这么巧，正好，有人陪我聊聊天解闷。”江左神色平淡道。“我这边还有个鸡腿没吃，你要不要试一试，不试一试不知道，原来咱们安定县监牢的伙食还不错。” 郭师爷一脸愁容，一屁股坐下。 在这昏暗监牢之内，哪有心情开玩笑。 “唉，大人，你就不要再说笑，这次咱们是真的死定了。” 郭师爷欲哭无泪。 “别慌，等他们查清楚，自然就会放我们出去，那老女人，怎么像是存心针对我。” 江左要真是这么冤死了，他做鬼都要飘去京城，找到那女皇帝算账。 自己辛辛苦苦经营安定县，好不容易发展到今天，这女皇帝各种圣旨过来，又是让江左他上缴百万赋税，又是无缘无故将他逮捕。 真是够冤枉。 “老女人？”郭师爷一开始还没反应，细细一想后，吓得直哆嗦，“大人，您怎么又是这般，祸从口出啊！” “怕什么？这娘们都给我们定下几十条罪名，还差这一条罪吗？” 江左毫不在乎。 虽然他也不想就这么死掉，但现在他除了坐着，已经不能做任何事情。 如今整个安定县衙门以及牢狱，都已经被千骑司接管。 江左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逃脱。 就连与外界交流，都已经成了难题。 “师爷，其他同僚情况怎样？”江左关心道。 他可不想连累到整个衙门。 郭师爷垂下头，撑着额头，道：“卑职不知道，大人你把捉进来，我刚回到衙门不久，便被千骑司逮到了。” “唉，希望他们没事吧。” 江左无奈摇头。 只希望远在京城的女皇帝，只是冲着他江左一人来的。 “这女皇帝，肯定是想来摘我果子的，把我除掉，好享受咱们苦苦经营的胜利果实，真是够毒辣的。”江左继续吐槽。 郭师爷忽而坐直身子，慌慌张张地对江左说道：“大人，先别说了，好像有人进来了。” “是吗？” 话罢，确实听见微弱的开门声响。 片刻之后，脚步声渐渐靠近。 “江左江大人，为何如此狼狈？” 走进监牢此人，长得横眉细目，鹰钩鼻褶子脸，留着山羊胡子，一脸老相。 江左抬头一看，略显惊讶：“是你……梁铭，梁大人，许久不见。” 此人当年也是江左的直属上司，只是后来便调往豫州。 此人五年前便与江左有过矛盾，江左因为不愿与梁铭同流合污，便处处受到他的针对。 幸好四年前他就被调走，否则安定县绝无今日之发展。 没想到今天再次相遇，会是在这安定牢狱之内。 “梁大人，吃过午饭了吗？我这里还有鸡腿。” 江左面色从容，此时此刻仍有心情与对方打招呼。 梁铭不屑一笑，“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啊，恬不知耻的，本官今天来安定县，可不是跟你叙旧的。” “哦？那梁大人也要进来陪我了吗？”江左打趣道。 “呵……”梁铭一时间无语，没想到这江左身处牢狱，还能这般从容说笑，不知是说他无知者无畏，还是厚颜无耻。 “本官只是来看了眼罪犯罢了。”梁铭声音尖锐，“本官就是此案的负责人，不知江大人有何感受。” 江左稍显惊讶，但很快平复下来，道：“哦，原来是这样，劳烦梁大人，一把年纪还要亲力亲为。” “江左，你也有今天！”梁铭的话语之中，颇有几分挖苦嘲笑之意。 虎落平阳被犬欺，江左也无法奈何了。 “梁大人，你可要好好调查，换我清白哦。”江左无奈笑道。 “好好好，如果江大人有心求我，那本官一定会认真彻查，早日送江大人上路……”梁铭笑道，随后又刻意拍了拍大腿，道：“瞧瞧我这嘴，说错了，说错了，是早日还江大人一个清白。” “那就好，希望梁大人注意身体，一定要死得比我早。”江左不客气地打趣道，随即有样学样，拍了拍身边的茅草，补充道：“不对，是应该趁早了解此案，好让大人多多休息，保重身体。” “哼……” 梁铭闷哼一声，便转身离开，丢下一句：“本官可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多久……” 待梁铭等人走远，江左继续躺下休息。 “完了完了。”郭师爷的话语中，听出几分哭腔，“这次彻底没救了，还是这梁大人负责审理此案，这不完蛋了吗？” “谁审理还不都是一样。”江左却不以为然。 “那，那怎么，就能一样……”郭师爷将近崩溃，话都说不利索，沉默了片刻，才缓了缓道：“你我又不是不知道，梁大人当年可是与我们安定县闹过矛盾，现在我们沦为阶下囚，他怎么可能不落井下石。” “师爷，你真以为这个梁铭能够审理我们的案子吗？”江左颇为冷静。 “什么，什么意思？”郭师爷不懂。 “我们是生是死，都是那个人说了算。”江左道。 “那个人？” 郭师爷很快明白。 那个人就是当今女帝。 是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从几天前，女帝突降圣旨开始，江左就愈发感觉事情不对劲。 很明显，当朝女皇帝，早已经盯上了他们。 “我江左好像也没有得罪过那个女皇帝啊？” “额……应该是没有吧？” 江左想了又想，自己做事向来缜密，怎么可能突然招惹到皇帝。 “可能是女帝更年期了吧……” “大人，什么是更年期？”郭师爷绝望地依靠在墙壁，用聊天分散内心的恐惧。 “这……就是说，女帝到了易怒的年龄阶段……” ------------ 第十六章 安定县账本 “这就是安定县的账本。” 衙门官差取出账本，诚惶诚恐地递给了梁铭。 “嗯，退下吧，把衙门主簿叫过来。” 梁铭吩咐道。 “是大人。” 如今此案牵扯过多人，必须要认真彻查，追究众人责任。 陛下圣旨特别注明，要彻查安定县一定贪腐问题，身为本案主审官，梁铭可不敢怠慢。 更何况犯人是他曾经的眼中钉，梁铭怎么会放过这个报复的机会。 “马大人，请过目。” 梁铭并不翻阅账本，反而是毕恭毕敬地将账本递给另一个男子。 男子锦衣上独特的刀剑标志，告诉了众人他的身份。 千骑司，巡辅司！ 所谓巡辅司，相当于钦差大臣，即便是官品不高，其权利也远远高于大多数地方官。 梁铭即便是豫州副使，此刻也是要毕恭毕敬的。 马恒威面相威严，正是当日在衙门前宣读圣旨的千骑司。 本次案件，他表面上是梁铭的协助人，其实众人都清楚，千骑司才是此案真正的主审人。 千骑司的话，基本就是当今皇上的命令。 而此时此刻，大燕女帝陈青云，正默默地坐在门帘后面，暗中旁听梁铭与马恒威调查“江左案”。 她不禁要彻查江左贪污朝廷赈灾粮，还要将背后牵扯的人物，全部都给揪出来。 无论是军事、经济、还是政务上，任何与江左有瓜葛的人，都逃不过调查。 “安定县本年商税银六十万两，珠宝若干，绸缎布料上千匹，粮食十五万石，铁矿、盐矿、兵器……” 马恒威大声朗读账本内容，目的就是为了让门后的陈青云也能听清。 这夸张的数目，让暗处的陈青云感到万分惊讶。 “安定县单单一年的商税银就有六十万两？” 陈青云不敢相信。 要知道朝廷一年的赋税，也就六百多万两。 安定县这么一个地处偏僻的边疆小县，能有如此之多的赋税。 这个数目，甚至不包括农税，以及江左平日里“坑蒙拐骗”来的巨额银两。 “这个江左，贪的不少啊，这个数，足以问斩万次。”梁铭在一旁说道。 “没想到一个小小安定县，能有这种账目，当真吗？”马恒威万分不信。 “回大人，绝对属实。”梁铭又道，“方才本官已经巡视过衙门府库，其中金银财宝堆积如山，要想想，江左一个小县令，怎么可能收到这么多金银，很明显就是贪腐而来。” “嗯……”马恒威默言不语，细细翻阅着账本。 “盗卖官粮，徇私枉法，依本官愚见，立即将江左抄家问斩，无需审问了。”梁铭急不可耐，仿佛江左一死，他就有天大的好处。 马恒威没有回应。 审判江左一事，最后还要听陛下的意思。 而后此刻坐在门后的陈青云，早已经有了抄家江左的想法，但相对于抄家问斩，她更加关心的，是揪出江左背后更大的靠山。 一个小县令，没有足够大的朝廷官员撑腰，绝对不可能这么大胆敛财，目无法纪。 而且，陈青云要搞清楚，那一万石赈灾粮，究竟是怎么落入江左的口袋之中…… “大人，衙门主簿到了。” 这时候，门外衙差道。 “进来吧。” 话语刚落，一个六十岁年纪的老秀才走了进来，跪拜道：“参见二人大人。” “你们衙门好大的胆，那一万石赈灾粮都竟拿出来卖，你不知道这些粮食，能够救活多少人命吗？你们心中有没有朝廷，有没有天下百姓！” 说话这人，是梁铭梁大人，此人为官之时，常常暗中勾结地主富商，收取贿赂，鱼肉百姓，只是伪装得当，至今未被皇上以及千骑司发现。 如今这些“为天下百姓”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颇有几分讽刺。 “两位大人误会了。”主簿跪着，道：“朝廷那些赈灾粮，都不是给人吃的？” “大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梁大人叱喝道。 “非也非也，小人意思是，我们安定县百姓以及各县灾民，吃的都不是赈灾粮。”主簿连忙解释。 “不吃赈灾粮，那你们吃什么？” “咱们老百姓，吃的都是江大人从江南各州购入的粮食。” 细细一想，确实如此，就连城外以工代赈的灾民，吃的都是白面馒头。 陈青云的内心，开始略有些动摇。 但若不杀江左，日后怎么能够震慑人心。 倘若个个州县官员，都如此欺上瞒下，盗卖赈灾粮食，这天下还有王法可言吗？ “好笑，谁人不知江南各州粮食的价钱，是天底下最贵的，你们安定县人人能够吃得起？今日水灾受害的灾民吃得起？” 马恒威也忍不住质问。 他的声音极为浑厚，严肃中带着杀意。 主簿一时间不敢说话，颤抖着垂下头。 片刻之后，他才回道：“回大人，其实我们安定县百姓都已经逃离贫穷，江南的粮食，确实是咱们普通百姓能吃得起，甚至年年有余，而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因为粮仓已无地方安置，所以才拿出来拍卖的，而且大人卖出去的粮食，价格并不高……” “胡言乱语！”马恒威再次斥骂。 在他的认知里，绝不相信这些话。 个个百姓都能吃得起饭？天底下哪有这种好地方？ 哪怕是京城，都会有乞丐存在，何况是这个边疆小县。 此时，突然传来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衙差再次前来禀报。 “两位大人，衙门外聚集了好多百姓，好像是要为江左伸冤。” “伸冤？”马恒威浓眉紧皱。 他要等待陛下的意思。 在一旁停了许久的陈青云，此刻有些犹豫，但内心对江左的怒意并未消减。 在这几日内，她确实见识了安定县百姓的安居乐业，也确实在安定县见不得半个乞丐穷人。 难道事实真如这主簿所言，赈灾粮并不用得上，所以才拿出来卖的？ 陈青云沉思片刻，很快又得出另一个结论。 既然你安定县不缺粮，为何总是上奏哭穷…… 欺君之罪，同样是死罪！ 许久之后，她才吩咐道。 “明日将江左押上公堂，朕倒是想听他亲口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十七章 百姓申冤 “伸冤？伸什么冤？” 梁铭颇为不耐烦，“谁敢有冤？这群刁民，真是大胆，竟然打扰马大人办案！” 他说的声色俱厉，不时侧目观望，等待马恒威的反应。 马恒威依旧是那一张威严的面孔，他沉默许久，眼神一直停在了门后。 片刻之后，一名千骑司侍卫走到马恒威身边，在其说了几句。 梁铭此刻又忍不住建议道：“马大人，本官立刻命人将那群刁民赶走。” “且慢。” 马恒威却伸手阻止，道：“出去看看。” “这……”梁铭脸色难看，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来到衙门正门口，只听得吵吵闹闹，打开大门，大街上竟站满了百姓，一眼望去，少说数百人。 如此阵仗，闻所未闻。 “江大人究竟犯了什么罪过，怎么就突然把他捉了？” “可真是太冤枉了，江大人平日里对待我们百姓不薄，咱们老百姓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入狱受罪，各位说是不是！” “对！” “没错！” “让我们见一见江大人！” 众人纷纷高喊，仿佛是今日见不到江左，就誓不罢休。 梁铭不太敢走出衙门，在躲在侍卫的身后，大声喊道：“全给本官闭嘴，谁敢多言一句，立即逮捕入狱。” “我们平民百姓为大人伸冤，合理合法，何罪之有？” 百姓并不畏惧。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眼见对方人多势众，梁铭继续狐假虎威，拉高声音：“你们这群刁民，这是造反吗？” “我们安定县百姓遵纪守法，为朝廷镇守边境，杀了多少草原蛮子，哪来的造反。” 人群中，有人大声反驳。 “没错！” 一声之下，引得旁人纷纷附和。 “放肆，不管平民百姓，还是地方官员，为朝廷出力，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今日你这么一说，是想要邀功吗？”梁铭厉声质问，语气咄咄逼人，“要不本官替你上奏皇上如何？啊？不想的话，就赶紧滚！” “把江大人放了！” “我们要见县长！” “千骑司在此，你们谁敢放肆。”梁铭见场面将要失控，连忙斥声阻止。 马恒威在一旁不动声色，双眸如猎隼般扫视门外百姓。 倘若天下百姓都这般，那朝廷又或千骑司的威严何在？ 此时，一个年近七旬的老者，在两个年轻人的搀扶下，来到最前面。 见情形，此老者似乎是位德高望重之人。 老者虽已体虚年迈，但声音浑厚不减，道：“老夫这条老命不值钱，活了大半辈子也够了，有些话，是不说出来憋在心里难受啊！”老者话语中带着几分哭腔，又道：“你们说江大人贪赃枉法，欺压百姓，但现在大半安定县百姓都在这，为江大人喊冤，江大人有没有欺压百姓，难道我们百姓自己不知道吗？” “呵呵，你们这群刁民，平日里收了江左不少好处吧，今天肯定是要为他说话的，这有什么好稀奇？” 梁铭高高在上，对百姓的诉求毫不在乎。 马恒威陷入沉思，默然不语。 眼前情形，他作为千骑司走南闯北，从未见过百姓会自发为县官求情。 但身为千骑司，马恒威并不会被感情所左右。 梁铭转头望向马恒威，见后者似乎有所犹豫，连忙在一旁说道：“马大人，不如先回衙门，无需理会这群刁民。” 马恒威依旧没有作答。 “马大人，您可千万不要轻信这群刁民的话语，本官任代州刺史的时候，便已知晓江左此人，最擅长的便是拉拢人心，结党营私，这群所谓伸冤的百姓，决定是江左故意安排。” 梁铭在一旁进言道，眉目中的奸诈显露几分。 “江大人无罪！”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没错，江大人没有罪！” 众人一呼百应。 “够了！全部安静。” 突然，马恒威吼道，震慑力十足。 此话一出，旁人也不再起哄。 千骑司的名号，大燕境内无人不知。 马恒威又道：“你们江大人盗卖朝廷赈灾粮，贪污受贿，犯下的可都是死罪，不管没有欺压百姓，他都该受到审判。” 听闻这话，衙门前百姓面面相觑，即便心中有万分的质疑，此刻亦是不敢多言。 “立刻散开，不然的话，就进去陪你们江大人！” 马恒威再次命令道。 千骑司的命令，百姓自然不敢违抗。 更何况此时衙门的千骑司侍卫，至少有百人。 “江大人也曾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各位先回去，自然会有办法的。” 那老者对众人说道。 “回去吧，老夫觉得，就算是江大人在这，也不愿意看到百姓们这样。” 片刻之后，百姓们才不情不愿地散去。 “江大人怎么可能会贪腐呢？” “是啊，江大人虽然有钱，但大伙知道，这是大人他自己凭本事赚来的，又不是靠鱼肉百姓而来的赃款……” 人群中，依旧有人低声议论，愤愤不平。 “江大人不可能盗卖赈灾粮，应该是误会吧。” “不过今日拍卖会，确实是卖了些官粮。” “真的吗？那江大人岂不是性命难保？” 百姓纷纷担忧。 “只希望有人能够救一救江大人……” 人群逐渐离去。 “这群刁民，就应该捉几个进去，免得这群人如此嚣张，目无法纪。”梁铭喋喋不休。 陈青云此时正身处不远处客栈二楼，观看到这一切。 她很快得出结论。 江左在百姓眼中，确实地位十分之高，可见他平日确实没有欺压百姓。但如果任由江左在安定县这般发展下去，必然会成为当地的土皇帝…… 身处权力中心，掌握一切的女帝，自然不可能让这一切发生。 此时此刻，女帝的心里，更加多了几分矛盾的思绪。 江左能否留下，那就只能看他后面的表现。 衙门那头，得到指示后，马恒威宣布：“明日把江左押上公堂，本官亲自审问他。” “马大人，如今证据确凿，也没有好审了吧。” 梁铭低下头。 他现在巴不得江左立刻被判死刑，而后他的豫州帮势力，便可进驻安定县。 “照本官意思去做。” 马恒威眼神凌厉。 “是，是……大人。” ------------ 第十八章 公审江左 时间流逝。 一日过去。 昏暗中，人不知时辰。 阴冷的牢房里，听得阵阵悦耳的歌声。 细细一听，似乎是男子所吟唱。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江左侧躺在茅草上，脸色颇为淡然。 与之相比，郭师爷的情绪已经近乎崩溃。 “大人，您怎么还有心思唱小曲……” 郭师爷愈发烦躁。 听闻千骑司办案，犯人就没有能活过第二日的。 江左闭目养神，继续唱着，仿佛无事发生，十分冷静。 “大人，您真是异于常人，这种时候，还能保持这般镇定，唉，恕卑职无法做到。” 郭师爷阵阵哀叹。 “师爷，不要急。” 江左话语平淡，看得出确实并无一丝恐惧。 “这可是千骑司啊，若是查出咱们衙门欺瞒过陛下，肯定人头落地了。” 郭师爷担忧万分。 “千骑司办案，向来够快，但这一次，却把我们关进牢狱，而非立即押送回京，或就地问斩，这已经有一天，我觉得呢，他们肯定还要查些什么。” 江左说道，话语模棱两可。 郭师爷听不出什么，只叹气摇头：“那又怎样呢……” “那就证明，他们还需要留我们性命，不会这么快杀我们的。” 江左推测道。 “咔嚓……” 这时候，远远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脚步缓缓靠近，几个官差出现在牢房，分别打开了锁。 “江大人，咱们要上路了。“ 郭师爷说这话时，几乎是流出泪了。 两人锁着镣铐，俨然已经是一副阶下囚模样。 在公差的推搡下，两人被带到公堂之上。 本次公审，百姓亦可旁观。 因为本案涉及人数过多，需要传召大量证人，也有大量身份特殊的人，被卷入此案。 眼见县令江左如此落魄模样，百姓们于心不忍，有的更是伤心流泪。 “江大人您还好吗？” “一切还好吧，江大人。” 百姓们纷纷关心道。 “都好都好，各位无需担心。” 即便是被拷住双手，江左仍不忘向百姓们招手。 “公堂之内，不得喧哗！” 梁铭身为此案审判官，此刻马上拍案大喊：“跪下。” 话音刚落，江左与郭师爷便被公差按下，跪在地上。 陈青云与秋月，此刻也化身旁观百姓，留意公堂上的一切。 起码这几天观察下来，江左的的确确是一个受百姓爱戴的县令，这一点绝对没错。 见惯了勾心斗角，女帝陈青云明白，这些真情实意，是不可能演出来。 “犯人江左，盗卖官粮，徇私枉法……” 梁铭开始宣读江左的罪状，而后问道：“犯人江左，郭金鹏，你可认罪？” 郭师爷埋下头，此刻慌张地一言不发。 而江左却镇定自若：“回大人，我们不认罪。” “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梁铭驳斥道。 “证据？何来的证据？”江左质问。 “府库堆积如山的金银，就是最大的铁证，如果你不是贪污腐败，怎么可能拿到这么多银子？”梁铭继续质疑，“账本在此，本官看你怎么狡辩！” “这账本每一笔数目，都是我们安定县的合法收入。”江左冷静解释，“梁大人，如果你贪了一笔钱，会这么老实地将它写进账本吗？” 这么一问，梁铭顿时哑了口。 片刻之后，他才又审问道：“那你擅自买卖土地，收取天价贿赂，又如何解释？” 听到这里，在一边旁听的女帝陈青云，忽而想起一件事。 那就是她首日与江左见面时，便看见江左与他人达成价值万两的房屋交易。 如此敛财，绝对并非正义。 江左却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大燕向来是封建土地私有，又何有擅自买卖，有人卖，我便买；有人买，我便卖……这都是两厢情愿，何况我从未收过半分贿赂，有何问题？” “统统诡辩。”梁铭继续一脸威严样子，实则常常转过头，望向坐在辅位的马恒威。 在这公堂之上，按理来说，是马恒威官职最大。 一时间，衙门公堂鸦雀无声。 马恒威吹了吹手中热茶，轻抿一口，才道：“梁大人，怎么不继续。” 在此期间，他一直观察江左表情。 此人绝不简单。 身为千骑司，马恒威的直觉从不出错。 “是的，大人。”梁铭点头。 “听着，倘若你们二人能够主动认罪，交代清楚，可饶你们一条性命，但仍然固执挣扎，死罪难逃！” 梁铭开始恐吓道。 江左不为所动。 认罪了，还有死不死的区别吗？ 但却在此时，听见身旁郭师爷道：“我认罪，我认罪！” “师爷！”江左心中暗道不好。 梁铭这分明就是在下套。 郭师爷求生心切，这下落入了梁铭的陷阱。 江左非常明白，倘若梁铭真的手握证据，证明江左犯了死罪，今天就不用在此衙门受审，而是直接到刑场。 能审，就证明他们还没有掌握所谓的证据。 “好！”梁铭心中窃喜。 “罪犯已经交待，看来无需继续审判，马大人，请下令。” 梁铭颇为得意。 “师爷怎么认罪了……” 围观百姓，心里也个个着急。 “慢着。” 眼看衙差准备上前，江左又道：“郭师爷只是说他认罪了，没说他认是什么罪。” “呵呵，还想挣扎？”梁铭颇为不屑，“认的自然就是贪赃枉法之罪，还有何好狡辩。” “但梁大人方才似乎并没有提及，师爷兴许听错了，才这么快点头认了。”江左为郭师爷解释道。 现在的郭师爷，是跟江左在同一条船。 救郭师爷，就是救江左他自己。 对于郭师爷而言，现在能保住性命就行，他慌张不已，完全没法做到像江左这般巧舌如簧。 “认了就是认了，哪条罪又有何关系？”梁铭自认为这是江左的垂死挣扎。 “根据大燕律法，公堂认罪程序必须准确，这里有这么多人见证，梁大人难道就这么不严谨吗？而且梁大人方才明显是在诱导我们认罪，这根据大燕律法，同样是不合程序的，严重的话，可能影响大人官职的哦。” 江左淡定十足。 ------------ 第十九章 巨量家财 “你……”梁铭一时语塞，心中叫骂，“这小子，竟敢用大燕律法来反驳，呵呵，本官看你还能嘴硬多久！” “梁大人，让我说两句。” 此时，一旁的马恒威终于开口。 梁铭立马起身弯腰道：“马大人，您请讲。” 马恒威缓缓站起，伸手拿起桌上账本，随后走到江左面前。 “这里有一笔十万两的巨额交易，是怎么回事，你能解释清楚吗？” “回大人，是哪一笔十万，我们县十万的交易多着的。” 面对千骑司，江左没有流露出半点畏惧的神情。 多着的？ 马恒威面色冷厉。 十万两，对于一个地方小县，无疑是一笔天价巨款。 “我问你，这上面的赵震亦是谁？”马恒威问。 江左没有迟疑，回道：“我们安定县最大的客户，赵老板，赵震亦，他如今也是安定县人士。” 赵震亦？ 这个名字，在场不少人都感觉十分之熟悉。 “是江南四大家族，赵家赵震亦吗？” 有人疑惑。 “好像真是他！” “传赵震亦。” 一阵子过后，赵震亦被传唤至公堂。 他年纪刚过四十，面相成熟而稳重。 “诶，赵老板，早啊。”江左此刻，还不忘打招呼。 赵震亦对江左微微点头，随即便缓缓走上前。 面对千骑司，即便是江南赵家出身的赵震亦，此刻难免也有所紧张。 他本是江南人士，因为生意往来，近年长居安定县，也成了半个安定县人。 昨日听闻江左被逮捕入狱，赵老板本人也十分着急，四处打听。 “拜见二位大人。” 赵震亦上前跪拜。 马恒威询问道：“赵震亦，你来解释一下，三月二十，你与安定县的那一笔十万两交易，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与江大人的生意来往，都是合法合规的，绝对没有违反大燕律法。” 赵老板实话实说。 “十万两的巨款，不知二人做的是什么买卖？”马恒威根本不会相信。 “安定县的顶级丝绸，是赵某人负责经销的，我们与江大人签订的合约，向来都是大量进货，故此数目极大，也并不稀奇。”赵震亦缓缓解释。 “是什么丝绸这般名贵？” 马恒威并不相信。 赵震亦解释：“回大人，安定县的顶级丝绸，极其畅销，甚至南国也有本县出产的顶级绸缎，这个价位，十分之合理。” 旁观的陈青云听到这些话，只觉得耳熟，似乎从江左口中听说过。 这些安定县商人，说话都是这般口吻的吗？ 想到自己被江左坑骗的两万多银子，陈青云顿时感到一阵怒意。 台上那两个负责审讯的家伙，一直问不到重点，也颇让陈青云感到着急。 在得道陛下暗中指令后，马恒威才调转话题道：“赵震亦，这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是，大人。” 赵震亦起身离去，转头时不忘担忧地望向江左。 马恒威又道：“江左，这安定县能有如此之多的财政，不知你本人贪污多少呢？” 话罢，他那如鹰隼般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江左。 一般人，根本不敢直视千骑司。 “本人从不贪污，问心无愧。”江左直视马恒威双眼，根本不躲闪。 马恒威扫视江左，从后者的眼神中，他竟看不出半点谎言。 身为千骑司，他不知审讯了多少要犯，从来没有人能够骗过他的双眼。 眼前这个江左，确实不一般。 “但我们在你府内，搜寻到近百万两的财产，倘若你不贪不抢，仅凭你安定县一年十两的俸禄，怎么可能做到！” 马恒威厉声质疑道。 这么一来，整个安定县都知道江左的家财。 可现场并没有太多的轰动，仿佛各位百姓都默认江左如此富有，是理所应当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本人所有家财，都是通过正经生意所得。”江左道，“大燕律法并没有禁止官员经商，如果马大人不介意，我可以慢慢给您解释清楚，我这银两是从何而来的。” “你讲。” 马恒威极其好奇。 而某位身处角落不愿透露姓名的女帝表示：“这百万两家财，包括朕那两万多吗？” 江左不紧不慢，缓缓道来：“本人名下有各类作坊十九家，酒楼茶馆十余家，而这些地产，都是本人出资，没有一处是强取豪夺的。其中最为赚钱的，便是绸缎生意，每年带来八十多万收入，其中原料以及工人成本占据六成，百姓获得一成分红，交给县里的赋税是一成，还有一成用于对安定县的建设之中，身为老板的本人，只拿走其中一成。” 江左讲得十分详细，旁人也听得认真。 “有道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安定县的城墙，本官已经命人用水泥翻修，加固加厚，使得草原蛮子五年内从未攻破，如此功绩，本官从未主动禀报。” 江左实话实说，没有半点假话。 “要致富先修路，安定县一带的公路，早已经全部翻新，马大人进驻安定时，难道没有发现吗？”江左又是问道。 这么一问，马恒威也难得神情呆滞了下。 确实啊，安定县一带的官道，不仅十分宽敞，而且非常平整，甚至比京城皇城的都要好。 马恒威不得不承认，江左此人，治理安定县确实有本事。 他对江左并无恶意，甚至有几番赏识。 只是马恒威有皇上命令在身，肯定不能当场夸赞。 “安定县每年也支出大量银两，从各地购买粮食，免费发放给流落至此的灾民，而且衙门还设立工程，以工代赈，让这些家无定所的难民，有了稳定的工作。这些重要的支出，都是衙门以及本人出资，朝廷的拨款，仅仅占据一小部分。 “安定县百姓的收入，远远高于其他州县，而且参军者，平均每人每年都会拿到超过五十两的奖赏，这种数目，马大人，您还觉得本人是一位贪赃枉法的小人吗？” 众人听得愣住。 没想到江左记忆如此清晰，更重要的是，安定县几乎所有的重要收入，是真的用在了百姓身上。 “江大人治理安定有功，他不能有罪！”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又这么喊了一声，以至于公堂顿时又开始吵闹起来。 “没错，江大人无罪！” ------------ 第二十章 江左无罪！ 江左振振有词，结合众人所见所闻，确实令人信服。 安定县此地，确确实实与其他地方有着不一样的风貌。 马恒威内心犹豫，认真思索江左刚才的话。 作坊，公路…… 真是奇人。 “江大人，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们都可以证明，江大人说的都是实话。” 百姓继续喊道，纷纷支持江左。 梁铭见状，狂拍案木，喊道：“肃静！” 他转头望向马恒威，后者却沉默不语。 梁铭只好又转移话题，道：“即便你江左怎么解释，盗卖粮食的罪名，是不可能洗脱的！” “盗卖粮食？” 江左又道：“梁大人，你可知道大燕一年生产多少粮食吗？” 梁铭颇为不耐烦：“本官又不是负责粮食生产，又怎么可能知道。” “准确的粮食数量确实难以估算。”江左道，“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朝廷的粮食政策，是并不合适的。” 此言一出，马恒威脸色微变。 “江左，你的意思，是要指责朝廷吗？” 梁铭直接一顶大帽子扣在江左头上。 “非也。”江左不慌不忙，继续解释：“江南稻米向来一年两熟，倘若无灾无害，其一年的粮食产量，其实完全足够喂饱大燕国天下百姓，但为何天底下还有如此之多的人饿死，吃不饱饭？你知道吗？梁大人？” 梁铭冷笑一声：“呵呵，天灾人祸各安天命，如今天下安定，怎么会还有百姓吃不起饭，若是真有，那就只能怪他们自己不勤劳一些。” “朝廷明面上重农抑商，但收取的农税远高于商税，农民一年耕作下来，交了地主那份，剩余的几乎都交上赋税，留给他们的，完全不足够，如此一来，为了活命，只能把土地卖出去，地主得到的土地越来越多，对农民的压迫也愈发强烈……” “放肆，你住口，现在本官审问你盗卖官粮的事，并非让你指责朝廷，你江左居心何在！” 梁铭继续责怪道。 此时此刻，内心最为动容的，莫过于当今圣上陈青云。 江左所言，正中她多年头疼之处。 “难道江左他，有什么解决此问题的良计？” “回大人，这就是与官粮案有关，我们安定县是亲自出钱，将市场上流通的粮食买回来，用于赈灾。”江左又道：“至于为什么会拍卖这些赈灾粮，原因就是，这些赈灾粮品质，远远不如我们县的平价粮食，昨日拍卖的一万石粮食，是用于饲养牲口的饲料，并非是给百姓们吃的。” “你们真是大胆，粮食不给人吃，竟然先给牲畜。”梁铭只管责骂，不听解释。 “河东连年水灾，百姓深受其害，多少人无家可归，食不果腹，朝廷拔了多少赈灾粮，但是呢，不一样有这么多难民吗？”江左说道，有理有据。 “梁大人难道不知道，我们安定县这些赈灾粮是从豫州来的吗？” 此话一出，梁铭顿时一惊。 豫州？！ 陈青云柳眉微簇，心中疑惑。 豫州的赈灾粮，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安定县。 “豫州地方官员，不顾百姓死活，将这些赈灾粮卖出，若不是我们安定县重新买回来，又将上品的粮食发给灾民，会有多少人饿死？这些朝廷蛀虫，才是你们应该审判的。”江左满腔正义，道：“梁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可是豫州副使啊，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事呢？” 江左淡然一笑，用平静的语气质问梁铭。 而此刻梁铭，额头不经意间已开始滴汗，心里不可谓不紧张，他连忙辩解道：“胡编乱造，这豫州的赈灾粮，怎么可能出现在你这千里之外的安定县，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莫非你是想拉豫州下水，为自己洗脱！岂有此理！” “大人，我可没有胡说。”江左道。 “你可有证据？再要胡言乱语，本官先罚你五十大板！” 梁铭此刻已经有些着急。 “衙门里，有收购粮食的凭据，如果大人不相信，可以马上去账目室第一张桌子第二个抽屉里翻找一下。”江左胸有成竹。 马恒威一个眼色，身边侍卫便前去寻找。 片刻之后，果然找来凭据。 “回大人，这些赈灾粮，竟真是来自豫州！” 梁铭听闻此话，心中慌得要死，连忙辩解道：“本官并不负责豫州赈灾粮事宜，所以不太清楚……” 如此一来，完全查清。 江左并非盗卖官粮，而是亲自买粮，发放给那些穷苦百姓。 陈青云此时才恍然大悟，终于认清，自己真的误会了江左…… 江左此人，的的确确是一个人才。 在如此危险的境地下，江左他已然能够镇定自若，冷静地分析反驳。 这是何等的气魄！ 如果将他治理安定县的方法，推广到大燕各州各县，绝对能让大燕焕然一新。 无论如何，她都要拉拢江左，为她所用！ 不多时，有侍卫在马恒威耳边悄声说了句话。 马恒威点头，而后吩咐道：“来人，为二位解开镣铐。” “马大人，这是……”梁铭脸色极其难看。 “千骑司已彻查清楚，此案江左无罪，即可当场释放。” 马恒威对众人宣布道。 “好！” “大人英明！” 百姓们纷纷喝彩。 “江大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就说江大人是无罪的！” 此时此刻，江左反而最显淡定。 “感谢马大人不辞辛苦调查此案，还我江某人一个清白。” “江大人多言了，我只是奉公行事罢了。”马恒威脸色平淡。 “不管如何，各位同僚辛苦了，今日风华楼一聚，我江某人请客！” 江左喜形于色。 不管过程如何，能够洗清冤屈，便是值得庆祝。 “客气了江大人，我看不必了。” “要的要的。” “对了，还有一事。” “你说。”江左道。 “陛下圣旨，请你十日之内凑齐百万两，现在好像只剩六日了，请你尽快准备，在下先行告辞……”马恒威作揖道，随后便转身离开。 “好了好了，现在没事了，大人，卑职今后必定对你马首是瞻……”郭师爷感动得痛哭涕零，久久不能平复，抬头看了眼江左的脸，不禁疑惑问道：“江大人，你脸色有些难看，是不是身体不适？” ------------ 第二十一章 安定人民广场 “赈灾粮”一案，终于告一段落。 负责审理此案的豫州副使梁铭，早已经灰溜溜地离开。 江左的反将一军，几乎是要把梁铭吓尿。 那些被用于拍卖的赈灾粮，确实来自豫州。 幸好千骑司没有逼问豫州粮的详细，才得以让梁铭暂且逃过一劫。 倘若有人追究下来，必定会牵扯出更多人。 至于千骑司，并没有马上离开。 他们身上使命，就是护送陛下要求的百万两税银。 江左重新回到了安定县令的位置，但现在的他，似乎也并不那么地兴奋。 “这几日真是倒霉，又是牢狱之灾，又是破财之灾……” 江左无奈叹气，“这千骑司，摆明就是要监督我们凑齐税银，不然肯定是不走了。” 本来是想凑齐一大笔钱，立刻跑路。 现在莫说南下跑路，能保住性命已经算是值得情形。 “好了，大人，这次死里逃生，就当做是破财挡灾吧。”郭师爷说道，对于他而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有道是命比千金贵，留得性命在，日后东山再起。” “唉，怎么办好呢？” 江左左右踱步，反复徘徊。 “江大人，莫要慌张……”郭师爷此时正在反复清点账本。 “我慌张吗？师爷，你昨天还差点吓哭了，忘了吗？” “咳咳……”郭师爷连忙转移话题，“大人，卑职先去府库核查数目，上交税银。” “去吧去吧。” 江左颇为心疼。 这哪是要江左的银子，分明是在割他的肉！ 冷静下来后，江左需要认真分析，自己是究竟哪里招惹到了当今女皇帝，否则她不可能接二连三地颁发圣旨，处处刁难。 “究竟是哪个地方错了呢？” 想了又想，江左仍然没能明白。 “难道是我捞钱太狠，早就引起那女皇帝的注意？”江左托着下巴，陷入沉思，“这也不对啊，前几年也挺狠的，也没见千骑司这么大阵仗……” “这个心狠的老妖婆，难怪到现在都没男人要。” 江左心中暗骂，起身出门。 这两日被关在监牢，好久没出门透透气，放松一下心绪。 …… “阿嚏！” 陈青云忽觉鼻子一痒，不知为何感觉背后阵阵凉气，她抖了抖肩膀，继续批阅奏章。 秋月连忙上前，将毛衣披在女帝肩上，关切道：“陛下，你这几日经常打喷嚏，奴婢担心陛下着凉了，这安定县地处偏寒，要不明日回京吧……” “朕没事，只是鼻子有些痒。”陈青云不以为然，又吩咐道：“把那个香水拿过去，朕要闻一闻。” “是。” 陈青云接过香水，细细一嗅，身体的疲惫少了几分，涂抹在身上，阵阵沁人心扉的芳香。 她也本想尽早回京，但经过那次公审后，她决定要再留几日，更进一步了解江左此人。 江左非但不能杀，而且还要重用！ “传江左进京，朕有要职交给他。” 要是江左能够将安定县成功的经验，运用至大燕国各地，一统天下即日可待。 “好了，朕想出门走走。” 陈青云缓缓起身。 处理了一天政务，她此时略显疲倦。 穿过大街，来到一处绿意盎然的园林。 抬头望向牌匾，其中赫然写着“安定人民广场”。 人民广场？ 倒是新奇。 陈青云迈着轻盈步子，走进园林之中。 “小姐，这地方风景真不错。” 秋月四处张望。 明明是北方边疆小县，眼前的风景，却是如江南小镇般，垂杨细柳，清水溪流，无不让人觉得眼前一亮，流连忘返。 园林里，百姓们个个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来安定也有些日子，竟不知还有这种好地方。 陈青云依靠在河边石栏杆，岸边清风徐来，令人舒适。 惬意的园林里，传来声声呼喊。 “江大人，这么巧啊！” “江大人，见到你好了，听说你昨日被捉了，咱们可担心坏了……” 江左身着便服，面带笑容，与百姓热烈交谈。 “各位自便，本官想一个人静静散步。”江左道，他此刻的思绪有些复杂，想要放松些许。 他迈开步子，视线停留在静静流淌的白溪河。 “江大人。” 忽而又听见有人唤了一声。 江左转过头，便看见不远处的陈青云和秋月。 “陈姑娘，真是巧啊。” 江左本来紧绷的面容，顿时多了几分笑意。 清风拂面，美人养眼。 “闲来无事，过来走走。” 陈青云缓缓走上前。 “这里风景如何？”江左问道。 “很是不错，不知是哪家富商出资建造的？” 陈青云疑问道。 毕竟这种规格的园林，必然耗资不少。 “陈姑娘，这可是我们安定县公家出资建造的。”江左解释道。 “原来如此。” 对于这个回答，陈青云并不感到意外。 安定县富裕的财政，她也早已见识过。 寒暄几句后，场面一时间冷了下来，只听得阵阵轻风掠过柳絮，发出沙沙声响。 “秋月，你先回去吧。” 陈青云转头吩咐道。 秋月有所犹豫，才道：“是，小姐……” 秋月走后，只剩陈青云与江左二人并行，漫步在石桥边。 “江大人真是德才兼备，不仅把安定县治理得这么好，还这么深受百姓爱戴。” 陈青云难得称赞江左。 不过这些话，确实是这个人们印象中腹黑狠辣的女帝，所亲口说出的真心话。 “陈姑娘过奖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 江左谦虚道。 他与陈青云保持了一点点距离，没有太过靠近。 “陈姑娘，你身上这味道颇为熟悉，是否用了我们安定县出产的香水？” 江左道。 陈青云点头笑道：“对，江大人鼻子还挺灵敏。” “这香水怎么样，是顶级货品吧。”江左道。 陈青云点头道：“确实很不错。” 虽然贵了些，但那些香水，非常合陈青云心意，只是一百瓶，真不知用到什么时候。 想到朝廷已经从安定县收得百万税银，陈青云内心对那“两万五千六百两”，已经没有那么的执着。 反正陈青云想要江左把钱吐回去，有的是办法。 江左此时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有多么的可怕。 ------------ 第二十二章 女帝的试探 由于陈青云此次微服私访，伪装得极其成功。 以至于江左只把她当做一位有倾国之貌的富家小姐，以及……一个钱袋子。 眼前这位陈姑娘，完全符合江左眼中的大家闺秀模样。 片刻之后，两人似乎没有过多话题，静静往前走着。 环顾四处，欢声笑语。 岁月静好。 “江大人为何愁眉不展？” 陈青云观察到江左细微的神情，不免关切道。 经过数日了解后，陈青云对江左的警惕少了几分，话语也没有了当初的冷傲。 “唉，别提了。”江左轻声叹气，无奈一笑。 “小女也有所听闻，难道因为最近的那些事？”陈青云道。 “额，你也听说了吗？” “江大人忧国忧民，昨日在公堂上说的话，小女也觉得非常有道理。” 陈青云肯定道。 “看来陈姑娘也很喜欢关心国家大事啊。”江左打趣道。 “难道女子不能关心国家大事吗？”陈青云却道。 “当然不是，这天底下，不论男女老少，富贵贫穷，人人生来平等，从没有贵贱之分。”江左解释道，“无论是男子女子，瘦子胖子，都能关心家国。” 生来平等？ 听得江左说出这句话，陈青云顿时愣住。 如此思想，她闻所未闻。 倘若天底下真的人人平等，她这个皇帝，还尚有威严可言吗？ 但爱民如子，不也是君王仁德品质吗？ 陈青云的内心，再一次陷入矛盾之中。 “以江大人你的才能，相信日后必能飞黄腾达，入京高升。” 陈青云道，她这话，其实是试探江左的内心想法。 但江左没有丝毫掩饰，叹气摇头道：“不瞒姑娘，我心中并无大志，满足现状便可。” “话虽如此，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江大人说是不是。” 陈青云的话语，试图在暗示江左。 “是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安定县令这个官职挺好，什么朝廷大官，可别了，到时候肯定一堆烦心事。”江左再次道出内心所想。 “看来江大人心意已决。” 陈青云道，内心其实有些失望。 本以为江左是个上进之人，但不曾想如此得过且过。 “那是自然，本人比较固执，旁人也经常说，没人能够劝得动我。” “那倘若是朝廷指派大人，难道大人也要违抗吗？”陈青云道。 “本官即便是当乞丐，又或是逃到南国，也不想进京当官。” 江左信誓旦旦地说道，就差对着灯火发誓。 “为何呢？进京当官，可是好事，怎么江大人好像并不欢喜。” 陈青云疑惑道。 “陈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几天发生的事，是本人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我江某人，就算是死掉，跳河里，也不会伺候那女的……” 说着，江左自知失言，连忙打住。 听到这话，陈青云内心颇为不悦。 “那女的？” 陈青云思索片刻。 说的不就是朕吗？ 看来这江左，心里挺记恨朕的。 哼，枉朕还有心收他进内阁。 死都不愿意进京是吧，不急，朕总有办法让你加入内阁。 “我可没有雄心壮志，一心只想赚大钱，守护好安定县一亩三分地，便是足够了。” 江左倾诉心声，对陈青云没有半点隐瞒。 “大人怎么想，自然有其道理，小女不该多问。” 陈青云道。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谈的。 “对了，相识陈姑娘也有些时日，却不知姑娘芳名。”江左道，对陈青云身份很感兴趣。 倘若她真是关中第一富商陈崇的女儿，那就最好不过。 陈青云犹豫许久，目光停留在那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姑娘？”江左轻声唤道。 陈青云双唇微张，片刻才道：“陈思月。” 这个名字，可是她的乳名，除了她的父皇母后，没有其他人知道。 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当今女帝陈青云，却不知她仍有另一个名字。 如今她把此名字告诉江左，却不知是出自何种缘由。 “思月姑娘，幸会了。” 江左微微一笑。 陈青云默然前行，思绪早已飘到另一头。 突然，她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一时间站不住脚，一个踉跄，险些要跌倒。 “小心！” 江左箭步上前，左手拉住陈青云手臂，右手搂住其肩膀。 微风吹拂起陈青云鬓角的发丝，半遮住那白皙如玉的脸颊。 两人的动作，颇有几分暧昧。 江左扶稳陈青云，随即便松开手。 陈青云内心不知怎么扑通一下，一种莫名的思绪涌上心头。 片刻之后，她立即缓过神来，微微颔首道：“谢大人。” 自她懂事以来，除了最亲之人外，从未有其他男子碰过她的身体肌肤…… 江左全然不知，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无意间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 甚至，在暗处的侍卫，此刻都准备上前保护陈青云。 江左后知后觉，低下头道：“这条路怎么回事，这么多破石头，本官明明吩咐他们用鹅卵石修建，怎么换了这些大石头，明天回衙门，必须要问责。” 他说着，不时转头侧目，留意陈青云表情。 陈青云微微一笑道：“大人不必了，其实这些石头也挺好看的。” “那我们到那边走走？” “也好。”陈青云点头。 天色渐暗，凉风阵阵。 “不知道陈姑娘这次前来安定县，还需要待几天，做些什么买卖吗？” 寒暄了这么久，江左终于是切入他的正题。 陈青云顿时警惕起来。 这家伙，又要坑骗朕的钱？ 她淡然一笑道：“我明日就要回关中了。” 听到这话，江左内心颇为失望。 只是这失望的感情中，掺杂着几分特别的思绪。 凉风迎面吹来，陈青云不禁双手环抱于胸前。 此时，陈青云忽然感受有人往她身上披了件衣裳，她下意识意味是秋月跟来了，可转头一看，却是是一张英气十足的脸庞。 又听见江左关切道：“安定县昼夜温差挺大的，也就是晚上非常冷，陈姑娘要注意些许，当心着凉。” 陈青云身体莫名一僵，内心却忽而感到一股暖意。 这江左，竟还有几分体贴。 等等。 朕可是堂堂女帝，怎么会动凡人之心…… 陈青云缓过神来，心中继续保持冷傲与平静。 ------------ 第二十三章 告别安定 不知不觉中，已经天黑。 河道两侧，高挂起艳红的灯笼。 烛灯照亮整个园林，即便天色黑暗，整个安定县依旧如白昼一般。 安定夜市，甚至更为繁华。 “没想到安定县的夜市，也这么热闹。” 陈青云颇为惊喜。 在她印象，连京城也没有如此繁华的夜市。 “如果陈姑娘喜欢，大可疑惑搬到安定县来住。”江左略有私心地提议道。 陈青云犹豫了。 如果自己并非女帝，是否也可拥有平淡日子。 唉，皆为空想。 身为女帝，自然天命在身，为国为民，只苟且于眼前，怎么能行…… “只可惜今天夜空没有月光星辰，不然的话，就更加好看。” 陈青云喃喃道。 现在的陈青云，已然暂时忘掉了女帝的身份。 登基这些年来，自己何曾如此轻松惬意过…… “如果陈姑娘想的话，本官可以帮你点亮这个夜空。” 江左抬起头。 “点亮夜空？” 陈青云倒是好奇，“怎么点亮？” “你想不想看？”江左问道。 陈青云莞尔一笑，道：“该不会放几把火吧？” “当然不是，你绝对没有见过。” “那我倒是想看看。”陈青云道。 有什么是女帝没见过的？ 难道江左，又有什么新玩意？ “且随我来。” 江左说道，带着陈青云来到一处河边庭院。 只见江左对着几人吩咐着什么，而后又命人带来茶水餐食，招待陈青云。 “江大人，不是说要点亮夜空吗？”陈青云道。 江左坐下，淡淡道：“不急，很快就有，陈姑娘也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小酌几杯……清茶。” 陈青云很是疑惑。 江左这家伙，又要搞什么名堂？ 约莫一炷香过后，茶余饭饱。 一人来到江左身旁，道：“江大人，已经准备妥当了。” “好，放吧。”江左点头。 “是。” “陈姑娘，请抬头看。”江左伸手指向静悄悄的夜空。 陈青云十分好奇，江左能拿出什么新奇东西。 片刻之后，远处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嘣！” 而后，不知什么东西，在空中炸开，发出炫目的光芒。 陈青云起初被吓了一跳，随后双眼不禁睁大，完全被眼前所吸引。 只见本来漆黑的夜空，被七彩的焰火所点亮，如同一朵花在空中绽开。 陈青云看得愣住，眸中秋水荡漾，映射出点点璀璨亮光。 “这究竟是何物？” 陈青云大开眼界。 这夜空，还真被点亮了…… “这个是烟花。” 江左解释道，“原理嘛，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先这样，然后再那样，就可以了。” 江左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陈青云听罢，不禁白了他一眼，继续抬头仰望。 “烟花？” 片刻之后，轰隆声停止。 如此绚烂美丽，却只在转瞬之间，仅留存于思绪里。 “喜欢吗陈姑娘，这些烟花本打算春节的时候使用，但今天，就当做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江左说道。 陈青云没有回答，现在的她，仍然还没缓过神来。 “这些东西，能卖吗？” 片刻之后，陈青云轻声问道。 方才的那一刻绚烂，打动了她的心。 “抱歉陈姑娘，这些还不能卖，正确来说，也没多少货存。”江左挠头道。 其他东西暂且能卖，但这个还真卖不了。 听到这个答案，陈青云显然有几分失望。 安定一行，让陈青云感受颇多。 生于帝王之家的她，自小哪有过这样子轻松的日子。 自朱雀门杀兄弑弟，逼宫父皇，陈青云便已经抛弃感情二字。 此次与江左夜游河畔，完全只是演戏罢了。 陈青云如此说服了自己。 她转过头，忍不住望了江左一眼。 而恰在此时，江左也回头看陈青云。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陈青云连忙避开目光，道：“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江大人，告辞。” “我送你。”江左也起身。 “不用了。” 陈青云婉拒道。 而后秋月便带着几名侍卫，来到陈青云面前。 江左见此，也好作罢，挥手与陈青云作别。 远看陈青云的背影隐入昏暗中，江左竟感到一丝失落。 “刚才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连江左也不禁自问。 “我不是单纯因为想赚钱，才靠近她的吗……” 是这样的。 他也说服了自己。 次日。 陈青云一行人，已经收拾好行囊，即将离开安定县，启程回京。 颠簸的马车里，陈青云闭目沉思。 她这一次，算是不辞而别。 毕竟自己身为女帝，怎么可能会主动找一个县令告别…… 这数日的微服私访，可谓是收获颇丰。 除了查清安定县现状，以及获得税银百万两，更重要的是，彻底知晓江左为人。 江左此人不仅不是贪官，还是个千载难逢的奇才。 无论如此，陈青云都要将江左收进内阁。 “小姐，我们出城了。” 秋月前来汇报。 “嗯嗯……” 陈青云掀开马车布帘，回头望向安定城墙，渐行渐远。 不远处，一匹快马飞驰而来，正靠近陈青云的马车。 陈青云忽地内心一惊，但很快，她便抛弃了一切复杂的思绪，放下车轿布帘，闭上双眼。 车队后面，江左正策马追赶， “什么人？” 侍卫警惕地骑马上前，拦住来者。 “在下安定县令，江左，前来送别陈姑娘。”江左勒马停下，目光望向那一辆马车。 众侍卫不为所动，挡在了江左面前，右手早已经放在了佩刀之上。 “是这样的，本官有一物要赠予陈姑娘，麻烦各位……” 江左对侍卫说道，随即准备取出怀中物品。 “恕在下办不到。” 没等江左把话说完，领头的侍卫便已经拒绝。 “各位大哥，通融一下，让我见一见你们小姐，很快的。”江左道。 “小姐谁都不见，请回吧。”侍卫再次拒绝，而后策马跟上车队。 江左无奈，只能眼看马车远去。 尘土飞扬，遮挡了他的视线。 此去一别，何时能再见呢…… 江左不知。 此时陈青云再次睁开双眼，脑海中不时闪过一些情景。 “朕这是怎么了？” 她不禁喃喃自语道。 “陛下？” 秋月以为女帝在唤她。 女帝沉默不语，再次掀开了布帘…… ------------ 第二十四章 百官上朝 距离道别陈青云已有十日，但江左仍不时想起这位女子。 “我大概是见色起意了……” 江左躺在榻上，自言自语，“不，这叫做一见钟情。” 这也难怪。 陈青云的倾城之貌，很难不让人为之心动。 只是相处甚少，江左并没有过多陷入情爱之中。 更何况上次一别，也不知道日后能否再见到那位“陈思月”姑娘。 “大人，重磅消息。” 这时候，郭师爷迈着着急的步伐，凑到江左耳边，一脸神秘的样子。 “师爷，有屁快放。” 江左没有什么耐心。 “千骑司已抵达豫州府，正在彻查赈灾粮一事。”郭师爷声音极低，“看来这一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哦，意料之中。”江左丝毫不感到意外。 豫州府那一群所谓的朝廷官员，早就应该彻查一下。 特别是那个梁铭，罪大恶极。 “还有一事，大人你绝对不可能想到。” 郭师爷又是神神秘秘。 “那你还不赶紧说。” “咳咳……”郭师爷清了清嗓子，悄声道：“江南黄家出事了。” “嗯？”江左倏地睁开眼，问：“什么事？” 江南黄家，可是与安定有不少生意来往。 “怕不是跟豫州官粮案有关。”郭师爷左右张望，才道：“黄家四公子，六公子等人都被押送回京，听闻是犯了什么死罪。” “黄家四公子？” 江左坐直身子，询问道：“四公子的名字，是不是叫做黄振邦……” “回大人，正是。” 郭师爷点头道。 “嘶……这么巧？”江左内心中有几分疑惑。 “怎么了大人，难道您最近见过黄四公子。”郭师爷道，“那就不太妙，当心被牵扯其中，毕竟上一次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确实是见过，但……”江左欲言又止。 算罢，江左现在只想当好自己的安定县令，平平稳稳过此一生。 …… 京城。 皇城内，百官脚步急促，往着大殿方向而去。 “此次豫州案，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有大臣询问道。 “豫州党的事，与我无关。” “倒也是，这次陛下肯定又得动怒，到时候，会牵扯出多少人呢……” 大臣们忧心忡忡，怀着上坟的心情，准时上朝。 满朝的文武百官，各怀心思。 明面上所有官员都忠于陛下，但私底下大多拉帮结派，常常阳奉阴违。 即便女帝陈青云手段狠辣，却终究难以震慑天底下所有官员。 贪污腐败之事，常有发生。 陈青云能做的，那便是见一个杀一个。 群臣毕至，大殿内，一片肃然。 “吾皇万岁！” 大臣齐声跪拜。 “平身。” 陈青云身穿黄袍，正坐在皇位上，眼神肃杀威严，让人担心她下一刻就要动怒。 其实朝堂上有不少官员暗中对这个女子很是不服，认为女人登上皇帝之位，有违祖宗章法。 但这些人在见识过女帝狠辣的手段后，几乎无人敢在公堂质疑皇上。 此刻朝堂上，鸦雀无声。 女帝还没开口，任何人都不敢多言一句。 “朕今日急召诸位爱卿上朝，是要彻查豫州赈灾粮一事，这其中的贪腐，着实令朕感到意外啊！” 陈青云话语之中，明显带着几分令人胆寒的怒意。 熟悉女帝的臣子们，此刻根本不敢开口，低下头，只求陛下不要点他们的名字。 “三十多万灾民，竟然只有三万多获得过朝廷赈灾粮！” 陈青云继续怒道，“这十日已经过去，为何赈灾粮仍然没能全部交于灾民手中，流民数量统计清楚了吗？到底是谁负责这些要务？” 群臣几乎无人应答，生怕自己担上责任。 “回陛下，这本是左辅司之职，但此位置已经空缺数月，现在此职行交由户部负责，臣知罪……” 户部尚书上前道，他神色惊恐，但此刻只能强忍住向皇上禀报。 其实豫州案，也并非全部是他户部的责任，主要是地方官员阳奉阴违，朝廷指令难以正确执行。 “左辅司一职极其重要，何以空缺这么久……众爱卿可有人选推荐？”陈青云询问。 众人默然不语。 片刻之后，左丞相魏宏上前奏道：“回陛下，微臣有一人选。” “讲。” “代州安定县令，江左。” 左丞相魏宏提议道。 其实江左此人，与魏宏并无交集。 很显然，此次提议，是陛下暗中吩咐道。 倘若从臣子口中说出，便可让陛下日后有台阶可下。 “江左？”其他臣子颇为疑惑。 “此人是谁？” “未曾听闻。” 陈青云扫视诸位臣子，而后问道：“众爱卿有何看法。” “回陛下，恕微臣直言，左丞相所推荐之人，十分不妥。” 此时，右丞相吕骏站了出来。 此人年过七十，已是三朝元老。 左右丞相向来在公堂互相针对，臣子们见怪不怪。 但此刻，陈青云的眼神多了几分阴冷。 “有何不妥，讲。” 右丞相吕骏道：“左丞相所推荐这人，一无功绩，二无资历，并不能服众，而且微臣担心，此人无法胜任此职。” 吕骏的话，符合大多数臣子的内心想法。 “陛下，右丞相所言甚是。” “区区一个县令，怎可任命左辅司，左丞相推荐此人，是否略有私心？”吕骏又道。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将目光转向左丞相魏宏。 “不管如何，左辅司之职，今日必须找到人选。”陈青云冷声道。 至于是谁，众人不知。 臣子们都认为，陛下怎么也不可能，挑选这么一个人，担任如此重要职务。 但令大部分人都没想到的是，陈青云没有过多思索，便下令道：“传朕圣旨，命江左为左辅司，十日内进京任命。” 左辅司乃是二品官职，相当之高，仅次于皇上以及门下三相、六部尚书。 从一个九品芝麻官，一跃升官为左辅司，在大燕历史之中，从未有过。 但既然是皇上亲口说出，朝堂根本无人敢反对。 他们内心只有一个疑问。 这个江左，究竟是何人…… ------------ 第二十五章 江左高升 左辅司人选一事，女帝心意已决。 朝堂上，大臣们纷纷向陛下启奏其他国事。 其中谈到冀州豫州二地的水灾，陈青不免皱起眉头。 北方各镇常年受灾，朝廷派出了多少官员，拨款多少赈灾银，仍然没能减轻灾情。 前段日子，豫州才发生大灾，其中数十万灾民尚未安置妥当，如今又添新灾。 莫非是天不佑我大燕？ 真是多灾之年。 女帝内心愁闷。 “难道我大燕朝内，没有一个官员能够处理这些灾情的吗？” 女帝质问道。 不知为何，此刻她心里，想起了一个名字。 朝堂大臣无一人敢应答。 “豫州案一干人等，全部问斩！” 陈青云威严十足的话语，在大殿之中回荡，震慑了每个臣子。 陛下的杀伐果断，臣子们早已知晓。 此刻殿堂内唯有阵阵风声。 臣子们一言不发，唯恐陛下再次动怒。 “退朝！” …… 宰相府。 望水亭。 右丞相吕骏，正与吏部尚书徐仁佑一同坐在凉亭下，共饮美酒。 身为当朝宰相，吕骏常常设宴款待其他官员。 朝廷党争，无人能够左右逢源，必定会选择站队。 而吕骏一党，不论朝堂还是地方州县，都有其安插的势力。 “陛下多日不上朝，今早在朝堂中，忽然说要指派左辅司人员，丞相，你不觉得奇怪吗？” 徐仁佑低声说道。 老丞相捋了捋苍白的胡须，道：“莫不是魏宏在陛下耳边说了什么话，借机在朝堂安插自己的势力。” 朝廷党争，早已是明面上的事。 如今左相魏宏得势，莫名将一个地方小县令，安插在左辅司这么重要的位置。 吕骏不禁感到阵阵威胁之意。 这种威胁，并不仅仅是一个官职的安排，而是因为皇上的同意。 以往女帝生性多疑，此次又为何这般轻易地答应魏宏的提议。 吕骏无法想明白。 “决不能让这个所谓江左加入朝堂。”吕骏道，“一个九品官晋升二品，简直是荒唐至极。” 左辅司一职，他们本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安插自己这一派的官员。 谁知道突然天降一个江左，实在让人意外。 徐仁佑无奈叹气道：“丞相，但这可是陛下钦点的人选，我等又怎敢反对。” 吕骏干咳两声，愤愤道：“决不能让魏宏一党得势。” 徐仁佑默然不语，思索片刻，忽而露出几分奸诈的笑意，道：“听闻安定县地处边疆，常年遭受漠北蛮族入侵，并不太平，你说这个江左，会不会在入京途中遇到什么危险……” 吕骏很快意会，道：“难说，难说。” “本官也派出一队人马，好护送那位江大人入京。”徐仁佑又道，说着那时，右手食指不断敲打着桌子。 …… 安定县。 衙门。 “大人，皇上圣旨到。” 郭师爷慌慌张张地前去通知江左。 江左倏地从木榻上起身，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皇上圣旨一到，准没好事。 上一次圣旨，便“抢”了安定县百万两银。 但此时此刻，江左也不敢怠慢，连忙前去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太监手宣读圣旨，“即日命江左为左辅司，十日内进京任命……” “谢皇上。” 江左拜谢道，内心有万般疑惑。 待大太监离去，江左不禁疑惑：“左辅司是什么玩意？” “祝贺大人高升！” 郭师爷喜形于色。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身为跟随江左多年的郭师爷，此刻自然也想沾一沾光。 “你高兴什么？” 江左却是愁眉苦脸。 “大人高升，不值得高兴一番吗？为什么愁眉不展呢？” 郭师爷疑惑。 “你懂什么，这个叫做明升暗贬，有何值得高兴。” 江左叹气摇头。 郭师爷实在不懂，道：“大人，陛下是指派你进京当左辅司，这可不是什么小官，容卑职向大人解释一番，这左辅司，可是二品官职，比县官要高出不知哪里去，哪能算是明升暗贬呢？” 即便多大的官，江左都没有兴趣。 前不久才把江左捉进大牢，今天又突然下旨高升江左。 这天底下还有这种事？ “师爷，你想的太简单了。”江左的想法完全不一样，“那女皇帝的真正目的，分明就是要将本官调离安定县，而后顺手牵羊，将安定县一切都收归中央……” “大人，你想多了，说不定就是因为皇上查清安定县实情，觉得大人您是位人才，所以才特意招揽入朝。” “不对，不对。” 江左总觉得奇怪。 但现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 要么进朝，要么进牢。 对于江左这般洒脱的性子而言，进朝为官，跟进入监牢确实区别不大。 进入朝堂，就要谨言慎行，伺候那个冷热无常的女皇帝。 江左能够想象到自己日后的悲惨生活，自然不愿意。 “江大人不愿进京吗？”郭师爷询问道。 “当然不想。” “皇命难违，大人决定怎么做？” “要么拖，要么跑，师爷，你觉得哪一步更好。” 此刻江左也没有主意。 “拖字诀，现在是拖不了多久，跑的话，我们现在是根本跑不了的。” 郭师爷淡淡说道。 “为何跑不了？” 江左有了要南下跑路的打算。 “因为千骑司就要再次来到安定县，想必就是来护送江大人进京上任。”郭师爷道。 “什么？！” 江左大惊。 自从经历过那一次“官粮案”，江左内心就对千骑司有一种莫名的反感。即便最后误会解除，也难消除他对这些朝廷鹰犬的抵触。 “何时的事，为什么不早说。”江左紧张道。 这一次，反倒是轮到郭师爷较为镇定，道：“千骑司来去如风，咱们能提前收到一点风声，已经算是好的了，听闻他们距离安定县不过二十里路，江大人如果要跑路，怕是来不及了。” 江左气得来回踱步，心中愤愤道：“好你个女皇帝，这么喜欢派人来监视是吧。” 这下该如何应对呢？ “我只想好好当个有钱县令，你让我进京当官？” 江左平复思绪，认真思考对策。 时间越来越少，千骑司的快马，即将抵达安定县…… ------------ 第二十六章 江左称病 崎岖的山间小路上，见得数十匹快马飞驰而过，扬起片片砂砾。 他们穿过城外的工地，目标直指安定城门。 工地上的工人与小吏看着他们经过，心中颇为疑惑。 “这些是什么人，这么着急。” “好像是千骑司！” 有人惊呼道。 “千骑司又来安定县做什么？” “难道又是来逮捕什么人？” “别多管闲事了，先干活吧……” 千骑司领头人物，仍是马恒威。 此次他奉皇上之命，前来护送安定县令江左入京。 千骑司快马从闹市穿过，很快便抵达衙门。 马恒威飞身下马，率人进入衙门。 这般阵仗，衙差们个个心慌不已，愣在原地。 而此时，郭师爷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上前迎接道：“千骑司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见谅。” 马恒威并不介怀，只问道：“千骑司奉命护送江大人入京，不知江大人准备妥当没有，何日启程？” 郭师爷面露难色，缓缓回复道：“回大人，我们江大人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病了？” 马恒威自然不信，“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是这种生病，江大人莫非存心推脱？” 千骑司一问，郭师爷顿时慌了神，辩解道：“非也非也，江大人早些日子便身体不适……” “哦？那就请带我前去探望一番。”马恒威道。 “江大人现在正身处府内养病，诸位大人，这边请。” 郭师爷强忍住慌张，领着众人前去县令府。 床榻上，江左面无血色，神色虚弱，一副大病模样。 “江大人，千骑司马大人来见。” 郭师爷推开门。 马恒威跟在师爷身后，眼神直视床榻上的江左。 “咳咳……” 江左干咳两声，艰难地开口道：“马大人，有失远迎，还请见谅。”他说着，想要起身，却好像没有半点气力，又躺回了床上。” 马恒威细细打量江左，又道：“江大人身体不适，就好好休息，无需客气。” 江左又转头吩咐道：“师爷，给各位上茶。” 马恒威摆手道：“不必客人了，我此次前来，就是要看看大人身体如何？是否看过大夫？” “看过了，说是不小的病，但未查出缘由。” 江左声情并茂，还不时干咳两声，以示虚弱。 整个安定县的大夫，都已经安排妥当，任他怎么找，江左今天就是“病了”。 “或许是积劳成疾。”江左补充道。 “难道是因为那次进了牢狱，加重了大人的病情，那时候卑职就听见大人有几声咳嗽……”郭师爷此时也说道，不过他讲这话低着头，完全不敢直视任何人。 “那大人能否远行？入京赴任？”马恒威询问道。 江左捂着胸口，再次猛烈咳嗽，缓了缓才道：“抱歉马大人，本官现在这身体，完全无法远行。” 马恒威面色冷淡，道：“那江大人好生休养，调理好身体，改日再见。” 话罢，便转身离去。 “师爷，送客。” 江左嗓音虚弱地吩咐道。 “各位大人，这边请。” 一阵过后，郭师爷再次回到屋中，鬼鬼祟祟地关上门，来到江左身边，压低声音道：“大人，千骑司没有走，不知道他们会待几天……” 这在江左的意料之中。 千骑司就是要监视他的，怎么可能一天就走。 此次“装病计”，不知能够隐瞒多久。 “大人，这真的能行吗？” 郭师爷表示疑惑，毕竟他也协助江左装病，若是被皇上知道，同样是欺君之罪！ “嘘。” 江左示意师爷安静片刻，随后细细倾听，确保屋外无人，才悄声开口道：“能拖几天就几天，说不定到时候那女皇帝改变心意，我就能留在安定县。” “大人，其实吧，进京也没有不好……” 郭师爷依旧试图劝说江左。 “不，我死不会去。” 江左颇为固执。 …… 安定县城楼下。 一匹快马出城而去，一路南下，日夜兼程，返回京师。 不到三日，陈青云便收到来自安定县的消息。 “江大人身体抱恙，无法长途跋涉，入京赴任一事，需要推迟些时日。” 信件上的内容，让女帝颇为不悦。 陈青云闷哼一声，绝美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怒意。 “这个江左，故意称病是吧？好，朕就派宫里最好的御医，看看你到底得了什么怪病，要是敢欺骗朕，就等着人头落地！” 陈青云明白，江左此人，肯定是想继续当安定县的“土皇帝”，才找借口不肯入京。 “即便是你江左明天就病死，朕也要命人把你的尸首抬起皇城！” 陈青云想罢，大手一挥，继续撰写圣旨。 …… 这几天来，千骑司一直在县令府内外走动。 江左行动颇为不便，因为还要继续装病，他这几日不是吃喝拉撒，就是躺在床榻，整日浑浑噩噩。 “这究竟何时才是个头啊……” 江左也有些绝望。 不这样做，又得被千骑司拉去京城当官。 离开安定县，他那上百万两生意谁来管？ 想着那时，有人推开了房门，江左立马摆出一片虚弱的表情。 来者还是师爷，但他脸上有几分紧张，来到江左面前，便悄声道：“江大人，大事不好了，千骑司正带着御医，准备来县令府给您诊治。” “还出动御医了？看来是有备而来……” 江左本是无病，那就自然骗不过京城来的御医。 “大人，这下该怎么办？”郭师爷万分担心。 “莫要慌张。” 江左深呼吸，随后稍作准备，继续摆出虚弱万分的模样。 “去迎接客人。” “是。”郭师爷应声而去。 “御医，这边请。” 片刻之后，郭师爷带着御医，以及马恒威，进入了江左房间。 此时的江左，依旧躺在床上。 “江大人，身体是否好了些？” 马恒威上前关切道。 江左缓缓转身，道：“多谢马大人关心，身体并无太多好转。” 马恒威又道：“陛下万分关心江大人您的身体，特意派御医前来为您诊治。” 御医上前坐下，道：“江大人，请伸出手，让老夫为你把把脉。” 该不会要穿帮了吧？ 郭师爷万分紧张，屏住了呼吸。 ------------ 第二十七章 肺病 千骑司就站在众人身后，要是御医当场拆穿这个谎言，那就意味着江左犯了欺君之罪，性命难保。 “有劳御医。” 江左缓缓伸出右手，双眼紧闭。 老御医伸出手，放在江左的手腕上。 郭师爷心跳加速，不时张望众人脸上神情。 片刻之后，御医拿开手，眉头紧皱，默然不语。 “怎么样？” 马恒威率先问道。 “御医，本官是不是快死了？”江左说话有气无力。 马恒威转头望向江左，看后者力竭声嘶，面衰唇白，确实像是一副将死之人样貌。 片刻之后，御医终于开口：“大人您脉象极乱，气息短促……” “那请问本官还有救吗？现在本官走两步路都气喘吁吁，几乎窒息，咳咳！咳咳……” 江左又是一顿猛咳，拿起身边白布，捂住嘴巴。 片刻之后，他慢慢缓过来，放下白布。 定睛一看，白布上，赫然是一抹血迹。 御医皱了皱眉头，稍稍往后一退，道：“恕在下直言，江大人，您可能已经得了肺病。” “肺病？”江左一面惊慌，一边咳嗽道：“咳，那本官还有得救吗？” 御医捋了捋胡子，盯着白布上的血迹，道：“大人何时开始咳血？” 江左回答道：“几个月前便有，这几日更为严重。” “喉中是否感觉有浓痰？” “是有，而且很难咳出……”江左又拿起另一块白布，剧烈咳嗽着。 旁人看着，也觉得十分痛苦。 江左咳了又咳，才放下白布。 老御医拿起那一块白布，只见其上面沾着一口浓痰，浓痰中甚至还有一些血丝。 御医叹气摇头道：“确实是肺病，江大人，老夫稍后开几方药，您定时每日服用三次，至于能否康复，老夫也没有把握……” 听到御医这么一说，马恒威也不禁浓眉紧皱。 这么看来，江左并不是装病？ “有劳御医了。” 江左再次无力闭上双眼。 “那江大人您好生休息，稍后老夫会亲自开药方，送到府上来。”御医道。 “有劳你了。”江左再次咳嗽，“师爷，送客。” “二位，这边。” 郭师爷松了口气。 马恒威也道：“江大人，您好好休息。” 他此时此刻，也几乎完全相信，江左确实得了重病。 毕竟御医是从宫中来的，总不会替江左撒谎。 “马大人您慢走。” 江左声音虚弱道。 郭师爷送走二位后，再度返回江左屋中，面容上多了几分忧伤，道：“大人，您真的要死了吗？” “呸，你死我还没死。” 江左原地复活，话语多了几分中气。 郭师爷只觉得奇怪，道：“大人，那御医明明说你得了肺病，你怎么……” “小声点。”江左收拾好床榻，坐了起来，悄声道：“道具而已，莫当真。” “但御医说你脉象极乱，又是什么气息短促。” 郭师爷无法理解，江左究竟是怎么骗过御医。 而江左早就预料到皇上会不信，必然派出大夫前来验证，故此早有准备。 “师爷你难道忘了，本官也是个习武之人，方才用内功稍稍改变了一下体内脉搏，骗过御医。”江左解释道。 “原来如此，大人真是奇才，卑职对您真的五体投地，竟能瞒天过海，骗过御医。” 郭师爷敬佩道。 “小意思，我以前读大学的时候，进过话剧社，略懂一些演技。” “话剧社？那是何物？” “额，就是戏班……” “大人乃是万中无一的奇才，那些戏班戏子，怎能与大人相比。” 郭师爷拍马屁道。 “得了得了。”江左摆摆手，吩咐道：“去偷偷给我准备一份烤鸡翅，这几天一直都是白粥馒头，半点肉香都没有，馋死我了。” “但是大人，千骑司还在。”郭师爷担忧。 江左道：“怕什么，你悄悄去买，悄悄送过来，没人知道，去吧去吧。” “卑职这就去。” 郭师爷转身离开，去到街市，购买了江左平日最喜欢吃的烤鸡翅，随即返回县令府。 他来到江左门前，正要敲门进屋，此时，身后却突然有人叫住他。 “郭师爷。” 郭师爷身体猛地一惊，转过头，发现马恒威就站在其身旁。 他心中略有惊慌，道：“马大人，您来探望江大人吗？” “不，我只是碰巧路过。”马恒威道，视线停留在郭师爷手中的物品，询问道：“师爷，你手里是什么东西，为何如此之香？” “额，这是烤鸡翅……” 郭师爷如实回答。 “烤鸡翅？”马恒威视线不曾离开，又是疑惑问道：“莫非这烤鸡翅是给江大人吃的？” 郭师爷自知无法隐瞒，点头道：“是的。” “师爷，江大人如此重病，还要吃烤鸡翅这些油腻之物？” 马恒威说道，凌厉的眼神直视郭师爷。 “这个……”郭师爷低头望着地砖，片刻之后，忽地抽泣两声道：“大人有所不知，江大人身体日渐虚弱，像是时日无多，一直在卑职耳边说，想要吃一份烤鸡翅，卑职见大人如此痛楚，不忍拒绝，唯有满足大人心愿，望江大人早日康复过来……” 这感情之丰富，完全不像演的。 看着郭师爷这般声情并茂，马恒威面色平淡道：“好吧，江大人若是还想吃些什么，在下愿意为之效劳。” “那就多谢马大人了。” 郭师爷擦了擦眼泪，推开门。 “举手之劳。” 马恒威说罢，便转身离去。 郭师爷走进屋，而后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确认马恒威走远了，才来到江左身旁，余悸未消道：“江大人，你不知道方才多么凶险！卑职差点被千骑司逮到了。” 江左心急接过鸡翅，道：“听到了，门锁了吗？” “锁了，放心。” “师爷，你这演技，真是厉害，连本官都被感动，看来你真心诚意的，明年肯定加你俸禄。”江左边啃鸡翅，一边称赞。 “大人，你别说笑了，咱们还需要隐瞒多久啊？千骑司这么警惕，很难骗到他们……” 郭师爷内心之中，仍是有万分担忧。 “御医都觉得本官病了，那自然就能够骗过皇帝，到时候本官也能留在安定县。” 说到这里，不知是否鸡翅太过美味，江左没忍住笑出声来。 ------------ 第二十八章 垂死病中惊坐起 “肺病？确定无误？” 陈青云扔下奏折，发出一声无奈的冷笑。 “回陛下，千真万确，臣已反复确认，江左的确身患肺病。” 御医已返回京城，向女帝禀报。 “前段日子这家伙还生龙活虎，没见一阵，突然就得肺病了？这也未免太巧了。” 陈青云心中有万分不解，千分质疑。 “朕再问你一次，江左真的得了肺病？” 御医肯定道：“臣已经多番诊断，江左的脉象气息，身体病症，完全就是一个得了肺病的人。” 听到这话，陈青云心中莫名多了几分紧张。 “真的如此？” 她不敢相信。 “你退下吧。” “遵旨。” 御医退下后，陈青云眉头紧皱。 “江左，你要是敢骗朕，朕就不需要你入京当官，而是把你阉了，进宫当太监吧！” 陈青云心里已有几分怒意。 因为最近朝堂事务诸多，因为北方二州的灾情，让她愁容满面，茶饭不思。 此时此刻，她正需要人手。 倘若江左真的是病了，即便把他强行带进宫，也难解决问题。 陈青云愁眉不展，独自在殿内徘徊。 忽然间，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独特的办法。 …… 千骑司已经来到安定县近十日，到了今日一早，仍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这群千骑司，难道真的要等我的‘病’好了，才愿意走吗？” 江左于床榻上辗转反侧，几乎真要躺出一身病来了。 现在的江左，想不病也得生病了。 撒了一个谎，真就千千万万个谎言来弥补。 由于江左十天没出门，县里老百姓还以为县长又被千骑司逮捕了，每日都有百姓到衙门求见。 听闻江大人患病后，百姓们更是担心，甚至有人拿上了白菊花前来拜访。 幸好有郭师爷应付，对外宣称江左只是身体不适，这个月忙于政务，无暇理会其他事。 百姓们将信将疑，不时念叨。 江左无聊至极，玩弄着毛笔。 此时，响起了敲门声。 江左立刻躺回床榻上，做戏做全部。 “大人，是我。” 郭师爷的声音。 “进来吧。”江左道。 郭师爷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样东西，道：“大人，有京城的信件？” “京城来的吗？什么圣旨不圣旨，那婆娘写的东西，我是一个字都不会去看。”江左摆了摆手，将信件扔在桌上，丝毫没有半点兴趣，“本官身体不适，出去吧。” 郭师爷却道：“回大人，这不是圣旨。” “那是啥？” 江左没有半分兴致的样子。 “是一位陈姑娘寄来的信件。”郭师爷道。 突然间，江左仿佛垂死病中惊坐起，嗖的一声便坐直了身子，抢过郭师爷手中信件，准备拆开，随后摆手道：“你出去吧……” “了然了然。” 郭师爷识相离开，关好房门。 江左悄咪咪地来到门前，将房门紧闭，随后才返回床上，拆开信件。 书信上，甚至有一种熟悉的芳香。 是安定县特产的香奈儿香水…… 闻此气息，仿佛亲眼见到“陈思月”姑娘。 江左迫不及待打开信件，只见上面字迹清晰优雅，如随风柳絮般，一眼便知是出自大家闺秀之手。 细细一看，上面写道： “致江大人，小女陈思月，上次离去安定，未曾告别，小女感到万分抱歉，如今书信一封，望大人见谅。上次在安定县所购的香水，十分畅销，不知大人这边是否尚有存货，可否派人寄送一些过来，小女这边地址是京师南城聚德街三号大宅，至于银两，小女这边已经派人前去安定县交付，望大人放心，若有疑问，可随时回信……” “原来只是为了买东西。” 江左内心稍微有几分失望。 话虽如此，但至少这位陈思月姑娘，心中并没有忘却他。 江左这般想到，经历了这几日的煎熬，内心竟是多了一份空虚。 哎，若是他日能够与这般美人双栖双飞，也是美事一桩。 可惜啊，如今的江左，可谓是身不由己。 惆怅之余，江左找来笔墨纸张，提笔写信。 为了不让千骑司发生破绽，他现在还需要是不是剧烈咳嗽两声。 “致陈思月姑娘，在下江左，自上次一别，不知何日再能姑娘相见，若姑娘仍想与本县做生意，可随时前来，江左万分欢迎……” 他认真写着，总觉得语句不妥，改了又改。 “师爷，把我寄封信，地址是这个。” 江左吩咐道。 “了然，不知大人，这是……”郭师爷好奇。 “别多管闲事。”江左道。 “回大人，不是卑职多管闲事，而是门外的千骑司。”郭师爷悄声道。 江左意会，无所谓道：“给朋友的信件而已，你别让千骑司就行，去吧。” “遵命。” 又过了几日，忽然有人上门求见，自称是要与江大人商谈生意往来。 由于近日有太多此类人拜访，故而还是被师爷以江大人生病为由，拒绝求见。 次日，江左再次收到陈思月的信件。 “听闻大人患病，无法与我家商谈生意，小女万分焦急，不知大人身体是否安好，如果大人身体抱恙，那小女就不去安定打扰大人了……” 看到这些话，江左顿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思绪之中。 “她关心我？难不成心里有我？” 但理智告诉他，这仅仅是客气寒暄罢了。 不过能与陈思月姑娘通信往来，江左便略显满足。 “陈思月姑娘，江左仅是略感不适，无需担忧，倘若有意再次拜访安定，可是随时提前告知我，好为姑娘接风……” 江左如此写道。 只是不知千骑司何日离去，自己何时才能重获自由。 此时的江左，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封信寄出之后，自己将获得什么下场…… 三天后，江左再次收到陈姑娘回信。 “现在的快递都这么快的吗？京城到安定县，不足三天就到了。” 江左不禁感叹。 “大人，什么叫做快递。”郭师爷问道。 “额……就是信使，驿站？反正差不多。”江左道。 “那卑职明白。”郭师爷道：“但我们以往向京师托寄物品，也需要十天之久。” “是吗？” 江左并不在乎，吩咐师爷离开，自己要慢慢欣赏陈姑娘书信。 ------------ 第二十九章 条件 “这字写得是真好看。” 江左打开信件，只见上面写着： “听闻大人无恙，小女便放心；我家仆人已身处安定县，如若大人回信，大可将信件交予他。等大人调理好身体，小女再前去安定，大人要好好保重身体，日后再见……” 江左收起信，喃喃道：“意思是，我身体不好她就不来，唉，装病真的累。” 他想着，提起笔，“回陈姑娘，其实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只是最近事务繁多，不想被一些无谓人士打扰，才对外宣称患病；陈姑娘如若想拜访安定县，随时可以，我已命人提前准备一些烟花，就等陈姑娘前来，一同观赏。往后无需多礼，尽管称呼我江左便可……” 江左放下笔，吹干墨迹，便装入信封，命郭师爷寄出，千叮万嘱要注意保密。 郭师爷连声允诺，而后将信件被交给了陈家的“仆人”。 不足一天，郭师爷便又带着一封信前来。 “这么快有回信？” 江左忽地从床榻上弹起来，抢过师爷手中的信件。 “嗯？怎么不太一样。”江左疑惑。 郭师爷压低声音道：“大人，这是陛下的亲笔信！” “拿走拿走。” 江左嫌弃地将信件扔在一边。 “大人，陛下亲笔信等同圣旨，不可怠慢。” 郭师爷连忙道。 江左不情不愿地拆开信，并没有心思认真阅读，只是粗略一看，其中内容大概也就是让江左尽快入京，如果病还没好，就命人带他入京治疗。 “这字迹真丑，一个女的，写的字这么难看。” 江左收起信件，往后一倒，又躺在了床上。 “大人，小声点……” 郭师爷慌张地左右顾望，又道：“大人，您究竟是拖到什么时候？” “现在就是要跟那女帝比耐心，反正我还能继续装下去。” 江左不以为然。 现在的他，每日所有的兴致，都用于与陈姑娘写信交谈。 只是车马邮信慢，字词之中又带着几分生疏。 倘若能够再与陈思月姑娘一聚，不免为一桩美事。 …… 皇城。 陈青云默默打开江左寄给“陈思月”的信件，而后便皱紧了眉头。 本来绝美的面容上，此刻竟是多了一丝狰狞。 “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只是最近事务繁多，不想被一些无谓人士打扰……” 陈青云轻声读着信件内容。 “无谓人士？” 这话说的是谁？ “好你个江左！竟敢装病骗朕！” 回复陈思月就是“并无大碍”，面对朕陈青云就“身患重病”。 这个江左，倘若不给他点教训，是不会知道害怕二字。 她扔下信件，稍微平复下心情。 转头一想，她三番四次催促，江左却再而三地拒绝。 看来他确实是不想进京。 思来想去，陈青云竟有些犹豫了，本来性格强硬的她，此刻却不再想强迫江左入京。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陈青云是懂的。 她要跟江左谈谈条件。 想罢，再次提笔。 …… 安定县。 江左房中。 师爷正带着一份香味十足的烤鸡翅，来到江左面前。 江左拆开包装，着急尝了尝，道：“师爷，这鸡翅味道不对，不是福林记的吗？” “回大人，今天福林记没开门，买的是二街那一间。” “味道一般般，下次别买这一家。” “是，大人。” 就在此时，房门却突然被推开。 原来是师爷进来时，忘记锁门了。 而推门者，正是千骑司，马恒威。 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江左与马恒威四目相对，略显尴尬。 “大人，胃口不错啊。” 片刻之后，马恒威淡淡道，脸庞仍是如面瘫一般，看出半点神情。 “马大人，下午好……”江左坐在床上，嘴里还继续嚼着鸡肉。 “看来大人的病也好了不少。”马恒威道。 江左舔了舔嘴唇，笑道：“多亏御医开的良药，现在我已感觉好了一些，但仍是体虚无力……对了，不知马大人前来何事？” 马恒威心知肚明，他冷声道：“陛下圣旨。” 郭师爷连忙上前跪下。 江左缓缓起身，擦了擦手，也上前接旨。 “江左入京一事暂且推迟，若江左无心入京，想全心担任安定县令，只需完成一个条件。” “条件？” 江左眼前一亮。 “即日起，江左将担任镇北总巡抚，治理冀州、豫州二地的水灾，妥善处置灾民，若能如期完成，则可留任安定县，获二十万两银奖赏。” 二十万！ 听到还有钱拿，江左顿时来了精神。 只要治理好冀州豫州的灾情，他就能重新当他的安定县令，更不用进京当官，这正完全符合江左内心所想。 “我也要与陛下谈个条件。” 这时候，江左却开口道。 “嗯？” 马恒威心中惊讶。 从来都没有人能够与皇上谈任何条件。 这个江左，还真不知死活。 又听见江左道：“如果想要完全处理好冀州和豫州的灾情，需要不少银两，二十万两是不够的，至少……也得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 马恒威面色阴冷。 陛下承诺的二十万两，是奖赏而非赈灾银。 这个江左，还真会狮子大开口，还没开始办事，便开始伸手要钱。 身为千骑司，面对这般狂妄的地方县官，放在以前，马恒威必然会动怒。 但这一次，情况大为不同。 马恒威明显察觉出陛下对江左此人的器重，不然也不可能多次下旨，要求江左进京。 至少马恒威本人，也承认江左颇有本事。 “卑职会向陛下转告江大人的话。” …… 皇帝寝宫。 “一百万两？” 陈青云翻阅着从安定县来的奏章。 “钱钱钱，这江左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她丢下奏折，眉目间尽是不悦。 这豫州冀州二地，已经让陈青云焦头烂额。 如果灾民仍不妥善处置，很可能会演变成农民起义，民不聊生。 朝堂大臣，大多心怀鬼胎。 陈青云无法完全相信。 反倒是江左，绝对是合适人选。 一百万就一百万！ “传朕口谕，命江左为镇北总巡抚，明日立刻启程，朕要他一个月内，做出成效，否则的话，进京问罪！” ------------ 第三十章 和女帝拉扯 安定县。 官府衙门。 江左“大病初愈”，此刻正与郭师爷喝茶聊天，不亦乐乎。 这几天装病，可把江左累坏了。 “大人，你这次是真的答应去赈灾了吧？” 郭师爷疑惑问道。 江左点点头道：“赈灾可是捞钱的好机会啊！那娘们强行征收了我们安定县一百万两，肯定是从她身上拿回来。” 听到这话，郭师爷顿时脸色一惊道：“大人，千万不要，贪污朝廷赈灾银，可是诛九族的重罪，若是被陛下知道，可是杀头的！” 这些年，被皇上下令斩杀的贪官，没有一万也有数千。 “放心，本官不会坑穷人的钱，赚富人的钱怎么能叫贪呢……” 江左不以为然，又道：“咱们安定县的产品，似乎还没有拓展冀州的市场，咱们何不借此机会，顺便到邺城做一做生意，等捞够钱了，直接回安定县就好。” “可陛下此次是要大人前去赈灾，如果就这么去做生意的话，会不会不太合适？” 郭师爷心中还是颇为忌惮。 江左云淡风轻道：“到时候去邺城混一两个月，然后直接装病卷钱跑路，她这个女皇帝难不成还会去邺城监督本官，怕什么？” “话虽如此，但有千骑司看着……” 自从经历了那一次牢狱之灾，郭师爷现在此刻内心还是有些后怕。 “被那娘们坑了我一百万，总得赚回来，等拿到她给的那一百万两，本官打算在安定县新开两家洗脚城，三家按摩店，再好好赚一笔。” 江左磕着瓜子，描述他的赚钱大计。 “大人，恕卑职孤陋寡闻，请问什么是洗脚城？” 郭师爷一脸疑惑。 江左淡淡道：“就是洗脚的地方，招几个漂亮姑娘，然后好好伺候那些有钱公子……” 郭师爷皱了皱眉头，怎么越听越不对劲，低声询问道：“大人，那不就风月场所吗？” 江左连忙反驳道：“什么风月场所？那是正规正经的娱乐场所！” “了然了然，那大人想要什么时候开？”郭师爷问道。 江左道：“等应付完那个什么冀州赈灾吧，现在开始筹备就可以了。” 他们说着那时，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就在这一瞬之间，江左与郭师爷连忙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而后江左继续装作虚弱。 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吧。” 郭师爷道。 而后，千骑司马恒威推门而入，进门便直接宣布圣旨。 “命江左为镇北总巡抚，立刻赴任……朕可以给你一百万，但这一百万两，是要用在赈灾之上，绝不是让你中饱私囊，朕要你一个月内做出成效，否则的话，进京问罪！钦此！” 听到这圣旨，江左当场黑了脸。 一个月做出成效？ 哪有这么容易！ 而且这一百万两，还并不是给他江左的，只是赈灾银罢了。 本来江左已经决定前往，但女帝这一封圣旨，顿时让他再度改变想法，看来还得再纠结一下。 “回皇上的话，安定县事务繁多，百姓们生活困难，漠北蛮子又常常南下袭扰，本官身为父母官，一时间还不能离开，望陛下见谅，咳咳！” 江左说着，顿时又是猛地咳嗽着。 “又来？” 马恒威皱了皱眉头。 江左的“病情”，马恒威是十分了解，只是他现在选择看破不点破。 “皇上的意思是，让江大人你马上准备行囊，即可出发。” 马恒威严肃道。 “那回皇上，本官身体还没痊愈，还需要一些日子准备，咳咳……” 江左说着，竟又是咳嗽着，躺在了床榻上。 “江大人，陛下有令，倘若您再度推脱，那就不要怪我们千骑司动手将你绑去赴任。” 马恒威的声音低沉，话语之中，尽是威胁之意。 听到这话，郭师爷早已经吓得面色一白，慌张看向江左。 江左颇为颓废道：“反正本官已经时日无多，要死也死在安定，既然马辅司你要绑，那就来吧，本官只能以死报国。” 以死相逼？ 马恒威神色之中带着些许不悦，心知江左是软硬不吃，他垂下头道：“既然大人心意已决，那卑职只能如实禀报皇上，到时候大人后果自负。” 他说着，便转身而去。 “完了大人，下死命令了！” 郭师爷内心慌张。 千骑司的手段，他是有所听闻的。 “怕什么，再拖几日，说不定那女皇帝又转变心意了，反正我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她的要求……” 江左很是淡定。 对于女帝的任命，江左只表示不满。 而在京城，也早有人对此安排十分不服。 …… 丞相府。 望月楼。 右丞相吕骏，正设宴款待客人。 而这位客人，依旧是与宰相关系要好的徐仁佑。 两人同是朝廷重臣，但却都别有用心，对当朝皇上有几分不满或顾忌。 当年女帝登基前，身为朝中元老的吕骏，便暗中反对，欲立吴王为帝。 但后来吴王一党失势，也遭到女帝清算。 吕骏左右逢源，见风使舵，立刻卖命地为女帝效劳，暂且得到皇帝信任。 阁楼上。 徐仁佑为右丞相倒酒，而后悄声说道：“丞相，我已派人调查清楚江左的身份。” “他是什么来路？”吕骏捏起桌上的核桃。 “五年前，此人便担任安定县令，略有才能，但身为县令，却经常与江南富商有生意往来。听说前些日子才刚被千骑司逮捕入狱，没想到出狱不过几日，便立刻受到陛下重用。” “还有这种事？” 吕骏感到十分疑惑与好奇。 “更重要的是，我收到风声，这个江左，已经被陛下调派到冀州，担任镇北总巡抚。” “总巡抚？看来是彻查冀州、豫州……”吕骏摸了摸白胡子。 “丞相放心，冀州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妥当，绝对不会牵连到我等。”徐仁佑道。 “不知陛下为什么如此器重此人？” 吕骏紧握着手中核桃，不禁陷入思索。 “丞相，想必是陛下有意要拉拢自己的势力。” “无妨，本丞相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县令，能够处理冀州豫州的大灾。北镇二州的水很深，不是他这般小人物能够处理的。” “丞相，我们就静待好戏。” “必要的时候，可以给那个年轻人一些教导。” “明白……听说最近安定县一带贼寇不少，希望这个江大人能安全赴任吧。” 徐仁佑说着，做了一个抹颈的动作。 一个小小的县官罢了。 右丞相一党，正在酝酿一个更大的计划。 …… 皇城上空一片阴霾。 一匹快马穿过朱雀门。 江左的回信，被连夜送回宫中。 陈青云接到一封信件时，直接将其撕成碎片。 “好你个江左，朕三番四次退让，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看来是朕对你太客气了！” 事务繁多？ 你这个江左，平日里除了做生意，就是捞钱，还有什么事务？ 统统都是借口！ 陈青云叹了口气，拍了拍剧烈起伏的胸脯，平复心中的怒意。 而后，她提起笔，写道：“告诉千骑司，如果江左还是不肯赴任，那朕也不会勉强。他若再拒绝一句，当场就可以把他阉掉，押送回京当太监！” 这是女帝能想到对付江左最狠辣的招数。 陈青云停下笔，冷静过后，想到另一招。 她以陈思月姑娘为名义，又给江左写了一封信。 “回江大人，小女过些日子恐怕不能前往安定县，因为一些事务，小女需要前往冀州府邺城一趟……” 这两封信下来，朕倒是看看你这江左，到底是要如何处理！ ------------ 第三十一章 下马威 三天后。 安定县。 “大人，你的信。” 郭师爷取来信件。 江左连忙起身接过，打开一看。 “陈姑娘也要去邺城？有这么巧？” 江左内心颇为惊喜。 “你说同为女人，为何相差如此之大呢？” 江大人淡淡吐槽道。 郭师爷一眼便知来信者是谁，此刻不禁笑道：“江大人，你是否对那陈姑娘有所意思？” “你猜。” “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何不早日登门提亲。”郭师爷提议道。 听到这话，江左也陷入沉思，喃喃道：“听闻过几日她也要去邺城，那我岂不是可以……” “大人，这都是缘分啊！必须好好把握！反正朝廷也要大人去邺城，何不把握住此机会，顺从陛下，即可免去死罪，又可与情人相会，两全其美。” 郭师爷在一边怂恿道。 毕竟如果江左还是违抗圣旨，他郭师爷也要受到牵连。 江左思量片刻，点了点头，提起笔，给陈思月姑娘写了封信。 “回思月姑娘，真是巧合，我过几日也要去邺城做生意，到时候若是合适，你我可以再度一聚……” 写罢，转头对郭师爷道：“师爷，准备出发，上任邺城！” 既然女皇帝非得让他去邺城，那江左何不借此机会到邺城做买卖，顺便见一见陈思月姑娘。 此时此刻的江左，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收好陈思月的信件，江左起身出门，恰好在转弯处碰见马恒威。 “马辅司，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邺城。” 江左询问道。 “这……” 听到这话，马恒威顿时一愣。 江左不是死都不愿意去吗？ 他刚接到陛下旨意，准备当场把江左变成江公公，没想到江大人突然转变心意，着实让他意料不到。 “江大人，你想通了？”马恒威疑惑万分。 江左点头道：“当然，我等身为大燕子民，自然是要皇上分忧，行囊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 马恒威无言，心道这江大人，还真够奇怪。 …… 京城。 御书房。 当女帝陈青云拆开江左寄来的信件，只是略微一看，鼓鼓囊囊的胸脯便急促起伏。 全都是给江左气的。 皇上的命令三番四次违抗，陈思月说的话他就千依百顺！ “朕让你去赈灾，你跑去做生意？鬼迷心窍的家伙！” 看来这个江左，实在是活腻了。 这个贪财的家伙，无时无刻都想着钱银二字。 “好好好，朕倒是要亲自看看你要耍什么花样。” “若你真敢借机敛财，阳奉阴违，那你江左就不是江大人，而是江公公！” …… 经过一段时间的拉扯，江左已然决定前往邺城赈灾，几天准备过后，行囊也收拾完毕。 安定县距离冀州府邺城一百余里，按照江左一行人的行进速度，又押送着不少物资，最早也要后日才能赶到邺城。 行至黄昏，天色已暗。 江左一等十余人，住进了郊外一间客栈。 而那百余名千骑司护卫，则在客栈附近二里外的空地上扎营。 “江大人早些休息，有事可随时吩咐。” 马恒威道。 “好的。” 江左关上门，吹灭烛火，倒头就睡。 夜色渐晚，郊外一片漆黑。 一道黑影从半空掠过，落在了客栈屋顶上。 窗外风声呜咽。 一把利刃穿过了窗户的缝隙，缓缓将窗户木闩推开。 而后，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爬了进江左的客房。 床榻上，被褥里，可以模糊地看到一个人的轮廓。 黑衣人紧握住手中锋利的尖刀，缓缓靠近。 转眼之间，黑衣人距离床榻不过半步，他猛地将尖刀刺向床褥。 可床上那“人”却没发出半点声响。 黑衣人抽出刀，刀刃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迹。 “假的！糟糕！” 黑衣人心中大惊，刚要转身逃离。 可就此时，听得嗖的一声，却见一人从房梁上跳下，长剑转瞬间刺进了黑衣人的肩膀。 黑衣人始料未及，刚要反击，却又被一脚踹翻在地，被压制得无法动弹。 此时，江左才缓缓走进屋，点亮了灯。 而从房梁上跳下那人，正是武功高强的马恒威。 “谁派你来的？” 马恒威立即逼问刺客。 但这刺客沉默不语，片刻后嘴角流出鲜血，似乎是服毒自尽了。 马恒威目光凌厉，翻找这些人身上的线索。 自出城以后，江左便察觉不对劲，故意让千骑司走远一些，勾引这群刺客下手。 没想到自己才赴任，便遭遇刺杀。 看来这一趟旅途，必定是危险重重。 究竟是谁，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大人，卑职会命人查清这刺客的身份。” 马恒威用白布拿起地上匕首，包裹了起来。 “不用查了，我大概知道是谁派来的。” 江左并不惊慌。 “谁？冀州府？”马恒威疑惑。 “或许，但可能性不大。” 江左另有想法。 刺杀钦差大臣这种罪名，冀州府的人担当不起。 如果江左真的不幸被刺杀，反倒是冀州府第一个背上黑锅，傻子也不会干这种事。 “那会是谁？” “京师。”江左只道。 “京师？何解？”马恒威不懂。 “那必然是因为冀州的灾情，与朝廷某些官员息息相关，他们不想我去查……”江左猜想道。 这些朝廷官员会是谁呢？江左还不清楚。 “大人先休息吧，卑职会在暗中保护你。” 马恒威叫来其他人，开始清理现场。 “算了，这里瘆得慌，我去师爷房间睡了……” 次日。 江左一行人天还没亮，便开始出发，走了半天，终于抵达冀州府邺城附近。 站在半山腰，远远眺望，已经能隐隐约约看见邺城城墙一角。 “大人，前面就是邺城，要不要休息片刻再走。” 此行千骑司奉命保护，马恒威则作为江左的贴身侍卫。 “直接下山吧。” 江左坐在马上。 前方是何情况，他暂且不知，对于江左而言，他只想搞钱。 此行邺城，不仅仅是为了应付皇帝任务，除了会见陈思月姑娘，江左还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借机开拓冀州府的市场，销售安定县所生产的优质商品，比如说玻璃、肥皂。茶叶…… 想着那时，众人已然下了山。 来到邺城外，眼前的场景，让众人感到万分震惊。 从城墙下到山脚底，一眼望去，竟有近上万的灾民。 他们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眼神空洞。 大多数人席地而睡，没有任何住所。 不少孩子头上，插着一根根茅草。 “谁买小孩，只需要二两银子。” 突然听见有妇人大声喊道，手里拽着一个干瘦的女孩。 他们已经完全吃不起饭，不得不卖掉小孩，以此存活下来。 可在场的人，都是因为水灾失去家园，无处可去的灾民。 就连下一顿饭，他们也无法解决，不知有多少人因此饿死…… “这群贪官草菅人命，真是死不足惜。” 如此触目惊心的场景，让江左不禁皱紧眉头。 本来他这个总巡抚，以为只是走个过场，但眼前此景告诉他，自己不可能置身事外。 “岂有此理，竟然有这么多灾民得不到妥善安置！” 马恒威也勃然大怒。 仅仅是邺城一带就有这么多灾民，加上其余地方，又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是你在卖小孩吗？” 突然又听到有人说道。 循声望去，是一个公子哥模样的男子，身后跟着不少随从。 “是的，老爷，二两银子，二两银子！” 妇人犹如捉到救命稻草，跪下喊着。 “这小妞是脏了点，但长得很挺标致。” 公子哥用手帕捂住鼻子，仔细打量妇人身旁的女孩，又道：“二两太贵了，一两吧。” “这……”妇人面色难看，紧紧抱住女孩。 一两对于他们灾民而言，已经是一笔救命钱，但此刻妇人完全高兴不起来。 “给钱吧。”公子哥转头吩咐。 随从拿出一两银子，丢在地上，随即强行抢过妇人身边的女孩。 女孩哭道：“娘，不要卖我！” “老爷，我不卖了！”妇人恳求道，拉着孩子的手，“不要抢我孩子！” “娘！”女孩哭声凄惨。 “松手！”那随从大声喝令道。 “救救我们！”妇人哭着道，不肯松手。 旁人无动于衷，仿佛对眼前一切早已麻木。 “滚开！” 随从一脚踹开妇人，硬是将女孩子拖走。 “先别走。” 此时，江左挡在了他们身前。 而在江左身后，是马恒威与郭师爷等人。 “你他娘又是哪位？” 那公子哥语气狂妄道。 “未请教。” 江左语气淡然。 “刘七公子都不认识，你们外地来的？” 那公子哥身边的狗随从喊道。 “我等确实是外地来的。” 江左道。 “如果是外地来的，就去交一两银子进城，别他吗多管闲事，听懂了吗？”那公子哥咄咄逼人。 “方才你没听见过，这位妇人说不卖，尔等怎么可以强抢？” 江左质问道。 这时候，妇人又跪在地上，低声哀求，话语之中带着抽泣：“这位老爷，是贱民知错了，求求你放过我们！把孩子还给我……” 身边的小女孩也不断挣扎，试图逃离。 “你他吗是不是找死啊？” 刘七公子面目狰狞，试图吓到江左，见后者毫无反应，气得吩咐随从道：“把他们全部围起来，一个都走不了。” 此刻，马恒威再也忍不住，上前叱喝道：“放肆，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呵，无论是谁，来到邺城，也得喊老子一声七公子，你们算什么东西。” 刘七颇为嚣张。 “确实不是什么东西，在下江左，镇北总巡抚！” “啥玩意？” 刘七公子一脸无所谓。 而此时，他身后的随从却脸色大变，惊慌道：“你，你……就是镇北总巡抚……” “朝廷派来的镇北总巡抚？！” 有人又喊道。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一片震惊。 “拿下这群恶徒！” 江左突然厉声喊道。 千骑司得到命令，迅速出手。 这些公子哥的随从，哪是千骑司的对手，几下功夫，便被全部制服。 那女孩子也挣脱开来，回到了自己娘亲身边。 “放开本公子，你们凭什么捉我！告诉你们，管你是什么总巡抚，本公子是邺城刘家的人，江南世家！” 刘七公子尖声喊道，此时竟是有些慌了神。 “等等。”江左突然叫道。 刘七公子嘴角上扬，不屑一笑道：“怕了吗？还不赶紧放开本公子，跪下给本公子认错。” 江左却是不慌不忙，来到刘七面前，搜刮着他的全身。 “你想干什么？”刘七公子一脸茫然。 片刻之后，江左从刘七身上搜出大量银票，笑道：“你小子还挺有钱……带走。”说着，把银票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那刘七公子被带走后，江左环顾四处。 灾民们饥饿消瘦的脸庞，让他感到阵阵痛心，以及一丝无力感。 看来他此行，任重而道远…… “各位，朝廷的赈灾粮已经往这边运来，很快大家都会有饭吃。” 江左高声道。 灾民们像是见到救星一般，几乎要涌上来。 “有饭吃了，我们有救了！” “青天大老爷！” “朝廷派人来救我们了！” “大人，求你行行好，先给我一点吃的吧！” ------------ 第三十二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大人，我们先进城。” 眼见如此情形，马恒威连忙上前护住江左。 灾民数量庞大，此刻他们没有办法一一妥善安置好。 在属下的护送下，江左进入了邺城。 而此刻，城内依旧一片死寂的样子。 街巷两边，不时出现几个乞丐，向行人乞讨。 百姓们大多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精神。 一两银子才能进城，这群贪官的敛财手段，真是让人愤恨。 城外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都已经吃不起一顿饭，竟还要被那些贪官富人如此剥削，简直没有天理。 “让开。” 忽而听得一声叫喊，以及急促的马车声。 百姓们连忙让开，不敢停留。 片刻之后，马车停在了江左一行人前面。 一人从马车上缓缓走下，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江左面前。 “在下邺城知府郑寿业，各位大人远来视察，有失远迎。” 来者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体略胖，自称是邺城知府。 江左没有说话，而是细细打量这群人。 那郑寿业也打量着江左，随后又道：“您就是江左江大人？失敬失敬……” “为何不让灾民进城？” 江左却突然质问道。 听到这话，郑寿业肥胖的身躯猛地一震，连忙解释道:“大人，您也看见，城外灾民这么多，邺城哪能承担得起，更何况这群灾民好吃懒做，扰乱邺城治安，只能暂时安排在城外。” “哦？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没有一两银子吗？”江左目光狠厉，直盯着郑寿业。 “大人，卑职不懂，什么一两银子？” 郑寿业装傻称愣。 “方才本官准备进城时，有个人跟本官说，外地人要交一两银子，才能进入邺城，请问郑大人，这是真的吗？倘若真的如此，那郑大人也挣了不少吧。” 江左的话，直接把郑寿业吓出一身冷汗。 郑寿业此刻心中大骂，是哪个混球这么没眼力劲，表面上，他还是笑意满面道：“绝无此事，江大人这是误会，完全的误会。” “误会？那他是谁？” 江左笑道，而后指向不远处，被千骑司捆绑着的刘七公子。 刘七公子此时早已没有了方才的狂妄，脸上的伤痕也告诉别人，这家伙刚才经历了什么。 “啊？是，是……”郑寿业脸色煞白。 “怎么？你跟他很熟吗？” 江左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郑寿业完全不敢多言，内心惊恐万分。 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总巡抚这把火也太狠了，连江南世家也敢得罪。 这可是刘七公子啊！ 就这么被抓了？ 郑寿业不免心生畏惧。 什么江南世家，江左此刻是完全不在乎。 江南四大家族中，只有赵黄两家与江左有所交集。 而江南黄家，因为豫州案，已被皇上下令彻查。 如今的江南黄家，已经没有当初的锐气。 而赵家一直与江左有大量生意往来，赵家的势力范围并不在豫州、冀州一带，故此江左也不怕得罪赵家的人。 此刻郑寿业心中正盘算着计谋，心中也惊叹，这江左，真是不给面子。 还没进城，竟敢招惹刘家。 如此任他查下去，查出个什么东西，那还得了。 郑寿业强忍住惊慌，露出勉强的笑容道：“诸位大人一路风尘仆仆，不如先行休息，卑职已经为各位安排好住宿和晚膳，请务必……” “不必了。” 还没等郑寿业说完，江左便打断道：“住宿我们会自己安排，郑大人，先带本官去邺城衙门一趟，本官要查查你们的账目。” 郑寿业笑容消失，转为阵阵不安，心道：“来者不善啊！” 他们这群邺城官员，早已知晓朝廷会派官员前来，毕竟这已经不是这一次。 以往他们都能够混弄过去，但是这一次，江左显然是不会给他们机会。 “额，各位大人，这边请。” 郑寿业连忙带路，他刚想回到马车上，却被江左叫住道：“郑大人，下车一起走过去。” “走……”郑寿业略显难堪，而后点头道：“好，那就走。” 江左跟在其身后，不时环顾四处。 走了一阵，才来到邺城衙门。 郑寿业气喘吁吁地命人拿出账本，给江左检查一番。 江左接过手，细细翻阅。 这些地方官，阳奉阴违，欺上瞒下，已不知扣押了多少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 这个账目上，肯定是查不出什么。 “郑大人，这个数目不对吧。” 江左却突然质疑道。 “请问巡抚大人，哪里有问题了。” “九月，朝廷拨款二十万两；十月，朝廷拨款十万两，这些银子都是交由邺城，但为什么账目上，只有十二万两，剩下的呢？”江左问道。 “回大人，剩下的银子，都已经用于赈灾，没有记录在案。”郑寿业牵强解释道，此刻他已经汗如雨滴。 “那请问这些银子，都用在什么地方？”江左继续逼问。 “有大部分都用于购买粮食，分给灾民。”郑寿业道。 “粮食？那为什么城外还有这么人挨饿？朝廷下拨的赈灾粮又在那？” 江左接连询问，语气极其严肃。 郑寿业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才道：“回大人，此次灾害，灾民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冀州各地都有受灾，官府的粮食有些不够，而且邺城已经安置了一部分灾民，真的没办法再接收更多。” “安置了吗？在哪？”江左问。 郑寿业思考片刻，才道：“南城，就在南城。” “南城？行，那本官去看看。”江左提议道。 “江大人，让卑职带你们前去。” 郑寿业迈开笨重的步伐。 “不必了。” 江左拒绝道，随即便离开。 眼看江左离开，郑寿业不禁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郑大人，来者不善啊……”旁人道。 郑寿业面色阴冷，带着几分不屑，道：“本官就不信他能查出什么东西！偷偷让人给他送点钱，我就不信有人不喜欢银两！” “但是大人，这家伙连刘七公子都敢得罪，只单凭一些银两，恐怕也很难收买他。” “这……” 想到这里，郑寿业立刻书信一封，命人火速送往京城。 ------------ 第三十三章 巨贪 邺城道路年久失修，近日又连续遭受大雨，以至于街道上坑坑洼洼。 马车从大街穿过，溅得旁人一身脏水。 江左骑在马上，缓缓地向着南城而去。 “看来这里问题不小啊。” 江左喃喃道。 马恒威跟随其后，左右顾望，道：“大人，卑职总感觉有些不对。” 千骑司的直觉向来没错。 压抑的邺城中，弥漫着一股莫名危险的气息。 “我也是这么觉得。”江左道，“对了，那个刘七关起来了吗？” “回大人，千骑司已接管邺城监牢。” 马恒威回道。 “要时刻注意那群人的小动作。”江左眼神警惕，微微侧目。 在他们身后，似乎有人在跟踪。 走了不久，江左一行人终于来到所谓的南城灾民处。 但眼前景象，让江左感到阵阵愤怒。 许多脏兮兮的灾民聚在一起，躺在了一堆堆茅草上。 他们神情呆滞，有人嘴里不停呢喃着：“各位大人，有活干了吗？给我一口吃的就行……” “这个叫做安置？” 江左眉头紧皱，心里颇不是滋味。 分明找了一片城里空地，而后把灾民丢进去，让其自生自灭。 这些城内的灾民，其生存环境一样恶劣，与城外几乎无异，如此大规模聚集，没有爆发瘟疫，已经不幸中的万幸。 加上雨季，这里的环境变得更差。 本来邺城一带有三万多灾民，而现在只剩一万多。 死的死，跑的跑。 如今冀州很不太平，因大灾导致流民增多，零零星星的农民起义，让朝廷无暇顾及。 “大人，这里鱼龙混杂，务必小心。” 马恒威有所顾虑。 “不用担心。” 江左下马，注视前方的灾民。 他刚走两步，眼前便出现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跪在江左面前，乞讨道：“这位大人，能不能施舍一点吃的，小人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老人面色虚弱，声音无力。 江左于心不忍，给了他几两碎银。 旁边灾民见状，连忙也围了上来，向江左一行人掏钱。 马恒威厉声拒绝，但江左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江左早已命师爷准备一些食物，前来发放给南城的灾民。 如此之多的灾民，江左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安置好。 看来此行，任重而道远…… 朝廷再次下拨的赈灾粮，已经再来冀州的路上。 不过山高路远，而粮食又大多从关中或江南一带运来，路程遥远，至少也要十来天。 江左等不得。 再等下去，不知又要饿死多少人。 所以在视察过邺城现状后，他便立刻安排郭师爷统计人数，从代州安定一带，率先向冀州运来一批粮食。 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江左才能治理冀州的问题。 片刻之后，郭师爷与几个随从带着几箩筐馒头，来到灾民安置处。 此处的灾民得到吃的，连声跪拜道谢，一个个狼吞虎咽。 片刻之后，江左询问方才的老者：“老人家，你来到这里多久了？” 老者满面皱痕，眼中带泪，道：“小人村里老家都被大水冲走，一家子已经来到邺城十日，为了进城，花光身上盘缠，自家小孙子也没能挺过来，小人这幅老骨头，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连灾民的钱都要盘剥，这邺城的贪官奸商，简直就不是人！ 数十万两的赈灾银，究竟花在了什么地方？ 江左都不用去猜，必定放在了贪官的口袋里。 “大人，你有所不知，这里的东西贵得吓人。” 这时候，郭师爷上前说道，随后取出自己随身记事本，给江左盘算刚才的花费。 邺城的物价，让江左陷入深深的怀疑之中。 在安定县，一个馒头需要三文钱，一石米则需要一两银。即便是在京城米价也是一石一两银五百钱。 而如今邺城，哪怕是一个馒头，也要五十文钱，而一石粮食，竟是卖二十两。 这些大发国难财的奸商，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随我来。” 江左说道，随后便离开南城，到城内各商铺了解物价。 粮食价格，关乎民生大计。 邺城物价如此高昂，早已把百姓们逼得喘不过气。 来到一间米铺，江左上前询问：“请问一斗米多少钱？” 那米铺伙计只坐在凉椅上，头也不太正眼不看，只道：“二两银子。” “二两，未免有些太贵。”江左拿起米斗。 “不买别碰，走开走开。”伙计摆出一副臭脸。 “如今大灾不断，你们这样太高物价，未免太过没有良心。” “良心？这年头到处大灾，若不是我家老板善心，拿出存粮来卖，百姓们哪里还有吃的。” “你们老板是谁？”江左问道， “这你都不知？”伙计语气不耐烦。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 “切，臭外地的多管什么闲事，告诉你，我们老板可是刘家老爷，不想惹事的话，就赶紧走开。” 那伙计说着，便要赶人走。 “刘家？” 江左突然想起一个名字，而后立刻转身离开，回到邺城衙门。 此刻邺城知府郑寿业正闷头大睡，完全没想到江左再次返回。 在属下的多番推搡下，郑寿业惊醒过来，连忙去迎接。 “江大人，请问还有事吗？” 郑寿业眯着眼道。 “邺城官府还有多少粮食剩余？”江左询问到。 郑寿业却仍是睡眼惺忪，不紧不慢道：“回大人，这个卑职不太清楚。” “在其职，必须谋其事，尽其责，你身为邺城知府，这些重要的事都不知道？” 江左声色俱厉。 郑寿业身体猛地一震，吞吞吐吐道：“大，大人……这些不归本官管辖……” “带本官去粮仓看看。” “遵命……” 来到邺城粮仓，刚打开门，便闻到阵阵发霉的气味。 偌大的粮仓，竟然只有几十余石存粮。 “几十万、上百万两的朝廷赈灾银，看来都落在贪官奸商手中了。” 江左愤愤道。 “大人，待卑职下令，让千骑司把这群蛀虫全部捉起来！” 马恒威怒不可遏，他平生最为痛恨贪官，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邺城知府捆起来问罪。 “没用的。” 江左无奈道。 “捉了十个，还会出现二十个，这些贪官是杀不完的。” ------------ 第三十四章 粮食短缺 如今江左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安置好城内外的一切灾民。 江左需要人手，而且是要给整个邺城换血。 邺城内所有官员，江左都无法信任。 但他此刻身边，就只有几个从安定县带来的亲信。 千骑司又大多为武官，不善于行政。 想到这里，江左只能求助于一人。 当朝女帝。 只有她才能派遣更多人手，过来协助江左办事。 “真是个苦差事。” 江左心中无奈。 回到千骑司所安排的住处后，江左立马提笔。 “冀州府灾情比微臣想得更为严重，其中邺城灾民便有数万人。邺城官员贪赃枉法，官商勾结，其中牵扯大量人物，包括富可敌国的江南世家，据微臣调查，江南李家、刘家，借机囤积居奇，大发横财，若不加以阻止，必成大患。望陛下信任，派遣百人的官员，前来协助微臣赈灾……” 江左停下笔，命千骑司火速将此奏折送回京城。 送出信件后，江左立即命令千骑司接管邺城衙门，成立“冀州赈灾办事处”。 当务之急，唯有赈灾。 而赈灾的重中之重，便是粮食。 如今市面上流通的粮食，价格巨高，江左不可能从邺城购买粮食。 而如果强征商人的粮食，必然会引起大量不满，甚至会导致动乱。 邺城内，官商勾结，各方势力根深蒂固，并非江左如今能够应对的。 不过庆幸的是，当初江左在安定县一带实行的赈灾策略，如今也能同样在邺城实行。 很快，江左命人在城外的空地上，架起数十口大锅，搬运出邺城中剩余官粮，分发给饥饿的灾民。 “开饭了！” “有饭吃了！” 灾民欢呼雀跃，如获新生。 “不要急，一个一个排队，谁不遵守纪律，就没饭吃。” 有千骑司在场维持秩序，江左很是放心。 灾民吃饱后，江左再次实行“以工代赈”的政策。 无论男女，只要有力气干活，就能获得官府发放的粮食。 邺城内外，有大量劳动力。 借助这些人，江左命人搭建临时住所，设立免费医疗处。 冀州府的大夫不够，便从大燕各地增派人手。 这灾民每天生活的环境如此恶劣，不少人已患上各种病痛。 不足两日，简易的住处以及医馆便搭建完成。 与此同时，从代州运来的白面，大米，以及各类粮食，都已经抵达邺城，运进粮仓之中。 总之，大燕各地有剩余粮食的州县，都已经被江左派人前去收购。 现在剩余的粮食，还能够撑几天，但依旧短缺，等到朝廷赈灾粮到来，粮食供应便会稳定下来。 如今的邺城，相比前几天，显然有了几分生机。 而在暗处，有些人正在蠢蠢欲动。 第三日。 江左刚醒来时，便听到郭师爷急忙忙地找来。 “什么事？” 江左伸了伸懒腰。 郭师爷面色着急，汇报道：“大人，朝廷的赈灾粮这几天是运不过来了。” “啊？为什么？”江左疑惑。 郭师爷解释道：“因为前些日子的大暴雨，关中到冀州中间的一条官道被泥石所阻挡，粮食没法从官道运来，只能绕远路前来，可能要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这么久？” 江左不禁眉头紧皱。 从各地运来的粮食，显然不能撑过半个月。 因为不仅仅是邺城一处受灾，冀州、豫州各地的灾情，同样较为严重，故此朝廷所下拨的赈灾粮，并不能完全送到邺城。 现在邺城其实还有大量粮食存在，只不过全部被江南世家的奸商垄断在手。 而邺城的粮食价格极其之高，甚至逼得普通百姓都要前往领取赈灾粮。 吃饭的嘴巴变多，粮食消耗极快。 再这么下去，江左就只能向那些奸商购买高价粮。 江左颇为烦扰，静静思考。 突然，他似乎想到什么，问道：“师爷，咱们安定县似乎还存有一些粮食，先前发放给代州的灾民，还剩下不少，把那些粮食都给运过来。” “大人，你说的朝廷赈灾粮，还是江南上品粮？”郭师爷问道。 “都运过来，给安定县百姓留一个月的量，其他全部运过来邺城。” 江左吩咐道，此计颇有破釜沉舟之意。 不论如何，他都要每个邺城百姓都吃上饭。 但粮食从安定县运过来，同样最快也要五六天。 该如何是好…… “江大人，门外有位姓刘的求见。” 此时，有人前来禀报。 “姓刘的？” 江左起身，他已经猜到对饭更是何人。 来到中堂，只见一个穿着锦衣玉服的中年男人，默默坐在椅子上。 见江左前来，那男人立即面带笑意道：“鄙人刘昇，邺城人士，见过总巡抚大人。” “有何事？” 江左仔细打量眼前此人。 这中年男人长得慈眉善目，语气也颇为客气恭敬，不知是何许人也。 “是这样的，巡抚大人，鄙人有一事相求。” 刘昇毕恭毕敬道。 江左早有预料，问道：“有事直说。” “鄙人小儿前两日不知因何被逮捕入狱，还望大人帮助通融一番，放我儿出狱。”刘昇说道，随后又指着摆放在大堂的礼品，“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望大人接受。” “你家小儿叫什么名字？” 江左问道，心中也有了答案。 “回大人，鄙人小儿刘日仁，人称刘七公子。”刘昇弯腰道。 果然是此人。 江左缓缓踱步，淡然道：“刘七？本官听闻此人欺男霸女，才被千骑司收入监牢，你也知道，千骑司乃当今圣上直属，本官一个小小四品官，可没办法帮你。” 听闻此话，刘昇却是面色不改，保持笑意，只是眼神之中突然闪过一丝凶狠，他又是低头说道：“大人是总巡抚，怎么可能没办法，还希望帮帮忙，大人有什么需求，也可尽管向鄙人吩咐。” 江左绕着刘昇走了片刻，才问道：“你是刘昇，邺城刘老板？听闻邺城大多数米铺，都是你刘老板的。” 刘昇点头：“正是鄙人。” 江左嘴角上扬，道：“想要救出你儿可以，替本官办一件事吧。” 刘昇没有抬头，只道：“大人请讲。” “捐钱。” ------------ 第三十五章 囤积居奇 “捐钱？” 刘昇不禁脸色一变，但转眼之间，又面带笑意，道：“那自然可以，鄙人平日也颇为乐善好施，大人想要鄙人捐助多少，尽管说。” 既然他这么讲，江左自然不客气，道：“一百万两。” 刘昇眉头紧锁，心中冷笑：“区区巡抚，胃口这么大？” 他表面上露出难堪之色，道：“回大人，即便是鄙人变卖家财，也凑不齐一百万两。” “如今冀州大灾，非常需要你们这群富商表示善心，一百万两，不多吧？” 江左刻意刁难道。 “恕鄙人无法办到，请大人放宽一些。”刘昇依旧恭恭敬敬。 “那本官就无能为力，不行的话，你亲自求一些千骑司吧。”江左摆手道，转身就要离开。 想要从这群奸商手中拿到一分钱，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刘昇此人看似温和，实则笑里藏刀。 身为江南世家刘家的重要人物，怎么可能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办事呢？ 江左一清二楚。 此人前来，必有其他目的。 “那鄙人先回去想办法，不打扰大人您了。”刘昇躬身离开。 “慢着。”江左忽然叫住他。 “大人何事？” “把这些东西都搬走。”江左吩咐道，随后头也不回，进入内堂。 刘昇死死盯着江左背影，本来温和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凶狠。 “镇北总巡抚江左？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左回到内堂后，又是提笔一封信，寄往安定县。 此封信件，是写给居住在安定县的赵老板，江南世家中赵家的赵震亦。 此人与江左关系匪浅，有大量生意往来。 江左这一封信，就是向他们求助。 赵家并非仅是赵震亦一家，其大家族成员皆是江南富商。 只要赵震亦捐款，其家族成员也大多会跟进。 此次赈灾，江左需要大量的钱银。 江南赵家愿意捐钱，江左会答应他们，一同对付江南李、刘二家。 江南世家虽同为地方富商、士族乡绅，但李刘二家常常合谋，不断打压其余两家，抢夺对方的生意。 黄家因豫州案元气大伤，已然不是李刘两家的对手，而如今就只剩下赵家，成为李刘两家的打压目标。 赵家是否会捐钱，江左并无把握，他现在要做的，便是继续收集粮食。 随着灾民增多，粮食也消耗越来越快，想要缓解燃眉之急，就只能就地取材。 邺城的粮食价格，即便是耗尽朝廷拨款下来的赈灾银，也不能买到多少。 怎么办呢？ 江左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邺城的粮价打下来，回归到正常水平。 稳定物价的最简单方法，就是官方出面惩戒。 如今千骑司就在邺城，由他们出面，再合适不过。 江左向马恒威吩咐此事，叮嘱他务必雷厉风行，迅速办妥，但又不能过于偏激。 邺城已经不能再拖下去。 千骑司办事果然利索，一日之内，便强制要求邺城所有粮食店铺，必须降低到合理价钱。 第一天执行时，效果显著，江左借机收购大量粮食。 但到了第二日，几乎所有邺城店铺，都挂上“没有余粮”的木牌，很显然是想要继续囤积居奇。 “江大人，为何不直接强行征收这群奸商的粮食，发放给灾民。” 马恒威正气凛然，想法倒是颇为简单。 江左摇摇头道：“征收不了，他们总有办法将粮食藏起来，宁可烧掉，也不会白送给别人。如果征收过于偏激，会引起动乱，到时候反而更加麻烦。” 这些邺城的商人，见利忘义，让他们做出牺牲，显然是不可能的。 江左陷入沉思，脑海中记起一件事。 他对郭师爷道：“向邺城抛售一万石粮食，至于价格，每一石要高出一两银。” 听到江左这个吩咐，郭师爷颇为疑惑，道：“江大人，我们的存粮虽然不大，但灾民这么多，也就能坚持十日，粮食都不够了，为何还要拿出去卖。” 马恒威心中同样有此疑问，甚至怀疑，难道江左也想借机敛财。 可江左这几日茶饭不思，为赈灾一事多有操劳，显然不是此类人。 江左没有做过多解释，只吩咐郭师爷照办。 很快，由官府特卖的粮食，进入了邺城的市场之中。 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抢购一空。 而且这些买家，大多都是大量购入。 江左并不着急，再次吩咐，再卖一万石。 这次还没到半个时辰，再次售罄。 “大人，咱们放出多少粮食，他们就收购多少，再这么下去，粮食都他们买完了！” 马恒威着急万分，完全不理解江左的做法。 江南世家这一次，分明就是要发国难财，他们将市面上所有流通的粮食全部买下，从而太高粮食价格。 这群没有道德感的奸商，即便是将粮食囤积在仓库，发霉烂掉，也不会发放给百姓灾民。 “莫要慌张，再放一万石，一石十五两。” 江左不紧不慢道。 “还放吗？十五两？他们会买吗？” 马恒威接连疑问，内心颇为不解。 “他们不买，会有人买的。” 果然，这些粮食才刚抛售出去不久，便立即被人收购。 如今邺城的米价，仍然高昂，没有多少改变。 “大人，不能再这样了，必须要把粮食交到灾民手中，跟那群奸商斗下去，输的只会是我们。” 马恒威出言奉劝道。 江左默然不语，盯着手中的账本，转头问道：“郭师爷，安定县的粮食运到了吗？” 郭师爷回道：“回大人，已经到了，卑职也按照您的意思，向代州各处高价收购粮食，往邺城运来。” “很快，继续卖，这一次，我们卖两万石。” 江左再次吩咐道。 “不能再卖了！卖的再多，那群商人依旧有大量金钱购买，而城内外的灾民，是真的没有饭吃，请大人三思！” 马恒威却激动道。 在他眼里，江左一直是在无用功。 相比于次，马恒威更倾向于直接对这群奸商动刀子。 只是没有陛下的命令，马恒威不敢擅作主张。 江左望了眼着急的马恒威，淡淡道：“继续卖。” 马恒威无奈叹气，摔门而去。 次日。 粮食价格，依旧是一石二十两，未曾变动。 ------------ 第三十六章 这个粮价？ 刘府。 邺城知府郑寿业，正迈着笨重的步伐，望后院而去。 他知府的官府前几日便被临时撤下，衙门也被江左一行人接管。 此刻的郑寿业，心中难免阵阵不满。 行至后院，刘昇早已设下丰盛的午宴，款待前来的郑寿业。 “哟，刘老板您太客气了。” 郑寿业缓缓坐下。 “不客气，郑大人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十分感谢。”刘昇笑意满面，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张面额极大的银票，塞到了郑寿业手中。 郑寿业分开银票一看，顿时眉飞色舞，提起酒杯便道：“来，本官敬刘老板一杯。” “不不不。”刘昇伸出手，客气道：“应该是我来敬您一杯，若不是有郑大人，我家日仁此时还在牢里受苦受罪呢。“ “刘老板言重了，千骑司也不过如此，连监牢中的密道也没有发现，本官只是略施一计，便将贵公子送出监狱，刘老板大可放心，本官已经派人连夜护送贵公子离开冀州，我就不信，这千骑司能够追得上。” 郑寿业颇为得意。 刘昇朗声大笑，敬酒道：“还是辛苦郑大人，您才是我们邺城的父母官啊，那个什么总巡抚，也不过如此……” 提起这总巡抚，郑寿业不禁闷哼一声，道：“那家伙，以为带着千骑司，就能耀武扬威，上来就撤下本官的职务，呵呵，本官看他能坚持几日。” 刘老板笑道：“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 说着那时，刘府仆人上前，对刘昇道：“回老爷，市面上的粮食，全部被我们收购了，如今邺城里的百姓，只能从咱们这里买粮食，相信官府已经拿不出一丁点。” 刘昇听闻之后，顿时大笑道：“哈哈，我就要看这个江左，能有多少本事。想要往市面上卖粮食，借机压低价钱，呵呵，他卖多少我就买多少。” “听闻他早已焦头烂额，我看他，没过几日，就要灰溜溜地走了，呵呵，什么朝廷命官，来了冀州，就得按冀州的规矩来，得罪咱们刘老板，就是这个下场。” “来，干杯。” …… 京城。 皇宫中。 陈青云站立在凉亭之下，身后伴随着大宫女秋月。 近日繁琐的政务，让陈青云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轻轻抚摸傲人的胸脯，试图放松下紧绷的心思，美艳的娇颜上，又多了几分愁绪。 冀州赈灾一事，让陈青云最为头疼。 特别在阅读江左送回的奏折后，她顿时怒不可遏，没能控制住情绪，在朝堂上大骂官员无能，足足有半个时辰。 听闻有关官员，回到家中后，吓得莫名得了重病。 女帝的狠辣手段，无人不知。 如今豫州案，却又牵扯出冀州大量贪官污吏。 甚至冀州的贪污情况，更为触目惊心。 江左一封封的奏折，清清楚楚描述着冀州府的现状。 “江南世家！” 陈青云一怒之下，已经暗中派出大量千骑司，彻查一切与江南世家有瓜葛的官员。 她能杀得了这么多官员，但就是对江南世家没有半点办法。 有道是皇帝政令不到县。 县级以下的地方，大多被士族乡绅所把控，这些地主老财，常常有各种办法逃避朝廷赋税，对朝廷阳奉阴违，对百姓各种剥削，实在是大燕国的毒瘤。 而这些个士族乡绅，大多数归附与势力雄厚的江南世家…… 如何铲除掉这些根深蒂固的力量，成为女帝登基以来的心结。 而此时身处冀州府的江左，想必也遇上同样的麻烦。 昨日听闻，冀州府的灾情，已经稍微好了不少。 幸好她没有信任错人，江左办事确实十分利索。 才刚到冀州一日，便对冀州府上下进行改革，妥善安置了灾民。 虽然那家伙一直上奏哭穷，要求再拨款赈灾银。 但如今朝廷国库空虚，陈青云也顿觉有心无力。 “今天有冀州的奏折吗？” 陈青云问道，虽然此刻并不想被政事烦扰，但自己却无时无刻都记挂住冀州府的事。 秋月道：“是有一封，但奴婢不想烦扰陛下，所以想等陛下处理政务时再提醒。” “现在拿过来吧。” 陈青云吩咐道，轻声叹了口气。 片刻之后，秋月带来江左上报的奏章。 陈青云翻开一看，顿时柳眉紧皱，难以展颜。 “江南刘家依旧囤积居奇，势必要垄断冀州府所有粮食，冀州粮价不曾动摇，微臣需要陛下协助……” 又是求助？ 陈青云心中叹了口气。 没想到奇招颇多的江左，在冀州府也是吃了亏。 在前几日，陈青云便派遣不少基层官员，前往冀州府协助江左，能够做到的，陈青云都已经尽量满足江左。 倘若江左一个月再处理不好冀州府的灾情，陈青云则是要重新考虑人选。 若江左不能如期完成，那就进京问罪！ 冀州府。 邺城中，突然又多出三万石的粮食，每一石却只卖三两银子。 不出所料，不到片刻，便被抢购一空。 物以稀为贵。 如今邺城粮食短缺，普通百姓为了活命，也只能购买高价粮食，又或是排队领取赈灾粮。 刘昇的家财，足以购买官府出售的一切粮食，这么玩下去，江左必输无疑。 此刻的江左，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现在并不慌张。 次日。 城中突然出现大量告示，只见上面写着：“邺城里有大量毒粮食，前两日已经有人中毒身亡了，望百姓暂且不要购买邺城本地粮食，请前往衙门购买官粮，价格仅需一斗一百钱。” 望着这些告示，百姓们人心惶惶，将信将疑。 “难怪最近出现这么多低价粮食，原来是都是有毒的。” “那该怎么办，我们这些百姓总不能不吃饭吧！” “要么就饿死，要么就毒死。” “粮食怎么会有毒，官府诚心骗人是吧？” “不管他骗不骗人，这一斗一百钱的官粮，我肯定是买的。” 相比于邺城各店铺，这价钱简直不要太良心。 此刻路过的刘家人士，连忙撕走这些引人慌张的告示，高声喊道：“都是骗人的，大家不要信。” 过了会，有个男子也随声附和道：“没错，我昨天就吃了邺城的米，到现在也没事啊……呕！” 他说着，竟是突然呕出大量发绿的浑浊之物，随后就倒在地上不断抽搐。 “这明显是中毒了啊！” ------------ 第三十七章 粮价暴跌，奸商傻眼了 毒粮食一事，顿时间传遍了整个邺城。 有道是谣言最可畏，无论刘家的人如何解释，百姓们都不敢再买粮。 听闻衙门有平价粮食，百姓们却纷纷挤着去购买。 衙门前，郭师爷站在高台上，桌面放着一包大米。 他伸手取出一把米，对旁观的百姓道：“看，这些带有绿色的米，就是有毒的，大家千万不要吃，赶紧回去检查一下，如果最近有买过这些米的，全部带过去，官府免费给你们换新的。” “真的吗？” 旁人将信将疑，近日有买过粮食的百姓，纷纷跑回家中，细细检查一番，竟真的发现这些白米中，掺杂着不少绿色的米。 听说今日又有几个人吃了这些毒粮食，导致上吐下泻，几乎没命。 这种迹象表明，邺城还“真的”流通着有毒粮食。 许多百姓纷纷涌到衙门，前去换米买米。 “你这些米是哪买的？” “这邺城里，也就只有刘家的粮，还贵得很呢，才买了这么点丁点，就花了我一两银，早知也排队领赈灾粮算了。” “这新来总巡抚大人真是太善心了，不禁发放赈灾粮，还愿意免费给咱们老百姓换米。” 此时此刻，最为紧张的人，莫过于刘家老爷刘昇。 此前刘家收购官府放出的粮食，都是大批量购入，根本没有仔细检查这些粮食的质量。 如今因城中谣言四起，吓得刘昇也不得不亲自前去粮仓检查一番。 拆开麻袋，表面上还全部是正常的白米，但在将其倒在地上一看，确实掺杂着大量绿色黑色的米。 刘昇此刻顿时傻了眼，心中大骂道：“好你个江左！竟然出这种毒计！” 难道先前一直往外抛售粮食，原来竟然实在以次充好，骗钱骗到他刘昇头上来了。 如今刘昇名下的店铺粮仓，已经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如果这些粮食卖不出去，损失的可是一笔天价财产。 刘昇顿时慌张不已，心中继续咒骂江左千遍万遍。 以往粮食价格高涨时，邺城也只有刘家有存粮，即便百姓们囊中羞涩，也需要花钱买粮，刘家也因此赚取大量金钱。 如今市面上已不只有刘家有存粮，官府已经出面收买低价粮，而刘家的粮食，因为毒粮食一事，近乎卖不出去。 “立刻派人出去收购，官府想要卖粮，我让他一颗都落不到百姓手里。” 刘昇大怒。 “老爷，听闻官府这一次限制购买量，我们恐怕不能像之前一样大量购入。” “蠢货，你不懂多派一些人手吗？” 刘昇已然被怒意冲昏头脑，势必要与江左斗到底。 “是，是，老爷。” 而此刻邺城，粮食价格直接崩盘。 一石米，从二十两，掉到十两、五两，过了仅仅不到一天，已经基本回到水灾前的水平，一石二两。 衙门附近的官府粮仓，百姓们正在排队购买粮食。 其中队列中，不缺乏刘家派来捣乱的。 “一百二十钱，一斗。”衙差道。 “我要买一石。” “每人限购一斗，盖章后，带着证件，十日后再来买。” “证件呢？” “什么是证件？”那人被问懵了。 “到衙门去办理。” 只有这个凭证，才能在官府这边买粮食。 江左这一招，直接破掉刘家垄断粮食的诡计。 …… 衙门里。 江左一脸轻松地喝着茶。 “大人，千骑司在监牢发现一条密道，相信那个刘七就是从密道逃走，千骑司已派人去追捕。” 马恒威前来禀报。 “不用追了，这种小虾米，跑了就跑了。” 江左并不在乎，他现在眼前最重要的事，还是赈灾。 此时，郭师爷也汇报道：“大人，邺城的粮价、盐价都已下降不少。” “刘家的粮铺，生意怎样？”江左问道。 “城里刘家的粮食，已大多卖不出出去，大人真是好计谋。那些旧粮食也收回来了，都屯在了粮仓里。” “这么说，城里其实并无毒粮？”马恒威突然想明白。 江左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大人，恕卑职多言，若他人知道这些假消息是我们官府传出的，是否会毁掉大人的声誉。” 江左却毫不在意，道：“声誉能值几个钱，对付奸人，你要比他更奸诈，才能够打败他们，否则，说什么仁义道德都没有用。” 此话一出，马恒威霎时间顿悟。 以往千骑司对待这种奸人，向来都是快刀斩乱麻，先打后审问，根本不需要什么诡计。 “江大人，请受卑职一拜。” 马恒威忽而跪地，当头就拜。 “这是为何？” 马恒威起身作揖，道：“大人这一计实在太高明，卑职佩服得五体投地。” 千骑司马恒威出了名的心高气傲，如今竟也对江左佩服万分。 “小意思，不能高兴得太早，对方肯定会有后招的。” 江左时刻保持着警惕，没有因为一时的胜利而被冲昏头脑。 这一次粮食抛售，江左从各地购买较为低价的粮食，而后又高价丢在市场上。 刘家为了垄断市场，必定会大量购买，稳住那高昂的粮食。 正因如此，江左才赚得盆满钵满，单单卖粮食，便赚了刘家一百二十万两。 有了这笔钱，不仅仅邺城，冀州、豫州各地的赈灾，也能够顺利进行。 而且师爷还来好消息，江南赵家同意捐赠银两，帮助朝廷赈灾。 有赵家的支持，江左便有更多资金跟刘家斗下去。 江南世家是有钱，但他江左捞钱的本事也不差…… 此刻江左也十分清楚，赵家本质上与其余江南世家并无区别，同样是逐利的商人世家，没有好处他们绝对不会帮助江左。 只不过赵家相对安分一些，江左愿意扶持赵家，对付其余世家。 如今冀州府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流民，江南世家难辞其咎。 这些地主乡绅欺压百姓，兼并土地，致使流民增多，让朝廷压力倍增。 倘若能够除掉这江南世家，某位身处皇城不愿透露姓名的女帝，绝对会轻松不少。 众人还在议论粮价时，衙差匆匆进入内堂，俯身道：“启禀大人，刘昇求见。” ------------ 第三十八章 奸商捐款 刘昇的前来，江左并不惊讶。 甚至乎，他都不在乎出门迎接，而是静静坐在椅子上，享受好茶。 要知道，江左刚进城时，这江南刘家便小动作不断，哄抬物价。 江左可不会给他好脸色。 “马辅司，你先去忙吧。”江左道。 “是大人。”马恒威转身离去。 几声着急的脚步过后，那刘昇一面温和地走进内堂，跪拜道：“鄙人刘昇，见过总巡抚江大人。” “刘老板前来何事啊？” 江左脸色惬意。 刘昇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鄙人有一事相求。” “有话直讲。”江左闭上眼。 刘昇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直接放在江左面前。 细细一看，竟是一沓银票，粗略算了算，竟爷有十万两。 看来刘昇是要下大手笔，试图收买江左。 江左自然是不会收取这些贿赂，他虽爱财，但取之有道。 “刘老板这是什么意思，贿赂本官吗？”江左质问道。 “江大人误会了，这是鄙人捐助给灾民用的，鄙人心善，见不得邺城百姓如此受苦，故此拜托大人务必将这些钱银送到灾民们手中。” 刘昇面带平和的笑意，如果对其不了解，还真以为此人是个乐善好施的财主。 但江左明白一个道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个囤积物资、赚取百姓血汗钱的奸商，怎么可能突然说捐钱。 “那本官就替灾民们，感谢刘老板的大恩大德（大缺大德），郭师爷，记账。” 既然是给灾民的，江左倒是不在乎。 此时，郭师爷拿着一张条约，来到刘昇面前，道：“刘老板，这是捐赠协议，请你阅读一番，然后在这个地方签上名字。” 刘昇不禁皱了皱眉头，道：“鄙人不求名利，无需留名。” “不，刘老板，这个是必须签的，不然这钱咱们不能收。” 郭师爷解释道。 刘昇面色掠过一丝难看，犹豫片刻，才提笔签下自己名字。 江左这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会落人话柄。 倘若以后刘昇借机用这十来万两来诬告江左贪污，江左大可用此协约反驳。 “刘老板何必这么客气，有什么要求就尽管说吧，本官尽量满足。” 江左笑道。 刘昇又是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意，道：“确实有一事相求，大人，您也知道，最近城里不知谁人散步谣言，说市场上的粮食有毒，导致百姓们人心惶惶，连饭都不敢吃，这怎么能行，望大人出面解释一番，毕竟谣言止于智者……” “这个事情嘛，本官已经命人去做过了，但收效甚微。” 江左敷衍道。 是确实命人去做了，不过不是辟谣，而是继续造谣。 “有劳大人了。” 刘昇说道，内心却颇为不悦。 “想必刘老板仓库里囤积了不少粮食吧。” 江左故意提起。 刘昇压抑住内心的怒意，平淡道：“是的，大人，为了让冀州百姓都有饭吃，我们刘家可谓是费尽心思，从各地收集粮食，如今却是无法售出。” 江左转头问道：“师爷，现在外头一石米多少钱？” 郭师爷回道：“回大人，已经掉到一两三百钱。” 听到这个价格，刘昇的心在滴血。 “这样吧，官府也急需要粮食赈灾，就吃点亏，一两四百钱一石，从你这买点粮食，怎么样？刘老板也算行了善事一件，本官会上奏皇上，奖赏刘老板一番。” “谢大人，那鄙人前去准备准备。” 刘昇吃了哑巴亏，竟需要向江左道谢。 此时此刻，他怎么能不愤怒。 除非真的把这些粮食全部扔掉，烂仓库里，不然的话，现在把这些囤积的粮食转手给官府，就是最好的选择。 刘昇现在内心所想的是，将那些仓库里的次品粮，全部还给官府，至于刘家一直囤积的上品粮，他怎么可能会低价卖出去。 继续囤，粮价总会上升的。 毕竟这冀州大水，并非仅有这一次。 等这个江左离开，下一次水灾，继续是刘家发财的时候。 “师爷，送客吧。”江左道，“与刘老板好好商谈买粮的时，本官先去屋里睡一会。” 望着江左的背影，刘昇内心冷笑一声，眼眸中闪过阵阵奸诈与狠厉。 回到房中，江左提起笔，准备给朝中女帝上奏一信。 “陛下，邺城富商囤积居奇，哄抬粮价，臣已然尽力，平下粮价，购得粮食，安置灾民，但陛下所拨的那一百万两赈灾银，已经所剩无几，如今府库空虚，望陛下能够再拨款些许……” 此次赈灾，江左非但没有亏钱，反而还从奸商手中赚了不少。 从刘昇手里赚取的一百多万两，自然是落入了江左的口袋…… 寄出此信件后，江左便沉沉睡去。 一个时辰后。 “大人，您醒了吗？” 房间外，传来郭师爷的阵阵呼喊声。 江左半梦半醒，辗转片刻，被郭师爷的声音烦扰得无法再入睡，便高声喊道：“什么事啊？” 郭师爷道：“大人，有你的信件。” “谁寄来的？” “听说是关中的陈……” 还没等师爷把话说完，江左直接一个箭步，忽地打开了门，抢过郭师爷手中的信。 拆开一看，果然是“陈思月”姑娘的亲笔信。 “致江左：思月近日事情繁多，不能前往邺城，望你见谅；不知道你在邺城如何？生意是否顺利？思月正打算十一月再次拜访安定，不知道到时候你是否有空……” “不能前来邺城？” 江左内心之中，顿时阵阵失望。 十一月她会再次去安定县？ 不过看见这句，又是多了几分期待。 这不得好好招待一番。 这可惜江左要务在身，恨不得现在返回安定县。 “大人，这个陈姑娘，还是上次那一位吗？”郭师爷并没有离去，而是在一旁询问道。 江左忽而抬起头，道：“对。” “大人眼光真不错，这女子确实是倾城之貌，与大人郎才女貌，颇为般配。” “哦？” 江左看得入迷。 “大人，您似乎有些春心荡漾。” 郭师爷在一旁打趣道。 “是吗？” 江左不觉得。 郭师爷又道：“这也难怪，大人你也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竟还没娶妻纳妾，确实需要尽早考虑……” “多事，你先出去吧。” 支走师爷后，江左提起笔。 “致陈思月姑娘：我现在就在冀州府邺城，生意做得还不错，赚了不少银子，谢姑娘关心，相信一个月后，就能够回到安定县，好好招待思月姑娘。” 江左似乎仍然意识不到，这封信意味着什么…… ------------ 第三十九章 修建水库 两天后。 江左的这两封信，同时来到了女帝陈青云手中。 如往常一般，她先是打开了那封呈给女帝的奏章。 “富商囤积居奇？” 陈青云柳眉微蹙。 江南世家势力根深，确实不是江左一个人能对付的。 “府库空虚？” 朕才刚拨款百万两，这么快又没钱了？ 这个江左，除了哭穷还是哭穷。 陈青云心中不悦。 不过想到冀州府一带灾情如此严重，确实需要大量银两。 带着几分担忧，陈青云打开了第二封信。 这是江左写给思月姑娘的。 陈青云缓缓打开信，只是看了一眼，眼眸之中便闪过阵阵怒意。 “生意做得不错？赚了不少银子？” 上一封奏折还在哭穷，下一封写给思月的信，就是生意不错…… 朕是让你去赈灾的，谁让你去做生意的！ 这个江左，实在大胆！ 说不定朝廷拨款的那一百万两，他个人已经贪腐了不少。 江左的贪财，陈青云是有亲眼见过的。 陈青云此刻也忍不住怀疑，自己可能真的看错人，就不该让江左这人去赈灾，给了他如此敛财的机会。 倘若让朕发现你贪了一两银子，也绝对不会饶恕你江左！ 女帝大怒，提起笔…… 邺城。 “江大人，陛下密信。” 马恒威将女帝亲笔信，送至江左面前。 江左不情不愿地打开，发现这封信，是他前几日写给女帝，哭穷要钱的。 而现在，上面只批阅了两个字。 “不给。” 江左：“……” 不给也罢。 江左倒也不在乎，等过几日安定县的货物抵达邺城，他必须好好赚一笔钱。 两个时辰过后。 郭师爷便送来了陈思月姑娘的回信。 江左满怀期待地打开。 “致江左：听到你一切顺利，我就放心了；我有打听到，江大人好像已经升官了，如果是真的，那就恭喜江大人；望江大人一切以公务为重，等他日空闲时，再联系小女……” “回思月姑娘，我确实是升任了什么总巡抚之职，现在正身处邺城，处理赈灾事务，事成之后，我必定会第一时间写信告知思月姑娘；还有一事想问，希望姑娘不要介怀，不知思月姑娘是否婚配，可有爱慕之人……” 信件寄出后，江左开始期待思月姑娘的回信…… 时间流逝，江左一行人来到邺城已有半个月，处理赈灾一事，也颇有成效。 除了稳定下邺城的物价，甚至从江南刘家手中，捞了一笔大钱。 但此次赈灾，并没有这么轻易就完成。 解决了当前麻烦，江左便要开始着手赈灾的一项关键任务，也是女帝多番吩咐的一件事。 那就是维修通河堤坝。 近年豫州、冀州两地水灾，大多是因为通河决堤，导致两岸泛滥。 通河常年发大水，泛滥改道，沿途百姓常常遭殃。 为此，历朝历代的皇帝，都非常注重通河水利，但因为通河流域特殊的地理地貌，这些水利通常难以发挥重要作用。 “回大人，如果真要修建如此规模的水利，至少需要劳工数万，银两百万。” 郭师爷计算了下粗略的数字，向江左禀报。 “工人和银两这方面，都不用去担心，城内外这么多灾民，此时都需要一份工作，以工代赈就最合适不过。”江左道，“钱银方面，现在官府的存银，也足够了。” “修建水库一事，不能再推迟了。” 江左在前几日，便已经安排人员，前往实地考察。 只有修建一个大型的水库水坝，才能从根源上治理通河的旱涝。 在请示过当朝女帝旨意后，江左开始全权负责此事。 很快，邺城中便贴满了招聘启事，要求邺城一带的工匠，如有空闲者，立即到衙门应聘。 邺城外水库修筑，开始如火如荼地进行。 各处灾民开始踊跃报名，这差事，不仅包吃包住，而且还有不少的酬劳可拿。 对于他们这种失去家园的灾民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也难怪邺城百姓都纷纷赞叹：“这总巡抚江大人，还是为救世之主!” …… 刘府。 凉亭下，刘昇正在宴请昔日冀州府大小官员，吩咐他们好好办事后，便只留下前邺城知府郑寿业，只与其商讨大事。 总之，他们绝不会让江左这么轻松地解决冀州水灾。 “听闻这个江左，开始筹谋修建通河水利，这野心是够大，就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刘昇愤愤道。 这江左初到邺城，便多番得罪刘家，实在不知天高地厚。 “刘老板你大可放心，他们绝世白费功夫，这什么通河水利，官府修了多少年，哪一次能够修成的？过几天大雨一下，通河水涨，堤坝一下子就被冲垮。” 郑寿业道，身为前邺城知府，通河堤坝这事他最清楚不过。 当年朝廷拨款五十万两修建堤坝，上头扣掉二十万两，来到邺城，郑寿业拿掉十万两，底下官吏再贪十万，最终只剩下十万两用于修建，最终落成的堤坝，撑不过两年，便再次决堤。 修好了就没有水灾，没了水灾就没有朝廷的赈灾银，没有赈灾银，冀州府的贪官污吏还怎么赚钱…… “这个江左，必须给他一个教训！若不是有千骑司在，我高低给他安排一下。” 面对江左，刘昇多番折戟，自然咽不下这一口恶气。 郑寿业回头张望了下，而后凑近刘昇耳边，悄声说了句话。 听到郑寿业的话，刘昇顿时展颜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奸诈之意。 “这一次，江左必死无疑，至少，他这个总巡抚之位，必定不保……” 郑寿业颇有把握。 刘昇提起酒杯，道：“按照郑大人的妙计，可能需要一些时日，我可容忍不了这江左如此放肆，今晚，我就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 邺城外，山脚下。 上万名灾民组成的劳工，正在卖力地修建水库。 此处选址，临近通河，只等待完工，通河高涨的河水便汇聚于此，等到旱季来临时，又可开闸防水，灌溉庄稼。 这上万人的大规模工程，需要极其严丝无缝的调度。 天色阴暗，此刻正值午时，却没有半点日光。 乌云渐近，似乎将要下一场大雨。 江左亲自前来工地，视察水库修建情况。 邺城一带沙土松软，挖掘起来颇为迅速，但就是因为这些泥土过于松软，导致临近通河一处，不那么容易修建堤坝。 为此，江左早有对此，命人从安定县搬运过一些重要物资。 “大人，到这边来。” 郭师爷来到江左，道：“按照这个速度，至少要六个月才能完成大人您吩咐的工程。” “六个月，太久了。” 江左并不满意。 说实话，以如今的生产力，修建这么大的一个水库工程，少说几年，多则十余年。 但对于江左而言，六个月时间实在太长了。 而且对于通河一带而言，这六个月内，很可能会有下一次汛期，届时工程没有完成，又是一次灾难。 “立即向冀州各处通报，调查流民灾民人数，统计好数字，把他们带到邺城，这里需要更多劳动力。”江左吩咐道。 郭师爷却有所疑虑：“大人，我们的粮食才刚稳定供应，如果现在把其他地方的灾民都带过来，会不会不够吃的？” 江左却道：“大可放心，现在邺城囤积的粮食，足以撑到下一次丰收时节，只要提前工期，把水库修建好，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 “是，大人，卑职这就去办。” 天不遂人愿。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水库修建被迫中断，灾民们也分批进入邺城避雨。 此时城外的临时灾民处，无法承受如此之大的雨水，有些简易房屋，甚至破洞漏水。 由于灾民人数实在过多，即便江左这头衙差人手上百个，也没能有秩序地管理。 整个邺城，就如这暴雨一般，急躁而又混乱。 天色渐暗，雨也变小了。 人们逐渐散去，灾民返回临时住所。 骤雨初歇。 邺城里，夜深人静。 街巷里，找不出半个人影。 忽而听得几声脚步声。 数个蒙面黑衣人从暗夜中出现，手里提着一些东西，鬼鬼祟祟地往着官府粮仓而去。 粮仓附近有衙差把手，闲人无法接近。 但这群人绕了半天，来到粮仓后面，竟是打开了一条秘密通道，进入粮仓后，将一些易燃物倒在了粮食后，随后吹着火折子，一把火将粮仓内粮食全部点燃…… ------------ 第四十章 威胁 官府粮仓四周，突然火光四起。 “着火了！” 有人高声大喊。 “快救火！” 众人手忙脚乱，着急取来水，但终究杯水车薪。 大火越来越大，淹没了整个粮仓。 百姓们皆从梦中惊醒，加入了救活的行列。 一夜过去，粮仓的大火才被扑灭。 而粮仓里的粮食，已经全部化为灰烬。 “大人，粮仓昨夜失火了！” 郭师爷心急如焚，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前来通知江左。 此时江左还在半梦半醒中，听到这话，顿时惊醒：“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 郭师爷回道：“昨晚，已经烧了一夜！” “为何不及时通知我。”江左此刻头疼不已，忽地站了起身，连忙更快衣物。 “卑职也是刚得到的消息。”郭师爷颇为无奈。 此时，马恒威也步履匆匆地来到江左身边，禀报道：“回大人，昨夜粮仓失火，卑职已命人逮捕了几个疑犯，正在审问之中。” “昨夜是谁看管粮仓？！” 平日十分冷静的江左，此刻也不禁勃然大怒。 马恒威面色沉重，道：“大人，是千骑司看管不利，没有发现粮仓后的密道。” “密道？” 江左皱眉紧锁。 “是的，不禁是监牢，粮仓也修有隐匿的密道，相信那群纵火的贼人，就是从密道进入粮仓。” 如此看来，这群人必有预谋。 江左已经猜到是谁干的。 此次大火，根据统计，烧掉了数万石粮食。 幸好江左没有把所有粮食都放在一个仓库，不然此次就损失惨重。 “命千骑司加强看管，任何一处重要的地方，都不能出差错！” 这群奸商，真是丧心病狂，竟然敢直接纵火焚烧粮仓，着实出乎江左的意料。 “大人，不好了，水库那边，出问题了。” 可就在此时，又有衙差前来禀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江左连忙前去查看，此刻的水利修建处，已经是一片狼藉。 昨日才费劲人力搭建的堤坝，竟再一次被冲垮，沙包和木头散落各处。 这一场大雨，让众人的努力付诸东流。 “这个堤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冲垮。” 江左环顾四处。 “大人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在搞破坏？” 马恒威目光锐利，只要总巡抚一声令下，他绝对会揪出闹事之人。 粮仓被烧，堤坝被毁。 必然是有人存心搞事。 “马辅司，召集人手，逮捕要犯！” 江左一声令下。 “是！大人！” 马恒威立即应声。 千骑司在江左的带领下，一路前往刘府。 而此刻的刘府中。 刘昇正高兴地设宴款待客人，完全没有预料到江左的到来。 刘府大门被踢开，江左只带了十余千骑司侍卫，便闯进刘府。 眼见此景，刘昇心中一惊，前忙上前问道：“江大人所谓何事？”心中骂道：“好大的胆，竟敢这么闯进我刘府！” 江左默然不语，回头示意。 身后千骑司会意，将两个被五花大绑的要犯，扔在了地上。 “大人，这是？” 刘昇继续装糊涂。 “这两人，是你刘家的人？” 江左声音低沉质问道。 刘昇装作疑惑道：“回大人，刘家上下家丁千人，鄙人也不是一一认识，不知他们犯了什么事？” “焚烧粮仓，毁坏官府物资，你说该当何罪？” 江左直视刘昇的双眼。 “竟有此事，岂有此理，大人尽管惩罚这些罪犯，倘若他们真与鄙人有关联，也任由大人定夺。” 刘昇装模作样道，心中窃喜。 这两个被绑起来的家伙，与他根本没有太多关系，完全不担心受到牵连。 “放心，下一个就是你。”江左道。 “鄙人不懂。” “知道你刘昇很不服气，即便你再搞什么小动作，本官乃镇北总巡抚，奉皇上之命接管冀州府，一样有办法治你们。” 江左语气坚定，声色俱厉。 刘昇忽而心中一慌，但很快冷静下来，不再假装，直接明着说道：“江大人，狗急也会跳墙，可不要把人逼急了。” 江左毫不在意，冷声道：“逼急了又怎样？你们要造反吗？你们这群狗官奸商，欺压百姓的畜生，是不是还要刺杀本官？” “大人言重了，鄙人可是良民，怎么会造反呢？江大人可要注意安全，毕竟您人生地不熟，保不齐会出现什么意外。” 刘昇的眼神毒辣。 说着，刘府中家丁纷纷涌出，将近上百人，皆是佩刀带剑者，一番要将江左围住的阵仗。 身为江南世家，刘昇什么时候受过委屈，此刻巴不得就此将江左杀了。 “哦，人多势众？你威胁我？”江左没有半点退缩。 “那怎么敢，大人办案，可得看看现在自己什么处境，你们只有几个人，要怎么拿下我刘家上百家丁？” 刘昇冷笑一声，颇为得意。 江左身后千骑司仅有十人，随时拔刀。 “大人，你只带了这么点人，就想闹翻我刘府？在这邺城，你可不是最大的。” 刘昇此刻占据上风，丝毫不慌。 因为即便江左要定他的罪，刘昇也有背后靠山。 气氛极其压抑，仿佛只待双方一声令下，便会发生争执。 “虎威军到！” 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叫喊。 “什么？虎威军！” 众人惊恐不已，左右顾望。 要知道，虎威军可是陛下亲属精锐，此刻怎么出现在邺城。 片刻之后，听得阵阵整齐响亮的脚步声。 上百个身穿威武甲胄的士兵，一同进入了刘府之中。 只听见领头的武将上前跪拜道：“虎威军，听候巡抚大人差遣。” 什么！ 这话有如惊雷一般，击打在刘府众人身上。 这虎威军，竟是协助江左的！ 刘府内众人，顿时慌张不已。 刘昇身体猛地一震，连忙审时度势，迅速命家丁全部退下，以免与虎威军发生争执。 江左缓缓走到刘昇面前，淡淡道：“怎么？现在谁人多一些？” 刘昇哑口无言。 面对虎威军，谁也不敢再嚣张。 “你这狗奸商，可别让本官找到把柄，江南世家又如何，本官照样可以弄死你。” 江左声色狠厉，与平日里平和的形象极为不同。 刘昇心中不禁阵阵惊恐。 他明显看出，江左并不是在开玩笑…… ------------ 第四十一章 杀人诛心 面对的江左的威胁，刘昇此刻却哑口无言。 江左目光凌厉，盯着刘昇，随即高声道：“本官怀疑有罪犯藏在刘府，都给我认真搜。” “是！大人！” 虎威军声音整齐嘹亮，威严十足。 “这……” 身处刘府的客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而身为主人的刘昇，此刻也只能任由虎威军搜查刘府。 他们江南世家即便有再多的财力，再硬的靠山，也不敢与朝廷直接对抗。 江左一个总巡抚，竟能够直接调遣陛下直属的虎威军，这权利之大，怎能不让人心生畏惧。 刘昇现在心里除了愤怒，还有几分后悔。 自己为何这么蠢，要这么明显地招惹江左！ 至少也得背地里，不要这么张扬。 重点是，江左在刘府众人面前，如此羞辱了他刘昇一番，倘若传出去，刘昇便成了笑话。 虎威军搜查了许久，并没有查出什么大概。 江左并不是真正要查出刘昇的罪证，而是要狠狠地恶心他一把。 “撤！” 江左命令道。 虎威军整齐列队，离开刘府。 此刻的刘府内，就只剩下刘昇与其邀请的宾客。 “刘老爷，我想起家中还有一些事，先告辞了。” “刘老爷，小的也先行回去了。” “刘老板，下次再聚。” 宾客们一哄而散，只留下满脸不服的刘昇。 其他人都离开了，唯独剩下郑寿业。 郑寿业作为刘昇忠诚狗腿子，此刻低声安抚刘昇道：“刘老板放心，这个江左得意不了多久，本官已经派人入京，状告江左的罪行，相信再过几日，他就会有麻烦……” 刘昇目光死死盯着刚离开的虎威军，闷哼一声，内心颇为不服：“这个江左，拿着鸡毛当令箭，好，先跟我们刘家，我看他有多少本钱！” 在邺城得罪刘家，若是一般百姓，早已经人间蒸发。 刘昇心中默默记恨，随时准备再次报复江左，只是现在虎威军身处邺城，凡事都不敢太过张扬。 …… “你听说了吗？今天总巡抚大人亲自跑到刘府，把刘昇骂的不敢抬头，好家伙，这总巡抚官威真大！” “这是为什么？” 邺城里，不知是谁传出了风声，已经有人在讨论江左怒斥刘昇的事。 “莫不是跟粮仓被烧有关？” “一定是了，唉，毕竟是江南刘家，我看这个总巡抚，也未必能够对付江南世家。” 百姓们悄声讨论，不敢太过张扬。 毕竟这刘家和总巡抚，他们哪一方都得罪不起。 但听闻总巡抚江左怒斥刘昇，顿时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刘家的人，在邺城里向来横行霸道，目无法纪，欺压百姓。 这些普通百姓，早都已经积累一股怨气，但碍于刘家颇有权势，甚至在朝廷都有靠山，百姓们哪敢得罪，只能寄托于这个新来的总巡抚大人，能够将这些恶霸全部铲除，如果真能如此的话，那就谢天谢地了。 “这倒未必，我听闻虎威军还出动了，直接吓得刘昇脚都软了。” “虎威军，就是那个皇上身边的虎威军？” 旁人大惊道。 “一个总巡抚，竟然能够调动这些军队？” “我看，这个江大人绝对并非常人，你看他才到邺城半月，就办了如此之多的好事，甚至能让刘家吃瘪。” “刘老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我看这江大人，可不能在邺城待下去。” “我倒是觉得这个江左是个能人。” “是啊，这个江大人确实有本事……” 如此整个邺城，几乎都在议论江左与刘昇的声音。 一时间，出现了各种声音。 江南刘家的声望，开始慢慢变弱。 衙门。 江左下令，逮捕上百名涉嫌参与烧毁粮仓的罪犯，同时交由千骑司审问。 千骑司的审问手段，从来都是先折磨后提问。 这些被刘家推出去背锅的倒霉蛋，看来也是凶多吉少。 处理好一些事情，江左便又马不停蹄地前往城外，监督水库修建。 经历了这两日的事，千骑司和虎威军开始贴身保护江左，以防发生意外。 “江大人，卑职看来，这个刘昇，并不会安分。” 马恒威有所顾虑道。 江左并不在乎，只道：“他不安分，本官就替体面体面。” 马恒威还是颇为疑惑，问道：“既然有虎威军助阵，大人为何不直接当下拿下那刘昇，免得此人又再次出来闹事。” 此话确实有理。 江左大可通过虎威军，直接将刘家一网打尽，任凭这刘家在邺城有多大势力，也不敢当场与虎威军翻脸，不然的话，他就是谋逆之罪，足以抄家问斩。 但刘家之所以能够成为江南世家，就是因为其势力之雄厚，已经渗透到朝廷方方面面。 江左很清楚，他要对付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刘家。 “没用，把他们逼得太紧，反而会徒增麻烦，对付此类人，需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 马恒威并不太懂。 江左解释道：“与其杀掉他，不如摧毁其内心。” 以马恒威武官的思维，他向来处事果决，从不如此这般绕来绕去。 江左又道：“杀掉一个刘昇，并不能解决问题，反倒会落入话柄，我们是受皇上命令下来赈灾，倘若直接对江南世家出手，你猜朝堂里那群大臣，他们会这么想？” 这么一说，马恒威顿时恍然大悟，连声道：“还是大人想的周到。” 如果直接杀掉刘昇以及其同谋，很可能会遭到一些朝廷官员的诋毁，说江左他们滥杀无辜。 因为“空印案”和前宰相一事，女帝陈青云已经除掉大量官吏，以至于朝堂几乎无人可用。 现在的朝堂中，表面上一片平和，但暗地里各派势力早已经蠢蠢欲动。 作为女帝亲自指派的总巡抚，江左肯定不能够被人捉到把柄。 “在朝堂上，微臣会畏惧皇帝，而在这邺城里，百姓却畏惧江南世家。本官要做的，就是要让江南世家的威信扫地，然后再一步步蚕食他们的势力，最后完全将这些毒瘤。” “但是，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马恒威询问道。 江左陷入沉思中。 想要对付这种封建势力，就必须借助一股力量。 人民百姓的力量…… ------------ 第四十二章 水泥 刘昇的事，暂且先放一边。 江左现在最为重要的事，还是赈灾。 先稳定好局势，再对付江南世家也不迟。 虽然邺城一处粮仓被焚毁，但有江南赵家的支持，江左并不缺乏粮食和银两。 水库修建处。 百姓劳工重新回到各自岗位，加紧建造速度。 因为昨日的那一场大雨，导致到处都是泥泞，走一步路都觉得费劲，更何况这么多劳工在修建水库，场面实在过于混乱，在场仅有上百官吏，要管理上万名劳工，有些力不从心。 因为天气颇为闷热，大多数工人都有所怨言。 现在的环境确实比较恶劣，江左看在眼里，但并不着急。 马恒威也一旁视察，建议道：“大人，如果还是在这里修建水利的话，卑职担心刚修好的堤坝会再次被大水冲垮。” 江左却摇摇头，道：“不会。” “大人，此处的泥土，很难修建大型工程，卑职建议，应尽早寻找另一处合适的地址。” 马恒威俯身碰了下黏土，不免摇了摇头。 这几日雨水不断，用于修筑的黏土，几天都无法干燥。 如果不及时修建一道坚固的堤坝，来抵挡下一次泛滥的河水，那通河一带的百姓，还会再次遭受水灾。 “这个地方最合适不过。”江左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这时候，郭师爷步伐匆匆地走了过来，道：“大人，水泥都运来了，有五百多袋，不够的话，卑职再命人。” “好，带本官去看看。”江左终于舒展紧绷的情绪，前去督工。 来到一处工地，只见工人们从驴车上卸下一袋袋沙粉，拆开袋子后，随即倒入一堆沙子之中，掺水后混入石子，充分搅拌后，铺设在打好框架的堤坝上。 “此乃何物？为何要加这么多水？” 马恒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未免有些疑惑。 “水泥。”江左解释道。 “与黏土有何不同？”马恒威未曾听闻。 江左耐心解释道：“这个水泥，干了之后，比任何泥石都要坚硬，刀剑都无法击破。” “不可能。” 马恒威倒是不相信，他手中那把飞鱼刀，削铁如泥，又怎么可能破不了这些泥石。 不到三个时辰，地上的水泥便已经风干，变得坚硬无比。 江左命人拿来湿布，铺设在水泥上，以免水泥干裂。 “竟然如此之硬。” 马恒威伸手触碰，顿觉此物十分神奇。 倘若用这些水泥之物修建城墙，那岂不是坚不可摧！ “江大人真是奇人，竟能找出如此好东西。” 马恒威再次称赞道。 与江左相处多日，他这个严肃阴冷的千骑司，都已经对江左感到万分的敬佩。 郭师爷笑道：“小意思罢了，我们安定县的城墙和道路，大多都是水泥盖的。” “难怪安定县如此繁华！”马恒威彻底是服了，心中默默道：“如果能将这水泥之物，推广至大燕北方各州县，那北方草原蛮子，根本不可能攻破我们大燕任何城池。” “郭师爷，这些量的水泥还是不太够，安定县已经没有存货了吗？” 江左询问道。 郭师爷翻了翻随身记事本，道：“回大人，这些已经安定县剩余全部存货，如果需要更多的话，那卑职现在就去吩咐，让安定的工厂加大马力，投入生产。” “那就快去，再提升三成的产能，本官想要两个月内，完成这个水库的修建。” 江左吩咐道。 “卑职遵命。” 郭师爷和江左的对话，让一旁的马恒威感到阵阵迷惑。 什么工厂，什么产能，马恒威对此一概不知，心中不免感叹一句，自己还真是见识少了，同时对江左的佩服之意多了几分。 工程急需在秩序与混乱中缓步进行。 这几日里，邺城尚且风平浪静，暂且没有遇上什么麻烦事。 赈灾开始顺利进展。 …… 皇城。 怡和宫，陈青云正在修剪花草，试图让自己忙碌的政务中放松下来。 几声轻盈的脚步声后，秋月来到了女帝身旁，道：“陛下，这是江左的奏章，还有一封信。” 陈青云连忙将剪刀交给身旁婢女，而后拿过秋月手中的信件。 有两封。 都是江左的。 陈青云随手拆开一封，细细阅读。 读到一半，陈青云突然把信件合了起来。 “是否婚配？” 是否婚配与你何干！ 这个江左，怎么突然问这些东西。 莫非这他已经…… 想到这里，平日狠厉的女帝，此刻那绝美的脸庞，竟泛起一抹晕红。 “江左未免太过越界，竟敢问朕这些男女之事，肯定是活腻了！” 等等…… 这封信好像是给陈思月的。 很快，陈青云便恢复女帝的威严，把信收好，随即翻开了江左的奏折。 陈青云十分关心，冀州的赈灾事宜，到底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奏章中，江左写得十分简略。 “邺城物价已被微臣稳定，粮食供应尚且充足，不过仍需要陛下的支持，目前微臣已统筹冀州各处灾民，开始修建一处水利，以此完全解决通河的水害泛滥……” 江左这事办的不错。 心高气傲的女帝，此刻也忍不住在心中勉强称赞江左一句。 想到上一封奏折，江左不知为何请求虎威军协助，也不知是否遇到什么麻烦。 看来江左写的奏章，并没有说出全部。 陈青云看完奏章，犹豫了一会，才又重新打开那封写给“陈思月”姑娘的信。 相比于奏章，反倒是寄送给陈思月的信件，倾诉着内心的苦闷。 “邺城事务繁多，又极其复杂，那些邺城的地主奸商，处处与我针对；也不知道那女皇帝为何要让我摊上这个苦差事，还真是够倒霉，现在的我，只想立刻返回安定，与思月姑娘见面……” 想必江左在写这封信时，一定是咬牙切齿，痛骂女帝不当人。 阅读这两信后，陈青云内心颇为复杂。 她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再扮演这个所谓“陈思月”，与江左通信。 自己堂堂当朝女帝，与这臣子通信暧昧，成何体统…… 可是，陈青云分明感觉到，自己在扮演陈思月时，那思绪是最为放松的。 这是为何呢…… ------------ 第四十三章 百官弹劾，江左危机 大殿外。 群臣毕至。 今日朝会，似乎有何大事，引得众臣子议论纷纷。 陛下还没驾到，臣子们便谈的兴起。 “你们有谁听说了冀州的事？” “冀州？冀州又出什么事了，陛下不是刚派遣了镇北总巡抚吗？难道此人办事不利。” “这个江左，到底是何来路？难不成是左相门下的人？” 臣子们个个别有用心，悄声讨论。 朝中的党争，他们都已经各自站队，完全忠诚于陛下的，仅有一小部分，这一小部分里，大多还是因为屈服于女帝的威严下，不敢结党营私。 “谁知道呢，反正此人并不简单，很可能会是陛下的亲信，大家可要注意一些，不要得罪了。” “李大人，你想多了。” “林大人，此话何解？” “呵呵，你就看看今天朝会吧。” 众人议论不休。 “皇上到！” 大太监高喊道。 群臣连忙就位。 “吾皇万岁万万岁！” 群臣跪拜。 “平身。” 女帝陈青云缓缓坐在龙椅上，那一对百媚丛生的眸子，却尽显威严。 她的到来，朝堂上顿时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女帝轻揉发疼的额头，实在不想应付这些麻烦的臣子。 朝堂中，十分安静。 脚步声都如此清晰。 “臣有事启奏。” 此时，右丞相吕骏突然站了出来。 陈青云皱了皱眉头。 “讲。” 吕骏取出奏折，朗声道：“豫州、冀州两地上百官员，联名弹劾镇北总巡抚江左。” 听到这话，陈青云忽地睁开双眸，眼里透露着一丝不安。 百官弹劾！ 这在大燕史上，仅发生过两次。 而且当初被弹劾的，都是位高权重的朝廷大官。 江左仅仅一个边疆小县令，前段时间才被调派为镇北总巡抚，位居四品，何德何能让如此之多官员联名弹劾。 而且令人意外的是，此封弹劾书，还是身为右丞相的吕骏，亲自上奏给皇上。 这事绝不简单！ 臣子们惊讶之余，心里更是好奇万分。 这些臣子先前多有猜测，认为江左是左丞相魏宏手下的人，那今日吕骏呈上百官弹劾的奏折，难不成是有意打压左丞相的势力。 百官弹劾，可不是什么小事。 通常来说，被弹劾的对象，都是贪污腐败之人，又或是意欲谋反者。 江左？ 陈青云虽并无完全了解此人，但经过安定县的相处，以及通信数十封，对其早有些较为复杂的感情。 更何况，江左在冀州府赈灾才方见成效，现在竟然被百官弹劾，如此下去，怎么能让赈灾顺利下去，成为陈青云要考虑的事。 “为何弹劾江左？” 陈青云冷声询问道。 老丞相道：“启禀皇上，这弹劾书上写道，江左此人曾任安定县令时，贪赃枉法，与豫州黄家官商勾结，鱼肉百姓，罪证确凿！” 陈青云早已知道，江左虽然贪心，但他从未贪污过百姓的钱。 之前在安定县时，便已经审讯过江左，而且早就查清楚，江左从未贪过一笔钱。 现在百官上书，控诉江左，还是同样的罪行。 天底下谁不知道，当今圣上爱民如子，最痛恨贪腐之辈。 且不说几年前的“空印案”，就拿前不久的“豫州案”来说，撤下了多少官员，杀掉了多少贪官，就连江南世家中的黄家，也未能幸免。 这些官员质控江左与黄家有勾当，还真是找对点。 江左还是安定县令时，便经常与黄家进行生意往来。 但这些生意，都是正当买卖，完全没有任何暗箱交易。 要是革除江左镇北总巡抚的官职，冀州府赈灾一事，陈青云便无人可用。 最重要的是，江左的镇北总巡抚，是女帝陈青云亲自指派的。 弹劾江左，其实就是有人故意借此“弹劾”女帝，想以此暗讽女帝用人不善。 若是搪塞过去，便会落人话柄。 即便陈青云一言九鼎，朝堂之中无人敢质疑。 可如今事关重大，不能说算就算。 如今大燕国内，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唯有雷厉风行，陈青云才能震慑住这些别有用心的人。 “有何证据吗？” 陈青云问道，双眸中杀意腾腾。 右丞相吕骏又道：“根据调查，江左曾与黄家有大量金钱交易，此乃黄家账本，其中上面写得十分清楚，完全统计，至少有两百七十多万两的买卖；江南黄家欺压百姓，勾结豫州前知州盗卖官府赈灾粮，早已定罪，微臣有理由相信，现任镇北总巡抚江左，同样参与了盗卖豫州官粮。” 右丞相所呈上的证据，确实能让旁人感到信服。 而就连女帝陈青云，当初也是因为看见江左贩卖官粮，才下令千骑司将其逮捕，后来才查清楚误会，没想到这一件事，反倒是成为了这些官员弹劾江左的证据。 陈青云默然不语，陷入沉思。 如何处理这百官弹劾，着实是让人头疼。 未等陈青云发言，有人官员上奏道：“陛下，臣这里也有奏章，是江南刘家指控江左以权谋私，囤积粮食，欺压灾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江左在这些奏折中，被描述成万恶不赦的大罪人。 “微臣认为，必须查清真相，如有官员犯法，需严厉处置！” 吕骏一脸正义凛然道，而后又补充道：“请陛下明察。” 群臣静静等候陛下发言。 面对这些臣子伎俩，陈青云不禁心中冷笑，表面上严厉道：“若真有此事，谁都无法逃脱死罪；但是！倘若查明此事，有人冤枉了江左的话，名单上这些官员，统统死罪难逃！”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朝堂众臣人心惶惶。 丝毫他们大多并没有涉及其中，但就怕其中一人与其有所关联。 此时，老狐狸吕骏又道：“回陛下，微臣只是受百官委托，向陛下呈上奏折，微臣对总巡抚并不了解，也并非是弹劾中一员。” 他早已经找好了后路，作为右丞相，他有责任上奏此弹劾信。 至于是谁弹劾的，弹劾的是谁，确实表面与吕骏无关。 “陛下，臣也有事上奏。” 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喊道。 ------------ 第四十四章 麻烦不断 “陛下，臣这里有一封重要奏折。” 此时，吏部侍郎李载却上前禀报。 “呈上。” 陈青云倒是不知这群臣子，到底要演一出什么戏。 但无论如何，今天江左，她是绝对要保住。 “此乃冀州百姓乡绅联名写的书信，其中这些冀州府的百姓，都在说江大人是救星，是青天大老爷，整个冀州之内，都在称赞江大人为人，如此状况，江大人怎么可能会是贪官呢……” 这又是哪一出？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女帝陈青云，此刻竟然也感到迷惑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吏部侍郎李载可是右丞相吕骏一方的人。 既然吕骏出面弹劾，李载何以出来为江左说话？ 细细一想，陈青云好像明白过来了。 “百姓所言，不能完全信任，李侍郎你这一封奏章，未免太过儿戏了。这些市井小民的话，怎么可能比百官弹劾更有信服力……” 说话这人，是户部侍郎林禄，同样是右丞相一派。 “百姓之言，怎么就没有信服力，如果冀州百姓个个都称江大人为江青天，林侍郎若不信，倒可以到冀州亲眼一看。”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实则是在捧杀江左。 试图通过拔高江左的身份，使女帝对其充满怀疑，从而撤下江左镇北总巡抚的位置。 不过他们似乎不清楚，陈青云其实已经对江左有几分了解。 这群臣子的伎俩，丝毫不会影响陈青云对江左的判断。 “够了。” 陈青云话一出，臣子们顿时停住嘴巴。 “江左一事，朕会派遣钦差，前往冀州府彻查真相。” “还有，把那一百个联名上奏的官员带到这大殿来，朕要亲自问一问，倘若有任何人欺瞒朕，统统问罪！” 女帝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当今圣上的狠辣，无人不知。 此番“江左案”，究竟会如何解决，所有人都不知道。 反正有一事已经摆明，江左已然成为朝堂明争暗斗的新一枚棋子。 陈青云心中自有打算。 即便朝堂中不少臣子对江左颇有意见，她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换掉江左。 江左这总巡抚之位，她绝对绝对会保住！ 陈青云需要更多的政绩，向世人证明，自己这个女皇帝，并非只懂得杀戮。 …… 冀州府。 邺城。 这几天总是阴阴沉沉，不时落下小雨。 水库的工程一拖再拖，让江左感到几分着急。 可能因为连连下雨的缘故，又或是山高路远，江左已经好几日没有收到陈思月姑娘的信件，顿时觉得日子了无生趣，早早结束回到安定县罢了。 同时，他开始在写给陈思月的信中倾诉衷肠，不时明里暗里调侃当朝女帝的无情。 信写完，窗外濛濛细雨也停了。 一个时辰过后，终于是出了太阳。 水库还在修建中，完工遥遥无期。 江左装好信件，命人寄出，随即准备前往工地视察一番。 这时候，郭师爷又如往日一般，急急忙忙地找到江左。 每每看到郭师爷这般神情，江左就知道并没有好事发生。 “大人！大人！” 郭师爷气喘吁吁喊道。 “快说吧，又发生什么坏事了？” 江左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回大人，确实是坏事，水库的工人，罢工了！” 郭师爷面色难看。 “罢工？” 江左顿时眉头紧皱，心中无法理解。 “多少个人？”江左问道。 郭师爷回道：“足足有七八千人，占了整个工程的一大半！” 一半人都罢工了，这工程能不拖延吗？ “因什么事情罢工？发放的餐食不够？还是拖欠工钱了？” 江左想出一切理由。 郭师爷道：“卑职也不清楚啊，但可以保证的是，官府给工人发放的粮食都是上等的，而且现在还没到发工钱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拖欠呢？” “这些工人大多数都是灾民，有一份吃的，有一份差事，就已经很满足了，怎么可能会罢工呢，是不是工地里的小吏欺压百姓了？” 江左已经感到阵阵麻烦。 “卑职也不太清楚。” 郭师爷也略显难堪。 “还是本官亲自去看看吧。” 江左起身前往工地。 此时的水库修建处，只有数千人还在工作，效率明显慢了不少。 那群罢工的灾民，此刻正聚集工地外。 江左前来，环顾四处，一眼便发现领头的人。 他走上前，问道：“你们为何罢工？” 这群罢工者，见是江左亲自前来，也并不紧张。 领头那人道：“干的活太多，大伙都太累了，没有一天可休息的，还有顶着雨水天干活，干了这么久，一分工钱都没有，咱们都不干了。” 江左颇为无奈道：“工钱是下一个月发放，才不到一个月，你们就要钱，未免太过了着急，更何况，大雨天的时候，官府也没让你们做事，为何就受不了？” 那领头的人却道：“不管怎样，钱不给，活就不干。” 此话一出，顿时惹来不少附和声。 江左此刻只觉得又好笑又可气，道：“你们可是失去家园的灾民，没有了这份工作，你们靠什么吃饭，一辈子指望朝廷的赈灾粮吗？” 这群灾民哑口无言。 很显然，他们当中，大部分是受人指使的。 似乎是觉得法不责众，想要借此与江左谈判，试图得到更多的好处。 “行，既然你们不想干，那本官也不勉强，免得有人借题发挥，说本官强征百姓徭役……”江左淡淡说道，随即转身离开。 他已经明白，这群人必定是受到了某些人的威逼利诱，有意拖延水利工程的修建进度。 如果此次向这些人屈服，他们肯定又得寸进尺。 话是这么说，水利的修建，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 江左必须想办法，让这群罢工的灾民，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 至于是什么办法，江左还没半点头绪…… 还没等江左处理完这罢工的事，马恒威此刻又带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 “大人，不好了，朝廷派了钦差过来，说是要调查江大人您。” “调查本官？我有什么好查的？让他们查吧……” 江左说着，但转头一想，似乎记起什么。 “好啊，竟然出这种招数。” ------------ 第四十五章 奖罚并重 派钦差过来调查总巡抚？ 这未免有些过于荒诞。 难道朝堂那个女皇帝，还不相信本官？ 江左颇为无奈。 早在安定县时，就有被彻查过一次，如今想来还有些后怕。 “肯定是有人在皇上耳边进谗言。” 江左喃喃道。 “大人，卑职收到风声，豫州、冀州二地上百名官员一同联名弹劾你。” 马恒威补充道。 “百官弹劾？” 江左不禁眉头紧皱，“有这么夸张吗？” 这么看来，江南世家的势力，确实不容小觑。 可仅凭这些官员的弹劾，就想扳倒他镇北总巡抚？ 要知道他这个总巡抚位置，可是由皇上亲自钦点。 也就是说，质疑江左，其实就是在质疑当今圣上。 江左很快想明白这一点，顿觉这什么弹劾并无所谓。 当下江左要解决的最重要问题，就是那群罢工的灾民。 根本不用去猜，就知道这群人是受刘家指示。 此时郭师爷还在与这些劳工在磋商，才聊了不到一会，那领头又高声大喊道：“不干了！不发钱不干！”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阵阵响应。 “大人，这是？” 马恒威刚到这边来，才发现这群聚集于此的百姓。 江左无奈道：“他们这群人，说是要罢工，不给银子不干活。” 马恒威听闻，顿时怒道：“大人，让卑职把这些闹事者全部逮捕。” 千骑司办事，向来简单粗暴。 “不不不，大可不必。”江左却另有想法。 而且这闹事罢工，加起来可有几千人，邺城的监牢也管不下这么多人。 江左要的是，从内部瓦解他们。 面对罢工灾民的声声呐喊，江左不紧不慢地走到众人面前，高声道：“不想干，都回家去，既然不愿意留下，那就别领朝廷的赈灾粮，郭师爷。” “卑职，在。” 郭师爷上前。 “记住这群人脸，到时候他们若是敢前去领取赈灾粮，统统给本官抓起来。”江左吩咐道。 听到这个命令，郭师爷人傻了。 江大人，这面前一大片，眼前就有上千人，还没算上不远处聚集的六千人，这怎么可能记得住。 江左自然不是要求郭师爷真的去记住，这些话其实是说给底下这群罢工的灾民听。 倘若继续这样闹下去，就别再想吃朝廷的饭。 “你们听着，不管你们怎么闹，随你们吧。” 说完，江左便转身离去。 这群罢工的，几乎同时愣住。 这个江大人，既不惩罚他们，也不应允罢工灾民提出条件，就撂下一句“随你们吧”。 这是什么意思？ 江左再度来到水库的修建处，此时工地上还有七千多工人，挖掘水库，修建堤坝。 “所有都停下，江大人有话要说。” 郭师爷手里拿着一个木头制的扩音器，虽声音不算太大，但工地上的工人几乎都能听见。 “大人，给。” 郭师爷将扩音话筒递给江左。 江左站在高处，大声喊道：“本官宣布个事，凡是选择留在工地继续修建水利的，都可以赏赐五两银子，一次性结算，今天干完活，排队领取工号，然后十天之内，都已经前往衙门领取额外奖赏。” “五两银子？！” 听到这个数字，底下做工的灾民，发出阵阵欢呼声。 这五两银子，足够一个普通百姓一年的花销。 “江大人出手真的太阔绰了！” “我没听错吧，真的是五两银子？” “还是额外奖赏！” 百姓们纷纷感到不可思议。 此时那些罢工的灾民，顿时傻了眼。 刘家分给他们才只有二两，如今他们不仅仅丢掉了工作，没有了五两银，甚至还不被允许领取朝廷的赈灾粮…… 不过，片刻之后，江左喊道：“那些参与罢工的工人，如果现在重新报名，回到工作岗位，承诺不再闹事，本官既往不咎，同时也有三两银子。” 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引起轰动。 那群参与罢工的工人，此时大部分人当场反水。 “你们谁都不许回去，别忘了你们受了银子的。” 带头闹事那人慌了神，连忙让人劝住。 他们这才刚刚闹事不久，就宣告失败，如此一来，必定会遭受到金主的责骂。 可江左的奖赏令一出，哪还有人愿意犯险。 才不到一日，这群所谓罢工者便不哄而散。 领头的罢工者不死心，甚至来到工地，继续怂恿，威逼利诱灾民。 “赶紧停下，不许再干了，不然的话……” 他们说着，转过头，发现江左已然来到这群人身边。 “来人，将他们全部拿下！” 罢工一事，江左以较小的代价，解决了问题，甚至收买了人心。 此次一事，完美诠释了一句话：“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至少在冀州府，有多少灾民盼着这一份体面的工作。 …… 此时刘府内，下人匆匆来到刘昇面前，禀报道：“江左他要给每个工作的灾民，一人五两银子，咱们要跟吗？” 商人都是逐利的，本来花费了上万的银子，刘昇就颇为心疼，现在听闻江左加注了，顿时不知道跟还是不跟。 他本来想用金钱贿赂官员，威逼利诱灾民，让江左的工作进行不下去，没想到后者竟然直接玩狠的。 “加，若是刘兄钱银不够，我李某愿意资助一番。” 此时，一个四十岁年纪的男人从屋中走出。 “李兄，你倒是说些风凉话。”刘昇叹气道。 眼前这人，身份同样不简单，乃是如今江南李家的大当家李炀。 家族当中，甚至有大量朝廷官员。 而身为大当家的李炀，如今也位居江南盐茶辅一职，专门管理江南各州，甚至是冀州、豫州一带的食盐与茶叶买卖。 盐和茶，再大燕国，乃是暴利行业。 李家这盐茶辅官位，可是世袭而来。 当年高祖皇帝打天下时，得到李家的大量资金支持，为了回报江南李家，高祖皇帝便赐予其盐茶辅此世袭官职，而且江南李家每年所需要缴纳的税银极其之低。 江南李家，可是江南四家之首，无论钱财还是背景，都远远高于其余三家。 如今大当家发言，准备资助刘昇，继续与镇北总巡抚江左作对。 殊不知他有何目的…… ------------ 第四十六章 告状 “堂堂江南世家，怎么可以被一个巡抚给拿捏住。” 李炀坐在石椅上，端起备好的茶，细细平常。 “拿捏？哼，就凭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若不是有千骑司和虎威军在旁边，我早就已经命人将他铲除了。” 刘昇愤愤不平道。 自从上一次江左来到刘昇威胁他之后，刘昇便再也不敢明目张胆搞破坏，这一次组织罢工，也只敢命手下的人，找来与刘家没关系的混混盲流去做。 “刘老板，不要装了，这样吧，我出钱，你继续出人，咱们继续合作，扳倒这个什么总巡抚，如何？” 李炀建议道。 “说倒是容易，人家可是奉皇帝之命。” 刘昇略有顾忌。 现在的他，根本不敢再这么明显地挑衅江左。 “哦？皇帝之命？” 李炀说着这话时，竟是带着几分嘲弄之意，而后又道：“那刘老板不懂得给那个总巡抚制造些麻烦吗？” 刘昇愤愤道：“什么该做的都做了，囤积粮食，烧粮仓，毁堤坝，甚至怂恿百姓罢工，呵呵，没一样能成的……” 听到这些，李炀不禁一笑，道：“就这？没有向朝廷上书吗？” “早就已经上奏了。” “朝廷派来的钦差，应该快到邺城里了，刘老板大可借此机会，给江左摆一道。” 李炀声音低沉道。 “不知李老板有何妙计。” 刘昇询问道。 面对江左，他还真是毫无办法。 李炀敲了桌子，随即手指沾上水，在桌面写下了两个字。 “告状。” …… 邺城外不远处的山腰间，一支马车队，正缓缓行走在路上。 而坐在马车里那人，留着长长的黑色胡须，五十岁年纪。 他便是受皇上之命，前来彻查冀州府的钦差大臣，前礼部左侍郎章廷烨。 身为钦差大臣，他此刻的心情略带些许复杂。 因为此次要调查的人，是镇北总巡抚江左。 按理来说，他们两个官职相差不大。 章廷烨之所以得到这个差事，正是因为他是朝廷中为数不多的中间派，出了名的和稀泥不站队，故此才如此得到皇上的信任。 而且章廷烨向来名声不错，为人颇具正义感，不时担任此指责，调查贪官污吏。 可现在摆在章廷烨面前，又有一道难题。 就是这一次，究竟是认真彻查江左的罪状，还是随便糊弄过去。 这个江左，究竟是不是左丞相门人。 如今朝廷左右丞相之争，已经是明面上的事情，章廷烨两边都不想得罪。 车队走了一个时辰，终于来到邺城外。 “大人，你快看。” 身边侍卫惊讶地喊道。 章廷烨疑惑地探出头，随机便被眼前景象所震撼。 就在不远处，上万名百姓正在修建一个大工程。 如此规模，是章廷烨闻所未闻的。 “这，这是徭役吗？” 章廷烨惊讶之余，不免疑惑。 如此庞大的工程，肯定需要强征百姓。 “总巡抚，果真是欺压百姓？” 章廷烨有所怀疑。 车队继续往前走，即将进入邺城。 章廷烨这时才想明白，原来城外是在修建水利堤坝，防范水害。 不过，朝廷多年都没有完成的事，江左一个总巡抚，想要成前人未成之大业？ 野心颇大。 进城后，章廷烨选择下了马车，开始步行。 此次前来冀州，并没有提前告知江左。 但这消息早已经在朝堂或京城中传遍了，相信传到邺城也不是件奇怪的事情。 章廷烨想要搞突袭，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就担心江左会提前收到消息，然后故意摆出一副假象，欺瞒钦差大臣。 章廷烨与街道上缓缓走着，突然，他听见不远处，有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哭着大喊道：“天啊，谁来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小民！” 这群百姓之中，基本都是五六十岁的老者。 “不公啊，不公啊！” 有人凄凉地喊道。 街道上旁人投来奇怪的目光，但也并没有理会。 毕竟邺城刚从混乱中恢复过来，有多少奇怪的事情，也并不意外。 “这些百姓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章廷烨心中疑惑，他为人正义感十足，是出了名的父母官。 “这位老人，为何在此大喊不公？” 章廷烨上前询问道。 那老者苦着脸，试图哭出眼泪，抽泣了下，才道：“这世道不公啊，恶人横行无忌！” 老者话语颇为凄凉，但又模棱两可。 “谁是恶人？” 章廷烨面色凝重。 老者一脸委屈，仿佛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有何不敢，本官是朝廷特派的钦差大臣，你若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本官会替你做主！” 章廷烨正气凛然道。 那老者顿时上前跪道：“拜见大人，小人要状告一个人！” 章廷烨顿时眉头一皱，道：“谁，你尽管说。” 老者低声道：“邺城的镇北总巡抚江左。” “是他！” 章廷烨内心已经。 没想到这才刚到邺城，就遇上百姓告状。 倘若事情是真的，还需要彻查什么吗？ 这江左必然是个欺压百姓的贪官。 “所因何事，老人家你慢慢说。”章廷烨连忙扶起老者。 那老者痛哭涕零道：“总巡抚强征徭役，强迫我们百姓交出儿女！我家小儿子活生生被他们打死了！” “竟有此事？！” 听到这话，章廷烨顿时怒火中烧。 回想起方才进城时，确实有上万的百姓在建造工程。 所以说，那些百姓，都是被强征进去徭役的？ “大人，你一定为我们邺城老百姓做主啊。” 此时，又有一人前来伸冤，听见他道：“那总巡抚自从来到邺城后，就开始强行征收百姓家余粮，说是用于赈灾，可咱们老百姓根本没有饭吃，就知道被迫前去服徭役，像小人这种老朽，一天也没有半顿饭可吃……” 此人说得声泪俱下，很难不让人信服。 章廷烨本不想单凭一两百姓就给江左定罪，但联想到城外状况，一时间竟也相信这群人的说辞。 他们可能先前也不知道本官是钦差，怎么可能如此巧合，就在此地伸冤。 江左这人之所以被百官弹劾，看来是真的有原因的！ ------------ 第四十七章 申的什么冤 “你们放心，本官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 章廷烨拍着胸口保证。 作为此次北上的钦差大臣，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不管江左是何背景，他章廷烨都要亲手将江左的罪状，告知于皇上。 听到章廷烨这么说，这些个喊冤的人纷纷高喊青天大老爷。 “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突然有人走过来问道。 来者正是郭师爷。 他平日都在忙于为江左处理各种事务，时常要奔走于邺城大街小巷。 方才路过时，见这边喊得哭天叫地的，不免好奇过来一看。 章廷烨并不知晓郭师爷，但有问必答道：“这些老百姓，正在申冤。” “申冤？谁在申冤？谁有什么冤，为什么不去衙门控告，要在这大街喊来喊去……”郭师爷不解道。 “衙门不还是官府，咱们普通老百姓哪敢前去。” 那老者一脸无奈地说道。 “看来这江左已经失信于民。”章廷烨心中默默叹气。 听到那老者这话，郭师爷顿时就不高兴，毕竟他也可是衙门的人，这话仿佛是在嘲讽衙门没有公信力，郭师爷连忙问道：“衙门怎么了？我就是衙门的人，有冤情你就说，别在这喊得跟鬼一样，到底是要干嘛？” 那老者顿时像是慌了神一样，连忙喊道：“没有冤，没有冤，小民不敢有冤。” 眼前此景，章廷烨看在眼里，心中颇不是滋味。 “你是衙门的人？” 章廷烨问道。 “没错，在下郭金鹏，是镇北总巡抚江左江大人的参谋师爷，请问您又是哪位？”郭师爷转身问章廷烨。 章廷烨面色严肃，道：“皇上特派钦差大臣，章廷烨。” “啊？”郭师爷颇为惊讶，心道：“坏了，赶紧去通知江大人。” “在下有事，先告辞了。”郭师爷转身就要走。 “等等。” 章廷烨叫住了郭师爷，随后又转过头，对那群害怕的百姓说道：“你们刚才说了什么，重复一遍。” 那老者似乎十分难看，勉为其难地重复了一遍，道：“总巡抚大人强征徭役，欺压我们老百姓……” 听到这话，郭师爷顿时不高兴了，愤愤不平道：“你们这群王八蛋，江大人对待邺城百姓极其之仁厚，你们倒是好，收了别人多少银两，竟然拿在钦差大人面前，如此诋毁江大人！” 江左在邺城的政绩，大家都有目共睹，这些莫名前来告状的所谓百姓，你说他没有受人指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章廷烨仔细观察眼前这些百姓，他们个个面黄肌瘦，手脚脏兮兮的，完全符合灾民的形象。 认真打量一番，章廷烨心中得到一个结论：“这个郭师爷污蔑他们假装灾民，实则是担心这些百姓拆穿他们的恶行吧？” “我们没有半句假话。”那老者又道。 此时，郭师爷又是厉声骂道：“你们这群老东西，真是活腻了，敢在这里污蔑江大人，居心何在？江大人上任总巡抚以来，尽忠尽责，没有没有亏待过任何老百姓！” “混账，污蔑朝廷命官，跟我回衙门。” 郭师爷抓起那老者的手，就要把他往衙门带。 就在此时，突然被章廷烨出手阻止。 “来人，给我拿下此人。” 章廷烨已然听信了这些“百姓”的话，命人手下捉拿郭师爷。 他此次作为钦差大臣，就是要搜罗江左的罪状。 毕竟“百官弹劾”一事，可是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章廷烨此次受皇上之命前来邺城，自然不敢有半点马虎。 郭师爷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一群侍卫所控制，完全动弹不得。 “哼，一个师爷就这么大官威，总巡抚大人想必也官威不小啊。” 章廷烨阴阳怪气道，此次他对江左一等人的初次印象，变得极其不好。 欺压百姓，向来是朝廷官员的大忌。 “大人，你误会了，这些所谓的百姓，其实是那些贪官奸商派来的，目的就是要欺骗大人，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郭师爷此刻也慌了神，连忙向章廷烨解释。 章廷烨嘴角微微抽搐，不悦道：“他们有没有骗本官，难道本官不会自己判断吗？你这个师爷，对老百姓如此蛮横，想必平日里欺压百姓惯了，目无法纪！” 郭师爷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解释道：“大人，卑职本身就是一个俗人，说话就是这个样，并没有蛮横，我们江大人可真的一心为民，更何况他是镇北总巡抚，前来就是为了赈灾，怎么可能欺负百姓，定是这些人胡编乱造！” “把他押走！” 章廷烨完全不听郭师爷解释。 “哎呀，我真是冤枉了，大人你先见一见江大人啊，他可是镇北总巡抚……” 郭师爷无奈地挣扎道。 “就算这个江左是镇北总巡抚又如何，哪怕他是皇亲国戚，犯了法，本官一定将他捉拿回去，向皇上问罪！” 章廷烨声色俱厉，刚正不阿。 他为人处事，向来都是对事不对人。 “钦差大人，不用劳烦您，我江左会自己前去见皇上的。” 此时，突然听到有人朗声到。 循声望去。 江左缓缓向章廷烨走来，身后跟着几个人。 章廷烨注视着江左，仔细大量此人。 “本官江左，镇北总巡抚，见过钦差大人。” 江左上前作揖道。 章廷烨捋了捋胡子，心中略感惊讶：“这江左，竟然如此年轻？” 此人与章廷烨所想的形象，相差甚远。 “大人，为何要捉住师爷，还要逮捕本官？” 江左淡淡笑道，看不出半点紧张。 章廷烨依旧一脸严肃，回道：“无需本官多言，这位郭师爷以身试法，本官只是奉命行事。” “郭师爷他犯了什么法？” 江左问道。 这么一问，章廷烨顿时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才道：“不禁是这位师爷犯了法，就连江大人您，恐怕也难辞其咎。” “哦？愿闻其详。”江左颇为淡定。 章廷烨指着跪坐在地上的老者，道：“这位老人家伸冤，控告你江大人。” “伸的什么冤？”江左却问 ------------ 第四十八章 造谣？进牢房慢慢讲！ “什么冤？老人家，有劳你再说一遍。” 章廷烨故意把话递给那个伸冤的老者。 但那老者此刻却摇了摇头，重复说道：“大人，小的没冤了，小的没冤了……” “你不要害怕，有本官在。” 章廷烨只认为是老者迫于江左淫威，不敢说出实情。 可那老者继续摇头道：“不不不，小的真的没有冤情，先行告退。” 听其这么一说，章廷烨是又疑惑又无奈。 这老人刚才还声泪俱下地控诉江左，现在江左就在面前，却不敢说出一句告状。 “等等，你不能走。” 江左喊住那老者。 老者面色难堪，一言不发。 “你肯定有冤，快说吧。”江左又道。 “大人，小的……”老者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不是喜欢告状啊？戏班丑角莫复生是吧？”江左淡淡说道。 听到这名字，那老者猛地身体一震，顿时跪地磕头求饶：“大人饶命。” “好，喜欢告状是吧，统统给本官捉紧监牢，即日问斩！” 章廷烨看得一脸懵，连忙阻止道：“江大人，这未免有些不妥。” 人家来告状，你反而要斩了别人？ “他喜欢造谣，那本官就让他进监牢慢慢讲。”江左笑道。 此话一出，甚至连那几个打扮脏兮兮的百姓，也纷纷上前求饶。 眼看江左拆穿了他的身份，那老人莫复生，连忙磕头认错：“大人饶命，小人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你这老登是什么意思？那不成还是不小心造谣，无意污蔑本官吗？” 江左质问道。 莫复生连忙磕头道：“饶命啊大人，小人只是受了一位老爷二十两银子，才故意前来告状。” “是谁？”江左继续质问道。 “这个小人真的不知道，那老爷威胁小的，如果小人不怎么做，他就会杀掉小人一家，小的不想死，只能是……” 莫复生胆战心惊道。 他话刚说话，身后同样负责演戏的戏子，也一同上前求饶，其说辞与莫复生几乎无异。 章廷烨看得愣住了，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这群小民给骗了？ 他连忙对属下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放开郭师爷。 江左已然问出了个大概，而且也猜出是谁指示他们这么做，但没有证据，也不能做些什么。 “来人，先把他们打入监牢，择日再审问。”江左吩咐道。 “大人不要杀我，我真的是被逼的！” 莫复生再度求饶，声音渐渐远去。 “镇北总巡抚江左，见过章大人。” 处理好这事后，江左再度向章廷烨行礼。 “千骑司马恒威，见过章大人。” 马恒威上前道。 而后，马恒威旁边那人也上前道：“虎威军千总，韩真，见过章大人。” “千骑司！虎威军！” 章廷烨心中一惊，不禁暗道：“千骑司和虎威军竟然也在邺城？” 这都是皇上的亲属啊，竟然为江左所用？ 章廷烨一时间完全想不明白 千骑司和虎威军是直接受皇帝命令，前来邺城协助江左，其他官员完全收不到此消息。 章廷烨顿时恍悟过来，心道：“难怪皇上在朝堂的时候，并没有立即决定要彻查江左，原来这个江左，其实是皇上一派的人，那本官还查个屁啊！” 他作为官场老油条，很快明白了其中利害。 皇上派遣钦差大臣，其实就是为了做个态度。 江左是不是贪官，想必皇上自己都一清二楚。 至于什么百官弹劾，肯定是无中生有。 “江大人，本官失礼了，差点被这刁民所欺瞒，误会江大人，请江大人原谅。” 章廷烨羞愧难当，连忙向江左道歉。 江左倒是心胸广阔，摆了摆手道：“无所谓了，本官已经习惯被污蔑了。” “这位郭师爷，是本官鲁莽，给你赔罪。” 说着，章廷烨便弯下腰。 郭师爷连忙扶起章廷烨，道：“章大人言重了，其实卑职也确实有所失礼，也望章大人见谅。” 如此看来，这个章廷烨还算个不错的钦差大臣。 江左心中默默有了答案。 “江大人，本官颇为好奇，您是怎么一眼就看出那群人的身份。” 章廷烨颇为疑惑，就连他这种见惯世面的人，也差点被那群戏子所欺瞒。 没想到江左双眼如此锐利，一眼拆穿对方。 江左笑道：“不难，本官自从来到邺城，常常前去看戏听曲，上面的戏子演员，本官都记得一清二楚。” “江大人有才，是本官草率了。” 章廷烨再度表示歉意。 “章大人初次来到邺城，本官事务繁多，招待不周，请自便。”江左道。 章廷烨内心中有诸多疑惑，问道：“大人，城外哪些……” 江左抢答道：“你说工程那边，那是本官主持修建的水利工程，已经完工三成，这些劳作的工人，都是冀州豫州一带的灾民。” “以工代赈！” 章廷烨顿时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又一次误会江左，顿时阵阵愧疚。 “章大人，本官知道你此行的目的，也不会为难你，拿着，这就是我们安定县的账目，以及本官个人的账目。” 江左说着，递给章廷烨两个账本。这些东西，他早已命人连夜送来。 对于江左的坦率，章廷烨颇为惊讶，命属下收好账目。 “郭师爷，你好好招待章大人，本官还要工地上督查一下工程进度。” 江左失陪道。 “江大人自便。” 章廷烨与其道别。 郭师爷也道：“章大人，请问您需要彻查些什么，卑职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章廷烨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只道：“本官先随便走走。” “那请卑职前来。”郭师爷道。 章廷烨跟在郭师爷身后，仔细观察邺城一切状况。 他发现，这邺城内，竟每走几步，便看到有人在发放粥食。 相比于冀州其他地方，邺城里明显更加有秩序，甚至看不到一个乞丐或灾民。 章廷烨内心颇为惊讶，翻开江左交予的账目后，更是大吃一惊。 安定县的税收，竟然达到百万之多！ 而江左的个人账目，竟然也有接近百万两的收入。 “这江大人还真是丝毫不掩饰……” ------------ 第四十九章 震惊章廷烨一整年 在这账目上，清晰地写着安定县与任何人的买卖交易。 其中最为醒目，自然就是江南世家。 朝中百官弹劾，其中一条，就是质控江左与江南黄家勾结。 但今日章廷烨反复翻看这账目，发现其中每一笔巨款，基本都是正常的生意买卖。 倘若他们真的暗中勾结，完全没必要在这些交易记在账目上。 “郭师爷，这账目上写的，都是真的？” 章廷烨不敢相信。 如果没记错的话，江左仅仅是个小县令而已。 而安定县，更是地处边疆的遥远小县，竟然有如此夸张的税收？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郭师爷点头道：“章大人，这里面都是千真万确，没有半点虚假。” “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章廷烨震惊之余，颇为不解。 郭师爷解释道：“我们安定县商业繁荣，每年收的商税，便足足有将近七十万两，做的都是布料、琉璃各种各种上等商品……” 一说到安定县，郭师爷便滔滔不绝。 这安定县能如此繁华，税收如此之多，他这个郭师爷，自然也有不少的贡献。 “那本官以后有机会，一定要亲自前去安定看一看。”章廷烨不禁道。 “十分欢迎。”郭师爷笑道。 章大人看了最新账目，道：“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朝廷只拨款了二十万赈灾银，为何这里写的三百二十万？” 郭师爷解释道：“回大人，这三百二十万，几乎都是江大人筹备而来的，从江南刘家身上赚走了一百多万两，从赵家身上筹款一百万两。” “江南刘家，赵家？” 听到这话，章廷烨顿时对江左佩服万分。 就连朝廷都难从这群世家手中拿到筹款，没想到江左如此有本事，才刚到冀州府一个月，便筹款三百万之多。 “江南世家真的自愿向朝廷捐款的？” 章廷烨表示怀疑。 联想到千骑司和虎威军都在邺城出现，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江左靠着武力，强迫这些江南世家捐钱。 郭师爷点头道：“绝对是自愿的，我们可都是有捐赠协议的，大人若是想过目，卑职立刻回衙门去拿。” “捐款协议？”章廷烨思索片刻，这才放下怀疑。 郭师爷又道：“章大人，请随卑职来，带您参观一下水库的修建。” “水库？” 章廷烨疑惑，跟在郭师爷身后。 一行人来到城外那大工程修建处。 章廷烨望着那些辛苦劳作的百姓，见到他们个个面带平和，似乎没有太多的疲倦。 但这数万人的工程，真的不需要强征百姓吗？ 章廷烨方才知道自己误会江左，但其实他的内心，仍是对这“强征百姓”的事稍有怀疑。 就在这时，听见有人喊道。 “大人，大人，还招人吗？” “招我，我力气很大。” “我要四两银子就够了。” “我要三两，只要包吃包住就行！” 这群人竟然抢着干这种辛苦活？ 章廷烨看不懂，转头问郭师爷道：“这工程，竟然还包吃包住？” 郭师爷点头道：“那是自然，回大人，其实这些人都是冀州一带的灾民，有份这么体面的工作，已经十分不错了。” 章廷烨点头，也同意郭师爷的说法，又问道：“方才那人说的四两银子，是每个人吗？” 郭师爷回道：“非也，大人，其实是五两银子。” “五两？” 章廷烨颇为惊讶，要知道，在大燕国，五两银子，顶上普通官吏一年的俸禄，甚至可能比普通人赚得更多。 “每人一年五两银子，加上要管这么多张嘴巴，必然要花费大量粮食，不知冀州府有足够的赈灾银吗？” 对于这一点，章廷烨颇为疑惑。 郭师爷却道：“章大人，你误会了，是每人每月工钱五两，而且在我们江大人的英明领导之下，现在整个冀州府各县，都不缺少粮食。” “每月？！” 章廷烨再次震惊。 环顾四处，眺望远方，这么大工程，少说也聘用了两三万劳工，也这么一来，一年的支出可得有多大…… “官府有这么多钱银支付工钱吗？一年也得百万两吧？”章廷烨算了算。 “那倒不必。”郭师爷道，“江大人说了，这个水库最慢也得两个月完工，花个十来二十万，也在预期之中。” “两个月，不可能。” 章廷烨摇摇头，他也曾巡查过不少官府工程修建，最少也得半年，这两个月工期，如此之着急，真的能修好如此大规模的工程吗？ “放心，我们官府仍然在招人，冀州豫州各地的灾民也纷纷响应，相信下个月能招到五万人。”郭师爷道。 听着郭师爷这么说，章廷烨只觉得难以置信。 章廷烨走着走着，来到了河边，只见工人们不断在搅拌一些类似黏土的东西，而后倒在了堤坝上。 他往前一走，触碰了一下已经修好的一部分堤坝，顿时感到阵阵疑惑。 以往大燕各州治理水利，建造堤坝，基本都是用些木头石头堆造，哪用过如此稳固的材料。 “这到底是何物？”章廷烨问道。 “这可是我们安定县的特产，水泥，只要加入水和沙石，过两个时辰便可坚硬无比。”郭师爷解释道。 “两个时辰？” 章廷烨转头望了望四处，见其他工人都在搅拌这种水泥，而且甚至将其铺设在道路上。 两个时辰就能建造好如此坚固的堤坝，难怪江左有自信两个月建好这个水利。 章廷烨今日所见所闻，真是颇为惊讶。 难怪如此陛下信任江左，让其担任总巡抚之职。 江左能从一个县令，突然跳了这么多级，肯定是有其本事。 章廷烨此刻，早已经想明白了。 “真是奇特。” 章廷烨不禁称奇道。 今日邺城一行，收获颇丰。 在郭师爷的导引下，章廷烨参观了冀州的赈灾工作。 这个钦差大臣不禁感叹，不过一个月，江左就继续完成此工作，这在大燕历史上，从有人试过如此壮举。 章廷烨视察一天，立刻启程，准备连夜返京，向皇上禀报。 江左这么一个能臣，决不能被弹劾…… ------------ 第五十章 江左是个能臣啊！ 京师。 皇城。 大殿外，群臣有序进入朝堂中。 今日朝会，群臣个个面色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各位，陛下也有即日没有上朝，今日会见群臣，莫不是又要议论百官弹劾之事？” “你们说，那江左会不会被陛下罢官？” 有官员悄声议论。 此刻还没到皇帝上朝的时候，他们亦如往常一般，私底下议论朝堂之事。 “百官弹劾，这在我大燕史上仅有三次，哪一次有官员能逃得过。” “这么看来也是了，我听闻，皇上也早已经下令，准备撤职江左。” “当真？” “只是听说罢了。” “只是撤职？贪赃枉法，官商勾结，这些罪状，已经够定个死罪了。” “此次负责彻查案件的朝廷官员，可是章廷烨，你们也知道，那家伙，可是软吃不吃，这次看来，江左绝对搞不定这个章廷烨。” “反正这次江左，是绝对不会逃过，必然收到惩戒，不然怎么稳定人心，陛下要的就是个态度，不管是谁跟贪污挂上钩，就必定逃不掉……” “有理有理。” 他们议论纷纷，直至左右丞相也上朝，这些悄悄的议论声，才慢慢停止下来。 “皇上到！” “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臣子跪拜道。 “平身。” 今日的陈青云，身着黄袍，眉目之间带着几分威严，英气十足。 “章廷烨可在？” 朝会才刚开始，陈青云便询问道。 朝堂下无人应答。 群臣面面相觑。 章廷烨？ 他不是被陛下派遣到冀州一带，彻查江左案吗？ 为何突然传唤章廷烨，诸位臣子颇为疑惑。 左丞相魏宏上前道：“回陛下，章廷烨已前去邺城，想必至少七日才……” 还没等魏宏把话说完，便听到有人高声喊道。 “臣章廷烨，拜见皇上！” 此时，章廷烨步伐匆匆地踏进大殿，直接跪地拜见。 诸位臣子颇为迷惑地看着章廷烨，仿佛都在说：“你不是去邺城了吗？怎么没几天就回来了……” “平身吧。” 陈青云道。 对于女帝反应，诸位臣子更是不解。 平日里，若是有官员朝会迟早，必定会被陛下厉声斥责，甚至是惩戒。 为何今日面对章廷烨，又如此宽容。 “章廷烨，你已经彻查清楚了吗？” 陈青云问道。 “回陛下，微臣已经调查清楚。” 章廷烨禀报道。 这么快就查清楚？ 朝堂上众人对结果颇为好奇，特别是右丞相吕骏，不时抬起头，默默观察女帝的神情。 “结果如何？” 陈青云问道。 章廷烨如实禀报道：“回陛下，根据微臣的认真彻查，镇北总巡抚江左，并无贪污腐败的罪行，相反，江左爱民如子，治理有方，安定县赋税，乃是本朝第一县。”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 百官弹劾下的江左，竟然能够全身而退？ 众人都知道，章廷烨是出了名的谏臣，为人正气凛然，也不参与朝堂党争。 此刻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会为江左说话。 要知道现在江左此人，正身处朝廷斗争漩涡之中，章廷烨如此信誓旦旦保证江左的清白，着实让人感到疑惑。 听到答案，陈青云内心颇为欣喜。 在此之前，她并没有与章廷烨串通，也知道后者的性格，由他来彻查江左，是最有说服力的。 如今章廷烨的话，就是定海神针，让有些动摇的朝堂，顿时稳定了下来。 江左可是镇北总巡抚，奉皇上之命处理北方赈灾事务，他若有事，必定会打乱陈青云的计划。 “江左与黄家的钱财交易这些，你都查清楚了？” 陈青云再次确认。 章廷烨话语坚定道：“微臣绝无谎话，江左与黄家的钱财交易，皆是正常的生意买卖，而且还为朝廷提供了大量税银，足足有百万之多，皇上，安定可只是一个小小县城，竟有如此之多的赋税，确确实实可以证明江左此人，绝非贪赃枉法之人！微臣可以用性命保证！” 章廷烨声音铿锵有力，颇让人信服。 陈青云满意点点头，又问：“那江左赈灾成效如何。” 提起这事，章廷烨更是有很多话要禀报，连声道：“颇有成效，颇有成效！江大人的赈灾政策，实在高明，如今冀州府邺城里，已经看不见几个灾民，在江左的安排下，这些流民灾民，都获得了朝廷的赈灾粮；江左甚至以工代赈，组织修建水利工程，如今工事已经完成大半！相信等那水利修建完毕，治理通河水害可一劳永逸！” 章廷烨将自己在邺城的所见所闻，统统告知陛下。 “这……” 朝堂中的官员，个个瞠目结舌。 听章廷烨这么一说，这江左非但不是贪官，还是个极其有才能的清官？ 朝廷花费了多年都没处理的大灾，他江左一个月就搞定了？ 那为什么还会遭受百官弹劾？ “可以了，章廷烨你先退下吧。” 陈青云颇为满意，虽美艳的面容上看不出半点表情，但内心早已松了口气，暗暗窃喜。 她在庆幸，自己果然没有看错江左。 真能处理北方大灾，她绝对会好好嘉奖一番江左。 “还有哪位爱卿要检举江左？” 有这么政绩，哪怕江左是个贪官，陈青云也暂且忍了。 只怕底下的官员，又贪又无能，才是最该杀的。 更何况此时的江左，已经是陈青云的心头好。 不对，应该是……最为信任的能臣之一！ “陛下，臣有异议。” 此时，户部侍郎林禄上前奏道。 “讲。” 陈青云面色冷漠。 “根据户部税收账目得知，先前从未听闻安定县有如此之多赋税，而且上缴的税银，并非章廷烨所说的百万之多；倘若真是，江左就是刻意隐瞒，犯的可是欺君之罪，皇上请定夺。” 此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在之前的奏章中，江左便多番哭穷，若不是陈青云亲自前往安定县，才不知安定县发展竟如此之好。 又听见林禄道：“臣认为，应当急召江左入宫，当面询问。” “哦。” 这一次，陈青云挑了挑眉，并不在乎。 反正江左就是她的人，谁也不能借此为难。 ------------ 第五十一章 女帝动怒，诛杀百官 眼看陛下表现如此冷漠，林禄顿时哑口无言，知道自己多言了，慌忙退下。 老狐狸右丞相吕骏，此刻又站了出来，识时务地说道：“陛下，微臣已经查明，那百官弹劾完全是无中生有，微臣已经派人，把他们领头的官员捉起来，是否需要传召？” 陈青云厉声道：“传召！” 随着女帝一声令下，侍卫们纷纷动手。 片刻之后，几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被架着跪在了朝堂中。 “微臣参见皇上！” 他们个个面色慌张，浑身颤抖。 陈青云目光锐利，盯着这几日，质问道：“朕问你们，为何突然联名弹劾江左？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指使？” 这几个官员跪在大殿中，一言不发。 冀州豫州百官弹劾江左，可是早有预谋的事情，当中牵扯的官员数量极其之多。 他们几人虽是主谋之一，但绝对不敢随口发言。 “说！” 陈青云厉声喊道。 即便身为女子，她的声音也极具威严，甚至带着几分杀意。 即便面对动怒的陛下，这几个领头的官员依旧默言不语，咬着牙颤抖着。 因为他们明白，惹怒陛下，是他们必死无疑。 但如果将幕后黑手供出来，那么死的，可能就是他们全家…… 如此取舍，这群官员是拎得清的。 “拖出去斩了！” 陈青云不再给这群人第三次机会。 大殿中侍卫听令，立马上前，将这群官员全部押走，即刻问斩。 看着动怒的女帝，朝堂中诸多臣子，此刻哪敢有反对的声音。 “吕丞相。” 陈青云冷声喊道。 “微臣在。” 吕骏脸色淡然地走出，实则内心之中也有几分畏惧。 他虽为三朝元老，也替当今女帝立下不少功劳，但百官弹劾一事，可是由他出面禀报的，如今追究起来，他自然也有责任。 陈青云双眸里，杀意腾腾，冷冷道：“那一份百官弹劾书，是谁交给你吕丞相的。” 吕骏保持冷静，回道：“回陛下，是户部侍郎林禄，老臣只是负责呈上，并非弹劾者之一。” 此话一出，朝堂一片哗然。 最为震惊与慌张之人，莫过于户部侍郎林禄。 他刚才还惹得陛下不满，此刻丞相就把他揪出来背锅，这不就是让他送死吗？ 林禄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磕头道：“陛下饶命，微臣也只是听信谗言！” 右丞相把他拎出去背锅，就足以证明林禄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陈青云怒道：“江左正在为朝廷处理赈灾事务，而你们这群奸臣，这时候前来污蔑，是不是存心要耽误赈灾事宜，毁我大燕江山！” 这一宗宗罪状，早已经足够判处林禄死一万次。 “陛下饶命！微臣绝无此意，只是听信谗言，微臣并不在那百官之中！” 林禄吓得脸色苍白，不断磕头认错。 陈青云耐心耗尽，厉声道：“那弹劾书上的百官，全都给朕捉进天牢，好好审问！秋后问斩，彻查一干人等，如有隐瞒者，诛九族！” 诛杀百官！ 群臣皆是一震。 女帝的话语极具威慑力，哪怕与此事无关的官员，听到这些话，也不禁吓得一身汗。 而右丞相吕骏此刻，也屏住了呼吸，等待陛下的发落。 陈青云环顾四处，凌厉的目光从群臣身上一一扫过。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 邺城。 此时已日上三竿。 江左刚从睡梦之中，来到院落透透气。 这几日工作颇为繁重，差点压得他喘不过气。 幸好这几天没再下雨，还难得出了太阳。 晨曦穿过落叶，洒在江左面上，阵阵温暖。 郭师爷见江左站在院子里，便上前道：“大人，陛下的密令。” “又是陛下的……” 江左颇为失望，不紧不慢地伸了下懒腰。 他已经好几日没有收到陈思月姑娘的信件，心中也是颇为着急，难道上一次冒昧问她有没有婚嫁，惹得她不开心了？ 江左不情不愿地拆开了密信。 “百官弹劾一事，朕已经处理完毕，豫州、冀州案，牵扯出大量官员，与江南世家有很大关联，朕再交代你一个任务，处理好赈灾，更查清楚江南世家与朝中官员的联系，最好能够打压一下江南世家，让其安分地回到江南。若你能顺利完成，朕将好好赏赐……” 打压江南世家？ 这谈何容易…… 读完这封密令，江左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赏赐，不要也罢。 江南四大家族，可都是百年世家，势力根深蒂固。 这其中，也就赵家好应付点，黄家也没有了当年的势头，只剩下李刘两家，就足以让江左头疼。 女帝用“打压”二字，而非消灭，就证明现在大燕，还不能没有江南世家，毕竟其牵扯的势力和利益关系，实在是太多了。 不查还好，如果一查，查出个什么朝廷重臣，到时候就不知道怎么处理。 杀了？ 女帝陈青云早年登基时，已经杀戮太多。 江南世家渗透到了大燕的方方面面，只能治，不能灭，不然大燕帝国很可能会陷入混乱，甚至是烽烟四起，大厦崩塌。 陈青云显然也明白这道理。 “本来只是让我负责赈灾，现在又来对付江南世家？” 江左心中默默吐槽女帝的不当人。 “这是要把我当驴子用啊！” 不能就这算了！ 江左心中苦闷，回到屋中，书信一封，给陈思月姑娘倾诉心中苦闷。 “致思月姑娘：江左已经好几日没收到你的回信，不知是信差迷路了，还是因为姑娘贵人事忙，上次冒昧询问姑娘婚嫁之事，颇为失礼，望思月见谅；我可能还要在邺城处理一个月事务，并不能及时回到安定，与姑娘相见；唉，这些日子心中苦闷，只愿意跟思月姑娘倾诉，望思月不要告知他人；如今朝堂中那女帝，完全不把我当人，刚刚又吩咐我处理多一件冀州的事务，让我完全脱不开身，身体与精神压力巨大，此刻我只想立刻离开冀州，回到安定，与思月一同漫步在河畔边，欣赏悦目的烟花……” 写至此处，江左颇为动容。 自己是何时，对一个女子有如此之多的情愫…… ------------ 第五十二章 私盐贩子 邺城。 市集。 “卖盐了，上等的好盐，两百文钱一斤。” 听得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高声喊道，引来百姓前来询问：“两百文钱一斤，真这么便宜？” 要知道，现在邺城的盐价，已经来到六百文钱一斤，百姓被迫只能前去购买质量偏低的私盐。 “当真，就是两百文钱一斤，你若买半斤或三四两，都可以。”那汉子答道。 “如此便宜，不会是沙子盐吧？” 旁人质疑道。 这个所谓沙子盐，也就是掺杂许多杂质的盐，质量是最差的那一种。 “绝对不是。” 那汉子打开面前的麻袋，掏出一勺，展示给众人看，又道：“看吧，雪亮雪亮的，都是精品的海盐！” “那我来一斤。” “给我半斤！” 围观的百姓，纷纷掏钱购买。 食盐不可缺少，难道遇到又便宜又好的食盐，百姓们当然抢着去买。 “好好好，一个一个来。”那汉子便忙碌起来。 片刻之后，突然听见一声粗糙的声音：“滚开，滚开，都让开。” 百姓们还在抢购着食盐，完全没有听到。 突然间，一群身材魁梧的男人，强行将围观的百姓拉走，大喊道：“买什么买，都给老子滚！” 百姓们本还愤愤不平，叫道：“咱们买自己的东西，妨碍着你了吗？” “谁让你们在这里卖盐的？” 突然听到一声刺耳声音，在那群魁梧男人身后，走出一个较矮的瘦子。 看到此人，围观的百姓纷纷一惊，道：“糟糕了，是李家的人。”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散去。 那卖盐汉子见客人都散开，顿时生气道：“你们凭什么赶人走？” 那瘦子却不理会，直接喊道：“贩卖私盐，如此大胆！来人，给我捉起来！” 话音刚落，身后的随从便一拥而上，不禁抢走了一大袋盐，还试图将那卖盐的捆起来。 “放手！你们是官府的人吗？凭什么捉我！”那汉子用力挣扎着，但奈何对方人多势众，根本挣扎不开。 “告诉你，咱们可是李老爷的人，这不比官府的大？别不服气，不管是冀州府、豫州府，还是江南，这食盐买卖，都是李家的，你什么身份，什么斤两，竟然敢私自卖盐！” 那瘦子声音尖锐。 “给我打！” 那瘦子命令。 其余人听令，立刻对着那汉子拳打脚踢。 那汉子咬着牙关，不曾发出一声求饶。 “谁这么大的官威？” 有人高声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 来者正是江左，身后跟随着马恒威和郭师爷。 他们这边这么大动静，江左不想被惊动都难。 见江左他们只有三人，那瘦子颇为不屑道：“你这个小崽子又是谁？是跟他一伙的吗？” “镇北总巡抚江左，怎么了？” 江左直接瞪了那瘦子一眼。 “江，江什么？” 那瘦子愣了下。 旁人提醒道：“就是那个总巡抚！” “是，是你！” 瘦子明显慌了神，但依旧狗仗人势，强硬道：“总巡抚又怎样？这事不该你管。” “本官是总巡抚，冀州府一切事务，本官都可以管，你们当街打人，可知道犯了什么罪？” 江左淡淡道。 “此人擅自贩卖私盐，就该打。”瘦子没有半点愧疚。 “那是官府管的事，与你们何干？”江左质问。 瘦子颇为不屑道：“咱们李家可是专管食盐贩卖，咱老爷可是江南盐茶辅，你说该不该管？” 江左冷声道：“管你是什么江南刘家李家，谁敢欺压百姓，目无法纪，一律有罪！来人，拿下这几人，明日问斩！” “问斩？！” 听到这话，李家的人顿时傻了。 江左话音刚落，暗处身着便衣的千骑司立马上前，将这群人控制，押送至衙门。 “看来这李家，势力不小啊。” 江左心中默默道。 “谢大人救命之恩！” 此时，那汉子伤痕累累，也不忘跪地道谢。 “起来吧，不用多礼。” 江左摆手道，“你不知食盐是由官府专卖的吗？” 那汉子又是磕头道：“小人知罪，只是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 江左也没打算深究，毕竟这种私盐贩子，对官府的威胁，还不如刚才那几个专横跋扈的人。 “不用多礼了，你叫什么名字？”江左问道。 江左刚才一直有在观察此人，发现他即便面对众人殴打，也没有半分畏惧，是个男子汉。 那汉子道：“小的名叫霍泉，是冀州盐帮的二当家。” 冀州盐帮，也就是私盐贩子组成的帮会，颇具江湖气息，不过也只是个商会，专门贩卖私盐。 要知道大燕国内，盐铁等重要物资，都是由朝廷管控的，决不允许擅自贩卖。 但由于其暴利，不少人铤而走险，而后也发家致富，成为腰缠万贯的商人。 要知道，江南世家之首的李家，就是靠贩卖私盐获得如此之多的财产。 只不过李家得势，其食盐买卖早已经被朝廷默许，并非再是私盐贩子。 而江南李家几乎垄断半个燕国的食盐销售，其他盐帮，也常常遭受他们的打压。 “盐帮？” 在江左的印象里，怎么也得是个大团伙。 “你自己一人在此地卖盐。” “小人……”霍泉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江左也并不强行追问，转头吩咐道：“师爷，全部买下这位兄弟的盐。” 那霍泉闻言大喜，立即跪地拜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大人，卑职多言两句，刚才那是江南李家的人！”郭师爷上前道。 “李家？那又如何？本官要打的，就是这个江南世家。” 这个所谓江南世家，仿佛就是吸附在燕国身上吸血的虫豸，一日不除，都是陛下的心患。 而自从江左被调派至邺城以来，这个江南刘、李两家的恶行，他是看在眼里的。 “这个李炀，本是前任大当家的二儿子，后来前任大当家病逝，李炀也趁机从他大哥手中夺得了当家之位。” 每每一个新的朋友或敌人，江左就会命人查清楚其底细。 他现在可是奉皇上的命令，要打的，就是这些横行无忌的江南世家！ ------------ 第五十三章 放人？！放个屁 刘府。 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走入府中，来到客房外，敲门道：“老爷，有急事。” 门被推开。 刘昇正与李炀在吃花酒。 李炀平日并不像刘昇一样常住邺城，此次前来不过几日，刘昇自然好生招待。 “什么事啊？” 刘昇颇为不耐烦。 “找李老爷的。” 那下人面色不安。 “何事？” 李炀放下酒杯。 “咱们李家的人，被官府捉走了！” 那下人惊慌道。 “岂有此理！有这事？” 李炀面色凝重，紧紧握住酒杯。 “胡管家也被捉了。” 那下人又补充道。 李炀顿时怒上心头，要知道胡管家可是他的得力助手。 “是谁这么大胆，敢捉李家的人。” 刘昇故意喊道，其实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肯定是那个不怕死的江左。 听闻此言，李炀顿时火冒三丈，道：“他好大的胆子。” 刘昇却抱着看乐子心态，道：“李老板，我早就说了，这江左可不是好对付的。” “这邺城，恐怕是江左说了算。” 李炀目光狠厉。 邺城可是大燕北境最大的城市，而江南世家在北方的势力，也大多就聚集在邺城一带。 江南世家继续往北发展，邺城肯定是不能丢的。 “事情的由来是什么，说清楚。” 李炀又道。 那下人道：“有人在市集贩卖私盐，胡管家上前阻止，但那江左却命人把胡管家捉起来了。” 听到是这缘由，李炀内心更为愤怒。 大燕国内，向来禁止贩卖私盐。 而且盐茶买卖，是李家的经济血脉。 这个江左，不去禁止私盐贩子，竟然还反手把李家的人逮捕，这是何种居心。 “分明是要与我李家作对！” 李炀怒道。 刘昇却淡淡道：“这个江左，确实很喜欢多管闲事，哼，我早已吃过一亏，若不是他有虎威军在旁，早就被埋地下了，还能如此狂妄。” “立即让江左放人，不然的话，有他好看。” 李炀命令道。 刘昇却道：“李老板，我劝你还是不要跟那人打交道，他可是软硬不吃，难缠得很，最好是跟他玩阴的……” 经过这一个月来，刘昇已经对江左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不敢再正面硬刚。 李炀却颇为不屑，道：“立刻派人去衙门，让他们放人，可别忘，我可是江南盐茶辅，官职不比那镇北总巡抚小，捉我的人，竟敢不打一声招呼。” 这下，李炀彻底势必给江左一些教训。 …… 衙门里。 江左邀请了刚才那个私盐贩子霍泉，与他商讨一些事情。 “你说你是冀州盐帮，为何身边没有其他同僚？”江左问道。 霍泉颇为难堪道：“我们盐帮的大当家，被人诬陷捉进监牢了，发配边疆。而其他的兄弟都像我一样，流落到各地，偷偷地卖盐为生。” 江左微微颔首，终于理解。 毕竟在大燕国内，私盐贩子确实是犯法的。 不仅如此，私盐贩子的存在，更是触碰了江南李家的利益。 因为这北境之内，大多数食盐买卖，都是被李家所垄断。 垄断就自然产生高利润，李家肆意定价，把盐价哄抬高。百姓们不敢私自晒盐，也只能从李家手上购买高价的食盐。 不用霍泉解释，江左便明白了其中缘由，只询问道：“不应该，本官记得，贩卖私盐，不至于发配边疆，难道是因为李家？” 霍泉沉默不语，难看的脸色，也告诉了江左答案。 在江左记忆里，朝廷每年的盐税并不多，打击私盐贩子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因为李家的垄断，而且李家还有免税低税的特权，朝廷根本没法从这群世家手中拿到税银。 江左此刻的内心之中，突然多出了一个想法。 倘若诏安各地盐帮，让其成为官府的货源，那岂不是可以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 刚才在市集上的时候，江左就发现，霍泉手中的食盐质量并不低，甚至比市面上的更好。 如果能将霍泉收入麾下，让他负责提供食盐来卖，便可打破李家的垄断…… “不知道你们盐帮还有多少存货？” 江左问道。 霍泉疑惑道：“大人的意思是？” 江左道：“如果你们盐帮能够与官府合作，缴纳一笔赋税，便可合法地卖盐。” “当真？” 听到这话，霍泉顿时来了兴致。 这不就是诏安吗？ 但转头一想，霍泉并不知道江左的话，是否是权威性。 江大人好像是镇北总巡抚，并不管食盐买卖，他的承诺，能相信吗？ 江左点头道：“绝对真的，本官会上奏陛下，你就尽管放心，本官需要你们盐帮的支持，打倒江南李家的垄断。” 如果不是安定县不产盐，江左就要自己上了。 他现在基本什么物资都有，但唯独缺少这个重要的生活必需品。 如今整个食盐的定价权，依旧在江南李家手中。 听到江左这么一说，霍泉也觉得心潮澎涌，他心中早就极其厌恶江南李家。 霍泉道：“放心吧，我们盐帮的盐场还在，也有藏有不少存货，只要小的召集各路兄弟，一定会给大人供盐，不知大人需要多少？” 江左只答道：“多多益善。” “好！”霍泉内心颇为激动。 此时，郭师爷走了进来，禀报道：“大人，李家的人来了。” 意料之中。 “让他进来吧。”江左道。 片刻之后，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直接道：“江大人，小人奉江南盐茶辅李大人之命前来，听闻江大人逮捕了李家的人，希望江大人立刻放人，不要与李家为敌。” 这句话中，带着几分威胁恐吓的味道。 与李家为敌？ 听到这话，江左内心不禁阵阵冷笑。 刘家已经被江左吓成鹌鹑，现在又多出个李家，江左丝毫没有半点畏惧之意。 江左沉默不言，只拿来笔墨，写了一封信，然后交给那人，道：“把这封信交给你们主人吧。” 那人接过信，带着疑惑，回到李炀面前。 “李老爷，这是江左的回信。” 李炀皱着眉头，打开信件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放个屁。” ------------ 第五十四章 公平，还是公平！ “放个屁？” 看到这几个字，李炀顿时脸色难看，“这个江左，好大的官威！我就要看看，是他先死，还是我亡！” 一旁的刘昇连忙安抚道:“李老板要冷静，我也说了，对付这个人，万万不能急，咱们各种招式都使过了，还是被他逃过去了，不然就忍一忍吧，过些时日，他就会走的，我就不相信，他会赖在邺城。” 李炀为人脾气暴躁，怎么可能忍得了这口恶气。 一个总巡抚都敢这么狂妄，完全不把江南世家放在眼里。 朝廷中有哪个官员，敢这么放肆地跟江南李家说话。 自他李家老祖宗伴随高祖入京，夺得天下，李家人就没受过这种恶气。 “好好好，想跟李家作对，那我就让你看看，没有了李家，整个邺城会怎么样？” 李炀放狠话道。 “李老板打算怎么做？”刘昇疑惑，担心李炀做得太过。 告御状，百官弹劾，这些都干过了，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李炀道：“等着瞧吧。” …… 次日。 整个邺城市集，突然少了许多商户。 不少店铺关了门，不做生意。 江左行走在街上，想吃碗面，都找不到地方。 “这是怎么了？” 江左疑惑。 邺城可是北方人口最多的城市，而此刻街上的百姓，却寥寥无几。 “大人，卑职去问一问。” 郭师爷主动前去询问。 片刻之后，郭师爷回来道：“大人，经过卑职不懈努力，终于有人松口了，他们这些商户今天不开店，是因为收到了死亡威胁。” “死亡威胁？” 江左顿时眉头紧皱。 “又是这种招数。” 江南世家的影响力，还是太大了。 普通的老百姓，根本不敢得罪他们。 不仅如此，今天开了门的店铺，都纷纷涨了价，其缘由也非常简单，因为这些商铺都是租赁李家的，李家涨了租金，又威胁这些商户，若不涨价，便统统收回去。 这些只为生存的市井小民，斗不了富商，只能够百般顺从。 江左难得找到店铺吃了碗面，结果一结账，花费的比平时多了两倍。 而且城里其他物资，也纷纷涨价了。 这一次，这不仅仅只有粮食。 最重要的物资食盐，竟是涨价到了一两一斤。 财米油盐，统统涨价。 江左不得不头疼，再一次要面对奸商的围剿。 这群垄断市场的商人世家，赚起钱来，比江左要狠多了。 “既然要打商战，本官就奉陪到底。” 江左丝毫没有半点退缩。 安定县物资丰富，连最缺的盐，现在也有霍泉的盐帮相助。 “郭师爷，市场那边准备好了吗？” 江左问道，他自从接到皇上圣旨，要求打压江南世家，心中便有了应对之策。 “还需两日，等霍泉把盐运过来，安定县其他物资都送来，就可以开张了。” 郭师爷道。 要对付江南世家这种商人出身的大家族，最好的办法，就是从经济上使其崩溃。 处理好这些事务后，江左又想到一事。 “昨天捉的几个人，午时问斩。” 这些都是江南李家的人，当众斩了，就是要敲打不安分的李家。 午门。 人头涌涌。 百姓们听闻有人杀头，带着看热闹的心情，早已经现场围得水泄不通。 “江大人真的要斩李家的人？不可能吧……” “告示都出了，哪还有假的。” “那可是江南李家啊！” 围观百姓纷纷表示不可思议。 江左亲自来到现场，监督一切。 很快，午时已到。 犯人被押送至刑场。 “还真是李家的人！” “这不是那个耀武扬威的胡管家吗，嘿嘿，还真是狼狈。” “看来江大人是来真的。” 百姓们惊呼道。 烈酒一撒，刀光闪闪。 刽子手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哇！” “真的杀了！” 围观的百姓，惊讶之余带着几分惶恐。 行刑结束后，江左对着台下百姓，高声喊道：“这些恶徒，欺压百姓，目无法纪，当斩！本官乃镇北总巡抚，前来冀州府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公平！” 公平？ 底下百姓个个愣住了。 这个词语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就是陌生。 “这群恶人，平日专横跋扈，你们说，该不该杀？” 江左高声问道。 台下观众面面相觑。 “该不该？” 江左再次喊道。 “该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即一呼百应， “杀得好。” 从众心理下，没人再畏惧江南李家。 “这群恶人，都是所谓的江南世家，平日里没少作奸犯科。” 江左缓缓走下台，与百姓们拉近了距离。 “他们生来锦衣玉食，却对咱们普通老百姓多番压榨，这样公平吗？” 这样一问，百姓顿时又呆住。 平日里，这些世家子弟，士族乡绅，没少剥削百姓，但很少人敢反抗。 江左的话，顿时让一些人感同身受。 “不公平！” 有人喊了一声，便有一百人响应。 “他们兼并土地，逼得穷人卖儿卖女，这样公平吗？” “不公平！” “他们手段残忍，欺行霸市，垄断物资，哄抬物价，这样公平吗？” “不公平！” 百姓们的情绪，直接被江左所点燃。 “从今日开始，任何人敢欺压百姓，下场就是这几人！” 江左正气凛然道。 “好！” 百姓们纷纷拍手叫道。 以江南世家为首的士族乡绅，早已经压得这群老百姓喘不过气，如今真有一个朝廷命官愿意为他们出头，怎么能够不为之动容。 “江大人英明！” 有人带头喊道。 刹那间，百姓们热情高涨。 “本官来邺城，就是为了这件事，除了公平，还是公平！” 江左声情并茂道。 百姓们纷纷鼓掌叫好。 这样的朝廷命官，他们何曾见过。 “现在邺城里，粮食贵，盐贵，什么都贵，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因为江南世家垄断着市场，抬高所有物资的价格，百姓们早已经难以容忍。 如今有人为其发声，自然是颇为激动。 “好，现在咱们官府准备重开市场，一切物资全部低价出售，本官要让天底下所有的老百姓都吃得起饭，用得起好东西！” ------------ 第五十五章 狠招 “老爷！胡管家被斩了！” 李府内，下人匆匆忙忙赶回来汇报。 “什么！” 李炀顿时一惊，手中茶杯都掉落至地上。 “没了？” 他不敢相信，江左竟然真的敢。 “真没了，咔嚓一声，胡管家的脑袋就掉下来了。” 那下人面色惊恐道。 “敢杀我李家的人！” 李炀怒不可遏，使劲地拍了拍八仙桌。 “还有，那总巡抚还说，要打倒我们江南世家，说什么要卖便宜的，百姓都用得起的东西，什么公平……各种胡话，现在整个邺城的老百姓，都在骂咱们哄抬物价……” 那下人惊慌失措道。 听到这些话，李炀顿时忍不住，又摔了一个杯子。 “这么不给脸，那就别怪我心狠！” …… 两日后。 邺城的旧市场，俨然已经焕然一新。 在大门的牌匾，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邺城百货超市。” 百姓们纷纷疑惑：“这是谁家开的？” “这就是江大人前两天说的平价市场。” “究竟是什么东西？” 带着以后，百姓们纷纷走进去。 而在市场最中间，身为镇北总巡抚的江左，竟十分亲民地向百姓介绍着各类商品。 要知道江左可是做买卖出身，在安定县时就出了名。 现在到了客场，嘴巴功夫依旧不减。 但这一次，江左并没有将安定县的上等货物拿来，而是将一些平价货物搬来，以超低价卖给邺城的百姓。 毕竟冀州一带，才经历过大灾，百姓们也没有多少余钱去买贵的。 “各位，这里我们冀州生产的上品食盐，现在，只需要两百二十文钱一斤。” 台上，江左举起一勺食盐，给百姓们介绍道，“这食盐，有官府做保，质量绝对够好。” “才两百多？” 听到这数，百姓们难以置信。 要知道，他们平时买的食盐，最少的都六百多文钱一斤，而且最近还涨价到了一两多银子一斤。 “我要几斤！” “我也要一斤。” 百姓们举着银子就要抢购。 这几日邺城内食盐价格暴涨，导致供货短缺。 现在有如此便宜的盐，怎么能够不抢。 “别急，需要买盐的，到食品区，也就是市场南门那一边，好了，下一个货品。” 江左说着，从箱子里又取出一块肥皂，对台下百姓道：“这东西，是我们安定县生产的香皂，优惠价五十文钱一块，一块能用一整年。” “肥皂？未曾听闻。” 台下有人疑惑。 江左将货品放在众人面前，介绍道：“这种肥皂，可用于沐浴，只要涂抹在身上，洗掉之后依旧香气喷喷。” “还有这种好东西。” 众人上前一闻。 “好香！” “请问这玩意哪里可以买呢？” 江左回道：“要买日用品，请到市场一区。” “这里还有一百文钱一匹的好布。” “二百两的玻璃茶杯。” “五十两一袋的糖果。” “上等红山茶叶。” 此刻江左的身份，已经从镇北总巡抚，变成了带货销售。 要对付富裕的江南世家，只能通过民众的力量，打压这群世家的经济。 以低价实用的模式，迅速抢占邺城市场，打破李家的商品垄断地位。 除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如果单单只是灭掉江南世家中的某一人，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反而会徒增更多麻烦。 江左要利用的，就是百姓的力量，让他们自发觉醒，团结起来对抗那些剥削平民的世家。 …… 李府。 “老爷，江左那厮，正在市集里卖东西。” 下人前来禀报。 “他卖东西，与我何干？任他怎么卖，也不能动摇我李家之根本。” 李炀颇为不在乎。 “可是，他正在卖盐！” “什么！” 李炀大惊，骂道：“这种狗官，竟敢擅自卖盐。” 要知道，茶盐生意，可是李家的根本。 没有朝廷的允许，没人敢擅自卖盐。 李炀感到了阵阵挑衅之意。 “不仅是盐，还有茶叶，还有什么肥皂，各式各样的东西。” 下人汇报道。 李炀顿时眉头紧锁，道：“这江左，究竟是朝廷命官，还是商人？” “他们的盐，也只卖两百文钱一斤。” 下人补充道。 “两百文钱？”听到这里，李炀顿时没绷住，大骂道：“他这里在做善心？他娘的！这是在存心挑衅！这一招够狠啊！” 在江左的这番操作下，李家的商品，一天之内几乎卖不出一件。 …… 次日。 邺城的百货市场，依旧火热。 城外修建水库的劳工，在闲暇时，也不忘进城购物一番。 曾经死气沉沉的邺城，如今俨然多了几分活力。 作为江左的左右臂，郭师爷最近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市场的开张，他作为师爷，还有对接各种买卖，以前在安定县时，还从未有过这般忙碌。 像往常一样，郭师爷步履匆匆地走在邺城。 他走着走着，忽然却被一伙人给拦住了。 “麻烦借一借。” 郭师爷客气道。 对方有三人，皆是身材魁梧的汉子，此刻挡在了郭师爷的面前，不知有何目的。 郭师爷见对方没有回应，便准备绕道而行。 毕竟他贵人事忙，也不愿意跟这种混混该溜子计较。 可当郭师爷往左，他们就堵住，郭师爷往右，这群人直接把郭师爷围住。 “你就是郭师爷？” 对方声音低沉地问道。 郭师爷显然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但并没有否认道：“在下就是，请问你们有何贵干？” 既然对方知道他的身份，应该不会做什么过激的事情。 郭师爷还真担心对方是来抢劫的，毕竟他现在身上，是有不少银子。 “哦，没什么，只是想跟郭师爷您交交朋友。” 领头那人笑道。 “改日再说，我现在没空。” 郭师爷敷衍道，随后准备从他们之间的缝隙出去。 但这三个人，直接把郭师爷推在墙边，道：“郭师爷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听说你是江大人身边的大红人。” 郭师爷面色不悦，看得出对方没有善意。 “你们若再不走开，衙门的人就来了。” 郭师爷警告道。 “请郭师爷过来一趟。” 话音刚落，郭师爷便被一个麻袋套住了脑袋，随后他感觉到阵阵疼痛，似乎有人一拳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腹部…… ------------ 第五十六章 一巴掌 “这位老板，这可是我们安定县出产的顶级琉璃瓶，别的地方没有，只需要一百两。” 江左向面前的客人介绍道。 现在的邺城市场里，还吸引到了不少有钱富商，江左这下可连忙趁着此机会，狠狠地捞一笔。 赚穷人的钱，江左从不心狠。 但是如果对方是有钱人，江左可是力求多多益善。 正当买卖要准备谈成时，马恒威面色着急地来到江左身边，在其耳边道：“江大人，郭师爷出事了！” 听到这话，江左内心顿时一惊，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跟着马恒威，前去查看郭师爷的情况。 推开房间的大门，只见郭师爷躺在床上，似乎昏迷了，任江左如何叫喊，也没有回应。 他脸上有一处淤伤，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 江左顿时怒了，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了？” 马恒威道：“衙门的同僚说，郭师爷在街上被几个男子围堵着，殴打了一顿，若不是有人及时喝令劝阻，恐怕郭师爷要出事，大人放心，千骑司已经在彻查此事。” 江左紧握住双拳，心里已经猜想到缘由。 郭师爷可不仅是他的得力助手，还是他这些年最好的朋友，若是郭师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江左他绝对要了那群狗东西的命。 “跟我走。” 江左转身而去。 他的目的地，是刘府。 千骑司和虎威军组成的精锐，直接闯入了刘府。 “诶，你们是……” 刘府的下人一脸疑惑。 “刘昇，出来！” 江左走在最前面。 刘昇疑惑的从内堂走出来，见是江左带着人前来，顿时心生恐惧。 “江，江大人，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刘昇问道。 “只给你一次机会回答，郭师爷是不是你派人打伤的。” 江左直接拎起刘昇的衣领，目光狠厉道。 “大人，什么打伤郭师爷？” 刘昇整个人懵了，满脸疑惑。 “告诉你，不要再搞这种阴招，若是再敢伤害本官身边的人，你就等着投胎重新做人吧！” “大人，真不是我呀……” 刘昇也是颇为无奈，面对如此之多虎威军和千骑司，根本不敢有意见。 江左直视刘昇的双眼，确认不是刘昇所为。 “李炀在哪？” 江左顿时想到了这个人。 刘昇傻住了，迟疑了片刻才回道：“可能在李府，也可能在迎花阁喝花酒……” 刘昇内心默默骂道：“连江南世家都敢惹，真的找死，难不成他还要去找李老板算账？” 都让李炀别着急去惹江左，这下好了…… 迎花阁。 李炀正喝得微醺，身边美人在旁，左拥右抱。 “来，喝！” 忽而听见阵阵响亮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 这动静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江大人，您怎么来了？” 有人问道。 江左并没有理会，而是带着众侍卫，来到了李炀面前。 旁边的女子见状，连忙退下。 李炀喝得上头，他此前对江左印象不深，只在一旁见过一两面，此刻保持依旧一脸笑意，道：“你就是江大人？” “李炀，郭师爷是不是你派人打伤的？” 江左当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听到这话，李炀顿时发出阵阵笑声，随即给自己倒了杯酒。 江左面色阴冷地看着他，随即缓缓握紧了拳头。 片刻之后，李炀饮下一杯酒，才道：“江大人，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郭师爷，我根本就不认识，倘若你没有证据，可别乱指控。” “本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江左冷声道。 “我李炀乃江南盐茶辅，一样是朝廷命官，你别想在我面前装官威。” 李炀一脸不在意地说道，“就你这个毛头小子，别以为带着个千骑司就能耀武扬威，老子一封信，就可以让你官位不保，什么郭师爷，即便是你，老子也有本事让你跪……” 啪！ 李炀“跪”字才说到一半，突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江左直接一巴掌扇在了李炀脸上。 旁观的众人，个个目瞪口呆。 他们都知道，李炀可是江南世家大当家，江南盐茶辅，妥妥的老爷。 江左这个四品官，竟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直接给了李炀一巴掌。 众人震惊不已，同时内心多了一份恐惧。 李炀的脸上，多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他顿时酒醒，怒不可遏道：“你竟敢打我！” 可没等李炀发威，千骑司侍卫便上前，将李炀压在酒桌上。 “放开老子！” 李炀疯狂挣扎，但怎么也挣脱不开。 “江左，你疯了！” 他继续叫喊道。 江左淡淡道：“我看是你疯了，若是再敢伤害本官身边的人，就不仅仅是一巴掌。” 话罢，江左转身而去，只留下无能狂怒的李炀。 李炀身为江南世家的威信，被江左一巴掌扇没了。 此刻迎花阁的其他人，望向李炀时，眼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大人，就这么放过他吗？”马恒威不解。 江左默然不语，给李炀一巴掌，已经是最大的教训。 回到衙门，江左便请了大夫，去查看师爷的情况。 可当打开师爷的房门，却看见师爷坐在了床榻上，已然醒了过来。 见是江左前来，郭师爷连忙问道：“大人，那群打我的龟孙捉到了吗？他吗的，一拳干到我的腰子上，屎都要被打出了……” 眼看郭师爷如此滔滔不绝地讲着，江左顿时松了口气，问道：“你没事了？” “大人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卑职又觉得腰子有点疼。” 郭师爷捂住腹部。 “所以说，没什么大碍。”江左放下心。 “应该是吧。”郭师爷点点头。 “那就好。” 江左放下心。 “郭师爷，你记得打你那些人的样貌吗？” 马恒威问道。 郭师爷道：“三个人，都长得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实在记不太清，卑职猜测，可能是江南世家的人在报复……” “必然是了。”江左道。 “郭师爷不知道，为了帮你出气，大人可威风，直接扇了李炀一巴掌，为你出气。” 马恒威笑道。 “大人竟然为了卑职，与江南李家翻脸？” 郭师爷惊讶不已，心中略有些愧疚，道：“大人，大可不必啊，怎么可以为了卑职，如此得罪李家……” 江左却摆摆手，丝毫不在乎，道：“你没事就行。” ------------ 第五十七章 揭发罪状！ 邺城，闹市。 茶馆里，有人低声说着故事。 “昨日迎花阁中，江大人威风凛凛，带着数十名侍卫，直接来到李炀面前，给了他一巴掌，几乎把李炀吓出尿来。” 昨日江左怒扇李炀一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邺城。 百姓们常常畏惧江南世家，何曾见过如此刚毅的朝廷命官。 如今整个邺城，几乎百姓都万分敬佩江左。 “为什么要打李炀？”有人不解。 “听闻是李炀派人殴打了衙门的人，江大人为自己人出气。” “江大人真是义薄云天！” “当真打了李炀一巴掌？江大人真的有这么凶狠吗？” “是啊，江大人平日里文质彬彬，颇为儒雅，怎么可能会动手打人呢？” “千真万确，当时有不少人在场。” “那李炀是何反应？”旁人疑惑。 “李炀顿时便破口大骂，但那江大人大喝一声‘住口’，吓得那李炀一句话不敢说。” 说话这人侃侃而谈。 “你怎么如此清楚？” “哦，那天我也是听一位朋友说的，他当时就在迎花阁。” “果真如此？那李家岂不是很没面子。” 在百姓们眼中，这些所谓的江南世家，其威胁日渐减少。 时间又多了几日。 这些日子风平浪静，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自从迎花阁挨了一巴掌之后，以李炀为首的江南世家，似乎安分了下来，并没有再搞什么破坏。 而邺城内外，无论是新开的市场，还是修建的水利，都在顺利地进行当中。 相信再过十来天，等朝廷其他官员前来顺利交接，江左的赈灾工作便是顺利完成。 衙门。 “大人，有信。”郭师爷前来。 听到这话，江左如同脱缰野马飞奔而来，一把躲过师爷手中的信件。 打开一看，是陈思月姑娘的信件。 “致江左：这些日子比较忙碌，没能及时回信，希望江左你见谅。等你处理好手上的工作，就写信给我，到时候我们在安定县再见面，思月并未婚嫁，也不知江左你……”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但足以透露出一些信息。 还没婚嫁？这不就巧了吗？ 这一封信如同灵丹妙药，给江左打了鸡血。 内心惊喜之余，江左仍不忘大骂女帝的缺德。 本来赈灾工作已经几乎完成，现在又给了他一个打倒江南世家的任务。 江左此刻脑海里，只有那个面容绝美，身姿婀娜的陈思月姑娘。 或许就正如郭师爷所言，江左已然春心荡漾。 这也难怪，陈思月姑娘那美貌、那身材、那家世，谁看了不迷糊…… 下一次相见，会是何种场景呢？ 江左颇为期待。 …… 李府。 房屋中一片昏暗。 李炀坐在正中间，光线透光窗户，照在他半边脸上。 “该怎么做，你清楚了吗？” 李炀冷声说道。 此刻他的内心之中，只有报复二字。 在他面前，正跪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长相普通，打扮也是平民百姓模样，但眼眸之中，却有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寒意，仿佛一个亡命之徒。 “老爷，小人知道该怎么做。” 他回道。 “是谁让你做的？”李炀又问。 “是我自己，没人指使。” 那男人很快便回答。 “很好，祝你功成名就。” 李炀非常满意。 一万两，是贵了些，都绝对值。 江左那一巴掌，打的不仅仅是他李炀的尊严，还有江南世家的脸面。 这个仇，他必定会双倍奉还。 …… 申时。 衙门前的冤鼓，忽而被敲得巨响。 衙差走了来，问道：“何事伸冤？” 敲鼓之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面相平平无奇，肤色黝黑，只见其跪在地上，道：“小人梁齐，要状告江南世家李炀！” 此话一出，衙差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惊讶，他连忙跑回衙门内，传告江左。 片刻之后，江左急匆匆来到公堂，会见这个要状告李炀的百姓。 “兄弟如何称呼？” 江左客气问道。 “小民梁齐，拜见江大人。” 梁齐脸色虽平静，但不难看出，他眼眸之中带着几分怒意。 “你要状告李炀？” 江左再次确认道。 梁齐点头道：“是的大人，李炀霸占我家田地，害死了我家中老母亲，请大人为小人做主！” “本官绝对会为你做主！你慢慢说。” 听到梁齐的话，江左顿时充满正义感。 如果梁齐所言属实，江左绝对能够给李炀定罪。 梁齐神情舒缓了不少，而后又道：“小人本是冀州府衙门的主簿，后来不愿与那群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便辞职回乡务农，但却多次遭到李家恶徒的欺压……因为当初小人是主管衙门的财务，曾接触过衙门账目，其实小人已经暗中记下了证据，可揭发李炀与刘昇贿赂邺城知府的罪证。” 听到这话，江左顿时知道梁齐的重要性。 若真有证据证明李炀和刘昇贿赂朝廷命官，那足以定其死罪。 要以此对付江南世家，梁齐就是重要人物。 “升堂！传李炀！” 江左命令一出，千骑司和虎威军立马行动。 江大人便被公审李炀一事，顿时传遍整个邺城。 邺城里，半数的百姓放下手中的活，想要亲眼目睹这一场公审，奈何公堂就这么大，许多人完全找不到围观的角度。 “威武！” 江左面色严肃，坐在了公堂正中。 梁齐跪在地上，等待开审。 “传疑犯李炀。” 此话一出，围观百姓顿时发出阵阵惊讶声。 “竟然敢审李老爷，这江大人真大胆。”有人悄声道。 毕竟在这群平民百姓眼里，江南世家就是不可得罪的老爷。 江左这一次选择公审，就是要践踏这群所谓老爷的尊严。 在众衙差的押送下，李炀面带怒意地踏进了公堂。 “真是李老爷！” 有人不禁惊呼。 在此之前，李炀还在府中赏花吃酒，怎料到千骑司一脚踢开其大门，二话不说便将他押送至公堂。 他堂堂江南李家大当家，何曾受过此种羞辱。 李炀眼眸之中带着几分杀意，狠狠地盯着正中穿着官服的江左。 就是此人，三番四次的针对！ 李炀内心怒不可遏，来到公堂，便站着不动。 ------------ 第五十八章 公审李炀 衙门里，众人议论纷纷，顿时一片吵闹。 “肃静！” 江左拍案道，随后将目光转向李炀，道：“疑犯李炀，公堂之上，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李炀却是一脸不屑，道：“我乃江南盐茶辅，为何要跪？” 江左冷笑一声道：“还江南，这里是冀州府，你只是个疑犯，立刻给本官跪下。” 李炀却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高声喊道：“这是高祖皇帝赐予李家的御令牌！得此令牌，即便你是钦差大臣，我也可不用跪下。” 听闻此话，旁人顿时一脸惊讶。 “御令牌？” 江左闻所未闻。 当年李家资助高祖皇帝夺得天下，为了回报江南世家，故赏赐此御令牌，给予了其极大的权力。 “师爷。” 江左使了个眼色。 郭师爷会意，走到李炀面前，打量那御令牌一番，顿时内心已经，回到江左道：“大人，那可是真正的御令牌，见此物如见皇上，确实可以不跪……” 李炀发出一声怪笑，道：“如何？谁敢让李家的人跪？” “本官敢！跪下！” 江左忽地喝令一声，声音极具威严。 李炀心中一惊，但依旧保持冷静，不肯跪下。 “来人，李炀不肯体面，你们帮他体面地跪下。” 江左道。 话音刚落，衙差们便走上前，强行按下李炀。 李炀完全反抗不了，直接一膝盖跪在了地上。 这一跪，可被在场所有百姓看在眼里。 从来都是平民百姓跪这群老爷，何曾见过这些老爷跪在地上，如此狼狈。 百姓们心中阵阵叫好。 李炀手上可是有御令牌，江左竟然如此硬刚，确实让人佩服。 “梁齐，把你的冤情说出来。” 江左道。 梁齐点头道：“回大人，小人要控诉李炀霸占我家田地，还派人殴打我家老母亲，导致她重伤而亡，请大人为我做主！” 此话一出，百姓们也不禁阵阵怒意。 这些乡绅豪族，经常欺压百姓，多少人曾因此家破人亡，但却伸冤无门，如今江大人为他们伸张正义，自然人人叫好，此刻邺城百姓都不禁称赞江左为青天大老爷。 “李炀，你可认罪？” 江左厉声道。 李炀却又是冷笑一声：“认罪？我为何要认罪，可笑，我根本就不认识此人，怎么就霸占他家田地了，可不要随便污蔑好人。” 他也并非装傻称愣，毕竟李家抢占了这么多人的土地，李炀自然记不清其中一人的样貌，而且这些事情通常都是李家狗腿子干的，很少需要李炀亲自出面。 “梁齐，你可认得这个疑犯？”江左问道。 梁齐点头道：“他就是李炀，小人绝对认得。” “那他当日是否在场？” 江左问道。 梁齐却为难地摇了摇头，“他当日并不在，但小人记得，那些恶徒，就是他李家的人，而且也是李炀亲自指使他们做的！” 听到这话，江左顿时感到不妙。 果然，李炀又是嘲笑道：“仅凭一个刁民的污蔑，大人就想定我的罪，未免太天真了吧？” 他此刻心中颇为得意。 “那些李家的人，你可都记得他们的模样？” 江左又问。 梁齐点头道：“记得，他们是李家的洪二、麻子，还有几个打手，就是他们害死我娘的，他们都是李家的人。” 江左转头望向马恒威，后者会意，立马命令千骑司逮捕这几人。 只要证明这些人是李家，那李炀也难逃问责。 听到两个熟悉的名字，李炀倒也是不慌不慌，道：“即便他们是李家的人，也不能证明是我指使的，呵呵，江大人，就凭这点，就想定罪于我，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虽然此刻李炀喊着江大人，此时内心早已是咒骂江左贱人。 “别急，你还有其他罪状，等着进监牢再慢慢得意。” 江左淡淡道，“梁齐，说吧，还有一件事。” 梁齐连忙道：“大人，小人还要检举李炀贿赂朝廷命官，官商勾结，以低价买卖官府土地。” 听到这话，李炀这才心中一惊，感到一丝危机。 梁齐又道：“小人还是冀州府主簿时，便偷偷记下了这些人的罪状。” 江左立刻问道：“把证据呈上来。” 李炀目光之中，带着几分不安。 梁齐又道：“证据都在小人的大儿手中，自那日李家的人上门闹事，小人怕李家他们找到这些物品，便让儿子带着东西往北去，明日再回邺城。” 明天？ 听到这话，江左立刻吩咐马恒威，派人寻找和护送梁齐大儿子回邺城。 在得知梁齐儿子特征后，千骑司立马出动。 这些证据，是除掉江南世家，以及冀州府各贪官污吏的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此事还牵扯哪些人？把他们都说出来，一一审问。”江左道。 听得江左这话，梁齐克服内心畏惧，直接道：“江南刘家当家刘昇，前冀州府邺城知府郑寿业……” 江左立刻吩咐道：“传刘昇、郑寿业。” 片刻之后，刘昇便被押了过来，望着跪在地上李老爷，顿时满面疑惑，没等他反应，被人强行按在地上跪下。 看着眼前此景，百姓们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今江南世家两大家族的当家，竟然都跪在了他们面前。 这江大人，是何等的威风。 “刘昇，你贿赂朝廷命官，盗卖官府土地，你可知罪？” 江左这么一问，顿时让刘昇更为疑惑，呆若木鸡。 “刘老板，谨言慎行。” 一旁的李炀此时却如此暗示道。 “没让你说话，闭嘴！” 江左喝令道。 刘昇眼神木讷地望了望，道：“我啥也不知道。” 场面顿时僵住。 由于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现在仅凭梁齐一口之言，江左确实无法给这两人定罪。 “郑寿业呢？”江左着急地询问，现在只能从此人身上找突破口。 “已经在找。” 一炷香的等待过后，仍不见郑寿业的身影。 而后，马恒威匆匆走到江左面前，道：“回大人，郑寿业已不知所踪，戴罪潜逃！” 江左并不感到惊讶。 这下一来，就更加证实李炀等人的罪状。 ------------ 第五十九章 惨案 “江大人，既然没有证据，那就退堂吧。” 李炀此刻嘴角上扬，颇为得逞。 证据还在路上，而关键证人郑寿业也不见踪影，此案走进了死胡同，正需要一个契机。 “先把犯人收押，明日再审。” 江左吩咐道。 话罢，衙差们押起地上那两嫌犯。 李炀挣扎道：“住手！尔等没有证据，凭什么关押我！御令牌在此，谁敢放肆！” 李炀再次搬出御赐的令牌。 衙差们顿时愣住，不知所措。 “关进去，明日再审！” 江左丝毫没有理会。 什么御令牌，他不认。 江左这个镇北总巡抚，可是受皇上亲自任命，其中之一的目的，就是打压你江南世家。 “好你个江左，我要上奏朝廷，革你的职！” 李炀怒吼道。 刘昇一脸无奈：“大人，我啥事都不知道，怎么把我也算上……” 确实，刘昇刚才不久，还在家里吃着花酒唱着歌，啪的一声，莫名其妙就成了阶下囚。 眼前此情此景，让围观的百姓都大为惊讶。 李炀和刘昇这两老爷，一时间成为邺城百姓茶余饭谈的笑话。 这一次公审，告诉了百姓们一个道理，这些所谓的世家豪族，不过都是纸老虎。 将李炀和刘昇押送进监牢后，公堂之上，只剩下官府的人，以及伸冤者梁齐。 “谢大人为小人做主。” 梁齐连声道谢。 “你家儿子会在何处，本官多派人手，前去保护他邺城。”江左不放心道，毕竟现在梁齐儿子手中拿着的，是能够打倒江南世家的重要证据。 梁齐道：“小人先前让他一直往北，明天之后再返回邺城，小人推断，他会前去莲花镇，那是他祖母的家，大人可派人前去搜寻一番。” 听到梁齐这话，马恒威早已命人行动。 安排好一切，江左信心满满，认为这一次，就是江南两大家族的末路。 官商勾结、盗卖土地，足以定下死罪。 当今女皇帝向来嫉恶如仇，如果真有证据在手，哪怕是江南世家，也不可能逃得过。 “谢大人操劳，那小人先回家去了。” 梁齐再次拜谢。 “回家？不行，你身为证人，必须要留在衙门，受全天候保护。”江左谨慎道，毕竟他可是见识过不少杀人灭口的事迹，此刻自然不能让梁齐就这么离开官府的视线。 “可是大人，小人的妻子小儿，以及堂兄姐妹，还在村里，小人是否需要将他们接入邺城。” 梁齐担忧道。 “当然需要，为何不早说！” 江左内心一惊，颇为紧张道。 倘若让李炀知道梁齐还有软肋，用他的家人来威胁梁齐，到时候就大事不妙。 “他们去的是小人堂哥的家中，李家可能并不知情……” 梁齐心中也没有底。 “不管怎讲，先把他们接过来。”江左道。 千骑司得令，立马召集人马，让梁齐亲自带路，回到城外村庄，把梁齐的家人亲戚，全部接送到邺城衙门，严密保护。 而后，数十匹马快，护送着梁齐，望城外二十里的村庄而去。 德仁村外。 安静祥和。 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响，打破了宁静。 马恒威亲自带队，来到了这条村庄。 “往哪走？” 他问道。 梁齐指了指北边，道：“从这一直往前，到了尽头转右，往前看到一棵槐树，那里两家房子就是……” 按照梁齐的指引，千骑司快马来到梁齐家门口前。 马恒威警惕地望了望四处，才让梁齐下了马。 千骑司众侍卫，都已经就位，看守各要道。 此事事关重大，不容有误。 “这边是小人的家。” 梁齐指了指右边的房子，而后往前而去。 马恒威将其拦在身后，道：“别急，跟着我。” 梁齐点点头，喊了声：“娘子，我回来了。” 屋内一片安静。 并没有人回应。 “娘子？仲儿？” 梁齐再次喊道，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大哥？” 梁齐又是叫喊一声。 此时的气氛，顿时多了几分紧张。 马恒威放慢脚步，打了个手势，其余千骑司纷纷就位，保持警惕。 “李家的人，知道此处吗？”马恒威问道，缓缓靠近房子。 梁齐此刻内心有几分慌张，道：“他们肯定不知。” 话虽如此，但马恒威并没有放松警惕，缓缓地拔出了佩刀。 他靠近木门，而后用刀柄缓缓顶开屋门。 “嚓！” 只听见木头掉落在地的声音。 木门并没有上锁。 大门敞开，光线照射进昏暗的房子内。 里面空无一人。 梁齐此刻的身体正在发抖，祈求着自己家人千万不要出事。 马恒威示意其余千骑司，迅速进入了屋内。 此时，马恒威嗅到了一丝血腥味道。 “不好！” 他内心大惊。 门帘上，分明地出现了一抹血迹。 此时，突然响起几声嘤嘤啼哭。 马恒威并不惊慌，而是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仲儿！” 梁齐此刻万分焦急，听到自己小儿子的啼哭声，更为担忧。 “别动！” 马恒威警惕道，心中一惊。 他慢慢靠近那哭声，而后用刀尖掀开门帘，而后，房间内的场景，让他顿时愣住。 “立刻搜查村子里一切可疑人物！” 马恒威大声命令道，随后转过头，望向了一脸惊恐的梁齐。 “怎么了，大人……” 梁齐此刻内心之中，既是担忧，又是恐惧。 “你要冷静。” 马恒威劝说道。 梁齐心知不妙，颤抖着道：“让小人进去看看儿子。” 啼哭声依旧，越来越大。 马恒威向旁人使了个眼色，而后那两千骑司，警惕地走入了屋中，顿时也呆住了，确认屋内没有其他危险，才让梁齐走进屋。 梁齐紧张万分地掀开布帘，进入到了房间内，而后，立马崩溃地跪在了地上。 此时，在那房间里，躺着六条尸体，满身是血，瞪大着双眼，死不瞑目。 而梁齐的小儿子，正躲在角落，放声哭着。 眼前的惨状，让梁齐接近崩溃，他哭喊着，想要唤醒自己的亲人。 而他们，早已经没有呼吸。 梁齐的脸，因为悲伤变得狰狞，而后紧紧抱住了逃过一劫的小儿，终于没能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 第六十章 有冤申冤 “梁齐一家七口，包括他那位被活活打死的老母亲，全部死在了李家手上……” 听到这消息时，江左登时失了神，久久不能缓过来。 “全没了？” 江左话语消沉。 马恒威叹了口气，道：“他小儿子逃过一劫。” 而此刻的梁齐，情绪早已崩溃，若不是自己那两个儿子还活着，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江左一时间又愣住，而后内心浮现出一个最坏的结果。 “他们是故意的？”江左紧握双拳。 “大人？” “他们是故意留下一条命。”江左内心莫名涌现出一丝惊慌，“我去看一看梁齐。” 房间里，梁齐正抱着自己三岁的小儿，全身都在颤抖着。 “振作起来，必须要把李炀等人送上刑场，为你家人报仇！” 江左如此安慰道。 梁齐目光呆滞，似乎并没有听到江左的话语。 江左心中叹了口气，也不愿再打扰梁齐，只吩咐千骑司看管好梁齐，不要让他见任何人。 现在想要打倒江南世家，就指望梁齐大儿子手中拿着的证据。 次日。 二度升堂。 李炀和刘昇再一次被押送上来，跪倒在地上。 而梁齐，依旧是双目无神，眼神空洞。 江左整理思绪，转头悄声问道：“找到他儿子了吗？” 马恒威低声回应道：“回大人，还没有……” 江左随即转过头，质问道：“证据已经找到，你们两个可认罪？” 李炀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我无罪，不认。” 刘昇继续沉默。 而就在此时，梁齐突然磕头道：“大人，小人知罪，小人是在故意诬陷李老爷，小人知罪！” “唉……” 江左心中叹了口气。 最坏的结果，已经发生了。 此刻围观的百姓，个个惊讶不已，纷纷疑惑：“昨天他不是还义正言辞地揭发李炀罪状吗？今天怎么突然反水了？” “莫不是受到了李家的威逼利诱。” “唉，跟李家斗，斗不过的……” 百姓们悄声议论，内心之中多了几分恐惧。 这些恐惧，依旧来自江南世家的势力。 “梁齐，你这是为何？” 江左虽知道答案，但此刻必须要做些什么。 梁齐却依旧磕头认错：“大人，是小人贪心，想要勒索李老爷，才撒的谎，小人知罪，昨日说的，都是假话……” 江左颇为无奈，他可不想在公堂上将梁齐一家的事，一来是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是李家干的;二来如果说出此事，会再次刺激到梁齐，同时会让公堂上围观的百姓，产生对李家的恐惧。 此刻，围观的百姓，已经有人开始动摇。 “难道梁齐就是在胡说八道，搬弄是非？” “看他这个样子，好像确实……” “肯定是污蔑李老爷，李老爷这么好一个人。” 李炀此刻颇为得意，冷笑一声道：“请问江大人，既然我们无罪，还不快快释放。” 此刻，所有人都在看着江左的下一步动作。 江左面色不变，淡淡道：“放了吧，将梁齐收入监牢，听候发落。” 将梁齐收入牢狱，反而是在保护他。 此案暂且了结，坏人仍逍遥法外。 而身为揭发者的梁齐，却落得个家破人亡…… 江左势必要这些恶人付出代价。 现在梁齐这一条线已经断掉，江左也开始变得束手无策，冷静思考片刻过后，江左慢慢找回自信，默默等待师爷回来。 约莫半个时辰，师爷终于带着亲信返回衙门。 “查到了吗？” 江左问道。 “查到了，李炀的大哥李文坚，曾在吏部担任重要官职，本来有机会成为李家的大当家，后来被李炀现在已经不知所踪。卑职打听到，那李文坚手里，似乎是有李炀贿赂朝廷官员的证据……” 郭师爷的情报能力，江左是相信的。 “确定是真的吗？”江左颇为惊喜。 虽然梁齐一案，没有了进展。 但倘若能够找到这个李文坚，便可以借机进一步揭发李家的罪行。 朝廷也便有了理由，直接拿下李家。 江左明白，当朝女帝，要的不是消灭江南世家，而是需要一个听话的江南世家。 而现在，江左已经物色了一个合适的代理人。 梁齐的事，江左只能先放着，等候时机。 现在的他，需要搜集更多李炀的罪证。 申时。 衙门门口前，突然出现了不少申冤的人。 而这些人，要审的冤情，却并不是来自江南世家的压迫，而是要控诉衙门。 这一次，倒是把江左整不会了。 他亲自来到衙门门口，想听听这群百姓要说些什么。 “我家的田都官府强征了，说要并入水利建造，我要见江大人！” “我也冤啊！衙门霸占我家店铺，强行收购里面的布匹，现在我已经身无分文，冤啊！” 有人喊声，得到阵阵回应。 “我家的地也被征用了。” 这群伸冤者中，似乎并非都是有意闹事的。 “衙门霸占你的店？请问你的店叫什么名字？” 江左亲自质问道。 “江大人？” 门外的百姓十分意外，没想到江左真的会亲自出来应付他们这群小民。 那人被问住，却不回答。 此时，一个老者缓缓靠近江左，喊道：“江大人，老夫才真的冤。”他说着，距离江左越来越近。 “别过来。” 马恒威厉声叱喝。 毕竟江左可是朝廷命官，千骑司需要保证其安全。 江左却摆摆手，让老人家靠近一点。 而那位老者距离江左，只不过几步，只听见他声音低沉道：“大人，你们那水库修建时，那群小吏，经常前来我小店吃喝，却从来不给银两，你说我冤不冤，忙活一天，还亏钱。” 老者的话语之中，带着几分哭腔。 听到这些投诉，江左不知真假，只能命人去查证。 “本官为你做主的，还有别的吗？” 江左淡淡道。 那老者忽而把手伸进袖子里，道：“还有，江大人……” 话音未落，却见老者从袖中掏出一把刀刃，电光火石间，刺向了江左。 江左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措不及防，就在一瞬之间，那锋利的刀刃，距离他的胸膛，只有一寸…… ------------ 第六十一章 江左遇刺 转瞬之间，眼前那人，从一个伸冤的老者，瞬间变成了一个迅疾无比的刺客。 马恒威眼疾手快，一瞬间便反应过来，佩刀迅速砍向那刺客的双手。 可那老者并非善茬，其速度之快，竟然连马恒威也没能及时挡住。 而此刻，江左也立马伸出了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可是，一切似乎仍没有没能够抵挡住。 那一把锋利的刀刃，直接刺进了江左的胸膛…… 霎那间，江左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竟是没有发出半点痛苦的声音。 马恒威并没有因此慌张，他的快刀，已然将对方拿刀的右手给砍掉。 那老者断掉右手，顿时嚎啕大叫，握着右臂，而后他的左手从怀中又掏出了一把匕首，向着自己的胸口插去。 “活捉！” 马恒威大怒道。 想自杀？ 千骑司可不会让你这么痛快地死去。 马恒威快刀一挥，直接将老者的匕首打在地上，而后一脚将其踩在地上，用一块布堵住了其嘴巴，防止他服毒自杀。 眼看逮捕了这个刺客，马恒威立即回过头，查看江左的伤势。 此时江左伤口看来很深，鲜血直流…… “快去找大夫！” 马恒威心中着急万分。 敢刺杀朝廷命官，这群人真的是无法无天！ 江左闭着眼，呼吸急促。 身上的伤势不轻，但他仍在用意志力坚持着，不让自己晕厥过去。 但疼痛感不断折磨着他，而后江左再也无法忍受，渐渐地，眼前一黑…… “闲杂人等全部散开！” 马恒威再次厉声喊道。 此刻在衙门外围观的百姓，个个都慌张不已，哪知道还有刺客当街刺杀，一时间现场顿时陷入混乱之中。 “什么？有刺客!” “快跑！” “江大人没事吧！” 有人喊道。 “全部散开，不然格杀勿论。” 千骑司多番喝令，防止人群之中还混有刺客。 片刻之后，人群才慢慢散去。 很快，江左遇刺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邺城。 “什么？江大人遇刺了？” “不可能，谁敢这么大胆，当街刺杀朝廷命官，简直是活腻了吧。” 茶馆里，百姓们震惊不已。 “岂有此理，绝对是那伙人干的！” “我看也是那些人了……” 他们口中那伙人，指的自然就是江南世家。 “江大人行事风格过于急躁了，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唉，江大人这么好的一个清官，竟然就这么没了。” 百姓们发出阵阵惋惜。 “不要胡说，江大人只是昏迷了，还没有死。” 有人反驳道。 “连钦差都敢杀，就别说是我们这些市井小民。” 说到这里，百姓们阵阵后怕。 如果江南世家要清算的话，这群人一个都逃不掉。 “你们也不是不知道，那天公堂上，梁齐分明要指控李老爷，但第二日便换了口供，你们猜发生了什么？” 有人悄声说道，脸上表情意味深长。 所有人都不用猜，就已经知道发生何事。 “从今往后，哪还有人为咱们百姓伸冤啊？” “伸冤？哪还敢有什么冤情……” 衙门。 侍卫与仆人个个着急不已。 大夫们换了又换，却仍然没有得到江左醒来的消息。 “大夫，江大人怎样了？” 马恒威忍不住再次上前询问。 大夫刚从屋中走出来，摇头叹气道：“小的已经给江大人敷上家传药，大人的伤口太严重了，能不能醒来，只能听天由命。” 郭师爷神色紧张，着急道：“什么叫听天由命，你一个大夫难道就救不好一个人吗？” 大夫连忙致歉道：“恕小的无能为力。” 郭师爷虽心里着急，但也清楚，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只能盼着江大人能够挺过来。 …… 李府。 刘昇面色焦急，不断再凉亭下徘徊着。 而此刻李炀，正面色平静地品尝着美酒。 片刻之后，家丁推开了府邸大门，跑到了凉亭下来，低声道：“两位老爷，总巡抚遇刺了。” “好！” 李炀直接站了起来，拍了拍酒桌，心中十分之痛快，道：“人呢？死了吗？” 那家丁道：“倒下了，不知死活，不过据眼线回报，那把刀直接刺进了他的胸口，应该是活不成了。” 听到这话，李炀更加喜形于色。 好死！ 让你平日里耀武扬威，敢得罪江南世家，就是如此下场！ 李炀兴奋地要与刘昇敬酒，幸灾乐祸与小人得志，写满了他的脸上。 刘昇战战兢兢地举起酒杯，待家丁离去后，才把声音压到最低，询问道：“李老板，是你？” 他不用猜测就知道，肯定是李炀派人刺杀的江左。 与李炀相处多年，刘昇十分清楚这人的性格。 有仇必报，而且心狠手辣。 更何况那个江左先前如此羞辱李炀，后者怎么可能不报仇…… 李炀嘴角上扬，微微一笑道：“刘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怀疑我派人刺杀的？” 刘昇脸上表情无奈，似乎在回答：“难道不是吗？” 江左若是死了，刘昇心里也感到高兴，毕竟江左先前曾是多番针对他。 可庆幸过后，刘昇的内心之中，便多了几分恐惧。 要知道，江左可是皇上亲自钦点的总巡抚，如今在邺城遇刺，肯定会掀起巨大的风浪。 而邺城是刘昇的北方主场，倘若皇帝怪罪下来，必定会清算众人。 “刘老板，你就尽管放心吧，江左的死活，都怪罪不了咱们头上的，即便是他们想再次冤枉我们，朝中也有会大臣替江南世家说话……” 李炀信心十足。 江南世家的势力，可是遍布朝野。 区区一个总巡抚，李炀他就不相信，当今皇上，会为了这么一个四品官，与江南世家为敌。 “话是这么说，但江左遇刺的时机，未免过于巧合了点，难免会落人话柄……” 刘昇颇为不安，总感觉要发生什么。 毕竟与江左相处一个月，他便受尽了半辈子的委屈。 现在江左即便死了，他也难以安心下来。 李炀却笑道：“江左此人多行不义必自毙，刘老板有何可担心的，来吧，喝了这口好酒，还有好戏可看呢……” 他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 第六十二章 群龙无首 邺城监牢。 阴气森森。 最深处，传来阵阵凄凉的惨叫声。 马恒威此刻亲手握着一把刀，缓缓向前走去。 而那个刺杀江左的老者，其实只是一个年龄三十多的男子。 他当日易容化妆，假扮成老人接近江左，借机行刺。 身为千骑司的马恒威，此刻干起了他喜欢的老本行。 严刑逼供。 此刻，那个刺客正被绑在墙壁之上，即便右手已有一半被砍断，仍然被铁链给锁住，吊在半空之中。 为了不让此人死去，马恒威特意命大夫前来，替这刺客止住血。 如果让他就这么轻松死掉，未免太便宜了点。 刺杀朝廷命官，罪无可恕，最少也得诛九族！ 而眼前此人，显然已经是亡命之徒，也不会受到千骑司任何言语威胁。 马恒威手里握着匕首，在刺客面前晃动。 “再问一次，是谁指使你的，再不开口，就把你耳朵卸下来。” 马恒威的话语阴冷，带着阵阵杀意。 如果对方是任何普通人，此刻面对千骑司的逼问，早已经吓尿了。 而眼前这个刺客，依旧低着头，一脸颓废相。 他的牙齿，已经全部被马恒威敲掉，此刻在已经口齿不清，张开嘴，满口是血，憋出了两个字：“不……说……” 马恒威那如鹰隼般的双眸，没有半点神色，他挥起刀。 手起刀落，直接卸下了刺客的右耳。 “啊！” 那刺客又是痛苦大喊一声。 即便身体被铁链锁住，依旧在疯狂挣扎着。 马恒威已经审问了此人一个时辰，仍然没能问出大概。 放在以前，他早就失去耐心，直接命人杀掉。 但现在不同，无论如何，马恒威都要从刺客口中得到答案。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答案。 江南世家！ 除了他们，没有人敢这么猖狂。 可是呢？ 千骑司虽为皇帝直属，有生杀大权，但面对李家的御令牌，完全是束手无策。 江南世家的权力，远比马恒威想象中要大很多。 他们的狠厉手段，更是让马恒威感到阵阵愤怒。 梁齐一家被杀，只剩两儿…… 江大人遇刺，此刻仍生死未卜…… 诸多烦事，让马恒威逐渐暴躁。 想着，他又是挥刀，直接卸掉那刺客另一只耳朵。 又是一声凄惨的叫声。 马恒威身后其他千骑司侍卫，心中也颇为不安。 他们跟随马恒威也有一段时日，但从未见过如此急躁暴虐的马大人。 “扒开他的伤口，放几十只食肉的蚂蚁进去，等他愿意开口为止。” 马恒威怒道，随后转身离开监牢。 …… 衙门内，此刻一片焦急与混乱。 没有了江左的指挥，他们这群人仿佛群龙无首，不知如何处理平日的事务。 这些人平日得到江左不少帮助，对江大人也是颇为敬佩，如今江左遇刺，到现在很没有醒过来，让他们颇为担心，个个没有半点精神。 尤其是郭师爷，整日叹气，着急地在衙门徘徊走动，今日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前去找大夫。 但整个冀州府的大夫都已经请过来了，仍然没见江左有半分好转。 “郭师爷，现在衙门外，还有一些百姓伸冤，怎么办？” 属下前来禀报道。 “伸冤，伸什么冤！让他们滚！哪有这么多冤情，说不定又是刺客假扮！” 郭师爷内心急躁，怒而骂道，“吗的，狗屁东西，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 由于过分担心江左，郭师爷已经近乎失去理智，完全忘掉了江左平日的教导。 冷静下来过后，郭师爷才无奈地开始处理邺城的其他事务，包括水利修建的每日督查，邺城市场的监督等等事宜，简单巡视过后，郭师爷便又返回江左房间，静静地推门进去，看望江左。 此刻江左面色苍白，已无血色。 郭师爷心中一惊，连忙上前用手指试探江左的鼻息。 好在，还有微弱的呼吸。 郭师爷又是哀叹一声，望着江左的脸，不禁阵阵愁绪与哀伤。 眼眸之中，多了几分泪光。 他喃喃道：“大人，你可不能有什么事，再熬几天，咱们就可以回安定县快活，你一样挺住……放心，卑职一定会帮你报仇！” 郭师爷声泪俱下，连连叹息。 片刻之后，他的目光，停在了江左的手指上。 …… 邺城。 官府所置办的新市场内，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以往这个时辰，江大人大多都会出现在市场里，为百姓们讲解各种新奇商品。 而现在，到处是冷冷静静。 整个邺城几乎都知道，江大人遇刺受了重伤，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这群邺城百姓，大多都是受过江左恩惠，而且当中还有不少是灾民，正是因为得到官府相助，才活出第二条命。 百姓和商人们无人买卖，仍能听到几声关于江大人的议论。 片刻之后，突然听见一声怒吼。 “全部给老子滚出去！这里今天不开门！” 循声望去，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手中提着一根长棍，狠狠地砸在了市场的招牌上。 “砸了！都给老子砸掉！” 一时间，市场内顿时涌入了一群凶狠的人。 目测人数至少超过百人，他们手中甚至拿着刀剑棍棒，来势汹汹，见人就打，见到物品便砸。 普通人哪敢阻挡，连忙逃离市场，根本不敢回头。 “你们做什么！住手！” 看守市场的衙差连忙厉声喝道，拔出佩刀。 但对方完全没有理会，没有等衙差反应过来，便提起一个瓷器，向衙差砸了过来，若不是后者闪避及时，至少也得挂彩。 平日里，市场都有重兵把守。 但是今日，因为江左遇刺的影响，市场里只安排几个衙差以及十余个虎威军士兵。 此刻面对几倍的敌人，这些衙差和士兵完全无法抵挡住，一时间连连后退。 他们只能够选择退避三舍，回到衙门请求增援。 但当援兵抵达市场，那群恶徒早已经全部散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千骑司出动，逮捕了几个破坏市场的恶徒，但一经询问，才知道他们是冀州府一带的流寇，个个都说没有人指使。 这一天，邺城仿佛重新陷入了混乱之中…… ------------ 第六十三章 敢动朕的人？ 皇城。 御花园。 女帝今日思绪不安，望着阴沉沉的天，内心总有说不出的烦扰。 她缓缓迈步，在一盆牡丹花前，停下了脚步。 “秋月，这花都谢了，为何不换掉？” 陈青云轻声道。 “陛下，奴婢这就命人更换。” 秋月不敢怠慢。 陈青云无心赏花，只伫立在清池旁边，望着水里游荡的鲤鱼，顿时失了神。 “不知江左在邺城如何，朕让他来对付江南世家，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呢？” 陈青云内心阵阵烦闷。 “朕这是怎么了？竟然担心一个臣子？” 很快，她恢复了女帝的威严。 目光重新停留在那条鲤鱼上，只见其摆动着尾巴，本往着岸边靠近，却在一瞬间，突然僵住，仰起了肚子，似乎就这么死掉了…… 眼前情形，让陈青云内心一惊。 碰巧看到了一条鲤鱼，死在了朕的面前？ 女帝顿时感到一丝不安。 “来人，快把池中的鱼捞出来，换上新的，辞旧迎新，福瑞将至……” 秋月善于察言观色，见女帝情绪不对，连忙命人将死鱼捞出。 陈青云默然不语，心中略有所思。 “陛下，这里有点微冷，不如先回寝宫？” 秋月主动询问。 整个皇城之中，也就她这个大宫女，能够这般与女帝说话。 但陈青云微微摇头，依旧沉默不言。 “急报！” 突然听到一声喊叫。 陈青云顿时身躯一震，立即回过头，前去查看急报。 “卑职参见皇上，邺城传来急报！” 御前侍卫跪地献上奏折。 陈青云平日严肃的面容上，多了几分着急。 她脸上打开奏折，细细一看。 “江左遇刺？！” 看到马恒威的亲笔奏折，陈青云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江左可是她钦点的总巡抚，谁敢这般大胆。 “江大人陷入昏迷，生死未卜……” 陈青云的手，紧紧拽住了奏折。 生死未卜这几个字，让陈青云感到万分担忧。 “江左，你可不能死！” 此刻女帝的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听到江左安然无事的消息。 难怪今日如此心事重重，原来真有坏事发生。 她很快从奏折中了解到前因后果。 “江大人此前在调查江南李家贪赃枉法的罪状，但本该指认李炀的证人，因为家中被谋杀了七口人，在威胁之下，不得不放弃指证……因为有人前来衙门伸冤，江大人亲自前去查看，被伪装成百姓的刺客所伤……” “岂有此理！” 陈青云不禁大怒道。 这一股怒意，直接让附近的宫女和太监都为之惊慌。 女帝大怒，后果极其严重。 “江左因为彻查江南世家，才遭到刺杀？” 陈青云柳眉紧皱，心中竟是莫名多了一丝愧疚。 不管是出于对江左这个能臣的爱惜，还是其他情愫，她都不愿意江左出什么事。 “陛下？出什么问题了？” 秋月紧张地询问道。 她很少看见女帝的面容上，有如此复杂的愁绪。 陈青云叹了口气，道：“江左遇刺了。” “陛下，需要派人前去邺城彻查吗？” 秋月此刻惊讶不已。 江左可是朝廷命官，表面是刺杀江左，实则是在挑战女帝的权威。 如此猖狂，怎么能够容忍！ “命龙武军天字一千人，立刻带着朕的旨意，前去邺城！” 陈青云此刻怒不可遏，几乎恨不得马上灭掉江南李家。 敢伤害朕的人，简直是活腻了！ 秋月点头道：“遵旨。” 女帝一怒，必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她心中默默叹气，同时感到一丝惊讶。 龙武军可是御林军中的精锐，陛下为了一个大臣，可以派出如此亲属大军，足以证明江左在其眼中的重要性。 “派出宫中最好的御医去邺城，若是治不好江左，全部治罪！” 陈青云再次命令道。 秋月连连点头：“遵命。” 似乎没有多少人知道，江左遇刺，会有怎么样的连锁反应…… 此刻的京城，似乎将要迎来倾盆大雨。 回到御书房，陈青云再次翻阅其邺城寄来的信件。 其中一封，是江左最近送回京城的奏章。 “江南李家势力颇大，微臣建议，不需要用武力解决，只需用经济战的方式，一步步蚕食李家的市场，打倒击溃李家的目的，而臣已经在邺城开设官府市场，通过售卖安定县生产的优质产品，来挤压李家在邺城的市场份额，打破其价格垄断，如今大有成效，不过仍需要些许资金，不知道陛下能够赞助几十万……” 看到这里，陈青云真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 这个江左，不管什么时候，眼里就知道钱字。 不过他的建议，女帝也觉得颇有道理。 虽然当中有些词汇，陈青云也并未能够完全理解。 但江左的才能，陈青云是非常相信。 江南世家的势力，遍布大燕上下，要完完全全除掉他们，可以说是不可能的，甚至可能会引起世家的谋乱。 虽说万不得已，绝不使用武力对付这些世家，但若是江左有什么三长两短，女帝绝对不会姑息这些目无法纪之人。 放下江左的奏章后，陈青云不禁叹了口气，随即打开了那一封信。 那一封江左写给陈思月姑娘的亲笔信。 “致思月姑娘：江左近日事务繁忙，暂且还不能返回安定，望姑娘耐心等候江左的回信，其实我也十分想念，想要立刻回到安定县，放下手中工作，与思月姑娘一同观赏烟花……” 烟花？ 陈青云顿时愣住。 此刻在她的脑海里，在此浮现出那一晚绽放于夜空中的烟花。 那转瞬之间的绚烂。 回想起那些日子，确实是陈青云登基称帝以来，最为舒心放松的时光。 不知为何，她的眼前仿佛突然出现了江左的脸。 不知江左此刻是否已经安然无恙…… “秋月，这京城里，可有一种叫烟花的东西？” 陈青云喃喃道，思绪万千。 “陛下？” 秋月听到陛下的呼喊，走了进来，却没听清女帝的话语，颇为疑惑。 但陈青云此刻的思绪，已然飘到了远方。 或许是大燕这江山，或许是在邺城…… ------------ 第六十四章 猫哭老鼠 这一天。 邺城也下了场大雨。 城外的水库修建，又一次停下了。 没有了江左的现在指挥，众人的效率仿佛慢了不少。 雨停了。 天仍没放晴，灰沉沉一片。 江左所组织建立的百姓市场，这几天都没有开张。 因为那群流寇的频频骚扰，百姓们现在都不敢前去，生怕自己挨一身揍。 现在江左还没有醒来，马恒威担任了其职务，面对繁琐的工作，他完全没办法全部处理好，这时候便体会到江左平日的感受。 马恒威下令，凡是在邺城搞破坏的恶徒，全部逮捕，直接杀头。 这群恶徒，大多是曾经的流寇盗贼，想必是受了不少银子，故意在邺城大肆破坏。 身为千骑司，马恒威绝不容许有人如此放肆。 而此时此刻，李家的人，也在四处活动。 李府。 李炀正处理家族在邺城的账目，忽而又听到下人前来汇报。 “老爷，听闻千骑司的人，正在冀州各地，寻找李文广。” 听到这话，李炀顿时放下手中的工作，目光狠厉。 “不能让千骑司先找到。” 李文广此人，一直都是他的心结。 自从夺得当家之位或，李文广都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般，不曾见过。 而李文广手中，似乎有着李炀的把柄…… 千骑司要找李文广，分明就是要针对他李炀。 想到这里，李炀略有忧虑道：“看来我得提前准备，回到江南。” 此次他来到冀州，就是为了稳固李家在冀州的生意，不曾想会遇上一个难缠的江左。 毕竟江南才是李家的大本营，邺城只能算半个。 “那江左醒过来了吗？”李炀突然又问。 江左遇刺，也有三天，未曾听到其最新状况，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回老爷，衙门那边说，江左还没醒来，但应该是时日无多……” 听到这话，李炀顿觉心情舒畅，暗道：“让你跟李家作对，即便你是朝廷命官，得罪李家，就是死路一条！” …… 市集里，没有往日的喧闹。 片刻之后，突然听到有人大喊：“全部人看过来，咱们李老爷有话要讲。” 百姓们纷纷好奇，上前一看。 只见李炀身穿锦衣玉服，站在高台上。 “这李老爷，又要做什么？” 百姓们颇为疑惑。 只听见李炀高声喊道：“相信各位都听说了，咱们的父母官江大人，前几日遇刺，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听到这里，旁人都不禁皱了皱眉头。 如今在坊间盛传，就是李家派人刺杀的江左。 但是碍于完全没有证据，就只能任由李炀逍遥法外。 此时，台上的李炀又是大声道：“咱们江大人就是天下第一巡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啊！这恶徒太没有良心，竟然狠心杀害这么好的清官，我也是与各位一样，痛心疾首啊！”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李炀明显是在演戏。 猫哭老鼠假慈悲。 众人心中早已憋着一股怒气，但却又敢怒不敢言。 平日里百姓们大多接受过江左的恩惠，现在几乎没有人不想为江大人出气，但面对势力庞大的李家，他们这些普通的平民百姓，又能做些什么？ “诸位大可放心，本人身为江南李家大当家，绝对会出资聘请最好的大夫，让他们医治好江大人，让他永远不要醒过来……不对，瞧瞧我这笨嘴，应该是让江大人快点醒过来。” 李炀的话语之中，充满了嘲笑与幸灾乐祸。 旁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但又有谁敢出头反驳，正在是默默地看着李炀在台上表演。 “都散开！” 忽而听到一声喝令。 是千骑司马恒威率人来到市集。 李炀眼看千骑司前来，此刻更为嚣张，道：“诸位，你们想不想为江大人报仇！” “你在这做什么？” 马恒威眼眸之中，杀意腾腾。 为江大人报仇，那就先杀了你李炀！ 李炀避开千骑司的目光，只道：“我只是担忧江大人罢了，毕竟他可是邺城的好官，作为半个邺城人，自然也要为江大人做些什么，现在呢，我准备向江大人家属捐赠二两，他日若是江大人葬礼有何需求，我也一定会竭力相助……” “住嘴！” 马恒威顿时喝令。 这李炀小人得志，完全不畏惧马恒威。 毕竟李炀他狂妄到连钦差大臣都敢杀，即便是面对皇上直属的千骑司，那又如何？ 没有证据，没有圣旨，千骑司一样不能拿他怎样。 只要李炀他稍微拿出高祖皇帝赏赐的御令牌，这群千骑司还不得乖乖地站在原地。 哪怕是当今圣上，遇到御令牌，也得敬重三分。 “我虽为江南盐茶辅，但本质也是普通百姓，对于江大人还是十分敬佩的，虽然江大人三番四次针对我，但我也知道那是误会，对于江大人的遇难，本人深感遗憾……” 李炀继续挑衅道。 “你若再说下去，就到监牢里慢慢讲，聚众在此，意欲谋反，这个罪名，你吃得消吗？” 马恒威目光凌厉。 自从见识了江左的威严，马恒威他也根本不畏惧所谓的江南世家。 听到马恒威的威胁，李炀却是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马恒威此刻恨不得马上拔刀将李炀砍死。 此时此刻，李炀的身边，也多了许多随从。 可能他也知道自己神憎鬼厌，生怕底下的百姓一拥而上，将他狠狠揍一顿。 马恒威无心再看李炀的嘲笑，率领千骑司离开。 千骑司才刚走，李炀又继续得意地说着：“为了保佑江大人平安无事，本人将出资摆设宴席，到时候大伙一定要前来喝一杯。” 喝一杯？ 百姓们个个皱着眉头，看着李炀在上面耀武扬威。 面对这种情况，千骑司也只能看着。 牢狱里的凶手，已经被千骑司严刑逼供了三天三夜，却怎么也没有透露半个字。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就这样被那嚣张的李炀逍遥法外吗？ 马恒威心中苦闷不已，带着几分愁绪返回衙门，想要再探望一下江左。 来到江左房门前，马恒威却顿时愣住。 因为他看见，郭师爷正拿着一碟鸡翅，进入了江左的房间…… ------------ 第六十五章 李文坚 邺城。 繁华闹市中，多了几分喧嚣。 此刻在邺城最中心，真的有人摆设了宴席，强行拉着路过的百姓，都要进去吃一番。 而百姓怎么也不回想到，这一场宴席，竟是李炀所办。 其目的，说是为了给江大人祈福，实则无非就是耀武扬威，多番嘲笑。 百姓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心中也是憋着一股气，但就连江大人都难逃李家的毒手，更别说他们这群没有势力的小民。 “真替江大人不值！他如此鞠躬尽瘁，竟然会落得如此悲凉的下场。” “听闻江大人已经昏迷了四天，现在都没有醒过来，怕不是已经凶多吉少……” 有人颇为悲观地说道。 “呸！江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百姓们平日里，都在为江左说话。 谁是好谁是坏，他们心里都有数。 “但愿如此……” 百姓们悄声议论时，李炀仍在耀武扬威。 一日得不到江左的死讯，他只觉得不放心。 不知过了，宴会仍在继续。 突然听见一人故意大声嚷道：“什么？江大人死了！” 这句话，顿时吸引了李炀的注意力。 “你可不要胡说！江大人还没死！” 身边的百姓们反驳那人。 “确实死了，千真万确。” 那人高声道。 “你可有证据……” 百姓们心中渐渐多了几分悲凉。 “衙门的人说的，我朋友就在衙门当差，消息不可能有假，江大人的尸首，很快就会从邺城运回京城。” 那人又道，似乎真的掌握着真是信息。 听到这话，人群之中，竟是想起了一声声叹息和哭泣。 百姓们大多受过江左的照顾，完全把江左当做父母官，而这个为民请命的清官，却死在了贱人的刀刃下，真是让人感到悲痛。 而如今现在有些人，还在参加杀害江左那人摆设的宴席，颇有几分讽刺。 听得这个消息，在场最开心那人，莫过于是李炀。 千盼万盼，他终于盼到了这个消息。 兴奋之余，又是痛饮三杯。 天色昏暗。 邺城仿佛将要被黑暗笼罩，暴雨将至…… 一个身着灰袍的男人，混进了人群。 他蒙着面，行为鬼祟。 此刻他的目光，正被不远处的李炀所吸引。 “走开！” 突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大喊一声，而后便直接粗暴地推开了那个蒙面的男人。 男人没有跟对方计较，而是慌张地转头离开。 “撞人了还想跑？” 但对方似乎有所愤怒，直接抓住了男人的肩膀。 这男人身材瘦弱，完全斗不过对方，一下子就被他人抓住。 “蠢货！敢撞老子！立即跪下道歉。” 对方狠狠责骂道。 男人似乎眼神有所闪避，弯了弯腰道：“对不住。”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开。 但那个凶巴巴的汉子，完全不让男人离开。 “蒙着面算什么意思，赶紧给老子摘掉，再道一次歉，不然老子揍你！” 面对他人的威逼，男人连连道歉。 但别人仍然没有放过他，一把抓住男人脸上蒙面布，直接扯开，露出一张面黄肌瘦的脸，在额头上，还清晰地看见了一条疤痕。 李炀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而后他便将目光转向此处，而恰在此时，他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庞。 这一张脸，是他每个晚上都想杀掉的人。 “李文坚？” 李炀心中顿时一惊，指使旁边的随从，着急道：“立刻给我抓住他！那个！” 此时在不远处的那个瘦弱男人，正是李炀的亲生大哥，李文坚！ 李文坚察觉到了李炀的目光，随后拼命挣扎开来，立刻往外面跑去。 李炀再也无心喝酒，焦急地命令道：“必须要给我活捉他！” 之所以要活捉李文坚，并不是李炀顾念兄弟感情，而是因为，李文坚手中必定是藏有李炀贪赃枉法的证据，如果让李文坚将这证据交给千骑司或其他人，必定会让李炀陷入险境。 当初夺得朝中有人拦住这些上奏的密信，才得以让李炀为首的江南世家逃过一劫，如今李文坚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李炀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李文坚慌不择路，逃跑进了一条昏暗的巷子里。 身后有几十人在追逐他。 李文坚似乎多日没有吃过好东西，身体又较为瘦弱，年纪也大了，跑了不过片刻，便已经气喘吁吁，歇了一会，才又拼命地往前跑去。 但一转角，却发现前方已经是死胡同。 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文坚似乎心中十分慌张，想跳起来，翻过这条死胡同。 可无论他怎么跳跃，也难以捉住墙壁。 片刻之后，李炀的打手，已然靠近了李文坚。 一拳下去，李文坚瘦弱的身体，完全没有办法抗住，便倒在了地上，任由这群恶人，将自己捆住。 …… 李府。 李文坚正被五花大绑，跪在了大堂之中。 李炀心中颇为得意，不断打量着眼前的亲生大哥。 “大哥，别来无恙，怎么瘦了这么多？” 李炀假惺惺地问候道。 李文坚瘦黄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厌恶，他默然不语，直接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李炀的手中，已然多出一把匕首，只听得他有事冷笑着道：“大哥，不知道你是否记得，在我十八岁那一年，你也是这么捆着我，想让父亲惩罚我，呵呵，现在呢，你知道是什么感受了吗？” 多年前的旧事，仍然被李炀记恨在心里。 李文坚仍然保持沉默，脸上写满了怒意。 “幸好，父亲选择了我做大当家，而不是你，真好，你这种颓废之人，怎能担当此大任。”李炀又是嘲讽道。 “呸！” 听到这话，李文坚终于没有忍耐，声音沙哑道：“分明就是你自己篡改父亲的遗嘱，还竟如此厚颜无耻，我不是大哥，你只是一个禽兽罢了。”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急躁啊，难道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李炀的脸上，满是讥讽之意。 “多亏你这个禽兽的迫害……”李文坚继续骂道。 “把东西交出来，我就饶你一条性命，不然的话……” 李炀说着，玩弄着手中锋利的刀刃。 ------------ 第六十六章 江左没死？！ “呵呵，如果你真的敢杀我，早就动手了，何必跟我再次啰啰嗦嗦。” 李文坚愤怒的面容之上，看不出半点慌张与害怕。 “住嘴！” 李炀明显已经被激怒，手中的匕首，缓缓靠近李文坚的额头，冷声道：“难道大哥你忘了，这额头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吗？几年前杀不了你，真是我的遗憾啊！” 从李炀的言语中得知，他们兄弟二人，似乎有一段复杂的往事。 “只要我死了，那一份名单和密信，就会送到一个人的手中，我既然有胆量回到邺城，就足以证明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李文坚的话语极其坚定，没有半点退缩。 李炀听见这些话，顿时觉得不妙。 前不久已经搜过李文坚的身，完全找不到那一份李炀想要的东西。 倘若李文坚真的将李炀贿赂朝廷命官的证据呈上，那就对于后者而言，无疑是一场灾难。 要知道，当今皇上可是嫉恶如仇，之所以现在都没有动李家，就是因为没有说服力的证据，倘若那一份密信落入皇帝之手，李炀必死无疑！ “交出那份东西，不然我让你脑子开洞！” 李炀显然已经勃然大怒，没能控制住，直接将匕首插进了李文坚的额头上，不过力道不大，而是往下一划。 李文坚额头鲜血直流，多了又一条刀疤。 但此时此刻，李文坚仍是咬紧牙关，并未发出半点痛苦，更不会向李炀求饶。 李炀此刻早已经疯魔，即便是面对自己的亲生大哥，也没有半点手软。 他真的能够做出，亲手杀死兄弟的举动。 李文坚内心也十分了解这个魔怔的弟弟，自从李炀当上大当家后，行为便愈发暴戾，得知李文坚当年要举报他，多番派出杀手，想要了解李文坚的性命。 若不是李文坚福大命大，今天早已经是成了灰烬，埋在了黄土里。 “说！” 李炀又是无能怒吼道，手中力道更大，刀刃几乎要伤到李文坚的眼睛。 李文坚身体在颤抖，发生低沉的声音，道：“你得意不了多久的，朝廷派出的总巡抚，现在就在邺城，很快他就会知道你的罪状！” “总巡抚？那个江左？” 听到这话，李炀顿时发出阵阵奇怪的冷笑声。 “我的好兄长，难道你没有听说吗？那个所谓的总巡抚，早已经被我……被人刺杀，死绝了！” 李文坚额头的鲜血，顺着眼眶流下，痛苦的面容之上，多了几分震惊。 “畜生！你真是疯了，竟然连朝廷命官都敢杀！你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文坚怒骂道。 听得曾经的好大哥怒斥，李炀却没有半分紧张与畏惧，甚至没有否定这句话，只冷声道：“区区一个总巡抚而已，我要杀谁，任何人都阻挡不了，这就是江南世家！” 李炀愈发激动，拔出刀，在李文坚眼前晃了晃。 “包括你，我的好兄长，即便是杀掉我，我也没有半分愧疚。” 李炀的话语极其阴沉，像极了一个魔怔的疯子。 “那你动手吧，我一死，城外的眼线就会动手。” 李文坚已有心赴死。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告御状成功，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 李炀反而冷笑道。 李文坚却反过来挑衅道：“废物，你还不动手。” 李炀咬着牙，握着匕首，将要刺向李文坚的双眼。 “慢着……” 这时候，却突然响起了一把声音。 这声音，对于李炀而言，竟是如此的熟悉。 他顿时愣住，停下动作，转头望去。 脚步声过后，李炀看见了一个让人感到万分震惊的人。 江左！ 李炀登时心中一惊，手中的匕首几乎掉落在地上。 江左竟然没死！ 非但没有死，反而显得格外有精神。 此刻的江左，身后仅仅跟着马恒威，以及其余三名千骑司，迈着缓慢的步伐，踏进了大堂之中。 “你怎么可能没死……”李炀内心惊慌，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江左踏进门，神色淡然，道：“李老板，怎么拿着把刀？” “老子竟然让你这狗官给骗了！” 李炀顿时大怒道。 这几天，邺城中经常有人传出江左重伤，甚至死亡，如今在李炀看来，江左不仅没有伤，反而精神抖擞，哪像是个刚刚伤愈的人。 江左俊俏的面容之上，多了几分精气神，他捂着自己的肩膀，道：“骗你？你这王八蛋，竟敢派人刺杀本官，还真是胆大妄为，让本官痛了这么多天，活受罪，这下你谋杀朝廷命官，死罪难逃了。” 江左说话那时，马恒威已然上前，将跪在地上的李文坚松绑，为其简单包扎了下伤口，将他保护在身后。 此刻的李炀，不免发出阵阵怪笑，道：“我派人刺杀你，请问你有什么证据？” 马恒威眼神锐利，驳斥道：“刚才我们就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怎么，你还要辩解吗？” 李炀登时哑口无言。 江左距离李炀的距离，也不过几步，只听得江左又道：“即便咱们现在没有其他证据，就凭你刺杀本官的罪状，就可以将你诛杀！” 李炀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着，他的内心，已有阵阵恐惧之意。 江左这人，心机太深了！ 为了糊弄李炀他，竟然能够装这么久。 李炀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眼眸之中，皆是杀意。 马恒威注意到了李炀的眼神变化，连忙挡在江左面前，以防意外发生。 此刻马恒威的内心之中，除了对江左的敬佩，已无其他感情。 在发现江左其实并无大碍的时候，马恒威也难以置信，为了骗过李炀，江左甚至将整个邺城的百姓都蒙在鼓里。 “好，想杀我，就凭你们几个人！” 李炀怒道，随后拍了拍手，大喊一声：“来人！” 片刻之后，大堂内外，顿时出现了几十个手持刀剑的杀手。 他们都是李炀从江湖上招募的亡命之徒，身手完全不输千骑司，养兵千日，就是为了此时此刻。 “既然你们非要定我罪状，那就看你们能不能走出这李府！” 李炀高声喊道。 “动手！” ------------ 第六十七章 龙武虎威 “既然你们非得逼我，那就别管我心狠，让你们直接消失，朝廷也没办法追查！” 李炀眼中杀意腾腾。 霎那间，杀手们的刀剑，已然杀向江左等人。 可江左依旧面色不改，脸庞上看不出半点畏惧。 突然间，听得一声痛叫。 竟是有几人从屋外被踹飞了进来，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叫喊。 屋内的杀手见状，不禁都停住了动作。 又听得阵阵厮杀与呼喊声，响亮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们都在干什么！给老子上啊！” 李炀着急万分地喊道。 他其实也知道，江左也是有千骑司保护，要杀掉并非易事。 但现在的李炀，早已经没有后路可言。 江左身为镇北总巡抚，奉皇帝之命，此次如果被他逃过去，李家必死无疑，而且现在李文坚已经到了江左手上。 李炀只有拼了！ 大堂之中的杀手，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此刻没有退路，也只能挥刀砍向江左。 可没等他们出第一招，门外便冲进了数十名身穿军服的士兵。 这群士兵个个身材高大，目光凶狠，几招下来，便完全将这群恶徒统统砍杀。 “留李炀活口。” 江左不紧不慢地吩咐道。 毕竟现在李炀的作用，还是非常之大的。 朝中有多少官员，与李家有勾结，只能从李炀口中得知。 女帝的目的，就是要完全清除朝中的贪腐势力。 李炀此刻狗急跳墙，握着匕首，竟是要刺向江左。 可他当惯了老爷，怎么可能是马恒威的对手。 马恒威仅需佩刀一挥，李炀说中的武器，便掉落在地，根本不可能反抗。 此刻，听得一声浑厚的声音。 “龙武军，奉皇上之命，前来保护江大人。” 说话那人，身穿龙武盔甲，面相不凡。 龙武军！ 听到这三字，李炀几乎是吓尿了。 只要是大燕子民，几乎都熟知这个名字。 那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属护卫部队，乃是御林军精锐！ “虎威军听令，搜查所有杀手的踪迹！” 此时，又听得门外有人喊道。 龙武！虎威！ 那可都是皇帝的亲属，此刻竟然都齐聚邺城，负责保护江左。 “江左，你究竟是什么人物！” 此刻李炀心中绝望不已。 他本以为只是惹了一个普通的朝廷命官，没想到对方的势力，远远超出李炀的判断。 李炀绝望地瘫坐在了地上，再也无力反抗。 “马辅司，你上去亲手逮捕他。” 江左却是如此吩咐道。 这个命令，马恒威求之不得。 这几日江左受伤时，李炀多番嘲讽，在其面前耀武扬威，使得千骑司都憋着一股怒气。 马恒威快步上前，用手中的绳子，将李炀捆绑住。 “大人。” 马恒威转过头。 “押着他，游街示众！” 江左再次吩咐。 “你们这群狗东西，放开老子，老子可是有先帝御赐的御令牌，谁敢捉我！” 李炀继续挣扎道。 御令牌？ 你看看当今皇上认不认？ 江左完全不理会李炀的话语。 “犯人李炀，刺杀朝廷命官，意图谋反，即刻押送回京，听候发落！” 李炀抬起头，眼中尽是怒意，骂道：“狗官，老子一定要杀了你，你等着！” 他心中惊恐不已，但仍是嘴硬着，不让自己表现出半分慌张。 这无能怒吼，江左根本不去理会，转过头又是吩咐道：“请示皇上，抄家李府。” 这江南世家，究竟有多富裕，或许过几日等皇上的旨意到来，就可以得到答案。 很快，龙武虎威两军精锐，便将整个李府翻了个底朝天。 李府所有人员，皆被逮捕。 而身为李家大当家的李炀，此刻正在被马恒威亲手押送着，前往邺城街道。 而李文坚则是被千骑司保护着，充当李炀案的证人。 其实早在两天前，江左便已经得知李文坚的下落，故意设下此计，逼迫李炀露出马脚。 能达到龙武虎威这两精锐的相助，江左此刻毫无畏惧。 此刻的邺城，人声鼎沸。 “快看，江大人！” “江大人没事，江大人还活着！” 百姓们欣喜若狂，几乎是要将江左包围住。 千骑司为了防止发生先前的意外，将百姓们挡在了外面。 但由于百姓聚集得越来越多，场面逐渐有些失控。 眼看此情形，江左站在高处，大声喊道：“各位，本官乃是奉圣上之命，前来捉拿恶霸，如今大功告成，夺得各位乡亲父老的相助……麻烦各位守好秩序，站在街道两边，不要阻挡他人，好好欣赏一下这位恶霸的容貌……” 听得江左这么一说，百姓们也纷纷在两边站好，将目光投向正中间。 视线透过侍卫的身影，依旧能够清晰看到里面恶霸的模样。 “竟然是李老爷！” “什么李老爷，就是个畜生！好死！” “那个真的恶霸被捉起来！” “好！江大人英明！” “江南李家大当家竟然如此狼狈，真是可笑……” “让他胆大妄为，竟敢刺杀江大人，沦落道如今的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百姓们议论纷纷，差点就想往李炀身上扔臭鸡蛋。 李炀此刻垂着头，感到愤恨不已。 自己威风了这么多年，竟然败在了一个黄毛小子身上。 耻辱！ 李炀抬起头，高声喊道：“此仇不报非君子！” “他说什么？傻了吧？” 百姓们根本没理会，继续讨论。 “他现在犯了死罪，还想报仇？” 李炀嘴里依旧滔滔不绝，叫骂着：“你们这群刁民，等我回来，一个一个把你们全部杀了！我乃是江南李家！朝中半数官员都是我们李家的人，就凭你这个什么破巡抚，等着去死吧！没有人可以得罪李家！” 听到这话，旁观的百姓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确实，江南李家的势力，是这群平民无法招惹的。 正如李炀所言，朝廷之中，将近半数的官员，曾经与江南世家有瓜葛，真想要除掉江南李家，恐怕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怕了吗？我可是有高祖皇帝御赐的令牌，根本不用遭受死罪，你这个狗官，就等着……” 啪！ 李炀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江左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 第六十八章 李炀之死 “你可以闭嘴了，不然的话，我割了你的嘴巴。” 江左威胁道。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让李炀的脑袋昏昏沉沉。 “江大人打得好！”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声。 其他人纷纷附和。 “这群氏族恶霸，欺压百姓多年，各位早就有不满了吧？” 这时候，江左突然问道。 这么一问，顿时激起了群众们的愤怒。 “对！杀死这些恶霸！” “砍了他的头！抄家！” “我的建议，当众把他烧死！” 一时间，群众们纷纷献上计策，要当场把李炀处死。 若不是现场有龙虎二军把守，恐怕群众们的唾沫，就能够把这个李炀给淹死。 李炀慢慢缓过神来，继续嘴硬道：“你们这群愚蠢的刁民，你以为这狗官敢杀我吗？先帝御赐的令牌，可以保我族人不死！即便是任何死罪！” “又再提那个御令牌？” 百姓们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家伙疯了吧？” “但是他这话，其实并没有错，高祖皇帝御赐的令牌，确实可以保李家的人免去死罪。” “那岂不是杀不了这恶霸的头。” “没办法，那可是江南李家啊……” 百姓们如此讨论，心中顿时觉得阵阵惋惜。 这些士族乡绅，做了如此之多的坏事，但最终还是没有律法能够制裁他们。 其实江左内心也并没有底，李炀最后是死是活，还是得看当朝皇帝的旨意。 “有朝中大臣为我撑腰，你们定不了我的罪！” 李炀俨然已经疯疯癫癫。 正当他口出狂言之时，人群之中走出了一个面相普通的人，缓缓地靠近着李炀。 起初此人变现平静，与普通老百姓无异。 可当他靠近李炀后，立马加快脚步，飞奔冲向李炀，在其手中，竟是拿着一把锋利的短刀。 身旁的侍卫皆是大惊，准备出手保护江左。 但显然，那人的目标，并不是后面的江左。 如今距离那人最近的，是马恒威。 而马恒威刚想抽刀，目光却不禁停留在那人的脸上。 那是梁齐！ 马恒威顿时迟疑，片刻之后，似乎有意无意地让出一条路，而后阻止其他侍卫挥刀。 在这一瞬之间，梁齐手中的短刀，已经插入了李炀的胸膛之中。 李炀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胸口又是被捅了数刀，而后无力地垂下头，即便是千骑司抓着他，也无力地倒在地上了，鲜血直流。 血泊之中，江南李家大当家，就此没了性命。 等到此时，马恒威才肯出手，连忙拦住梁齐。 江左此刻距离李炀，也不过几步距离，完全目睹了梁齐的行为。 而他并没有感到半分惊讶。 人群因此躁动起来，侍卫们连忙将梁齐控制住。 梁齐手中短刀落地，而后他仰天长啸，道：“大仇已报！杀人者！冀州梁齐！” 这一声怒吼，伴随着阵阵悲凉。 在场众人，皆是动容。 “大人，小人认罪，您能否帮小人照顾家中那两儿子……” 梁齐眼中饱含热泪，望向江左。 “大人。” 马恒威平日严肃的面容上，也多了几分复杂的思绪。 而旁观的百姓，心情更加复杂。 一来李炀一死，众人心中痛快，但想到梁齐可能因此遭受死罪，也无法笑得出口。 “江大人，梁齐与李炀有深仇大恨，李炀可是杀了他一家七口，现在梁齐取掉其性命，并没有罪……” 人群之中，竟是有百姓主动为梁齐求情。 这一声呼喊下，其余百姓也纷纷道：“江大人，求求你饶了梁齐一命，毕竟他也是有冤情的。” “对，请江大人开恩。” 梁齐此时此刻，早已经泪流满面。 这一次他行刺李炀，本来就没有打算活下去。 他一家七口的性命，只换回李炀这一个人渣，又是阵阵愤恨。 此时，江左却抬起手，高声道：“都安静下来，不要再乱说了。” 听到这话，百姓们顿时感到阵阵失落。 江左沉默片刻，却道：“各位，本官分明是看见李炀自己往梁齐身上撞，梁齐手中切水果的刀，不小心碰到了李炀而已，各位说是不是？” “额……” 听到这话，身边的马恒威也不禁愣住。 百姓们也怀疑自己听错了。 李炀自己往梁齐的刀上撞？大人你这也未免太牵强了点…… 在场无论是谁，早已听闻过梁齐一家的惨案，心中都对梁齐充满同情。 而这个作恶多端的恶霸，死有余辜！ “江大人说得对！我也是亲眼看见，是李炀自己撞上去的。” 突然，有人高声喊道。 “我也亲眼看见的，你们呢？” 这一声询问，围观的百姓纷纷呼应。 “没错，梁齐无罪！” 这一幕，顿时让马恒威感到几分惊讶。 “大人，那现在怎么做？” 马恒威询问道。 江左道：“你没听到吗？梁齐没有罪，现在就把他放了吧。” 此话一出，千骑司便放开梁齐，而后拾起地上的短刀。 梁齐此刻颇为动容，直接跪在了地上，哭着道：“谢江大人！谢江大人你！你就是小人的大恩人！” “起来吧，不要那么煽情。” 江左淡淡说道。 梁齐这才缓缓站起身。 江左把目光转向地上的尸体，眼神之中顿时多了几分厌弃，他转过头，对侍卫们说道：“抬起这恶霸的尸体，继续游街。” 这欺压百姓，目无法纪的恶霸，就这么死掉了，也太便宜他了。 江左要做的，就是狠狠地羞辱这些所谓世家的威严。 他们是压在百姓头上的大山，如今江左要做的，就是让百姓们醒悟，团结起来除掉这些豪族恶霸。 李炀一案，到此终于告一段落。 江左这些日子疲惫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而后，他继续命人，将刘昇和郑寿业等人控制住，收入监牢，听候发落。 他要一网打尽所有贪污之人。 回到衙门，江左想了许久，提起笔，给皇帝写了一封奏章。 “回陛下，李炀一案已经了结，李炀意图谋杀朝廷命官，贪赃枉法，被微臣识破，微臣现在手中，有一份证据……至于李炀，他畏惧自杀，对着自己的胸膛连续刺了七刀，直接嗝屁了……” ------------ 第六十九章 密信 随着李炀之死，江左的邺城赈灾事宜，几乎是没有任何阻碍。 如今整个邺城，重新恢复了不久前的繁华。 水利修建继续进行，市场也重新开张。 “大人，奏章已经由千骑司送回京城。” 马恒威对江左道。 “很好，那本官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江左伸了伸懒腰，顿时觉得阵阵轻松。 在那一封奏章上，江左已经请示了女帝，赈灾已经将近完成，如果陛下批准，江左他很快就能离开邺城，回到他忠诚的安定县。 “大人，卑职对你的敬仰，真是如同滔滔江水一般。” 马恒威平日里虽严肃认真，但此刻也不禁赞叹。 “这话怎么听得有点耳熟。” 江左脑海忽而浮现出一些记忆。 “大人，你假装重伤，又故意让李文坚勾引出李炀，这都是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如此心思缜密的计划，马恒威不得不佩服。 “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李炀此人，已经狂妄到没边了，除掉他，也是在意料之中。” 江左云淡风轻地说道。 “那现在江南李家该如何处理？” 马恒威又是想到这个关键的问题。 其实江左内心之中早有答案。 江南李家可不仅仅只有李炀一家，李炀他只是整个李家的大当家，其下还有其他家族成员，便被大燕各地，倘若此事处理不当，很可能引起其他李家士族的反抗。 现在最为重要的是，挑选另一个合适的代理人。 “传李文坚。” 江左吩咐道。 一阵过后，李文坚来到了江左面前。 他此时额头正包扎着，神情有几分虚弱。 “参见江大人。” 李文坚毕恭毕敬道。 相比于李炀，李文坚显得更为成熟稳重一些。 就是因为缺少算计，当年才会被李炀夺得大当家之位。 “今天叫你来，就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你那个狂妄的二弟，被人当街刺杀了，声明一下，并非是我们官府所为。” 江左淡淡道。 听得李文坚哀叹一声，默然片刻，才道：“李炀他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也是他咎由自取，自从他做了大当家，便把李家带进了深渊，倘若当初听从我的话，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显然，李文坚也对李炀早有不满，不然不可能会搜集李炀的罪状，多次想要进京告御状，但李家朝中势力树大根深，李炀的罪状根本无法交到皇帝手中。 如今李炀一死，必然会掀起一番巨浪。 最起码，朝中会有人遭受牵连。 江左打量李文坚的神情，发现他的哀叹，并非是虚情假意，而后，江左又道：“第二件事，现在你们江南李家的大当家之位，已经空缺下来……” 江左说道这时，刻意停顿了下，观察李文坚的反应。 李文坚确实没有别的想法，只道：“放心吧大人，我会好好视察家族其他成员，推举合适的人选。” “不用选了，就你吧。” 江左却道。 “我？”李文坚的脸上，多了几分惊讶，连忙摇摇头，道：“不行的，我离开李家也有多年，早已经无力控制整个李家。” “你控制不了，官府会帮你。” 江左如此说道，话语之中，已经明示了。 李文坚绝对是个合适的人员。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比较正直，容易控制住。 朝廷也不希望李家就此死掉，朝廷要的是一个可控制的江南世家。 “但是大人，我……” 李文坚却是有几分犹豫，早些年勾心斗角，让他感到疲倦万分。现在的李文坚，只想拥有几分安静的生活。 江左道：“不用推辞了，本官已经上奏皇上，相信这个大当家之位，非你莫属。” 李文坚内心惊讶，没想到江左是认真的，连忙道：“承蒙大人信任，在下会试一试的。” “你这几日留在邺城，相信陛下的圣旨，很快就会来。” “那就先谢过大人举荐。” 李文坚恭敬道。 与其他世家乡绅相比，李文坚岂止是有礼貌，简直就是道德模范。 “大人，在下有样东西交给你。” 李文坚又道，随后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交到江左手中。 “这是什么？” 江左好奇，缓缓打开，在其里面，有一份名单，还有一封密信。 信上的内容，顿时让他感到几分震惊。 当中的几个名字，让他完全不敢读出来。 “这是真的？”江左询问道。 如果信中内容属实，绝对会引起朝堂震动。 李文坚点点头，道：“千真万确，这是小民搜集了多年的证据，绝无半点虚假。” 江左连忙收起信，密封好，递给了马恒威，低声吩咐道：“立刻送回京城，交到陛下手中，其他人本官信不过，劳烦马辅司亲自带回去。” 看着江左惊讶的表情，马恒威顿时知道事态严重，没有迟疑，连忙将信件收入怀中，俯身道：“卑职这就去准备，大人要保重。” “好，一路顺风。” 江左此刻内心之中，有几分复杂的思绪。 不知这封密信送回京城，将会引起什么大风浪。 他内心并不放心，又道：“马辅司先等等，本官要再写一封信，由你亲手交给皇上。” 马恒威本想转身离开，听到江左的话，便点头停在了原地。 此时，郭师爷拿着账目，也来到江左面前，本想说话，但看见李文坚也在场，便止住了嘴巴。 “李文坚，你先回去吧。”江左会意，先让李文坚离开。 李文坚俯身道：“江大人，那小民先告辞了。” 等他走后，郭师爷才道：“大人，千骑司已经准备就绪，现在随时就可以去抄李炀的家。” 抄家一事，极其之重要的，即便还没等到陛下的旨意，但所有人都好奇，这个江南世家之首的李炀，究竟会有多少家财。 “等等，让本官先写封信，师爷你先坐一会。”江左说罢，提笔写信。 郭师爷点头，坐在了一边。 片刻之后，江左写好信件，交给马恒威，道：“辛苦你了。” 马恒威点头，接过信，道：“大人，师爷，告辞了。” “马辅司，你这是要去哪？”郭师爷疑惑。 “回京。” 马恒威话罢，便转身离去。 ------------ 第七十章 抄家 “大人，咱们出发吧，千骑司的同僚已经在李府了。” 郭师爷又道。 但江左此刻的心思并未完全在抄家上，他转头问道：“刘昇呢？捉住了吗？” “抓住了，已经打入监牢，由千骑司看守着。”郭师爷回道。 江左满意地点点头。 打掉了李炀，刘昇也觉得不可能逃过。 那一份名单之中，就有刘昇的名字。 身为江南刘家大当家，刘昇贿赂朝廷命官，已然犯了大忌，绝对的死罪。 更何况邺城可是刘家的大本营，打倒了刘昇，邺城的百姓才能真正站起来。 “走，先抄李炀的家，再抄刘昇！” 江左忽地站起身，想到等下要面对如此之多的银两，心中不免阵阵激动。 来到李府，千骑司侍卫正在忙碌搬运着一箱箱财宝。 见江左前来，其中一名千骑司前来汇报道：“回大人，李府上下人员，都已经逮捕入牢狱，听候大人的发落，李炀的财产，千骑司正在清点之中。” “无需着急，慢慢来，务必清点清楚。” 江左吩咐道。 “是，大人。” 李炀的财产，完全超出众人的想象。 千骑司已经搜了半天，才将李府所有财物统统搬到了大院之中，放眼望去，几乎挤满了整个大院。 “大人，根据统计，一共搜寻到了以下财物，银票元宝合计白银二百九十四万两，黄金二十九万两，珠宝首饰十一箱，其余各式物品约二十箱。” 这个数目，着实让江左大吃一惊。 “李炀这个大奸商，这是压榨了多少百姓的血汗钱……” 望着那一箱箱金银珠宝，江左不禁感叹：“不愧是江南世家，果真是富可敌国！” 要知道，大燕国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仅仅是六百多万两白银，而李炀一间大宅所收藏的珍宝，便可顶上整个国家的财政。 这还仅仅是李炀在邺城的家财，如果算上其江南的家产，绝对是个可怕的数字。 如此多年来，江南李家向朝廷贡献的赋税，甚至没有其中一个零头。 大燕国最富的家族，无疑就是最贪婪的吸血蛀虫。 江左打开其中一个宝箱，翻了翻，很快便被一样宝物吸引住，他拿了起来，仔细打量着。 “师爷，这块宝玉，好像是正宗的田氏玉，品质不错，万中无一啊，不如带回安定县衙门……” 他悄声说道，目光停留在眼前的宝玉，目不转睛。 “大人，卑职还是建议不要这样，到时候陛下算下账来，可能会发现端倪，怪罪于大人。” 郭师爷为人正直，不喜欢搞这些小心思，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郭师爷比较怕死…… “额……师爷说得对。” 江左挠了挠头，心里那叫一个痒啊。 这白花花的银子，倘若都成了他的个人小金库，那他这个什么镇北总巡抚也不做了，直接南下陈国，当个地主老财，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到关中向陈思月姑娘提亲…… 不过转头一想，这些银两都是李炀通过剥削百姓得来了，都是他人的血和汗，拿了这些钱，江左心里也不安。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江左还是等回到安定县，再慢慢做生意。 邺城市场所售卖的商品，其实都是由安定县一带生产，也就是说，这些收入当中，也有江左的一部分…… “大人，这些财物？” 郭师爷询问道。 “当然是全部充公，如实写上数目，一个都不要漏，你要知道，当今皇上，可是嫉恶如仇，对贪官零容忍……” 江左淡淡说道。 听闻最近皇上又杀了不少贪官，甚至有大部分是当众吊死在城墙，想到这里，江左顿时没有了贪财的想法。 抄完李家，江左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刘昇的府中。 刘昇的府邸，甚至比李炀的更为豪华，或许是因为邺城是刘昇的大本营，其中所珍藏的财物，甚至也比李炀的更多。 负责抄家的千骑司，此刻甚至都忙不过来，只能请求龙武虎威二军，一同加入抄家行业，清点江南世家的财产。 这一箱箱财物，没有个上千兵马护送，真的不知如何押送回京城。 除了李炀和刘昇家中的财物外，其两家在邺城的商铺地产，更是一笔重大的财产。 “江大人，这两家在邺城的商铺，足足有几百家，该怎么处理？” 郭师爷询问道。 江左想了想，道：“并入官府经营的市场，大部分充公，如果官府不能够全部接收过来，就将其转售给其他商人。” 毕竟这些产业还是太过庞大，仅凭官府还是难以控制。 江左有心想让其他商人，接手这些世家的生意，但数量不会太多，以防会出现新的压迫者。 宰了这两头肥羊，江左可是为朝廷提供了大量的财政收入。 “走吧，去视察一番。”江左离开刘府，来到这些商铺前，清点了下账目，又是一笔极大的财政收入。 因为江南世家的垄断地位，使得其赚取了大量的金钱。 食盐和粮食这两样重要物资，如今都已经掌握在官府的手里。 江南世家压迫百姓久矣。 而现在，这些压榨百姓的世家，都已经被江左打倒。 走在街上时，时不时还听到百姓们的欢呼：“李炀和刘昇都被官府抄家了！江大人真是英明啊！” “江大人可是万中无一的能臣，自从他来到邺城，咱们老百姓的生活，就越来越好。” 这些称赞，都是发自于内心。 江左听在耳中，乐在心里，毕竟谁不想当一个人人爱戴的好官。 听闻有百姓还自发筹款，在城外山上准备修建一座庙宇，专门是为了感谢江大人。 这可把江左吓了一大跳，连忙叫停。 两个月过后，江左成功完成陛下的任务。 打掉江南李、刘二家，就可以宣告江南世家的势力，从江北退回江南。 即便他们依旧富裕，但影响力已经在渐渐减弱。 至少在邺城百姓眼中，江南世家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老爷。 江南李家、刘家最终的命运是什么，江左并不关心。 那一封密信送回京城后，究竟会引起皇上怎么样的反应，江左倒是颇为好奇…… ------------ 第七十一章 复杂的势力 丞相府。 听雨亭。 右丞相吕骏此刻正坐在凉亭下，接过徐仁佑递给他的密信。 信中如此写道。 “镇北总巡抚江左，被刺客所伤，生死未卜。” 吕骏皱了皱眉头，觉得事情并不对劲。 他收到这封信时，李炀早已经死了两天。 但是他们身处京城，消息并没有这么灵通。 “丞相，江左遇刺，是不是……” 徐仁佑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 他怀疑是丞相党做的。 吕骏将信件撕毁，扔入了池中。 “听闻那个总巡抚，得罪了江南李家，才遭遇不测。” 吕骏在邺城之中，也有眼线。 “敢得罪李家，这个江左，也算狂妄。” 徐仁佑道。 “敢刺杀朝廷命官，真是胆大……”吕骏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有坏事要发生，他喃喃道：“陛下应该知道此事，不知有何反应。” “陛下也有数日没有上朝，不知是否在处理此事。” 徐仁佑道。 “只怕到时候连累到我等。” 吕骏心中略有担忧。 如果江南世家出事，必然会牵连出朝中诸多官员。 身为官场老狐狸，吕骏自然不愿意看到这事情发生。 更何况，他与江南李家的关系，其实也并不一般。 “放心吧，丞相，在江南世家和一个总巡抚之间，陛下绝对懂得如何抉择。” 徐仁佑信心满满。 朝堂之中，不知有多少官员与江南世家曾经勾搭过，如果要清算江南世家，必定会引起震动。 “这倒是未必，你难道忘了上一次朝会，陛下为了这个江左，处死了进谏的百官！” 吕骏道。 他上一次便是负责上奏，自己也险些受到牵连。 “这个江左，究竟是什么人？” 就在此时，丞相府仆人步履匆匆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丞相，陛下有旨，百官立刻上朝。” 又是朝会？ 吕骏和徐仁佑同时一惊，心中多了几分疑惑。 …… 御书房。 陈青云连忙打开密信，第一眼便看见江左的署名。 江左没事了？ 听到这封信，陈青云多日的担忧，终于放下心来。 而后，她才认真阅读信中内容。 “江南李家大当家，江南盐茶辅李炀，贪赃枉法，谋杀朝廷命官，罪证确凿；罪犯李炀畏罪自杀，连捅自己胸口七刀，气绝而亡……” 李炀死了？ 陈青云的眸子之中，顿时多了几分震惊。 连捅自己七刀，这掩饰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朕要你江左打倒江南世家，你直接把江南李家当家给杀了？” 陈青云虽是狠厉，但这么多年，也没有动江南世家，就是因为有所顾忌。 这当中的势力，远比她所想的要复杂。 李炀一死，很难保证，其余世家或许已经蠢蠢欲动。 除了担忧，陈青云心中还有几分疑惑。 究竟要如何收拾残局呢？ “臣等准备抄家李府，望陛下批准。” 江左在信中如此写道。 抄了李家，朝廷绝对会多了一笔巨大的收入，陈青云十分清楚。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陈青云也只能允诺，准许江左抄家。 “陛下，马恒威求见。” 此时，大太监起来禀报。 马恒威？他不是在邺城辅佐江左的吗？ 陈青云内心疑惑，道：“传。” 片刻之后，马恒威手里拿着两封密信，跪拜道：“臣参见陛下。” “平身。”陈青云道，“你不是在邺城吗？何事回京？” 马恒威上前，将手中两封密信，交给皇上，道：“回陛下，这是江大人委托卑职，要亲手交给陛下的密信。” “又是江左的密信……” 陈青云连忙接过，又询问道：“江左身体近况如何？” 马恒威如实禀报道：“江大人身体已无大碍。” 陈青云这才完全放下心，道：“你先退下吧。” “遵旨。” 马恒威转身离开。 陈青云带着几分疑惑，拆开了第一封密信。 看到这封信的第一眼，女帝顿时勃然大怒。 事态远比陈青云想象中要复杂很多。 这封密信的名字，几乎个个都是朝廷重臣，甚至还有皇亲国戚。 他们表面上忠诚于皇上，暗地里却与江南世家勾结。 陈青云死死地盯着名单的官员名字，眼眸之中尽是令人胆寒的杀意。 前不久她才下令诛杀百官，而现在，又出现了上百名该杀的官员，但是这一次，这些朝廷命官，在朝中几乎都是重臣，不是说杀就杀。 空印案和首辅案，已经让陈青云近乎无人可用，倘若再将半数朝廷重臣诛杀，那大燕真的要陷入混乱与停滞之中。 而且这一切，还涉及了一些皇亲国戚。 在陈青云夺得皇位之后，这些人明面上还都是忠诚于陛下的势力，甚至有些人此刻正手握精兵，镇守边疆，如果逼反这些人，天下必定大乱。 带着几分怒意与无奈，陈青云打开了第二封信。 这是江左的亲笔信。 “陛下，那封密信的名单，不应对外公布，应该沉住气，压下去，作为压制群臣的筹码。” 沉住气？ 看到这里，陈青云心中的怒意渐渐减少几分。 “如今朝中大臣个个心怀鬼胎，但并不会立马跳反，陛下大可先敲打一番，但不要将他们逼上绝路……而微臣的建议是，先开设科举制，就是由朝廷举办考试选拔官吏，无论是朝廷重臣，还是地方小吏，都可用此方法，招揽天下寒门子弟，唯才是用，不论出身。” 科举制？ 不论出身？ 看到这里，陈青云顿时恍悟。 在此之前，大燕的朝廷官员任命，大多都是举孝廉或由官员世家推荐，寒门子弟当官的机会极其渺茫。 如此一来，世家门阀的势力，越来越庞大，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就好比上一封名单，牵扯了如此之多的官员。 如今江左的提议，为陈青云打开了新思路。 大可先稳定住当下局势，而后从寒门子弟中选拔人才，组建真正忠诚于她女帝的官员系统。 江左此计甚妙！ “江左啊江左，你究竟是什么人？” 有这般才能，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了，也只是一个县令。 若不是她陈青云亲自前来安定县视察，根本不可能发现如此奇特的人才。 ------------ 第七十二章 女帝逼捐百官 皇城之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每一次女帝急召的朝会，都让官员们感到几分恐惧，怀着上坟的心情上朝。 不到半个时辰，群臣便已全部抵达大殿之中。 若换做以前，在陛下还没抵达前，这群官员还会低声议论几句，但是今天情况颇为不同。 自从女帝诛杀百官后，群臣对陛下的畏惧，已经达到了顶点。 谁也不敢多言，得罪当今圣上。 “皇上到！” 大太监高声道。 只见女帝陈青云身着龙袍，眉目之间皆是带着杀意的威严。 底下臣子，完全不敢直视皇上的双眸。 “吾皇万岁万万岁！” 群臣跪拜道。 “平身。” 群臣个个垂着头，一言不发。 “今日急召诸位爱卿朝会，只为一件事。” 陈青云淡淡说道。 “江南李家大当家李炀已死，不知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陈青云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 让朝中大臣个个为之震惊。 李炀的死讯，是由千骑司率先带回京城。 底下这些臣子，大多数都不知道。 其中右丞相吕骏，他那年迈的面容之上，多了几分恐惧。 “陛下，不知李炀因何而死？” 吕骏忍住慌张，询问道。 陈青云冷声道：“贪赃枉法，刺杀朝廷命官，阴谋败露，畏罪自杀。” 女帝的话语，像是一把把尖刀，刺向臣子们的心脏。 在这朝堂之中，几乎有大半的官员，都与江南世家有所关联。 陈青云又是冷声道：“朕听闻，江南李家常年贿赂朝廷命官，官商勾结，如今朕手上拿着一份名单，殊不知真假……” 这一句话语，无疑是让底下人心惶惶。 如果这份名单之上，有他们的名字，这些人便必死无疑。 女帝的手段，他们非常清楚。 贪赃枉法之人，绝对不能活下去。 “朕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现在肯定十分慌张，不过无妨，只要有人愿意主动承认过错，承认与李家有所勾结，朕可以饶恕你们的死罪。” 陈青云话虽如此，但从她那颇具威严的语气之中，不难听出阵阵杀意。 若是承认了过错，必定不能从女帝手中存活。 底下官员深知女帝性格，当下根本没有人敢站出来承认。 此刻在朝堂之中，不少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老臣右丞相吕骏身上。 许多人都清楚，吕骏与江南世家的关系，其实并不简单。 如今李家大当家一死，吕骏的处境也并不好过。 吕骏眉头紧锁，而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其余两个官员身上。 片刻之后，似乎有人察觉到了丞相的目光，立刻上前道：“禀报陛下，臣要举报张铭良，肖霖收受李家贿赂，贪赃枉法。”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 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人，就是被推出来背锅的。 被点名的那两人，连忙跪地道：“陛下饶命。” 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甚至都不反驳。 因为他们的的确确与江南李家有所勾结，根本无法辩解。 陈青云沉默着。 群臣提心吊胆，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陈青云却道：“胡言乱语，朕相信朝堂之中，大多都是为国为民的清官，哪有什么贪赃枉法之人。” 此话一出，群臣皆是震惊。 陛下这是哪一出？ 那个站出来举报的官员，此刻更是吓得双腿发软。 但出乎众人意料，这一次，陛下完全没有惩罚任何人，只是淡淡说道：“那一个贪腐名单，完全是无中生有，朕不相信，此事就这么过去，倘若真的让朕查出什么，自然不会饶恕……” 虽然听见女帝说不计较此事，但底下的官员完全没有放下心，因为他们深知陛下的喜怒无常…… “还有一事。” 陈青云说道，却刻意停顿。 这么一停顿，顿时让百官惊恐不已。 “江左深知朝廷国库空虚，特意向朝廷捐赠了十万两银子，用于冀州赈灾，如此忠诚，颇让朕感到欣慰，不知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陈青云说这话时，扫视着底下众臣子，观察他们的反应。 其实江左并没有向朝廷捐钱，这所谓的十万两，是挪用陈青云自己的小金库，目的只是用江左来让其他大臣表态。 臣子们面面相觑，早已经明白陛下的意思。 十万两？ 这江左究竟是哪里来的银子？ 众人并不知晓，但上一次也有听闻，说是江左个人的府库之中，就有百万两之多。 而底下群臣，其实不少人也颇有家财，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完全不敢张扬。 现在陛下的意思，明显是想让百官都捐款。 若是捐多了，不就间接说自己是个敛财的贪官，但若是捐少了，那岂不是心中没有朝廷…… 这下完全是死路了。 正当众人沉默之时，突然听见右丞相吕骏道：“回陛下，老臣也愿意捐出十万两，用于赈灾。” “很好。” 听到这话，陈青云甚是满意，“不愧是右丞相，不知其他卿家呢？” 这番话，即便是用最平和的言语说出，也表现出万分的威胁。 “臣也愿意捐出十万两。” 说话的是左丞相魏宏。 他虽与江南李家并无多少关系，但平日里也绝非清廉，此刻也自然也有表忠心。 其余官员见状，连忙表示“自愿”捐款，数目一万到十万不等。 一个朝会，陈青云又是得到了数百万的银票。 看来，江左的办法，还真是管用…… 那一份贪腐的名单，不公布甚至比公布更有震慑力。 此次朝会，收获颇丰。 回到御书房后，陈青云再次收到江左的信件。 江左已经在信上写着赈灾的方法细节，冀州豫州其他灾区，也可使用同样的方法。 “抄家李、刘两家，一共查获将近千万两的财宝，已经由龙武虎威军护送回京。” 信中内容，让陈青云颇为满意。 江左这次赈灾，极其成功，完全超出了陈青云的预料。 不仅仅妥善处理灾情，甚至还用最完美的方法。 等处理好朝中其他事务，她绝对要再一次前往安定县，邀请江左加入内阁。 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江左愿意。 哪怕是…… ------------ 第七十三章 暗流涌动 京城。 黑云压城，风起云涌。 北城。 右丞相吕骏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一家茶馆，而后他并没有停留，在小二指引之下，从后门走出，绕过两条巷子，来到一间偌大的府邸上。 大门前有侍卫把守，他们警惕地观察四处，而后打开了大门。 吕骏走进门，在府邸大堂，早已聚集了不少人。 而这些人的身份不凡，个个都是朝廷官员。 不论是三省六部，还是中央地方，或文或武，皆是重要人物。 如今他们齐聚一堂，只为了一件事。 “丞相。” 这些人见右丞相抵达，纷纷俯身迎接。 吕骏无疑是这群官员之中，官职最高。 他们这些人今日会面，是绝对保密的。 女帝虽默认朝堂左右党争，但决不允许朝廷官员结党营私，哪怕是暗地里。 平日徐仁佑时常探访丞相府，大多数情况都在千骑司的监视之下。 这些别有用心的朝廷官员，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 “人都来齐了吗？” 吕骏声音沙哑道。 “来齐了。” 徐仁佑答道。 身为吕骏的忠实鹰犬，徐仁佑向来都是为吕骏办事，甚至其对丞相的忠诚度，远高于对陛下。 “那就闲话少说，直入正题。” 吕骏眉头紧锁，又道：“本相在邺城眼里回报，江南李家和刘家，都已经被朝廷抄家，各位就只能期盼，朝廷没有拿到那一份名单。” 右丞相口中的名单，说的就是李炀勾结朝廷命官的罪状。 如今在场的所有人，都与江南世家有利益勾结。 “那丞相认为，陛下究竟有没有得到那份东西？” 有人轻声问道。 吕骏沉吟片刻，道：“绝对没有。” “何解？” 旁人不懂。 自从皇上那天在朝堂上，说出那份名单后，这群官员便慌张不已，生怕哪一天会遭到清算。 吕骏面色阴冷道：“以陛下的脾性，倘若真的拿到了名单，必定会大怒，治罪于所有人。” 听到这话，其他人稍微松了口气，也觉得丞相所言有理。 朝中谁人不知女帝的心思狠辣，且不说其杀兄弑弟，逼父退位这般狠毒的夺权手段，往近的看，诛杀心腹重臣，下令斩杀进谏的百官，这种种行为，都在表明，这女子绝对不会饶恕贪赃枉法之人。 而女帝在朝中的一席话，显然不是真的。 “丞相是说，皇上在虚张声势？” 徐仁佑很快会意。 旁人也道：“难怪是要咱们主动承认，原来是想诈出来。” “如今李炀已死，各位绝对要打起精神，随时应对。” 吕骏提醒道。 他口中的应对，目标自然就是当朝女帝。 “这些日子，那女皇帝杀了不少咱们志同道合的官员，手段颇为残忍啊……” 徐仁佑毫不客气道。 他们之所以齐聚于此，就是因为对如今皇帝有异心。 “这女流之辈，怎么可能懂得治国之道。” 其他人附和道。 朝中大臣，暗地里早已经不服这个靠杀戮上位的女帝。 本来想借着冀州大灾，暗中给女帝使绊子。 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那个什么江左，竟然不仅成功赈灾，甚至还打倒了以李炀为首的江南世家势力。 “丞相，咱们不能再等了，倘若女皇帝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随时都可能动手，咱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徐仁佑斗胆奉劝道。 “西北传来密信，是否需要提前动手。” 有人悄声说道。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安静。 这意思，可是要谋反。 他们这场都是朝廷命官，很清楚谋反的下场。 可如果不先动手，到时候女帝真的掌握证据，他们必死无疑。 “如今皇城守卫仍然没能全部掌握在我等手中，还不能轻举妄动。” 吕骏把声音压得极其之低。 京城之中，暗流涌动。 …… 皇宫。 御书房。 陈青云批阅完最后一批奏章，已经是三更天。 今日事务极其之多，还有许多要事处理，陈青云每日只能休息两三个时辰，颇为疲倦。 幸好，冀州、豫州的灾情已经处理完毕，江南世家一事，也慢慢进入尾声。 思索那时，陈青云再次打开柜子的锁，取出那一封令她无比愤怒的名单。 名单上的关键名字，如同一把利刃，几乎是要刺入陈青云的心脏。 如果只是一个两个，女帝绝对不会手软。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 这一份名单之中，几乎是半数的朝廷重臣。 陈青云知道江南世家势大根深，但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些世家会把手伸进到朝廷最中央。 “十四王陈棣，右丞相吕骏……” 仅仅是这两个名字，就足以让陈青云头疼。 右丞相吕骏向来对女帝略有微词，这些陈青云当然知晓，但吕骏能够稳坐三朝元老之位，自然是有其本事。 这些年来，陈青云一直对吕骏的小动作有所容忍，才导致今日的结果。 而十四王陈棣，乃是当年权力支持陈青云登基的皇亲国戚，而如今，确实站在了陈青云的对立面。 以前嫉恶如仇的十四王，竟然也跟江南世家同流合污，不仅贪赃枉法，甚至还可能有了谋逆之心！ 陈青云当下真不知该如何决断，因为陈棣不仅仅是十四王爷，甚至是西北二十万大军的领导者。 倘若逼反十四王，大燕必定陷入内乱之中。 西北的军事，还需要十四王坐镇。 如今的局势，还不能乱…… 陈青云强忍住内心的杀意，将这封密信，重新锁在了柜子之中。 如果没有江左那一封密信，陈青云绝对会让千骑司将这群人全部逮捕，然后处死。 想到这里，陈青云绝世的容颜上，多了几分惆怅。 “朕身为天命之子，何以会这么听从一个四品官的建议……” 陈青云也不清楚。 她默默再出江左最新呈上的奏章，再次阅读。 “请陛下履行承诺，准许微臣回到安定县，还有那二十万两……” 奏章后头，江左提出了这事。 陈青云有所犹豫。 毕竟江左这般才能，就这么放回安定县，着实有点可惜。 但君无戏言，既然允诺了，陈青云也不好反悔。 “准许。” 陈青云在奏章后写上二字。 ------------ 第七十四章 告别邺城 邺城。 “大人，李府和刘府都已经抄家完毕，所得金银，已经全部由龙武军护送回京。” 郭师爷在一边禀报道。 此刻的江左，正漫步在新修建的堤坝上。 “还没有收到陛下的旨意吗？” 江左询问道。 郭师爷摇头道：“还没有。” 江左凝望宽广的江面，顿时失了神。 “那女皇帝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江左心道。 经历了如此多天的繁琐事，他此刻恨不得立刻返回安定县。 现在赈灾已经来到尾声，冀州府一带的灾民都已经安置妥当，江南世家其中两家也元气大伤，江左该做的都做了，只求皇上开恩，让他回去好好当个小县令。 放眼望去，水库近乎完工。 经过数万名百姓两个多月的劳作，堤坝也全部修筑完毕，已经差不多可以开闸放水。 “大人，闲来无事，要不要先去喝两杯？” 郭师爷见江左愁容不展，不知他所愁何事。 “算了，本官没有心思。” 江左摆手道。 郭师爷就不懂了，询问道：“大人，赈灾几乎完成，江南世家也被打倒了，为何大人还是愁眉不展？难道是旧伤还没痊愈？” 江左无心应答，只敷衍道：“算了，别提。” 郭师爷也只好识相地闭嘴，跟随在江左身后。 忽而听得几声马蹄声。 江左循声望去，内心忽而感到惊讶。 “马辅司！” 江左立刻前去迎接。 马恒威一回来，就证明他绝对带着女皇帝的口谕。 果不其然，马恒威一下马，便直奔江左，从怀中取出皇帝的亲笔手谕，递给了江大人。 江左接过手，道：“辛苦了。” 信中内容也正如江左所料，往日里威严的女帝，此刻对江左多番嘉奖，甚至仍在邀请江左入京赴任，但因为女帝曾经许下承诺，只要江左能完成冀州府的任务，就能够回到安定县。 现在任务是完成了，而女帝也是准许江左返回安定县。 看到这里，江左顿时心头一喜，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只要能够返回安定县，一切都好说。 在信中的最后，女帝甚至题上了几个大字。 “天下第一巡抚！” 这个名号，江左实在承受不起，看得他心中一惊。 “这女皇帝是要捧杀我啊！”江左心中默默吐槽。 “江大人，卑职此次前来，不仅是传达陛下旨意，还有一事，便是与大人道别。” 马恒威突然说道。 “道别？马辅司你这是要去哪？” 江左好奇问道。 马恒威毕竟身为千骑司，不可能随时保护江左，他现在手头上，又多了一个任务。 “不瞒大人，卑职要前去西北，替陛下做些事。” 听到这话，江左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 难不成跟那份名单有关？ 江左伸手拍了拍马恒威的肩膀，颇为动容道：“多谢马辅司这些日子的照顾，希望你此行西北一路顺风。” 马恒威也俯身道：“大人客气了，卑职先行告辞，有缘再会。” 他说着，转头也对郭师爷道：“郭师爷，你也保重。” 郭师爷道：“再会。” 马恒威策马而去。 望着马恒威离去的背影，江左莫名多了几分惆怅。 但现在值得开心的是，他终于可以回到安定县。 “大人，这大坝即日便可完工，要不大人题字，给大坝取个名。” 这时候，郭师爷提议道。 江左思量片刻，而后淡淡说道：“天下第一坝。” 这天下第一坝，绝对名副其实。 今后的大坝，将会阻挡通河的大灾。 “师爷，收拾行囊，咱们可以回安定县了。” 江左喜上眉梢。 交待好水库的修建事宜后，江左完全可以放下手，将这工事的最后收尾工作，交给后面来的官员。 现在的江左，脑子里只有回家这一件事。 郭师爷离家也有一段时日，此刻听到江左的话，同样兴奋。 在其他千骑司的陪同下，江左返回冀州府衙门，开始收拾行囊。 这一行，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江左以个人名义，替安定县赚取了不少银两。 如今邺城的市场里，售卖的商品大多是安定县生产，算是为了安定县产品拓展了市场。 在离开之前，江左又去见了一个人。 此刻的监牢里，可是关押了不少犯人。 而其中一人，今日开始被释放。 他便是刺杀李炀的勇士，冀州府人士梁齐。 当初江左在现场为梁齐开脱，替他免下死罪，但以防给他人落下话柄，也是为了暗中保护梁齐，表面上给他关押了几天。 梁齐一出来，便与自己儿子团聚。 他那个出逃的大儿子，如今也返回了邺城。 “江大人，小人再次谢过您的救命之恩。” 梁齐再次向江左跪谢道。 江左把他扶起来，道：“你言重了，本官今天前来，也算是跟你告别。” “大人这是要走了？”梁齐的面容上，颇为不舍。 他十分担心，下一个邺城知府，又是像郑寿业那般的混账。 像江大人这般有才能得清官，天底下究竟还有多少。 “本官是要走了，你多多保重。” 江左正准备道别。 “大人，等等。”梁齐突然叫住，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又道：“大人，这就是小的之前搜集的证据。” 江左接过手，直接打开一看。 这封书信中，确实明确记录了冀州府衙门与江南世家的勾当。 但现在李炀已死，刘昇也被打入大牢，这一封证据，显然作用也不大。 相比于李文坚的密信，这封信显然已经作用不大。 但江左仍然将他收好，点头道：“多谢，再会。” “大人，再会。” 江左转身离去。 一个时辰之后，衙门那边已经收拾好行囊，从京城来交接的官员，也与郭师爷商谈好一切交接事宜。 江左骑着马，缓缓离开邺城。 沿途百姓得知江左要离开，几乎要将邺城围得水泄不通，纷纷挽留江左，有人甚至当场哭了起来。 “这群刁民，怎么搞得这么煽情……” 江左忍不住吐槽道，但仍是不时回头，不知是因为不舍，还是因为其他思绪。 自江左踏出邺城城墙，他便不再是镇北总巡抚…… ------------ 第七十五章 老家被偷了 离开邺城前的第一件事，江左便是写了一封信，命人送给京城的陈思月姑娘。 过两日就能回到安定县，江左已经颇为期待，与陈思月姑娘再次相会。 江左策马行走在半山之间，俯视底下的邺城。 这些日子身为镇北总巡抚，与邺城百姓也培养一些感情，此刻自然略显不舍。 在千骑司其他侍卫的护送下，江左往安定县方向而去。 虽任务已完成，但自从江左遇刺后，陈青云就颇为担心江左的安危，硬是给江左调派了更多千骑司，前去护送江左。 经过三天的行程，江左终于返回安定县城外。 刚走下山路，江左便觉得不太对劲。 他记忆里生机勃勃的安定县，此刻却是带着几分死寂。 “大人，为何城外的工程没有人在修建？” 郭师爷也看出异样。 要知道这城外的城墙工程，可是江左定下的，至少还有一到两年才能完工。 先前是依靠代州一带的灾民，以工代赈，进行修建。 现在江左离开只不过两个月多，难道工程已经结束了，还是衙门其他懈怠了？ 放眼望去，外围新增的城墙，仍是还没修建完毕，显然是烂尾了。 “衙门那群小子，绝对是偷懒，回去绝对要罚一下奖金。” 江左不以为然道。 众人继续往安定县城门而去。 差不多要进城时，江左故意让千骑司驻扎在城外照应，晚一个时辰再进入，自己带着师爷和其余几名侍卫，率先进城了。 但当他们即将迈入城门时，几个官差却挡住了江左的去路，道：“慢着，你们的户牌呢？” 江左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户牌？” 那官差仔细打量着江左的打扮，竟是问道：“你们是外来的？” 听到这话，郭师爷顿时坐不住，叱喝道：“你这没眼力劲的东西，江大人才离开安定县不过两个月，你们这就不认识了。” “什么江大人，不认识。”那官差语气颇为不耐烦。 “你吗的。”郭师爷忍不住爆粗，对江左道：“大人息怒，可能是新招来的官差，等卑职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训这群家伙。” 江左此刻皱着眉头，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没有户牌不能进城。”那官差又道。 “把林翰给我叫过来。”郭师爷又道。 “林翰是谁？” 那官差却是一脸疑惑，同时话语之中带着几分不屑，又道：“你们这几个不要在装了，要进城就交钱，不进城就滚出去。” “进城还有交钱，这是什么道理？” 江左的眼眸之中，带着几分怒意。 那官差不紧不慢道：“徐大人有命，任何过境安定县的外来者，都要交一百文钱过路费。” “徐大人是谁？” 江左询问道。 官差顿时不悦，道：“你们这几个乡巴佬是从哪来的，徐大人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徐大人，就是安定县令。” 安定县令？ 听到这话，江左和郭师爷顿时傻眼了？ 难道他江左这个安定县令，已经被皇帝撤职了？ “这，这什么东西……” 郭师爷顿时一怒，准备开骂。 但江左摆手示意，而后走上前问道：“你们这个徐大人，来安定县多久了？” “多久？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赶紧交钱进城，不要在此地挡路。” 官差的语气极其急躁。 见对方如此无礼，身后负责保护江左的千骑司百户，此时站在了江左面前，面色威严。 此人名为司徒华，乃是马恒威的下属。 马恒威被调派到了西北，而司徒华接任了马恒威的位置。 江左拍了拍司徒华的肩膀，轻声道：“先退下，让弟兄们也不要轻举妄动。” 司徒华不苟言笑，即便年纪比马恒威年轻许多，但面相更为严肃。 他听闻江左这么说，缓缓地往后退几步。 江左再次上前道：“我听闻安定县可不姓徐，莫不是你们假装官差，在此地骗取钱财。” 无论如何，江左都要搞清楚发生什么事。 那官差打量了江左一行人，似乎也知道江左身份并不简单，顿时还了张嘴脸，解释道：“以前确实不是，但两个月前，徐大人便走马上任。” 两个月前？ 听到这话，江左顿时惊住。 难不成真是女皇帝调派了另一个人，来取代他的安定县令之位…… 江左心中疑惑万分。 “行，我们进城。” 江左思量片刻，决定进城之后，前往衙门继续调查一番。 郭师爷不情不愿地从怀中取出一些银两，清点了下进城人数，交给那群官差。 江左此行跟着上百千骑司，为了不那么显眼，江左特意命他们在城外等候，只留下了几人跟随。 此刻的安定县，似乎陷入一种莫名压抑气氛。 路过的百姓，也仿佛不认识江左一般，径直从身旁经过。 这情形，与江左想象中相差甚远。 在他的猜测里，自己这个德高望重的安定县令，时隔两月返回安定县，必定会受到万民接待，而如今，这些百姓垂头丧气的样子。 江左面色不悦，往前走着，他实在感到好奇，拦住面前的一个中年男人，询问道：“请问你认识我吗？” 那男人目光之中带着几分颓废，想都没想便回答道：“不认识，请借过一下，我有急事。” 江左只好让开，而后又拦住另一人，居然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江左心中惊讶不已，自己这个曾经的安定县令，居然成了百姓眼中的陌生人。 这只不过才离开两个月，怎么像是离开二十年一般。 自己才刚回来，没想到家竟然被偷了。 “真是邪门了，大人。” 郭师爷此刻也疑惑万分，他生怕自己回到家中，自己的妻子儿女都认不得自己。 江左皱着眉头，继续往衙门方向而去。 他倒是想看看，这个霸占了安定县的徐大人，究竟是哪一号人物。 “江大人，快看，有熟人。” 郭师爷突然叫了一声。 江左循声望去，果不其然，在街道角落里，蹲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林翰！” 林翰可是当初衙门的总捕头，也是江左其中一个得力助手，现在竟成了乞丐…… ------------ 第七十六章 鸠占鹊巢 这安定县，究竟发什么事情？ 带着万分的疑惑，江左和郭师爷连忙走到林翰面前。 林翰此刻目光无神，不时哀叹一声。 江左缓缓走到他身前，俯下身道：“林翰，是你吗？” 林翰听到这把声音，忽而顶住，连忙抬起头，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庞。 林翰嘴巴微微张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片刻之后，他才开口道：“江大人？” 江左点点头，道：“是我，江左。” 林翰顿时捂着了双眼，似乎激动得落泪，道：“江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江左扶起地上的林翰，连忙询问道：“究竟发什么事了，我不是让你管理衙门吗？你怎么成了乞丐……” 林翰眼眶之中泪光闪闪，脸上的表情也诉说着这些日子的憋屈，他微微张开嘴巴，却因为激动而说不出话来。 江左见状，道：“不急，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聊。” 众人便来到一家茶馆，给林翰点了些吃的喝的。 林翰简单吃饱过后，便向江左解释安定县变故的缘由。 “自从江大人你离开之后，安定县本来平静无事，但两个月前的一天，一个自称是徐大人的家伙，突然来到安定县，说自己是新一任的县令，他的的确确有朝廷的委任状，而且身边还带着官兵。” 林翰咬着牙道，心中仍有许多愤恨。 “那些委任状，是真的？”江左问道。 林翰点头道：“经过多番确认，就是真的，而且代州知府也前来确定了，自此之后，那姓徐的便入住衙门，将衙门里的兄弟全部赶了出来，甚至多番欺负，兄弟们大部分都离开安定县，剩下的，基本跟卑职一样，沦落街头。” “这么过分，找死！”江左心头一怒。 “而且那姓徐的当了县令，干的也不是人事，上任之后，一改衙门的税收，强行向百姓们征收高赋税，而且关停了江大人你曾经开设的工厂以及公用场所，没收了不少商人的财产，俨然就是一个恶霸，哪像是什么县令……” 林翰越说越憋屈。 “大人！卑职忍不了！” 郭师爷忽地站了起来。 江左也怎么容忍，也同样起身，道：“走，咱们算账去！” 好一个鸠占鹊巢，究竟是谁给的他们这个胆子。 江左既是愤怒又是好奇。 此时江左身后，加上林翰，一共就六个人，来到了衙门前。 “把你们徐大人叫出来。” 江左命令道。 衙门前的官差，都已经是生面孔，根本不认识江左，连忙驱赶道：“走走走，徐大人是你说见就见的。” “告诉你们徐大人，我这里有个买卖要跟他做，价值上万银子。”江左忽悠道。 那官差将信将疑，走了进去，随后便又出来，道：“你们进去吧，但只能进去三个人。” 江左便带着司徒华，以及郭师爷，一同进入了衙门。 那徐大人并没有迎接，只是坐在长椅上，一脸傲慢。 只见他年纪也有四十，留着猥琐的八字胡子，长相那叫一个狡诈。 “你们是什么人啊？谈买卖？” 只听见那徐大人声音尖锐。 江左站在其面前，淡淡道：“你就是徐大人？安定县令？” 那徐大人这下才抬起头，打量着江左，颇为不耐烦道：“不然呢？本官就是安定县令徐增德” “你是安定县令，那我是谁？” 江左再度上前，淡淡问道。 “嗯？” 徐增德坐直了身子，不屑道：“你是搞事的？来人！” 话罢，竟是有十余名衙差冲了出来，将江左一行人团团围住。 “我想知道，是谁给你这个县令位置。”江左冷声道。 “你究竟是谁？” 姓徐的却是质问道。 “我才是真正的安定县令，江左。” 江左语气坚定道。 “可笑，你有朝廷的委任状吗？” 那徐大人颇为不屑。 “那你有？” 江左反问。 “来人，把文书拿来。”姓徐的喊道。 片刻之后，一人取来文件。 江左认真看了眼，发现确实是吏部的文书。 但女帝从未跟江左说过这些官员变动。 也就是说，是吏部绕开了当今皇上，把官职给卖出去了。 恰好这个重要官职，是江左所在的安定县。 江左只是暂时前去赈灾，他的身份从来都没有变动，一直都是安定县令。 这群吏部的官员，还真是够大胆。 江左相信，在其背后，绝对有更大的靠山在撑腰。 想起那密信写着的官员名单，江左顿时感到阵阵不安。 “本官劝你，现在马上脱了身上的官服，然后跪下。” 江左眼眸之中，多了几分威严。 “哈哈，你以为是谁？来人，将他们全部捉进监牢。” 那徐增德嘲笑着，命令道。 一声令下，那些衙差几乎要涌上来。 就在此时，突然看见司徒华暴怒，冲了上前。 “混账！” 比起马恒威，司徒华显得更为暴躁。 这话音刚落，他便一巴掌扇在了那徐增德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极其之大，几乎把徐增德打得晕厥过去。 “你这个混球，竟敢打本官，全部给本官逮起来，菜市口问斩！” 徐增德顿时大怒道。 衙差们立刻拔刀，准备杀上去。 “千骑司在此，有谁不服？” 就在此时，司徒华取出千骑司令牌，高声喊道。 即便是傻子，现在也会停下来。 “千骑司！” 这个名字，对于他们而言，实在太过熟悉。 “怎么，怎么可能……” 那徐增德似乎难以置信。 一个小小的安定县，怎么可能惊动了千骑司过来。 “假的，别怕，都给本官上。” 徐增德缓了缓神，继续叫嚣道。 司徒华拔出长刀，厉声道：“我倒是想看看，是谁想谋反，与千骑司作对，就是与皇上作对！” 这下搬出皇上之命，这群衙差顿时慌了神。 徐增德强忍慌张，道：“本官可没心思听你们胡言乱语，快给本官拿下他们！” 但当这句话刚说完，外头却传来阵阵脚步声。 而后，上百名千骑司侍卫，已然将衙门给围住。 那群衙差顿时人傻了，愣在原地。 一名千骑司走了进来，道：“回江大人，千骑司已控制整个衙门。” 听到这话，徐增德顿时面如死灰。 江左缓缓走到徐增德面前，道：“现在，你觉得谁才是真正的安定县令？” 徐增德哑口无言。 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究竟又是什么人。 ------------ 第七十七章 县令回来了 徐增德缓缓站起身，语气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高高在上，颤抖着道：“本官的官位，也是朝廷安排下来的。” 他这句话，显然并没有底气。 “哪个朝廷？” 江左却是反问道。 “哪个……可这委任状不可能是假的。” 徐增德慌张地瞥了司徒华一眼。 江左相信，当朝皇帝不可能违背承诺，突然天降个新县长。 那么现在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所谓的徐大人，必定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恶心江左…… “行，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那本官也不问了，让千骑司来吧。” 江左失去耐心。 “放心大人，卑职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半个时辰之后，大人你就能听到真相，又或是看见此人的尸首。” 司徒华的声音极其阴冷，甚至江左听了也觉得后背发凉。 听到这话，徐增德顿时腿软了，连忙上前道：“我说，我说。” 江左刚要转身离开，听见徐增德的话，便又停下来。 “这，这个官，我是买的……” 徐增德吞吞吐吐道，终于如实告知。 这个地方官买卖，向来是司空见惯，江左并不感到惊讶，只是生气的，这卖官居然卖到了他安定县头上。 “是谁卖的？” 江左继续逼问道。 谁这么大胆，江左必定会向那女皇帝投诉。 “是，是……” 徐增德本不想说，但抬头看了眼司徒华杀气腾腾的脸，立刻说道：“是吏部的明钦。” 明钦？ 江左倒是没听说过此人，但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准备上奏皇上。 “先把他押进监牢，等待陛下旨意。” 江左命令道。 千骑司听令，直接将这衙门里的其他人等，全部打入牢狱。 重新做到衙门的椅子上，江左才顿觉阵阵舒适。 还是这个位置舒服一些。 片刻之后，郭师爷拿着账本，走了过来，怒道：“江大人，不好了，这群王八蛋，不仅是抢了官位这么简单，甚至还挥霍了安定县的财政。” “什么？” 江左连忙抢过账目，发现安定县的存银，竟然少了足足有二十万两。 他前不久当了个镇北总巡抚，辛辛苦苦才挣了朝廷二十万，没想到一回到安定县，家被偷了不止，钱也被抢走了。 “必须让这个姓徐的给我把钱吐出来！” 江左怒气冲冲道。 敢要他的钱，就是取他的命。 “走，出去巡街。” 江左站起身。 刚才返回安定，街上竟然没有一百姓认得县令，这让江左颇为不爽。 来到街市中，路过的百姓依旧麻木。 江左在高处，喊道：“各位乡亲父老，我江左，安定县令，现在回来了！”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旁人的目光。 众人本以为江左再也不回，根本没想到站在高处那人，竟真的是曾经人人爱戴的安定县令。 “我去，是江大人！” 有人激动道。 “江大人？江大人不是被调走了吗？” “江大人您可终于回来了！” 这时候，百姓们才多了几分活力，连忙围着江左。 “真的是江大人。” 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 百姓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前来迎接。 怡红院的姑娘也纷纷上前迎接，哭着笑着：“江大人，怎么离开安定县这么久，想死你了，什么时候再来听曲啊？” 江左连忙道：“姑娘你记错了，本官从来没去过你们那边听曲……” “大人，你现在还是县令吗？” 有人问道。 江左肯定道：“本官一直都是安定县令，从来都没变过。” “那个徐大人是怎么回事？” 百姓们纷纷疑惑。 “本官已经查清楚，他是假冒的县令，择日就问斩！” 听到这话，百姓们纷纷叫好，看来这段日子，也是受了不少罪。 江左又道：“各位，那个天杀的徐增德，把安定县搞得一片糊涂，现在本官回来，一切旧事物，统统回归，而且，本官现在决定，新开两家洗脚城。” 经过那徐增德一折腾，安定县的收入直接锐减，很可能都是落入了贪官的口袋之中。 江左阔别安定县已久，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赚钱！ “大人，什么是洗脚城啊？” 郭师爷疑惑地问道。 “顾名思义，就是洗脚按摩的地方。” 江左解释道。 这些娱乐场所，都是正规的！ 而且还是由官府出面修建，绝对的靠谱。 江左这两月在邺城耗费了不少时间，现在返回安定县，必定要大赚特赚。 “大人，这洗脚城，他赚钱吗？”郭师爷好奇道。 “这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这是我们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娱乐场所。” 江左解释道。 “江大人，那搓澡堂子，歌舞厅这些，是不是也要重新修建一番。” 郭师爷望着账目说道，这些奇奇怪怪的名字，他都是从江左口中得知。 “那是自然。” …… 京城。 皇宫之中。 经过了四个时辰的高强度工作，陈青云终于处理完了最后一批奏章。 自此之后，她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此时，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 陈青云道。 侍卫推开门，呈上奏章。 陈青云翻开一看，原来是江左已经安全返回安定县，便也放心了，但看到江左信上其他内容，顿时眉头紧皱。 明钦卖官？ 陈青云没有多想，立刻吩咐道：“把明钦打入监牢，调查朝廷卖官一事。” 侍卫点头，道：“遵旨。” “退下吧。” “陛下还有一事，草原的细作回报，这个寒冬，漠北蛮子即将犯境，目的直指代州幽州。” 听到这话，陈青云顿时皱了皱眉头。 朝堂中的事情才刚刚解决不久，现在边境又是祸事不断。 幸好现在朝廷风平浪静，那些名单上的官员，还算是安分守己。 陈青云也可以腾出手，去解决北边的威胁。 突然，她的记忆里，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在安定县，江左用计谋大破草原蛮子，那是不是可以将驱逐蛮子的重任，交到江左身上。 但她也了解江左此人，如果直接下圣旨让他奉命，江左这家伙绝对又开始装病，那不如…… 陈青云愣了愣，记得她现在还有另一个身份。 ------------ 第七十八章 洗脚城开业 一个月后。 安定县。 街道之中，多了几分繁华。 自从江左回归之后，安定县生机勃勃。 一支车队，从城门下经过。 马车里那女子，样貌惊为天人。 她便是当朝女帝陈青云。 如今她再度微服私访，竟是来到这个边疆小县足足有两次。 大宫女秋月此刻内心疑惑万分，她实在想不明白，安定县究竟有何重要东西，竟需要女帝亲自前来两趟。 难不成是因为那个江左？ 秋月与女帝相处了这么多年，很快便明白了真相。 莫非陛下她已经…… 想到这里，秋月连忙摇了摇头，赶紧丢掉这个奇怪的猜测。 “秋月，你怎么了？” 此时，陈青云探出头，见秋月面色奇奇怪怪的。 秋月连忙收拾表情，道：“陛……小姐，奴婢没事，前面应该就是安定县衙门，要不奴婢先行命人前去通知安定县令，让他前来迎接。” “不必了。” 陈青云却道，她这一次微服私访，带的人反而比上一次更少。 精锐的虎威军，也仅仅是停在城外十里处，随时等待陛下的命令。 陈青云现在，就是要把自己当做一个关中京城来的富家小姐，而后慢慢与江左相处。 自从江左完成赈灾任务，打倒江南世家后，她就极其信任江左。 只不过在此之前，陈青云答应过让江左返回安定县，现在也不好反悔，只能用另一个身份接近江左，改变江左内心的想法，让他选择入京当官。 忽而听得几声热闹的喊叫声。 “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今天我们安定县第一洗脚城刚刚开业，充值满一千两，赠送一百两，来来来，这些都是我们洗脚城最有名的姑娘，各位前来消费，随时可以点名任何一位……” 陈青云听到这话，顿时皱住了眉头，不禁心道：“洗脚城？这究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也罢，江左治下的地方，确实都是奇奇怪怪。 走了不过片刻，陈青云很快便又看到一处奇怪的景象。 只见路过那繁华的闹市后，竟是一片刚刚建造起来的建筑，仍有工人在上面劳作，远远看去，一个招牌明显出现在眼前：“必贵园，给你一个五星级的家，首付仅需三千两！” 这是住宅区？ 陈青云颇为疑惑。 江左捞钱的手段，她是有见识过的，只是这五花八门的新奇玩意，着实让她目不暇接。 马车在安定县衙门停了下来。 陈青云环顾四处，缓缓走下马车。 此时，秋月上前，对衙门的官差道：“请问你们江大人在衙门吗？麻烦禀报一下，说是有位陈姑娘求见。” 那官差却回道：“这位姑娘，咱们大人不在衙门。” “那他在哪？” 秋月问道。 官差犹豫了下，才答道：“今天好像是洗脚城刚开业，可能大人帮衬生意去了。” “什么？” 秋月明显没有听懂。 那官差指着她们刚才路过的地方，说道：“就是那边，你看见人多的地方，应该就可以找到我们江大人。” 秋月点头道谢，返回陈青云身旁，将刚才官差的话如实转述：“他们说江大人去了洗脚城。” “究竟什么是洗脚城？” 女帝陈青云严肃的脸庞上，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他们说在那边。”秋月指着远处人头涌涌的地方。 “那就过去看看。” 陈青云淡淡道。 她这一次突然前来安定县，并没有提前通知江左，否则的话，江左必然会敲锣打鼓，隆重地迎接一番。 此时此刻的江左，正在洗脚城开业仪式上，负责剪彩。 “江大人，这个充值一千送一百，是真的吗？” 一个穿着锦衣玉服的公子哥上前问道。 此类人群，真是江左名下产业的忠实消费群体。 江左自然不会怠慢，连忙解释道：“当然是真的，仅此三天，各位不要错过。” “这一千两，能够花多久啊？” 公子哥又问道。 江左拿出一块价格表，只见上面写着明确的价格，他耐心地讲解道：“普通洗脚服务仅需一两银子！而高级套餐十两银子，荤菜价格也仅仅需要三十两！” “江大人，恕在下孤陋寡闻，请问什么是荤菜。” 那年轻的公子哥又是询问道。 “咳咳……”江左干咳两声，又道：“这个的话，等你进来消费，再让工作人员给你好好解释一番，放心吧，绝对不会吃亏上当，你江大人我，出了名的做生意实诚。” 那公子哥越听越糊涂，转头看了眼进门的客人，也按耐不住，在洗脚城服务员姑娘的陪同，进去消费一番。 “大人，您这洗脚城的消费，可不亲民，咱们老百姓虽收入高了不少，但这一两银子的起步价，是不是还高了点啊……” 此时，又有一个身着普通的年轻人问道。 江左解释道：“放心，后面我们洗脚城会有优惠的，而且如果你想去一些有性价比的点，建议你到北城的按摩店，那里价格相对便宜一些。” 江左滔滔不绝地说着那时，陈青云与秋月早已来到人群后面。 听到江左的声音，陈青云便准备上前与其说话。 “麻烦让一让。” 秋月负责开路，陈青云跟在身后。 很快，一个公子哥注意到了陈青云，顿时色迷心窍，道：“姑娘，你长得可标致，是否愿意与本公子去坐花船，吃花酒。” 陈青云一出现，顿时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听得那公子哥的话，陈青云的眼眸中，顿时闪过一丝杀意。 所有调戏过女帝的男人，坟头草都已经有几尺高…… “陈姑娘！” 这时候，江左发现了人群中的陈青云，不禁激动大喊道，内心之中，兴奋至极。 没想道阔别已有数月，还能够再次见到陈思月姑娘。 他穿过人群，直接来到陈青云面前。 “原来是江大人的心头好，在下失礼，给您赔罪。”说着，那年轻人竟是直接跪地给陈青云磕了一个。 身为女帝，陈青云还没来得及发怒，便是看傻了眼。 “好久不见，江……左。” 陈青云脸色稍显平淡。 相比于江左的激动，她反而颇为冷静。 ------------ 第七十九章 江左，朕阉了你！ 听到“陈思月姑娘”呼喊他的名字，江左此刻别说有多高兴。 “陈姑娘，真的好久不见，你还是这般好看。” 他一时间紧张，顿时不知道怎么夸赞。 “江大人，你这是在这做什么？” 陈青云立马转变了口吻。 又变江大人了？ 江左淡淡回复道：“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新开了一家洗脚城，为了欢迎陈姑娘你再次前来安定县，我亲自出钱，请你放松一下。” “什么意思？” 陈青云完全听不懂。 “先进来再说。” 江左说罢，竟是直接牵住了陈青云的手…… “这……” 秋月直接看的愣住。 她还真没有见过其他男人，敢这么直接地拉住女帝的手。 秋月内心已经开始默默为江左祈祷。 而此刻的陈青云，心中竟然多了一份羞涩，这怎么可能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女帝。 她连忙想要挣脱开江左的手，没想到后者竟然握着十分之紧，这不是分明要占便宜吗！ 冷静冷静！ 陈青云尝试让自己放松下来，毕竟她此行，就是为了与江左拉进距离，好劝说他前往京城。 江左此刻全然没有发现陈青云脸上的表情变化，只拉着她的手，一路往洗脚城里面走去。 这所谓的洗脚城，装修极其华丽。 陈青云左顾右盼，发现这地方里头的装饰，完全不输皇宫。 她自从当了皇帝以来，就一直要求一直从简，杜绝大兴土木。 没想到江左一个县令，所建造的建筑，远远比皇宫要奢华。 “江大人，你来啦。” 这时候，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来到了江左和陈青云面前。 这女子身上的香水味道，让陈青云颇为不舒服。 望着身边不断有打扮艳丽的女子经过，陈青云不禁紧紧皱住了眉头。 这地方，不就分明是…… 眼前形形色色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正经的。 江左带着朕来这种地方，究竟要做什么！ 又听见那女子道：“江大人，这位是？” 说着，那不断打量陈青云。 江左淡淡道：“这位是本官的好友。” 那女子似笑非笑，点头道：“明白，那就给江大人准备个豪华套房如何？” “最好，赶紧准备。” 江左吩咐道。 “好咧，这边请。”那女子说着便带着三人前去。 “江大人，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陈青云楞在原地，把手从江左手掌中拿开。 江左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占了便宜，连忙带着几分歉意道：“抱歉陈姑娘，刚才我太过激动了，这里其实就是泡脚按摩的地方，你无需紧张。” “洗脚按摩……” 陈青云柳眉微蹙。 “小姐，那奴婢……” 秋月也察觉出这地方颇为不对劲。 陈青云给秋月打了个眼色，让其跟在身后。 很快，三人被带到一处装饰华丽的房间，在房间里面，摆放着好几张舒适的长椅。 江左上前坐下，依靠在椅子上，又道：“陈姑娘，先坐下洗个脚，再慢慢聊。” 陈青云此刻内心万分疑惑，同时带着几分杀意。 朕倒是看看你这个江左要做什么！ 陈青云警惕地坐下，不断左顾右盼。 “陈姑娘，放松。” 江左微微一笑，注意到了陈青云的紧张。 陈青云身为一国之君，还经历过这般场景，竟是被一个男的，强行拖到这种地方。 虽然她身为陈思月，是与江左通信互诉衷肠，但关系也不至于这般亲密吧…… “你们到安定县多久了？” 江左问道。 “刚到一阵，便前来找江大人，不如我们先换个地方再好好聊一聊。” 身处这个地方，陈青云总感觉不太自在。 “没事，就这里吧，等下你就好好享受一下，咱们慢慢聊。” 江左道。 享受？ 陈青云不懂。 片刻之后，突然走进了几个穿着艳丽的女子，她们手中都拿着一盆热水，放在了三人面前。 “江大人，房间已经给你们开好了，等下泡完脚，便可以到那边睡觉休息，姑娘们也准备好了，酒肉水果也准备好了。” 其中一个女子道。 “行行行，开始吧。” 江左淡淡道，而后转过头，望向陈青云，道：“陈姑娘放松，好好享受。” 睡觉休息？姑娘们？ 听到这些词，陈青云突然感到非常不对劲。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这个地方，难道是风月场所？ 回想起刚进来，看到的那些女子，其打扮完全不像是正经人家。 陈青云顿时恍悟过来，此刻竟是又羞又怒…… 好你个江左，身为朝廷命官，竟然明目张胆地开设“青楼”，借机敛财，岂有此理！ 她知道江左贪财，但没想到竟然会用这种方式，这明显已经触碰到了女帝的底线。 江左！朕要阉了你！ 朕虽舍不得杀你，但你就直接进宫当太监吧。 陈青云心中怒气腾腾。 她怎么也没想到，与江左的再次相会，竟是会在这种地方。 “江大人，我……” 陈青云刚告辞，自己的双脚却是突然被人抓住，按了又按。 她想说话，但一股奇特的感觉涌上大脑。 好舒服…… 这是怎么回事？ 陈青云疑惑，此刻的她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 平日里也有婢女为其捶背按脚，但从来都没有这般舒服。 片刻之后，陈青云才缓过神来。 “哈哈哈……” 秋月忽地笑了起身。 “秋月……你搞什么？” 陈青云转过拖，一脸嫌弃地望着秋月。 “小，小姐，好痒……” 秋月咬着嘴唇，强行忍住笑意。 “这位大小姐，需要我用力一些吗？” 那女子问道。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陈青云摆摆手道。 那负责按脚的姑娘却道：“这些事怎么可以让客人自己来，小姐你就好好坐着。” 陈青云顿时愣住，只能够先闭上眼睛慢慢享受。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陈青云心中对江左已有一些不满。 “陈姑娘，感觉如何？” 这时候，江左忽而问道。 他此刻也躺在了椅子上，闭上了双眼。 江左的内心其实有很多话语，但现在并不是倾诉的时候。 陈青云迟疑片刻，转过头望着秋月，不去看江左，片刻之后，才淡淡地回了一句。 “还行。” ------------ 第八十章 重逢 约莫一炷香过后，那些负责按脚的女子，此刻端着水离开了。 而后，又一人走了进来，问江左道：“江大人，你点的那荤套餐，是不是先就开始。” “好。”江左点头道。 “什么是荤的？” 陈青云好奇道。 那不是肉吗？ 江左回道：“就是有特别的服务。” 特别服务…… 听到这个词，陈青云虽不太听得懂，想到荤肉，立马联想到一些羞耻的东西。 你这个江左，实在太过大胆了！ 等日后把他召进宫，必须要让他当个大太监！ 片刻之后，几个女子端着一些东西，走了进来。 陈青云定睛一看，发现这些碟子上，还真就是一些肉…… “这就是荤的？” 陈青云以后。 “是啊，陈姑娘以为是什么？” 江左拿起一块肉，吃了起来。 “没什么。” 陈青云把头转过去。 秋月这时舒服得涨红了脸，对女帝说道：“小姐，这按摩真的好舒服……” “舒服的话，我可以每天带你们来一次，反正这是我开的店，完全可以给你们免费。” 江左笑道。 从与陈思月姑娘通信开始，他便没有把陈姑娘当做钱袋子那般简单。 “那倒不必了。” 陈青云表示拒绝。 “走吧，我们去隔壁房间休息一下。” 江左站起身，擦了擦脚底。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陈青云顿时摇了摇头道：“江大人，不如我们先离开吧。” “额，行，那走吧。” 江左只能点头道，而后又吃了几口肉。 离开洗脚城后，江左与陈青云并排走着，身后跟在秋月。 江左淡淡问道：“不知刚才的脚底按摩，姑娘还满意吗？” 陈青云思索片刻，才道：“勉勉强强吧。” 江左道：“那就得让店里的姑娘们再改进一下手艺。” 看着江左还是这般言行奇特，陈青云此刻是颇为无奈。 毕竟有时候江左的说的话，陈青云真的完全闻所未闻，有时候甚至江左根本不是大燕国的子民，或许是从其他遥远的地方而来，不然怎么会懂得如此之多新奇的玩意。 “听说江大人一个月前，到冀州府赈灾，不知是否顺利？” 陈青云话题一转，提起冀州府的事。 江左叹了口气，道：“别提了，都是一把心酸泪啊。” 看着江左突然如此叹气，陈青云理解他的难处，询问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江左缓缓走着，回答道：“倒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只不过每天思念陈姑娘罢了。” 听到这话，陈青云顿时愣住。 “思念我……” 她心中莫名多了几分紧张。 怎么回事，朕可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男人而紧张。 “江左你莫要说笑，实话实说，你再冀州府，真的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陈青云调整了些思绪，再次问道。 她其实十分好奇，江左究竟是怎么处理好冀州的事务，以及用什么方法打倒了江南世家其中两家。 因为在呈上的奏章之中，江左的描述并没有那么详细。 “困难是有的，但问题不大。” 江左云淡风轻。 被人刺杀了还问题不大？ 陈青云默默看着江左，知道他不愿透露更多，心中对他也有一些别样的看法。 “困难就是，朝中那个女皇帝，屁事真的多，不然我早就可以回到安定县，又或是与陈姑娘你相见。” 江左突然低声吐槽道。 女皇帝，屁事多？ 陈青云本来关心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威严，甚至闪过了一丝杀意。 看来这个江左，对朕意见不小！ “为何这么说？” 陈青云假装疑惑。 江左继续吐槽道：“本来说赈灾完成后，就可以让我走，但临时又交待一个任务，完全让我走不开，唉，算了，不提那个事了。” 对于江左的遭遇，陈青云还是一清二楚。 “江左，你是否对当朝女帝有些不满？” 陈青云试探性问道，虽然这个问题稍显直接，但此刻江左已然被美人所吸引，什么也愿意聊，更何况内心确实对女帝颇有意见。 “陈姑娘，跟你说两句，你不要跟其他人说。” 江左一脸神秘，转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秋月。 “你说。”陈青云颇为好奇。 “我其实怀疑，朝中那个女皇帝，是因为没有男人要，所以这么脾气暴躁。”江左悄声说道。 听到这话，陈青云沉默了。 朕没男人要？ 本女帝只是完全看不上你们这群无用的男子！ 陈青云心中骂道。 好，朕明天就下令，让人过来把你江左给阉了，让你以后也没女子要！ “陈姑娘，不知我们可否单独相处一会……” 江左低下头，凑到陈青云耳边轻声说道。 陈青云莞尔一笑，知道江左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转头吩咐道：“秋月，你先退下吧。” 秋月迟疑片刻，才俯身道：“是，小姐。” 她心中颇为疑惑，不知道女帝为何身处这个地方时，总感觉换了个人似的。 “思月姑娘，你这次来安定县，又是要买什么吗？” 江左忽而问道。 “对，我翻了遍京城，也找不到那个你说的烟花，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 陈青云收起刚才的怒意，此刻颇为疑惑道。 “等过两天，我就等你过去看看。”江左道。 “好。”陈青云颇为好奇。 “难道思月你这次前来安定县，没有其他重要事情吗？” 江左侧目，注视着陈青云绝美的容颜。 陈青云仿佛注意到了江左的目光，沉默了片刻。 “江左，你在信中问我是否婚配，难道你是想……” 陈青云试探性问道，她敢断定，江左对她略有情愫。 “没错，如果陈姑娘你未婚配，可以考虑一下我江左。” 江左的回答，着实让陈青云完全意料不到。 她本以为江左还会矜持一下，没想到这么直接！ “这……我……” 陈青云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无妨，只要陈姑娘你不讨厌我，咱们可以慢慢相处。” 江左淡淡说道。 他向来直来直往，从来不喜欢绕关子。 如今与陈姑娘久别重逢，他的心中，仍有许多话要说。 ------------ 第八十一章 下盐矿 “江左竟然真的对朕有爱慕之意？” 陈青云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复杂的思绪，但很快便被内心中的帝王威严所掩盖。 即便你江左确实有几分才能，朕也只是把你当做一位能臣罢了。 “朕乃是天命之子，怎可苟且于男女之事……” 陈青云内心默默道。 “不对不对，朕现在可是陈思月……” 正当陈青云想着那时，又听见江左询问道：“思月姑娘你这次前来，会待几天？” “待几天？” 陈青云此番前来安定县，是为了视察边疆防务，以及再次拉拢江左，至于要留下几天，或许七八日，也或许大半个月。 “暂且还不知道。” 陈青云回道。 江左微微一笑，又道：“那我先带你逛一逛安定县，上一次你走得匆忙，这次好好游玩一番。” “嗯……” 陈青云淡淡点头，但她心思并不在游玩之上，她此刻的想法非常简单，就是想以“陈思月”这身份将江左骗进京城，又或是让他担任抵御蛮族入侵的骠骑将军之职。 两人并列走着，一时间沉默无言。 此时，一个衙差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对江左说道：“江大人，卑职终于找到你了，盐矿那边传来消息，第一批精盐已经产出，问大人要不要过去查验一下？” 江左顿时皱了眉头，对着那衙差使了个眼色，仿佛是在说：“没看到本官在做正事吗？”表面上，他还是一脸严肃道：“知道了，改日再说。” 那衙差识相地看了眼江左身边的女子，顿时意会：“那小的先退下了。” “盐矿？” 陈青云美艳的容颜上，多了几分疑惑。 江左难道是在贩卖私盐？ 大燕盐铁可都是官府专营，寻常百姓并没有经营权，除了那些铤而走险的私盐贩子外，江南世家就是朝廷贩盐的其中一个代理人。 冀州府一案后，江南世家元气大伤。 而江左帮李文坚夺回李家大当家之位，后者自然是投桃报李，将一些盐茶买卖，转让给了江左。 这些事，江左是瞒着女帝私自进行。 在之前上奏的奏章之中，江左提起过李文坚以及卖盐，只不过都是一笔带过，陈青云浑然不知。 “江大人，莫非这安定县附近还有盐矿？” 陈青云疑惑问道。 “对，刚开的不久。” 江左点头道。 “我没记错的话，盐这东西，好像是朝廷掌控的，难道大人是在为朝廷办事？如果是公事，那就去忙，我自己到安定县随便逛逛。” 陈青云故意这么说。 江左却道：“并不是什么公事，只是私下的一点小生意罢了，” 小生意？ “大人难道不知道贩卖私盐可是重罪？” 陈青云装作疑惑。 江左一个地方县官，是不可能得到朝廷授权，他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江左却不以为然：“话是这么说，反正朝廷又管不着，我私下办点小买卖罢了，不瞒思月姑娘，我前段时间被一个恶霸坑骗了一百万两，现在急需要赚回来。” 恶霸？一百万两？ 听到这些，陈青云越来越绝对不对劲。 想了想，她顿时明白过来，心中怒道：“这难道是在暗骂朕要的一百万两税银？” 好，还在耿耿于怀是吧？朕迟早要下令把你抄家！ “江大人，为你的安危，还是尽量不要铤而走险。” 陈青云收起脸上一闪而过的怒意，平和地劝说道。 听到这话，江左不知为何心中一喜：“思月姑娘这是关心我？” 江左笑了笑，道：“不要紧，反正我已经经常得罪朝廷的人，不差一次，而且我们不仅是贩盐，还有铁矿，建了不少工厂铸造铁具，这么多年，朝廷也一样没管，思月姑娘你多虑了……” 盐铁可都是朝廷管控，意思是，哪样犯法你江左做哪样是吧？ 朝廷没管？那是因为朝廷不知道！ 陈青云心中对江左的不满达到顶点，此刻恨不得马上把江左给办了。 “江大人，不知可否带我去参观一下那盐矿？” 陈青云此刻突然提议，她倒是想看看，江左等人的贩盐生意，究竟做到什么程度。 听到这话，江左顿时一脸疑惑，道：“思月姑娘，这盐矿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我只是颇为好奇。” 陈青云轻声道。 既然陈思月姑娘有兴致，那江左也不好拒绝，道：“好，我现在就命人带咱们过去。” 江左点头，随后前去吩咐属下准备好马车，前往盐矿一趟。 他本想跟陈姑娘好好逛一逛花街，晚上与河畔边上观赏烟花，好好增长一番感情，没想到此时此刻对方竟然提出要下盐矿。 还真是个奇怪的要求，哪有人约会去盐矿的…… 富贵人家的小姐，爱好的确与众不同了一些。 盐矿距离安定县不过十来里路，不算遥远。 “思月姑娘，请。” 江左伸手，示意要扶陈青云上马车。 谁知陈青云没有牵江左的手，直接一个跨步，坐上马车。 江左也不客气，直接也上了车，与陈青云同坐。 偏偏不巧，这马车还挺狭窄，两人只能够紧紧挤在一起，甚至能感受对方的温度。 “江大人……” 陈青云默默地看了眼身边的江左。 迄今为止，还从来男子与女帝同坐一辆马车。 “没事，很快到了，将就一下。” 江左肯定是不在乎。 两人距离极其靠近…… 就这样，马上慢悠悠地向着城外驶去。 此时此刻，女帝的侍卫见状，只能暗中跟随。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来。 陈青云走下马车，很快便被眼前情景所震惊到。 方圆数里，竟然都是白茫茫的盐田盐井，还有数不尽的工人正在劳作。 阳光照射下，盐矿竟是如白雪茫茫般。 此情此景，颇为震撼。 这盐矿规模极其庞大，甚至比朝廷官府的还要大许多。 要知道食盐买卖可是暴利，如此规模，不知道江左私底下已经赚了多少银两。 江左，你管这个叫做小买卖？ “过两天朕就派人过来全部没收了！” 女帝心里早已经打着小算盘。 ------------ 第八十二章 敢摸女帝的脚？ “思月姑娘？” 见陈姑娘愣住，江左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陈青云缓过神来，往着那堆放着的盐走去。 眼前堆积如山的食盐，与陈青云所知的有些不同。 “这些盐，怎么不太一样？” 陈青云疑惑问道。 江左上前解释道：“这是粗盐提纯过后得到的精盐。” “粗盐提纯？” 陈青云一时间没法理解过来，她伸出手指，沾了一点，而后放入嘴巴之中。 一股咸咸的味道，确实与她先前吃的盐多有不同，似乎味道之中，少了几分苦涩。 “这些都是江大人你自己的生意？” 陈青云问道。 江左摇头道：“算是吧，但并非全部，还有一些是冀州盐帮的，先前在冀州时，我与他们达成了合作。” 冀州盐帮，那不就是私盐贩子吗？ 对于眼前的情景，陈青云还是深感惊讶。 “确实是好盐。”陈青云点头道。 “皇上都没吃过这种好盐。”江左颇为得意。 陈青云表示：“确实。” “我想到那边的盐井看看。” 陈青云提议道。 江左道：“思月姑娘，那边好像还在修造之中，不如……” “我就看一眼。” 陈青云说着，便往那个方向走去。 江左默默跟随在其身后，距离十分之接近。 来到一处盐矿前，陈青云踩着松软的泥土，站在高处往上看，只见远处有不少工人正在劳作。 “真是颇为壮观……” 陈青云此刻也忍不住感叹。 这江左，还真是奇人！ 如果朝廷能够得到此盐矿，必然会多出大量的财政收入。 以往大燕朝廷贩盐，将近大半是由江南世家垄断，又有私盐贩子偷偷贩卖，故此从食盐中得到的收入，并不算太高。 陈青云在观看盐矿，江左却在观赏陈青云的容貌。 起初江左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富家小姐，没想到对一些军事经济也颇有见解。 这么一来，江左对她更有兴趣…… 又过了片刻，江左才问道：“思月姑娘，我们换个地方吧。” “好。” 陈青云准备转过身，可就在这时，脚下的泥土突然往下坍塌。 由于陈青云方才一直站在边缘，此刻因为泥土的陷落，她整个人也随着往下一滑。 “啊！” 陈青云不禁惊叫一声。 就在此时，江左伸出手，一把搂住陈青云纤细的腰肢。 但由于盐矿旁的泥土过于松软，江左重心不稳，加上要紧紧抱住陈青云，一时间竟也没有站稳。 两人扑通一声，紧紧抱在一起，一同滑下了盐矿的斜坡。 片刻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陈青云整个身子，几乎压在了江左身上。 幸好这斜坡都是泥土，没有石头，江左和陈青云都并无大碍。 只是江左被压在地上，难免后背会沾着一些泥沙。 但这些都是小问题。 此时此刻，时间仿佛凝固。 江左分明能感受胸膛处传来的柔软，以及阵阵沁人心扉的芳香。 此刻的陈青云，与江左没有半点距离。 两人四目相对，脸庞几乎是紧贴着的。 气氛颇有几分暧昧。 陈青云忽而耳朵通红，绝美的面容上，竟是多了一抹红晕，片刻之后才冷静下来，淡淡说道：“江大人，你可以松开手了。” 此刻的她，内心竟有说不出的思绪。 是感谢江左？还是要责怪其冒犯？ 江左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站了起身，拍了拍背后的尘土，询问道：“思月姑娘，你还好吗？” 陈青云转过头，舒了口气，才淡淡道：“我没事……” 她说着，刚要往前走两步，却感到脚踝处传来阵阵刺痛。 “好痛……” 陈青云不禁弯下腰，扶着脚。 “怎么了，崴到脚了吗？” 江左上前关切道。 他俯下身，准备查看一下。 陈青云强忍痛意，道：“可能是刚才扭到了。” “让我看看有没有肿。”江左说道，随后弯下身，准备撩开陈青云的裤脚。 “大胆！” 陈青云条件发射，突然叱喝一声。 江左听到陈姑娘这么激动，愣了一下，连忙解释道：“放心吧思月姑娘，我并不是有意占你便宜，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但相信我，在当县官之前，我也略懂铁打外科，让我看看就知道伤情如何……” 江左说着，竟直接上手，触摸着陈青云白皙的脚踝。 陈青云心中一惊，想要缩脚，但右脚已经被江左紧紧握住。 这个江左，前不久刚摸了她的手，现在竟然还要摸她的脚！ 真是大胆！ “朕可是当朝女帝，怎么可以轻易让其他男子触碰！” 陈青云内心之中竟是又羞又怒，但表面上却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江左握住陈青云的小腿，没有触碰其脚踝，以免加重其伤情，只是观察一番，发现没有红肿，而后轻轻揉了揉她的脚丫。 “这样还痛吗？” 江左询问道。 “没那么痛了……” 陈青云轻咬薄唇。 “问题不大，先回去吧，我府上有跌打外伤药，这种小伤，只要涂个两三天大概就会好了。” 江左说道。 陈青云微微点头，没有说话，想要往前走两步，却依旧感到疼痛。 “你这还怎么走，我背着你上去，前面有路。” 江左提议道。 “不用！” 陈青云立刻拒绝，但走了两步，依旧是踉踉跄跄。 在她内心之中，仍是保持着那一份女帝的威严，身为皇帝，怎么与这臣民如此暧昧亲近。 “来吧。” 江左却是来到陈青云面前，弯下腰，强行将陈青云背了起来。 陈青云一时间愣住，分明感受到江左正抓着她的大腿。 “大胆江左，竟敢趁朕之危！若你敢有什么轻薄之举，朕势杀汝！”女帝陈青云此刻内心暗暗骂道。 但明面上，却不知不觉中，将手搭在了江左的肩膀上。 刚刚在暗中观察的秋月等人，见陛下掉落下去，此刻也连忙跑了过来，查看情况。 没想到，就这么一看，竟是发现江左正背着当朝女帝，缓缓地走了上去。 “小，小姐……” 看到眼前这一幕，秋月登时愣住了。 她何曾见过女帝，与男人有这般亲密的距离。 不过细细一看，这江左的确气宇轩昂样貌不凡，也不怪陛下会动心…… ------------ 第八十三章 又来圣旨？！我不干！ 陈青云此刻被江左背着，见秋月和其余几个侍卫，用这般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心中着急了，立刻命令：“秋月你来背我！” 秋月收起那奇怪的目光，连忙上前，又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江左却没有松手，道：“你家小姐崴到脚了，还是让我背着吧，你一个女子人家，背着也辛苦，我倒还好。” 你江左倒是占便宜！ 陈青云心中一股怒气。 秋月看在眼里，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江左，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那小姐？” 秋月还是要等陛下的吩咐。 “你来！” 陈青云咬着牙轻声道。 但没等秋月接过手，江左便被背着陈青云，一路往马车走去。 “思月姑娘，稍等片刻，马车就在前面。” 江左默默说道，紧紧地抱住陈青云的双腿。 这般感觉，甚好甚好、 陈青云此刻的内心之中，已经规划好江左的下半生，以及下半身。 看来还是江公公一词，比较适合江左。 此时此刻的江左，丝毫不在乎。 他的脚步极其之慢，不时侧过头，想要观察陈青云的表情。 “江大人，可以放下我了。” 陈青云再度说道。 “前面就到了。” 江左却道。 很快，两人来到马车前。 江左将陈青云缓缓放下，随后牵着陈青云的手，准备把她扶上马车。 这时候，秋月终于抢了上前，说道：“江大人，您骑马走吧，让奴婢照顾小姐就行。” 江左点头道：“那好，思月姑娘你的住处在哪，我稍后把外伤药送到你那边。” “我们还没找到住处。” 陈青云走上马车，回答道。 江左于是提议：“那不如直接住我府上吧，反正我那边空房间比较多，也是一个人住的，放心吧，我不会收取你们住宿费的。” “小姐？” 秋月转头等待陈青云回应。 陈青云沉默片刻，才答道：“那就打扰了江大人了。” “小意思，走吧。” 江左说道，内心一喜。 秋月掀开马车布帘，坐了进去。 “咦，小姐，你不舒服吗？为何脸色如此红润？” “多事！” 陈青云轻声怒斥道。 秋月内心窃笑，默然不语，似乎明白了一切。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江左府上，在秋月的搀扶下，陈青云走了进门。 一进去，陈青云便被江左府邸的奢华所吸引。 庭院园林，别具风格。 走进客堂，更是各种金樽琉璃，古画书法。 若是与皇宫相比，也相差不远。 这江左，还真是毫不掩饰。 身为一个县官，生活并不简朴。 但江左早已经证明过，他的财产来源，完全是合法生意。 陈青云此刻也不好发难。 在江左的安排下，陈青云与秋月分别住了进去，而其他侍卫随从，则安排在外头的客栈。 过了一阵，江左取来一瓶铁打药，敲了敲陈青云房门。 开门的是秋月。 “江大人，有何事？” 秋月问道。 江左将药酒递了过去，道：“这是铁打外伤药，涂抹在伤处轻揉便可。” “那就谢过江大人。” 秋月答道，随便关上了门。 她回到陈青云身边，俯下身，准备替女帝上药，嘴里念念有词道：“这个江大人，还是够温柔细心呢……” 听到这话，陈青云柳眉轻蹙，似嗔似笑道：“要不要把他赏赐给你当夫君？” 秋月连忙摇头道：“奴婢不敢，小姐有心了。” 她伺候陈青云多年，知道女帝什么时候是真的生气，故而才敢开此玩笑。 陈青云的目光，停留在了那支药酒上，脑海里不断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 “朕这是怎么了？此番前来安定县，是要办正事的……” 她心中默默道。 …… 次日。 辰时。 晨曦穿过屋檐，照在江左房门前。 府邸上多了几位客人，江左还是颇为不习惯，早早便起了床，望向那一间厢房。 没等来陈青云的出现，却等来一封圣旨。 “圣旨到！” 如今听到“圣旨”二字，江左内心之中莫名出现一阵惊慌。 绝对没有什么好东西！ 江左跪地接旨。 只听得宣读圣旨那人道：“江左冀州赈灾成果颇丰，朕深感满意，已派人将赏赐送往安定县……” 刚听到这话，江左内心还颇为惊讶，以为那个女皇帝突然转性子了。 可是下一刻，他便高兴不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寒冬将至，漠北蛮子必定南下，届时大燕北境将遭受大量异族入侵。朕命你为代州镇北大将军，负责抵御蛮子南下，消灭蛮族主力，捍卫大燕江山。” 又来？ 听到这圣旨内容，江左一脸不愉快。 镇北二字，又是什么苦差事？ “臣接旨！” 江左咬着牙，内心却开始骂道。 “这个狗皇帝，不是说了完成赈灾之后，我不是可以安心当个小县官了吗？怎么现在又下令让我灭蛮子，这是要把我当驴使啊！村口那头驴都没那么勤快！” 江左顿时感觉自己遭到欺骗，但碍于对方身份为当朝女帝，确实有那么亿点高，不敢招惹。 “不干！绝对不干！” 这一次，江左完全不会妥协。 上次前往邺城，差点让江左他丢掉性命，这一次回到安定县还没多少日子，又要上马赴任，江左必定不答应。 “这位大人，本官也有奏折向陛下呈上，麻烦你稍等片刻。” 江左突然道。 那宣读圣旨的公公，此刻停了下来，默默等待江左。 片刻之后，江左回到屋中，提起笔：“回陛下，这个镇北大将军，臣绝对无法担任；在此之前，草原蛮子多番入侵安定县，这些骑兵来去如风，臣已然束手无策，焦头烂额。臣一个小小县令，一无武官之勇武，二无军事之谋略，实在无法担任此重要职位，请陛下另请高明！” 写罢，他将信件交给那个太监，随后便一脸惬意，走到了凉亭之下，默默地看着陈青云身处的厢房。 殊不知，方才陈青云已然在窗户缝隙，默默看着江左。 江左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呈上的那一封奏折回信，不到片刻，便可来到陛下手中…… ------------ 第八十四章 思月姑娘说得对 陈青云接过属下递过来的信件，缓缓拆开。 果然不出她所料，江左再一次拒绝了陛下的旨意。 自从登基以来，陈青云还从未被人如此拒绝过多次。 这个江左，若不是有几分才能，早已经坟土长草了。 日上三竿。 江左一人静静坐在凉亭，品尝着安定县特产的好茶。 今日的他，可是哪里都不想去，静静陪同陈思月姑娘，便是满足了。 可是这时，又听见了那煞风景的声音。 “圣旨到！” 显然是刚才那位太监的声音。 “怎么又来了，我的回信不是才刚寄回去不到半个时辰吗？” 江左内心疑惑不已。 只听得那太监又是宣读道：“朕早已预料到你会拒绝，故此提前连发第二封圣旨，这一次你江左必须担任此职位，否则朕将派人前往安定县，没收你一切财产生意。” 这是明显的威胁。 江左的那些盐矿，陈青云早已眼馋。 江左顿时咬牙，一顿怒意涌上心头。 竟然还会预判？ 江左心中大骂道：“这个娘们，真是够歹毒！” 又听得那太监宣读道：“朕说到做到，你这一次，千骑司已在安定县，你好自为之！” 江左脸上写满了嫌弃与无奈。 “江大人，请接旨。”那太监道。 “臣接旨……” 江左拉长声音道。 那太监便放下圣旨，转身离去。 看着茶桌上的圣旨，江左恨不得一把火烧掉，就此作罢。 看来这大燕国，是半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若不是在这安定县还有牵挂，早就跑他国快活去也。 如此思索着，江左不免发出阵阵叹息。 “江大人，为何在此唉声叹气？” 忽而，听到那如出谷黄莺的声音。 江左忽地抬起头，发现陈青云正缓缓向他走来。 今日的陈青云，身穿一身黄白襦裙，仙气飘飘，勾勒出极其优美的身姿。 江左一时间看的愣住，没有回答。 “江大人？” 陈青云轻声提醒。 “唉，别提了，只是心中有些苦闷。” 江左又是叹了口气，又道：“坐吧思月姑娘，一起喝茶。” 陈青云坐下，道：“我刚才听见似乎有圣旨到，难不成是什么不好的事吗？” 她早已知道一切。 江左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也并非什么坏事，只是当朝皇帝，又要我当什么镇北将军，可是啊，我并不想担任那个职位。” “皇上多番赏识江大人，可是好事，为何闷闷不乐？” “我倒是觉得那女皇帝不怀好意，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答应她的要求。” 江左实话实说。 朕不怀好意？ 陈青云柳眉微微一皱。 嗯……确实有那么一点不怀好意。 但你江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敢贩卖私盐，明目张胆！欺君之罪！ 陈青云声音轻柔道：“江大人如果不答应的话，不久违抗圣旨吗？” “抄家就抄家吧，我这次就算是死，往河里跳下去，也不愿意再伺候那女皇帝！” 江左信誓旦旦道，话语之中，颇有几分坚决。 陈青云听到这话，顿时皱住了眉头。 “朕真的有那么讨厌？只不过是想让江左多为朝廷出谋划策，怎料你三番四次拒绝……” 陈青云内心也颇为无奈。 江左这个能臣，她是势必要得到！ “可是江左你这么有才能，倘若能够为国效力，必定平步青云，成为万人敬仰的忠臣良将。” 陈青云的声音颇为温柔，完全不像是平日里那个威严的女帝。 听到这话，江左忽而抬起头。 “她刚才是不是直接叫我江左？”他心中暗道。 江左这个直接称呼，可比江大人要亲切万倍。 “我倒是没有什么大志，他日能够赚得些许银两，当个快活老爷便可，至于什么忠臣良将，还没有考虑过。” 江左此刻的思绪放松些许。 不知为何，与陈思月姑娘倾谈不过片刻，心情便愉悦了不少。 “江大人应该有所追求，若是能够立下战功，也算光宗耀祖。” 陈青云在一旁劝说道，她早已知晓，江左此人，对“陈思月”颇有好感。 江左沉吟片刻，才点了点头道：“思月姑娘说得对。” 陈青云莞尔一笑，又道：“家父也常言道，让我日后嫁人，也要嫁给一位为国为民的大将军。” “嗯？” 听到这话，江左顿时来了精神。 “嫁给大将军？难道她在暗示我？”江左心道。 难道意思是，如果他江左能够立下战功，便可上门提亲？ 江左顿时上了头，此刻都差点要提前想好孩子名字了。 这倒理解，毕竟根据江左的打听，这位“陈思月”姑娘，可是关中第一富商陈崇的女儿，自然是更高贵的身份，才能足够般配。 如此一来，江左顿时有了动力。 反正他先前与草原蛮子多番打交道，对付他们也并非一件多难的事情。 江左道：“思月姑娘说得对，我这就上奏皇上，愿意担任此职！” 皇上说的话都不好使，陈思月说的这么管用是吧！ 色迷心窍的家伙！ 陈青云真的整个人都愣住了，真不知日后该如何与江左相处…… “那思月先提前恭喜大人高升。” 陈青云俯身道。 江左笑道：“思月姑娘你不要客气，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回心转意。” 陈青云道：“毕竟机会难得，大人要好好珍惜。” “有理，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还挺有文采。 陈青云此刻颇为满意。 这个文武兼备的人才，女帝已然要将其收入囊中。 “只不过，这些草原蛮子骑兵，真可谓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灭了一批又来一批，也是有点难缠的，不过呢，还是有办法对付的。” 江左拿起茶杯，思索着对策。 “你有什么良策吗？” 陈青云轻声问道。 片刻之后，江左答道：“对付这些草原部落，就不能让他们团结起来，必须分而治之，而后用羁縻政策，让他们活着，但不能让他们活着太好……” 江左滔滔不绝地说着，而陈青云则已然听得失神。 分而治之？羁縻政策？ 这些陌生的词汇，让陈青云颇为惊讶。 你江左还说自己不是将才！ ------------ 第八十五章 私造兵器，女帝怒了 今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微风拂过，阵阵凉快。 此番绝佳天气，自是出门赏花的好日子。 早上与陈思月姑娘短暂聊天过后，江左便返回书房，给陛下写回信。 “回陛下，臣江左虽才能不足，资历尚浅，但为了报效朝廷，愿担任这镇北大将军之职，镇守安定县一带，清剿北境蛮子，由于安定县府库空虚，粮草不足，兵甲稀缺，安定县的官兵只能用棍棒上阵，连刀剑都没有多少，希望陛下能够拨款三十万两，以助安定北驱蛮子……” 江左停下笔，而后将交由千骑司寄出。 而千骑司刚接手信件不到片刻，女帝陈青云便知晓其中内容。 “这江左，又来给朕哭穷……” 江左的伎俩，女帝早已经一清二楚。 安定县的兵甲稀缺？ 这一点陈青云倒是持有怀疑态度，仍记得初次见江左时，安定县的官兵装备，似乎也没有江左说的这么差。 不过身为边疆小县，甲胄稀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若是江左需要，她确实可以让边疆其他大军，调运一些装备到安定县。 陈青云继续往下看。 “拨款三十万两？” 还没赴任就要钱，很符合江左的性格。 她心中无奈一笑，写上二字：“不给。” 陈青云写下回信，而后听得庭院里传来呼叫声。 “江大人。” 是个男人。 陈青云打开窗户，往外一看。 发现来者是郭师爷，如果她记错的话，这郭师爷似乎是江左的得力助手。 片刻之后，江左从书房走出。 两人低声交谈了两句，陈青云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 “怎么感觉鬼鬼祟祟的？”陈青云内心疑惑。 江左而后返回书房，收拾了下，便准备出门。 这时候，陈青云走出厢房，装作偶遇。 “江大人，你这是要去哪？” 陈青云问道。 江左回道：“去忙一些事情，陈姑娘要一起去吗？” 没想到陈青云点头道：“也好，反正我没有别的事情，跟大人去参观一番。” 江左心中还是略微惊讶，他刚才只是客气地寒暄两句，没想到思月姑娘还真的应允。 “真是个有趣的女子。”江左心中笑道。 “那我们走吧。”江左便前去命人准备马车。 走着那时，郭师爷在江左耳边悄声道：“大人，带着她真的没问题吗？” 话语之中似乎有些顾虑，似乎是什么秘密。 “无妨，反正迟早也会公之于众。” 江左颇为淡然。 “也对，反正这位姑娘也是大人日后的娘子，确实无妨。”郭师爷低声打趣道。 江左侧过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师爷，你很懂哦？” 不远处身后的陈青云看着他们的行为举止，只觉得心中疑惑。 “莫非他们又要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 片刻之后，江左再度与陈青云同坐一辆马车。 昨日的经历过后，不知为何，陈青云对此类亲近举动，并没有太多的抵触。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后，马车停了下来。 陈青云走下马车，看见眼前出现一座院落房屋。 里头不时传来打铁声，以及阵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是什么地方？” 陈青云疑惑问道。 江左如实回答道：“这是我们安定县的兵工厂。” “兵工厂？这是何物？” 陈青云再度无法理解。 难道是铸造兵器的地方？ 江左究竟还藏着多少新奇玩意，是她这个皇帝不知道的…… “昨日不是说了吗，要带你看看那些烟花是怎么做的，今天咱们就来了。”江左回答道。 听到这话，陈青云还颇为期待。 在江左的带领下，陈青云跟着走了进屋。 可进屋第一眼，她并没有看见所谓的烟花，映入眼帘的，反而是一堆奇奇怪怪的兵器。 陈青云看得愣住，在其眼前，整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弓弩，各种长度的刀剑枪棒。 回想起江左写的信件，陈青云心中顿时阵阵怒意，感到了十足的欺骗。 你管着叫兵甲稀缺？ 这一堆的兵器，甚至比京城禁军的装备还要精良。 私自铸造甲胄兵器，这可是死罪！ 难不成江左这是要造反？ 先前私底下与江左接触，便知道江左对当今圣上颇有不满。 女帝陈青云此时此刻，顿时感到了一阵危机感。 陈青云走了上前，随手拿起一把弩，仔细打量。 “思月姑娘，你对这些兵器也有兴趣吗？” 江左上前问道。 若陈思月姑娘有兴致，他江左倒是愿意讲解一番。 陈青云可太有兴趣了，心中怒道：“好你个江左，三番四次欺骗朕，每一样都是死罪，你别以为朕真的不会惩罚你！” 她手中的这弓弩，极其精良，想必威力巨大。 在大燕，百姓可以有弓，但绝对不能私藏弩。 因为弩箭，哪怕是一个无力的普通百姓，也能善于运用，而弓就未必，故而到时候造反，这些都会是朝廷的心头大患。 如果江左与敌国，又或是大燕境内的叛军勾结，必定也是朝廷的重大隐患。 女帝十分清楚，如今大燕各地，仍有不少势力蠢蠢欲动，特别是镇守西北的十四王爷，他手中的大军，是朝廷的威胁。 陈青云多疑的性格，此刻她突然起了杀心。 但转头一想，可杀了江左，她是绝对舍不得的。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让江左完全沦为女帝的忠臣良将。 可是，要怎么做呢？ 陈青云内心其实已有想法，但却颇为纠结。 既然江左钟情于她，那岂不是…… “不行，朕可是当今皇帝！” 陈青云心中否决了那个让她羞耻的想法。 “思月姑娘？” 江左轻声唤了一声陈青云。 陈青云心中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弩，询问道：“江大人，这些都是朝廷铸造的兵器吗？真是让小女大开眼界。” 江左沉吟片刻，才点头到：“没错。” 没错？ 这是个谎话连篇的家伙。 陈青云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威严。 江左这个私造兵器的举动，已然触碰了女帝的逆鳞。 看来镇北大将军的人选，还需要慎重考虑一番。 至少，陈青云绝对不能让江左如此壮大实力…… ------------ 第八十六章 燧发枪 女帝望着眼前数不尽的兵器，稍稍冷静下来后，继续往前走着。 这时候，屋里走出一人，见面便道：“江大人，我们的燧发枪已经造出第一批，有请大人来查验。” 江左满意点点头，这也是他此番前来兵工厂的缘由。 “燧发枪，是什么长枪吗？” 陈青云疑惑问道。 江左一本正经解释道：“没错，就是一种很普通的长枪罢了。” 片刻之后，他们来到一处空地前。 在正前方，放着一张长桌，桌面上整齐排列一条条奇怪的长管。 “大人，都在这里了。”那人说道，便让开道路，站在一旁。 江左走上前，拿起一把燧发枪。 陈青云也上前打量这些武器，不禁疑惑问了句：“这么短的长枪，真的能伤人吗？” 听到这个问题，江左淡淡一笑，道：“这不是近战伤人的兵器，而是远程。” “远程？” 陈青云更觉得疑惑，这一杆东西，怎么看不像是弓弩之类的兵器。 “那我示范一下吧。” 江左开始检查手中燧发枪的质量，确保等下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而后命人属下拿来最为关键的弹药，开始装填上去。 现在他们的科技点，还不足以造出更为精良的子弹，只能暂且先用燧发枪。 “思月姑娘，你最后站远一点点，怕误伤你了。”江左提示道。 “这还能误伤？”陈青云带着万分疑问，退了好几步。 “再远一点。” 江左转头面带笑意。 陈青云直接退到了屋檐之下，默默看着江左表演。 江左提起燧发枪，瞄准片刻，却没有半点反应，过了一阵，他才道：“小杨，你来。” “大人，卑职来？” 那小杨看得出也有些慌张。 毕竟这可是新型兵器，谁知道会不会炸膛。 江左犹豫片刻，顿时胆小鬼上身，让属下前来先行试验。 “快快快。”江左催促道。 小杨鼓起勇气，上前接过燧发枪，随后瞄准提前设置好的靶具。 江左连忙退到陈青云身旁，靠近她身边道：“思月姑娘，请捂住耳朵。” “还得捂住耳朵？” 陈青云完全不明白为何，但看江左这般动作，也照样学样。 片刻之后，小杨扣动了扳机。 “嘣！” 只听得一声响亮的爆炸声。 陈青云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小杨颤抖的手，渐渐冷静下来，兴奋道：“大人，成啦！” “很好。”江左点点头，继续道：“对着那铁甲，再来一枪。” 小杨立刻重新填装弹药，随后对着铁甲又是一枪。 成功命中。 江左拍手道：“小杨，你有潜质当狙击手，放心本官会提拔你的。” “大人，狙击手是何官职？” 小杨不懂。 “反正非常重要，可以了，你退下吧。” 江左走上前。 此刻的陈青云，仍然没搞懂发生什么了。 刚才的那两声巨响，是怎么发出来的？ 这难道跟那烟花有什么关系吗？ 陈青云跟在江左身后，上前一看，远处的皮甲，竟然直接被击穿出一个小洞，甚至铁甲上，也出现了一个凹点，这若是打在人的身上，岂不是皮开肉绽…… 对于这燧发枪，女帝直接看呆了。 杀伤力如此之大，甚至远远超过弓弩。 得此利器，大燕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不行，威力还是不够，下一批要加大火药量。” 此时，江左却是摇摇头道。 这还威力不够？ 陈青云已然愣住。 “江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女帝的心灵，受到了大大的震撼。 “这里面装着一种名为火药的玩意，先前不是跟你说了吗？那个烟花，反正用的也是此类的火药，不过成分略有不同。” 江左尽量简洁地向陈青云解释。 很明显，陈青云并没有理解。 无论是大燕，还是南陈，都还没有出现过火药。 身为大燕皇帝，陈青云也是初次见识到这种东西。 “这到底是何原理？”陈青云很想搞懂其中缘由。 江左解释道：“这是由里面的燧石撞击，然后产生火花从而引燃火药，产生巨大的气压，将铁珠子射出，不知道说的对不对，反正就是这个理。” 陈青云听得愣住，江左的话她是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却完全不知是何意思，完全超出了理解范围。 不过从江左的话中，透露出一个信息。 就是江左他，绝对还藏着更为奇特的东西，甚至隐瞒着皇上。 “有这利器，江大人若是上交朝廷，岂不是能够获得大功，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陈青云的话语之中，其实有几分试探。 但令她没想到的话，江左想都没想，竟然直接摇头道：“不不不，这玩意，仅仅用于我们安定县，绝不外传。” 陈青云此刻忍不住皱住了眉头，对江左颇有不满。 绝不外传的意思是，江左想要拥兵自重。 在此之前，她便已经见识过江左的将才，已经安定县官兵的素养，完全不输任何一支地方军。 陈青云越想越忌惮，方才外头所堆积的兵器，足以装备上千的精兵。 “江大人，这些兵器，打算是在哪用？”陈青云再次询问道。 倘若江左要将这些兵器私藏，陈青云绝对不会饶恕他。 江左如实回答道：“那自然就是对付漠北的蛮子，昨日朝中那女皇帝不是要我担任什么将军吗？我自然要有所准备。” 听到这话，陈青云内心终于长舒一口气。 不管真假，至少江左还是有心对付敌人，而非造反。 陈青云心中，已经又一次打起小算盘。 “无论如何，朕都要派人，完全接管这个什么兵工厂。” 陈青云暗道。 她不可能任由江左如此发展壮大，成为朝廷的一大威胁。 这就是当做是惩戒你江左犯下欺君之罪！ 有这些神兵利器，竟然还向朕哭穷，岂有此理！ “思月姑娘，你还需要参观一下吗？” 这时候，江左忽而提议道。 他完全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温柔的女子，其实内心之中全是小算盘。 “不用了，我们回去吧。” 陈青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江左，你最好是安分一点…… ------------ 第八十七章 兵工厂被抢 时间流逝，又过两日。 安定县仿佛岁月安好，无灾无祸。 清晨。 城外剧烈的马蹄声响，打破了宁静。 尘土飞扬。 负责镇守城门的官兵，看见远处逐渐靠近的大军，顿时心中一慌，还以为是草原蛮子再度南下，立刻大喝一声：“关城门！” 城门很快便关上，一股紧张的氛围弥漫着安定城楼。 片刻之后，那城外大军来到城下，阵阵压迫感袭来。 仔细观察其甲胄军服，以及飘扬的军旗，城楼上不禁有人惊呼道：“是六镇军！” 所谓六镇，便是大燕北境六州朝廷大军的统称，乃是朝廷抗击漠北蛮子的主力精锐。 如今却出现在安定县，众人难免紧张不已。 只听见城外有人高声喊道：“六镇总督在此，尔等还快快打开城门迎接！” 城楼上的官兵顿时不知所措，不能求证真假，只能道：“快去找江大人！” 江左府邸。 县令大人此刻正坐在凉亭下，目光停留在那一间厢房。 江左此刻，正等待陈青云醒来，而后与如往常一般倾谈。 如此惬意的生活，真是人生快事。 还没等来陈思月姑娘，江左只等来一个急报。 “江大人，城外聚集了好多兵马，自称是六镇军，请大人前去一看。” 听到这话，江左顿时眉头紧锁，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连忙准备一番，骑着马向城门飞奔而去。 来到城楼上，放眼望去，全是身穿甲胄的精锐兵马。 “尔等怎么还不开城门，如此怠慢，该当何罪！” 城楼下那汉子继续高声喊道。 “本官是安定县令，请问各位前来何事？” 江左大声回应道。 那汉子策马上前，取出令牌，朗声道：“吾乃六镇左骠骑将军王应杰，奉陛下之命，前来安定接管兵营。” 接管兵营？ 那汉子的话语，顿时让江左感到阵阵不安。 “开城门。” 江左命令道。 很快，城门大开，六镇军井然有序地进入了安定县。 城外的兵马，约有三万左右，倘若全部进城，如何安置成了问题。 不过那左骠骑将军王应杰似乎早有安排，命令大部分兵马，在城外安营扎寨。 江左下了城墙，来到王应杰马前，俯身道：“本官是安定县令江左，见过王将军。” 那王应杰仍然坐在马上，只是扫视了江左一眼，语气平淡道：“哦？原来你就是江左。” 江左听出对方话语之中，似乎有些不耐烦和不客气。 “这位是六镇总督严康，严大人。” 片刻之后，王应杰转过头介绍道。 江左转移目光，只见马车之中，坐着一个老者。 这严康，已有六十多岁年纪，留着花白的山羊胡子，面相颇为威严。 六镇总督？ 这可是北方六镇最大的军事统领，掌管着十几万大军，官位可是远远高于江左刚接下的镇北大将军。 “这不是天降上司？” 江左很快明白了一切。 这是当今皇帝并不信任他，要派来一个更高级的武官，前来监督他。 “参见总督大人。”江左恭敬道。 那总督并未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陛下派末将前来，是要筹备北逐蛮族之事，你好好配合。” 王应杰高高在上，收这话时，他甚至不愿意看江左一眼。 好好配合？ 江左内心不悦，“那女皇帝，不是封了我做什么镇北大将军，难道现在还要派遣上司前来监管？” “安定县的兵营在哪？本将军需要前去接管。”那王应杰又道。 听到这话，江左便知来者不善。 “将军这边请。” 江左表面允诺，而后带着王应杰等人，来到了官府兵营。 王应杰策马在兵营转了两圈，摇摇头道：“不是这个，还有第二处。” “第二处？” 江左并不理解他的意思，解释道：“王将军，这就是安定县的兵营，没有第二处了。” 王应杰不说话，只是扫了眼江左，便默默骑着马往前走了两步。 片刻之后，一个士兵策马前来，在王应杰身边低声说了两句。 王应杰点头，而后调转马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完全没有理会江左。 江左内心感到疑惑万分，也连忙骑马跟上，而后抵达目的地，他顿时感到几分惊慌。 因为六镇军所来到的地方，可是安定县的兵工厂。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江左心中一惊。 过了一阵，只见王应杰从兵工厂走了出来，淡淡说道：“现在这个地方，归六镇军管。” 王应杰说着，便命令属下进入兵工厂，全面接管。 而本来在兵工厂工作的安定县人士，全部被赶了出来。 “将军，这不合规矩吧。” 江左面色凝重。 “什么规矩？”王应杰却反问。 江左眼眸中闪过一丝怒意。 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这兵工厂所在？ 江左不懂。 “如果本将军没有记错，县官是无权私造兵器甲胄，江左你难道不知自己犯下的事死罪？难不成要本将军上奏皇上？” 王应杰的话语之中，尽是威胁之意。 江左眉头紧皱，一时间没有回应。 形势比人强，无论江左现在如何反驳，也无法改变六镇军夺走兵工厂的事实。 他辛辛苦苦经营多年的兵工厂，就这么被朝廷抢走了，心中自然是极其地愤恨。 前不久才刚刚生产处最新一批燧发枪，眼看就能投入使用，在这关键时刻，却突然被人截胡了。 江左心里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经营安定县如此之久，他最怕的就是朝廷派人前来摘果子。 “臭婆娘，我跟你没完！” 江左不用猜想，就知道肯定是那个女皇帝的旨意。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女帝能够如此清楚安定县的情况。 莫非…… “安定县里有女帝的眼线！” 绝对是这样。 江左恍悟过来。 “莫非是千骑司。” 江左陷入沉思，想到那司徒华平日里威严十足，不近人情，想必就是女帝特意安排在江左身边监视的人。 并非个个千骑司，都是如马恒威这般的人。 江左十分清楚。 “好家伙，那我的一言一行，岂不是都在千骑司的监视之下……” ------------ 第八十八章 职场失意，情场得意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安定县衙门里，江左咬牙跺脚，心中颇为不服气。 郭师爷坐在一旁，也是叹了口气道：“大人，冷静冷静……” “不仅抢了我们安定县的兵工厂，甚至还霸占了府库，钱和枪他们都抢了，那我这个镇北大将军，还有何意义！” 江左愤愤不平道。 就在刚才，传来消息，六镇军临时征用安定县府库，其中银两用于支付士兵军饷。 江左的任命书还没到，抢东西的便提前来到了。 奈何对方有皇帝圣旨，加上兵马数量远远超出安定县官兵，江左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 “大人，卑职听闻皇上好像封大人为镇北大将军，为什么还要派人前来安定县接管一切呢？”郭师爷实在搞不明白。 “这你还不懂，这些六镇军都是来监管咱们的，这分明就是那婆娘想借机吃下我们安定县！” 江左早已明白一切。 “真是过分。” 郭师爷也颇为不服气。 “从今日开始，摆烂！” 江左心意已决。 什么镇北大将军，谁爱当谁当去！ “大人，还有一个坏消息。” 郭师爷低声道。 “还有？讲！” 江左愁眉如锁。 “咱们的盐矿，也被六镇军接管了……” 郭师爷脸上神情也颇为无奈。 听到这消息，江左悬着的心，彻底死掉了。 他完全丢失了魂魄，僵住了身体。 “大人？” 郭师爷转头望向江左，后者脸色煞白…… “毁灭吧。” 江左淡淡说了一句，而后双目无神，往家中方向走去。 …… 江府。 陈青云刚批阅完奏折，便动身前去庭院放松片刻。 她刚踏进园林，便看见江左站立在鱼池边上。 “江大人？” 陈青云缓缓靠近，轻轻唤了一声。 江左似乎没有听到，依旧呆呆地望着池水。 “江左？” 陈青云再次叫了一声。 江左完全没有反应，而是默默地往前走着。 他这是怎么了？ “好想一头闷下去死掉算了。”江左呆滞地说了一句，而后又补充道：“这水深，或许能够淹死吧……” “什么？” 陈青云不禁疑惑，心中一惊。 江左这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此时，郭师爷也前来汇报情况，他在江左耳边说了几句，但并没有得到江左的回应。 郭师爷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是要转身离开。 陈青云叫住郭师爷，询问道：“江大人这是怎么了？” 郭师爷叹了口气，解释道：“别提了，自从那六镇军没收了安定县的兵工厂和盐矿，江大人就茶饭不思，整日失魂落魄，竟然连生意也不谈了，看来是备受打击。” 听到这话，陈青云顿时愣住。 “朕是否做的有些过分了……” 陈青云的内心之中，竟是有几分内疚。 但没收这些东西，是她身为女帝必须要做的，否则让江左如此壮大势力，她也寝食难安。 想着那时，江左已然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另一边。 陈青云望着江左呆滞的身影，只能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江左，你莫要怪朕狠心。”她心中暗道。 陈青云只认为江左一时间无法接受，等过段日子，她会稍微补偿江左的。 想着，陈青云转身离开庭院。 两个时辰过后，日落西山。 陈青云吃过晚饭后，独自前来庭院散步。 往前一看，却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立在水池边上。 江左他怎么还在这…… 他该不会站了一整天吧？ 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这么一想，陈青云顿时多了几分担忧。 毕竟江左此能臣，可是女帝她要招揽的人才，若是疯了，对于大燕而言，绝对是大大的损失。 陈青云轻声叹气，缓缓靠近江左。 只见江左身穿单薄的白色布衣，伫立在池水边上，一动不动。 “江左，你究竟怎么了？” 陈青云低声关切道。 江左仍然没有理会，似乎是完全听不到陈青云的话语。 “累了。” 片刻之后，只听见江左默默说了一句，而后他的身影似乎摇摇欲坠，准备掉落至池水之中。 “小心点。” 陈青云连忙提醒道。 但现在的江左，已然漠视了陈青云的存在。 一阵轻风拂过，江左的身体，竟是往前一倒，眼看就要掉落到水里。 “当心！”陈青云连忙身处手，抓住江左的右手。 可陈青云的力气哪有江左大，一时间竟然被江左拽进了池水之中。 扑通一声，水花溅起。 两人同时掉落至池水中，顿时间浑身湿透。 冷水洗面，江左马上清醒了过来，发现陈青云就在身边，连忙一手搂住她的腰肢，一手牵住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幸好池水不深，只来到陈青云腰肢。 两人此刻面对面，紧紧依偎在一起，呆呆地站在了池水之中。 刚刚那一瞬间，太过突然。 江左这才缓过神来，深情凝视着陈青云的双眸，低声道：“思月，你刚才这是想救我？担心我落水？” “我，我……” 陈青云一时愣住，撩拨了下鬓角湿了的秀发。 此情此景，她只觉得颇为狼狈，内心不知是羞还是怒。 “你为什么要寻死，这么愚蠢？！”她此刻只能转过头，不去看江左的脸。 江左却凝视陈青云绝美的容颜，而后轻声淡淡道：“思月，我没想寻死，只是想下水游泳而已。” “啊？你混账！” 听到这话，陈青云顿时娇嗔道，随即想要一拳打在江左胸膛上。 江左伸出手，紧紧抓住了陈青云的拳头。 两人再度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片刻之后，江左低声道：“其实你也很在乎我是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江左的心，已然被陈思月姑娘俘虏。 此刻的陈青云，面容娇美，湿漉漉的衣裳，勾勒出无比诱人的曲线。 江左垂下头，顿时一股热血上头。 “放开我……” 陈青云想要挣扎，此刻的暧昧，让她颇为紧张。 美人在怀，怎能理智。 江左再也忍受，低下头，直接亲吻在陈青云的薄唇上。 陈青云心头一惊，但却感觉身体酥软，怎样也没有力气反抗。 “江左你好大的胆子！” 她心中骂道。 但此时此刻，却不经意间闭上了双眼…… ------------ 第八十九章 重燃斗志 凉风拂过，吹走那一分燥热。 江左稍作冷静，停了下来。 “你，你干什么……” 此时此刻的陈青云，脑子一片空白。 倘若她表明身份，江左如此轻薄，死一万次都不够。 当年发动宫廷政变时，似乎都还没有这般紧张过…… “思月，我并非有意轻薄，只是情难自禁，难道思月你对我没有半点爱慕吗？” 这个问题，确实把陈青云问住了。 如果她真的对江左没有半分感情，早已经命人将他问斩，又怎么会主动前来安定县相见。 陈青云垂下头，一时默然不言。 江左深情凝视她的眼眸，轻声问道：“思月，你愿意与我共度……不对，你愿意与我长相厮守吗？” 他一时间词穷，说不出更好的表白话语。 一切发生太过突然！ 此刻的女帝陈青云，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柔声道：“我的意中人，至少也要是大将军，功名在身，而不是像你刚才那样浑浑噩噩，得过且过。” 在陈青云看来，江左就是一个颇有才能的人，但却胸无大志。 江左陷入思索之中。 意思是，要有功名在身，才能与她陈家门当户对？ 倒也合理。 “可我已经是镇北大将军。”江左笑道。 “你不是，前两日不是说，皇上让你驱逐蛮子，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可以考虑接受你的爱慕之意，但如果你不能，那我们只能有缘无分。” 陈青云已是冷静下来。 “好，我答应你，等我灭掉漠北蛮子后，获得功名，一定会向你提亲。” 江左信誓旦旦道。 他已重燃斗志，而陈青云现在不知是该欣喜，还是该紧张。 “还有，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以后不准提起！” 陈青云涨红着脸道。 倘若让他人知道女帝与江左这般暧昧，传出去她的威严何在！ 江左理解陈青云的羞涩，点头道：“绝对不会。”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暧昧的动作，伫立在池水之中。 “冷吗？”江左关切道。 此刻的陈青云，身体已经微微颤抖。 江左弯下身，竟是直接将陈青云抱了起来。 “放下我！” 陈青云身体僵住了。 片刻之后，两人上了岸。 江左放下陈青云，终于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扶着陈青云回到了厢房。 “快去换衣裳，当心别着凉了。”江左关心道。 陈青云微微点头，默然不语，关上了门。 刚走进屋，陈青云顿时紧张不已。 朕怎么答应他这种要求…… 若是江左真的将漠北蛮子灭掉，那朕岂不是要嫁给他。 虽然陈青云并非不愿意，但自己毕竟是当朝女帝，自从夺权以来，便抛弃了感情二字。 好你个江左！ 回想起方才水池的情形，陈青云此刻又羞又怒…… 现在的江左，完全是春风得意，吹着口哨吹着风。 唇边似乎还留有几分余香，令他回味不断。 好，从这一刻开始，不摆烂！ 灭了漠北蛮子，而后向陈思月姑娘提亲，再赚够三百万两，一同享福去也。 江左的内心之中，已然规划好了接下来的人生。 …… 次日，江左早早便起了床，前去敲了敲陈姑娘的房门。 但里面似乎空无一人，敲了许久没有得到回应。 江左内心略有疑惑，但想到两人关系已经更近一步，也没有多忧虑。 哪怕陈思月姑娘今天就回京城，他江左日后也会跟随。 半个时辰过后，江左来到衙门，见到郭师爷也面带笑意，似乎有什么好事发生。 “郭师爷，昨晚赌赢不少吗？” 江左心情也不错，此刻打趣道。 郭师爷神情激动道：“北郊的盐矿，已经重新归咱们管了！” “很好！” 江左颇为惊喜。 喜事一件接着一件，让江左今日的心情更为欢愉。 “那六镇军也说，今后也不会管咱们的盐矿，这生意，可以继续做下去。”郭师爷道。 “那女皇帝还有点良心。” 江左淡淡道。 随后又想起一事，问道：“那兵工厂，六镇军打算归还吗？” 郭师爷却无奈道：“兵工厂大人你就想了，那个什么王将军，没有追究咱们的责任，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咱们确实是私造兵甲，可是死罪。” “不私自造兵甲，我们安定县哪来这么多兵器抗击北蛮，还真以为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那娘们，平时这么吝啬，现在还这么贪心。” 江左内心颇为不满，不吐不快，心道：“如果不是答应了要迎娶思月，我是怎么也不愿意伺候这个女皇帝……” 两人在衙门算了算账本，不知不觉便过了半个时辰。 这时，一位衙差前来传话：“大人，王将军有令，让大人前去兵营一趟。” 对于那个王将军，江左并没有半点好感，知道对方是女帝派来监视的，就更为厌恶。 但毕竟王应杰是奉女帝之命，那六镇总督更是江左的直属上司，此刻也只能从命。 江左出了门，踏上马，来到了安定县兵营。 营帐之中，王应杰正与严康商讨着灭敌之策。 江左走进营帐，作揖道：“江左见过总督大人，王将军。” 但对方似乎没有察觉到江左的到来，也不知是否有意忽视，依旧在聊着自己的话语。 江左站立在原地，心中也有一些不耐烦。 “这两人，明显是来给我下马威啊……” 江左内心早已经想到对方意图。 果然，片刻之后，那严康才抬起头，装作惊讶道：“镇北大将军江左江大人来了。” 江左俯身道：“不敢当，小辈资历尚浅，还望总督大人指导。” 那严康摸了胡子，微笑道：“指导可不敢，严某征战数十载，才有今日的位置，无法与江大人相提并论啊，江大人不过二十又几，便已是镇北大将军，想必是万中无一的将才，今后你可要好好指导严某一番。” 听了这些话语，江左只是微笑点头道：“不敢当，总督大人你太谦虚。” 他早已听得出严康话里有话，也知道这群六镇军，必定会不服江左这个镇北大将军。 看来这个任务，并没有这么轻易完成啊…… ------------ 第九十章 剥夺兵权 “这个严冬，北蛮即将大举入侵，江大人你深谋大略，不知有何妙计？” 严康忽而问道。 江左走上前，看了眼桌面上的地图，而后指了指其中一处道：“漠北蛮子主要是由大大小小的部族组成，只要我们拉一批打一批，很快就会将其逐步消灭，而这个赤勒族，是漠北第二大部族，与江某有过交集，只要我们率先拉拢他们，前去对付其他部族，很快就能将他们击溃。” “江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大燕国，居然要屈身与蛮族合作？” 说话这人，是严康身旁的王应杰，他的话语里，仿佛时刻都对江左有所不满。 江左也已然做好心理准备，并不想与这类人发生冲突。 “只有分而治之，才能完全控制漠北的局势，这些蛮子，是很难消灭干净，只要天气一暖，他们很可能就会卷土重来，若要控制局势，跟其中一个部族合作，也并非什么耻辱的事。”江左淡淡道。 “陛下的命令是，要彻底消灭北蛮，江大人还没开打，便已经有所妥协？” 王应杰继续出言反驳道。 “那王将军你有什么妙计？” 江左直接反问。 王应杰指了指地图，地点是安定县以北三十里的深幽谷，又道：“根据细作汇报，北蛮将在十日后入侵安定县，届时必定会南下经过深幽谷，我等将在此地设下伏兵，必定会痛击北蛮主力，到时乘胜追击，即可完全消灭敌军主力。” 严康听后，点了点头，看来他也对这个计划颇为满意。 但江左却面色忧虑，有不一样的看法。 “深幽谷虽说名字里带着谷，但并非完全是山谷，而是有一片广阔的平原地带，若是要与漠北蛮子在这种交战，恐怕面对敌军的骑兵，大燕军队也没有很大的胜算。”江左解释道。 没有胜算的仗，江左很少会去打。 听到这话，王应杰顿时面色不悦，道：“江大人你可懂兵法？” 江左耸了耸肩，道：“略懂一二吧，肯定是不如王将军懂。” 王应杰皱着眉头，又道：“到时候北蛮主力不过三万余人，而我六镇军精锐八万，两倍的兵力，难不成还打不过漠北蛮子？” 江左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心中淡淡一笑，回应道：“那到时候江某也率领安定县官兵，协助王将军。” 既然你们都有了计划，还来我安定县做什么？ 江左此刻忍不住心中吐槽。 王应杰又是冷声说道：“江大人，现在安定县的官兵，归我指挥。” “什么？” 听到这话，江左顿时坐不住。 安定县的官兵，可是他一手培养的，现在这个王应杰，说抢就抢。 “不可，安定县的士兵，必须归我指挥。” 江左寸步不让。 “这是陛下的命令！” 王应杰喝道。 江左咬着牙，无法反驳。 又是那个娘们！ 在江左心里，又是把女帝骂了个千遍万遍。 难不成他这个镇北大将军，只是一个空壳子？ “好了，江大人不要动怒，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我等好好配合，消灭漠北蛮子，到时候也有江大人你的功劳。” 这时候，严康站出来打圆场。 很明显，严康是站在王应杰一边的。 他们前来安定县，明显就是要抢夺江左的功劳。 现在还没有开战，便已经先剥夺了江左的兵权。 安定县越有五千的精锐士兵，以及数千的预备役，在江左多年的训练下，以及这些年与漠北蛮子的交手，早已经成了一支百战之师。 “既然我没有兵权，那两位大人尽管指挥罢了，也不需要江某。” 江左无奈笑道。 “这倒不是。”王应杰同样一笑，道：“若是没有江大人，我们六镇军怎么获得如此精良的装备补给。” 提起这事，江左心中顿时阵阵怒意。 王应杰那般小人得志的嘴脸，江左却无法反驳，不可谓不憋屈。 辛辛苦苦经营的兵工厂，才刚投入使用不久，便被他人截了胡，这让江左如何冷静。 “江大人，接下来几个月，六镇军需要你掌管后勤，为军队提供粮草。” 这时候，六镇总督严康用略带命令的语气道。 “合着我只是个后勤部长？” 江左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本以为这次的镇北大将军，会像先前镇北总巡抚那般威风，没想到得到的只是一个掌管后勤的苦差事。 无论哪个朝代，后勤工作，永远都是最苦最累，但功劳最少，最不引人注目的那个。 “总督大人说什么就什么吧。” 江左也懒得反驳。 昨日才刚重燃起的斗志，此刻俨然消耗了不少。 倘若他们两人真的能够击败北蛮，江左倒也不介意混个战功。 随便吧…… “江大人，皇上圣旨有言，一切听从总督大人吩咐，你切莫自大。” 这时候，王应杰又补充道。 “我自大？”江左心中冷笑，顿时无语住了。 “江某现在是管后勤的，二位大人尽管畅聊军事，卑职暂且离开了。” 江左耐心已然耗尽。 “慢着。”王应杰再度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吩咐吗？” 江左转过头。 “每日辰时，前来兵营报到，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江大人，哦不，江大将军您来处理。”王应杰说道，“寒冬将至，蛮子随时有可能南下掠夺，江大人切记不要擅离职守。”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上司对下属的叮嘱，但在江左听来，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安定县有王将军在此，怎么可能惧怕那些蛮子呢，等过几天，王将军一定有能力将漠北蛮子全部消灭，立下赫赫战功。” 此时此刻，江左也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如果没什么事，那卑职先退下。” 江左说着，便是转身离开。 王应杰闷哼一声，转头对严康道：“这个江左果然狂妄，难怪陛下对其也有忌惮。” 严康却面色严肃，道：“可不要小看此人，日后也需要他的协助。” 他似乎也觉得，江左必定有些本事。 但王应杰颇为不屑，笑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官罢了，怎么可能懂得军事呢……” ------------ 第九十一章 只要两百精兵！ 从兵营离开后，江左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府邸之中。 恰在此时，陈青云也外出归来，看见江左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秋月，去北城帮我买些茶叶，上次那种。” 陈青云转头吩咐道。 秋月此时也发现前面的江左，很快便明白陛下要做什么。 她已然发觉陛下这几日的言行与平日完全不同，想必是与那个江左有关。 秋月点头，便离开了。 陈青云紧紧跟在江左身后，喊了句：“江左？” 江左忽而回过头，看见了绝美的思月姑娘，心中苦闷顿时少了几分，挤出一些笑意，轻声回道：“思月，你今天去哪了？” 陈青云刻意与江左保持一些距离，以免江左再次“轻薄”她。 此刻两人的关系，完全符合“恋人未满”，但颇为暧昧的状态。 “没有，只是出门买些东西而已，你呢？”陈青云发问道。 其实今日的陈青云，是前去巡查其他县的防务，半天之后才返回安定县。 江左如实回答道：“今天去了兵营一趟，跟其他将军谈了一会。” “你今天似乎并不开心。”陈青云观察到了江左细微的神情。 “这你也看得出，算了，不要提。”江左无奈一笑。 “有什么苦恼，是不能跟我说的吗？” 陈青云的话语温柔。 江左顿时动容，答道：“实话跟你说吧，刚才去一趟兵营，发现我的兵权被剥夺走了，现在安定县的官兵，已经完全不归我管，思月你说，我这个镇北大将军，还有什么意义。” 听到这话，陈青云内心也是一惊。 她确实下过命令，让六镇军接管兵营以及兵工厂，从而稍微打压江左的势力，但她从未吩咐过六镇军，要夺走江左的兵权。 正如江左所言，如果全都夺走他的兵力，那任命他为镇北大将军就没有半点意义。 肯定是底下有人欺上瞒下。 陈青云柳眉微蹙，很快明白了一切。 “我现在只管后勤，其他事不去理会了。” 江左消极怠慢道。 “管后勤，也起码安全一些。”陈青云安慰道。 “那我就不能获得战功，到时候也不能……” 江左颇为无奈。 “无妨，只要你出了力，当今皇上也会知道的。”陈青云淡淡道。 她就是当今皇上，而且还身处安定县，江左有没有出力，一眼便知。 “那个，那个昨天掉到水里，我……你有没有着凉，毕竟现在已是秋天，安定县是有些寒凉……”江左突然不知如何组织语言。 江左不提还好，想起昨日那“肌肤之亲”，陈青云顿时耳朵一红，连忙转过头道：“没事，我先回去房间。” 说着，便离开了。 望着那窈窕身姿，江左顿时出了神。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郭师爷突然急匆匆地来到江府，禀报道：“江大人，大事不妙！” 听到这话，江左心头一惊，连忙问道：“又发什么事了？” 他心里也惊慌，莫非那女皇帝又下令，夺走了他什么东西？ 郭师爷气喘吁吁道：“根据前线的探子回报，约有两千多漠北蛮子，现在正一路南下，目标直指安定县一带。” 以往，漠北蛮子也常常南下袭扰安定县，不过大多都被江左率领的安定县官兵所击败。 在蛮子南下之前的一两个时辰，安定县都会提前得到消息。 他们也又在北蛮部族安插眼线…… “还有多久会到？” 江左眉头紧锁，不免有些慌张。 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兵权，只能指望那六镇军前去抵挡。 “最快一个时辰就来了！”郭师爷道。 “走，去兵营。” 江左连忙动身。 片刻之后，江左骑着快马，来到了王应杰面前，下马便道：“王将军，根据前线探子回报，漠北蛮子正在南下，有足足两千兵马，希望将军派出精锐，前去拦截。” “区区两千匪军，不足以让六镇军主动出击，以免打草惊蛇。” 王应杰断然拒绝道。 江左失望地叹了口气。 如果不出兵，草原蛮子绝对会劫掠安定县一带，而江左辛辛苦苦经历的产业将会受到重大打击，不仅如此，这附近的平民百姓，甚至很可能被杀害或掳走。 “将军，事关重大，请立刻派兵出战，否则城外的百姓将遭受北蛮的侵略！” 江左着急地劝说道。 “我等可是六镇军，若是每次出现北蛮，都要出动出击，很可能疲于奔命，落入蛮子陷阱，只要固守城池，那群蛮子最多掠夺一下便返回，无需担心。” 王应杰仍然是毫不在乎，对于他而言，城外百姓的死活，他根本不会在乎，他在乎的，只有战功与保存兵力。 眼看这王应杰是绝对不出兵，江左只能恳求道：“那就请王将军借调一些兵马给我，我亲自带兵出城迎战。” “你？”王应杰打量了下江左。 一个小小的县令，还有本事带兵打仗？ “我不需要将军调派六镇军的兵马，我只要从安定县官兵抽调五百人，五百就够了！” 江左咬牙道。 “不可能。” 王应杰又是拒绝。 “三百！” 江左又道。 “最多给你两百人。” 王应杰这才不情愿道，他认为，给江左两百人，任江左也不敢主动出击。 如果江左非要去送死，王应杰也不去拦着。 “两百就两百！我只要两百精兵！”江左咬着牙，语气坚定道：“兵甲，我还要兵器和甲胄。” “兵器早已经装备到六镇军，没有其他剩余的。”王应杰再次拒绝。 那些精良的兵器，他早已经全部收入囊中，分给了自己麾下的军士。 如今整个兵营之中，只剩下一些生锈的破烂，以及……一些类似长管的奇怪兵器。 江左气得直跺脚，但转过头，却看到那几百支燧发枪摆放在一边，江左顿时眼前一亮。 “王将军，你们六镇军需要吗？” 江左指着那些燧发枪道。 王应杰转头看了眼那些东西，不屑一笑，高高在上地教训道：“有这些铁材，还不如多造些刀剑，身为县官，私造兵甲，还如此浪费……” 听到这话，江左就放心了，又道：“那王将军，把那些兵器交给我，就足够了。” ------------ 第九十二章 以少敌多 “就这种破铁？” 王应杰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嘲笑。 他拿起一杆燧发枪，打量了一下，未曾见过这种兵器。 “这种兵器，戳人都不会疼，你用它来对付漠北蛮子？” 王应杰笑道。 “既然大人留着无用，那就全部交予给我。” “好好好，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用这些废铁对付北蛮。” 王应杰笑道。 在他眼中，江左无疑就是外人，只不过是负责帮六镇军筹备粮草的官员罢了。 他还能带兵打仗？王应杰是绝对不相信的。 江左松了口气，连忙到命人收起这些武器。 这新一批造的燧发枪，有三百多支，足够装备两百人。 现在他要前往火药厂，提取弹药。 火药厂是安定县最为秘密的地方，除了江左和郭师爷，也就其中的工人知晓。 在确认没有千骑司或六镇军跟随后，江左便带人前去火药厂，拿到了足够的弹药。 弹药都准备完毕后，便前去兵营清点了人数，召集了整数两百人，一个也不多。 虽然安定县官兵个个都想为江大人出力，但奈何王应杰下了命令，不准江左多带一个兵。 幸好，这两百人都是曾经江左亲自率领过的部将，他们对于新式的燧发枪使用，还是不算陌生。 毕竟先前与蛮子的交战，他们也已经用过这种神器，只不过用的是旧版。 这一次交战，他们的人数有明显的劣势。 时间紧迫，江左无法再像以前一般进行动员，人数齐整装备充足后，便齐聚城门下，准备出发。 江左这般召集人马，很快便吸引了安定县百姓的注意。 “江大人又要亲自出征了吗？” “现在可是江大将军！” “北蛮又来了，大伙千万不要出城。” 百姓们议论纷纷。 如此大的动静，吸引了一个人的注意。 秋月刚刚替女帝购置不少东西，刚要返回江府，却看见江左在集结部队，她心里好奇便观察一会。 不打听不知道，这才发现江左准备带着两百人，去应对两千多的蛮子骑兵。 想到这里，秋月顿时心中一惊，立刻让车夫迅速回到江府。 片刻之后，秋月下了马车，立即“小姐，江左他要出动出击，与蛮子交战。” 秋月早已知道女帝重视江左，在听闻此消息后，立马回来禀报陈青云。 “什么？” 陈青云心中一惊，她虽知道江左有将才，但并不愿意看见江左还是那么身先士卒。 “敌军多少兵马？” 陈青云问道。 秋月答道：“两千。” “江左呢？他有多少人？” “好像只有两百。”秋月道。 “两百？” 陈青云莫名多了几分慌张。 如此兵力悬殊，怎么可能有胜算。 “江左你个糊涂鬼！没有兵还主动出击，真是笨死了！” 不知为何，陈青云此刻紧张万分，极其担忧江左的安危。 “快带朕去看看！” 陈青云连忙动身。 她必须要去阻止江左，不能这个家伙如此冒险！ 可当陈青云抵达城门，江左早已经带人出发。 “糟糕了！” 陈青云心中暗道不好。 “江左你真的是！如此贪功冒进！” 她心中责怪江左。 想了想，陈青云心中一怒，立刻命秋月带路，前去见一个人。 安定兵营。 严康正身处营帐之中，筹划着几天后对北蛮的进攻。 突然，有人掀开营帐，走了进来。 严康抬起头，看见来者，顿时心中一慌，连忙起身迎接道：“臣，参见陛下。” 来者正是陈青云。 “严总督。”陈青云的声音极其阴冷。 “不知陛下前来何事？” 严康其实并不知道女帝身处安定县，看见女帝亲自前来，料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朕路过安定县，听闻你们六镇军完全接管安定兵营，而安定县的官兵，也在你们手中，可有此事？”陈青云冷声道。 严康连忙回道：“回陛下，正是，六镇军确实已经接管兵营，包括接收了安定县的官兵。” 可这时，陈青云却是怒道：“朕只是让你们过来协助江左，以及监督着他，什么时候让你们剥夺他的兵权？”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打在严康的内心之中，他立刻跪下道：“陛下恕罪，臣等只是想让安定县官兵并入六镇军，只为了更好协同作战……” 陈青云自然不相信这种话，又道：“立刻将兵权还给江左，外面北蛮侵扰，为何不出兵？现在立马派出一万精兵，前去剿灭北蛮，江左已经带兵出城，朕要你们前去协助他，若是江左有何不测，尔等全部受罚！” “遵旨！” 严康立马起身，额头满是汗珠，准备前去调遣兵马。 陈青云又道：“再次提醒你，派遣你们过来，是协助江左，朕虽不常在北境，你们动什么坏心思，朕一清二楚……” “臣遵旨！” 老将严康此刻已然汗流浃背，心中惊慌道：“这个江左果然不简单！” 陈青云气冲冲地离开军营，心中依旧是万分担忧。 “江左，你可不能死！” …… 安定城外二十里。 黑水道。 江左此刻正带领部队，挡在关键要道。 安定县方圆百里的地形，他早已了然于心。 再确认那两千蛮子的行踪后，他选择在此地埋伏。 只有在这，才能第一时间阻挡蛮子，不让城外百姓们受到伤害。 但这黑水道，仅仅是一条宽广道路，这一侧并没有太多天险可守，而且很难设下埋伏。 江左此刻亲临前线，与将士共同作战。 “弟兄们，虽然我等只有两百人，但先前早已试过以少胜多，这一次，也不例外！” 江左朗声道，开始站前激励人心。 “而且，我们还有还有如此威力巨大的神器，告诉我，有无信心拿下这些草原蛮子！” “有！” 两百将士一同高声呼应道。 这两百人，都是跟随江左多年，训练有素的精兵。 此刻虽人数不多，但士气旺盛。 “等打赢了这一仗！每人一百两奖赏！” 江左用金钱激励，面对将士，他从不吝啬。 “好！” 将士们纷纷叫道。 “准备御敌！” 江左高声喊道。 这种新式燧发枪的威力如何，接下来就验证的时刻。 轰隆的马蹄声响，逐渐靠近…… ------------ 第九十三章 三线阵法 马蹄声响，尘土飞扬。 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大人，据探子回报，前方骑兵是漠北喀伦部，兵马约有两千余。” 副手杨封道。 江左微微点头，他与漠北诸部交手多年，几乎每一个南下侵扰的部族，他都极其了解。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用三线阵法。” 江左对杨封吩咐道。 “是！” 命令传下去，两百士兵立刻行动起来，依靠仅有的地势防御，摆列阵型。 片刻之后，眼看突然出现大量骑兵，随后，便是气势汹汹的战马奔腾而来。 这些骑兵迅疾如风，机动性极强，仅靠江左他们这点阵地，是不可能抵挡住的。 “点火。” 江左立刻命令道。 在此之前，江左早已经命人将大量燃油倒在前方道路，加上干草柴火，直接将眼前烧成一片火海。 宽广的道路上，霎那间燃起熊熊烈火，几乎要将整个黑水道所吞噬。 这群奔腾而来的骑兵，顿时停了下来。 “大汗，我们中埋伏了！” 一时间，喀伦部骑兵顿时阵脚大乱。 战马弱火，完全不敢强行突破火阵。 “嘣！” 刹那间，忽而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 在黑水道最中间，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甚至能看见数个蛮子直接被炸得飞上天。 江左早已命人提前在炸药安置在过道上，烈火一点，便直接将炸药引爆。 而且这爆炸还是连环的，一处接着一处，炸死了数百蛮子。 如此威力的炸弹，几乎是用尽了火药厂一个月的产能。 所有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这么一炸，顿时把那群北蛮骑兵炸懵了。 顷刻间，枪声大作。 江左所挑选这两百人，全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经过江左多年训练，个个都精通火枪。 而这所谓三线阵法，便是将士兵们分成三个队列。 身处第一列队的士兵，在遇到敌人的第一时间进行射击，等到第一批射击完毕，中间的士兵上前输出火力，而第一批便退后补充弹药，而后，第三批再上。 如此一来，他们便有了持续的火力输出，虽然人数不足，但燧发枪的火力强大。 此刻江左部两百士兵，仍然是声势浩大，加上火阵阻挡，足以应对这群气势凶猛的草原骑兵。 而且所有士兵，都身处在一个较为安全的位置，即便蛮子冲出火阵，士兵们也可以第一时间避开骑兵的猛烈冲击。 “冲！谁敢往后退，直接斩了！” 蛮子首领喝令一声，强制让这群乱哄哄的骑兵重新组成队列，向安定县士兵冲锋。 烈火燃烧，一片酷热。 这些强闯火阵的骑兵，还没能往前一步，便遭到燧发枪伺候。 战马嘶鸣，一片混乱。 倒在地上的蛮子兵，不断哀嚎着。 他们甚至看不清敌军在何方，只听得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这究竟是什么武器！” 喀伦部大汗惊慌不已。 “快撤！” 这群蛮子，只是南下掠夺的部队，根本不想与燕军打遭遇战。 此刻他们完全搞不清安定县官兵位置，怎么敢恋战，立马转身逃离。 喀伦部大汗也准备策马逃离，但下一刻，胯下马匹却突然遭到攻击，顿时人仰马翻，首领也跌落在火海之中。 没有了首领的指挥，喀伦部先锋部队更是乱遭一团。 安定县士兵纷纷高声呐喊，伴随着阵阵枪声，营造出兵力极多的阵势。 不少蛮子被围困在火海当中，马匹已然被打死，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声响，根本不知道往哪儿逃跑。 战斗持续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江左率领众人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此战所使用的黑火药数量，是前所未有的。 多亏了此等火力压制，江左他们才能够如此轻松击败北蛮。 柴火逐渐烧尽，火势慢慢减弱。 在火圈之中，仍有负伤的蛮子在苟延残喘，那些轻伤无法逃离的，直接向大燕军队投降。 “缴械不杀！” 江左高声喊道。 “我们投降。” 听得不远处有人回应。 火势已灭，阵阵呛鼻的烟雾弥漫。 士兵们不敢松懈，填装好弹药，蓄势待发。 “清点一下敌军人数。”江左命令道。 片刻之后，那些仍存活的蛮子，放下了手中刀刃，跪在地上等待燕军上前将其俘虏。 过了一阵，敌军伤亡已然统计出来。 “大人，我军俘获敌军四百余人，斩杀五百六十三人。” 杨封神情颇为激动。 “我们这边只有几个兄弟被马匹撞伤，没有一个人阵亡！” 最让人为之兴奋的是，江左所率领的两百精兵，仅有六人受了伤，其余人安然无恙。 这无疑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 新式燧发枪的威力，远远超出江左的想象。 这就是装备碾压吗？ “大人，咱们捉到喀伦部的首领！” 有士兵高声喊道。 “好，所有将士赏赐一百两！” 江左也颇为兴奋。 很快，士兵们将蛮子俘虏全部绑住，而后将喀伦部大汗押到江左面前。 “江大人，这个就是喀伦部首领。” 杨封将那首领按下，使其跪在地上。 “江大人？又是你这个家伙，混球！” 那首领脸上神情颇为不屑，眼神中写着万分的不服。 “未请教。” 江左淡淡道。 “喀伦部可汗，索鲁。” 索鲁灰头土脸，颇为狼狈。 “抱歉，没听说过。” 对于此人，江左印象确实不深，想必这大汗也是刚刚上位不久。 “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索鲁声音粗狂，咬牙切齿。 喀伦部只是漠北一支小部族，索鲁登位不久，亲自率军南下掠夺，没想到就碰上江左这般“热情款待”。 “想要活命的话，就让你们部族的人，拿金银牛羊来交换。” 江左提出要求。 索鲁此刻怒气不减，呸了一声道：“败在你小子手上，本汗就没想苟活，你等着，喀伦部的族人，一定会为本汗报仇！” 江左却依旧云淡风轻，道：“我不杀你，甚至想跟你合作……” 听到这话，索鲁登时愣住。 “大人，远处还有一支军队。” 这时候，有士兵喊道。 站在高处望去，远远望去，有数千人的兵马，仿佛是向着江左等人的方向而来…… ------------ 第九十四章 无一人阵亡！ 远处向着黑水道而来的大军，便是由王应杰所率领六镇军精锐骑兵。 这支大军约有五千余兵马，皆是六镇军中精锐，非大战并不会出击。 而如今，却要拿去对付两千北蛮。 对此，王应杰心中颇为不满。 奈何总督大人下了死命令，务必要赶紧救下江左。 王应杰内心有万分不情愿，此刻带着手底下的兵马，不紧不慢地往黑水道方向走去。 “将军，那便是有炊烟，会不会是在那边。” 属下副将上前道。 刚刚这个方向传来的阵阵声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是又如何，不着急。” 王应杰颇为淡定道。 “但总督大人有命，要我等第一时间找到江左，将军不可怠慢。” 副将劝说道。 王应杰转过头，眼神狠厉地瞪了副将一眼。 那副将顿时低下头，致歉道：“属下多嘴了。” 王应杰冷笑道：“李副将，看来你很着急啊，江左就一个县官而已，值得出动这么多人马去救吗？” “但是将军，那江左现在可是镇北大将军，虽不如王将军您，但他好歹也是陛下钦点的……” 李副将仍是耐心劝说。 王应杰这般不紧不慢的态度，让副将颇为无奈。 “是他自己主动请缨，出城迎战蛮子，又不是本将军强迫他的，到时候他死了，我等完全没有责任。现在要本将军带人出城找他，呵呵，真是害人害己的东西……” 此刻的王应杰，巴不得江左战死沙场。 等江左一死，王应杰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接管安定县。 他完全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安定县，竟然有如此之多精良的兵器与甲胄，完全可以武装一支数千人的大军。 “江左私藏如此之多的兵甲，莫非是想造反？”王应杰心中暗暗猜测。 “将军，不如让属下先率领一千骑，到北边搜寻一番。” 李副将再次道。 “不准。” 王应杰无情拒绝。 “可是将军……” “违背军令，若造成损失，你能担当得起吗？” 王应杰带着几分威严质问道。 李副将顿时哑口无言，他甚至王应杰平日的霸道，此刻也不想多说什么。 “那江左，也是鲁莽，硬是带着两百人陪他去送死，现在还要本将军给他收尸。” 王应杰说着，面容之上带着几分嘲笑之意。 江左的生死，他根本不在乎。 六镇军缓缓往黑水道前行着，忽而眼前出现一匹快马，细细一看，马上士兵穿的是燕军官兵军服。 只见那人策马来到六镇军不远处，而后停下观察。 “来者何人？” 李副将高喊问道。 “安定县官兵，不知各位大人是不是六镇军？” 那人问道。 “正是。”李副将回道。 听到这话，那探子便调转马头，直接往黑水道方向回去。 王应杰皱了皱眉头，只觉得疑惑。 刚才那个是安定县官兵？ 如今整个安定县的兵力，大多都已经归于王应杰掌管之下。 只有江左带走的那两百人，暂且不归六镇军。 “莫非江左还活着？” 王应杰心中好奇。 “还是说，江左根本就没有去迎战北蛮，只不过是找借口抽调走两百兵力……” 带着几分疑惑，王应杰率领着五千六镇军骑兵，来到黑水道。 眼前的景象，顿时让王应杰愣住了。 只见那安定县官兵，只围困着数百名俘虏。 现场一片灰烬，尸横遍野，明显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杨封转过头，发现六镇军的到来，对江左道：“江大人，你看。” 江左侧目，只是扫视了一眼王应杰，并不在乎，继续对喀伦部首领索鲁道：“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们安定县合作一番？” 索鲁依旧怒气冲冲，骂道：“狗犊子，要杀便杀，我等天神之子，怎么可能会与你们燕国合作。” “还天神之子……”江左淡然一笑，转头吩咐道：“先把这家伙带回去吧。” 这时候，王应杰策马上前，声音阴冷道：“江大人，这是发生了？” 他望着那群胡人脸庞的俘虏，心中不禁疑惑：“莫非真让江左打赢了？” “回王将军，这群草原蛮子，恰好落入了我大燕军的陷阱，就是这么巧，让我们给打败了，又正好俘虏了一个蛮族首领。” 江左的话平平淡淡。 “俘虏了首领？” 王应杰眉头紧皱，打量着被五花大绑的索鲁。 两百对两千，居然真的让他赢了？ “想必伤亡了不少人吧？” 王应杰疑惑道。 他完全没想到，江左竟然真的能用两百兵马，战胜两千的蛮族骑兵。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军无一人阵亡！” 杨封抢着回应道，他说这话时，故意提高声音，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望向王应杰。 这……这怎么可能！ 王应杰眼眸之中，顿时闪过万分惊愕。 “怎么可能没有一人阵亡？” 他显然不相信。 “不信的话，将军你可以清点一下我们的人数。” 杨封笑道，他心中也对王应杰万分不爽，此刻打了胜仗，当然是要趁机得意一番。 王应杰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惊讶，他环顾这两百官兵，发现他们身后，似乎都背着一柄铁管，以及一把斩马刀，除此之外，甚至没有全部披甲。 就靠这些兵甲，能够战胜骁勇善战的草原人？ 开什么玩笑！ “王将军来的真是时候，正好可以将这些战俘运回安定。” 江左这是又道。 王应杰确实直接上脸色，拒绝道：“我等前来，并不是帮你收拾烂摊子的。” 说着，王应杰便策马回过头，带着万分疑惑，率领部队返回安定县。 待这群六镇军走后，杨封不禁骂道：“这狗娘养的，跟欠了他几百万两似的，总是这臭脸色。” “也罢，毕竟人家是六镇军，还是少跟他打交道。” 江左选择避而远之。 “大人，俘虏们都已经绑好了，咱们可以回去了。”有士兵道。 “走，凯旋！” 江左跨上马。 “凯旋！” 众将士齐声高喊。 今日一战，颇为酣畅淋漓。 最重要的是，他们无一人阵亡，这绝对值得大摆宴席，庆祝一番。 ------------ 第九十五章 功劳被抢 “刚才那群狗娘养的六镇军，不早点来增援，等打完才来，还真是会选时候。” 回去的路上，杨封依旧不忘骂道。 他脾气率直，早已看王应杰不顺眼。 “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是来增援我们的。” 江左却笑道。 “大人这话意思是？” 杨封并不太懂。 “没有，就随口说说。” 江左淡淡一笑。 “这倒也是，要真有事帮助我们，早就应该多给些兵力给我们。”杨封又道，随后转过头，叱喝底下的蛮子俘虏：“别乱动，走快两步！” “今天的战事细节，不要跟六镇军的人讲。”江左叮嘱道。 这些帮助他们打赢战争的神器，江左可不想就此泄露出去。 “放心吧，卑职已经吩咐过所有人，绝不会透露半点。” 杨封也跟随江左多年，早已知晓其中利害。 江左满意地点头，带领众人，返回了安定县。 “江大人回来了？” 城中百姓惊呼道。 “又打胜仗了吗？不愧是江大人！” “咦？这些不都是蛮子吗，哪还用俘虏，直接当场砍了头就行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 江左面色平淡，率领两百将士回到军营，随后将俘虏收押。 那喀伦部首领极其愤怒，一路上喋喋不休，听得江左那叫一个烦人。 “燕狗，你们等着，倘若不杀我，有你们后悔的！” 索鲁又是怒而骂道，随后便被单独关押在守卫森严的牢狱里。 “好了好了，别骂了，吵到其他人。”江左平和地回应道。 “我呸，有种就放了本汗，再堂堂正正打一仗，用那些歪门邪道偷袭本汗，算什么英雄好汉！” 很显然，对于那一场打败，索鲁心中极其不忿。 江左站在牢门外，道：“再打一场，也是你们输，你说你们蛮人辛辛苦苦，多番南下，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自然是为了杀死你们这群可耻的燕人！” 索鲁怒气冲冲。 江左却莫名一笑道：“嘿，杀燕人是其次，其实你们目的还不是为了抢夺钱银和粮食，这没有可耻的，毕竟都是要吃饭的嘛，不过呢，我这里有一计，可让你们喀伦部，又或是其他漠北部族，不用靠打仗，就能够获得挺过这个寒冬的物资粮食。” 听到这话，索鲁似乎稍微平息了下怒气，道：“你这诡计多端的狗贼，又要什么企图？” 江左从兜里取出一块又黑又黄的石头，拿在手里道：“你们漠北有不少这种石头，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帮我搜集这些石头，换取钱银和粮食茶叶……” 索鲁略微抬起头，伸手道：“把石头给我看看。” 江左往前一抛，将手中石头丢给索鲁。 索鲁接在手中，细细打量着。 这一块石头，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凑上前一闻，阵阵呛鼻的味道。 “这是何物？”索鲁疑惑道。 江左却道：“你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找到类似的，便可以卖给我们安定县。” “就这样？”索鲁不敢相信。 江左又道：“如果愿意合作，我们安定县大可跟你们漠北部族互通市集，交换物资，大伙各取所需，就不用打打杀杀，你说是不是？” 索鲁有所动容，似乎也觉得江左的话有几分道理。 毕竟喀伦部南下侵略，也是为了抢夺生存资源，倘若真的能够不用打仗，就可以获得赖以生存的物资，何乐而不为。 见索鲁有所动容，江左便道：“如果你也觉得可行，那就写封信，告诉你们族人，拿这些物资来交换俘虏。” “我偏不写！” 这时，索鲁却断然拒绝。 若是让族人知道他被燕人俘获，即便是回到部族，他的声望也荡然无存。 好不容易靠战功获得大汗之位，如今却沦落到此地步，索鲁此刻内心不免阵阵哀伤。 “怎么，不认识字吗？” “放屁，本汗不屑与你们燕狗合作。” 索鲁一股傲气。 “等你考虑清楚，随时可以跟狱卒通知我。” 江左转身离开。 索鲁皱着眉头，再度打量那一块奇特的石头。 这究竟是何物？ 离开监牢后，江左转头便又撞上杨封。 “小杨，什么事这么着急？” 江左问道。 “江大人，总督召见。” “有什么事？” 江左疑惑。 “可能是大人打了胜仗，总督要嘉奖大人。” 杨封跟随在江左身后，一同来到了严康的营帐。 而此时，王应杰也同时来到了严康的营帐之中。 “见过总督大人。” 他们齐声作揖道。 严康见江左前来，忽而站了起身，松了口气。 幸好江左无事，倘若这镇北大将军有何损失，他这个六镇总督，位置绝对不保。 没想到区区一个县令，竟然能够惊动陛下！ “江将军，看到你平安归来，本督也放心了，不知有没有受伤，下次江将军不必亲力亲为，这些小事交由六镇军就可以了。。” 严康拍了拍江左的肩膀道。 他先前对江左颇有冷落，现在知道江左势力如此之大，怎能不马上讨好…… “托总督大人之福，末将安然无事。” 严康如此亲和，江左一时间还适应过来。 “听闻你带领两百将士，出城迎战北蛮，不知战果如何？”严康问道。 此时，王应杰却抢着说道：“回严总督，末将率六镇军精锐，大破北蛮骑兵，斩杀上千人，俘获数百。” 听到这话，江左忽而愣了一下。 自己还没说完，反倒是让王应杰抢了过来。 “这分明是我们江大人的功劳！怎么可以……” 杨封顿时愤愤不平道。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江左便上前道：“多得王将军出马，我安定县官兵才能安然无恙，多谢王将军。” 此话一出，就连王应杰也愣住了。 “难道此人真有如此高尚，不在乎功劳？”王应杰心中疑惑万分。 王应杰默然不语。 听到两人都这么说，严康心中笑道：“你们立下大功，本督一定会上奏皇上，嘉奖一番。” 王应杰俯身道：“这是末将职责所在，无需嘉奖。” 听到这话，杨封顿时没绷住，冷笑出声。 什么叫无耻，或许这就是…… ------------ 第九十六章 不贪功，苟住发育 “尔等有这般觉悟，本督就放心，不过这战功，还是会上报陛下，论功行赏。” 严康又道，随即撇了眼江左。 “谢总督大人。” 王应杰心中窃喜。 “这江左还挺识时务。”他暗暗道，对于江左的表现十分满意。 “总督大人，如果没什么事，卑职就先行退下。” 江左作揖道。 “还有一事。” 严康转过头，对王应杰道：“王将军，今后安定县原本的兵马，全部交还江将军。” “大人，这……” 王应杰顿时愣住。 听到这话，江左心中一喜。 虽不知严康为何突然回心转意，但只要有安定县的兵权在手，江左便不再需要像今日一样冒险，而且也不需要看王应杰眼色行事。 “稍后你们两个好好交接一番吧。” 严康打断道。 “可是陛下的意思是……” 王应杰还想反驳。 但严康话语严肃道：“事情就这么决定了，王将军，你退下吧。” 若不是陛下要隐匿行踪，严康差点就想说出这是陛下的意思。 王英杰登时哑了口，对此决定颇为不满，心中闷哼一声便转身离开营帐。 “谢总督大人信任，如果没有其他事，那卑职也先行退下。” 江左道。 “行，你退下吧。” 江左转身离开营帐，心中那叫一个舒畅。 “大人，刚才为什么不让卑职说出来。” 杨封颇为不解。 “说什么？” 江左表现平淡。 “那功劳啊，剿灭那漠北蛮子，明明是江大人，以及我们安定县弟兄们的功劳，怎么可以被那家伙抢过去。” 杨封此刻还是愤愤不平，难以释怀。 “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冷静。” 江左的反应，却是极其平和。 “大人，这可是实打实的战功啊，就这么被抢走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杨封年轻气盛，此刻不吐不快。 “有时候不需要这么贪功，保持冷静。” 江左劝说道。 “这些都是弟兄们拼命得来的，那姓王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出，好恬不知耻地说不求名利，我呸，若不是江大人你在，卑职早就当面骂他了。” 杨封不忿道。 “那我们现在还要去找他，不如你等下就当面骂他一顿。” 江左笑道。 杨封顿时无言。 毕竟王应杰再怎么也是做骠骑大将军，杨封一个地方副将，哪敢真与王应杰，最多是过一过嘴瘾。 “他想当这个出头鸟，就让给他，现在我们安定县，要的是稳住局势，莫要贪功冒进，惹人注意，如果让他们都知道我们藏有那神器，岂不是个个都要过来抢……” 江左的声音极低。 听到这话，杨封顿时稳住了情绪，思索片刻，明白了江左的意思。 如果过于张扬，那么必定会惹人注目，甚至遭人嫉妒，而江大人的意思是，莫要贪功，勾住好好发育…… “其实朝廷的嘉奖没几个钱的，而且现在安定县的兵权，已经回到本官手中，这就已经满足了。” 江左又是补充道。 先前多番击溃漠北蛮子，他都从来没有上报朝廷，为的就是不让朝廷知道他的功劳。 “卑职真心佩服大人……” 杨封发自内心地敬佩道。 片刻之后，江左来到兵营之中，与王应杰做好交接，便重新将数千安定县官兵收入麾下，拿到了不少兵器甲胄，这对于后面的战事，极为重要。 忙碌一天，江左终于可以卸甲，返回家中。 他刚是推开门，便看见陈青云在庭院里徘徊。 江左的出现，吸引了她的目光。 陈青云忽而转过头，呆呆地望着江左。 江左还活着！ 陈青云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步履焦急地走到江左面前，带着几分埋怨道：“你刚才出城打仗了？” “思月你也听说了？没事，小意思而已。” 江左漫不经心道。 “你真是疯了，带着两百人就敢出城迎战！” 陈青云话语中极其愤怒。 “那我现在不还活着吗？” 江左脸色惬意，凝望着陈青云娇美而又焦急的面容。 “如果不是那些六镇军及时出现，你恐怕早已经死了。” 陈青云眼眸中有几分生气的意思，对江左的鲁莽很是不满。 她心中所想的是，若不是她这个女帝亲自到兵营去，给江左派遣援兵，恐怕江左已经没了命…… “六镇军？” 江左却是摇头笑着。 “你笑什么，下次不许再这么贪功冒进了！” 陈青云继续教训道。 “思月，看来你很紧张我。” 江左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挑逗。 “谁紧张你！我现在住你家中，怕你死了，我也沾上晦气！” 江左：“……” 有这么绝情吗！ “真的如此？” 江左缓缓靠近陈青云。 “走开。” 陈青云余怒未消，刻意避开江左的动作。 “放心吧思月，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江左淡淡道。 “这一次有六镇军帮你，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对于江左的轻佻，陈青云颇为不满，眼眸之中，尽是女帝的威严。 “六镇军？他们并没有增援我们，这场仗是我们安定县弟兄们自己打的。” 江左实话实说道。 “你们自己打的？可是你们只有两百人。” 陈青云完全不相信。 “是只有两百人，但不费一兵一卒，我们便打了一场大胜仗，俘获了好几百蛮子。” 江左颇为得意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 陈青云愣住。 江左带兵打仗的本领，她先前也见识过。 “当然是真的。” 江左微笑点头。 “该不会是吹嘘骗我的吧。” 陈青云略有质疑。 这两百对两千，怎么也不可能一个人都没阵亡。 “你可以到兵营问一问弟兄们，绝无半点假。” 江左拍着胸口保证道。 “你谎话连篇，我哪知道这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陈青云仍是不信，毕竟江左的谎言，她早已经是听了上百遍。 江左忽而含情脉脉道：“至少我喜欢你这件事，绝对没有半点假，思月其实我……诶，不要走，思月！” 陈青云此刻头也不回，直接返回厢房之中，反锁大门。 她心中思绪万千，喃喃道：“江左，你究竟还有多少本事……” ------------ 第九十七章 我江左是个傻子... “陛下，臣无能，北蛮骑兵多番侵扰安定县，臣亲自带兵出城迎战，却狼狈溃败，伤亡惨重，若不是六镇军相助，恐怕微臣早已命丧当场，臣实在愚笨，辜负了陛下信任，望皇上撤下微臣的镇北大将军之职，让六镇军接管臣的职务……” 清晨，阅读着江左呈上奏章，陈青云顿时怀疑起了自己眼睛。 这个江左，昨天不是刚跟朕吹嘘，说自己打了场史无前例的大胜，甚至一个都没有阵亡，而现在这封奏章里，却说描述成一场溃败。 真有人这么主动承认错误？ 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对于昨晚的战果，陈青云也不太清楚。 因为根据六镇军的汇报，确实是六镇军前去协助了江左，才赢得这场胜利。 那这么说，昨天江左就是对着“思月姑娘”吹嘘罢了…… 陈青云合上奏章，绝美的面容，忽而多了几分无奈的笑意。 她将这封奏章放到一边，随后打开来自京城的密信。 “京城风平浪静。” “右党暂且安分。” “西北无异常。” 上面只有三行字。 看到这些汇报，陈青云放下心。 根据这几天京城千骑司的消息，以右丞相为首的那群臣子，这些日子已经安分了不少。 而西北的十四王，也没有任何异常的调兵。 局势似乎已经稳住。 既然京城和西北无变故，陈青云便可多在安定县待些时日，亲眼看看江左如何对付漠北蛮子。 陈青云自己的内心想法，是集结六镇军主力以及江左所带领的安定县官兵，与漠北诸部展开一场大战，彻底将其主力消灭，北境便安稳几年。 想着那时，外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 陈青云藏好这些奏章，站了起身。 “小姐，是奴婢。” 是秋月前来求见。 陈青云打开门，待秋月今后，把门关上，问道：“查得怎样？” 她让秋月所调查的，便是昨晚那一场战事。 秋月如实禀报道：“回小姐，奴婢已经多番调查，昨晚出城那两百安定官兵，无一人阵亡，只有六人受了伤。” “当真？” 听到这话，陈青云震惊不已。 没想到这谎话连篇的江左，昨天说的竟是真话。 但转头一想，那些呈给女帝的奏章，却是谎话连篇。 秋月又道：“而且还俘获了一个部族首领，不仅如此，听那群官兵说，这一场，仅仅是他们两百人对阵北蛮两千人。” 陈青云不禁愣住。 “这有这么神奇？” 如此看来，不仅仅是江左在欺瞒皇上，而且连六镇军也谎报战功？ 这么一来，陈青云真不知该罚还是该奖…… “再确认一下，朕还是不太相信。” 想了又想，陈青云最后是没敢相信这个消息。 两百对两千，竟然还无一人阵亡，这么夸张的战绩，让女帝怎么能会相信。 “那奴婢再前去六镇军彻查一番。” 秋月点头离开。 陈青云返回书桌，重新拿起一封奏章。 江左为什么不把功劳上报？ 陈青云不懂。 他千方百计地上奏，为的只是卸任镇北将军一职？ 不管怎讲，他多次隐瞒，犯下欺君之罪。 “这个江左，朕必须给他一点教训！” 陈青云提起笔，心中颇有几分羞怒。 想到那天掉落至水池，被江左…… 算了，不去想那事，倘若江左再敢提，就等着当太监吧！ 她写下惩戒江左的信件，随后便命人送去。 此刻的江左，才刚刚从军营过来，又视察了一番新开的产业。 这几天忙于军务，差点也最重要的生意都忘了。 盐矿那边产出不少，加上有盐帮以及江南李文坚的协作，想必这一批货卖出去，安定县将获得大量的利润。 带着几分疲惫，江左返回府中，才刚是换上布鞋，茶都没来得及喝两口，女皇帝的圣旨便来到面前。 此次负责传话的，是千骑司司徒华。 此人生性偏冷，不近人情，与马恒威相差甚远，江左也无法与他交为朋友，只能是当做同僚。 只听见司徒华声音阴冷道：“江左私藏兵甲，欺上瞒下，罪当诛，但朕念你赈灾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要惩戒你，于闹市之中，高声大喊‘我江左是个傻子，一个谎言连篇的傻子’，必须今日之内完成，否则再度问罪。” “我没听错吧？这真是陛下的意思吗？” 江左现在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在戏弄我？” 这真是一个皇帝能写出来的圣旨？ 司徒华淡淡道：“江大人，这确实是陛下的旨意。” 江左顿时黑了脸，完全不想理会这封圣旨。 当众骂自己是傻子，这种事情也太羞耻了吧。 这个女皇帝，究竟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如果我不做会怎样？” 江左颇为难为情。 司徒华将圣旨递上，冷声道：“陛下也吩咐过，如果江大人你违抗旨意，那就让我们千骑司动手，将你绑回宫中，当个太监。” 当太监…… 江左直接人傻了。 这到底是什么惩罚！ 相比于进宫，自己骂自己傻子，确实算仁慈了。 毕竟私藏甲胄，而且还是这等数量，确实是死罪。 江左完全无法逃避，只能听命。 下午时分，闹市之中人头涌涌。 “来看我，看我，全体目光，向我看齐，趁着大伙都在，我宣布个事。” 江左忽而站在高处，朗声说道。 很快，安定县百姓的目光便被吸引。 “江大人有什么事情要宣布？” “莫非又有什么新产品？” “是拍卖会重新开吗？” “我猜是江大人又开了新工厂。” 众人议论纷纷。 “各位，我江左是个傻子，一个谎言连篇的傻子。” 江左高举双手，对着台下众多百姓喊话道。 “啊？” 众人齐声发出疑惑。 “江大人怎么开始胡言乱语？” “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发表完如此炸裂的宣言过后，江左强作镇定走了下去，红着耳朵便跑回江府。 太羞耻了！ 这大半的安定县百姓，都以为江左装疯卖傻。 “这个歹毒的女婆娘，我跟你没完！” 算罢，还是回府看看思月，心情也舒畅些…… ------------ 第九十八章 江夫人再会？ 江左怒气冲冲地返回江府，一路上面对百姓们奇怪的目光与问候，恨不得连夜搬出安定县。 他推开府邸大门，来到陈青云厢房门前。 今日军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事，倒不如与陈思月姑娘逛逛花街，却不知思月姑娘何日会离开安定县，何不借此机会，再好好增加一番感情。 先前与她早有肌肤之亲，等江左他平定北方，向思月姑娘提亲也是迟早的事。 江左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人回应。 他刚要转身离开，却听到背后有人道。 “江左，你找我？” 江左回过头，发现思月姑娘就站在面前。 “思月，你去哪里了？” 江左好奇道。 陈青云整理了下鬓角的发梢，才道：“我到安定县街市去了。” “街市？” 江左突然心头一惊。 那刚才自己的愚蠢举动，岂不是让思月姑娘目睹得一清二楚…… “我听到了。” 陈青云眉目中带着几分笑意。 “听到什么？” 江左感到不妙。 陈青云忍住笑意：“听到有个人在街市自己骂自己傻子，不知那人是谁？” 听到这话，江左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社死！ 完全的社会性死亡！ 今后他这个安定县令，还怎么当下去。 好歹毒的女皇帝！ “思月，连你也笑话我，那我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江左心灰意冷。 这女皇帝的旨意，可把他羞辱惨了。 “开个玩笑而已。” 陈青云莞尔一笑。 她的目的，就是要惩罚江左一番，谁让这家伙天天上奏欺瞒皇上。 活该！ “现在整个安定县，都是他们的县令是个傻子，唉，死了得了。” 江左又是哀叹两声，仿佛遭到了什么重大挫折一般。 “有这么严重吗？大家都知道你是开玩笑而已。” 陈青云笑着安慰道。 “我的威严早已荡然无存，算了，现在就上奏皇帝，这个镇北将军不当了，县令也不当了。” 江左垂头丧气道。 “喂喂喂，等等，你不是要立下功名吗？怎么这叫挫折都忍受不住。” 陈青云这才收起笑意，连忙是劝阻江左。 这家伙，动不动就用辞任来威胁。 “功名是其次，就连思月你刚才也这么笑话我，你说我……” 江左低下头。 “闭嘴。” 陈青云打断他的哀叹，又道：“你找我什么事啊？” 江左这才回归正常，说道：“对了，今晚想邀约思月你同游河畔，欣赏烟花，如何？” 陈青云有所纠结，一来她想，二来君臣有别，不想与江左的关系太过暧昧，但想到他们已经那个过…… 怎么办怎么办？ 陈青云犹豫万分。 “思月？” 见陈青云愣住，江左正准备上前拉进距离。 这时候，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江大人。” 江左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走进江府那人，是安定县副总旗杨封。 “拜见江大人。” 杨封上前作揖道，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陈青云的存在。 江左面色不悦地转过头，那眼中的嫌弃眼神，仿佛在说：“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杨封似乎察觉出江左的神情，而后才将目光停留在陈青云身上，尴尬地说了句：“大人，卑职要不晚些时候再来……” 如此气氛，他似乎确实没必要出现。 “要，非常要。” 江左果断说道。 他正准备与思月姑娘约会，什么天大的事，明天再说。 “要不听一下有什么要事，免得耽误了。” 陈青云连忙说道，十分庆幸此人出现，替她解了围。 听思月姑娘这么一说，江左才颇为不耐烦地来到杨封面前，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杨封拉着江左走到一旁，悄声道：“火药厂那边来信，新造的那一批大炮，可以进行试验了，大人要不要去视察一番。” “确实是好事，但本官今天没空，明日再说。” 江左也低声道。 毕竟他今天可是要与思月姑娘约会，这等事情，放一边再说。 回到陈青云面前，又听得她询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江左立刻摇头道：“并不是什么大事，无妨无妨。” 不是什么大事，还这么神神秘秘？ 陈青云当然不相信，又道：“如果你真的有要事处理，那就先去吧，我晚点正好也要跟秋月前去采购布料，就不烦扰你了……” 陈青云没有忘记，自己正扮演一个来自关中的布商之女。 听到这话，江左颇为失望，心中埋怨杨封的出现。 他略显无奈道：“那我先去忙吧，下次再约。” “去吧，一切顺利。” 陈青云松了口气。 杨封也是松了口气，他明显感受江大人的不满，幸好这位样貌绝美的夫人够善解人意，不然他杨封肯定要被江大人训斥一番。 “江夫人再会。” 杨封跟随在江左离开。 江夫人？？？ 谁是江夫人？ 陈青云左顾右盼，身旁完全没有其他人，那这江夫人说的不就是她吗？！ 等等…… 江左有没有成家，你这个下属不知道吗？ 这时候，杨封又在江左身旁，说道：“江夫人不仅相貌绝美，还温柔体贴，大人好有福气。” 陈青云：“？？？” 听到这话，她当场就愣住了，刚要开口反驳。 “好了好了。” 此刻江左突然又道，表现得十分淡然，但此刻内心早已经是乐开了花。 江左还不否认！ 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 “江左你回来！” 陈青云此刻竟忍不住用命令的语气道。 江左带着几分笑意，转过身来到陈青云面前，道：“思月，有什么事吗？” 陈青云犹豫片刻，低声道：“快跟他解释一番，我不是什么江夫人！” 听到陈青云带着着急的话语，江左几乎笑了出声，忍住道：“没事，迟早也是。” “住嘴！” 陈青云急得红了脸。 谁想当你的江夫人！朕可是当今女帝！ 江左不紧不慢道：“那我把他叫过来，你自己解释一下。” “你自己去说！” 陈青云当然不愿意。 “好了，我会说。” 江左保证道，随后回头杨封身边，悄声说了一句：“小杨，明年你的俸禄加二十两。” ------------ 第九十九章 造大炮 江左吹着口哨唱着歌，坐了一会马车，绕过几条曲折的山路，确保无人跟随后，与杨封来到了火药厂门前。 大门前，有不少官府的衙差看守。 “江大人。” 衙差们齐声拜道。 江左下了马车，警惕地环顾四处。 这一座火药厂，在山的后面，位置极其隐蔽。 但最近处于非常时期，保不住六镇军的人会发现此处，而后被朝廷再次霸占这好地方。 “让弟兄们好好巡查一番，任何陌生人等，都不准靠近千石山。” 江左万分叮嘱道。 衙差俯身回道：“放心吧大人，卑职先前已经依照您的要求，多派遣了几班人马，每日每夜巡查。” 江左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便进入了大门内。 又穿过几道机关门，他们一行人才到了一片大空地。 这地方极为广阔，是他们试验新式武器的一处重要场所。 只见场地前方，摆放十来根“大铁管”，底下还装有车轱辘。 眼前此物，便是安定县自行研发的大炮，江左给它起了个朴实无华的名字——安定大炮。 实则此类大炮，是江左运用前世记忆，参考了红夷大炮制作而成。 他如今身处的地方，没有更多的精密仪器和技术，制作出更优良活力更猛的大炮，这种安定大炮已经是最为先进的重型武器。 要知道大燕国精锐军队，攻城用的还都只是大型投石车。 如果这类安定大炮能够量产，必定会成为碾压性的武器。 倘若有数十门这样的大炮，漠北蛮子完全就是渣渣。 如果江左有数百门这样的大炮，他要让当今皇帝都不敢再多言。 若是有数千门，他江左就是皇帝！ 但按照如今的产量，江左恐怕是当不了这个皇帝。 更何况他也并没有造反之意，造出这些威力巨大的威胁，纯粹是为了保护他更为庞大的生意。 “大人，这就是这几个月来，新造出的十二门安定大炮，请大人检查一番。” 杨封上前道。 江左走上前，细细打量这些安定大炮。 现在他们的制造工艺，确实已经精良了不少。 制造出这十二门炮，已经消耗了安定县大量的铜和铁。 按照现在这生产效率，完成一百的目标，怕是要好几年。 更何况现在兵工厂被霸占，部分铁矿也将近枯竭。 资源匮乏可是个大问题…… “这次有没有炸膛？途中有没有人员受伤？” 江左询问道。 在此之前的制造过程中，因为操作不当，导致有数人受了重伤，幸好再点燃引线时，这些人距离较远，才没有因此葬送性命。 “回大人，没炸，但精度太差，本来是想打到山脚下那坑，您猜怎么着？” “怎么？” “把厂里的茅坑给炸了！” “……” 射程都是经过江左精密计算的，若炮膛制造无误，怎么可能偏差这么远。 江左上前，细细检查这炮管，反复测量，确定是没问题，只道：“是你自己看歪了吧，再打两炮我看看。” 杨封命人取出炮弹，这炮弹是一个实心的大铁球，足足有十余斤重。 众人填装发射药，确认密封完毕，而后拿来一根一丈长的竹棍，在其尾端帮上香烛，而后大伙离得远远地，开始点火。 江左连连退后，捂住了耳朵。 “对准那个坑，发射！” 轰！ 引信燃尽，大炮轰然发射，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震得此地扬起阵阵烟尘。 巨响在这山谷之间回荡，就连安定县也能听得几声回响。 片刻之后，江左才走上前，问道：“中了吗？” 有人骑着马，望着那炮弹落点而去，一会过来，又策马返回，禀报道：“回大人，偏离了十丈有余。” 十丈？ 江左稍微一算，也就是二三十米左右。 虽然还是差不少，但相比于打到茅坑，已经进步了许多。 也并非需要完全精确，只要数量足够，可以饱和式打击，精确度就完全不重要。 “就这一款了。” 江左指着安定大炮，确定制造计划。 倘若这大炮能够完全装备于军队之中，那场面不可谓不震撼。 有道是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 若是这些大炮能够大量运用，加上燧发枪的批量生产，到时候漠北蛮子完全就是砧板鱼肉，任大燕军队宰割。 “把燧发枪的生产线，也转移到火药厂来吧，不过要切记周边不能有任何明火，以防发生意外。” 江左吩咐道。 现在的形势看来，兵工厂一时间很难回到他们手中。 “是大人。”杨封道：“那咱们的燧发枪，下半年要生产多少？” 江左思索片刻，问道：“我们现在新的旧的一共有多少？” 杨封想了想，得出个大概的数字：“新的燧发枪一共三百多支，而旧的，现在还在我们手中的，仅有五百多，其他旧枪，现在都身处旧兵工厂，也就是在六镇军的控制之中。” “就这点肯定是不够的，必须加快生产效率，这个月还要两百多支。” 现在安定县的兵权已经回到江左手中，仅仅靠这八百来支燧发枪，肯定是不够的。 江左预料到，过几日之后，六镇军必定会与漠北蛮子有一场大战，到时候江左必定也要率兵前去助阵。 杨封又来到江左身边，禀报道：“大人，厂里的硫磺矿已经所剩无几，恐怕火药的产量要下降不少，卑职前几日早已经派人到大燕各地搜寻，现在还没有消息回来。” 这一点，江左也早有预料。 安定县方圆百里一带的矿产，早已经探索了干净。 现在距离安定县最近的硫磺矿，恐怕就是在漠北。 但那里可是漠北，民风彪悍，不时来个成百上千的北蛮骑兵骚扰。 没能平定漠北，江左不可能到漠北开矿。 故此江左想到一计，便是与漠北诸部合作，让他们负责帮江左寻找硫磺以及铁矿等战略物资，江左再用粮食和盐跟他们交换。 如今喀伦部的首领就关在安定县牢狱，倘若他愿意点头与江左合作，其他部族或许会跟上，那江左的火枪大炮生产，效率会大大提升…… ------------ 第一百章 陛下的嘉奖 视察完火药厂，江左便骑马离开。 刚是回到安定县衙门，已是将近黄昏。 此刻郭师爷着急万分地跑了过来，询问道：“大人，你今天到哪去，卑职到处都找不到你。” 江左淡淡回道：“火药厂，怎么了，有急事吗？” “六镇军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就派人前来，说是有急事找江大人。” 郭师爷汇报道。 “哦？有说是什么要事吗？” 江左疑惑。 郭师爷摇摇头道：“没有，大人你也知道，六镇军那群人，个个都板着脸，跟欠了他们几百两一样，问也不讲，只说是急事，让江大人你快点到兵营去。” 听到这话，江左莫名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带着几分疑惑，江左再度骑上马，独自前往安定县兵营。 来到兵营，气氛如同平常一样。 这些六镇军来到安定县也有些时日，不知道何时才肯离开。 “那娘们究竟要监督我到什么时候呢？” 江左缓缓来到严康营帐前，请求会见。 很快，士兵便领着江左走进营帐。 只见营帐之中，严康坐在最中间，而王应杰位于左侧，而在另一侧，是一个江左颇为眼熟的人。 他细细一看，便是想了起来。 那不是前几次到安定县传圣旨的大太监吗？ 他怎么也在？莫非又有那娘们的旨意？ 江左心道不好。 上一道圣旨就让江左当众自骂傻子，只怕这一次更为过分。 “参见总督大人。” 江左俯身道。 “免礼。” 严康道。 “江将军，你官威挺大的，让众人等待如此之久。” 这时候，王应杰却开口，可以看得出他眼神之中颇为不爽。 江左并没有理会王应杰，只是询问道：“不知大人找卑职有何事？” “这位是张公公，他带来了陛下圣旨。” 严康站起身，而后又道：“跪下接旨吧。” 说着，便是跪在地上。 江左见状，也跟着接旨。 这时候，张公公才取出圣旨，开始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两日黑水道大胜，朕很是欢喜，故而颁发嘉奖。” 嘉奖？ 江左稍微放下心。 这时候，王应杰颇为得意一笑：“臣等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不求奖赏。” 大太监瞥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继续宣读道：“此战剿灭上千北蛮，尔等皆有功劳，尤其是江左，朕奖赏其十万两，封护北爵……” 怎么会是江左！ 听到这圣旨，王应杰当场呆住了。 明明那一天，他已经抢过了功劳，难不成陛下知道了真相？ “原来这江左只是个伪君子。”王应杰心中骂道，“表面上和声和气，原来背地里早已经告状！” 他心中颇为不爽，没有半点羞耻。 而江左听到这话后，心中倒是多了几分震惊。 那娘们转性子，竟然真的封赏？ 这十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过，这个“护北爵”是什么玩意？ 又听到大太监宣读道：“六镇军表现也不错，再接再厉，望诸位莫要贪功冒进，互相配合，北逐蛮子，钦此！” “臣接旨。” 众人异口同声道。 大太监宣读完圣旨，与众人寒暄两句，便是匆匆离去。 江左带着几分惊讶，也是作揖道：“不知总督大人还有何吩咐？” “好好训练士兵，过两日便要集结。” 严康吩咐道。 江左俯身：“遵命，如果大人没别的事，那卑职先行告辞了。” “嗯嗯……” 严康沉吟两声，而后目光停留在王应杰身上。 在王应杰仇视的目光之中，江左淡然地离开地兵营。 在大太监张公公来到之后，王应杰万分期待圣旨会是陛下对他的褒奖，没想到所有风头都让江左抢去了。 他怨气十足地回到自己的营帐，拔出利剑，狠狠砍在了木桌上。 此时，一个士兵走了进来，眼看王应杰如此愤怒，一时间不敢禀报。 王应杰余怒未消，转头问道：“调查清楚了吗？” 他所要调查的事情，便是江左那天是如何击败两千北蛮骑兵。 在他看来，这战绩根本不可能做到，除非是草原人故意与江左演戏…… “将军，请看这个。” 那士兵呈上一样东西。 王应杰伸手接过，发现这东西就是江左当日要求拿走的兵器。 “这玩意有什么特别？” 他细细打量自己手中这一把铁管，无论看了多久，依旧没能摸出其中门道。 既没有刀剑的锋利，也没有钝器的重量，是如何击毙如此之多的蛮子骑兵。 “卑职听闻，那群安定县官兵，就是用的这武器，说不定里面暗藏玄机。” 王应杰又是多番揣摩，仍是没能看出其中门道，只吩咐：“让人这把玩意拆开，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是将军。” “这江左平日有何异常吗？” 王应杰又问道。 那士兵上前，低声道：“将军，根据卑职暗中调查，发现江左经常出城往北，走进一座深山，便不知所踪，后来卑职听到，深山之中，传来一声巨响，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了？” “又是巨响？” 王应杰皱起眉头。 回想起当日黑水道一战，他率领六镇军前去增援，也似乎听到阵阵响声。 难不成是手中此物发出的？ “不是命令你紧紧跟随吗？怎么没查清楚。” 王应杰极其不悦。 那士兵道：“卑职确实紧紧跟着，但那江左在深山中绕来绕去，走进一条小道，卑职跟了上去，便没了他的踪影，请将军恕罪，卑职一定会增派人手，暗中观察。” “别太多人，免得让那家伙发现。” 王应杰略有顾虑。 要知道现在江左可是立下战功的人，即便是私藏甲胄，陛下也没有定其死罪，足以证明其地位。 “是，将军。” 士兵点头允诺。 “还有，继续翻查那个兵器库，说不定还藏有不少东西，一一给本将军找出来，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王应杰再次吩咐道，而后，他的目光，再次被手中这般铁管给吸引。 不管如何，王应杰都要彻查清楚，这江左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若是能够搞清楚这玩意的作用，抢过江左的兵器，到时候六镇军将所向披靡…… ------------ 滴一百零一章 商讨战术 翌日。 辰时。 今日风和日丽，正是与佳人同游东湖的好时光。 江左刚是起身出屋，便是等待陈青云醒来。 但陈青云是等不到，却带来一个命令。 “江大人，总督大人有命，立刻前往兵营。” 士兵们前来禀报道。 江左无奈叹气，只能换了衣裳，策马前去兵营。 安定县军营，所有将士都是步履匆匆，似乎是大战前的准备。 如果江左没记错的话，五天之后，才是六镇军所说的深幽谷大战。 莫非要提前准备？ 带着几分疑惑，江左来到严康的营帐，上前作揖道：“见过总督大人，王将军。” 营帐之中，聚集了不少六镇军将领，看此阵势，似乎真要商讨什么大事。 王应杰依旧面色阴冷，颇有不悦道：“江大人，下次能够早些，每次都要我们等你，难道不觉得羞愧的吗？” 废话，你们住在军营肯定是随时到。 江左并不想理会此人的多番为难。 “免礼。”严康道，“今日召集各位前来，为的就是明日的大战。” “明日？” 江左略有疑惑，询问道：“总督大人，北蛮不是过几日才大规模南下吗？” 严康还没回答，王应杰却抢着道：“江大人，你可真是不问军事，漠北蛮子早两天便已经开始集结兵马，最快明天就会南下侵扰，江大人整日不见踪影，莫非不把剿匪之事放在心里？” 确实没怎么放心里。 江左眉毛一挑，没有回答。 对于江左的“傲慢”，王应杰深感不悦。 见场面有些僵，严康打圆场道：“漠北蛮子行踪诡异，我六镇军也是刚刚收到消息，明日午时至申时，这段时间，北蛮大军必定会从深幽谷南下，届时六镇军将在深幽谷身下埋伏，抵挡住这群北蛮大军，不可让他们接近铁马关。” 铁马关可是代州的门户，而代州又是北境抵挡北蛮的前线，若是铁马关失守，怕是整个代州都仍由北蛮侵扰。 以往北蛮很少总攻铁马关，经常小规模南下掠夺，大多是从安定县以北经过。 对此江左不可谓不熟悉，他早已与漠北蛮子交手多次，其生意贸易，也不时遭到北蛮掠夺，故此才要发展威力巨大的武器，从而保护其生意。 现在听闻六镇军要与北蛮决战，江左不太认可这个计划。 “届时，王英杰率领四万大军，提前部署在深幽谷，正面与北蛮交战，而宋腾你率领两万兵马，于侧翼准备，随时迂回包抄；关震率一万五预备役，身处后方，随时准备增援；至于江左，则率领一万兵马，固守岚山道，以防北蛮绕路偷袭。” 严康的计划，十分之简单明了。 但有一点，江左颇为疑虑，道：“总督大人，这是要兵分多路？” 严康点头道：“没错。” “北蛮军队似乎有三万兵马，不知道正面只布置四万兵马，能否顶住第一波进攻。” 这是江左最为担忧的地方。 倘若主战场失利，他们的侧翼也并不安全。 深幽谷并非地势先要之地，若要在此地与北蛮决战，恐怕胜算不大。 听到江左的话，王应杰顿时不悦道：“你的意思是，怀疑本将军没能力挡住北蛮第一波攻势？” “别误会，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江左淡淡解释道：“只不过我有一个更好计划，不知总督大人能否参考一番。” “请讲。” 严康愿洗耳恭听。 江左上前道：“其实我们大可放弃与北蛮进行大规模交战，倘若敌军进攻，我大军便往后撤退，只要能够守住关键要道，利用地势优势阻挡骑兵，把北蛮挡在铁马关外。只要这些北蛮侵扰不到百姓，我军完全没必要与其进行正面交战，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 “你的意思是，让六镇军当懦夫？” 王应杰打断江左的话语，而后来到地图前，不屑道：“你这谋略，完全就是懦弱之举，此番交战，为的就是歼灭北蛮主力，何来避战一说。” “其实若想完全消灭北蛮主力，倒也不一定非要打仗。” 江左确实云淡风轻道。 “不打仗，难不成那些北蛮还会主动投降吗？” 宋腾也是摇头笑道，对于江左的“胡言乱语”颇为不满。 “开通互市，与北蛮各个部族做生意，挑动其内斗，他们自然就无心南下侵略，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这才是江左的真正想法。 如果集结主力与北蛮作对，很可能会让其团结起来，倒不如以经济战的方式，挑动其各部族的战争，大燕坐收渔翁之利。 听到这话，营帐中以王应杰为首其他将领，不禁发出阵阵笑声。 “做生意？呵呵，我等可是大燕六镇军，你以为是江南商人吗？” “江大人，说的倒是容易，这群漠北草原人生性蛮劣，身为燕人，不可能与其往来，只有将他们一一砍杀，才能彻底除掉漠北的隐患。” 对于江左的建议，身为军中将领的宋腾不屑一顾。 王应杰也带着几分嘲笑之意道：“毕竟江大人在此之前只是个县官，各位不要要求太高。” 众人哄笑一堂。 “好了好了，安静。” 严康依旧一面严肃，又道：“一切还是按照计划行事，江左，你的计划也不错，但并非如今所需，今日本督会调派一万六镇军，交由你指挥，只要你固守岚山道便可。” 此时，江左却道：“大人，末将不需要六镇军增援，请将这些兵力投放至正面。” 听到这话，旁人皆是惊讶。 给军队指挥权他都不要？ 王应杰声音低沉道：“军中无戏言，可不要因你江左一人，连累到整个人六镇军。” 江左却胸有成竹，道：“放心吧，我安定县主力官兵也是征战多年，守一个岚山道，绰绰有余，不过呢，不过呢，我需要大人您支援三千匹战马，四千套甲胄……” “这个……” 严康却是有些犹豫。 倘若将这些物资交由江左，并不知他是否会听从六镇军指挥。 相比于次，他更愿意派遣兵马给江左，因为无论如何，六镇军都是听从他严康的命令。 “这个，六镇军战马和甲胄也不足，江左你只能自己想办法……” ------------ 第一百零二章 备战 听到严康这般回答，江左其实并无惊讶。 只要六镇军不再抢他的装备，已经谢天谢地。 反正这一场仗，江左只是辅助作用，并非主力。 “行吧，那总督大人，末将要到军营中挑选几百件兵器，毕竟我安定县官兵兵甲稀缺，仅需几百件，大人应该不会拒绝吧。” 江左道，他现在，就是要回到军营之中，将那些旧式的燧发枪全部装备与安定县军中。 严康犹豫片刻，才点头道：“这个没问题。” “谢大人。” 江左心中一喜，总算是拿回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严康又问道。 此时，王应杰走了上前道：“总督大人，末将实在是担心江左能否守住岚山道，倘若北蛮从岚山道突破，我军右翼必有危险。” 对于这一点，严康其实也非常担忧。 毕竟江左拒绝六镇军协助，仅凭安定县的官兵，真的能够挡住蛮子吗？ 严康转头望向江左，问道：“江左，不知安定县官兵，有多少兵马？” 江左如实禀报道：“回大人，安定县官兵约有八千，其中五千常备军，三千多预备役，而那五千常备军中，有三千是主力精锐，而末将本次固守岚山道，也仅需三千主力。” “三千？” 听到这个数，有人忍俊不禁。 “江将军，你可知蛮子有多少兵马，足足三万，但若他们分兵作战，也至少有八千兵马，岚山道并非险要关口，仅凭三千人，恐怕是不可能挡得住北蛮骑兵。” 开口质疑的，依旧是宋腾。 他们这些人，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与漠北蛮子不知对抗多少年。 对于他们而言，江左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完全就是胡言乱语。 “如果江将军不懂军事，大可将岚山道防卫交由六镇军，没必要硬撑。” 王应杰面带笑意道。 这一次，他可不愿意再让江左抢夺六镇军的功劳。 上一次经历，王应杰仍是耿耿于怀。 王应杰这么一说，其余六镇军将士也纷纷面带嘲讽之意。 对于江左这个镇北大将军，他们颇为不服，毕竟江左并非出身武官世家，又没有什么赫赫战功，就这么身处如此高位，自然引来不少人的质疑。 江左心中也是无奈一笑，看来这群人还不知道江左以少敌多的战绩。 只要能让安定军提前收好阵地，区区八千骑兵，完全不在话下。 “请各位，若江左我守不住岚山道，我自愿受罚。” 江左面容之上，颇为自信。 “好，军中无戏言，既然江将军如此固执，那我等只能期待你守住关口，倘若失守，江将军你是知道有何惩罚的……” 严康话语严肃道。 其实他并不放心，但想到江左是陛下钦点之人，也便只好随他去。 倘若江左真因傲慢而吃下败仗，反正安定军全归江左管辖，到时候六镇军也能全身而退。 “倘若大人没有其他吩咐，那卑职先去军营拿取兵器。” 江左俯身道。 严康微微点头，随后吩咐道：“且去吧，各位也退下，好好备战，莫要松懈。” “遵命！” 众将士作揖道。 离开营帐后，江左便直接前去兵器库。 他全然不知，王应杰已偷偷跟随在身后。 来到兵器库，江左环顾四处，终于是发现了堆放在角落的旧款燧发枪。 他走上前，拿起一杆枪，打量一番。 这种旧款的燧发枪，装填弹药的速度，是明显慢很多。 不过现在安定军武器不足，只能用这些旧款的顶上。 此刻不远处的王应杰，正紧盯着江左的动作。 又是这玩意？ 王应杰内心颇为疑惑。 这种兵器，究竟有何秘密？ 昨日已经派人将其中一件拆开，却未曾发现有任何异常。 无论如何，他都要搞明白这兵器的原理。 而后，江左命人前来，将这几百杆旧枪，统统先搬回衙门。 等江左快要离开，六镇军的督军却前来，说要协助江左准备岚山道防御事宜，说是协助，其实是监督。 江左心知肚明，但也无法避免。 明日的战役，他颇有自信。 出发之前，江左回了一趟府邸。 此刻陈青云正身处厢房之中，批阅着从京城送来奏章。 现在的她，完全把江府当做第二个御书房，每日的政务都在这地方处理。 笃笃笃…… 有人敲了门。 陈青云将奏章藏起，问道：“谁？” “思月，是我。” 外面是江左的声音。 陈青云将奏章锁好，而后便打开门，问道：“有什么事吗？” 望着思月姑娘那轻妆淡抹的绝美容颜，江左一时间愣了会，才淡淡一笑道：“明日我军就要与北蛮决战，我稍后就要前去准备防御事宜，现在跟你说一声，以免你像上次那样担心。” 陈青云莫名多了几分紧张。 终于要来了。 只要这场大战能够获胜，将北蛮主力尽数消灭，陈青云也可以安心地返回京城。 此战十分关键，就看六镇军与江左的表现。 “那你切记要保重，不要再贪功冒进。” 陈青云万分叮嘱道。 她就怕江左又过于冒进，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境地。 陈青云相信江左的能力，但就怕发生意外，现在有六镇军坐镇，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 “放心吧，思月，不用太担心我。” 江左笑道。 “谁有空担心你……” 陈青云嘴硬道。 “我可能明日再回，你就乖乖在家等我吧。” 江左说着，却是突然走上前，亲吻了陈青云的额头。 陈青云登时僵住了。 眼看着江左就这么转身离开，却是没有开口怒斥。 江左你好大的胆子！ 陈青云此刻心中愤怒大于害羞，恨不得马上把江左逮回来，教训一顿。 不行，等明日战事结束，朕一定会向这家伙坦诚身份，看看到时候你江左如何处理。 倘若江左知道陈青云是女帝，他必定不敢这么轻佻。 陈青云此刻已经在细数江左这几日的罪状，其中但不限于欺君之罪，轻薄女帝之罪…… 等到那个时候，必定要再好好惩罚你江左一番！ 陈青云凝望着江左离去的背影，内心的愤怒，渐渐变为担忧…… ------------ 第一百零三章 岚山道防御 安定军三千精锐，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准备出发。 这三千精锐，是负责上阵抵御北蛮骑兵的主力。 江左不仅仅需要这些人，后勤以及防御工事，也需要大量人手。 现在整个安定军加起来不足万人，还是颇为缺人。 但江左怎么也不会让六镇军参与，以免又再次被夺去兵权。 防御一条岚山道，三千足矣。 只是明日就要开战，只怕战前准备时间不足。 这也颇为困惑，怎么六镇军只提前一日告知备战，莫非是担心泄露军机，还是怕打草惊蛇？ 江左也没空想这些，对于他而言，完成防御任务，应付一下女帝就得了。 至于什么功劳啊，那就让六镇军那去吧。 他只想做生意。 “大人，将士们准备好，可以出发了。” 杨封来到江左身边，禀报道：“据统计，安定军现在已经有一千五百支燧发枪，还有七百更为老旧的火绳枪，大人，这点兵器装备三千人还是不够，要不将兵器库里的连弩也拿出来？” 江左却摇头道：“不需要，剩下那几百弟兄，就安排到工兵营和炮兵营。” 若是其他人听到这些名词，必然会一头雾水，但杨封跟随江左多年，早已了然于心。 “遵命。” “至于火炮和枪械，明日凌晨再搬出千石山。” 江左低声吩咐道。 如今白天搬运过去，必然会引起一些人的关注，到时候说不定又有什么麻烦。 “现在负责工事的弟兄有多少人？” 江左又问道。 杨封道：“回大人，五千人左右。” “不够不够。”江左摇了摇头，又道：“马上到城门，招五千百姓。” “是。” 片刻之后，江左与杨封来到城门前，站在高处，朗声喊道：“招人了，开挖战壕，每人一两银子，只需要工作一天，要五千人够了，包两餐啊，快来快来……” 很快，百姓们围了过来，不少壮丁纷纷报名。 毕竟一两银子一天工作，可是一件极美的差事。 “江大人，看我，这里这里。” “我要报名，我自带锄头。” “一两这么多，还包两餐，算我一个！” 很快，城门的动静，吸引了王应杰的注意。 他刚才正要出城，却碰上江左，不禁疑惑。 江左这是将强征新兵？ 王应杰颇为不解，居然不需要六镇军协助，现在却强征百姓。 这个江左，究竟是做什么？ 无妨，倘若明日他守不住岚山道，便是多了一条罪状。 但是让王应杰感到迷惑的是，这群百姓竟然抢着报名，他们难道就不怕死吗？ 果然只是个县令，完全不懂军事。 王应杰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这江左这种人合作，实在是六镇军的耻辱。 那什么两百战两千，必定是虚报战功罢了…… 经过半个时辰的招揽，很快五千劳工便找齐了。 不少百姓骑着驴车，扛着锄头，便是往着岚山道而去。 来到岚山道，众人便开始按照安定军指使，开挖战壕。 这些事情，当中有些人并非第一次干。 这战前的防御准备，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将近黄昏，岚山道一带，已经挖出大量的战壕工事。 此时，一位不速之客，却来到了江左面前。 看到此人，江左忽而感到阵阵不安。 这身处盔甲，面相严肃的中年男人，好像是王应杰属下副将李段。 “李副将前来所为何事？” 江左主动上前询问道。 李段环顾四处，心中疑惑不已，不懂江左为何要将岚山道挖的全是坑坑洼洼。 他保持严肃道：“总督大人有命，六镇军现在要接管岚山道防御，江将军，你则是返回后方，随时准备增援。” 听到此言，江左不禁眉头紧锁，颇为恼怒道：“不可，这岚山道的防御，本将军已经准备妥当，你现在过来，岂不是打乱本将军的计划。” “这可是总督大人的命令，莫非江将军你要违抗军令？” 李段颇为不悦。 “麻烦你回去禀报总督大人，这岚山道，本将军自有办法守住，六镇军完全不用担心。” 江左完全不给好脸色。 李段嗤笑一声，不屑道：“仅凭你这三千人？大人完全不放心把如此重要的隘口交由你们，这三千人，还是乖乖在六镇军身后，随时接应吧。” “好，你们这么想守，那就给你们，到时候出了错，莫要怪我。” 江左不再反驳，他早已明白，这群六镇军将领，是担心他抢了功劳。 不过岚山道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交给六镇军，他命人将防线往后退了二里，撤了但没有完全撤。 趁现在天还没黑，江左连忙吩咐众人，继续加紧开挖战壕，直到天色完全漆黑，才停了下来，等到明日一早，继续动工。 天亮之前，从火药厂搬运而来的三十门新旧大炮，已经安置在防御阵地上。 天色微亮，防御工事便继续准备着，两个时辰后，稳固的防御工事才初步建成。 武器和弹药也已经抵达，安定军只需等待敌军到来。 上一次遭遇战，江左已经用了不少炸药，这一次他只能够将剩余的火药用于大炮和燧发枪，不可能像上次那样狂轰滥炸。 这三十门大炮，位于后方最高点，随时可以发射至前方阵地，只要不是歪得厉害，绝对会对漠北骑兵造成大规模杀害。 这四通八达的堑壕，足以将漠北骑兵挡在堑壕前。 哪怕这些北蛮骑兵突破防御，士兵们也可以依托堑壕快速机动，躲避骑兵的冲击。 这一套战术，安定军已经训练了上百次。 但这一次，前方的六镇军却成了变故。 如今岚山道前方，驻守了一万多六镇军。 因为他们抢在安定军前面防守，大炮不敢乱轰，火力少了许多。 “这群六镇军，为了抢夺功劳，还真是够无耻。” 杨封骂道。 “抢夺功劳倒也不要紧，就怕他们守不住第一条阵线……” 江左略微担忧。 时间流逝，已是辰时。 六镇军的情报果然准确，漠北各部族的联合大军，已经望着深幽谷到岚山道一带前进，很快便抵达…… ------------ 第一百零四章 甩锅 “蛮子先锋部队仅有五里！兵马约有一万余！” 斥候高声传令道。 一万？ 六镇军的前线防守部队，也就一万余人，却不知能够抵挡住北蛮骑兵的第一波冲击。 “大炮先不要放。” 江左命令道。 如今六镇军在前，若是贸然放炮，很可能会误伤友军。 现在安定军只是预备役，见机行事。 若是六镇军能够抵挡住漠北骑兵，那就最好不过。 远处传来轰隆的马蹄声响。 漠北蛮子的先锋部队，已然越来越近。 片刻之后，那北蛮的骑兵大军，便如潮水一般，向六镇军涌来。 让江左感到不安的时候，前线的六镇军竟然直接放弃了江左提前准备的战壕工事，选择与漠北正面硬刚。 六镇军的将士虽身经百战，甲胄兵器也略有优势，但确实骑兵正面交战，显然是漠北蛮族更有优势。 厮杀声响彻整个岚山道。 江左位于后方高处，时刻观察着前方形势。 半个时辰过后，六镇军已略显颓势，节节败退。 局面似乎向最坏的方向而去…… 此刻由王应杰镇守的中路深幽谷，形势也不容乐观。 北蛮的主力数量，完全不止三万多，而是六万！ 六镇军的情报有误，并不知道漠北十二部族已然联合起来，正要合力铁马关，掠夺代州。 这六万北蛮骑兵，已经分兵一万多进攻岚山道，而此时正面强攻深幽谷的大军，也有四万之多。 王应杰率领的四万大军，完全没有兵力优势。 由于六镇军驻守的岚山道前线，被北蛮的先锋部队所突破，虽只不过数百骑兵出现在侧翼，但中路的六镇军很快便出现了骚乱，一下子自乱阵脚。 两军交战，燕军非但没有半点优势，在这平坦的空谷之中，甚至被北蛮杀得连连后撤。 本来预想好的伏击战，如今却成了短兵交接的白刃战。 战况极其激烈…… 而此刻的岚山道之中，六镇军同样败退，第一道防线已然拱手相让。 此刻后方的江左，已然是无法再等待，若是让漠北蛮子突破防线，遭殃的将会是安定军。 “安定军全体听令，所有火枪兵全部前压！听鼓令再后退！” 江左高声吩咐道。 若现在还不上前增援，这六镇军恐怕会全军覆没。 安定军得令，立马敢往第一道壕沟战线。 “六镇军全部后撤！” 忽而听得有人高声命令。 本来六镇军士气已经减弱，听得后撤命令，士兵们便纷纷撤退。 随着阵阵枪声，安定军再度使用三线战法，对漠北骑兵进行火力压制。 整条防御阵线，才被安定军稳定下来。 漠北蛮子骑兵想冲击安定军的阵线，但很快，听得阵阵震耳欲聋的巨响。 不知从而何来的巨炮，直接将后方的漠北骑兵炸成碎片。 本来士气正盛的漠北骑兵，仿佛势头有所减弱。 轰隆声大作，战马嘶鸣。 这群漠北蛮子，哪见过这种军队，好不容易杀进安定军阵中，却突然被一发珠子击中胸口，直接倒在了地上。 岚山道的战况已然稳定住，而此刻的中路，双方主力依旧在拼死厮杀着。 在得到后方部队增援后，中路的六镇军才终于稳住了战线。 这一场仗打到了傍晚，最终漠北蛮子才选择撤军。 黄昏下，阵阵战后惨状。 就连江左率领的安定军，也有不少伤亡。 漠北蛮子是撤退了，但对于大燕军队，此战不知是输是赢。 返回军营之中，众将领皆是狼狈不堪，唯有江左神色淡然。 “怎么会这样！” 严康怒气冲冲，责怪手下将领。 下面将领无一人应答。 “王应杰！” 严康吼道。 毕竟王应杰身为主将，必须负上全责。 “江左骄傲自大，只带了三千人防御岚山道，导致岚山道防御空虚，若是让六镇军镇守，那群北蛮骑兵怎么可能突破右翼，我中路大路又怎么会如此溃败，一切都是因为江左！” 没想到王应杰直接气急败坏道。 “这也能怪我？” 江左冷笑一声道：“岚山道并没有失守。” “既然如此，那漠北骑兵怎么会从侧翼杀出。” 王应杰眼中尽是怒意，仿佛他真的认为此战是江左的过失。 江左冷声道：“镇守岚山道前方的可是六镇军，是你手下的人，让我退至后方，若不是我及时稳住阵线，恐怕六镇军早已溃不成军。” “本将军从未让你退至后方，你可不要将责任推卸于我。” 王应杰怎么可能会承认。 “吃了败仗的人是你，我根本不需要甩锅给你。” 江左淡淡道。 “笑话，若不是你，我军会败？” 王应杰愈发急眼。 “我安定军伤亡五百，斩杀三千漠北蛮子，俘虏两千，不知王将军呢？” 江左云淡风轻道。 此刻的他，只心疼那安定军三百将士。 听到此话，众人顿时震惊不已。 如此战损比，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要知道中路军，可是伤亡了近两万将士，才击退了漠北蛮子。 王应杰顿时哑口无言。 这一场仗，虽然击退了漠北蛮子，但六镇军伤亡极大，完全谈不上是胜利。 非但北蛮主力没被消灭，六镇军反而是损伤惨重。 “别吵了，不管如何，此番失利，本督一定会上报陛下，你们谁也逃不掉。” 严康此刻更是怒不可遏。 此战失利，他这个六镇总督绝对逃不了责罚。 江左没再听他们废话，转身离开了营帐。 回到江府，依旧怒气冲冲，迎头撞上陈青云，却也没有半点高兴。 “江左，怎么了？” 陈青云忽而感到几分不安。 “刚刚的战事失利了。” 江左叹了口气道，面容之上写满了无奈。 “败了？！” 陈青云颇为惊讶，随后转为愤怒。 这可是筹备已久的一场，本想就此消灭北蛮主力，如今却遭遇如此失利。 “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身为女帝，暂且还没收到前线六镇军的战报。 江左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告知陈青云，包括六镇军如何谎报军情，王应杰如何推卸责任，安定军如此抵御外敌…… 听着江左的话，陈青云面色凝重。 “无能的六镇军！” 陈青云心中大骂，眼眸之中，顿时闪过阵阵杀意。 ------------ 第一百零五章 女帝的信任 “你人没事就好。” 陈青云喃喃道。 话虽如此，但这一场仗打成这样，绝不是女帝所期盼的。 但听闻江左又一次以少敌多，陈青云颇为惊讶，若是将六镇军全部交由江左指挥，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江左叹气一声道：“我是没事，倒是牺牲的那些兄弟，可是让我心疼啊！” 陈青云默然不语，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此时，江左又是跺脚道：“我现在气得想造反了！” 听到这话，陈青云心头一惊。 她之所以派六镇军前来安定县，目的就是要震慑江左，让他不要动谋反之心，没想到如今适得其反，竟是被江左给逼急了。 “你冷静冷静，不要有这种心思……” 陈青云连忙劝说。 毕竟江左所带领安定县军队，战斗力颇为惊人，倘若他真的反了，肯定会给大燕军队造成极大的威胁。 “思月你说，既然那皇帝已经命我为镇北大将军，又何必派这么多人过来监视我，唉！” 江左颇为不悦。 陈青云柳眉一挑，知道江左对此安排不满，但她性格向来多疑，此刻淡淡道：“说不定陛下只是想让那六镇军过来协助你。” 江左余怒未消，唉声叹气道：“这群家伙，只要不帮倒忙就谢天谢地了，就这还说是北境朝廷精锐，呸！” 看江左这般激动，陈青云顿时不知如何安抚其情绪。 江左仍是喋喋不休。 “那娘们心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想重用我，又要怀疑我，生怕我抢了她的皇位似的，真是个脾气古怪的臭婆娘。” 江左现在情绪已然失控，没有了往日的淡定，面对思月姑娘，此刻是不吐不快。 陈青云眯着眼，美艳的容颜上，神情意味深长。 江左你…… 朕脾气古怪？ 生气归生气，怎么这么骂朕！ 听江左这么一埋怨，陈青云也开始有些怒意。 “江左你要抢皇位？” 陈青云话语低沉道。 “抢啥抢，我可没有造反的心思。” 江左无奈摇头。 “你刚刚不是说气得想造反吗？” “刚只是气话罢了。” “当真？” 陈青云望着江左的面容。 江左转过头，凝望陈青云的眼眸，情绪平复了不少，道：“造反风险可太大了，你知道我性格的，我只想好好做生意，对什么权力不感兴趣，皇上让我赈灾，那我就去，让我北驱蛮子，我也顺从了，都这样了，还不能得到皇帝的信任，这差事干得没意思……” 江左的忠心，陈青云确实知道。 但安定县藏有如此之多的秘密兵器，你说江左没有谋反之心，陈青云是很难信服的。 陈青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六镇军发现你私藏甲胄，然后告知了皇上，毕竟私藏甲胄可是死罪，皇上没有杀你，已经是仁慈了。” “私藏甲胄是为了保护安定县，我又不是用来的造反的。” 江左解释道。 陈青云略微动容，知道江左很少对她“思月”这个身份说谎，疑惑道：“你说实话，真的如此吗？” “若是谋反了，就成了乱臣贼子，以后还怎么迎娶思月你。” 江左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陈青云：“……” 她愣住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应。 看来江左是来真的！ 可是陈青云当初接近江左，仅仅是为了查清楚他的底细，却是不知不觉中暗生情愫。 陈青云心中暗道：“朕可是女帝啊！” 看来，是时候跟江左坦白身份了…… 既然江左真的无心谋反，有心为国效力，陈青云也没必要隐瞒下去。 “江左，其实我的身份是……” 陈青云说着，却突然停了下来，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犹豫了。 倘若亮明身份，她今后还能与江左这般亲近自然地相处吗？ 很显然，君臣有别。 “你的身份？” 江左略显疑惑，望着陈青云那颇为纠结的面容，展颜道：“你的身份我知道。” “你，你知道了吗……” 陈青云愣住。 “其实你是……” 江左开口道，但此时，忽而听得身后不远处有人喊道。 “小姐。” 循声望去，只见秋月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面色着急地走到陈青云身边，而后有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向江左。 江左会意，与思月姑娘道别道：“看来你们有急事，那我不打扰，反正我也要回衙门一趟。” 见江左离开后，秋月才悄声道：“小姐，前线急报。” 陈青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她早已经从江左口中得知了一切。 她回到厢房，才将那封密信打开。 是六镇总督严康的亲笔信。 “深幽谷一战，因与安定军配合不周，导致贻误了战机，我六镇军伤亡约两万人，但也斩杀了敌寇两万人，只可惜未能完成合围全歼北蛮，往陛下恕罪；六镇军必定会主动出击，搜寻北蛮主力，以扫清北境威胁，请陛下放心！” 因与安定军配合不周？六镇军这是要把责任推卸在江左身上？ 岂有此理。 明明就是他们无能，若不是江左挽回局面，恐怕他们败得更惨。 这封奏章上的内容，陈青云并不轻信。 严康作为六镇军之首，必定会有所美化。 陈青云甚至怀疑，他们的伤亡根本不止两万，而且更是不可能斩杀两万北蛮。 在此之前，他们不是说北蛮只有三万人？ 如果能斩杀两万，必定会是一场值得炫耀的大胜，不可能用这种请罪的语气。 六镇军与北蛮对峙如此多年，从未消灭过其主力。 陈青云甚至怀疑，是不是六镇军在养寇自重。 要知道，江左这几日的战绩，就远远超出六镇军先前几个月的功绩。 这群武将臣子，除了欺上瞒下，还会什么？ 陈青云此刻怒不可遏。 既然你六镇军无能，那就别管朕将你们撤下。 她提起笔，写了一封圣旨。 “后天再送过去，以免让人生疑。” 她吩咐秋月道。 从这一刻开始，陈青云已然选择相信江左。 江左的表现，已经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倘若将六镇军的主力交给江左，他必定会有所作为。 陈青云内心颇有几分期待…… ------------ 第一百零六章 江左掌兵权 两日后。 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江左早早离开府邸，前去安定县监牢。 听闻那牢里的蛮族首领已经回心转意，说是要与江左合作。 江左推开牢门，只见喀伦部首领索鲁，此刻正坐在角落里，闭上了双眼。 他手脚皆是带上镣铐，锁在了墙壁上。 江左得以安心靠近他，道：“索鲁可汗，好久不见啊。” 索鲁微微睁开眼，依旧是一脸不服气，而后再开口道：“你前几天说的话，是当真的吗？” “你说开通互市，还是用石头换粮食和盐。” 江左问道。 “这两样，本汗可以跟你小子合作，这个石头换粮食，不知道你能出多少？” 索鲁拿出身后那一块石头。 “一斤石头换一斤粮食。” 江左回答道。 “真有如此好事？” 索鲁不敢相信。 他认为，这些石头漠北并不稀缺，完全可以拿出上万斤，就是不知道江左所言是否属实。 江左肯定地点点头道：“绝对没有假，我们安定县粮多钱多，你能给多少，我便能买多少。” 今年秋收已过，安定县一带最不缺的就是粮食。 “那你拿笔墨过来，本汗写信告知族人。” 索鲁已然想明白。 “不用，我会放你亲自回去。” 江左却道。 “你会放了本汗？” 索鲁难以置信。 江左点头道：“没错，只要你回去跟其他部族说，我们安定县无意攻打你们，甚至可以跟你们相互贸易，只要你们拿来牛羊皮草，又或是这些石头，都可以换取过冬的物资。” 听到这话，连一向固执的索鲁，此刻也有几分动容。 倘若不需要打仗，漠北各部族也想好好过了这个冬天。 索鲁紧紧盯着手中的石头，说道：“只要你信守承诺，我们喀伦部愿意跟你合作。” 江左又道：“我肯定会言而有信，还有一事，现在我们安定县劳动力稀缺，倘若你能够从漠北捉点劳工过来，一个劳工五两银子怎么样……” “放屁！本汗身为喀伦部首领，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伤害同族的苟且之事！若是干了，长生天绝对会惩戒于本汗，这件事免谈！” 索鲁突然激动起来，话语中皆是怒意。 江左尴尬一笑，连忙安抚索鲁的情绪：“放松，冷静，我也只是提一提，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不过以物换物那事，可是千真万确。” 索鲁这才缓了下来，闷哼一声。 “来人，给这位索鲁大汗解开镣铐。” 江左转头吩咐狱卒。 狱卒上前，给索鲁解开锁。 索鲁站了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又问道：“那我喀伦部其他战士呢？” 在这牢狱里，还关着几百喀伦部的俘虏。 “放了，都放了。” 江左拍着胸脯保证道，“这就是我的诚意。” 索鲁脸上尽是惊讶，完全猜不透江左的真实目的。 很快，江左真的命人将那群俘虏全部带了出来，一同将其带到城外。 江左甚至给他们准备了一些马车，亲自出城送他们离开。 看着江左这般举动，身后的杨封颇为不解：“大人，难道就这么放了？好不容易捉到一个蛮族首领，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江左却是云淡风轻道：“没事，给我准备几车粮食，一车盐以及红山的上品茶叶，作为给喀伦部的赠礼。” “大人，此事要慎重，若是把他们养肥了，明年又开始进攻我们了。” 杨封的忧虑并非没有道理。 但江左显然想法不同，他淡淡道：“没事，这么一点物资，根本不算事，只要表达了我们的诚意，这群漠北蛮子自然会愿意跟我们合作，舍不得鞋子套不着狼。” 杨封也沉思片刻，才略为明白：“哦，卑职懂了，但是，好像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没事，都一样。” 片刻之后，索鲁亲自上前，向江左道谢，随后便带领着那几百喀伦部俘虏，带着安定县的物资，一路往北，返回了草原。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六镇军士兵前来传话。 “江将军，总督大人召见。” 江左颇为嫌弃，不情不愿地上了马，往着兵营方向而去。 总督营帐之中，又多了那位负责传递圣旨的大太监张公公。 莫非又有什么大事？ 恐怕是与前两日的大败有关。 江左深感不妙。 “见过总督大人，见过张公公。” “陛下圣旨。” 张公公话语冰冷。 “深幽谷一败，六镇军必须负上全责。” 听到陛下这圣旨，在场的六镇军将领，皆是心头一惊。 该来的还是来了。 陛下的狠厉手段，他们是一清二楚的。 “鉴于六镇军无能，今后将由严康与江左共同指挥六镇军，六镇军全体将士，必须听从这两人的指挥。” 江左？ 众人惊讶不已。 特别是王应杰，此刻的脸色，一片煞白。 江左何德何能，可以与严总督平起平坐？ 听到皇上的旨意，严康也顿时愣住了，久久不能平复。 看来这个江左，势力远远超出他的猜测！ 这人绝对不止是一个小小的县令！ 其实现在最为震惊那人，莫过于江左。 那女皇帝又转性子了？ 这女人的脾气，还真是阴晴不定，说变就变。 前段时间才派六镇军前来监督，现在又将六镇军交到他手中。 如此一来，江左反而更加慌张了。 只听见张公公又是宣读道：“深幽谷一仗，朕暂且不计较，不管如何，这一个月内，必须平定漠北蛮族，否则六镇军将领全部问罪！” 听到陛下这圣旨，六镇军的将士，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继续提心吊胆。 毕竟刚刚六镇军吃了这么一场败仗，陛下没有惩戒他们，已经算是仁慈。 待张公公走后，营帐中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停留在江左身上。 有不服，有畏惧，也有惊讶。 “江将军，不知接下来有何计划？” 严康哪怕此刻万分不服气，但怎么也敢违抗陛下的旨意。 江左一时间还不适应严康的毕恭毕敬，先前与他相处，都是以下属的身份，这一下，顿时给整不会了。 也就是说，现在六镇军的兵权，有一半是在江左手中…… ------------ 第一百零七章 新的计划！ “接下来的计划？” 江左喃喃道，而后将目光停留在王应杰身上。 王应杰察觉出江左的目光，心道不妙，他先前对江左多番不满，如今怎么也没想到，江左一下子成了他的上司。 “我江左一个小县官，怎么可能懂军事，还是问问各位将军吧。” 江左环顾四处。 这些六镇军将领，个个面面相觑，气氛极其尴尬。 在前几日的战前会议上，他们皆有对江左颇为不屑。 如今看来，想必江左会借机报复。 “特别是王将军，颇有本事，总督大人不如问一问他的意见。” 江左笑道。 此刻，严康面露难色，望向了王应杰，向其使了个眼色。 王应杰会意，咬了咬牙。 “卑职先前多有得罪，往江大人见谅！” 这王应杰倒是能屈能伸，立马跪地向江左请罪。 回想起王应杰这些日子的多番针对，此刻江左心中那叫一个痛快，发出一声轻笑，道：“无妨，起来吧。” 王应杰心中其实颇为不爽，但形势比人强，如今他们六镇军，竟是被一个县官打压着，怎么可能会心服口服。 见场面缓和了一些，严康便借机提议道：“江大人，本督认为，应该重新集结兵力北上，主动搜寻北蛮主力，倘若让他们控制住局面，对我们大燕军队是极其不利的。” 漠北骑兵来去如风，若是只打防守战，很可能会被牵扯住大量兵力。 严康的提议，是他对抗北蛮多年总结出来的，对付这些骑兵，绝对要主动出击，才能掌握先机。 江左沉默片刻，却是摇头：“抱歉总督大人，我心中的计划不太一样。” “哦？愿闻其详。” 严康的语气十分客气，完全不像是六镇总督。 自从前几日深幽谷之战，他还能保住总督之位，已经是别无所求。 “我认为，主动出击过于冒险，应该固守每一个要道，只要能将北蛮挡在北境外就行。” 江左的计划颇为保守。 “固守要道却是比较稳健，但陛下的意思是，要一个月之内，消灭北蛮的主力，兵力分散，如果打防守战的话，我军未必能有优势。……” 严康颇为不解。 “那我们不跟他们打。” 江左却淡淡道。 “不打？” 众人疑惑不已。 严康也好奇道：“江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左解释道：“我打算与漠北各部族和谈，开设互市，打打杀杀什么的，就免了。”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皱起了眉头。 没想到江左居然还保留这种懦弱的想法。 跟北蛮和谈，在大燕历史上是从未有过。 这算是未战先怯？ 众人对江左的决议颇有不满，完全不理解陛下为何会信任这么一个不懂军事的人。 “江大人，本督不太同意这个计划。” 严康立马提出反对。 “严总督，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思，只是将计划告知你们，你们六镇军尽管执行罢。” 江左并不客气道。 好大的口气！ 众人皆是一惊，不免同是望向严康。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江左才刚是升任，便不给严康好脸色。 此刻的严康，面色难看，一言不发。 江左的话，着实让他感到万分不满。 此时，江左突然又道：“六镇军从今日开始，离开安定县，分批返回北境各地驻守，不得让北蛮越过边境。” “什么？” 严康皱了皱眉头，不太懂江左的意思。 江左又道：“总督大人，今后我江左也需要你协助，不过呢，这个六镇军兵权，还是让你指挥比较好。” 严康内心一震，忽而感到江左此人不简单。 陛下明明已经下令，让他有指挥六镇军的权力，而他却把这部分兵权，全部交给严康。 “我的意思，你们听懂了吗？” 江左环顾四处，扫视众将士的神情。 “遵命。” 有人俯身作揖道，其余人才不情不愿地附和。 这些六镇军停留在安定县，就是对江左的阻碍。 论军事，江左完全不比他们差。 江左道：“马上收拾一下吧，分批分批来，不需要着急，还有你，王应杰，你走最后，给我把兵营收拾赶紧，先前兵器库的东西，一件也不能带走，清楚了吗？” 王应杰眯着眼，万分不服地俯身道：“卑职明白。” “那现在就去吧。” 江左吩咐道，随后便转身离开。 确定江左离开后，王应杰颇为不悦道：“这江左真的小人得志，既然不需要我们六镇军协助，那我等也不再奉陪！” 如此一来，也引来其他将士的附和。 但严康却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 回到府上，江左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刚是推开门，便看见思月姑娘正在池边喂鱼。 陈青云转过头，见江左面露喜色，也知道他应该是得知了圣旨内容。 “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 陈青云莞尔一笑道。 “确实还行。” 江左缓缓靠近陈青云。 “有什么好事要分享一下吗？” 陈青云洒下一片鱼粮。 “女皇帝下旨，给了我指挥六镇军的权力。” 江左淡然道。 “那不就好了吗，这就不担心六镇军与你作对。” 陈青云当然知道此事，她让江左与严康共同指挥六镇军，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希望江左不要让她失望。 “那自然……有一件颇为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我发现每次跟思月你倾诉完心声，没过一会那女皇帝就变了心意，突然对我好起来了，我在想，莫非思月你就是当今女帝？” 江左微微一笑，望着陈青云娇美的容颜。 陈青云身体莫名一颤，神情僵住，愣了一会才开口道：“这个……” “哈哈，开玩笑的，你怎么可能是女帝呢。” 江左又是笑道。 “额……” 陈青云此刻颇为纠结，既想坦白身份，又生怕因为自己女帝的身份，让江左心生厌烦。 反正现在江左正是接管驱逐北蛮的任务，那就顺其自然吧。 “思月你如此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而那女帝专横刁蛮，生性残暴，你们完全就是两个反面。” 江左笑道。 陈青云突然面色阴冷，手中动作停了下来。 江左，看来你是活腻了…… ------------ 第一百零八章 漠北部族 “思月？” 见陈青云愣住，江左轻轻拍了拍其肩膀，而后拿过她手中的鱼粮，洒向远处的水面。 “那你既然有了兵权，有什么计划？” 陈青云平复了情绪，收起一闪而过的杀意，开始询问起江左的计划。 “计划？” 江左捏着一颗鱼饵，又道：“计划就是，让六镇军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什么？” 陈青云忽而转过头。 江左解释道：“我让六镇军撤出安定县，今后他们如何计划，与我无关，全部交由严康指挥吧，我只需要守好安定县一带，而后再慢慢对付漠北部族。” “没有了六镇军的兵力，单单凭借你们安定军这几千人，怎么可能……” 陈青云此刻也对江左产生了质疑。 江左却道：“我打算用经济战的方式，拖垮那群漠北蛮子，不战而屈人之兵。” “经济战？” 陈青云并不理解。 “就是跟他们做生意，然后挑动他们的内斗……” 江左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此等计划，陈青云无法理解。 “你最好不要搞砸了，不然皇上一定会怪罪于你。” 陈青云告诫道。 “放心，” “我听闻最近漠北各个部族已经集结了兵力，没有六镇军相助，难道你就不怕北蛮进攻安定县吗？” 陈青云忧心忡忡，希望江左能够收回那个计划，她也不介意将六镇军的兵力交予江左。 “北蛮若是敢来，我定让他们有去无回！” 江左却是颇为自信，一把将手中的鱼饵，全部洒向了池塘之中。 …… 安定县一百里外。 广阔的草原，万匹战马正在飞奔着，场面颇为壮观。 马背上，一个个穿着皮草毛衣，身材魁梧的壮汉。 在那草原之上，驻扎着数万的漠北部族战士。 正中一个大型营帐中，正聚集着十二部族的首领。 此次集结，正是要商讨再度南下的事宜。 “最近一次南下，我们十二部族已经集结了全部精锐，竟然还是没能成功南下，那群燕军怎么会知晓我等的行踪，莫非有人提前泄露了计划？” 说话这人，身高七尺有余，面相粗狂，乃是漠北最大部族葛尔部可汗——伊葛那。 其余部族首领面面相觑，议论不断。 有人道：“听闻喀伦部的索鲁被燕军俘获了，难不成是他出卖了我们？” “索鲁这废人，还能被燕军俘获，这是漠北人的耻辱。” 此次十二部族联盟，喀伦部作为小部族，并不在其中。 “各位大汗，请出来一下。” 听得营帐外头有人高喊。 众人疑惑，纷纷出了营帐。 “跪下！” 听得又有人道。 只见营帐前方，正跪着五个部族战士。 “这是？” 伊葛那疑惑问道。 “回大汗，这几人都是燕军细作，已被我们查明！” 营帐外，那人高声喊道。 “燕军的细作？他娘的，难怪我们的行踪他们能一清二楚，就是因为这几个内鬼。” “说不定军中还有其他细作！” 各大汗皆是愤怒不已。 “拿刀来。” 伊葛那怒道。 那几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咔嚓！ 霎那间，血溅四方。 伊葛那手起刀落，竟是直接将这几个叛徒统统砍了头。 “去他娘的，让这几个狗贼死得太痛快了！” 海西部首领狄真也拿起刀，对着那几具尸首发泄。 “就是因为这几人泄密，才让我们漠北折损了上万名兄弟！” 伊葛那高声道。 众人又是议论不断。 此时，突然听得马车声响，靠近着营帐。 众人循声看去，待马车缓缓靠近，才看清车上那人的样貌。 正是喀伦部首领，索鲁。 索鲁跳下马车，来到众首领面前。 “索鲁？你不是被燕军俘虏了吗？” 伊葛那疑惑问道。 “江左亲手把本汗放了。” 索鲁解释道。 狄真却颇为不屑道：“那个江左？他诡计多端，先前本汗也与他交手过几次，一时失策，也遭到他的暗算，这个人绝对信不过。” 索鲁面色淡然，又道：“他不仅放了我，还给了不少物资，你们且看。”说着，他指了指身后那一批江左赠送的物资。 “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众人惊讶不已，上前检查一番。 这粮食，这食盐，还有此等上品的茶叶，都是他们漠北部族所需要的重要物资。 望着索鲁身后那一批物资，各个漠北部族首领都看得眼红。 “难不成索鲁你已经投降了燕军，现在充当燕军的细作？” 狄真质问道。 “绝无此事！本汗向来忠诚于长生天！” 索鲁话语坚定，又道：“只不过本汗今日前来，是劝说各位，无需起兵南下，我们只要拿其他物资与江左交换粮食和食盐，便可挺过这个寒冬。” 交换物资？ 对于这个提议，十二部首领皆是不屑一顾。 “绝对不可信，这必然是燕军的诡计，恐怕索鲁你已经上当了。” 狄真摆手道。 “放心，安定县极其富饶，江左不会食言的，他还说让我们找一种石头，一斤石头可换一斤粮食……” 索鲁保证道。 此时，伊葛那却想到了另外一点，道：“既然安定县如此富饶，我们何不集结重兵，直接拿下安定！” “没错！” 众人附和道。 这些漠北蛮族掠夺成性，既然有如此好地方，当然不能放过。 “深幽谷一战，六镇军已经元气大伤，昨日探子回报，六镇军已经撤出了安定县，现在留在安定县的，只有不过三千人而已，我们漠北各部族，加起来还有四万多人，难不成拿不下这么一个小小的安定县吗？” “但安定县的县令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倒也是，听说就是他亲手俘获的索鲁。” 有人带着几分嘲笑道。 索鲁面色难堪，提起此事，也是阵阵羞愧。 “只要拿下安定县城，咱们漠北部族就能够获得大量粮食和物资，这个寒冬就不用担忧。” 如今凛冬将至，漠北部族必须冒险，否则他们族人将迎来大灾。 “喀伦部不奉陪。” 索鲁已经答应了江左的要求，不可能一起出兵。 “无所谓，你这个懦夫，不愧当漠北长生天之子。” 很显然，索鲁已经被其他部族所孤立。 一场大战已经无法避免…… ------------ 第一百零九章 即将开战！ 此刻的安定县，仿佛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六镇军的撤军正井井有条地进行着。 城外那数万大军，已经在严康的指挥下，分别返回北境各要地住手。 如今整个安定县之中，还留有两千六镇军兵马，负责处理善后事宜。 前些日子六镇军接管安定县兵营，搞得一团乱糟糟，不禁拿走了许多兵器甲胄，还把本来整齐有序的兵工厂弄得一团乱麻。 江左再得到实权之后，立刻命令王应杰等人亲自收拾好兵工厂，倘若少一件兵器，都会追究王应杰的责任。 即便王应杰心中万分不爽，也只能执行。 过了今日，六镇军将完全撤出安定县。 江左此时刚从火药厂回来，命人又带了不少弹药回到安定县，准备用于训练一支无敌的火枪兵团。 刚回到安定县衙门，便看见郭师爷拿着账本，面带喜色地走了过来，禀报道：“大人，好消息，我们这一个月的盐，已经全部预售出去，预计收入两百万银子！” 两百万！ 听到这个数字，江左顿时大喜道：“好！再接再厉。” 这两百万之中，江左也能自己捞个六十万。 等赚够三百万，他也准备退休了。 “大人，我们的商品展览会，是决定在三天后进行吗？” 郭师爷又问道。 江左点头道：“没错，现在可以提前联系江南江北那些富商，让他们前来挑选货物。” 郭师爷道：“那江南李家呢？需要联系一下吗？毕竟他可是我们安定县最新的大客户，只不过这人脾气较为古怪，先前问过几次，他都是拒绝前来安定。” 江左道：“那就再联系联系。” 江南李家虽不如从前，但好歹也是江南四大家族之首，如今安定县的食盐买卖，也需要李家多多关照。 “最近布料的生产如何？” 江左这些日子忙于军事，甚至很少管理安定县的生意买卖，几乎全盘交给了郭师爷。 郭师爷翻开账本另一页，汇报道：“与上一个月的产量差不多，只多出三十余匹。” “看来这产能还是没有提上去，新式的纺织机难不成不起作用？” 江左有些疑惑。 就在此时，安定军杨封也走进来，向江左汇报情况。 江左的两大助手，郭师爷负责衙门事务以及生意买卖，杨封则负责军事。 “江大人，火药厂所有库存的弹药都已经搬回兵工厂了，这是数目，大人你过目一下。” 杨封将数目表递给江左。 江左接过手中，细细检查一番，确认无误，道：“没错了，你等下亲自去看看那群六镇军有没有搞小动作，好好检查里面的东西，少一件都得问他们赔。” “是，大人。” 杨封点头道，随后便准备离开。 江左又叫住他:“还有，杨封，让人把那三十门大炮也运回安定县，到兵工厂再改进一番，兵工厂里头之前还有二十门旧炮，你顺便看看还在不在，在的话就收集起来，等下次直接熔掉，造其他兵器。” “卑职遵命。” 杨封离开后，江左便又继续与郭师爷讨论生意。 如今看来，江左的生活，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 只要完成北边的事务，应付完女帝的最后一个要求，江左大可以高枕无忧，当个大富商，娶个好娘子。 喀伦部已经答应了互市的要求，现在就看其他部族的态度。 打打杀杀什么的不适合江左，他只想好好做生意。 一个时辰过后，江左和郭师爷仍在衙门商讨几天后的展览会，而此时，杨封却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入门便大声地喊道：“大人，不好了，北蛮打过来！” 北蛮入侵，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也不知杨封为何如此紧张。 “来就来了，前线不是有六镇军顶着吗？不需要这么慌张。” 江左颇为淡定。 “北蛮的大军，已经突破了第一个关隘，正向着安定县而来！距离安定县或许只有三十里了！” 杨封满额大汗，神色慌张。 “竟有此事！” 江左心头一惊，连忙吩咐道：“立刻集结兵马，出城迎战。” 江左绝对不会让这些北蛮人，靠近安定县半步。 “大人，万万不可。” 杨封却连忙拦在江左面前。 “为何？” 江左疑惑。 此前北蛮骑兵多番入侵安定县，不少时候江左都亲自带兵前去阻挡，这一次，或许也如往常一般。 “这一次，北蛮的兵力，远远超乎我们安定军！” 杨封脸上写满了惊慌。 “没事，我们安定军又不是没试过以少胜多，这次能有多少？” 江左不以为然。 杨封脸上汗滴直流，伸出五根手指道：“至少五万！” “什么？五万！” 听到这个数字，江左也顿时傻眼了。 “根据探子汇报，这五万兵马，甚至全是漠北部族的精锐部队！” 杨封又是补充道。 江左直接愣住了。 漠北人这是要拿出全部家底，去攻打一个小小的安定县？ 他江左何德何能啊！ 前两天他才刚刚支走六镇军，这群北蛮大军竟然来得如此巧合？ “莫非是索鲁出尔反尔？” 江左深感不妙。 他前脚才刚刚放了索鲁不久，后脚北蛮便集结如此之多的主力，要攻打安定县，莫非是索鲁将安定县的信息透露给漠北部族。 现在真相是什么也不重要，唯一重要的事情，便是将漠北人阻挡在城外。 “他们还有多久会到！” 江左连忙询问道。 “最慢半个时辰。”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立刻组织防备！” 江左吩咐道。“大炮枪械都运回城里了吗？” “幸好大人提前吩咐，我们安定军的兵器，现在都在兵营里。” 昨日重新接管了兵工厂，现在安定县是并不缺少武器。 “现在马上，安定军全体加入防卫，把大炮拉到城墙上，阻止军民共同防御。” 江左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城中的安定军与百姓。 不过细细一想，似乎还有两千六镇军留在了安定县。 江左转头一想，连忙派人出城，向六镇军求援。 而后，他匆忙走出衙门，跨上马，往着城门方向而去。 ------------ 第一百一十章 战前防御 此刻的女帝陈青云，对城外状况全然不知。 她刚刚收起京城而来的奏章，准备出门一趟，便看见秋月慌慌张张地从外头跑了进来。 陈青云停下了脚步，望着秋月这般紧张向她走来，心道：“莫非又发生什么坏事？” “小姐，北蛮大军准备要围攻安定县，我们快撤离吧！” 秋月焦急万分。 倘若女帝在安定县有什么意外，他们一行人都担当不起。 陈青云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忧虑，低声问道：“六镇军呢？” “六镇军几乎已经全部撤出安定县。” 秋月回道。 陈青云柳眉微蹙，询问道：“城内六镇军还有多少兵马？” 秋月道：“不足两千！” “那北蛮军队呢？” 陈青云缓了缓，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足有数万。” 秋月脸上尽是不安。 “如此之多的北蛮军南下，为何没有情报提前告知！” 陈青云顿时大怒，责怪这些六镇军的无能。 “陛下息怒，奴婢已经命城外虎威军速速前来增援。” 话虽如此，但虎威军大部分主力，此刻正驻扎在距离安定县一百里开外，如此一个来回，恐怕也要大半天。 而此刻，城外的北蛮大军，距离安定仅仅二十里。 情况不容乐观，大战已然一触即发。 陈青云毕竟身份尊贵，堂堂大燕皇帝，可不能沦为北蛮的俘虏。 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女帝的安全。 “小姐，我们现在就出城，或许还来得及！” 秋月甚至带着几分恳求的语气道。 但陈青云却并没有这么紧张，她此刻的脑海里，一直想着另一个人。 女帝也并没有驳回秋月的话，也是吩咐随从，暂且先离开安定县。 没有什么比女帝的安全更重要。 片刻之后，她们连行囊也没有收拾，便来到了安定城门下。 但此时此刻，城门正紧紧关闭着。 “麻烦开一下城门。” 秋月连忙上前道。 “北蛮敌军即将前来，城门不能打开，你们快返回内城吧。” 官兵却是拒绝道。 “我们是……”秋月正要表明身份，但却被陈青云拦住。 陈青云环顾四处，知道现在并不是撤离的好时机。 如今城外不知有多少北蛮骑兵，倘若贸然出城，或许比留在城内更加危险。 “我们回去吧。” 陈青云低声吩咐道。 她转过头，看着安定军焦急忙碌地准备着防守事宜。 现在的女帝，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安定县的官兵，以及江左。 “一二三，拉！” 官兵们高声喊着，而后使劲将大炮拉上斜坡。 看着他们手中牵引的东西，陈青云不禁看得愣住， “那就究竟是什么？” 陈青云疑惑不已。 江左难不成要用那些东西防御安定县？ 那一车轱辘上的大铁管是什么？难道又是什么新式武器？ 陈青云愈发觉得好奇，甚至想走上城墙一探究竟。 这时候，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思月，你们怎么在这？” 陈青云循声望去，见江左焦急地从城楼走了下来。 江左此时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他连忙劝说陈青云道：“思月，你先回去，不要出来，有什么紧张状况，我一定会命人前去保护你的。” 陈青云凝望江左的眼眸，带着几分关切的语气道：“听说城外的北蛮军队有好几万，你们真的能行吗？” “放心吧，哪怕是城破了，我拼死也要将你护送出城！” 江左的话语极其坚定。 这倒也不用这么悲壮…… 只要安定军能够坚守一两个时辰，援军就会抵达。 只不过如今安定县之中，真正的精锐兵力只有数千，面对城外数万的大军，真的能够以一敌十吗？ “你一定要保重。” 陈青云只能希望江左安然无事。 “放心吧，你也一定要待在府里，哪里都不要去。” 江左再次叮嘱道。 “江大人，请到这边来。” 听得城墙上有人高声喊道。 “我先去了，思月你也要保重。” 江左迈步走上城楼。 安定县兵营，六镇军营帐。 一人行色匆匆，来到了王应杰的营帐中，俯身道：“王将军，江左求援。” “求什么援？发生什么了？” 王应杰刚刚小憩了一会，完全不知发生什么事情。 “北蛮大军要攻打安定城。” 属下禀报道。 “北蛮大军打安定？ 王应杰忽而睁大眼睛，皱了皱眉头。 “情况危急，请将军下令，六镇军是突围，还是与安定军一共固守城池？” 属下询问道。 “北蛮军队有多少兵马？” 见属下如此着急，王应杰也略有不安。 “五万！且全是精锐。” 那属下道。 “无缘无故，这些草原人为何会如此突然攻打安定县？” 王应杰万分不解。 “想必是打听到我们六镇军撤出安定，所以这群草原蛮子才借机进攻。” “他们安定军一共有多少人？” 王应杰询问道。 “真正能上阵打仗的，也就只有五千人吧，双方兵力相差悬殊，将军，要不我们还是出手相助吧。” 那属下道。 毕竟安定县若是城破，他们六镇军的处境也会十分危险。 王应杰思量片刻，悄声吩咐道：“出手相助，不不不，先让他们打，等情况不对，我等再突围，你去回应他们，六镇军绝对会支援。” 此时此刻，友军有难，不动如山。 他看江左早已不爽，想起江左早前让六镇军撤离安定县，不禁暗骂其活该。 倘若六镇军在安定县，北蛮军队绝对不可能这般大胆前来攻城。 即便是下一秒城破，王应杰也有信心率领六镇军剩余兵马，突围出城。 毕竟这两千兵马，可都是六镇军中的精锐骑兵，与北蛮骑兵不知交手多少次，哪怕是北蛮骑兵将其围困，王应杰也有把握能够突围成功。 “大人，毕竟江左现在也是六镇军的指挥使，倘若让他知道我等阳奉阴违，日后会不会问罪于我们。” 属下十分担忧。 王应杰却冷笑一声道：“他江左不是很有本事吗？这一次我看他怎么以少胜多，呵呵，最好是这个江左战死，我等再接过安定县防御……” “前方有什么消息，随时汇报。”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安定大炮的威力 天色忽而昏暗，黑云压城。 此刻的安定城外，数万北蛮骑兵早已集结完毕，正在做战前的最后动员。 万马奔腾，尘土飞扬。 北蛮的攻城部队，也携带着大量攻城器械，抵达了前线。 在此之前，他们也已攻破过不少燕国城池，此刻眼前的城池，依旧不在话下。 如今他们漠北部族的总兵力，远远超出城内守军，这一站，这些漠北战士信心满满。 葛尔部可汗伊葛那，策马行至大军最前方，远远眺望安定县城。 眼前这个小县城，城高墙厚，甚至比北境铁马关还要壮观。 “你确定这只是个小城池？” 大汗伊葛那此刻顿时怀疑人生。 眼前这个安定县，绝对没那么简单。 这高耸的城墙，一眼便知十分坚固。 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北蛮大军已经没有后撤的可能。 安定县的富饶，他也早有听闻，如果今日能够攻入安定县，他们这个寒冬绝对滋润得很。 “城中究竟有多少兵力？情报是否真的准确？” 伊葛那询问道，他为人谨慎，望着安定县那十分坚固的城墙，此刻难免有所顾虑。 “最多五千！即便是里面的百姓全上了，也比不过我们漠北部族的兵力。” “大汗，我军已经集结了五万精锐，还有燕人工匠打造的攻城车，此番胜算非常大。” 听到属下这么汇报，伊葛那便放下心。 “打下眼前的城池，所有人掳掠三天！” 伊葛那高声喊道，提升士气。 “好！好！好！” 城外漠北部族将士，皆是齐声高声。 只要攻入安定县，他们绝对会如豺狼般掠夺，包括银两粮食，甚至是女人…… 城外声势浩荡，看得城内官兵个个畏惧。 那些新兵蛋子，此刻个个都瑟瑟发抖，未战先怯。 他们安定县这么一个小县城，何德何能面对如此之多的北蛮大军。 先前北蛮也进攻过安定县，不过都是小部队袭扰。 如今城外的北蛮军队，最少也有四五万人啊！ 而城中安定军作对不对，也也不过五千人，另外还有新招不久的五千新兵，战斗力完全不能与北蛮士兵相比。 安定城中，弥漫着一股恐惧的气氛。 他们虽然知道江左县令百战百胜，但如今兵力悬殊，究竟能不能守住安定县，还有个未知数。 “大炮对准角度，这一切，绝对不能再射歪！” 江左身临前线，亲自指挥作战。 现在的安定城楼上，已经部署了安定县里所有的新旧大炮，一共五十多门。 所有看家底的武器，都已经拿了上来。 燧发枪，连弩，巨型弩车，各式自制投掷弹药。 这一场生死之战，江左也无需藏藏掖掖。 而城外这数万大军的阵势，完全不同于江左平日里对付的漠北蛮子部。 这群敌人，甚至有极其庞大的部队，绝对不容轻视。 但现在江左他们，拥有最为坚固的城墙可以依托。 此刻城墙的那一头，陈青云正迈着的步子，走上了瞭望塔。 “小姐，这里很危险！” 秋月着急万分，跟随着女帝的身后。 女帝的举动，实在太过疯狂了！ 城外北蛮随时都有可能进攻，而女帝竟然在这时候选择到前线观战。 这不明显置身于险境之中吗！ 要是女帝有什么意外，秋月一万个脑袋也无法承担。 很快，陈青云来到了城墙另一端，这里相对于城门那头更为安全。 “两位姑娘，快快离开城墙，返回内城，北蛮快要进攻了！” 身旁的安定军士兵走了上前，连声劝说道。 陈青云却没有理会，径直往着后方的瞭望塔而去。 “小姐，等等奴婢。” 秋月紧紧跟在身后。 而不远处，也有皇上的贴身侍卫跟随，他们这些侍卫虽武功高强，但战场瞬息万变，并非他们几个人能够掌握的。 陈青云此刻来到瞭望塔上，俯瞰整个安定城墙。 此处瞭望塔距离城墙有些距离，相对比较安全。 倘若情况不妙，陈青云也会见机行事。 她现在十分好奇与担心，江左究竟要怎样挺过北蛮的第一波攻势。 此刻的江左，与城楼之上来回穿梭，指挥安定军防御。 “杨封！让城内的六镇军也加入防守！” 江左高声喊道。 现在他极其需要兵力支援。 城内仍有两千六镇军，他们毕竟身经百战，怎么也比那些新兵更为靠谱。 “大人，卑职早已经命人去通知了，但六镇军现在还没来！” 岂有此理，这个心眼比皮眼小的王应杰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竟然还在搞小动作。 江左心中颇为不安。 “呜呜呜……” 此时，城外突然响起了号角声。 城楼之上的士兵，个个脸色大变。 这可是北蛮的进攻号令。 大战已然开始！ 只见城外那漠北蛮子，如同潮水一般，向着安定县而来，似乎要将整个安定县所吞噬。 城楼上的士兵，个个紧握手中的武器。 “大炮准备，火枪军团随时待命！” 江左指挥道，眼看这那攻城部队，渐渐靠近着城墙。 “对准他们的攻城车，放！” 江左立刻大胜命令。 话音刚落，便听得阵阵震耳欲聋的巨响。 五十门大炮齐射，场面极其壮观。 整座安定城，仿佛都为之一震。 这些大炮的准度虽然不足，但胜在数量足够，炮弹齐发下，登时将北蛮的进攻器械轰炸得稀巴烂。 不少炮弹落入敌军的先锋部队之中，直接将这些敌人轰成碎片。 此刻身处后方瞭望塔的陈青云，也顿时心头一惊。 这武器，竟是有如此之大的威力！ 江左啊江左，你究竟还藏有多少好东西！ 北蛮的先头部队混乱不已，面对着发出巨响的武器，一时间人心惶惶。 “率先登上城墙的，赏赐一千两！” 作为本次部落联盟首领，伊葛那势必要恭喜啊安定县。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间这些北蛮的先头部队，如同亡命之徒一般，纷纷涌向安定城墙。 北蛮大军死了一批又一批，却是依旧源源不断地涌来。 敌军的攻城部队，仿佛远远不止五万人！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军法处置 “火枪军团！” 眼看敌军接近射程，江左立刻高声命令。 随即城楼上，鼓声大作。 听得此号令，一千余手持燧发枪的士兵，纷纷将手中利器瞄准敌人。 “嘣嘣嘣！” 上千燧发枪几乎同时发射，又是响彻天际的爆炸声，安定大炮也随之轰炸着涌来的敌军。 燧发枪撤下，弓弩兵连忙补上。 一时间，安定县的防御，完全是密不透风。 陈青云此刻内心既是紧张不安，又是颇感震撼。 江左，你还说你不会打仗！ 安定县这些新式武器，倘若能够装备到大燕各军队之中，那大燕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现如今，城楼上的战况依旧胶着。 “准备长刀，一个蛮子都不能踏上城墙！” 江左又是高声命令道。 “大人，小心他们的投石车！” 杨封连忙高声提醒道。 北蛮这些大型投石车，威力同样不容小觑，倘若让其砸开城墙一个口子，很可能会成为突破口。 远远看去，只见那巨石腾空而起，对着安定县城墙砸了过来。 片刻之后，听得轰隆一声，那巨石砸在了城墙之上，但城墙却是仅仅被砸出一个小坑，远看是没有半点损伤。 与此同时，城下的敌军，已然接近了城墙，铺设了登云梯，不要命地往上攀爬。 “杀！” 江左此时极为亢奋，没有半点退意。 很快，一场白刃战即将进行。 安定军的防守势头，显然已有颓势。 第一个漠北蛮子，踏上了城墙之上！ 但很快，迎接这群蛮子的，是无比锋利的大刀。 大炮声，火枪声，以及士兵们的哀嚎与呐喊声，不绝于耳。 大战持续了半个时辰，依旧是胜负未分。 眼看北蛮大军如此猛烈地冲击着安定城墙，陈青云心里那叫一个着急。 幸而安定军士兵没有半点退缩，长枪与弯刀，伺候着贪婪的草原人。 就在此时，城外远处忽而扬起阵阵烟尘。 在东边，似乎有另一支兵马正杀向漠北大军的侧翼。 霎那间，漠北大军阵型大乱。 本来因为攻城不利，漠北军士气已经衰减，如今又有大燕援军杀入侧翼，登时让北蛮人心惶惶。 “是援军！” 士兵们高声欢呼道，登时士气大盛。 “呜呜……呜呜……” 此时城外，又是响起了号角声。 这一次，是漠北人的撤退号令。 安定城的防御，远远比伊葛那想象中坚固，如今再强攻下去，恐怕整个漠北大军都要全军覆没。 城外一片混乱。 “蛮子撤了！” 安定城楼上，士兵们齐声高呼道。 江左放下手中的佩刀，长舒一口气。 看着城下的战况，女帝陈青云终于是放下心。 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远处的江左身上。 幸好他没事…… 陈青云十分清楚，真正决定这场大战胜负的，并非城外的援军。 而是安定县近一万将士的意志，以及他们手中那些可怕的兵器！ 如此兵力悬殊，竟又是让江左打了这么一场大胜！ 哪怕是高傲的女帝，此刻也对江左产生了几分敬佩。 这个男人，朕一定要收入麾下。 城外的援军，是严康属下的六镇军，他们在等到命令的第一时间，便赶往安定县增援。 不管如何，今天这一场防守战，算是大获全胜。 江左也并未有多高兴，只是有一种大难不死后的庆幸。 收拾完战场后，江左便率领属下，前往安定县兵营。 此刻的兵营中，那两千六镇军按兵不动，仿佛刚才的守卫战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江左怒气冲冲地来到王应杰营帐中，质问道：“为何不增援？” 看到江左竟然还活着，王应杰略显惊讶：“我六镇军并没有收到命令，增援什么？” 在王应杰眼里，安定军的生死与他有何关系。 啪！ 可就在这时，江左竟是直接一巴掌扇在了王应杰的脸上。 要知道王应杰也是练武之人，堂堂骠骑大将军，竟是就这么被江左一巴掌扇得头晕目眩，狼狈地瘫坐在了地上。 身旁众人顿时看得呆住。 “你竟敢动手！” 王应杰怒不可遏。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自私，我大燕军队折损了多少兄弟！” 江左厉声质问道。 这一次守卫战，安定军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倘若王应杰能摒弃前嫌，带兵增援，安定军也不至于如此吃力。 很显然，王应杰的格局与眼界，并不配坐在这个将军之位。 “来人！把他拖出去斩了！” 江左冷声命令道。 听到这话，就连江左的属下也颇为惊讶，没敢上前。 “你没有资格处置本将军！” 王应杰没有半点畏惧，甚至命令身后士兵拔刀，这番架势，似乎是要与江左火并。 “就凭你一个小小县令，也敢对本将军发号施令？” 王应杰紧握着手中长剑，目光狠厉。 江左紧盯着他的双眼，没有半点退缩。 此时，陈青云正在不远处观察着，在其眼眸之中，已然全是杀意。 谁是忠臣良将，她一清二楚。 如此专横跋扈的将领，大燕国并不需要。 她低下头，在秋月耳边轻声吩咐了一句。 秋月听到女帝的命令，不禁一惊，随后才点点头，转身吩咐。 “速速让开，否则别管本将军不客气。” 王应杰话语狂妄道，身经百战的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县令屈服。 “千骑司到。” 忽而听得一声浑厚的话语，循声看去，几匹快马闯入兵营。 马上那几人的穿着打扮，俨然是千骑司。 “千骑司？” 谁人不知道千骑司可是皇上的直属机构，拥有生杀大权。 “陛下圣旨！” 千骑司厉声道。 哪怕是兵权在手的六镇军，此刻也不得不跪地接旨。 江左也带着几分疑惑与愤怒，下跪接旨。 “王应杰贻误战机，军法处置，押送回京，择日问斩！” “什么？！” 六镇军其他将士，皆是脸色煞白，震惊不已。 王将军好歹也是六镇军骠骑大将军，怎么说斩就斩了。 “为什么？为什么？” 听到这圣旨，王应杰顿时双腿发软，未等他有所反驳，便直接被千骑司逮捕拷走。 江左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应杰被带走，只能惊叹于千骑司来的真是时候。 只能说此人罪有应得……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女帝在安定县？！ 在阵阵喊冤声中，王应杰直接被千骑司拷走。 哪怕是跟随其多年，立过不少战功的六镇军将士，此刻也不敢在千骑司面前求情。 望着王应杰那狼狈的身影，江左不禁陷入沉思。 “为什么皇帝的圣旨来得这么巧合？” 江左疑惑万分。 他刚才与六镇军对峙，还不到半刻，千骑司便出现了。 这一切巧合，仿佛就是女帝在暗中观察着一般。 “莫非女皇帝她人就在安定县？” 江左心中突然有了个可怕的想法。 带着几分不安与疑惑，江左策马回到城楼之下，开始指挥安定军清理现场。 黄昏。 夕阳如血。 城内外的战场，几乎打扫完毕。 历经了如此大战的安定县城，弥漫着阵阵哀伤。 此次防御战，安定军这边上了不少新兵，由于他们缺乏战场经验，这些新兵大多伤亡惨重。 九千多的安定军，有两千多伤亡，是近年以来最高的伤亡。 即便击杀了更多的漠北蛮子，但江左此刻并没有大胜过后的喜悦，反而是阵阵的忧虑。 “江大人，六镇军的将领询问大人要不要兵力增援，他们可以将安定县驻扎五千兵力，防御漠北人再次进攻。” 杨封来到江左身旁禀报道。 “不需要。” 江左果断摇头，但又道：“谢过他们的增援，还有就是，让他们好好守住边境，不能让漠北人如此轻松地南下。” 此次漠北蛮子能够进攻安定县，六镇军负一半责任。 北蛮如此大规模的兵团集结，六镇军没发现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这样他们还能让北蛮军进攻安定县，绝对是有人消极避战。 倘若让当朝女帝知道此事，王应杰的下场，就是六镇军大多数人的结局。 “还有，现在就派出使臣到漠北，我要跟北蛮各部族谈判，约定在……” 江左说着，转过头，却发现了远处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思月？” 江左心中疑惑，只见一个男子在思月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话，而思月微微点头，似乎又吩咐了那男子几句。 他们的言行举止，分明是仆从之间的交流，只不过那男子看似不像随从，却又带着一种毕恭毕敬的态度，俯身弓腰的，仿佛是在向思月禀报着什么。 “有点奇怪……” 联想到这几日发生的怪事，江左内心之中，产生了一个极其不妙的猜测。 “莫非……思月也是女帝派来监视我的？” 想到这里，江左不断回忆起于思月相见的种种场景。 “她就是关中布商之女，还是其他身份……” 江左无法判断，只能先完成手中的事情，去一趟安定县衙门。 此时，郭师爷也刚刚忙完，正好碰见江左，便是询问道：“江大人，蛮子这样进犯，那咱们几天后的商品展览会，还要进行吗？” 江左点头道：“要开，绝不延期，但时候，本官还会邀请那些北蛮首领前来，还有好好统计一下这一次的真实伤亡，抚恤金都发一下……” 相比于抚恤金，江左更心痛牺牲了不少将士。 郭师爷点头到：“是，大人。” “对了，郭师爷，与陈姑娘生意往来的账本，放在哪里了？” 江左又问。 听闻这几天陈青云跟安定县做成不少买卖，江左想要检查一下。 “卑职现在去找找……大人你要这账目做什么，莫不是要算一下彩礼？” “滚滚滚，快去。” 片刻之后，郭师爷拿来账目，交到江左手中。 江左稍微核算了一下，发现这当中数目极大。 赚了大钱，江左固然高兴，但同时也是疑惑问道：“陈思月姑娘，当真是关中陈崇的女儿？” 郭师爷其实心里也没有准确答道，只能思索片刻后回道：“应该是了，到底怎么了江大人，莫非你怀疑那位陈姑娘的身份不是陈崇之女，无妨的，她是不是陈崇的女儿都没关系，只要大人喜欢，尽管提亲吧。” “不是不是……” 江左现在想的并不是这种情情爱爱之事。 片刻之后，他又问道：“当朝女皇帝，今年多大了？” “哪里多大？”郭师爷却问道。 “年龄！”江左翻了翻白眼。 郭师爷道：“这下，卑职还真不知道，这陛下年纪多大，兴许也没多少人知道。” “应该也有四五十了吧，毕竟都登基这些年了……” 江左推测道。 “或许。” 郭师爷点头。 带着几分疑惑，江左返回了府邸。 他来到了陈思月厢房门前，正准备敲门，但手却突然停了下来，内心颇有几分纠结。 思来想去，江左最终还是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待在房里又是纠结一番。 “究竟思月的身份是什么呢……” 江左那谨慎的性格，此刻又开始折磨他的内心。 虽然他非常非常钟爱思月姑娘，但也不想被欺骗了感情，沦为工具人…… 再次想了想之后，江左打开门。 只是刚刚开了一条门缝，江左便看见陈姑娘与秋月返回了江府。 她们来到厢房门前，而后又看见秋月递给了陈姑娘几封信件，陈姑娘左顾右盼，似乎担心附近有人在，而后才返回厢房之中。 “怎么感觉她们今天鬼鬼祟祟的。“ 江左开始疑神疑鬼。 开了门，却不不想出去。 过了不到片刻，陈青云便从厢房中走了出来，而后离开了府邸。 确认陈青云走后，江左才从房中走出，来到思月姑娘的厢房前。 门没有上锁。 “抱歉了思月姑娘，我也不想做这些苟且之事，只不过是想查明一下你的身份而已，万分罪过……”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过后，江左鬼鬼祟祟地打开了房门，而后蹑手蹑脚地走了厢房之中。 这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虽然陈青云只在这里住了不久，但房中的一切摆设，却尽显整洁与优雅。 江左的目光，很快被一个上锁的箱子所吸引。 “这是什么？” 他记得，这间房间里，本来是没这个东西的。 “莫非这是思月姑娘收藏的重要物品。” 江左打量片刻，还是觉得不要碰思月的私人物品。 随便翻找了下，也觉得没什么重要线索，便准备离开。 但就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 第一百一十四章 鬼鬼祟祟 “小姐，那奴婢就在外头等你。” “好。” 门外，俨然是思月姑娘与秋月的声音。 江左顿时心中一惊，仿佛一个进屋盗窃的贼人一样，忽而有些不知所措。 完了！怎么回来这么快！ 这下该怎么办！ 江左左顾右盼，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那床帘上，他没做过多思考，便直接躲进了那床榻之上，拉上床帘后，透过缝隙观察外头的情况。 虽然此时此刻江左略显鬼鬼祟祟，但如果让思月发现江左他私闯这厢房，恐怕会惹她恼怒，江左在思月心中的形象也将大大毁坏！ 只听得几声轻微的脚步声。 房门被推开，陈青云缓缓走了进屋，而后便是坐下，拆开了手中的信件，安静地看着。 江左现在只能希望陈青云看完这些信后，连忙出门吃饭吧…… 片刻之后，陈青云终于是看完了信件，而后走到那箱子面前，开了锁，将这些信件统统放进了箱子之中。 “这箱子，莫非真的装的是什么重要之物？” 江左此刻内心疑惑不已。 正疑惑那时，却发现陈青云正向着床榻的方向走来！ 江左顿时捂住了嘴巴，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 “难道被发现了。” 眼看陈青云越走越进，江左心中那叫一个慌张。 幸好，陈青云走到床榻附近时，突然停了下来。 江左此刻的动作，完全是趴在了床榻上，透过一条小小的缝隙，观察外头的情况，俨然是一个偷窥狂模样。 陈青云伸了伸懒腰，无意间更为展露出自己傲人的身姿，而后她又是走到了屏风后。 “思月姑娘这是要干什么？现在还没到点休息，千万不要上床……” 江左只能在心中默默祈求。 但下一刻，江左彻底看得呆住了。 只见陈青云解开了腰带，缓缓将身上的衣裳褪下，那如玉琢般的肌肤，完美无瑕，那白皙的后背，修长的双腿，几乎完全展露在江左面前。 此刻江左与陈青云的距离，也不过几步有余。 江左清晰地听到那衣物落地的声音……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曼妙的身姿上，侧目一看，甚至能看见那高耸的饱满。 而后，陈青云伸出手，拿起屏风上的另一件长裙，这么一动，更是展现出诱人的曲线。 “嘶……” 江左登时没能忍住，急促呼吸着。 “谁？” 陈青云竟察觉出身后的动静，立刻穿好衣裳，警惕地盯着床帘。 江左立马躲藏起来，屏住呼吸，心跳急速。 糟糕，被发现了！ 此刻的陈青云，同样紧张地望着床帘，静静一听，似乎里头并没有什么东西。 难不成是自己多疑了？ 陈青云带着几分疑惑，缓缓走了上前，掀开了床帘。 眼看景象，顿时让她惊慌之中带着万分的羞怒。 此刻她的床榻，竟然趴着一个男子。 还是江左这个家伙！ “啊！” 陈青云不禁惊叫出声，随手抄起屏风旁的衣架子，便要打向江左。 “思月，别动手，听我解释……” 江左轻声道，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尴尬。 此刻的陈青云，登时又羞又怒，恨不得马上狠狠教训一番江左。 “小姐，怎么了？” 此时，秋月在门外喊道，又是敲了敲门，但门已经锁上。 陈青云高举衣架子，停下了动作，稍作冷静后，回答道：“没，没事，我被虫子吓了一跳而已。” “那有什么事，小姐你再吩咐奴婢。” 门外的秋月回应道。 江左终于松了口气，悄声道：“思月，先放下这个……” “你为什么会在这！” 陈青云紧要嘴唇，那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令人胆寒的凶狠。 江左这么鬼鬼祟祟躲在她的房间，想必是有什么目的。 回想起刚才，陈青云她还在江左面前换衣裳，岂不是…… 本以为你江左还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竟是个如此无耻小人！好色之徒！ “江左，你找死！” 陈青云顿时又怒不可遏，举起手中的东西，就要砸向江左。 “嘘！停！” 江左连忙上前，紧紧抓住陈青云手中的东西，安抚她的情绪道：“你冷静些许，我进来只是想找找东西……” 这个借口虽然牵强，但却是江左唯一能够解释的了，总不能说自己是个变态，偷偷躲在床上就为偷窥陈青云…… 但不得不说，刚刚那个情景，依旧在江左脑海中回味。 绝了！ 陈青云余怒未消，哼的一声放下手中东西，质疑道：“这是我的客房，你进来找什么东西？” 她显然并不相信江左这个理由。 “先前这件房间我也有住过，在里面放过一些重要信件，刚刚急用找不到，所以就进来想找一找，没想到你不在，就只能冒犯进来自己翻找……” 江左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真的如此？” 陈青云紧紧瞪着江左的双眼。 江左直接与其对视，带着几分真诚与愧疚道：“思月，你要相信，我绝对不是那种好色之徒，真的不是鬼鬼祟祟来偷东西的！也绝对不会轻薄你，只是怕被你发现我私闯进房间，才逼不得已躲进床帘后，绝对是无心偷看你的……” “你还说！” 陈青云又是阵阵羞怒。 堂堂女帝，竟然被这个家伙多番，那个…… “嘘，小声点，秋月还在外头，不要让她误会了。”江左接过那衣架子，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那现在要不要我帮你找找东西？” 陈青云生气地望着江左，似乎对江左的话只是半信半疑。 “这也不用……对了，思月，你刚刚锁起来的那些，是什么？” 江左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个被锁住的箱子上。 陈青云心头一惊，连忙道：“你多事。” 倘若让江左发现箱子里装的是朝廷奏章，岂不是让他知道女帝的身份。 “好好好，冷静，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左继续安抚陈青云的情绪，而后慢慢从床榻离开，刚站起身，目光又忍不住停留在了陈青云婀娜的身姿上。 “你还看！” 陈青云直接一个恼怒，一拳打在了江左的肩膀。 “啊啊！好痛……” 江左装模作样，连连后撤，可目光仍是没有离开……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误会解除 若是以前，陈青云绝对会让人挖了江左的双眼，而后将其阉割掉，丢进宫中当个太监。 可现在，陈青云竟然想不出如何惩罚江左。 “思月，反正你我日后也是要成亲，刚才的事，就当做……” 江左颇为厚脸皮的说道。 “你住嘴！” 陈青云娇嗔两声，实在不够江左嘴贫。 想要反驳他，却又不知用何种身份。 是用女帝的威严，还是陈思月的…… “思月，你先前答应过我，只要我取得功名，便会接受我的提亲。” 江左缓缓靠近陈青云。 陈青云侧过头，说道：“那等你有功名再说！” 江左却道：“我刚刚打了这么一场胜仗，算是立下战功了吧？” 陈青云急眼了：“不算！等你完全平定漠北再说！” 现在的她，心中既是期待，又是紧张不已。 期待一点在于，江左能够率领这么一支无敌之师，连连挫败漠北蛮子的进攻，如果能将更多兵力交由给他，说不定平定北方真不是什么难事。 但紧张的那一点在于，平定北方后，说不定江左真的会向“思月姑娘”提亲，到时候陈青云的身份也不可能再隐藏。 如果被江左知道她是女帝，以江左这般性格，必定愤怒于自己受骗，届时说不定还可能引起与陈青云翻脸。 女帝可不想失去江左这么一个能臣！ “平定漠北也不是什么难事……” 江左颇为云淡风轻。 陈青云稍微平复了下羞怒的心情，低声问道：“不难？那你还有什么计划？” 今日城门那一战，陈青云算是彻底见识到了江左所带领的安定军，他们的真实实力。 江左对着那窗外打了个眼色，示意外头好像有人。 陈青云会意，大声吩咐道：“秋月，你到府邸外头等我。” 秋月此时一直站在厢房不远处，听得女帝这么吩咐，便是回道：“是，小姐。” 其实秋月现在内心也有几分疑惑，她刚才似乎听见女帝在房中喃喃说着什么。 难不成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确认秋月走后，江左才开始侃侃而谈道：“我接下来的计划，就是与漠北各部族和谈，跟他们开门做生意，用经济战的方式慢慢瓦解那个漠北部族联盟。” “和谈？” 陈青云脸色一变，眼眸中尽是疑惑。 还没听说过有人打了胜仗，还要跟败者主动和谈。 此时，不是更加应该乘胜追击吗？ 更何况，江左手中还有那些威力如此之大的武器！ “现在北蛮应该元气大伤，不是应该出兵剿灭吗？若是这个时候，岂不是让漠北人缓过来。” 陈青云不理解江左的做法。 江左却摇头道：“不担心，只不过是我不想打仗了，打打杀杀的并不好，更何况思月你也在安定县，知道今天有多凶险，要不这样，你先回到关中，等这边局势稳定下来，我再派人前去告知你……” 今天被北蛮围攻，江左还是十分担心陈青云的安危。 但陈青云却无所畏惧，只道：“你不用担心我，只要你能够处理好漠北的事情，就够了……” 江左微微点头，又是叹了口气：“哎，今日真是够累。” 说着，江左竟是不客气地躺在了陈青云的床榻上。 那被褥上，似乎还留有陈青云的淡淡芳香。 “江左。” 女帝陈青云脸色阴冷。 “怎么啦？” 江左闭上了眼。 “请你滚出去。” 陈青云冷声道。 没有马上命人将江左拖出去斩了，已经是女帝最大的仁慈。 “好勒。” 江左没羞没臊地站了起身，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房间。 望着江左离去的身影，陈青云锐利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神情。 翌日。 日上三竿，江左才是醒来，刚吃过早饭，杨封便带来了一条重要的消息。 “大人，漠北有几个部族，已经同意跟我们安定县和谈，不过他们说需要大人下午亲自去一趟草原，我看还是不要，他们若有诚意和谈，应该是派遣使臣前来安定县。” 听得这些话，江左却是淡然道：“亲自去也无妨，只要他们有诚意，一切都可以谈。” 江左丝毫不在乎这一趟是不是鸿门宴。 “大人，当心有诈！” 杨封颇为担忧。 “无所谓，带上几十人，咱们到草原去。” 江左吩咐道。 杨封还是有些担心，不过也不好劝说江左，只能点点头。 “记住，准备多一点那个……” 江左比了个手势。 杨封很快就会意，马上前去准备。 江左稍作准备，也便出了门，正要前往兵营与杨封会和。 刚到府邸门口，却是碰见了思月姑娘。 而此时的她，面前还站在一个穿着锦衣玉服的中年男人。 他们似乎正在商讨着什么。 江左略感疑惑，走上前询问道：“早啊思月，请问这位是……” 陈青云转过头，面带笑意：“这位是关中来的张员外，此次前来安定县，也是要做些买卖。” “欢迎欢迎，在下江左，安定县令，见过张员外。” 江左上前作揖道。 “您就是江大人？久仰久仰！” 张员外面色祥和，毕恭毕敬道。 此时，陈青云又是介绍道：“张员外是我们陈家多年以来的合作伙伴，他经过我的介绍，也来安定县购置布料以及其他商品。” “好啊，好极了！” 江左闻言大喜，不仅仅是因为有钱可赚，更重要的事，此人的出现，彻底打消了他内心的疑虑。 此人的出现，不就是可以证明思月就是布商家族的子女…… 误会解除。 “本官稍后有些事情要忙，招呼不周，请张员外见谅。” 江左略感歉意道。 “无妨，江大人你先行去忙，鄙人自便。”张员外笑道。 陈青云凝望着江左的眼眸，轻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江左如实回答道：“草原。” “为何？”陈青云不懂，毕竟草原上，到处是北蛮骑兵。 “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 江左没有过多解释，只怕陈青云担心，便是离开了。 陈青云望着江左的背影，忽而无奈地摇头一笑。 “这江左，竟然还怀疑朕了……” 可怜的小江左，殊不知自己已然被女帝拿捏在手中……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和谈与否 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快马奔腾。 喀伦部首领索鲁的战马，在一处营帐前停下。 这营帐之中，正聚集着漠北各部族的首领。 此刻他们，仍在商讨着对燕军的战事。 昨日安定县一败，他们个个都很是不服气，但殊不知，其中几个部落，已经暗中联络了江左，说是要和谈。 索鲁的前来，打断了众人的会议。 海西部狄真颇为不悦，质问道：“索鲁，是不是你出卖的我们！” 索鲁冷笑一声道：“可笑，我索鲁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出卖你们？” “你绝对是收了燕人的好处，不然怎么可能会得到这么多物资。” 狄真厉声质问道。 索鲁确实面无表情道：“本汗懒得跟你解释，今天前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相信你们当中也有人知晓了，安定县那个江左，有意跟你们和谈，今日下午，他将率领十余人的使团，前来跟我们漠北诸部和谈。” “谁答应的和谈？就这个江左也配跟我们漠北人和谈？” 其中一个首领颇为不服气地喊道。 “你们难道想跟江左继续打下去吗？” 索鲁却是反问道。 这么一问，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当然不想。 安定县那武器，完全是漠北人的梦魇。 如今一想，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几乎仍在耳边回荡。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停留在本次部族联盟的首领伊葛那身上。 伊葛那作为身经百战的可汗，也从未见过安定县那般可怕的城防。 “既然不想打，那就只有和谈！”索鲁劝说道，“难道你们就不想熬过这个冬天吗？” 他们漠北各部族如今剩下的物资，难以熬过这个寒冬，故而才多番冒险南下。 没想到这两次部族联盟的进攻，都让燕军完全化解，伤亡巨大。 如今一来，更是雪上加霜。 “江左当真有心和谈，不会是燕人的诡计吧？” 伊葛那略微疑虑，其实他的心里，也是较为赞成和谈。 倘若能够熬过这个冬天，日后他必定率领部族男儿再次南下，一雪前耻。 “江左诚意十足，本汗也觉得他有心和谈，不然也不会放本汗回来。” 索鲁保证道。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兵前来传话：“各位大汗，燕人使团求见。” “燕人使团？是江左亲自来了。” 索鲁说着，带着众人来到营帐外。 一眼看去，江左身后竟然只跟着二十余人，就怕来到漠北部族的大本营。 “各位大汗，别来无恙。” 江左跳下马，神色颇为淡定。 “你这燕贼，让我漠北折损上万好男儿，现在竟敢只身前来谈判？找死！” 狄真怒道。 “莫生气。” 江左却是颇为冷静。 “杀我漠北男儿，你休想跟我们和谈。” 狄真毫不客气。 江左却是冷笑一声：“你们漠北人这么多年，南下侵略大燕，杀害了多少燕军士兵，杀死了多少平民百姓，抢夺多少金银物资，要细数你们的罪状，恐怕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哼！” 那群漠北部族首领很是不屑，完全不想理会江左。 此时，大汗伊葛那走了上前，面色凝重，问道：“你这次前来，是不是真心要和谈？” “那当然，我已经准备了大量的物资，只要你们那其他东西要交换，我保证粮食和盐管够。”江左保证道。 “哪怕是重回荒原放牧，也不可能接受你这燕贼半点施舍！” 海西部首领狄真信誓旦旦道，在其内心之中，就极其看不起这些燕人。 “你就带这么点人，难道就不怕被我们俘虏吗？” 伊葛那紧盯着江左脸上的神情。 此人面色不惧，显然颇有胆量。 江左轻笑一声，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跟你们燕人根本不需要讲规矩！” 有人高声喊道。 “我就不跟你们废话，谈还是不谈，如果拒绝，那我们就继续战场相见，到时候，就只能希望你们能挺过这个寒冬。” 江左倒是无所谓。 “本汗是赞成和谈的，不知各位意见如何？” 伊葛那开口道，他虽为盟主，但并非能够决定此事。 不少人面色惊讶，对于伊葛那的决定，略有不满。 “想让我们和谈，那就用漠北的方式解决问题。” 狄真忽而提议道。 “什么漠北的方式？” 江左不懂。 狄真咬牙道：“一对一决斗，如果你赢了，那就放你走。” 江左询问道：“是赤手空拳，还是用武器？” “大人，千万不要答应他们！” 杨封连忙上前劝阻道。 “都可以，双方各派一人出来。” 狄真又道。 “好，那我自己上。” 江左整理了下衣物。 “你？哈哈……” 狄真朗声大笑，不屑道：“你这个白面书生，真的能行吗？我们漠北人可不会可怜你，到时候死伤了，就不要怪我们漠北男儿没有留手。” “大人，绝对不可！” 杨封又是连忙阻止。 在他看来，江左亲自前来草原与这群北蛮谈判，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现在还要跟蛮人决斗，这不是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吗？ “大人三思！” 其余将士也连连奉劝道。 “怕了吗？怕就滚回去！” 狄真又是出言嘲讽道。 “没事没事。” 江左颇为固执，拉紧了裤腰带，就要准备上阵。 “大人！” 杨封担心不已。 “好，你有种，阿奴，出来！” 狄真转头唤了一声。 片刻之后，一个长相极其粗狂、身材魁梧的壮汉，来到了江左面前。 哪怕江左的身材已经足够高挑，但这人还比江左高出将近一个头。 “阿奴，给他们燕人一点教训！” 狄真吩咐道。 那个阿奴面相凶狠，犹如一只猛虎一般，仿佛是要把江左吃了一般。 “我们还是用兵器吧。” 江左建议道。 如果真的要赤手空拳打斗，江左胜算极低。 “无所谓！” 阿奴狠狠地瞪着江左。 “大人，不如还是算了！” 杨封又是上前劝说。 在他们这些下属看来，眼前这个壮汉，绝对是漠北部族之中的顶级战士，江左很可能会输的很惨。 江左身后安定军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枪法 “如果怕了，那就滚出草原，你们这种懦弱的燕人，不配与我们漠北和谈。听闻燕人个个都是胆小鬼，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海西部首领狄真话语带着几分嘲讽。 此话一出，身后那群北蛮人，皆是放声大笑。 “我要与你用武器决斗。” 江左却是面色淡然道。 那阿奴闻言，顿时冲腰间抽出一把大刀，大喝一声道：“来！” 江左盯着那大刀，忽而又道：“我可以用远程的兵器吗？” “远程？呵呵，你想用弓箭，无妨，阿奴，给他们看看你的厉害。” 狄真说着，取出一把短弓，拉弓上箭，准备射向阿奴。 阿奴点点头，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弓箭。 刹那间，狄真手中箭矢射出。 下一刻，阿奴一个挥劈，手中大刀威风凛凛，竟是直接将那箭矢飞速射来的箭矢，砍成了两半。 “再快的箭矢，我也能砍断！” 阿奴高声大喊。 “好！” “阿奴，好样的！” 身后那群漠北人纷纷叫好。 “好快的刀。” 就连江左，此刻也不禁惊讶。 “怎么，害怕了吗，孬种！” 漠北人大肆嘲讽道。 “就凭你们这群孱弱的燕人，也敢挑战我们漠北男儿。” “大伙都说燕人男儿都是娘们唧唧，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哈哈！” 旁人大声嘲笑着。 “本汗就不相信，你这个白面书生的弓箭，能用得比本汗好。” 狄真颇为自信，认为此次决斗，江左是必败无疑。 江左淡淡道：“我可以用枪吗？” “可笑，你用什么都可以。”阿奴颇为不屑：“我看你用什么枪，能够比得上我这把大刀！” “我枪法还行。”江左转过身，对杨封道：“把那把短的拿过来。” 杨封懂得江大人意思，从马包之中，取出了那一把一尺半的枪。 “这么短的东西，也配叫做枪？” 狄真嘲笑道。 江左拿在手中，而后装填了一些什么东西进去。 “上！” 有人喝令道。 “刀剑无眼，死了不要怪我！” 阿奴大喝一声，冲上前就要砍江左。 嘣！ 只听得一声巨响，那壮汉阿奴，顿时倒在了地上，大腿仿佛中了什么暗器，登时流血不止。 江左说中的枪，正冒着白烟。 “这……” 漠北部族的众人，望着倒在地上的阿奴，皆是目瞪口呆。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要知道阿奴的刀法，连快箭都能砍断，怎么可能这么突然就被江左所伤。 此刻的阿奴，正抱着大腿，嗷嗷大叫，十分痛苦。 “你这个卑鄙的燕人，竟敢用暗器伤人！无耻之徒！” 作为部落盟主，伊葛那此刻连忙上前谴责江左。 但江左却是淡淡一笑，道：“暗器？什么暗器，这是我们燕人的枪法。” 你管这个叫枪法？ 哪有人的枪这么短！ 那群部落皆是面带怒意，怒斥江左的不讲武德。 “你们的刀不是很快吗？怎么就不能挡住我这把枪。” 江左后撤几步，回到杨封身边。 此时，那阿奴已经被众人抬下去。 江左又问道：“现在我赢了，那你们漠北部族，愿意合作了吗？” “不，不公平！” 狄真却是大喊道。 “哪里不公平，不是你们提出的规矩吗？”江左淡淡一笑。 “凭什么你可以用远程的兵器，咱们漠北战士却只能用短刀，来一次弓箭对射，看看谁的箭更快！” 狄真颇为不服气。 “没问题。” 江左毫不在乎。 “江大人，这个还是让卑职来的。” 杨封主动请缨道。 “不用不用，我来吧。” 江左却拦住他。 杨封不肯罢休，又是恳求道：“大人，请让卑职来吧，你忘了我这杨家枪还是可以的，让卑职来吧，等下被这群漠北人误伤了大人，卑职可担当不起啊。” “行，那你好好表现，展示你的杨家枪法。” 漠北这一边，狄真再次派出一员猛将，将其身材依旧高大，面色狠厉。 “你们背对背，我说开始，你们再向前跑十步，然后才可以出手，懂了吗？” 江左介绍规则道。 杨封与那漠北人同时点点头。 而后两人走到最中间。 “你们都散开散开，以免误伤旁人。” 江左又道。 众人退至两边，皆是紧张地等待这场对决。 “开始！” 江左高声道。 而后，杨封和那漠北人同时奔跑。 十步之后，又是一声巨响。 漠北部族派出的战士，甚至没来得及射箭，便被杨封一枪干倒。 这一击，直接准确地打在了那漠北人的手背之上，直接使其右手血肉模糊。 “好准！” 江左赞叹道。 杨封吹了吹枪管，也是松了口气。 至于那倒霉的漠北人，此刻捂着手，痛叫喊爹喊娘。 “这，这怎么可能！” 狄真顿时傻眼了。 就连他部族就优秀的弓箭手，也是比不过燕人的“暗器”快…… “怎么，还有人不服吗？” 江左环顾四处。 “这究竟是什么暗器？！” 伊葛那也震惊不已，此刻也不禁心存畏惧。 倘若这群燕人个个都有此种暗器，那他们漠北人怎么可能会赢。 对着这个声音，索鲁可太熟悉了。 先前在黑水道一战，他就是败给江左这种武器手上。 “小意思罢了，咱们燕军还有威力更猛的，你们漠北人还要跟咱们大燕军队作对吗？” 江左的话语虽然平淡，但在漠北人听来，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听到这话，伊葛那顿时心头一惊。 难怪先前那两场大战，他们都伤亡如此惨重，原来燕人藏有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器。 “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兵器抢过来，或是摧毁掉！”伊葛那心中暗道。 他至今也忘不了，那安定县城下的惨状。 “怎么说，我也不废话，到底是谈还是不谈？” 江左再次询问道，他已经没有多少耐心跟漠北人再这么纠缠下去。 他扫视这群漠北首领的表情，却依旧没有得到个准确答案。 “既然你们还没考虑好，那我明日再来，这是最后期限了。” 江左说道，便是要转身离开。 “你们不能走！” 忽而听得有人大声喊道。 江左停下脚步，疑惑不已。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谈判破裂 说话那人，是海西部首领狄真。 今天他的部落，足足伤了两员大将，怎么也不可能就此罢休。 “来人！” 狄真突然大喝一声。 这时候，附近的漠北人，忽而将江左团团包围……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全都退下！” 看着身边的部族战士上前，索鲁连声叱喝。 他还是比较讲武德，不愿意做这些事。 但索鲁毕竟只是个小部落首领，其余人怎么可能听从他的命令。 “一不做二不休，咱们直接把这个燕人绑了，向燕国索要钱银，哪还用什么和谈！” 有人提议道。 “来人，把他们捉住！” 狄真一声令下，其余漠北部族战士，竟是直接抽出腰间佩刀。 “大人小心。” 杨封立刻拔刀，另一只手紧握那一把枪，时刻保护着江左。 江左却是面色不惊，回应道：“就算你们杀了我，把我绑了，也拿不到一分钱，到时候惹怒我们大燕，这个寒冬，看你们这群部落人如此挺过去。” 这一句话，杀伤力十足，但并未使得那群漠北人动摇。 他们现在，就是要与江左决一死战。 “都住手吧！” 有人高声喝令道。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那人，竟是部族盟主伊葛那。 身为漠北最大部落的可汗，伊葛那的话语，还是有些分量。 听得伊葛那这么说，那群漠北人便收起手中的刀，渐渐散开。 “如果你信守承诺，用物资前来跟我们交换，那我们漠北部族，就愿意跟你们燕人和谈。” 伊葛那说道。 此话一出，阵阵哗然。 他们漠北人怎么也想不到，伊葛那竟然这么想和谈。 “放心吧，只要你们能带来我们想要的东西，什么物资都可以跟你们交换。” 江左保证道。 “一头羊五两银子。” 伊葛那又道。 “五两？你怎么不去抢！” 杨封顿时不屑。 这群漠北蛮子，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要知道，一头羊在安定县，也只是卖一二两银子。 “五两就五两。” 江左却是点头。 “哦？” 伊葛那略显惊讶。 “大人，绝对不能答应这群贪心的漠北人。” 杨封在江左耳边悄声道。 倘若答应了，他们绝对更加贪婪。 但江左却表示无妨，又道：“不仅仅是五两，我们还可以赠送你们盐和茶叶这种物资。” 这些物资，对于漠北人而言，确实十分有吸引力。 伊葛那点头表示满意，又道：“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那和谈一事就这样……” “不行！” 伊葛那的话还没说话，却被打断。 此时，狄真又是高喊道：“我们坚持不同意和谈！” 狄真的话语，顿时引起其他部落首领的阵阵附和。 哪怕江左提出的条件这么好，这群部落首领依旧不能满足。 伊葛那扫视这群人，眼中皆是无奈，只能说道：“那就按照老规矩办事，投票决定吧。” 说着，众人围了上来。 “赞成和谈的举手。” 伊葛那说道。 片刻之后，在场十三个部族首领，包括索鲁在内，却只有六个人举起了手。 看到这个结果，狄真也是冷笑一声道：“呵呵，六比七，伊葛那，你虽然是本次部落盟主，但绝对不可能替我们作主。” 更何况这一次部落南下，经历了两场大败，损失惨重，这些首领当中，早就有人对伊葛那不服气。 在他们的惯性思维里，买不如抢！ 以物换物，绝对不可能。 既然手中有兵器，那当然是南下掠夺。 向燕人卑躬屈膝，算什么漠北英雄！ “既然你们没能达成共识，那和谈一事，就单独跟你们各部族聊吧。” 江左又是说道。 这个他们没有达成一致，江左内心反而暗自窃喜。 “刚刚举手的那六位，到这边与我们私下商讨和谈事宜。”江左对他们说道。 “放屁，咱们是漠北部落同盟，既然是不同意和谈的人居多，又怎么可能会私下跟你谈判。” 狄真又是毫不客气地说道。 听到狄真这话，本来有所动摇的部落首领，此刻也不敢上前。 伊葛那无奈叹气，他知道自己虽为盟主，但压根不能替其他部落做主。倘若他现在主动上前跟江左和谈，岂不是在众人面前失去了威信。 既然不同意和谈的多一些，那伊葛那也不好勉强。 即便现在和谈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毕竟手底下这群汗王并不满意，那就无法强求。 “这么说的话，谈判破裂。” 江左倒是颇为淡然。 “大人无需跟这种未开化的漠北蛮子费口舌，早知道如此，就不应该前来，浪费时间。” 杨封也是颇为不悦，心中对这些贪婪的蛮子没有半点好感。 江左将目光转向索鲁，又道：“索鲁可汗，请你到这边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索鲁此刻对狄真颇为不满，瞪了后者一眼，才来到江左面前。 江左拉着索鲁，刻意与其他部落首领保持着距离，询问道：“我上次让你找到的那种石头，找到了吗？” 索鲁这才想起这件事，思索片刻道：“本汗回去再看看，说不定手下的兄弟已经找到了。” “那就非常感谢。” 江左道谢道。 现在安定县的火药储备，几乎消耗殆尽。 即便现在安定县仍有不少战斗力，但也不能再经历一场大战。 “谢谢索鲁你的合作，那粮食和盐，咱们一定会亲自送上门。” 江左故意说得很大声，让旁边其他人都听见。 听到这话，狄真面色不悦，低声斥骂道：“窝囊废，这索鲁，身为漠北人，竟然对一个燕人这么毕恭毕敬。” 此刻身为盟主的伊葛那，叹了口气，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此时，江左还在于索鲁聊着什么东西，两人似乎非常投机。 在其他漠北人看来，索鲁俨然已经背叛了长生天。 过了一阵，江左又是指了指狄真，在索鲁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其余漠北人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在这两人的言行举止鬼鬼祟祟，仿佛在商讨什么一般。 “难道他们在商量什么诡计？” 狄真死死盯着索鲁和江左，此刻疑惑不已……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内部不和 片刻之后，索鲁才返回营帐附近。 “索鲁，刚刚那燕贼说了什么？” 狄真质问道。 “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自私自利的东西，要把我们漠北人逼上绝境。” 索鲁对狄真也颇为不满。 在他心中，其实是同意与燕人和谈，这样他们漠北人就能够好好度过这个寒冬，没想到狄真这般反对，导致和谈不成。 如此好战，不知道又要牺牲多少战士。 “那燕贼刚刚指着本汗，对你说了什么？” 狄真极其疑惑。 “无可奉告。” 索鲁却不想与狄真过多交谈。 “你这个叛徒，千万不要让我发现是你出卖的我们！” 狄真咬牙切齿。 “让开，本汗没心思跟你废话。” 索鲁不屑一顾。 “各位，咱们再度集结兵马，过几日，再南下抢个痛快。” 狄真突然大声喊道，完全不在乎江左一行人还在附近，仿佛这些话就是要警告给江左听的。 听到这话，索鲁顿时皱了皱眉头，带着几分无奈道：“你这人，迟早要把漠北带上绝路。” “你说什么？！”狄真余怒未消，“就你那个喀伦部，本汗只需要三千兵马就可以踏平！” 索鲁并不想理会他，直接策马离去，只留下狄真还在原地无能怒吼。 他们两人的一言一行，都被江左看在眼里。 江左故意走到了狄真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 而后，杨封走到了江左面前，这时候，江左才开口说道：“索鲁已经答应咱们了，一个劳工五两银子，他说草原上其他部族人够多，足够捉个两三万，这些草原人个个身强体壮，干活肯定有力气……” “大人英明，这索鲁真是够狠啊，竟然直接对自己的……” “嘘！” 江左故意让杨封小声点，随后把目光转向狄真。 他们的言行举止，统统被狄真看在眼里。 这些话语，顿时让狄真心头一惊。 “什么两三万，什么身强体壮，你们在说什么？” 狄真皱着眉头，上前质问。 “抱歉，我们说的牛羊很壮，想买个两三万。” 江左连忙解释道。 “放屁，我明明听见说什么劳工，草原人。” 狄真颇为较真，势必要江左解释清楚。 “你听错了，你听错了，说的不是要捉你们漠北人捉奴隶……” 江左说着，连忙走开。 狄真顿时大怒，骂道：“你这个燕贼，信不信本汗现在就宰了你！” 江左点头道：“我信我信，告辞。” 说罢，江左便骑上马，与属下一同离开。 狄真目露凶色，狠狠盯着江左离开的身影。 “莫非这燕贼是在刻意挑拨我们漠北部族？” 狄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 “一个劳工五两银子……呸！” 狄真吐了口唾沫，回到营帐之中。 此次和谈破裂，但江左也并非一无所获。 不久之后，在草原之上，突然流传着一个消息。 “只要捉到一个奴隶，卖到安定县，就可以获得五两银子，还有大量的物资……” 江左一行人离开了北蛮的营帐，向南返回安定县。 “大人，咱们这一趟白来了。” 路上，杨封对江左说道。 “不算白来。”江左却道：“至少我们知道了那群漠北人的内部是怎样的，哪些人可以信任，哪些可以合作，我已一清二楚。” 杨封也点点头，说道：“大人，那索鲁品行感觉还行，可以考虑跟他合作。” “索鲁也并非什么好人。” 江左却摇头。 杨封疑惑问道：“大人为什么这么说。” 刚刚面对那十几个部落首领，索鲁对他们燕人的态度，显然就是最好的。 江左却反问道：“你还记得三年前榕头镇那件事吗？” 杨封思索片刻，才忽而心中一惊，道：“大人说的是，三年前，榕头镇被屠的那件惨案？” 江左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这件事，跟索鲁有关系？”杨封不太了解。 江左道：“那一次，就是他索鲁带兵掠夺了那个小镇，杀害了上千人，甚至掳走数百妇女孩童。” “这群北蛮，真的罪该万死！” 杨封顿时感到愤怒。 “他现在跟我们合作，完全就是缓兵之计罢了。” 江左十分清楚这群北蛮的内心所想。 “那大人为什么还要答应这群家伙的要求。” 杨封颇为疑惑，心想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你不会以为本官真的想跟他们和谈吧？” 江左淡淡道。 “不是吗？大人应该赠送索鲁不少物资。” 杨封不解。 “不急，只是先给他们一点甜头。” 江左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策马，飞奔于草原之上。 落日夕阳，洒在了广阔无垠的原野上。 安定县。 县令府邸。 此刻的陈青云心急如焚，不断在府邸门前徘徊，从中午等到了黄昏，却仍然没看见江左回来的身影。 “江左可不能出什么事……” 她内心担忧不已，同时责怪江左的冒进，竟敢只带那么点人，就去跟漠北人和谈。 江左真的是疯了！ 这草原有那么远吗？ 又是半刻的等待，陈青云才听得阵阵马蹄声。 是江左骑着马，往着府邸方向而来。 陈青云终于是松了口气，但并非上前迎接江左，只是假装刚好返回府邸，打开了门。 “思月。” 江左叫了她一声。 “你回来啦。” 陈青云收起方才的紧张，此刻变得十分淡定。 “对，刚从草原回来。” 江左点头道，随后下了马，而仆人牵走。 “和谈进行得怎样？” 陈青云十分关心。 倘若大燕这个寒冬真不用担心，朝廷也可以节省不少军费。 “非常顺利，这些漠北部族，还有一大半不同意和谈。” 江左淡淡说道。 这句话，顿时让陈青云无法理解，问道：“不同意？还叫什么非常顺利？” “要的就是他们意见不合。” 江左却道。 “这什么意思？” 陈青云一时间无法理解。 江左解释道：“今天前去草原，我已经查明这群部落首领的关系，只要我从中稍微布下一计，必定让他们内讧。” “花了大半天时间，你就搞清楚了这个？” 陈青云此刻不禁怀疑，江左这一招究竟行不行啊…… ------------ 第一百二十章 闹内讧了 翌日。 江左刚到衙门，便听得杨封禀报道：“大人，索鲁求见，他还带着一车物资，可能是我们想要的硫磺。” 听到这个消息，江左连忙亲自前去迎接。 来到城门下，索鲁正带着几十个随从，拉着几车石头，正在接受安定县侍卫的检查。 由于江左先前吩咐过，所以这些安定县官兵对索鲁也十分客气。 “江左，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索鲁上前道，随后将马车的物资展示给江左。 江左上前检查一番，确实是硫磺矿石。 如今安定县的火药已经不过，必须加快生产。 “好，感谢索鲁兄，来人，称重付钱。” 江左颇为爽快，不到片刻，便给索鲁结算金银，以及一些粮食和物资，包括索鲁最需要的盐，也是一车的给。 索鲁本想说感谢，但毕竟自己身份可是漠北喀伦部可汗，便收回那些诚意的话语，只是道：“江左，我们喀伦部跟你合作，并不代表双方永久和平。” “这个我自然知道。”江左心知肚明，又道：“不知道那件事，你考虑得怎样？” “什么事？” 索鲁不懂。 江左低声说道：“帮我从草原上捉一点劳工，现在我们安定县的劳动力不足，你只要捉住他们部族的战士就可以，毕竟这些战士个个身强体壮，用来挖矿真的是完美，一个壮丁五两银子哦？可以购买很多物资……” “住口，你三番四次想要本汗帮你捉奴隶，本汗绝对不同意。” 索鲁倒是颇为仗义，不愿意做伤害部落的事情。 “你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你们漠北有些部族可不是这么想，或许当中已经有人开始行动了。” 江左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索鲁顿时心头一惊。 江左道：“这些话我也对其他部落首领说过，他们有人已经同意了……” “卑鄙！” 索鲁大骂一声，随后便飞身上马，率领部众返回草原。 跟随索鲁返回的，还有那几车物资金银。 此刻索鲁内心颇为担忧，生怕其他部落中了江左的诡计。 走到半路，索鲁的队伍才刚刚回到草原。 此时，一直蒙着面的骑兵，却突然杀向了索鲁。 “大汗，小心！” 索鲁部下连忙提醒道。 此时索鲁身边，不到百人，而对方这群骑兵，至少有五百人之众。 “拔刀！吹号角！” 索鲁高声命令。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 索鲁早已经安排其他部族战士，在四周暗中保护。 运送如此重要的物资金银，他怎么可能会只带几十人。 片刻之后，草原之上，双方顿时爆发遭遇战。 索鲁身先士卒，策马杀向那群蒙面的骑兵。 交战片刻之后，敌军数量反而越来越多。 而且，这群人的目标，很明显是冲着索鲁的物资来的。 “大汗！他们的兵马越来越多，我们要不要撤！” 部下焦急询问道。 此时索鲁早已经杀红了眼，完全没有理会部下的话。 就在此时，那群蒙面骑兵，其中一支队伍，直接冲着那一车金银而去，砍杀了负责护送金银的喀伦部战士。 几番交战过后，这群贼人抢走了三车金银和物资，便是逃离了草原，往北而去。 “追！给本汗追！” 索鲁此刻愤怒不已，高声命令道。 哪怕他现在身上中了刀伤，依旧是策马上前。 其部下连忙阻止道：“大汗，你受了伤，就不要冒险了。” 索鲁这才发现自己的部队，也已经伤亡不少，就怕贸然追击，中了敌军的陷阱。 “这群贼人，究竟是哪来的！” 索鲁怒道。 向来都是他喀伦部去抢别人的东西，何曾受过这种苦。 “大汗，这好像是海西部的人！” 这时候，突然听得有部下喊道。 “海西部？狄真！” 索鲁顿时怒不可遏。 下马一看，这群贼人的身上衣服，确实有海西部的标致。 他实在没想到，狄真竟然真的会对漠北人动手。 这个寒冬还没挺过去，漠北人竟然先内讧了！ 索鲁可不想互相残杀，但如今是狄真先动的手，无论如何，他都要报复！ “他娘的！竟敢耍阴招！回去召集兵马！” 索鲁策马返回喀伦部，集结部族之中剩余的精锐，势必要教训一番海西部。 先前黑水道一战，他折损了不少兵马，而且喀伦部只是小部落，东拼西凑集结了三千精锐，气势汹汹地杀向了海西部的地盘。 此刻的海西部首领狄真，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到来。 狄真正躺在帐中，闭上眼休息着。 片刻之后，突然听得阵阵急促的马蹄声，而后，便是激烈的厮杀声。 “发生什么了？” 狄真顿时惊醒。 这时候，部下前来禀报道：“回大汗，是喀伦部索鲁，他带兵前来闹事！” 这小兵还没禀报，另一人便又走了进来，慌慌张张道：“大汗，喀伦部他们掳走了我们好几百人！” 狄真顿时拔刀怒道：“娘的！索鲁这么大胆！” “给本汗集结兵力，杀回去！” 营帐之外，早已打得不可开交。 由于索鲁先发制人，直接先带人掳走了海西部数百人。 此刻仍然亲自率领部众，与海西部对峙着。 双方打了一阵，似乎都已经伤亡不小，各自撤退至两边。 “狄真，本汗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来抢劫本汗的物资！” 索鲁策马来到部众身前，厉声质问道。 “抢你的物资？呵呵，你那是跟燕人勾勾搭搭，靠出卖我们漠北人得来的物资？” 狄真并没有否认，反而质疑起索鲁对漠北的忠诚度。 “你索鲁莫不是已经投靠燕贼，竟敢带兵前来攻打我海西部！” 狄真此刻也是怒气冲冲。 “本汗出卖漠北人，真是可笑，本汗从来没有得罪你，你却先下毒手，现在却还要反咬本汗一口，今日若是不灭了你海西部，难以平复本汗心中之怒！” 索鲁话语坚定。 听着索鲁的话，狄真更是不屑一顾，道：“弟兄们，谁能把索鲁杀了，赏赐五百户！一千牛羊！” 索鲁不甘示弱，也是命令道：“杀了狄真！” 一场草原上的内部之战，似乎已经无法避免……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挑拨离间 随着索鲁的一声令下，喀伦部上千战士，又是气势汹汹地杀向海西部营地。 这狄真也不甘示弱，亲自率领部下，前去迎战。 双方交战数个回合，依旧打得不分高下。 “大汗，快看，那是我们的物资！” 突然，索鲁部下高声大喊道。 索鲁砍杀一人，而后便循声看去。 那几车物资，俨然便是他们从安定县换取的。 “这个狄真，还真是无耻！你先无情，就别管本汗无义！” 索鲁勃然大怒，手中砍马刀更是威风凛凛，越战越勇。 他这么一个刚继任的可汗，靠的就是那不要命的勇气。 一时间，喀伦部将海西部打得节节败退。 “汗王，请先后撤，咱们海西部的救兵很快就会杀到。” 有人对狄真说道。 狄真自然知道此时自己的劣势，连忙策马奔逃，避其锋芒。 “都给本汗追！” 索鲁一往无前。 部下连忙劝阻道：“大汗且慢，他们的援兵正在赶来，不如咱们先把那群俘虏和物资带走，以免再次中了他们的圈套！” 索鲁又是砍杀了几个敌人，这才稍作冷静下来，眼看海西部作鸟兽散，也不贸然追击，转头吩咐道：“带上物资和俘虏，撤！” 喀伦部虽然人数稍有劣势，但士气高昂，竟是打得海西部节节败退。 这一站，索鲁不仅仅夺回了属于自己的物资，甚至还俘获了七百多个海西部的战士，其中还有一些年纪较小的少年。 对于少年，索鲁还是较为仁慈，直接给马他们，放了这群部族少年回去。 望着这群海西部的俘虏，索鲁咬了咬牙，喃喃道：“现在喀伦部跟海西部已经是水火不容，那我也不客气，反正是狄真先招惹本汗的。” 在索鲁心中，已然有了一个想法。 既然那个江左不是要奴隶吗，这海西部的俘虏就是最好的奴隶。 想着那时，索鲁吩咐部下时刻防备海西部偷袭，而后便派出使臣前去安定县。 此时的安定县，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来自各地的商人，齐聚安定县，等待着明日的商品展览会。 他们这些商人都知道，安定县的产品，可是颇有名气，除了贵一点之外，还真是毫无缺点。 江左此时也正在准备展览会的事，突然听得杨封前来禀报道：“大人，喀伦部的使者前来求见。” “哦？他们想通了吗？” 江左带着几分疑惑，前去会见了喀伦部的使者。 那使者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们喀伦部刚俘获几百俘虏，你先前说一个俘虏五两银子，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江左闻言一喜。 那个索鲁先前还如此大义凛然，没想到这么快动手，还真是出乎江左的预料。 “你最好信守承诺。”那使者道。 江左点头：“当然，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那使者道：“可以，明日你们带人前来我们喀伦部。” 江左却摇头：“不，我要你们亲自带着俘虏前来，不用担心，我会派人提前出城接应你们，不会有燕军阻拦你们的。” 那使者脸上略有些忧虑：“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圈套。” 江左道：“怕什么，你们大汗都来安定县这么多次，倘若我想害你们大汗，恐怕早已经下手了。” “那我先回去禀报大汗，至于来不来，由大汗定夺。” 那使者说着，转头离开。 次日。 索鲁亲自带兵，押送这数百海西部的俘虏，往着安定县的方向而去。 江左提前得知消息，亲自出城迎接。 “索鲁可汗，别来无恙。” 江左上前作揖道。 “不用废话，俘虏本汗给你带来，物资呢？” 索鲁淡淡说道。 “物资都在这里，先进城吧。” 江左说着，转眼一看，那些俘虏，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草原人。 有些这些俘虏，安定县一带的铁矿盐矿，就不会缺少劳工。 那些辛苦工作，就交给这群廉价劳动力。 索鲁又是冷声道：“七百二十三个俘虏，麻烦你结算一下银子。” “没问题，这边请。” 江左说道。 一行人缓缓进入了安定县城，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大人，咱们这样做，真的妥当吗？还不如直接把这群漠北人杀掉……” 杨封来到江左耳边悄声道，对于他而言，宁可将这群北蛮恶人全部斩杀，也不愿意收为俘虏。 “这群北蛮，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鲜血，杀掉他们岂不是便宜了，必须要用劳动改造改造他们。” 江左一脸严肃道。 关好那些俘虏后，江左给索鲁结算了银子，而后又道：“我们安定县这边刚还有个商品展览会，里头还很多不错的东西卖，你们要不要前去看看。” 索鲁思索片刻，秉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便是点头前去。 展览会上，摆放着各式安定县商品，粮食盐茶等等必需品，又有丝绸布料琉璃，甚至各式各样索鲁完全未曾见过的东西。 望着这琳琅满目的物资，漠北出身的索鲁，顿时呆住了。 漠北物资稀缺，哪有这么多好东西。 如今喀伦部囊中羞涩，只能先购买一些过冬的粮盐以及衣物。 走到一处空地前，索鲁望着那长桌上的东西，顿时惊讶道：“这居然还有兵器卖？！” 这一带的武器，是江左特意命人提前准备的。 他们现在的兵工厂，产能十分高，而此刻放在桌面上的武器，都是几年前剩下的旧款。 此时，江左也走上前：“没错，这些兵器任何人都可以买。” “确定？” 索鲁表示怀疑。 “听闻你现在跟海西部干仗，怎么能不买点好兵器傍身，前两天，已经有你们漠北的部族首领找到我，也要买这些兵器，你还等什么……” 江左在一旁怂恿道。 听江左这么一说，索鲁顿时心动了，他拿起一把未曾见过的弓弩，问道：“这是什么？” “小杨，上前展示一下。” 江左转托吩咐道。 这些都是先前的旧式弩，并不能击穿安定县新造的甲胄，即便是卖给草原人，江左也不担心他们用这些武器侵犯大燕。 江左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特别的计划……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武器贩子 杨封得到江左命令，便是走了上前，拿起一把连弩，稍微瞄准一下，便射中不远处的草人。 草人之上还披着甲胄，正中心插着好几支弩箭。 “竟然还能连发？威力似乎不小……” 索鲁心中惊讶，也不禁上手一试，只觉得十分顺手，疑惑道：“这些兵器真的能卖？” 他不敢相信，一个燕人会卖武器给漠北人。 “当然可以，你想要多少都行，只要有银子就可以。” 江左点头肯定道。 索鲁似乎明白了江左是个什么人，心中默默道：“这个人，竟然为了钱银，竟愿意损害自己国家的利益……” 殊不知他索鲁，已经犯下了漠北人同族相杀的罪名。 索鲁清点了一下此行带来的银两，方才购置了不少过冬的物资，已经花费了两千多两，现在的钱银珠宝，加起来也就值个五千两。 “这一把武器，需要多少银子？” 索鲁询问道。 倘若他们部族的战士，全都配备这种连发的弩，战斗力将大大提升。 江左嘴角上扬，回应道：“不贵，一把五两银子。” “五两？” 索鲁皱了皱眉头。 那岂不是，他们要掠夺一个奴隶，才能换取这么一把武器。 “有没有更为便宜的？” 喀伦部只是小部落，完全买不起这般昂贵的兵器。 “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江左解释道。 索鲁仍是犹豫着，算了算，如今部族剩下的银两，也就够买个一千把，虽然足以装备他麾下的精兵，但索鲁还是很难抉择。 见索鲁这般纠结，江左又是道：“你大可先买两百件，弩箭我免费送你一万，如何？” 听江左这么一说，索鲁确实有些动摇。 “那本汗就先买两百。” “好，可以的话，这些甲胄也不妨考虑一下。” 江左说着，从桌子下方，拿出了一款盔甲。 “甲胄？” 索鲁见状，顿时更为惊讶。 要知道，甲胄可比其他兵器更为重要。 喀伦部完全没有这种锻造的工艺，肯定造不出这种甲胄，如今江左竟然愿意卖这些防御装备，索鲁顿时觉得不可思议。 “这江左当真不怕我喀伦部？”索鲁不禁沉思。 喀伦部的战士披甲率极其之低，也就像索鲁以及其重要部下，才有资格穿戴盔甲。 倘若从江左这里购置大量的盔甲，他喀伦部或许就能够发展壮大，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小部族。 索鲁询问道：“那这个甲胄怎么卖？” 江左答道：“这款盔甲，仅仅需要十两银子。” 因为这些装备都是淘汰下来的旧款，考虑到漠北人确实钱银不多，江左便便宜卖出去算了。 赚钱只是其中一个目的，更重要的是，江左要让索鲁的喀伦部壮大…… “十两……”索鲁又是带着几分犹豫，再次算一算剩下的银两，片刻之后，才是点头道：“那本汗要买两百副盔甲。” “没问题，两千都有。” 江左爽快地答应了。 这生意谈成，江左非但没有亏钱，反而是从索鲁手中赚了些许银子。 索鲁也是认为自己赚了，反正现在自己有武器在手，根本不用畏惧其他部族，若是没钱了，还可以到别的部族掠夺奴隶，卖给江左…… “杨封，立刻去将这些武器，全部打包好，送到这位客人的家中。” 江左吩咐道。 “尽管把东西拿出来就行。” 索鲁有些迫不及待，生怕自己上当了。 江左道：“你放心，我们可以送货上门。” “送货上门？”索鲁却摇头，道：“不需要，我们喀伦部可以自己带回去。” 过了一阵，两百件连弩以及甲胄，全部装载在马车之上，连同其余几车物资。 索鲁此行，满载而归。 有了这些装备，他喀伦部，完全不畏惧海西部的报复。 甚至乎，索鲁此时的内心之中，已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望着索鲁一行人离去的身影，江左微微一笑。 这索鲁，就是他江左摧毁漠北各部族的第一枚棋子。 “杨封，现在就派人前去海西部，那个狄真现在肯定很不服气，将这些事全部告知他……” 江左心中盘算着，又是想到了一条计谋。 “大人说的是，那个海西部狄真？” 杨封询问道。 江左道：“没错，此人脾气急躁，可以利用一番。” “那大人尽管放心，卑职亲自带使臣去。” 杨封主动说道。 “不可，那家伙喜怒无常，我担心他借机扣押下你们。” 江左并不放心。 但杨封现在丝毫不畏惧，只道：“大人放心，我带着几十个人，人手两把枪，我看他们这群北蛮奈我何。” “行，那就辛苦你了。” 江左淡淡说道，再次将目光停留在远处的漠北车队上。 …… 草原上。 海西部领地。 此时的狄真，颇为狼狈。 抢夺索鲁的物资不成，反而丢了一大片领地，还被索鲁掳走了大量战士。 “大汗，江左的使臣前来求见。” 此时，部下前来禀报道。 “江左？那个燕贼，他们来做什么？” 狄真现在还是阵阵怒意，听得燕人前来，更是暴躁不已。 “好，老子就去会会他们！” 此时，杨封带着使团，默默等待狄真的出现。 狄真一露面，便是毫不客气地骂道：“你们这群狗燕贼，有什么屁话要说。” 杨封丝毫不慌，默默说道：“我们大人想要跟你们海西部合作。” “合作，合个卵蛋，赶紧滚。” 狄真因为这两天的事情，早已经对燕人怨气十足。 “真的不合作吗？那就别管我们不提醒你，索鲁很快就会攻打你们部落。” 杨封淡淡道。 听到这话，狄真顿时心头一惊，粗壮的面容上，尽是愤怒，他大喝一声：“他娘的，索鲁这狗贼，果然是出卖了漠北！” “别着急，如果你愿意跟我们合作，我们自然可以帮助你击败索鲁。” 杨封语气颇为淡定。 “不需要你们的帮你。” 狄真果断拒绝。 “你知道你们为什么打不过索鲁吗？” 杨封却反问。 听到这话，狄真登时一愣，狠狠地盯着杨封，似乎是要把杨封吃掉的样子……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个奴隶五两 狄真闷哼一声，又是不客气地说道：“为什么？本汗不需要你来教导！” 杨封继续说道：“因为他早已经跟我们安定县合作，购买了不少武器，这些武器就是打败你海西部的利器。” 狄真颇为不屑，骂道：“放屁，本汗只是一时大意罢了。” “你难道不想知道,索鲁为什么要攻打你们海西部吗？”杨封说着，忽而停顿，观察狄真神色，而后才道：“因为他答应了咱们的合作，用一个俘虏换取五两银子，这种好事，你可不要错过。” 听到这话，狄真反而更是暴怒，直接抽出刀，狠狠地砍在了营帐前的木桩上，骂道：“只有索鲁这种狗贼，才干得出这种耻辱的事，想怂恿本汗也这么做，没门。” 杨封丝毫不慌，又是劝说道：“你们草原上这么多部族，随便打一场就能够俘虏个一千几百，来我们安定县换几千两银子，就能够买很多物资和武器了。” 狄真怒不可遏：“呸！我狄真堂堂海西族可汗，需要求助于你们这群燕贼。” “无所谓，反正你不卖，有的是人卖，我们只是前来告知你而已。” 杨封云淡风轻道。 “滚！” 狄真直接下达逐客令。 杨封策马，转身又道：“再提醒你一次，如果卖了奴隶给我们安定县，我们还能给送不不少武器。” “本汗不需要你们燕人的兵器。” 狄真又是断然拒绝。 杨封带着使团，离开了海西部的领地。 狄真咬着牙，不断回想着杨封刚才的话语。 “难不成我堂堂海西部，还畏惧那个索鲁？” 狄真颇为不屑。 但不到一天，索鲁再次带兵，劫掠了海西部的地盘，凭借着装备的优势，再次掳走不少俘虏。 “大汗，索鲁他们手中的武器威力太猛了，我们海西部的战士，完全抵挡不住啊！又一次被索鲁他们掳走了五百多人！” 部下慌忙向狄真禀报道。 “岂有此理！” 狄真顿时博然大怒。 在此之前，那索鲁不过只是一个小小部族首领，狄真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乎索鲁当年称汗时，狄真还多番嘲讽。 没想到这一次，他狄真竟然多次败给了索鲁。 “他们手中的是什么兵器？” 狄真颇为好奇。 那部下摇摇头：“不知道……” 狄真转头一想，心中阵阵不安。 难不成真的是那燕人给索鲁的兵器？ “那燕贼的兵器，真有那么厉害？” 此刻狄真也不禁陷入深深的怀疑之中。 稍微回想一下，先前与那江左的对决之中，他确实用一种极其厉害的暗器，难道索鲁也拥有了那力量？ 狄真心中阵阵不安。 倘若再这么下去，他海西部必定会被索鲁给吞并。 他喀伦部这么小的部落，都能够多番欺负海西部，难不成那兵器真的有这么神奇？ 狄真内心想法已然发生了动摇。 “大汗，不如我们求助其他首领吧！” 部下提议道。 “不可。” 狄真果断拒绝。 本来他与伊葛那就有不合，其他部族首领平日里更是与狄真不对付。 若是求助于人，必定会被他人看不清。 狄真这般傲慢的性格，注定他绝对不会请求帮助。 但是…… 狄真内心有另一个想法。 “一个奴隶五两？” 燕人他打不过，漠北其他小部族，狄真还是能够欺负一下的……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上千蒙面的骑兵，突然偷袭了漠北一个小部族，几乎掳走了所有活口。 从这一刻开始，草原之上，忽而弥漫着动乱的气氛。 …… 次日。 一匹来自草原的快马，来到了安定县城下。 “你们江左在哪里，我是海西部的使臣。” 那骑着马的汉子，高声对着城墙高喊道。 过了一阵，江左便亲自前来迎接。 “你是海西部的？” 江左淡淡问道。 那汉子点点头，道：“我们可汗想跟你们谈判。” “谈，都可以谈。” 江左心中一喜，知道对方已经落套。 “我们海西部手中有一千多个奴隶，你是不是出五两来买？” 那使者说道。 “没错，你现在把人带过来，我就可以把银子交给你。”江左回道。 那使臣顿了片刻，又道：“我们大汗又说，你们是不是还卖武器？” 江左道：“是的，如果你们可汗想买，大可亲自前来安定县。” “不可，我们大汗不会亲自来。” 使者直接拒绝道。 “那你回去禀报你们可汗，他不亲自来，这奴隶和兵器，是不会跟你们换。” 江左说罢，便是转身离开。 杨封疑惑问道：“大人，那狄真傲慢得很，恐怕不会亲自前来。” 江左笑道：“他都被逼无奈来求助我们，就证明他已经完全打不过索鲁，很需要我们的兵器。” 果然不出江左所料，不到半日，狄真又派遣使者，前来通知江左，说可以亲自带着俘虏前来，与江左交换物资，让江左带人提前接应。 第二天，狄真如约而至，所带部队身后，还绑着上千的奴隶。 “狄真可汗，别来无恙啊。” 江左上前打招呼。 但狄真完全没有好脸色，只道：“奴隶都在这了，你算一下钱，本汗也要买一些兵器。” 他现在可是被索鲁狠狠压着，焦急万分想要反攻回去。 “放心放心，请到这边来。” 江左伸手致意道。 那狄真很是谨慎地环顾四处，犹豫了下，才肯进入安定县城。 而后，江左便与他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这些个被绑来的奴隶，江左也不会说是虐待他们，只当做是廉价劳动力。 “带本汗看看你们的兵器。” 狄真用着那命令的语气道。 江左并不在乎，带着狄真前去展览会的武器场馆。 “两天前，索鲁还在这边购买了不少武器，买的就是这一款连弩。” 江左介绍道。 听到是索鲁买的，狄真也毫不啰嗦，直接问道：“这个多少钱？” 江左答道：“五两银子。” “本汗要一千件！” 狄真毫不含糊。 相比于索鲁，狄真反而更为痛快。 反正这些银子，都是靠抢夺奴隶而来的，只要有了兵器，还用担心抢不了奴隶吗……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给敌人卖武器 府邸之中。 陈青云正打开一封封奏折，处理日常的政务。 此时的女帝，俨然把安定县当做了第二都城，已经在此生活了一些日子。 处理完其他奏章，陈青云打开了江左每日上奏给皇上的奏章。 “陛下，安定县情况危急，望陛下继续加强北境的防守。” “这几天里，北蛮已经三番四次掠夺我安定县的物资，望陛下能够拨款些许，填补一些我们安定县空虚的府库。” 陈青云刚读了两句，便合上这奏章。 江左的说辞，陈青云早已经十分熟悉。 “你管这个叫空虚的府库？” 听闻江左这个家伙，跟草原人做生意做不亦乐乎，想必又赚了不少银子，竟然还敢向本女帝哭穷。 陈青云实在搞不明白，他们大燕明明打了两场胜仗，为什么要让跟北蛮和谈，还如此开通互市，岂不是壮大了漠北人的势力。 倘若让他们熬过这个冬天，明年势必又会卷土重来。 江左这家伙，莫非心生怯意？ 此时此刻，就连陈青云也不禁怀疑江左。 下一刻，陈青云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难道江左想要养寇自重？” 这种事情，在边境上其实并不罕见。 那群边境之中拥有兵权的将领，常常无法完全消灭匪寇，明显就要养寇自重，培养自己的势力。 想到这里，陈青云多疑的心，又开始不安起来。 处理完这一批奏章，陈青云便起身离开府邸，前去安定县市集。 才刚到市集，便听到江左在跟一个人介绍着什么东西。 他这又是在做买卖？ “江左那老毛病又犯了，看来不治不行。” 陈青云无奈叹了口气，深知江左这贪财的性格。 她走到江左身后不远处，悄悄靠近着。 江左这边，依旧在跟狄真讲解着安定县出售的兵器。 “你上次使用的那个暗器呢？卖不卖？” 狄真直接询问道。 “那个枪？”江左明白过来，回道：“那个也可以卖，不过要贵不少。” “贵多少，你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狄真很不耐烦，他今日冒险前来安定县，完全是被索鲁逼急了。 “你说的那个，一件至少一百两。” “一百两！” 听到这数，狄真顿时傻眼了。 也就是说，他得捉二十个奴隶，才能换取这么一把东西。 “算了。”狄真摆了摆手，又道：“就给我刚才要的东西就行。” “这一千把弩，五千两银子，五百甲胄，五千两银子，当面结清。” 江左直接说道。 “甲胄的钱，本汗暂时不够，下次再买吧。” 狄真说道，便是要命人前来付账，准备带着武器离开。 一旁的陈青云，完全目睹了全过程。 江左的话语，她听得一清二楚。 “江左，你在干什么？” 陈青云愣住，望着那桌面上摆着的种种兵器。 “思月你怎么来了？”江左让杨封招呼狄真，连忙走到陈青云面前，解释道：“我正在卖武器。” 听到这话，陈青云眼眸之中，阵阵阴冷，低声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人的打扮，好像是漠北的……” “对啊。”江左淡淡点头道。 陈青云顿时勃然大怒，心道：“江左你真是活腻了！竟然敢把兵器卖给草原人！” 江左贩卖其他物资，女帝还暂且可以容忍，但这向敌人贩卖兵器，完全就是不可理喻。 这些卖出去的兵器，他日很可能就是杀害大燕将士的屠刀！ “你确定要把兵器卖给漠北人？” 陈青云的话语颇为冰冷。 江左也察觉出异样，解释道：“放心吧，没事。” 这还没事？ 这明显是犯的死罪啊！ “那你先忙，我回去了。”陈青云面无表情道。 “行，那我先去。”江左转身回到狄真面前。 带着满腔的怒火，陈青云回到府邸，立刻书写圣旨。 “传朕口谕，立刻叫停江左的兵器买卖，倘若他不听，直接把他捉起来，听候朕的发落！” 这一次，陈青云绝对不能容忍江左胡来。 本来她就对江左的和谈之策略有不满，现在更是愤怒不已。 此时，千骑司得令，立刻带着陛下的圣旨，前去阻止江左将兵器卖给北蛮。 但他们来晚了，狄真一行人早已经将兵器运走，离开了安定县。 江左还没离开，面对来势汹汹的千骑司，顿时感到不妙。 “江大人，陛下圣旨……” 司徒华冷声说道。 江左心头一惊，顿时觉得没有好事发生。 “朕两天前得到消息，听闻你江左竟然把兵器卖给北蛮……” 果然，不是好事！ 听到这话，江左顿时身体一僵。 那女皇帝又收到消息了？ “很明显就是千骑司在监视我！” 江左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必须停止贩卖兵器，否则……” 司徒华读完圣旨。 “回皇上的话，兵器必须继续卖。” 江左寸步不让。 他的计划才刚刚实施一半，怎么可以中途叫停。 但司徒华哪跟江左客气，直接威胁道：“这是陛下的命令，如果大人不听，那就别管千骑司无礼。” “哪怕你们千骑司现在把本官拷起来，这些兵器还是要卖。” 江左颇为固执。 “江大人，你把兵器卖给北蛮，莫不是想要造反？ 司徒华质问道。 “造反？倘若本官真的要造反，何必这么辛苦给皇上平定北方。” “我看你是有心养寇自重。” 司徒华的话语阴冷。 “本官绝无这种心思。” 江左其实对司徒华并无半分好感，因为他是女帝派来监视江左的，故此双方完全没有一点交集。 此刻，以杨封为首的安定军，不禁站在了江左的身后。 此刻两人针锋相对，安定军将士恐怕要与千骑司发生冲突。 可此刻安定军将士，面对千骑司，也没了往日的锐气。 因为他们都清楚，千骑司可是直接代表皇上，如果违背他们的意愿，很可能就会被定下谋逆之罪。 在场所有人，也就江左有这般勇气违抗千骑司命令。 “大人，先暂且了吧，咱们可不要跟千骑司作对……” 杨封连忙上前劝说道。 此刻的气氛，万分紧张……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女帝的奉劝 此时的千骑司，已经将江左一伙人团团围住。 司徒华面无表情，但话语带着几分威胁：“江大人，你可知道，私造兵甲已经是死罪，更何况你现在还把这些兵器卖给敌人，岂不是要叛国通敌，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名。” “诛九族？我可不怕，反正族谱就我自己一人。” 江左倒是了无牵挂。 杨封直接傻眼：“大人，你这话太狠了吧！” “哦？”司徒华愣了下，又道：“那你们安定县的人，也要遭受牵连。” 听到这话，江左身后的安定军将士，顿时阵阵不安。 “无妨，你问问他们怕不怕。” 江左颇为淡定。 但杨封却一脸愁容地走了上前道：“大人，咱们怕。” 江左：“……” 司徒华又道：“如果你再这么冥顽不灵，你府上一干人等，统统打进监牢。” 府上一干人等？ 那会不会连累到思月？ “陛下命令，这些兵器全部不能卖，而且江大人你这两日，都不能离开府邸，等千骑司彻查完毕，有陛下命令才可以走。“ 司徒华又道，随后便吩咐身后其余侍卫上前，直接将江左带走。 江左只能无奈叹气，任由千骑司带走。 千骑司带走江左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秋月看见，她不知道千骑司是奉陛下命令，便回到府邸上，向陈青云禀报道：“小姐，江左好像被千骑司给捉了” “朕知道，是朕让他们捉的。” 陈青云低声说道。 她并非真的想惩戒江左，只是想用千骑司敲打他一番，让他及时悬崖勒马，别再为了钱银把兵器卖给草原人。 “这……” 秋月略显惊讶。 陛下最近与江左这般亲近，为什么又会突然将他捉起来呢？ 女帝的心思，确实让人难以猜透。 这一次，陈青云并不想把江左关进牢房，只是想把他关在家中，好好反省反省。 这说这话时，江左便被千骑司“护送”回了府邸之中，听得司徒华又道：“江大人，这几天如果没有陛下的吩咐，你是万万不能离开，千骑司会在附近保护你的。” “保护？监视是吧？”江左板着脸，心中非常不悦。 司徒华离开又道：“江大人你莫要怪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说着，他便命人死死看着江府每一个角落，任何人前来或离开，都要向他司徒华汇报。 见司徒华离开后，江左无奈哀叹了一声：“哎，也罢，就当做是放几天假。” 江左明白，把他自己关在府邸今天，肯定算是女帝仁慈了。 此时，陈青云缓缓来到江左的身后，询问道：“江左，为什么唉声叹气的。” 江左忽而回过头，细细打量着陈青云今日精致的美貌妆容，心中烦闷顿时少了几分，笑着答道：“那女皇帝又开始惩罚我了，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惩罚你，是为什么？” 陈青云明知故问道。 江左耸了耸肩，淡淡答道：“我只不过是卖了点武器给漠北人，她这个女皇帝就不乐意了。” “卖武器，还是卖给漠北人的，难道你会被罚，没有被杀头，你就感谢皇上的仁慈吧。” 陈青云柳眉一挑，对江左这家伙也是有几分无奈。 江左道：“卖点武器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卖我怎么能够赚点小钱呢。” “你啊，心里永远只有钱，他日为财而亡我也不会惊讶……” 陈青云带着几分生气地责怪道。 在江左眼里，究竟还有什么比钱更重要的。 此时，江左依旧喋喋不休地骂道：“为财而亡倒是不会，只是现在我感觉十分时期，哎，真不明白，那娘们为什么如此喜怒无常，难不成为情所伤？活该一辈子单身！枉我还这么忠诚地给她办事，一天到晚只会怀疑我！” 江左口中的那个娘们，很明显代指的是当今女帝。 “江左你闭嘴……” 陈青云面色阴沉。 江左淡然道：“思月你别误会，我并非是针对所有女子，只是特别针对那个女皇帝罢了。” 陈青云的脸色顿时一黑。 那不还是骂朕吗？！ “你这样骂皇上，倘若被别人知道了，可是要杀头的。” 陈青云强行忍住怒意。 “别慌，这里只有你我知道，只要你不告诉别人，那女帝还能知道么？我可是憋着一肚子气，不吐不快啊。” 江左也是叹了口气。 “外面全是千骑司，你就不怕被别人监听吗？”陈青云恨不得加重对江左的惩罚。 “说起千骑司我就来气，很明显就是那女帝特意派来监视我的，好家伙，我每次干一件事，那女皇帝就收到风声，说不定现在就躲在安定县，我一直要想办法把她揪出来……” 江左很是认真地说道，话罢，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陈青云身上。 陈青云侧目，直接与江左直视了一阵。 “你，你看着我干什么……” 她竟是突然有些莫名的紧张。 “没有，只是觉得你今日特别好看。” 江左看得移不开眼睛。 陈青云转头，淡淡说了一句：“轻薄，肤浅。” 江左微微一笑，又道：“我现在被皇帝惩罚不能出门，这不正好可以留在家中，陪思月你好好倾谈一番。” 陈青云连忙拒绝道：“谁要跟你倾谈，我可是有事要办，等办完这些事，我就要回京城。” 她真的担心自己与江左产生什么情愫，以至于…… 陈青云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假装什么思月姑娘，只是为了让江左能够成为皇上身边的能臣，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嗯，是这样的！ 江左略显失望道：“这么快，那你还是慢慢办，我现在被皇帝处罚，已经够惨了，如果思月你还回京城，那我岂不是生不如死。” “只要你不卖兵器和甲胄给漠北人，那皇上自然就不会惩罚你啊。” 陈青云说道，只要江左答应这个要求，她也根本无心为难江左。 “不，我非但还要卖，还要卖更多。” “你真是，朝廷都惩罚你了，为什么还要做，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陈青云完全无法理解江左的心思。 “放心吧，接下来女帝感谢我都来不及。” 江左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特别的计划。 “你江左究竟在想什么……” 女帝陈青云无法理解。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分裂的漠北部落 草原。 狄真骑着马，粗狂的面容上，尽是不满。 他策马来到伊葛那的营帐前，下马掀开帐门。 在这大帐之内，聚集了不少部落首领，想必又是要商讨什么大事。 他狄真刚刚从安定县买了不少装备，还没来得及报复索鲁，便被伊葛那强行召见，甚至威胁说如果狄真不来，就带着其他部族攻打他的领地。 狄真刚一进门，便有人厉声质问道：“狄真，你为什么要攻打漠北同族。” 听闻这话，狄真却不屑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没有的事。” 此时，伊葛那面色严肃，上前道：“你还要狡辩，呼浩部的人亲眼看见，是你的兵马偷袭了他们的领地，还掳走上千人，你这是在干什么！” 虽然狄真昨晚命人蒙面劫掠，但还是走漏了风声。 狄真闷哼一声，继续否认：“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汗，没有的话，那不要把罪名强加在本汗身上。” 在漠北，各部族之间相互攻打，也是常事，只不过前段时间十二部族结盟，才定下了不能同族相杀的规矩。 昨晚狄真那举动，显然是违背了部族同盟的承诺。 “狄真，你这一次做的实在过分，我们漠北人，应该一致对外，为什么要互相残杀。” 伊葛那又一次质问道。 “是索鲁先攻打的本汗，本汗只是报复回去，索鲁此次为什么没有来，本汗要亲自宰了他！” 狄真怒气冲冲，显然不是开玩笑的。 “说的不是索鲁那件事，而是你攻打呼浩部。” 伊葛那面色沉重。 “那不是本汗。” 狄真绝对不会承认。 伊葛那叹了口气，道：“现在寒冬就要来临，更不应该这样内斗，你是不是听信那个江左的话，想抢夺俘虏去换取物资，这不是背叛我们漠北长生天吗？” 五两银子一个奴隶的消息，伊葛那早有听闻。 作为部落同盟的盟主，他实在想不到，狄真会中了江左的诡计。 本来狄真就已经十分生气，听得伊葛那这么说，暴脾气更是上来了，大声反驳道：“本汗背叛？呵呵……你伊葛那身为部落盟主，先前还同意与燕人和谈，现在竟然还有脸面说本汗背叛长生天。” 伊葛那依旧保持平静，又道：“你冷静一点，现在跟燕国和谈一事已经不可能，江左这人，分明就是要挑动我们漠北部族的内乱，你可千万不要中计！” 对于伊葛那的劝说，狄真不屑一顾。 先前跟江左做买卖，对方是真的会给钱，而不是像伊葛那这般天天承诺，没有半点实际的好处。 “上没上当，本汗自己一清二楚。” 狄真性格一向固执。 伊葛那又道：“知道你是为了挺过这个冬天，才跟江左合作，本汗也不会多怪罪你。” 狄真板着脸，默然不语。 伊葛那扫视众人，而后道：“现在我们十几个部族已经一致同意，再度南下进攻，这一次，我们避开代州，攻打平城。” “平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平城距离草原可并不近，若是要进攻平城，恐怕要绕开六镇军的防守。” 有人疑惑道。 伊葛那点头道：“没错，本汗将亲率一万精兵，翻过岭山，奇袭平城，听闻平城也颇为富饶，如果打赢这一场，这位就论功行赏，分多少物资，本汗不会多拿，只要你们都愿意出人就行。” “这一招可以，至少比跟燕贼谈判要强。” “没错，再不抢点东西，不知能不能撑过来年春天。” 众人议论不断，此时，听得大帐外响起马蹄声。 而后，喀伦部首领索鲁径直走入了营帐之中。 看见索鲁前来，最为愤怒那人，自然就是狄真。 “索鲁你个狗贼，竟然还敢来！” 狄真说着，竟是直接抽出腰间佩刀，如疾风一般挥砍向索鲁。 索鲁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连忙也拔出刀，挡住了狄真的大刀。 狄真很是不服，再次追着索鲁砍去。 “住手！” 伊葛那大喝一声。 但这么命令，显然没有半点作用。 狄真此刻已然被愤怒冲昏头脑，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的想法。 他与索鲁过了数招，却依旧未能分出胜负。 突然间，只听得哐啷几声。 循声望去，狄真和索鲁手中的大刀，竟然都被击落在了地上。 而阻止他们的人，自然便是伊葛那。 他手中的长刀，威风凛凛。 身为漠北最强部族的可汗，伊葛那的武力值，自然不可能低于其他人。 如此一来，狄真才缓缓冷静下来，闷哼一声。 “本汗今天来，不是跟你打架的。” 索鲁也是对狄真不屑一顾。 他今日前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其他部族首领，管一管这个疯子狄真。 如果再这么跟狄真都下去，索鲁的喀伦部恐怕要与海西部两败俱伤。 “今天交齐你们两人过来，不是激发你们的矛盾，而是让你们握手言和。” 伊葛那充当和事老，试图缓和这两人的关系。 “都是漠北长生天之子，没必要这么你死我活的。” 旁人也奉劝道。 “是狄真先出手抢了我们喀伦部的物资，我之前还击罢了，反正我现在是解气了，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我也愿意和谈。” 索鲁淡然道。 毕竟他也俘虏了不少海西部的人，卖给安定县赚了不少银子，现在也知道适可而止。 听到索鲁这么说，伊葛那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将目光转向狄真。 “狄真，现在就跟索鲁握手言和，我们每个部族可以凑一些物资，补偿你的损失；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各大部族，也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伊葛那恩威并施，试图让狄真回心转意。 听到这话，平日里狂妄无比的狄真，也不禁要冷静思考。 毕竟得罪了漠北各大部族， “想让本汗原谅这狗贼，那就先让索鲁把我们海西部的人还回来。” 狄真伸出手，死死瞪着索鲁。 “卖了。” 索鲁却淡淡道。 海西部的那些俘虏，早已经被卖到安定县去了。 “你这狗贼，找死！” 狄真咬牙切齿，说着那时，便要冲向索鲁…… ------------ 第一百二十七章 燕军甲胄 “狄真！” 伊葛那又是厉声喝道。 但狄真怒上心头，完全不理会，猛虎一般扑向索鲁。 这时，其他部落首领，连忙一同上前，控制住了愤怒的狄真。 索鲁也连连往后退着，不想与狄真发生冲突。 “我狄真绝对不会放过你索鲁！” 狄真怒道。 “那看看谁先死！” 索鲁也顿时上了头，本来还想跟狄真和谈，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伊葛那叹了口气，本还以为两人有和解的可能，现在反而矛盾更深，他连忙转移话题，询问索鲁道：“明日我们各部族要集结精锐，联合南下，掠夺物资，你喀伦部怎么说？” 索鲁果断摇头道：“我们喀伦部最近伤亡不小，需要修整一番，就不奉陪了。” 他索鲁手下的喀伦部，只是一个小部落，人口不多，这几日跟江左交换的物资，几乎足够他的部族熬过这个寒冬。 如此一来，索鲁自然就不会跟其他首领一样前去冒险。 更何况他手中的精锐战士，是要用来防备狄真海西部的偷袭。 “早就说了，这狗贼索鲁，已经投靠燕贼。” 狄真继续骂道。 “可你狄真不也是跟燕人做了生意吗？” 旁人质疑。 在他们眼中，狄真跟索鲁就是一路货色，都是为了利益出卖漠北的叛徒。 若不是伊葛那让他们放下芥蒂，或许这群部落首领，早已经联合起来，要吞并索鲁和狄真的地盘。 “好了，别吵了，不管怎么讲，这一次南下，绝对不容有失。” 伊葛那神色凝重。 “不是本汗不相信你，自从你伊葛那当了盟主之后，咱们对燕军的战事，就没有一次是胜利的。” 狄真现在对伊葛那也颇为不满，很是不服气。 听到这话，伊葛那顿时面色阴沉，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愿意加入，那就现在走吧。” “本汗不伺候你们了。” 狄真说罢，便是转身离开。 见狄真离开了，索鲁也皱着眉头，对伊葛那道：“本汗也先走了。” 营帐之中，气氛颇为紧张。 “那这一次，我们还要不要南下？”有人问道。 “无论如何，都要南下平城！” …… 平城。 平城地处代州以南，距离草原边境也有二百里。 负责镇守平城的，是九王爷陈修。 九王爷年纪不过三十有余，掌握着一万的代州兵马。 “王爷，探子汇报，至少有三万多北蛮翻过了岭山，向着平城一带而来。” 属下禀报道。 “这么多？” 陈修皱了皱眉头，清点了自己此时手中的兵马，也只有不到一万。 “为什么没有六镇军提前告知？” 九王爷颇为疑惑。 这三万多的敌人出现，怎么也应该引起六镇军的注意吧？ 如今这群敌人，直接杀到了平城附近，着实让九王爷感到头疼。 九王爷陈修当年也是边境上实力较强的藩王，但自从陈青云夺权之后，他便收起了锋芒。 四年前，九王爷陈修明哲保身，主动要求削藩，将自己手下两万多人马，统统并入了六镇军之中，只留下不到九千多人，归九王爷亲自掌管。 如此举动，自然是获得了陈青云的信任。 现在的九王爷，虽不在前线，但其封地也常常会有一小部分北蛮前来袭扰，但往往只是几千数量，这三万多的敌军，他手下的兵马，实在难以应对。 “快向六镇军求援。“ 九王爷说着，便是清点兵马，准备前去迎战。 当九王爷的军队抵达平城二十里外，一带的村落县城，早已经被北蛮掠夺一番。 搜寻一番，九王爷的部队，遇上了一支数千人的北蛮军。 很快，九王爷便身先士卒，杀向这群南下掠夺的北蛮人。 激战数个时辰，九王爷大军才击退这一支北蛮军，斩杀上千人。 很快，六镇军的援军便到了，继续与九王爷一同围剿漠北蛮子。 到了黄昏，战场才平息下来。 望着尸横遍野的郊外，九王爷面色凝重。 部下正在清理战场，很快，有人发现了异样：“王爷，这些好像都是我们燕军的甲胄，他们漠北人怎么会有这么多？” 九王爷心中疑惑，前往连忙，前去查看一番。 果然，这些漠北人身上的甲胄，完全就是燕国所制作的，与六镇军身上穿着的几乎没有异样，只是换了个标志罢了。 “北蛮人为什么会有燕军的甲胄?” 九王爷也惊讶万分。 “难不成是从燕军战死的将士身上扒下来的？” 属下猜测道。 “不可能，听闻六镇军这些年未曾有过什么打败，即便是输了，也能够将这些甲胄回收，绝不会落入北蛮手中。” 九王爷说道，而后便陷入沉思。 这甲胄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北蛮向来铸铁工艺落后，不可能生产出如此之多的甲胄。 思来想去，陈修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莫非大燕国之中，有人故意向北蛮走私这些甲胄？” 这个猜测非常可怕。 这其中必然牵扯出大量的势力。 特别是六镇军！ “事关重大，必须禀报皇上！” 陈修心头一惊，连忙回去写了一封密信，命人连夜送回京城。 两天之后，密信抵达京城。 但由于女帝陈青云此时正身处安定县，故而这封密信又过了三天，才来到了陈青云的手中。 县令府邸，厢房之中。 “北蛮军队有大量燕军的甲胄？” 陈青云扶着额头，眉目中尽是不悦。 “三千？” 这个数量，让陈青云感到阵阵不安。 燕军的甲胄为何会落入北蛮军手中，那就自然是有人把这些卖给他们的！ “江左啊江左，看看你做的好事！” 陈青云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江左走私甲胄，犯下的可是死罪！ 这个家伙，先前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 哪怕陈青云很赏识江左，也对他有那么一点特别的情愫，但现在此事关乎整个大燕国的生死存亡，倘若不加以阻止，日后必成大患。 如此想着，陈青云便收起这些密信，径直地走了出门。 打开门的那一刻，她便看见了鱼池边的江左。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劳工 这几天，江左十分空闲，不是喝茶就是下棋，颇为几分闲情雅致。 既然女帝要把他关起来，那他肯定是好好享受这分休闲。 陈青云缓缓走到江左身边，坐了下来，问道：“江左，你反思得怎样了？” “哎，我现在非常后悔。” “知道后悔就行了。” 陈青云感到些许安慰。 现在漠北形势越来越复杂，他需要江左出面解决。 如果他愿意带领自己那精锐的安定军，带上那些武器讨伐北蛮，那就再好不过。 倘若能够平定北方，江左走私甲胄的罪状，陈青云也不再计较。 “我现在非常后悔，为什么当初一副甲胄只卖十两，应该再多加二两，连弩也要再二两。” 陈青云：“……” 女帝顿时无语了，合着你江左完全没有悔过之意？ 该罚！ “你究竟卖了多少甲胄给漠北人？这不是害了我们大燕国的将士吗？” 陈青云尽量压制住内心的怒火，质问江左。 江左道：“倒也没那么严重吧，我们安定县好像才卖出去几百而已，前段时间那狄真说要买一千，到现在都没有声音，想必是骗我的……” “几百？” 听到这个数，陈青云顿时柳眉紧蹙。 可是在九王爷的密信中，说是有三千多副，甚至更多吗？ 三千副只是发现的数量，那北蛮军队手中，不知还有多少…… “在此之前，你又卖过这些给漠北人吗？” 陈青云略有质疑。 江左摇摇头道：“绝对没有，我也是刚开始卖一点罢了，而且卖的基本都是淘汰点的就装备，那些破甲胄，挡不住我们安定县的燧发枪，甚至可能连大弓也防不住。” 陈青云凝视着江左的双眼，从他的双眸之中可以得知，江左说的绝对是实话。 那么说，那三千甲胄，其实并非江左卖出去的？ 而在九王爷的密信中也提到，那些甲胄不会是北蛮缴获的，那就只有是从燕国这边购买。 既然不是江左，那就另有其人。 这大燕国内，绝对有人在走私！ 江左是明目张胆，而有些人是在阳奉阴违，欺上瞒下。 陈青云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难道是…… 陈青云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只能暂且将此事放在一边，稍后再派出千骑司彻查。 这些重要的事情，可是关乎大燕国本，完全不能马虎。 他们聊着那时，杨封前来求见。 “大人，狄真又带着一批新的奴隶过来，现在就要见江大人你，不知大人现在能不能出门。” 狄真问道。 “又有了吗？可惜啊，没有皇上的命令，我出不去。” 江左颇为无奈。 “什么奴隶？你们在说什么？” 陈青云完全听不懂。 “哦，是漠北捉来的。” 江左语气平淡道。 “漠北？” 这么一说，陈青云顿时来了兴趣。 “不如也带我出去看看。” 陈青云好奇道。 江左道：“思月你也想去看看？但没办法，去不了。” “既然是重要的事情，怎能不去，你先去换个衣服，我去外头探一探，帮你引走他们。” 陈青云说道。 江左虽是疑惑，但也照做，回到房间中换衣服。 趁着这个空隙，陈青云便暗中吩咐千骑司让江左离开府邸。 没有千骑司阻拦，江左顺利来到城门前，见了狄真，以及他一行人所带来的俘虏。 这一次共有五百多人。 这些俘虏，全都是高大的壮汉，手脚都带着镣铐。 “这些奴隶，都是漠北部族的？” 陈青云疑惑问道。 江左解释道：“这个叫劳工，奴隶多难听，我用一个五两银子，向他们购买，刚是这么说，他们就急不可耐向安定县输送劳工，现在安定县一带的劳动力空缺，都是由他们来填补。” 陈青云此刻的内心万分震惊。 公然买卖奴隶，还是你江左狠啊！ 本来女帝以为自己足够心狠，没想到这个江左更为吓人。 “他这是要漠北各部族互相残杀，抢夺奴隶？” 陈青云很快得出结论。 “你这样做，是否有点……” 陈青云微微皱眉。 江左淡淡解释道：“就算他们抢来妇女孩童，我也不会亏待他们的，我这一招，要的就是瓦解他们内部。” “好一招离间计！” 陈青云顿时恍悟过去。 看来之前，是她误会江左了！ “你买这些奴隶用来做什么？” 陈青云疑惑。 江左道：“当然是去铁矿盐矿，这些劳工身强体壮，最适合挖矿。” “那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陈青云询问道。 “思月你的兴趣还真是颇为奇特。” 江左笑了笑，便是带着陈青云来到了盐矿附近。 “这一边的，都是从漠北新来的。” 江左介绍到。 刚是看到那群劳工第一眼，陈青云便呆住了。 “你管这个叫奴隶？” 这群大多数都是壮汉，个个精神饱满，干活有劲。 在他们附近，甚至都没有多少衙差监督，完全是任由他们自己干活。 这些都是来自草原的蛮人，江左难道就不怕他们反了吗？ 江左当然不怕，甚至还对这些劳工也不刻薄。 这些劳工的年薪，仅有三两银子。 但对于这些漠北人而言，完全就是一笔巨款。 在此之前，他们都是居无定所的牧民，各部落间常年要打仗，不时就要上战场，上战场就代表有性命之危。 如此卖命，也不过为了能吃好穿好。 而现在，在这个安定县，他们不禁一天有三顿吃的，甚至还有工钱拿。 除了下矿辛苦点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 这群人当中，已经有不少人根本不想回草原。 对于他们这种底层小民而言，活着才是最终重要的。 而对于江左而言，这些劳工的出现，大大提升了安定县一带的产能。 由于前一阵赈灾的成功，安定县一带的灾民几乎都已经返乡了，附近也没有了多余的劳动力。 要知道，下矿这种辛苦工作，安定县很少有百姓愿意干，因为在安定县，还有其他更轻松更赚钱的差事。 而一个普通燕国百姓旷工的工钱，是一年二十两，但这些从草原被掳来的劳工，一年三两银子加上给五两银子的人头费。 如此一算，江左完全是大赚特赚！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绝户计！ “所以，你把武器卖给漠北人，就是为了挑动他们的内乱，让他们互相抢夺奴隶？” 陈青云此刻早已经明白了江左的意图。 江左点头道：“没错，如果那女皇帝有思月你半点智慧，也至于整天疑神疑鬼。” 听到这话，陈青云恨不得揪起江左的耳朵，惩罚他天天在背后说女帝的话语。 “那也不至于卖那些这么好的兵器吧，而且甲胄这么重要，倘若让漠北人拿到更多，我们大燕的军队就有麻烦了。” 陈青云还是颇为担忧。 “放心，那些甲胄我已经做了手脚，完全扛不住我们安定军一发燧发枪。” 江左淡淡一笑。 “不仅仅是卖甲胄，刀枪剑戟，弓弩盾牌什么的，只要他们漠北人有钱买，我就买，反正这些武器都是咱们安定县不用的，不卖白不卖。” “还是你江左会做生意。” 女帝默默吐槽道。 现在她已经确定，那些被卖出去的燕军甲胄，很可能出自出六镇军之手。 无论如何，陈青云都是彻查出其中内鬼。 如此之多的甲胄被卖到漠北，绝对不是一两个人的事。 这其中，绝对涉及非常多人。 六镇军总督严康，绝对难逃其咎。 “我们先回去吧，让千骑司发现了就不好。” 陈青云说道，便是转身离开盐矿。 她现在搞清楚江左的目的，既然是如此，那就让江左放手去做吧。 陈青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不过还是不能马上放江左出去，再关他一天，以免他生疑。 江左与陈青云返回府邸，但在府邸之外，已有不少千骑司在巡逻。 “来这边。” 江左心头一惊，直接是拉起陈青云的手，来到了巷子尽头。 “你干什么……” 陈青云此刻只能任由江左拉着她的玉手，而低头一看，却发现江左蹲下身，甚至想要抱住她的双腿。 “等等！你要做什么？” 陈青云顿时吓了一跳，连连要躲闪。 “爬上去啊。” 江左指着围墙说道。 “直接走正门不就行了吗？” 陈青云不解。 “傻瓜，千骑司在正门，如果被千骑司发现我们逃出来，岂不是要被陛下问罪。” 江左淡淡说道。 陈青云柳眉微蹙，心中暗暗道：“江左你还担心被朕问罪吗，你犯下的罪状，早已经够诛九族一百次了，现在你就是存心要占便宜！” “来吧来吧，我抱着你，动作快点，不然要被千骑司发现了。” 江左着急地催促道。 此时，负责看管江府的负责人，是千骑司副总旗司徒华。 其实司徒华早已经发现了江左，但为了陛下，只能装作自己是个瞎子，任由江左他们爬上围墙。 “不行，我绝对不会……诶，等一下！” 陈青云刚要拒绝，便被江左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的双腿。 而江左的脸，紧紧贴在了陈青云双腿往上两寸的柔软位置。 “江左！你先放我下来！” 陈青云明显感受到那触感，顿时阵阵羞怒。 “你先抓住上面，慢慢爬上去。” 江左紧贴着陈青云的身体，双手搂住那双腿。 “你让我踩你肩膀不就行了吗！” 陈青云顿时不乐意了，她伸出手，刚好摸到围墙上边。 这好色之徒江左，死都不愿意放手。 江左侧着头，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思月，你现在千万不要放屁……” “你在说什么呢！闭嘴！” 陈青云此刻完全羞红了脸。 江左完全越界了。 不过转头一想，似乎更过分的事情他都做过。 陈青云紧紧抓住围墙，往上爬着，好不容易才从江左的“魔爪”中逃离。 “思月你小心点，坐好，我马上来。” 江左这才一个猛地跳跃，一把抓住围墙，往上爬了上去。 刚爬到上面，便看见陈青云用一种带着杀意的眼神望着他。 “思月，怎么，怎么了……” 江左完全没有半点慌张，反而是带着几分坏笑。 “下去！” 尴尬的气氛之中，一天又过去了。 翌日。 圣旨如约而至。 听闻自己重获自由，江左不知是该欣喜还是该烦忧。 收到千骑司带来的圣旨后，江左反而不太愿意出门，只留在府中钓鱼。 很快，杨封带来了消息。 此刻的漠北，各大小部族之间，已经开始相互攻击，抢夺奴隶。 本来这些部族都不是团结一致，听闻抢奴隶可以挣大钱，纷纷以强欺弱。 这种动乱，是燕国愿意看到的。 但江左明白，这一招并不能长久下去。 “大人，我们矿洞的劳工，已经完全足够了，多出来那些劳工，已经分配其他岗位。” 杨封禀报道。 江左也满意地点点头道：“那就跟漠北人说，现在先不要奴隶了，充当一会和事老，让他们不要再打，既然想要物资，那就开通互市，以物换物吧……” 现在安定县的物资之中，就盐这一种物资，就是漠北极其需要的。 漠北的盐极其稀少，极大部分都是要从燕国进口。 此时江左，可是掌控着代州最大的盐矿。 “走吧，现在去筹备此事。” 江左终于是站了起身，收好鱼竿。 他刚是收拾完毕，准备离开，便又遇到了陈青云。 见江左这么着急，陈青云疑惑问道：“你要去哪里？” 江左答道：“准备开通互市，跟漠北人做生意。” “既然都打起来了，为什么还要开通互市，这不是又要养肥他们吗？” 陈青云颇为疑惑，实在搞不清楚江左的真实目的。 倘若让漠北人熬过这个冬天，他们必定会卷土重来。 “绝对不会养肥他们，因为先前我在卖出去的盐里面，加了一点小东西。” 江左又是阵阵坏笑。 “什么？” 陈青云不懂。 “铅。” 江左淡淡道。 “铅中毒！” 陈青云顿时恍悟过来，莫名对江左产生了那么一丝惊恐。 往食盐里加铅，这明显是一条狠毒的绝户计！ 还是你江左狠啊！ 倘若真的让这些带毒的食盐进入漠北，岂不是悄无声息地杀死那些漠北人。 “既然皇上让平定漠北，我也只能出这一条毒计，我来当这个屠夫也无所谓了。” 江左淡然道，话语之中，其实有几分无奈。 ------------ 第一百三十章 以物易物 陈青云也十分明白，这一招毒计，绝对会让江左背上骂名。 而且他开通互市，与漠北人做生意，也一直会引起不少人的反对。 陈青云一清二楚，但无论如何，她现在都会支持江左。 谁敢反对，女帝就杀了谁！ 当然，女帝自己除外……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那些北蛮人很狡诈，你可要万分小心。” 陈青云此刻竟然略为担忧江左。 “思月你放心，遇到危险，我江左绝对第一个跑，更何况，那群漠北人打不过我们安定军的。” 江左颇为自信。 在与北蛮的交手中，江左还是没有一次败仗。 “那你切记万分小心。” 陈青云再度叮嘱道。 “放心，我先忙了。” 江左与陈青云道别。 陈青云微微颔首，其实她也十分好奇，这个互市究竟能不能成功。 如果可以的话，等到成功建立时，她也想亲眼看看江左如何跟这些野蛮的漠北人做生意。 互市的地址，江左选在了距离安定县四十里开外的草原上。 这片区域，虽然理论上归燕国统治，但漠北人常常霸占，用于放牧。 这里地方大，距离漠北又近，最适合用于大规模的互市。 江左带着一行人，开始安营扎寨，准备将这个地方打造成一个通商口岸，必然的话还会修建城防，作为抵御蛮子的第一线。 但现在要做的是，让漠北人停下战争，接受江左的和谈。 他们这样打下去，如此内耗，相互吞并，反而会催生出一个强大的部落。 在漠北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下，这些北蛮人早已经练就了极其强悍的战斗力。 倘若有人统一了漠北诸部，其后果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江左能够抵抗这些漠北人，但燕国其他军队就不一样了。 对付北蛮一事，江左已经等不及。 只要能熬过这个冬天，彻底铲除漠北的隐患，江左才算是完成女帝的任务，到时候，他才可以跟思月姑娘成亲…… “通知他们漠北各部族，不要再打了，我们安定县愿意当好人，与他们做买卖，只要以物换物就行。” 江左吩咐道。 至于漠北人有什么物资，江左也一清二楚。 什么牛羊之类的，江左也不是很想要。 去年冬天的寒潮，冻死了漠北不少牛羊。 倘若漠北部族真的牛羊充足，也不至于三番四次南下掠夺。 很快，江左便想到一样物资，是漠北绝对充足的。 煤炭，硫磺。 这种资源，广阔的漠北之地，绝对有大量的矿产。 倘若漠北人愿意挖掘开采，江左也乐于跟他们交易 这些矿产用于生产和制造武器，日后也是打在北蛮身上的枪炮。 “杨封，立刻带人去通知索鲁和狄真，让他们别打，想要物资的话，就来这里换。” 江左又是吩咐道。 草原。 海西部领地。 狄真又接受了一批来自安定县的武器，早已经在筹备兵马，再次攻打索鲁的领地。 “可汗，燕军使者前来求见。” 这时候，部下前来禀报。 “谁？” 狄真没听清楚。 “那个安定县江左手下的人。” 部下又道。 “让他进来吧。” 狄真命令道。 他现在对于安定县的人，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厌恶，反而因为从他们手中买不少兵器，对安定县的人有一种莫名的依赖。 先前因为兵甲不足，被索鲁打得节节败退，幸好从安定县购买了不少兵甲，才慢慢稳住了局面。 片刻之后，杨封来到狄真面前，开门见山道：“狄真可汗，我们江大人说了，让你们不要再互相残杀，现在安定县已经不需要俘虏，现在就马上停战吧。” 听到这话，狄真顿时面色不悦道：“停战？怎么可能！哪怕你们不要俘虏，本汗也要将喀伦部给灭掉！” 狄真很明显已经上头了，非要跟索鲁拼个鱼死网破。 “你放心吧，索鲁那边，我们也通知了，他已经承诺过，只要今天这个冬天之前，你狄真不去主动招惹他，他也不会攻打你。” 杨封保证道。 “索鲁的狗屁话，本汗是一句不会相信。” 狄真此刻对索鲁的恨意，早已经超过对燕人。 在狄真看来，索鲁就是造成漠北动乱的根源，如果不是他率先答应江左的要求，用俘虏换银子，其实部落也不会照样学样（包括狄真）。 “你这是何必呢？如果你们两个这么打下去，就不怕我们燕国借此机会把你们灭掉吗？” 杨封还是颇为老实，直接用燕军来恐吓狄真。 对于这一点，狄真确实有担忧过。 此刻，狄真也略显犹豫。 杨封又道：“再打下去，你们现在仅有的物资，恐怕也熬不过这个寒冬。” 这两句话，让狄真顿时冷静了下来，认真思考这些重要的问题。 “既然你们都已经不要俘虏了，我们漠北部族还有什么物资可以跟你们换。” 狄真皱着眉头道。 漠北是出了名的物资匮乏，以物换物那一套，根本行不通。 当年漠北人想要卖盐又或是其他物资，都是靠卖牛卖羊，又或者掠夺而来钱银，才能购买那么一点点必要物资。 此时，杨封却道：“现在我们安定县，需要一种石头，如果能找到，一样可以换取大量银子，至于价钱，不比卖奴隶低，而且风险也更低。” “石头？” 狄真疑惑万分。 这石头，不是到处都是吗？ 杨封从包中取出一块煤炭，又取出一块硫磺，交到狄真手中。 “如果你能找到这些玩意，可比卖奴隶更赚钱。” “当真？” 狄真表示怀疑。 他将石头拿在手中，仔细揣摩，这些石头，似乎确实有所不同。 杨封点头保证道：“绝对真实，在此之前，索鲁已经用这些东西，跟我们安定县换了不少钱银，不然你以为他现在为什么会这么富有，等你也找到这些物资，什么兵器我们安定县都能够卖给你。” 提起索鲁，狄真顿时来了好胜心。 狄真咬着牙道：“好，我们海西部就帮你找这种石头，但你们燕人要信守承诺，一分钱都不能少。” “没问题的，我先走了，还要去其他部落……”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开通户市 漠北部落同盟的大本营中，伊葛那正愁眉不展，盯着桌面上的地图，陷入了沉思。 自从他当了所谓的部落盟主后，竟然没能带领漠北人带出一场漂亮的胜仗。 深幽谷一战，无功而返，还伤亡了上万的士兵。 攻打安定县城，更是伤亡惨重。 前不久奇袭平城，也仅仅掠夺了一点点物资，完全不足以弥补这些日子的损失，更别说要度过这一个寒冬。 如今整个漠北同盟，早已经貌合神离。 伊葛那更是听闻，现在整个草原上大小部落，都开始相互攻伐，以至于现在整个漠北同盟，根本不能团结在一起。 正当伊葛那忧愁那时，听得营帐外传来喊声：“大汗，燕军的使者前来求见。” 提起燕军，伊葛那便是阵阵怒火。 他压抑住此情绪，皱着眉头走出营帐。 见到伊葛那后，杨封又是直接开口道：“伊葛那大汗，我们安定县要跟你们漠北部族谈合作，开通互市，以物换物，如何？毕竟是漠北部族的盟主，话语应该很有说服力，就劳烦你也通知通知其他部落。” “开通互市以物换物？” 伊葛那眉头紧皱。 “没错，用这些石头，换取我们安定县的物资。” 杨封说着，又从包中取出这些矿石。 “你们燕人又在搞什么诡计？” 伊葛那显然是不相信。 望着杨封手中的东西，他甚至都不想上前去接。 如果是前几天，伊葛那还愿意跟江左和谈。 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伊葛那早已深信江左此人绝对靠不住。 伊葛那愤怒不已。 他本来是个妥妥的和谈派，如今整个漠北被江左搞得一团乱麻，他伊葛那的盟主威严，也已经荡然无存。 所谓的漠北部族联盟，现在早已经是个空架子。 从现在开始，他绝对不能让那个江左再这么破坏漠北的团结。 不管如何，他都要挽救这个局面！ “并不是什么诡计，请大汗你放心。”杨封的话语，还是颇为恭敬，毕竟对方可是漠北最大部族的首领。 “一些石头能换物资，你想骗谁？若不是你们从中挑唆，我们漠北人也不会这么愚蠢自相残杀。” 伊葛那闷哼一声，内心颇为不悦。 望着伊葛那脸上愤怒的表情，杨封便知道此人不好对付。 “你好好考虑吧。” 杨封见势不妙，在此上了马准备离开。 这时候，伊葛那又是狠厉说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们葛尔部绝对不会向你们燕人妥协。” 现在的伊葛那，已然从一个主和派，变成一个主战派。 他需要一场胜利，来重新在草原之上树立威信。 但不管伊葛那同不同意，草原上的互市，已然是开通了。 这几天里，不断有漠北人前往那里，与燕人做买卖。 如今整个草原之上，似乎一片和平景象。 …… 京城。 丞相府。 徐仁佑步履匆匆地踏进了相府，敲了敲书房的门。 “谁？” 里面传来右丞相吕骏沧桑的声音。 “丞相，是卑职。” 徐仁佑回道。 吕骏道：“进来吧。” 徐仁佑手中握着几封信，推门走进了书房之中，将手中的信件交给了吕骏，道：“丞相请看这些密信，不知道漠北的事情，丞相听闻了吗？” 徐仁佑低声问道。 右丞相吕骏面色凝重，自然是早已知晓了此事。 在此之前，早已经有许多北地六镇的官员，向右丞相告状。 告的那人，自然就是那个安定县令江左。 不，应该是镇北大将军江左。 江左在漠北草原开通互市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大燕朝廷。 如今朝堂上下，都对此事议论纷纷。 最为不满的人，自然就是右丞相吕骏。 先前他们右丞相党，早已经试图铲除江左，却被他多次逃了过去。 这个江左，不仅是打倒了江南世家的李炀，查出了大量的贪官名单，导致右丞相党在朝中失去优势。 而如今，江左又一次要断他们这些人的财路。 与漠北人的走私交易，是他们其中一条来钱的便捷之路。 徐仁佑道：“皇上让这个江左平定漠北，他竟然跟漠北人搞起了互市，岂不是存心跟我们作对？” 吕骏粗略阅读手中的密信，心中不禁阵阵怒意，道：“绝对不能再让这个江左放肆下去。” 江左此人在草原上搞这么大规模的互市，完全是损害他们一干人等的利益。 要知道，北境六镇的走私，都是有背景的。 而这个背景，自然就是六镇军以及右丞相一党之中的朝廷官员。 “可是该如何阻止此人呢？” 徐仁佑完全没有对策。 先前的刺杀，现在早已经行不通。 “只能先向皇上施压，只不过，皇上也有一个月没上朝了吧？” 右丞相突然疑惑道。 徐仁佑也道：“卑职已经派人前去养心殿打听过了，但御林军完全不让靠近。” 吕骏烧掉了手中的密信，喃喃道：“陛下最近的行踪，有点奇怪。” 在此之前，陛下很少如此长时间不上朝。 徐仁佑到：“无论如何，都必须上奏，让江左停下这个所谓的互市，向蛮夷低头真的有侮辱我燕国威望，在燕国悠长历史之中，还从未出现这般懦弱的边将，我们就以江左叛国通敌的罪名，弹劾他！” 只要弹劾的官员够多，绝对能够给陛下施压。 “但是丞相，上一次弹劾江左的百官，已经全部……” 吕骏心中略有顾忌，可不想再被牵连到。 上一次的百官弹劾，已被陛下全部处斩。 要知道，现在女帝手中，可是有他们百官的把柄。 徐仁佑道：“自然是不用我等出面。” 右丞相吕骏手中，可是还有不少朝廷官员的。 “这大燕天下，还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倘若全部任由江左这等人，燕国怎么可能不衰退！” 吕骏颇为不悦。 让一个女子掌管朝政，还真是让人无法信服。 吕骏此刻的内心之中，早已经对女帝有所不满。 只是西北那边来信，千骑司已经在监视十四王爷。 他们的计划，恐怕又要推迟……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北蛮偷袭！ 安定县城外四十里。 通商口岸已经建立完毕，早已经跟草原人做了好几天生意。 那些煤矿和硫磺，也被江左一行人所开发。 虽然北蛮人向来与燕人水火不容，但为了利益，还是暂且搁置争斗，放下芥蒂，好好合作。 在毒死他们之前，江左还可以好好榨干他们的剩余价值。 如此心狠，阎罗王见了江左，也得喊一喊哥。 为了完成女帝交待的任务，江左算是豁出去了。 今天一早，江左也如往常一般，准备前往通商口岸。 走到大门时，遇上了刚从外头回来的陈青云。 “江左，这么早，你要去哪？” 陈青云询问道。 江左打量陈青云今日妆容，才道：“跟漠北人做买卖去。” “哦，是那个互市吗，进行得怎样？” 陈青云颇为关心。 “很好，非常顺利。” 江左淡然道。 “那些草原人真的心甘情愿跟燕国做生意？” 陈青云难以置信。 她身为大燕皇帝，自然是与漠北各部族打过交道，清楚这些北蛮人的性格。 这些漠北人，常常出尔反尔，难对付得很。 江左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此事进行得这般顺利，不得不让人佩服。 “能带上我前去看一看吗？” 陈青云请求道。 江左很快便点头道：“自然可以，求之不得。” 但此刻，身后的秋月却颇为顾虑，上前提醒道：“小姐，那个地方是边境，恐怕不太安全。” 听到这话，陈青云的逆反心理反而让她坚定要前去，只道：“没关系的，秋月你不用跟来，我自己有打算的。” 有江左以及安定军保护，陈青云还是比较放心的。 话罢，陈青云便乘着马车，来到了通商口岸处。 刚是下马车，陈青云便被眼前景象所震惊。 琳琅满目的商品排列整齐，漠北各地的商人，正在挑选合适的商品。 “这漠北有这么大吗？这大大小小，好像已经有近一百多个部族了。” 陈青云内心略有疑惑。 江左对漠北颇有些了解，说道：“听闻漠北是十二大部族，算是有些实力，其中葛尔部的兵马最多，根据早两年的统计，漠北至少有八十多个部族。” “但是这人也太多了吧，不怕出乱子吗？” 陈青云这才有所顾虑。 江左道：“放心吧，这些人都是来自不同部落，每一支商队最多十个人，而且都不能携带武器的，我们安定军也有两千人在这边驻守，四周开外，也有斥候随时打探情报。” 在开通互市之前，江左便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 陈青云缓缓来到集市之中，参观周围一切事物。 视察了将近一个时辰，陈青云只觉得十分新奇，内心之中也对江左有了别样的看法。 倘若让陈青云处理这些，她也未必能够做好。 就在此时，忽而听得急促的马蹄声响。 “大人，不好了！根据探子回报，有一支数万人的大军，正在向我们这边杀来！” 杨封神色紧张，策马来到江左面前。 事发突然，他也是刚刚收到风声。 “这么突然？”江左心头一惊，转头看向了同样惊讶的陈青云。 “杨封，你组织防守，带上关键物资和人员撤离！”江左连忙吩咐道，此刻并未像平常一样镇定。“思月，你赶紧回到安定县。” “你也快撤回去吧。”陈青云容颜上多了几分不安。 因为太过信任江左，陈青云甚至没有让随从的虎威军在四周守卫。 此刻的女帝，能够相信的人，或许就只有江左了…… “我要留下来组织防御，不能让那群北蛮毁了这里，放心吧，援兵很快就会到的，不会有事的。” 江左其实内心还是颇为紧张。 “不行！你一定要走！” 陈青云竟是主动拉起江左的手，准备与他一起登上离去的马车。 但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漠北商人，却突然大喊一句：“杀了那个燕贼！” 江左顿时明白过来，这群漠北人，是假装成商人混进来的北蛮士兵。 虽然他们每一支商队只能带十人，但这现场之中，几乎有上千漠北人。 这些人当中，却不知隐藏了多少敌人。 这群狗贼，竟然搞偷袭！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这群北蛮人，事先在马车和货物之中藏匿了兵器。 江左连忙将陈青云护在身后，拿出随身携带的短枪，快速填装弹药，向那群北蛮射击。 “开枪！” 江左临危不乱，立刻指挥道。 但由于这群伪装的北蛮人，距离江左实在太近了。 身边卫兵只是开了一枪，击倒了不少北蛮，但依旧有数百北蛮向江左杀了过来。 “思月快走！” 江左连忙牵起陈青云的手，向着马车方向而去。 但就在他们准备靠近马车时，旁边却突然杀出两个敌人，持刀径直冲向江左他们。 江左立刻持枪射向一人，但还有一个敌人，举着刀就要砍向陈青云…… 陈青云也并没有吓得不知所措，此刻立马身形一闪，躲过这一惊险的一劈，一脚踢在那人身上，但并未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那北蛮后撤几步，举起右手，袖中竟然射出了暗器。 “思月小心。” 就在这一瞬之间，江左整个人挡在了陈青云的面前。 那袖箭，直接射中江左的肩膀。 “上马！” 江左没有时间喊痛，连忙将陈青云推上马。 下一刻，直接开枪，将另一个敌人射倒在地。 “你快上来！” 陈青云弯下身，拉着江左上了同一批马。 “驾！” 江左策马往南飞奔。 他现在脑海之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保护好陈青云，以及返回安定县带兵重新杀回去。 陈青云心有余悸，转过头，发现那袖箭仍是插在了江左的肩膀上，鲜血直流。 “江左……” 女帝恨不得马上召集数十万大军，踏平漠北。 江左目光坚毅，气息急促道：“放心，回到安定就没事了。” 在他们身后，还有敌人在追赶，完全不能停下来。 而就在此时，半路上，又出现了上百个身着盔甲的铁骑，显然是北蛮骑兵的打扮。 他们的目标，正是要杀向江左和陈青云！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亡命追逐 “江左，注意右边。” 陈青云提醒道，情况危急，但她依旧保持几分冷静。 此刻，在右边，同时杀出了十几个漠北骑兵。 此时敌人前后夹击，江左腹背受敌，安定县是绝对没法回去了。 江左转念一想，向着左边千石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千石山一带是他们火药厂所在，各种小路密道分布，江左有信心在那里甩开这群漠北人。 在对方可是战力彪悍的骑兵，转眼之间，几乎要接近江左。 这些北蛮士兵手中，紧握着一把弯刀。 眼看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江左立刻加速，甚至完全不敢回头分散注意力。 而这时，先前驻守在通商口岸的安定军士兵，也前来增援江左。 但毕竟安定军之中，大多不善于骑术。 几番交战下来，北蛮的骑兵完全占据上风。 江左距离安定军，已经越来越远…… 数百匹快马在草原上飞奔，厮杀声不断。 江左急促地喘息着。 “把你的武器给我。” 陈青云紧紧贴在江左身前，而后伸手接过了江左的枪。 这一把短枪，陈青云不知如何使用，打量一番，才在江左的指导下，填装了弹药。 现在江左，只专注于骑马，不敢有半点松懈。 若是让这群北蛮追上，必死无疑。 追逐了一阵过后，江左的马匹终于飞奔进了山谷之中。 马蹄声响在空谷之中回荡。 由于这千石山分叉路极其之多，江左和陈青云很快便甩开身后的追兵，进入了山林之中。 江左往着火药厂的方向而去，只要到了那里，附近还有安定军驻守的一百余士兵，即便仍是兵力劣势，但起码江左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但江左绕来绕去，四周始终听得微弱的马蹄声，仿佛江左他们已然被包围。 马已经不能骑，否则动静太大，必然会引起这群北蛮骑兵的注意。 江左飞身下马，而后立刻扶着陈青云，一同往着山林里头走去。 “去！” 江左一掌拍在了马屁股上。 那匹马便是望着山下的方向飞奔而去。 “走吧，这边……” 江左带着陈青云，开始步行爬向山，穿过密集的树林，向着火药厂的方向而去。 如果江左没有记错，火药厂应该很近了。 这山林几乎都是斜坡，江左每走一步都踉踉跄跄，加上受了伤，更是疲惫虚弱。 过了一会，江左直接无力地躺在树下。 陈青云见状，连忙走了上前，关切道：“你还好吗？” 她注意到了江左的神情，已然多了几分痛苦，而他的伤口，也流血不止。 江左咬着牙，点了点头，但肩膀处的痛苦，使得他十分虚弱。 陈青云没有犹豫，抽出江左腰间的匕首，划开自己的襦裙，撕扯出一些布料。 “帮你把这个箭头拔出来，你忍一忍……” 陈青云呼吸急促，心中紧张万分。 “嗯。” 江左缓缓闭上眼睛，紧紧咬着牙关。 陈青云深呼吸，手一拔，将江左肩上的袖箭取出，随后连忙用手中的布，包裹好伤口。 江左痛得几乎晕厥过去，眼前一黑，缓了许久，才终于恢复了过来。 陈青云此时，已然是满额大汗。 “肯定在这里。” 突然，听得有人说道。 陈青云顿时心头一惊，轻轻地拉着江左，躲在了一个草丛下面。 而后外头，又没有了声音。 江左和陈青云完全不敢乱动，以免引起敌人的注意。 江左闭着眼，大口喘息着。 “嘘……” 陈青云听得不远处，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在这里吗？” 又听见一把粗狂的声音问道。 很明显，是那群北蛮人搜寻了过来。 此刻的江左，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陈青云紧紧握住了江左的手，心中惊慌不安。 她身为女帝，从未如此狼狈落魄地逃亡。 一切的根源，还是因为她过于疏忽，冒险到前线，才导致了如此困境…… 如果没有她在，说不定江左很可能就直接与漠北人厮杀，也不会为了掩护她撤离，而受了伤…… 想到这里，陈青云内心不免阵阵自责与内疚，看着江左痛苦的神情，不知为何，又是万分的心疼。 此时，又听见有人说道。 “都给我认真搜，大汗说了，杀了那个江左，赏赐五千两！” 他们的目标，明显就是直接冲着江左来的。 陈青云和江左皆是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哪怕他们现在的距离，已经是脸贴脸。 突然，一个漠北人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忽而停下了脚步。 江左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忍耐住这痛意。 陈青云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短枪，食指紧紧扣在了扳机之上。 草丛外那蛮子，停着不动。 忽而，听见了拔刀的声音。 陈青云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直盯着那缝隙。 草丛外的北蛮人，缓缓靠近着。 而后，一点寒芒闪过。 北蛮人手中的刀刃，直接砍向了草丛。 草叶簌簌而下。 幸好陈青云和江左躲在后头，否则差点要被这弯刀砍中。 草丛被砍出一道口子，江左直接与北蛮人对视着。 他们的位置已然暴露。 “在这里！” 那蛮子大喊一声，随后手中的长刀，已然砍向江左。 江左刚要举起佩刀挡住，但肩上的伤处，使得他动作缓慢。 下一刻，敌人的刀刃，已然要劈向他的脑袋。 嘣！ 就在这时，听得震耳欲聋的枪声。 陈青云眼神坚毅，紧紧握着手枪，直接将眼前的蛮子射杀。 但这么一响，四周的北蛮，很快便被声音吸引过来。 “快走！” 陈青云完全没有多想，连忙拉起江左，就要往着山下的方向走去。 此刻在他们四周，一眼望去，也有十余名北蛮。 他们的目光，纷纷转向刚才那声响传来的位置，不多会，便发现了江左和陈青云的身影。 “在那里，给老子追！” 北蛮人喊道，随即便往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陈青云现在的脑子一片空白，想着只有逃命这一件事。 而江左扶着肩膀，紧紧跟在陈青云的身后。 眼看北蛮人越来越近，陈青云一个着急，不小心踩空了脚，直接与江左一同滚了下山…… ------------ 第一百三十四章 陷入困境 陈青云此刻仍不忘伸出手，试图抓住江左，幸好有斜坡缓冲，两人都没有大碍。 “江左？” 陈青云扶起受伤的江左，而后警惕地环顾四处，确认没有人追来，才查看江左的情况。 此刻的江左，感觉十分虚弱，猛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着，道：“我没事，快走吧！” 他站起身，继续往着山林间走去。 陈青云扶着江左，加快了脚步。 顺着脚下的溪流，他们一路往着东边逃去。 奔逃了片刻，陈青云带着江左，穿过一堆杂草。 “你在这等等我。” 陈青云放下江左，而后便转身而去。 “思月你要去哪？” 江左伸出手。 但此刻陈青云，已经走到了溪流对面，故意留下了自己的脚步，不断往前走着，走到一处草丛，而后才重新踏着刚才脚印，返回了江左身边。 江左见状，这才松了口气，还以为陈青云要做什么…… “走吧。” 陈青云继续带着江左往前走着，每走一步，都要消除身后的脚印。 突然间，陈青云被身旁的藤蔓吸引了注意力，她走了上前，拨开缠绕住的藤蔓，眼前竟是出现了一个半山洞。 陈青云没有多想，立刻让江左躲进去，而后自己也慢慢迈了进来，随后重新遮挡住，确定没有半点。 现在他们两人，都已经疲惫不堪，无法再向前走。 在这山洞之间，才得以喘息片刻。 陈青云紧张地握住说中的枪，从江左身上的包中取出弹药，重新装填上。 现在江左受伤，她要接过这把武器，保护着江左。 外头的光线透过藤蔓的缝隙，照在了江左虚弱的面容之上。 陈青云刚想开口询问，此时，外头又传来了声音。 “这里有脚步，他们肯定是往这个方向跑了。” 有人喊道。 陈青云屏气凝神，紧紧盯着外面的情况。 “找到了吗？” “没有。” “再找找吧，绝对在这一带。” 这群敌人，显然距离他们并不远。 “把这附近给我围住，他们绝对还在这里，等天亮再搜。” 一人命令道。 这下怎么办？ 陈青云柳眉紧皱，思索着对策。 仅凭她一个女子，以及受伤的江左，肯定是无法突围。 现在的陈青云，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这一带的燕军。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已经完全没有了动静。 “他们应该走了吧……” 江左终于长舒一口气。 但很显然，他们还是处于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未必。” 陈青云透过藤蔓的缝隙，警惕地观察着外头的情况。 “不如你先走吧，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你逃出去，便可以找救兵来。” 江左的声音虚弱。 “不要说这种话。” 陈青云却道。 她很明白，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江左现在这个状态，绝对无法逃离。 两人沉默片刻，陈青云才是关切道：“你感觉怎样了？” 女帝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关心过…… “放心，又不是致命伤……” 江左依旧保持乐观，但现在的他，口干舌燥，已然有些虚脱。 陈青云凑近江左，借助微弱的光线，查看他伤口的情况。 江左肩膀上的伤口，仅仅是简单包扎。 “好渴。” 江左突然开口。 他腰间有个随身携带的水壶，但此刻里面装的水，显然是不够两人喝的。 陈青云拿起那水壶，发现里面的水所剩无几了。 “先喝吧。” 她将水壶递了过去。 江左喝了一口，里面便空了。 陈青云再次透过缝隙，认真查看四周，确定无人后，说道：“我出去装点水。” “别去，那些北蛮人还在附近。”江左连忙拦住她。 “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陈青云低声道。 为了江左，她必须要冒险。 陈青云警惕地拨开藤蔓，反复确认后，才迈开步子，悄悄地靠近着不远处的溪流，而后弯下腰，连忙装满水，立刻又返回山洞之中。 现在的陈青云，心中尽是紧张与不安。 “水。” 陈青云再次将水递给江左。 江左接在手中，大口地喝着。 “你也喝点。”江左将水壶递回给陈青云。 陈青云微微点头，只是稍微抿了口气，缓解一下口渴，便再次回到山洞口，观察外面情况。 天色渐渐昏暗，此刻的山洞内，一片漆黑。 陈青云确认外头已经没人，这才返回江左的身边。 但此刻的江左，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过去，完全没有动静。 “江左？” 陈青云心中多了几分慌张。 她实在担心，江左这一睡，就再也醒不来。 陈青云紧紧依靠着江左，想要查看他的情况，但现在山洞之内一片漆黑，完全看不清江左的脸色。 如果江左有什么事，她必定会不顾一切，剿灭整个漠北草原！ “思月？” 江左终于是醒来，声音微弱地喊了一声。 “我在。”陈青云连忙凑近江左，询问道：“你好点了吗？” 江左摇了摇头道：“不太好，有点痛，感觉我快要死了……” “别这么说！”陈青云心头一惊，越发担心江左的状况。“再忍耐一下，等你休息好，我们就趁着夜色离开。” “思月，趁天还没亮，你快离开这里吧，只要下了山，就安全了……” 江左说道，此刻的他，脸色早已经没有血色。 如果等天亮了，敌人越来越多，他们也无法从这里逃脱。 “不，我要跟你一起走。” 陈青云话语坚决。 江左感到万分安慰，只道：“我现在好累，好像睡一觉。” “别睡，你还不能死，你先前不是说要跟我成亲吗？坚持住！” 陈青云咬着嘴唇，语气之中已然有几分紧张。 江左艰难地憋出了一抹笑容，心中确实万分期待。 但一想到他如今跟陈青云身处如此困境，能够活下去，已经是万幸了。 “但我真的睁不开眼睛了。” 江左已然有点坚持不住。 “那……”陈青云也慌了，想了想才道：“那就跟我聊一点开心的事，清醒一点。” “开心的事情？” 江左似乎记得，自从他遇见陈青云后，脑子里就不仅仅只有钱，还有这么一位朝思暮想的女子……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和女帝亲密 沉思片刻，江左又是安静了下来，他已然没有力气做过多的思考。 “江左？” 陈青云低声喊了一声。 她真的很害怕，江左就这么倒在了她的旁边。 “我没事。” 江左回应道。 在这漆黑的山洞之中，只有听到江左的声音，陈青云才能安心下来。 身为女帝的她，从未感觉到此刻这般的无助。 “我真的好像没有力气了，快不行了。” 平日里颇为乐观的江左，此刻也多了几分悲观。 “如果你能够活下去，我就答应你，跟你，跟你成亲！” 陈青云轻咬薄唇，垂下头。 为了能让江左活着，她可以做一切。 江左闭着双眼，面带笑意道：“我也好想，但现在……” “江左，朕不能没有你！” 没等江左说完，陈青云便着急说道。 “什么不能没有我。” 江左低声道，意识已然有些模糊。 陈青云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道：“我说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一定要坚持住，咬咬牙，很快就会没事了。” “好。” 江左缓缓睁开双眼，想要凝视陈青云的面容，但现在四周一片黑暗，完全看见陈青云的所在，只是伸出手，便碰到了陈青云的身体。 陈青云没有迟疑，紧紧握住了江左冰冷的手。 山洞之中，又是安静了下来。 外面传来阵阵风声。 深秋的山涧，寒意森森。 “好冷……” 江左抱住了自己的手臂，身体开始颤抖着。 伤口的疼痛，不断折磨着他。 此刻的山洞内，也是颇为寒冷。 陈青云翻找了下，从江左随身携带的包中寻找着，询问道：“有生火的工具吗？” “有，但现在还是不要生火，以免引起外头那群敌人的注意。” 江左颇有顾忌道。 现在他们的处境，完全说不上是安全。 “但你现在的身体，再不生火的话……” 陈青云现在万分着急，在那随身包中找了找，实在没有找出生火的工具。 找了又找，陈青云也只能放弃。 哪怕是找出来，现在这山洞，也没有多少柴火。 江左的身体，已经越发冰冷。 陈青云犹豫片刻，解开外衣，包裹在了江左身上。 而后，她整个人，也紧紧抱住了江左。 此刻的狭窄山洞之中，两人保持着一种极其暧昧的动作。 忽而间，江左感受到了那微弱的暖意。 他忍不住伸出右手，紧紧搂住了陈青云。 两人似乎从未如此主动亲近过。 情到浓时，江左凑了上前，亲吻住陈青云。 而他的另一只手，抚摸着陈青云的后背。 如此一来，陈青云变得更加紧张，以及……几分脸红。 她与江左的亲密，也不只有这一次。 但是这一次完全不同，但在她内心之中，已经完全没有先前的怒意。 此时此刻，陈青云反而更为主动。 她小心翼翼地抱住江左的手臂，以免碰到他的伤口，而后另一只手，轻抚江左的脸庞。 陈青云的手，极其温柔。 江左再也没有忍耐住，把手伸进了陈青云的衣裳里，感受那阵阵柔软。 他体内的燥热，俨然已经驱走了那几分寒意。 “等等。”陈青云连忙拦住江左的进一步动作，感觉自己耳朵发热，只道：“你受伤了……” 江左这才冷静了下来，再次紧紧抱住了陈青云。 这一刻，痛苦与快乐并存。 “睡一觉吧，我已经没有力气走了……” 江左声音微弱道。 “嗯，你睡。”陈青云点点头，再次紧紧抱住了江左。 长夜漫漫。 陈青云彻夜难眠，不断从半梦半睡中惊醒。 这一个晚上，陈青云便做了多个噩梦，还以为江左已经死去。 她每隔一段时间，便将手指伸到江左的鼻子前，感受他仍有鼻息，让稍微放心地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陈青云也终于没能忍受住困意，沉沉睡去。 当晨曦的第一缕光穿过藤蔓，照在陈青云绝美又疲惫的容颜上，她倏地惊醒了过来，连忙转过头，查看江左的状态。 此刻的江左，脸色依旧没有半分血色。 他仍在休息，鼻息依旧急促。 陈青云揉了揉发困的双眼，缓缓从江左的怀抱中离开，走到洞口处，查看外头的情况，观察了许久，她才安心地返回江左身边，温柔地喊了一声：“江左？” 江左没有半点反应，仍是紧闭着双眼。 陈青云轻抚着江左的脸庞，忽而间，回忆昨夜的情形，阵阵情愫涌上心头。 她脸色一红，竟是又凑到了江左脸上，轻轻吻了一口他的脸庞。 江左发出了一丝动静，陈青云莫名一慌，连连往后一退。 “思月？” 江左终于是醒来了。 此刻的他们，又饿又累，更别说还要躲避北蛮人的追杀。 能挺过昨夜的寒冷，已经是万幸。 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陈青云还是颇为乐观，她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安全地带着江左回到安定县。 “你感觉好点了吗？” 陈青云关切道，随后扶着江左的右臂。 江左动了动筋骨，左肩依旧是阵阵刺痛感，但相比于昨日，现在的状态，已然是好了些许，只是将近一天没有吃东西，饥饿与疲惫使得他没有半分力气。 他刚要借助陈青云的力气站起身，但却又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我是走不动了，思月，你还是快点下车，再带人来救我吧。” 江左依靠着山洞，话语之中尽显疲惫与无力。 陈青云凝望江左那虚弱的面容，也知道他现在状态不佳，若是强行下山，也只会徒增危险。 但若是只把江左丢在山上，陈青云又颇为不放心。如果没有她，那群北蛮人找到江左，他绝对必死无疑…… 陈青云陷入了无比的纠结之中。 这一刻，仿佛陷入了死局之中。 突然间。 听得外头传来阵阵的响声。 这声音，极其熟悉。 这分明就是枪声。 而拥有这种武器的，明显只有安定军。 “是安定县的人。” 江左倏地睁开了双眼，内心之中多了几分希望。 “没错。” 陈青云脸上的表情也是如释重负。 只要安定军找来，他们还有可能得救……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逃离险境 外头枪声依旧响着，而且似乎越来越近。 安定军一到，江左和陈青云就绝对能够得救。 “我出去看看。” 陈青云迫不及待，想要出去查看一番。 “等等。” 江左用仅存的力气，拦住了陈青云。 缓了缓，江左才又道：“外面响起枪声，就证明安定军正在跟北蛮人交战，你还是先不要出去，等枪声听了再说。” 陈青云停下脚步，也觉得江左说的有道理，再次坐在了江左的身边。 “喝水吗？” 陈青云拿起水壶。 “思月，谢谢你昨晚这么照顾我。” 江左接过水壶，心中阵阵感激。 经过了昨日的死里逃生，他与陈青云的感情，已然是又进了一步。 想到昨晚的情形，陈青云忽地脸上多了一抹红晕，但很快又被那冷傲所掩盖，只听得她解释道：“我只是怕你死在了我旁边而已……” 看着陈青云那带着傲娇的面容，江左忽而微微一笑，直接伸出手，将陈青云搂在了怀中。 这一次，陈青云已无半点反抗，以及没有了那羞怒的娇嗔。 两人的暧昧动作，持续了许久。 过了一阵，外头的枪声才终于停了下来。 外面的情况如何，江左此刻仿佛已然不在乎，依旧紧紧抱着陈青云，感受那亲密的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听见外头响起了脚步声。 陈青云心头一惊，这才从江左的怀抱中离开，起身缓缓靠近着山洞口。 透过藤蔓的缝隙，似乎看见一行人，正在靠近着他们。 陈青云心中紧张不已，死死握住了手中的武器。 只要是危险靠近，她将毫不犹豫地开枪。 “喂，这里好像有点东西。” 外头突然有人说道。 话罢，脚步声越来越近。 而山洞外那群人，几乎要来到陈青云的面前。 “好像里头有个山洞。” 又有人说道。 这时，一柄刀刃，伸进了藤蔓之中。 陈青云顿时一惊，举起说中的枪，对准着那一把刀。 “思月，等等，先回来。” 江左轻声道。 外头那一把声音，显然不是带着漠北口音的。 陈青云冷静了下来，缓缓向后退着，回到了江左的身边，警惕地将枪口对准外头。 “刚刚里面是不是有人说话？” 外面那人问到。 随后，他们用刀刃砍断了山洞前的藤蔓。 而后，几个身穿安定军服的男子，出现在了陈青云的面前。 “江大人！” 山洞外的士兵，惊讶地喊道。 陈青云如释重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连忙放下手中的武器。 “终于找到你了江大人！” 山洞外的安定军士兵连忙走了进来，凑到江左身边。 江左此刻才缓缓闭上眼，右手依旧搂住陈青云的肩膀，声音微弱地问道：“有吃的吗？” 那士兵连连点头道：“有有有。”他说着，从背袋中取出了两块芝麻饼，递给了江左。 江左接在手中，将一块交到陈青云手中。 “江大人，外头的蛮子已经被我们全部消灭。” 有人禀报道。 江左微微点头，现在的他，就连吃东西的力气也都没有。 “我们先走吧。” 陈青云收起芝麻饼，她现在也没有半点胃口，站起身缓缓扶着江左。 “江大人你受伤了？快，让人找到担子过来，准备马车。” 那士兵高声喊道。 片刻之火，有人弄了简易的担架，将江左抬到担架上。 “江夫人，小心一点。” 那士兵让陈青云先走，扯开了山洞的藤蔓。 这一次，陈青云内心之中，没有半点生气。 昨晚的亲密倾谈中，陈青云已然答应了江左，只要他还活下来，陈青云就会与他成亲。 半个时辰之后，在安定军士兵的护送下，江左和陈青云得以安全地返回安定县。 路上，陈青云与江左同坐一辆马车。 望着江左那虚弱的脸上，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陈青云疑惑问道：“你笑什么？” “死里逃生，当然高兴。” 逃离险境后，江左已然恢复了一些力气，此刻也有精神凝望陈青云绝美的容颜。 “你先好好调养好身体把。”陈青云只道。 “思月，你昨晚说的话，都是真的吧？” 江左嘴角带着几分笑意。 陈青云只能面无表情道：“不知道你说什么……” “嘿，可不能不认账啊。” 江左顿时急了。 “等你身体痊愈再说。” 陈青云连忙转过头，掀开马车的布帘，望着外面的风景。 江左忍着肩膀的痛意，逞强道：“放心吧，这点小伤，一下子便好了，又不是没受过伤。” 望着外面的草原，陈青云又道：“你那个什么互市，关了吧，我都说了，这些草原人最善于出尔反尔，昨天你都差点丢了性命，对付北蛮人，还是交给六镇军吧。” 现在的陈青云，已经不想再让江左冒险，她已经不仅仅把江左当做是一个能臣。 只要江左他还留在女帝身边，陈青云已经十分安心。 江左却道：“不，这个互市，更应该办下去。” 陈青云忽而转过头，不解道：“为什么，难道你就不怕北蛮再一次偷袭吗？” 江左道：“昨天偷袭我们的北蛮，跟平时与我做买卖的漠北人，绝对不是同一个部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日的北蛮兵，很可能是伊葛那手下的。” 陈青云又是劝说道：“不是同一伙人，也不代表日后没有危险。” 她绝对不允许江左再这么激进。 江左道：“伊葛那显然已经急了，不然不可能发兵偷袭我，这么说来，草原漠北部族的分裂，已经是注定的，我准备扶持一个势力，跟伊葛那对抗！” “不管怎么说，你不能再把自己置于险境。” 陈青云很不放心。 “放心吧思月，我绝对会给这群北蛮人一点教训。” 江左捂着伤口处，内心已然有了一个计划。 不用江左提起此事，陈青云也有了要北伐的想法。 这一次，她绝对要狠狠剿灭这一群可恶的北蛮人。 一个时辰过后，他们的马车，终于是返回了安定县。 回到安定县，就代表着绝对的安全。 昨日的惊险，反而是增进了江左与陈青云之间的感情……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温柔的女帝 马车驶入了安定县，街道四周，早已经站满了安定军的将士。 听闻江大人安全返回，他们悬着的心才终于放心。 “大人。” 杨封和郭师爷等人早已经来到城门下，迎接江左的归来。 陈青云率先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郭师爷和杨封见状却是一愣，探头往马车里一看，才发现江左倚靠在马车之中。 杨封迈步走上马车，见江左肩上包扎着，面色又颇为虚弱，不禁问道：“大人，你受伤了？” 江左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杨封又道：“大人，这群狗日的蛮子，出尔反尔，必须要出兵教训教训他们。” 江左缓了缓，才慢慢睁开眼，问道：“这事过两天再说，通商口岸那边情况怎样？” “大人你放心，草原市集那边，安定军的兄弟守下来，但伤亡了几百个兄弟。” 杨封说着，不免叹了口气，想起牺牲的兄弟，他内心的复仇欲望便愈发强烈。 “记得发抚恤金，妥善处置。”江左无力地叮嘱道。 “是，大人。” “先带本官回府吧，帮我请个大夫。” 江左再次闭上了双眼，感到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又崩裂开来。 “卑职遵命。” 马车向着府邸的方向而去。 陈青云站在马车外，环顾四处。 自己这个女帝失踪了一天，想必下边的人肯定很着急了吧。 “小姐！” 忽而听得有人喊道，只见秋月步履匆匆地跑了过来。 昨晚寻找不到女帝的踪迹，秋月早已心急如焚，几乎要让虎威军翻遍整个草原。 秋月气喘吁吁：“小姐到底去哪了，奴婢着急疯了……” 陈青云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辆马车上，只摇了摇：“我没事。” 说罢，便也往着府邸方向走去。 “小姐，我们何日返回京城？” 秋月跟在身后，低声询问道。 要知道，女帝离开京城已经有一段日子。 “不着急，还有事要处理。” 陈青云却脸色淡然。 听到这话，秋月真要急疯了，她们到安定县这一段时间，已经历了这么多次危险，难道女帝就不知道怕的吗？ 秋月凑到陈青云耳边，悄声道：“可是小姐，京城那边……” 陈青云道：“京城那边没什么大事，等处理完安定县的事务，我自然就会回去。” 听女帝这么说，秋月自然也无法再劝阻，只是心中颇为疑惑。 难不成女帝已经留恋了这个地方？ 县令府邸。 江左面色憔悴，躺在病榻之上。 肩膀伤口刚刚敷上了新药，仍是感到阵阵刺痛。 由于几乎一整天没怎么吃过东西，又没有半点胃口，现在江左走步路都没有力气。 “江左？” 门外传来陈青云的声音。 “思月，我在。” 江左忽而睁开眼。 “方便让我进来吗？” “随时可以。” 陈青云这才推开了门，缓缓走了进去。 此时的她，已然洗漱过后，换了一身新衣裳，更显优美淡雅。 看见陈青云后，江左才有了些许精神。 “你感觉好些了吗？” 陈青云坐在了江左身边，查看他的伤口情况。 “好些了，不过还是有点虚弱，这两日恐怕出不了门。” 江左缓缓坐了起来。 “你吃过东西没有？” 陈青云关切问道。 江左摇摇头：“还没，有点饿，但是又没有半点胃口。” 陈青云起身道：“那我准备一点，你想吃什么？” 江左道：“想吃点粥，大怒不用劳烦你去买了，外头的东西味道不怎样，还是等有胃口再说。” “不吃怎么行，你等等我。” 陈青云起身离开。 望着陈青云的背影，江左默然一笑。 此次受伤，真不知是祸还是福…… 午时过半。 秋月手中拿着几封密信，来到了陈青云的厢房前。 “小姐？” 秋月敲了敲陈青云的房门。 房间里没有人回应。 “难道陛下又自己出去了？” 如此一想，秋月顿时焦急万分，继续敲着门。 自从上一次陛下遇险，秋月便心有余悸，一天见不着陛下，便越发紧张。 秋月确认女帝不在屋中，才到府邸各处寻找。 厨房处，传来阵阵的肉香味道。 仔细一听，似乎有人在厨房之中忙碌。 秋月恰好经过，转过一看，里面的情形，让秋月为之震惊。 凑近一看，陈青云正手拿勺子，搅拌着锅中的粥水。 陛下竟然在亲自熬粥？ 带着几分疑惑，秋月上前道：“小姐，你想吃什么，尽管可以跟奴婢吩咐，何需自己下厨。” 陈青云转过头，轻声道：“是江左要吃。” 听到这话，秋月的内心更为震惊。 也就是说，陛下竟然是为了那个江左亲自下厨的？ 秋月伺候陈青云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温柔贤淑的女帝。 她心中也早已明白，女帝对这个江左已然动了情。 或许日后，江左还会成为女帝的夫君。 应该是……男妃子？还是男宠？ 秋月没经历过这些情情爱爱，完全不懂啊。 只是不明白，这所谓的爱情，真能如此改变一个的脾性？ 秋月望着女帝认真的脸，完全愣住了。 “秋月，你站在这干什么？” “没有，奴婢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小姐的。” “不用了，我委托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秋月转过头，望向外头，确认无人，才说道：“回小姐，都办妥了，随时等候小姐您的吩咐，对了，这里有几封京城来的信。” 陈青云微微颔首：“你先拿着吧，我晚些再看看，出去吧。” …… 江左此刻仍是躺在床上，只觉十分无聊。 此时，有人敲了敲门。 “是谁？” “我。” 陈青云道。 江左脸色一喜：“思月？进来吧。” 陈青云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肉粥，道：“这是我亲自熬的粥，你趁热吃吧。” “思月你亲自做的，那我肯定全部吃光。” 江左忽而感到饥饿不已，坐直了身子。 陈青云将桌子搬到床边，放下手中的粥，说道：“已经不烫了，刚刚好，你快吃吧。” “啊……手很痛，没力气。” 江左刚想伸出手，却忽而一脸痛苦。 “意思是想让我喂你？” 陈青云柳眉一挑。 这江左真的是……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报复 江左微微一笑：“既然思月你也想，那就劳烦你。” 陈青云白了他一眼。 江左你真不要脸。 让女帝亲自喂你喝粥，江左你真是好大的架子。 陈青云没有多说什么，拿起那碗粥，吹了吹，喂到了江左嘴边。 “不烫了，吃吧。” 江左面带笑意，凑上前，吃了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好吃。” 江左依旧张着嘴，等待投喂。 陈青云此刻面容之上没有半点怒意，反而耐心十足。 过了片刻，陈青云才放下碗，说道：“漠北那边的事情，你这几天就不要去管了吧，好好养伤。” 江左却道：“不行，再歇一天，我就要去草原那边处理互市的事情。” 听到这话，陈青云柳眉微蹙：“受伤了就别乱走，听我的。” 她实在不愿意让江左再去冒险。 那些狡诈的草原人，完全是信不过的。 “我也想休息啊，可是朝廷那个婆娘可不让，等下几封圣旨下来，又要惩罚我，你说这该怎么办，这个女皇帝，完全是把我当驴使……” 江左说着，话语之中阵阵无奈。 前阵子那封圣旨的惩罚，还历历在目。 市集高喊自己是傻子的惩罚，江左仍是耿耿于怀。 听到江左这么一说，陈青云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婆娘？ “朕真的有那么讨厌吗？”陈青云心中不悦，“谁让你江左这么好使……不过算了，这几天就让你好好休息吧。” 想罢，陈青云才又喂了他一口肉粥，说道：“陛下应该会体谅你的难处，不用担心。” 江左道：“难说，这女的小心眼得很，动不动就会怀疑我，如果我不趁早解决北边的威胁，她肯定会怀疑我养寇自重，到时候又得派什么人来监督我。” “朕小心眼？”陈青云内心阵阵不满，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确实怀疑过江左养寇自重，也对略有防范…… 算了算了，以后不怀疑你江左就是了！ 陈青云道：“那你自己看着办，不过最好把那个互市停掉，以免这群狡诈的漠北人又来借机侵犯。” 昨日北蛮的偷袭，几乎要了女帝和江左的性命。 江左道：“我已经命人查清楚了，昨天那群偷袭我们的北蛮，果然是来自葛尔部，这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葛尔部？” 陈青云记住了这个部族名字。 江左点头道：“没错，就是那个漠北部族盟主伊葛那的部族，他也是整个漠北草原势力最强大的部落，也就只要他有些些许威望可以指使其他部族。” “你要万分小心。”陈青云很不放心。 江左又道：“我这人也很小心眼，报复心强，绝对不会让葛尔部好过。” 陈青云陷入沉思。 若论报复心，女帝陈青云可不比江左弱…… “你先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 陈青云起身离开。 “不打扰，不打扰，思月你多来。” 江左脸上多了几分精神。 陈青云离开后，江左又感到万分无聊，拿起藏在床头的书籍，翻阅了起来。 “这破书难道还有下半部？” 过了一个时辰，江左仍是只能百般无聊地看着手中的书。 此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大人，是卑职，杨封，方便吗？” 杨封在门外求见。 “门没锁，进来吧。” 江左说道。 杨封走了进来，禀报道：“大人，卑职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在口岸一带布下防御，请大人放心。” 江左满地点头，又吩咐道：“派使者前去告知狄真和索鲁，分别让他们两天后前来安定县，本官要亲自跟他们谈谈，记住，错开两个时辰，不要让这两个冤家碰头。” 说罢，他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书籍上。 “卑职明白。” 杨封俯身道，而后他的目光，也被江左手上的书籍所吸引。 “大人，这书好像是？” 仔细看了眼这书名，金瓶艳情。 “额……我问郭师爷借的，也没啥好看。” 江左说着，随手将书扔到床边。 “咳咳……” 杨封了然，连忙扯开话题：“大人，根据前线的探子汇报，葛尔部的伊葛那还在清点兵马，恐怕过不了多久还会南下袭扰，到时候口岸那边还会遭殃，不知大人有什么对策？” 这个伊葛那，确实让人头疼。 江左沉思片刻，想到了个对策：“消息放出去，一个葛尔部的俘虏，十两银子！让其他北蛮人争抢去……” 杨封道：“十两这么多，大人，卑职说实话，这些北蛮不值这个价钱。” 江左道：“就是要给更多，才能让这群漠北人互相残杀，现在伊葛那跟我们撕破脸，咱们就跟他玩到底。” 杨封并不理解：“可伊葛那说到底是漠北的部族盟主，其他部落真的敢跟葛尔部作对吗？” 毕竟伊葛那这人，在漠北草原上，也是颇有些威望。 “他这个盟主，想必只是个空架子，咱们就要挑动漠北的内乱，扶持其他部族……” 江左显然已经有了计划。 这么一说，杨封也懂了，便道：“卑职现在就前去。” “对了。”江左叫住杨封，又道：“查一下这本书的作者是谁，顺便找找有没有下半部，本官要拿来批判一下。” “卑职遵命！” 杨封一本正经地俯身道。 时间流逝，已是黄昏。 陈青云厢房。 女帝点着烛灯，拿出箱子里的信件。 这些信件，是刚刚从京城送来的。 刚是这么一打开，陈青云便是眉头紧皱。 这好几封信，都是朝廷大臣弹劾江左的奏章。 “江左串通北蛮，走私物资？” 陈青云颇为不悦。 弹劾个屁，朕就在安定县，难道不比这群臣子更清楚吗？ 陈青云甚至不愿意多看两眼，直接将这些信件统统烧掉。 这些朝廷百官，多番针对江左，无非就是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 难不成江左与漠北人开通的互市，损害了这些臣子的利益？ 陈青云猜测。 若是他们还要纠缠不休，女帝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现在女帝还有一事，想要立刻解决的。 那就是报复那个什么葛尔部。 陈青云拿起笔，准备给边军写一封信。 “集结五万精骑兵，剿灭葛尔部！”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燕军的回应 漠北深处。 葛尔部大营。 距离突袭燕国的通商口岸，已经过去了两天。 营帐之中，伊葛那面色凝重，紧紧握住说中的酒杯。 方才从南方返回的探子汇报，说江左仍然活着。 听闻这个消息，伊葛那既是愤怒又是无奈。 自己筹划多日的偷袭，竟然就这么让燕军化解了。 江左一日不死，伊葛那显然是寝食难安。 这时候，属下前来禀报道：“大汗，关中那边的人来了。” 伊葛那放下酒杯，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营帐。 此刻在营帐外，一个身穿素衣的男人，从马上走了上来。 “伊葛那大汗，听闻我们要你办的那件事，败得一塌糊涂。” 那人显然是燕人长相，关中口音。 伊葛那眯着眼，神色凝重：“张力，你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嘲讽本汗？” 那被称作张力的男人笑了笑：“连一个江左都杀不了，你这大可汗也不过如此。” “上一次只是失策罢了。”伊葛那闷哼一声，神色之中尽是不悦。 张力又道：“不管你有没有失策，江左必须死。” “江左虽然没死，但也并非一无所获，那个通商口岸，我已派人摧毁，你们先前允诺的赏银呢？” 伊葛那伸手道。 张力默然不语，转过头对随从使了个眼色。 而后，价格随后搬来一些财物。 “这里是三万两，拿了钱，可别忘了办事。” 张力话语带着几分命令的意思。 听到这话，伊葛那顿时不悦：“三万两？我们部族死了这么多战士，你就给三万两？先前不是说好十万两吗？” “十万两是杀死江左的价钱，现在江左还没死，你也好意思跟我伸手要十万？你们漠北人，都是这么贪婪的吗？” 张力嗤笑一声。 “住口！这里是漠北，你这个燕人可不要这么嚣张！” 伊葛那旁边的下属听不过去，立马出言叱喝道。 张力反驳道：“没有我们燕人，你以为你们葛尔部能有现在的势力吗？” 伊葛那没有半点好脸色：“是又如何？别以为本汗不知道你们的目的，给钱我们葛尔部，就继续帮你对付江左，否则免谈。” 伊葛那目光狠厉，他明显知道，这张力的背后是什么人。 这些年来，伊葛那所在的葛尔部，大多都是向张力此类人购买必要的物资，其中包括盐和兵器甲胄这些漠北稀缺的东西。 江左所办的互市，很可能让他们走私集团足足损失上百万的收入。 先前这群漠北人要需要的生存物资，大多都是通过燕国走私而来，而这些走私货物，便出自这些边境上的官商集团。 张力沉思片刻，才又转过头，命令随从又拿来些许财物，道：“再给你一万两，不能再多了，如果江左那个通商口岸还在，我们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一万两？”伊葛那皱着眉头。 也好，聊胜于无。 他让部下收好才好银两，才道：“放心，有本汗在，他们这个所谓的互市，绝对不可能办起来。” 这时候，突然听得马蹄声。 一个身穿葛尔部盔甲的骑兵，快马来到伊葛那附近，下马便道：“大汗，我们的中营被燕军突袭了！损失了上千弟兄！” “什么时候的事！” 伊葛那顿时一惊。 他完全没有想到，燕军的回应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葛尔部的中营，可是距离燕国边境五百多里。 “就在刚刚不久前。” “燕军有多少兵马？” “将近四五万，都是精骑兵。” “其他部族呢？为什么要阻拦燕军？” 伊葛那此刻脸上皆是震惊与不安。 部下回应道：“回大汗，这燕军骑兵，是直接冲着我们来的！” 这些燕军的精骑兵，竟然绕过诸多部落，就是为了突袭他们葛尔部，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们快走。” 张力面色一变，连忙吩咐随从离开。 他们属于是燕国的内鬼，倘若让燕军捉到，绝对必死无疑。 “大汗，我们先撤回后营，那群燕军马上就要杀到了。”部下劝说道。 伊葛那手中精兵有两万，以及算上其他兵马，集结其他部族的战士，加上主场优势，也能跟燕军碰一碰。 但是现在，伊葛那绝对避其锋芒，战略性撤退一番。 他连忙吩咐众人，收拾营地，立刻后撤。 他们这些游牧民族，早已经习惯了如此。 经过几个时辰的撤离，葛尔部的主力才得以安全。 但这种安全还没持续太久，又有探子前来禀报道：“大汗，我们的领地被人偷袭了，被掳走上千人。” “燕军速度这么快？！” 伊葛那震惊不已。 这些燕军骑兵没有后勤补给，深入荒原不就是给他们送人头吗？ 在此之前，燕军从未如此迅猛。 “这一次袭击我们的，并不是燕军……” 部下的脸色极其难看。 “不是燕军会是谁？” 伊葛那眉头紧锁。 “是，是漠北海西部，狄真的兵马！” 部下如实禀报道。 “狄真？他是不是疯了！” 听到这话，伊葛那更为震怒，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狄真究竟在干什么东西。 “本汗跟他无冤无仇，最多是有些口角，他来攻打我葛尔部干什么！” 伊葛那完全懵了。 部下道：“大汗，外头有消息称，我们葛尔部一个人值十两银子，现在不少漠北部族，开始在背后偷偷背刺我们！抢夺和俘虏我们的人！” “岂有此理！” 伊葛那大怒，拔刀劈向了身旁的栏杆。 “肯定是那个江左的诡计！” “漠北其他部族都是蠢货！竟然中了江左的阴险计谋，糊涂！” 伊葛那此刻怒不可遏，痛骂漠北人的不团结，竟然为了这几两碎银，同族相杀。 他完全猜不到，除了狄真，其余部族已经在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偷袭葛尔部，抢夺伊葛那的地盘。 本来并不团结的漠北，此刻变得更加分裂。 伊葛那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惹到了什么人…… 一个报复心极强的燕国女帝，一个小心眼坏心思的安定县令。 在日后，这两人恐怕会成为伊葛那的噩梦。 ------------ 第一百四十章 你想当大可汗吗？ 经过几日的恢复，江左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精神，虽然伤口仍未痊愈，但也能出门处理一些事务。 待在房间这么些天，江左都感觉自己要发霉了。 今天秋高气爽，日光和煦，最适合出门。 敲了敲陈青云的房门，对方还是不在。 其实江左也颇为疑惑，陈青云经常不在府邸，会前去什么地方？ 她作为关中来的大小姐，待在安定县也有一段时间，不知道这次什么时候离开。 思索那时，府邸大门被推开。 “大人，狄真到了。” 杨封前来通知道。 “行，正好我也要出门。” 江左乘上马车，准备城楼前与狄真会面。 这一次狄真前来安定县，依旧是带着上千俘虏，前来与江左交换钱银和物资。 自从跟江左合作之后，狄真所率领的海西部，已经是愈发富裕起来，手中的物资，不仅仅能够熬过这个冬天，甚至有实力吞并其他部族，壮大他海西部的势力。 “这些都是葛尔部的俘虏，一个十两，你清点一下。” 狄真见面便道，完全不跟江左含糊。 江左一眼望去，这些俘虏，至少有个两千人，其中甚至有不少老弱妇孺。 “这么多？” 狄真的办事效率，还真是远超江左的想象。 如此之多的俘虏，得是妥善安置，自然是不能放进安定县城。 反正最近口岸那边缺人，就先把这些俘虏安置在外头。 “这些真的都是葛尔部的人吗？” 江左表示怀疑，担心狄真滥竽充数，随便欺负个小部落，来骗取多些银子。 狄真拍着胸口保证道：“绝对没有假，你还怕本汗会骗你吗？” 江左淡然一笑道：“那就结算钱银。” “还有，你上次不是说可以卖那个暗器吗？现在就带本汗去看看。” 狄真说道，显然是对那枪械很感兴趣。 这些兵器，江左是肯定不会卖的，上次只是忽悠他罢了。 “不急，我有一事想要跟你商讨一番。” 江左低声道，脸上表情似乎神神秘秘的。 “哦？什么？” 狄真疑惑。 江左直接开门见山道：“不知道你想不想当大可汗？” 听到这话，狄真顿时一愣。 “大可汗？” 这大可汗，便是伊葛那现在的身份，可是漠北公认最大的可汗。 这个身份，狄真自然做梦都想。 “想不想当，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狄真不解，同时心里猜忌：“这个江左，难不成又有什么目的？” 他跟江左合作，完全就是为了自身利益。 江左道：“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狄真粗狂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惊讶。 江左缓缓来到狄真面前，道：“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样貌不凡，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奇才，不知你有没有豪情壮志，想要一统整个漠北草原？” “统一漠北……” 狄真皱了皱眉头。 这谈何容易。 要知道这上千年来，还从未有部落能够一统这广阔无垠的漠北草原。 他狄真所统治的海西部，虽实力尚可，在漠北各部族中也能排上个前五，但真要统一草原，绝对没那么简单。 “哪怕本汗想，统一草原也不是易事，说说罢了。” 狄真不以为然，只道是有贼心无贼胆。 “如果你想，我绝对可以帮你。” 江左嘴角上扬道，在他心中似乎有一个计划。 “怎么帮？” 狄真俨然有几分心动。 江左道：“你们部族所需要的一切物资，我们安定县都可以为你提供，包括甲胄和武器，而你只需要做的，就是抢夺葛尔部的地盘，吞并其他部族，等你统一漠北，最好是与我们燕国和平相处，互不侵犯，怎样？” 狄真早已得罪了伊葛那，不用江左说，他也会对付葛尔部。 “你就这么相信本汗？” 狄真直视江左双眼。 “只有狄真你，才是我最为信任的人。” 江左一脸认真道。 “哦？真的吗？” 狄真脸上的神情，似乎将信将疑。 “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在你灭了其他部族之前，先不要动索鲁，因为他是我们安定县的合作伙伴之一，希望你能理解。” 江左说道。 提起索鲁，狄真的脸上，顿时扭曲，摇头道：“索鲁这狗贼，本汗一定会杀了他，你不要阻止。” “可以杀，但不是现在，先过了这个冬天再说，如何？不然的话，我们安定县很难再跟你做买卖。” 江左再次奉劝道。 狄真沉思一阵，才不情不愿地说道：“那就过了这个冬天再说，本汗绝对会清算索鲁！” 江左点头道：“很好，等明年你们再大战一场，现在你的目标，是对付伊葛那。” 现在对于江左而言，最大的威胁，就是漠北最大部族首领伊葛那。 狄真道：“不用你提醒。” 这时候，杨封来到江左身边，在其耳边悄声道：“大人，索鲁也来了……” “这么快。” 江左抬起头，望了眼仍在沉思的狄真，连忙低声吩咐道：“先把索鲁带到衙门，我很快就去。” 杨封点头，而后离开。 “你鬼鬼祟祟在说些什么？” 狄真质问道。 在他内心里，仿佛还是对燕人有所防备。 “没什么，就是今天安定县的兵器库出了点问题，不敢带你进去参观，你若是需要购买物资，尽管带人到。” “也罢。” 狄真摆了摆手，随后便转过身，带着物资和钱银离开了安定县。 江左赶到了衙门，与索鲁相见。 索鲁对江左的态度倒是颇为客气，只问道：“你要本汗前来，是什么急事吗？” “确实是急事。”江左坐下，又道：“前不久通商口岸被偷袭，你有听说吗？” 索鲁淡淡点头，道：“听说了，但这是绝对与本汗无关。” 他也已经听说，是葛尔部偷袭了燕军。 “我当然知道，但你们其他漠北人这么一搞，我们的生意还怎么谈？” 江左道，打量索鲁眼神。 索鲁默然不语。 这时候，杨封给二人端来两杯茶水。 索鲁沉思片刻，才道：“本汗去劝一劝大可汗吧，说不定还能和谈。” 江左敲了敲桌子，端起茶杯，淡淡问了一句：“你想当大可汗吗？” ------------ 第一百四十一章 边防 “什么？” 听到这话，索鲁顿时面色一惊。 “我是问你，想不想当漠北的大可汗？成为各部族之首，如果想的话，我可以帮你。” 江左淡淡说道。 索鲁直视江左，确认后者没有开玩笑，沉思片刻之后，才摇头道：“不想，本汗只要守好喀伦部的领地，便已经足够了。” 话虽如此，但其实索鲁的内心，对这大可汗之位也有想法，只不过碍于喀伦部实力不足，索鲁只能保持低调。 对于索鲁的回答，江左略显惊讶，只道：“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你要知道，现在狄真可是对你虎视眈眈，就你现在的实力，怎么跟狄真斗。” 提起狄真，索鲁脸上掠过一丝不安。 漠北草原上，谁人不知道狄真是个暴脾气的疯子。 他们两人最近闹出如此之大的矛盾，很难不保证狄真不会突然报复，尽管索鲁这些日子多有防备，但也难免与狄真发生正面冲突。 “我喀伦部只是一个小部族，本汗有何实力能够成为大可汗，你找错人了。” 索鲁还是摇头道。 江左一脸认真道：“不不不，自从第一次看到索鲁你，我就知道你绝对不简单，难不成你就不想一统漠北草原吗？跟我们安定县合作，保证你的实力可以大大增加。” “本汗只想喀伦部与其他部族和平相处，没有这般野心，你另找他人吧。” 索鲁又是断然拒绝道。 “没有绝对的实力，你谈何和平。” 江左说着，将桌上茶杯，移到索鲁的面前。 “你这次让本汗前来，仅仅是为了谈论这些？” 索鲁对江左表示怀疑。 “这件事可关乎你们喀伦部的生死存亡，你认真考虑吧，毕竟我身为大燕国的镇北大将军，要的就是边境安宁，而你索鲁，就是我最为信任的漠北人。” 听到这话，索鲁顿时陷入沉思。 江左此人，先前确实言而有信，先前索鲁跟他合作还有所怀疑，但经过几次物资交换，确认了江左的实力。 倘若江左真有心合作，那索鲁何不借此机会，壮大喀伦部的实力…… 此时，江左又道：“如果你答应我们的要求，狄真那边我也会派人前去，让他这一年都不会去攻打你喀伦部，如何？”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条件。 索鲁现在最为担忧，就是那个疯子狄真。 “怎么合作法？” 索鲁已然有些动容。 江左心中窃喜，解释道：“我们安定县为你提供兵器甲胄，而你则需要稍微听从我的意见，吞并其他小部族，先稳固实力，而后再去对付伊葛那，这些年，也不要再南下侵犯燕国。” “你要本汗对付伊葛那？” 索鲁眉头紧皱。 要知道，伊葛那可是漠北大可汗，索鲁还是略为敬重他。 “你不对付他，他便来对付你了，难道你没有听说吗？昨天伊葛那已经吞并了一个部族，或许下一个，就是你喀伦部。” 江左的话语，提醒了索鲁。 现在整个漠北诸多部族，已经陷入了一种互相猜忌之中，所谓的漠北同盟，早已经名存实亡，而伊葛那这个盟主，自然也没有了当初的威严。 “本汗需要再考虑考虑。” 索鲁内心颇为纠结。 一来他也想称霸草原，但二来他内心优柔寡断，诸多顾忌，不可能像狄真那样直爽果决。 “行，我等你的消息。”江左道，又补充说：“还有，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买卖，继续帮我们燕人寻找石矿。” 安定县现在不仅仅需要煤炭和硫磺，也更需要铁矿和铜矿，才能够制造出更多枪械和大炮。 “放心吧。” 索鲁说罢，起身离开。 望着索鲁离开的背影，江左嘴角上扬，已然知晓索鲁内心所想。 经过江左长时间的观察和打听，他认为，现在整个漠北草原，有能力一统漠北的，也就只有三个人，便是伊葛那、狄真以及索鲁。 伊葛那现在的实力仍是漠北第一，毕竟也是漠北部族盟主，虽然只是个空架子，但仍有几分威望。 而狄真实力也不弱，而且为人心狠，足够果决，说动手就动手，敢向同族开刀，如此狠人，在等到江左的武器支援下，必定能够吞并更多部族。 索鲁是这三人之中，势力最弱的。但索鲁好在较为稳定，只要江左给足支持，他并不会半路反水，至于他能不能壮大自己的势力，那只能看他索鲁自己的本事。 虽说如此，但江左绝对不会让漠北统一。 三角的关系，向来都是最为牢固的。 只要搞定漠北，燕国的北境边防才是安稳下来。 处理完衙门的事务后，忽而又有衙差前来禀报道：“大人，千骑司求见。” “千骑司？” 江左顿时心头一惊。 每每千骑司前来求见，绝对没有什么好事情。 江左的心里，早已经留下了阴影。 “告诉他们，本官不在。” 江左连忙是躲进去后堂。 “可是大人，他们已经进来了……” 衙差无奈道。 话音刚落，便听见脚步声缓缓靠近。 江左已经躲避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前去接见。 只见司徒华身后跟着一人，一同来到了江左面前。 那人身穿银白盔甲，仔细打量，似乎是朝廷边军的打扮。 其相貌年轻，器宇不凡，一看就只并非普通人。 “见过江大人。” 司徒华俯身作揖道。 江左微微点头，而后将目光停在那个边军将士身上。 “末将霍念安，参见江大人。” 那年轻男子也是毕恭毕敬道。 “江大人，这位是幽州军提督霍将军。” 司徒华介绍道。 江左心中不解：“这提督前来是有何目的？” 相对于六镇军其他人，这个边境将军，似乎更有礼数一些。 “见过霍将军。” 江左同时回礼道，同时打量着此人。 司徒华又道：“陛下知道安定县一带边防压力大，六镇军又无暇顾及，特意派遣幽州军前来协助江大人，抵御北蛮的入侵。” 到底是来协助，还是又一次监视呢？ 江左心底里也没有答案……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三百万收入，女帝羡慕了 此时，霍念安也是俯身道：“末将已率领五千兵马驻扎与城外，随时听候江大人吩咐。” 如此说来，这兵权是归江左他指挥？ 江左不禁疑惑：“那女帝真的有这么好人？” 其实按理来说，江左也可以指挥六镇军，但这六镇军之中，不服江左的人太多了，根本也不会为江左卖命。 本来安定军人手不足，江左又不想让六镇军插手其中，现在既然皇帝派来帮手，那江左就收入麾下吧。 现在边境上的防守压力，确实比较大。 “那就辛苦各位将士了。” 江左客气说道。 霍念安面色平和，颇为和善道：“大人言重了，不知道大人现在有什么吩咐，城外的将士是要进城驻守，还是驻扎城外。” 江左思索片刻，才道：“先劳烦各位将士先去防守边境，你稍等片刻，本官等下命人带你们前去。” 现在看来，这位霍念安，似乎还算不错。 这城外五千将士，就用来驻守新开通的互市口岸。 “郭师爷，把杨封叫来。” 江左转头吩咐，而后又道：“各位千里迢迢赶来，本官先准备一些膳食，给众将士洗风接尘。” “大人不必客气，我们都已经吃过了，现在就去执行大人的命令。” 霍念安作揖道。 可以，至少这位霍念安的表现，让江左颇为满意。 最好真不是来监督他江左就行…… 又过了两日，边境上的事情已经稳定下来，新来的驻军也加入了防守之中，安定军的压力骤减。 江左此刻，也大可放心前往通商口岸，继续准备与漠北人的生意买卖。 他刚是出门，便被陈青云叫住。 “江左，你又要去哪？” 陈青云现在比较担心江左的身体状况，毕竟他刚刚恢复不久，陈青云可不希望他旧伤复发。。 “我到边境的草原一趟，可能要晚些才回来。” 江左说着，便是要往门外走去。 “等等。” 陈青云叫住他。 “现在边境如此危险，你还是留在安定县吧。” “那群漠北人又带了不少俘虏过来，我要亲自过去接收。” 江左说道。 这从颁布悬赏令之后，就有源源不断地劳工被带到安定县一带。 那些劳工，江左打算将他们全部用于到边境上修建城防，以及开挖新矿。 长城江左肯定是修不起，但是在通商口岸见一个堡垒，还是能够筹备一下的。 “又是俘虏？”陈青云略显惊讶，疑惑道：“你让那群漠北人抢来这么多奴隶，却又不是让他们服徭役，而是好吃好喝供着，安定县的财政能够支撑住吗？” 陈青云知道，虽然安定县的税银确实充足，也不能够这般折腾吧？ 江左道：“开销确实比较大，但要知道，如果让这群漠北人服徭役，恐怕会引起他们的反抗，但如果给点好处，让他们吃饱饭，不至于饿死，又不让他们过得很好，这才是管控他们最好办法。” 陈青云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也觉得江左的话有几分道理。 “我的目的不是要把他们当做奴隶来使，而是缓缓将他们也变成我们大燕国的子民，这样的话，就从根源上，打击漠北的蛮子。” 江左又补充道。 听到这话，陈青云不禁赞叹江左的想法。 只要把漠北的人口都抢到燕国这边来，那时候北蛮的军队也就没有了兵源充足，燕国的边防压力也自然会变小。 “不愧是你。”陈青云只能如此感叹一句。 让江左来处理边境的问题，女帝十分放心。 “对了，思月，最近你也不要到北边去，这些日子北蛮必定会有所行动。” 江左叮嘱道。 陈青云微微颔首：“你放心。” 这时候，忽而听得有人喊道：“大人。” 循声望去，是郭师爷拿着账本前来找到了江左。 郭师爷听闻江大人准备前往边境，因为有急事，想趁江左离开之前，向他禀报一些事情。 “什么事？” 江左把目光转向郭师爷。 郭师爷来到江左身边，却是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江左。 显然，他是见陈青云在一边，不好一一汇报情况。 “没事，都自己人，说吧。” 江左淡淡道。 郭师爷这才说道：“大人，我们这个月卖往江南的货品，已经全部售出。” 江左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还是生意上的事情，只淡淡道：“很好，再接再厉。” 郭师爷又道：“大人，卑职上次算错了，这一批货物，至少能卖个三百万两！” 三百万两！ 听到郭师爷的话，陈青云顿时惊讶不已。 这个数字，相当于朝廷将近半年的赋税收入。 这安定县，竟然一个月就赚到了？ 女帝简直羡慕疯了！ 刚才她还担心安定县的财政不足，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了。 “是什么生意，能够赚三百万这么多？” 陈青云不禁问道。 江左解释道：“那些应该大多是我们安定县的盐和布，还有其他一些小商品。” 要知道，现在江南世家可是与江左有大量生意往来，而且现在安定县一带食盐产量极大，一个月三百万两，根本不在话下。 但是这三百万两，也并非全部都落入安定县财政之中，更不是江左私人收入。 因为这食盐买卖，安定县是与冀州盐帮，以及江南世家合作，分到安定县手中的，也有一百五十万两。 江左转过头，又对郭师爷吩咐道：“这个月盐矿出产的食盐，先不要全部卖掉，我要留一点，准备跟漠北人交易。” 郭师爷却道：“大人，那群北蛮不配吃我们安定县产的好盐，随便那点旧货糊弄一下他们就行。” 江左摇摇头道：“不不不，听我的，留一些作为战略储备，绝对能够派上用场……还有就是，兵工厂的产量要增加，下一个月，我要两千把的新式燧发枪。其实兵器也产一点，旧的都卖给漠北人吧。” 女帝在一旁听得愣住。 陈青云呆呆地望着江左，不知为何，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敬佩。 此刻的她，真的想说一句。 江左，不如你来教朕如何赚钱吧！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伊葛那怂了？ 草原。 江左所乘坐的马车，经过两个时辰的颠簸路程，终于抵达了通商口岸。 此刻的通商口岸不远处，正有大量的劳工，正在修筑高墙。 杨封来到江左面前，道：“大人，索鲁等待已久了。” 江左这才前去与索鲁会面，却不知上次的事情，他考虑得如何。 一见面，索鲁便直接说道：“你上次说的跟本汗合作，确定是真的吗？” 他这个人，确实有些优柔寡断了。 “是真的，请相信我，绝对不会骗你。” 江左保证道。 “好。”索鲁这才稍微放心，又道：“现在本汗需要两千副甲胄，一千把砍马刀，三千把弓弩，能够拿出来吗，放心，本汗有银子结算。” 江左点头道：“没问题，不过需要半个月左右。” 这一笔订单，江左求之不得。 索鲁道：“本汗可以等。” 现在索鲁已然有了大计，准备一举壮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有了兵器，才能抢夺领地，只要有了地盘，他就不会担心没有兵员。 “还有什么要求吗？” 江左询问道。 索鲁想了想，回道：“再卖一些盐给我们。” “可以，你明日到安定县城外的市集，想买多少都有。” 江左说道。 现在安定县，最不缺的就是盐。 现在江左一手兵甲，一手食盐，随时可以拿捏这群资源匮乏的漠北部落。 “那本汗先告辞了。” 索鲁转身而去。 过了一阵，杨封来到江左身边，禀报道:“大人，葛尔部的地盘，已有一部分被其他部族所霸占，现在伊葛那的实力，已经大大减弱，而且卑职还听说，朝廷派出大军，专门要围剿葛尔部的军队。” “朝廷也出手了？” 江左略显惊讶。 难怪这些日子伊葛那没有派兵拿下，原来是因为自身难保。 但江左疑惑的是，为什么朝廷也要特意针对伊葛那，莫非也是不想伊葛那势力壮大？ 杨封又道：“不禁是朝廷出手，狄真这家伙，越来越猛了，听闻又霸占了伊葛那一片领地。” 听得狄真吞并葛尔部的领地，江左还是颇为高兴的，只要狄真与伊葛那交战，那燕国就可以有片刻的安宁。 “立刻派人跟狄真探一探，勘察一下这些新领地的资源。” 江左吩咐道。 如果再漠北区域找到矿产，也就不归燕国管辖。 江左他们完全可以不向朝廷缴税，唯一忌惮的，就是这草原上的北蛮人。 不过现在狄真和索鲁手上的两个部族，还暂且与江左合作，只要好好扶持这两个部族，便能够维护江左在漠北的利益。 现在的安定军，极其需要各类矿产资源。 铁矿倒是不太稀缺，只不过这铜矿可是朝廷重点管控，铸造钱币可是需要大量的铜。 江左的安定县花了大价钱，才搞到一部分铜矿，造了三十门大炮。 “大人，卑职担心，狄真如果势力太大，咱们会不会养虎为患。” 杨封略为担忧道。 毕竟狄真现在手中的武器，不少是安定县所提供的，倘若日后狄真掉转矛头，侵犯燕国，那安定县岂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江左却是不以为然。 …… 漠北深处。 葛尔部领地。 伊葛那的营帐前，张力带人前来会见。 “他吗的！你们燕军在搞什么东西？” 伊葛那见面便大骂道。 张力也皱着眉：“这边军不归咱们管。” “再这么追下去，本汗可受不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伊葛那愤愤道。 “先不聊这个，你要的那一批货物，可能要多等一些时日。” 张力说道。 “等多久？” 伊葛那顿时面色不悦。 张力道：“一两个月吧，最近边境上的官兵查得非常严，我们的货运不过来，再等等吧。” “再等你两个月，我他妈可能就凉了。” 伊葛那怒喷道。 到时候凛冬来临，他们物资不足，生存都是难题，更别说南下掠夺。 “再等等，现在情况不同，有点耐心。” 张力劝说道。 “我耐你的娘亲，现在不禁是你们这群燕贼在针对本汗，就连漠北其他部族，也在背刺我们葛尔部，你让我如何有耐心。” 伊葛那破口大骂，这些日子敌人的穷追猛打，已然让伊葛那无法坚持。 “我们可不管你，现在我把一部分兵器给你带来了，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张力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伊葛那顿时破防，将桌上的杯子全部摔在了地上。 如今这个困局，他真不知如何破解。 他沉思许久，思索对策。 再不行就认个怂，等来年再战？ 这个江左，欺人太甚！ …… 通商口岸。 “大人，伊葛那派来使者，想要跟咱们和谈。” 杨封来到江左面前禀报道。 “哦？”江左略显惊讶，道：“可以谈，但是必须要让他本人前来。” “他的使者就在外面。” 杨封道。 江左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一个漠北打扮的男人便走进了营帐，便是开口：“大汗特派我前来，跟你们和谈。” “什么和谈？不是受降吗？” 江左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 现在伊葛那，还有什么资格说和谈二字。 “你……” 那使者顿时哑了口，默然半响，才又道：“我们大汗愿意讲和，不再南下侵犯你们燕国，至于条件，都可以谈。” “伊葛那不来，我就不谈。” 江左淡然道。 “什么意思？我代表就是大汗的意思。” 那使者道。 “滚。” 江左淡淡说了一句。 那使者顿时愣住了，他千里迢迢来到安定县，就收获了一个“滚”字？ “江左，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使者恼羞成怒。 倘若江左不讲武德，直接就把这使者拉出去斩了。 只不过，这并非是震慑伊葛那的最好方法。 “告诉伊葛那，他当初偷袭我们，就应该想到今日的后果，若不是现在处于劣势，恐怕你也不会和谈吧？” 江左这才抬起头，面带笑意。 “我们大汗说了，如果你拒绝，那就别怪我们葛尔部与你鱼死网破。” 那使者威胁道。 江左面色不惊：“哦，那拭目以待。” ------------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京城急报 夜色已深。 陈青云借着微弱的烛光，翻看着朝廷的奏章。 “又是弹劾江左的奏章？” 陈青云看都不愿意多看，只是记下了上奏官员的名字，而后便一把火烧掉。 她已经猜测到，江左在安定县一带的政策，显然已经触犯了不少人的利益。 这些门阀世家，关陇集团，陈青云早晚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打开另一番奏章，又让陈青云的心情更为烦躁。 “陈国在边境大规模集结兵马，似乎准备入侵我大燕边境。” 如今北方未定，南方又是风起云涌。 南边陈国虽实力不如燕国，但与大燕对峙多年，已然成为了南边的一大隐患。 有大臣进言，要调派北境兵力，防范南边。 可现在边境各地都需要兵力，若是陈国真的借此侵犯，着实让陈青云头疼。 离开京城已有多日，不知朝中那些大臣，是否安分。 这些官员，除了勾心斗角，就是争权夺势，却少有为陛下分忧的忠臣良将。 陈青云此刻最能信任的，反而是曾经的一个小小县令。 …… 三天前的京城皇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黄昏。 禁军侍卫整齐有序地巡视着皇宫，不放过每一个可疑的角落。 一人走到众侍卫面前。 “见过校尉大人。” 御林军侍卫俯身道。 众侍卫面前此人，是禁军校尉范源，他此刻正亲自带领部下，准备接管养心殿的驻守。 范源可是女帝身边最为亲信的禁军将领之一，在皇宫之中，也颇有威信。 来到养心殿旁，范源亦如往常一般，仔细排查一切威胁。 此时，忽而看见有几位官员正靠近着养心殿。 “站着，有什么事？” 范源走了上前，询问道。 “臣等有要事觐见陛下，请大人您前去禀报一番。” 为首的官员俯身道。 “陛下正在休息，任何人等都不能打扰。” 范源的话语阴冷，拒绝这些官员的要求。 哪怕对方是何等朝廷大臣，他身为禁军校尉，也只忠诚于陛下。 “请禀报陛下，臣等有急事求见，不能再拖。” 那官员依旧道。 “有什么急事，等陛下上朝再说？” 范源依旧没有半点让步。 “不知陛下何日上朝？” 那官员问道。 “不知。” 范源淡淡说了句，而后便踏步往皇宫深处走去。 天色渐晚。 夜幕下，皇宫一片死寂。 偶尔听得几声脚步。 范源伫立在养心殿旁的祥福宫，静静等待三更到来便可换班。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听见祥福宫里，传来了阵阵声响。 范源忽而一惊，凝视着祥福宫的大门。 祥福宫之中，可是没有人住的。 方才里面，似乎传来了脚步声。 难不成进刺客了？ 带着几分疑惑，范源示意身边的侍卫前去查看一番。 身边众侍卫缓缓上前，轻声地推开了祥福宫的大门。 范源警惕地站在了宫外，观察着一切。 “戒备。” 他低声吩咐道。 片刻之后，祥福宫之中，却是没有了任何动静。 刚才进去的侍卫，仿佛有去无回。 范源眉头紧锁，抽出腰间佩剑，迈开脚步，走进了祥福宫之中。 可刚进去第一步，他便完全楞在了原地，眼神之中万分惊恐，瞳孔忽而放大。 他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 而后，范源整个人无力地向后仰倒。 …… 清晨。 安定。 县令府邸。 秋月的脚步急促，推开了府邸的大门，径直往陈青云厢房走去， “小姐。” 秋月敲了敲门。 陈青云打开了门。 秋月神色之中颇为慌张：“京城急报！” 陈青云眼皮一跳，连忙关上门，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了？” 她内心之中，也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秋月凑到陈青云的耳边：“范源在皇宫内死了，还有十余个侍卫，也一同……” 陈青云身体一震，心中大惊。 范源可是禁军校尉，女帝最为信任的亲信之一。 他死了，皇宫之中绝对有变故。 “回京城。” 陈青云立马吩咐道。 不管她如何留恋安定县，这次绝对要先回京城。 疑惑与不安，充斥着陈青云的内心。 “你们先去收拾行囊。” 临走前，她要与江左道别。 江左并不在府中。 陈青云来到衙门，依旧找不到江左，反而是郭师爷走了出来，询问道：“陈姑娘，你来找江大人吗？” 陈青云点点头：“他去哪了？麻烦你找人告知他，说陈姑娘有急事找他。” 郭师爷连忙应允，立刻前去寻找江左。 半个时辰后，江左策马返回安定县，飞身下马道：“思月，怎么了？” “我家中有些急事，需要先回去关中一趟，特意向你告别。” 陈青云神色凝重道。 “这么突然？” 江左心中虽有不舍，但也不好强行挽留。 如此特殊时期，边境上威胁不断，让陈青云早日回到关中，也算让人安心。 “过些日子，我还会来安定县的。” 陈青云承诺道。 不知为何，女帝已然对这个小地方有些依恋。 “那我们书信联系，如果你到时候实在没空，那等我处理好边境的事，会去京城找你的。” 江左说道，等他平定漠北，可是要正式向陈青云提亲。 反正那天晚上，陈青云已然答应了…… 如果江左要来京城，陈青云求之不得。 “你在安定县切记要万分小心，不要贪功冒进，保重……再会了。” 陈青云万分叮嘱，才道别道。 江左这般性格，她实在不放心。 “思月你也要好好保重。” 这时候，江左走上前，轻轻抱住了陈青云。 一旁的秋月和侍卫，顿时目瞪口呆。 在他们看来，这江左居然能俘获女帝的心，实在是不简单。 而此刻陈青云的手，也是不自觉地放在了江左的后背，紧紧地抱住了他。 许久之后，两人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此次分别，少了几分惆怅，多了几分不舍。 “再会了。” 马车向着城门方向远去。 此次一别，或许还会相见。 但江左此刻的内心，怅然若失，恨不得现在马上跟着陈青云返回京城。 只是现在手中的任务，刚刚完成一半，安定县也需要江左留下来。 也很快了，他平定漠北的计划，已然是完成了大半…… ------------ 第一百四十五章 筑高墙 安定县五十里。 一个小村庄外，数十手握弯刀的北蛮，正策马向着村庄飞奔而去。 这群本是护送葛尔部使者南下的小部队，但秉着来都来了的原则，选择在燕国掠夺一番再返回草原。 北蛮进入村庄，路过的狗都得挨一刀。 “给老子杀，一个活口都不能剩下，东西全部拿走！” 一把粗狂的声音大喊道。 那群漠北骑兵犹如蝗虫一般，涌入村庄之中。 数十匹快马在村中来回飞奔，片刻之后，有人喊道：“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整个村落，竟是一片死寂，见不得一个活口。 “认真搜，可能都躲起来了。” 旁人吩咐道。 搜寻了半个时辰，竟是找不到半点有用的东西。 “去下一处！” 这数十骑兵来去如风，很快便又把矛头转向另一处。 可无论他们如此搜索，这边境一带的村庄，全都是见不到一个人影。 “这群燕人都死哪去了？” 真是奇了怪，难不成燕人都提前预料到他们会到来？ 这群北蛮人，只能是无功而返，回到葛尔部营地。 伊葛那此刻正愁眉不展，望着地上自己逐渐被蚕食的领地，心中愈发愤恨。 这时候，那使团返回营帐之中，向伊葛那禀报道：“大汗，江左拒绝了我们的和谈。” “看来他是有心求战。” 伊葛那并不惊讶。 他葛尔部面对江左的兵马，从未取得任何战绩，也难怪江左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次南下，什么也没带回来？” 伊葛那神色凝重。 “大汗，那群燕人好像提前知晓了我们的行踪，那一带一个人都没有，更别说物资……“ 部下面色难堪。 伊葛那沉默不言，思考着对策。 他们能打到的地方，百姓和物资都早已经撤走。而燕国富庶的城池，他们也难以攻克下来。 如此下来，寒冬之前必然会饿死不少人。 “那燕贼的互市口岸现在是什么情况？” 伊葛那又问。 部下回道：“跟先前相差不多，只不过是多了许多服徭役的人，恐怕都是那个江左抢夺的漠北人。” “可恶！” 伊葛那咬牙切齿。 自从江左挑动漠北内乱后，漠北人口大量流失，再这么下去，恐怕整个漠北都得绝户！ “狄真这蠢货，还是不肯停战？” 伊葛那又是大骂道。 这些日子来，就狄真最为癫狂，不禁把刀子刺向伊葛那所在的葛尔部，甚至他还吞并了不少小部族，如今这番阵势，再这么下去，恐怕日后狄真的势力会成为漠北第一。 伊葛那自然不会让这个事情发生。 “给狄真传话，如果他再侵犯我葛尔部的领地，本汗就召集其他部族，一同把他给灭了！” 伊葛那放狠话。 “大汗，现在还愿意追随我们葛尔部的部族，还剩七个，科沁部几乎要被狄真给灭掉了……” 部下说着，声音渐渐微弱。 “这狄真当初也没这般实力，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猛？” 伊葛那完全搞不懂。 “狄真手中的兵器，要比其他部族更加厉害。” “什么兵器？” “似乎是从那个江左手中购买的。” 说来说去，这狄真原来是勾结了燕人。 “真有这么厉害？本汗要亲自前来打探一番！” 伊葛那此刻心中郁闷，起身出了营帐，便率人南下。 来到那边境上，伊葛那一行人伫立在远处的山腰上，远远能看见那燕人的互市口岸。 那堆积如山的物资，看得伊葛那颇为眼馋。 上一次奇袭此处，只顾着追杀江左，却忘了掠夺物资。 这一次，伊葛那绝对不会无功而返。 这口岸边上，似乎还有大量的劳工，正在修建什么。 望着这群燕人在搬运着不知什么东西，伊葛那只觉得疑惑。 “大汗，他们好像是在修建城防。” 部下喊道。 伊葛那颇为不屑：“本汗就不相信这一个月内，他们能够修好。” 这个月内，伊葛那必定会再度集结大军，一举灭了江左。 若是论野战，漠北骑兵还真不怕江左。 再过些日子，等他们疏于防备，伊葛那再发动突袭。 “他们这驻守的兵力，也不过几千人罢了。” 伊葛那心中颇有自信。 “立刻召集其他愿意南下的部族，这次我们漠北诸部，绝对要夺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不仅是漠北的部族，伊葛那先前已经与东北边的东鞑人取得消息，他们将两边夹击 …… 互市口岸。 江左望着人来人往的车队，正想着返回安定县放松一下。 此时，杨封带着几个随从，来到了江左身边。 “大人，根据探子汇报，葛尔部已经开始集结兵马，恐怕这个月内，会大举侵犯燕国边境。” 无论漠北人何时入侵，江左都不会感到惊讶。 只是疑惑的是，现在漠北已经乱成一团，他伊葛那还有本事团结各部族吗？ 如今整个漠北草原，完全不缺乏安定军的眼线。 “他若是敢来，定让他有去无回。” 江左颇有自信。 先前遭遇北蛮偷袭，他们安定军也一样能够稳定阵线，更何况是现在。 “大人，这一次好像是不太一样。” 杨封却面带忧虑。 “哪里不一样？” “此次北蛮南下的兵力，似乎是今年之最。” “哦？他们还有兵力？” 江左疑惑，心想这伊葛那不是应该留点兵马，防备狄真或是其他部族吗？ 现在的葛尔部，可是香饽饽。 一个俘虏十两银子，大多漠北部族都想从葛尔部身上割一刀。 伊葛那还有精力对付他江左，还真是够执着。 杨封又道：“听闻他们这一次联合了东鞑人。” “东鞑不是燕国的附属吗？竟敢谋反？” 江左皱了皱眉头。 “这些东鞑人生性好战，恐怕很难对付，大人，卑职提议，不如我们先率部返回安定县，否则如果北蛮偷袭，我们将难以应付。” 杨封提议道。 “不，先不撤，就在此地迎战北蛮，十日之内，要修好整个城池。” 江左命令道。 他要在这地方筑高墙，将北蛮挡在边境外。 说罢，他便要返回安定县。 这些天，他一直在等待京城的来信。 不知道思月她，是否已经返回京城…… ------------ 第一百四十六章 疑案 京城。 女帝乘坐的马车，从神武门进入了皇宫之中。 马车刚是停下，陈青云便着急地下了车，没有半刻停歇，径直往祥福宫方向而去。 此刻已是傍晚，祥福宫内外一片死寂，烛光昏暗摇曳，更显阴气森森。 由于前几日这里刚发生命案，故而御林军早已经将此地封锁。 陈青云来到了祥福宫前，凝视那一扇大门。 “参见陛下！” 四处侍卫皆是跪拜道。 “平身，陆修远何在？” 陈青云神色威严道。 片刻之后， “陛下，臣在。” 一个四十岁年纪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便是禁军统领陆修远。 “范源的死，可否查清楚真相？” 女帝的话语极其阴冷，仿佛下一刻就要问罪于他人。 陆修远跪地答道：“暂且还没查清真相，请陛下恕罪。” 他已然做好心理准备，等待陛下发落。 但陈青云并没有立刻发难，只是问道：“将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告知朕。” 陆修远立刻答道：“那一晚是范校尉驻守祥福宫，二更时分，似乎有刺客出现在祥福宫，范校尉上前查看，而后便死在了祥福宫之中，死因是喉咙处被刺入三根银针……至于当中更多细节，臣也无从得知。” 现在整个案件，没有半点线索，已然成为皇宫疑案。 陈青云眉头紧锁，只道：“当初你等向朕许诺，皇宫的防御密不透风，可如今禁军校尉被刺杀，刺客还全身而退？” 四周的侍卫，此刻都已经汗流浃背。 如此听来，陛下绝对要惩罚他们，甚至可能是死罪！ “陛下，臣罪该万死！” 陆修远连连磕头认罪。 身为禁军统领，范源的死，他难辞其咎。 “朕不需要你认罪，三日之内，查明真相，否则你们御林军统统要问罪……” 陈青云容颜上多了几分怒意，说着便来到祥福宫门前。 陆修远这才缓了口气，抬头望向女帝。 三天虽然未必能查清真相，但起码也有挽救的余地，给陛下一个交待。 此时，陈青云伸出手，触碰着祥福宫大门，准备推开进入。 “陛下小心，这祥福宫还暂且不安全。” 陆修远连忙说道。 前几日范源就是这么走进祥福宫，然后突然暴毙。 陈青云不以为然，双手用力推开了祥福宫殿门。 宫内一片安静，空无一人。 阵阵阴森冷风扑面而来，风声在这偌大空旷的祥福宫之中回荡，宛如一声声哀怨。 这个祥福宫，本是先帝嫔妃张贵妃的住处，当初张贵妃可是先帝最为偏爱的妃子，但后来不知为何，张贵妃失去先帝宠幸，便郁郁寡欢，又因先帝猜疑，故而以死明志，在宫中上吊自杀。自此之后，祥福宫便再也没有住过人。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里头多了几分阴森气氛。 陈青云伫立片刻，而后便迈步走进了祥福宫。 大宫女秋月连忙跟随陛下身后，观察四处情况。 御林军侍卫见状，立刻涌入祥福宫之中，随时保护皇上安全。 气氛顿时紧张不已。 陈青云缓缓向着最里面走去，仔细大量宫殿上下。 她似乎还闻到，这宫殿之中，仍有几分血腥味道。 御林军侍卫个个保持警惕，不敢有半分懈怠。 这祥福宫之中，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 “那天晚上驻守祥福宫的侍卫，还有活口吗？” 陈青云忽而又问道。 陆修远上前，面色慌张：“陛下，那一晚驻守祥福宫的三十侍卫，全部死了……” 听到这话，陈青云似乎并没有太惊讶，只是略有不安。 连皇城的御林军侍卫都敌不过那刺客，她这个女帝的安全，还能得到保障吗？ 不管如何，她都要查清这一件疑案，绝不可让范源死得这般不明不白。 “继续加强皇宫防卫，若再有变故，你们谁也逃不掉！” 陈青云厉声吩咐道，而后便转身离开祥福宫。 离开祥福宫后，陈青云并没有返回寝宫，而是又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来到御书房第一件事，陈青云便是书信一封，准备送往安定县，向江左报平安。 告别安定县也有数日，不知江左那边情况如何？ 陈青云现在不仅要顾虑宫中的安全，甚至还颇为担忧边疆的情况。 只盼江左能够处理好北边的事宜，好入京为朕效力…… 想着那时，陈青云便又开始批阅奏折。 如今朝堂内外，麻烦不断。 范源案查不出真相，陈青云便寝食难安。 北边仍未平定，南边敌国蠢蠢欲动，让女帝颇为心烦。 北方各州的情况才刚刚有所好转，朝廷国库收入仍然空虚，无法再支持军队再打一场大仗。 陈青云现在很着急，她急切地想要做出一些功绩，来掩盖她夺权登基的非正统性，也要向世人证明，她一个女子，也有本事治理好这个国家。 过了一阵，秋月处理完宫中一些事务，才回到女帝身边。 “祥福宫那边有消息了？” 陈青云询问道。 秋月答道：“还没有，只不过，现在宫中多了一些传闻。” “什么传闻？” “他们说……” “说什么了？” 陈青云柳眉紧皱。 “他们说祥福宫之中，有怨鬼索命……” 秋月声音低沉。 “糊涂。” 陈青云神色淡然，对于这些骇人听闻的传言，不屑一顾。 “这世间若真的有怨鬼，朕也要派大军把它给灭了！” 女帝早已清楚，范源案背后，必定会牵扯出大量的势力。 说不定在这御林军之中，还有内鬼…… 无论如何，陈青云都要揪出幕后黑手。 这绝对不是一场简单的刺杀，而是有预谋的叛变！ 西北十四王那边还没有动静，其他皇室宗亲，似乎也在观望之中。 此刻陈青云的内心之中，阵阵危机感。 她当年能够如此心狠手辣地夺得皇位，很难保证其他人会不会以同样的方式，抢走她如今的地位。 这般想着，陈青云只觉得阵阵头痛，不免无奈叹气，万分愁绪。 自从登基以来，在这皇宫之中，陈青云便没有一日能够睡得安稳觉。反而在那个边疆小县，她的内心更为安宁……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朕让他贪得！ 太和殿。 百官上朝。 “见过吕丞相。” 群臣早早来到大殿，等待陛下前来。 “皇上已经许久没有上朝，今日突然召见群臣，必定是为了范源案一事……” 臣子们悄声议论。 范源案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想要置身事外。 他们都清楚，这个皇上身边的亲信一死，必然会引起阵阵腥风血雨。 女帝的狠厉手段，这里无人不知。 如今整个朝堂之上，群臣个个面色不安。 片刻之后，女帝上朝。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群臣跪拜。 “平身。” 陈青云眉目之间，尽是威严。 她多日没上朝，如今面对下面文武百官，竟敢感到阵阵烦闷。 令众人感到意外的是，陈青云此次上朝，说的第一件事，并非范源案。 “今日召见诸位爱卿，是想询问，内阁首辅一职，不知各位有无人选举荐。” 陈青云淡淡说道。 自从“首辅案”过去，陈青云便一直没有定下新的首辅人选。 想当初，太宗皇帝曾废掉丞相之位，设立内阁，以此打压相权，但后来又因政务繁多，只能重新设立左右丞相，相互制衡。 内阁首辅只对皇帝负责，位居正二品，故而内阁首辅，也被称作第三丞相。 听到这话，左右丞相皆是面色凝重，其他官员也哪敢上前推荐。 无论推荐谁，都会得罪一方势力，倒不如见风使舵，暗中观察。 见底下群臣一言不发，陈青云神色冷淡：“既然你们都没有合适人选，那朕只能自己挑选。” 她这一出，为的是日后让江左入京当官做准备。 陈青云十分明白，如今朝堂之中，各方势力结党营私，对于像江左这般能能臣，必然会竭尽所能地笼络或打压。 大殿之中安静了下来。 陈青云才又道：“南方边境情况如何？” 这时候，兵部尚书上前禀报道：“回陛下，陈国在边境上集结了十万部队，看样子是要准备北上进攻，臣推测，陈国的目标，很可能是淮州一带。” “南部有多少守军？还是先前的八万？” 陈青云问道。 兵部尚书道：“是的陛下，南部边军没有多大的变动，臣提议，抽调六镇军一万兵马，驻守淮州，防范南陈。” 陈青云却摇头：“六镇军可是用于防范北蛮入侵，贸然抽调兵力，只怕北蛮再次侵犯。” 兵部尚书道：“陛下，相比于漠北蛮子，南陈的威胁显然要大一些。” “嗯……”陈青云沉吟片刻，也觉得兵部尚书的话有理，但并不抽调北边的兵力，只道：“先从青州军中调取一万兵马，赶赴淮州，北边兵力，继续固守边境。“ “遵命。” 默然半响，陈青云又道：“诸位爱卿，还有其他事情上奏吗？” “陛下，臣有事禀报。” 户部右侍郎段毅德上前道，他乃是朝中老臣，位居正三品，半辈子兢兢业业，并无私心。 “讲。” 段毅德俯身道：“臣等要检举镇北将军江左贪赃枉法，与漠北人暗中勾结！走私物资，谋取私利！”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上次百官弹劾的景象，依旧历历在目。 江左能从一个小小县令，快速晋升至镇北将军，却不知究竟有何实力。 众人都纷纷感叹，段毅德这个老臣，竟然有勇气上奏弹劾江左。 “哦？” 陈青云神色冷漠。 段毅德一身正义凛然地说道：“陛下，这一次证据确凿，有人证物证，都可以证明江左私自将燕军兵甲卖给北蛮，贪污朝廷军饷！” “江左与漠北人和谈，向蛮夷低头，实在有侮辱我大燕国威风，倘若边军都是这般懦弱之举，我燕国边境危矣！” 这时候，有臣子也颇为激动道。 “江左不仅通敌，甚至接着剿匪的名义，开通互市，大肆敛财，陛下一定要明察！” 段毅德补充道。 群臣的目光，纷纷停留在了女帝身上。 要知道当今女帝极其痛恨贪污，就连当初扶持女帝登基的功臣张治，也因为贪赃枉法而被杀头，这个江左似乎没有半点背景，必然是死路一条。 上一次百官弹劾可以说是失策，但这一次证据确凿，哪怕江左本人前来，也是不可能抵赖。 大殿之上，所有臣子都在等待陈青云的反应。 “你们都说他贪赃枉法，是朕让他贪的，怎么了？” 陈青云的话语极其低沉，异常冷静。 她甚至都不愿意给江左辩解。 你以为女帝不知道这些事情吗？ 亲眼所见后，陈青云巴不得江左再贪多一点，只要有钱，那家伙办事才有干劲。 “啊？” 朝堂之中文武百官，个个都傻眼了。 陛下难道就不生气？ 这还是之前的女帝吗？ 太陌生了！ “如果你们有江左那般的本事，朕让你们贪一点又如何？只怕是有些人又贪又无能。” 陈青云目光锐利，扫视底下群臣。 朝堂之中，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段毅德才又道：“陛下，但私自贩卖甲胄一事，可不能就此罢了，这可是动摇了我大燕国本，倘若让那群北蛮实力壮大，边境岌岌可危啊！” 陈青云面色平静：“朕知道你段毅德一心为国，但甲胄一事，朕早已派人查清楚了，与江左无关。” 听闻此言，段毅德顿时哑口无言。 陈青云扫视众人，颇具威严道：“朕告诉你们，江左这人，你们谁也动不了。” 这江左看来是女帝的亲信！ 群臣才终于恍悟过来，震惊不已。 “如今朝廷国库空虚，处处需要军饷，你们身为朝中大臣，很应该为国分忧。”陈青云淡淡道：“正四品以上，每人捐万两，四品以下，捐五千。” 现在陈青云手中可是有贪官的名单，他们不敢不从。 她敢保证，这个朝堂之上，没有一个大臣是不贪的，哪怕是真的完全忠诚于皇上的臣子，私底下也会收受一些贿赂，只是多少的问题。 “又来？” 群臣个个面面相觑，脸色难看。 “退朝后朕会命人前去你们府邸接收，任何人都推脱不了，就这样，有事禀报，无事退朝！” ------------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东鞑 刚是退朝，陈青云便再次返回御书房。 此刻的女帝，没有半刻休息时间。 面对眼前一堆的奏折，陈青云现在只希望有人能够为其分忧。 江左？ 他现在身处安定县，平定漠北，一时间走不开。 现在摆在陈青云面前，又有一件急迫的任务。 那就是与陈国的战事，究竟是真打，还是和谈？ 若是能够和平相处，自然是好事。 必须派遣一个能臣，处理这些外交事宜。 若论国力，陈国自然比不上燕国，但现在燕国上下算不上稳定，倘若边境战事四起，便难以顾及其他地方。 而此刻身处西北，率领数万大军的十四王爷，不知他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陛下，安定县来的信。” 秋月此时来到女帝面前，打断了她的思索。 陈青云立刻接在手中，打开一看。 “思月，我在安定县一切安好，无需担心，可能半个月之后，我就能够平定北方，到时候等你回信，若你没空前来，我江左亲自前往京城找你。” 这份信中，看得出江左的急切之心。 “半个月？” 陈青云不太相信。 毕竟这漠北局势复杂，哪有这么简单搞定。 江左的能力她并不怀疑，只是担心江左又是像之前那样激进，出了什么问题可就麻烦了。 陈青云很是不放心，再次写了封信，劝说江左不用着急。 “难道这家伙这么心急，真的仅仅是为了跟朕成亲？” 陈青云心道，很快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他真的能平定北方，那朕要以一个什么身份面对他？ 是陈思月，还是坦白女帝的身份？ 陈青云颇为纠结。 往日的她，从未有过这般思绪。 也罢，既然江左正有才能，那陈青云也不好违背承诺。 算了，勉为其难收为男宠吧…… 嗯，就这样。 陈青云收起他的信，紧绷的容颜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 等她处理完京城的事宜，必定会再次前往安定县。 放松片刻，陈青云打开一封急报。 “东鞑人跟漠北人勾结，准备集结大军南下，入侵燕国。” 看到这个消息，陈青云刚刚放松下来的思绪，再次紧张起来。 东鞑是燕国西北方向的一支渔猎部落，自从大燕建国以来，这东鞑人便向燕国称臣纳贡。 而在百年间，东鞑人也常常出尔反尔，起兵反叛。 燕国多次出兵镇压，依旧没能压制住其谋乱之心。 这些东鞑人，可比漠北人还要勇武心狠。 陈青云明白，这些敌人的目标，很显然就是江左。 这一次，不知江左能不能抵御得住。 如今大燕国四周，危机不断，陈青云实在无法给江左提供更多兵力。 只能希望江左善于变通，先放弃城外的通商口岸，驻守坚固的安定城。 女帝实在不想失去江左…… 想着那时，陈青云提起笔，以皇上的名义，向江左写了一封信。 …… 三日后。 安定县。 江左最近的生活，多了几分枯燥。 不是前去口岸监督城防，便是与漠北以及燕国各地的商人谈生意，颇为无趣。 自从与陈青云二次分别，心中怅然若失，茶饭不思。 但手中的事务，终归还是要处理。 今日午时，江左吃过午饭，便准备前去边境。 刚出门，便看见司徒华与其他千骑司，在外头等待着。 现在江左，只要一看到这司徒华，心里就莫名一慌，很担心京城那女皇帝又给他派遣什么任务。 “见过江大人。” 司徒华的态度略有和善，相比之前那般不近人情，已经好了不少。 刚刚他前来县令府，得知江左在吃饭，便没有强行打扰，而在门外安静等候。 “有什么事吗？” 江左疑惑问道。 “陛下亲笔信。” 司徒华将手中信件，交到了江左手中。 江左带着几分不安，缓缓打开这一封皇上亲笔信。 上面的内容，却让江左略显惊讶。 “陛下让臣放弃防守边境？” 江左不禁问道。 司徒华解释道：“陛下的意思是，让江大人你放弃这个边境口岸，撤回到安定县里面，防备北蛮人入侵。陛下也说了，不再限期让大人你平定漠北，只要能够守住边境即可。” “女帝又转性子了？”江左心中疑惑不已。 先前她不断催促，现在反而又要江左求稳。 此刻江左的想法，却是更为激进。 现在的漠北，已然不是先前那般的局势。 江左道：“回陛下的话，臣不会撤回安定县，互市口岸还会开设下去，请陛下放心，这个冬天结束之前，臣必定会平定漠北，在此之后，绝不会让北蛮踏进燕国一步。” 司徒华侧目，凝望着江左那认真的神情，点头道：“陛下还吩咐，让江大人你随时要以安全为重，不要贪功冒进。” “臣遵命。” 江左俯身道。 如此看来，这个女帝突然多了几分人情味。 也罢，只要她不多干涉这边的事情，江左倒也可以原谅女帝先前对他的多番惩罚。 司徒华又补充道：“不知江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可以跟卑职提，卑职一定如实转告陛下，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啊？”江左微微一愣。 今天到底是什么大喜日子？ 为何女帝突然变得这般和善。 不对劲…… 江左开始疑神疑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莫非那女皇帝，又想霸占我安定县的财产，故意对我这么好，让我放松警惕？”江左心中猜测道。 “额，臣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要求。” 江左淡淡说道。 司徒华俯身：“江大人请讲。” 江左又道：“因为接收了不少漠北‘难民’，如今我们安定县府库愈发空虚，希望陛下能够资助一点点银两，以及数千甲胄，不知可不可以……” 江左这话说话，也觉得不太可能。 又是要钱？ 司徒华面色平静：“江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将大人的话转告陛下。” “感谢，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本官先去忙。”江左道。 “大人自便。” 司徒华也转身离开。 江左抬头望向天空。 今天怎么怪怪的？ 眯眼一看，太阳好像是确实是从东边出来的。 确实，是东边。 江左淡然一笑，而后便骑上马，往着通商口岸而去。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基建狂魔 通商口岸的建造，十分之顺利。 由于有源源不断的苦力从北面被“请”来，江左这边完全不用担心劳动力不足。 而且水泥的产量也已经跟了上来，现在资源方面更是不缺。 自从与漠北其他合作，其广阔的领土上，蕴含大量的矿产，现在正准备进行初步开发，等一切就绪后，安定县的矿产资源，将成为燕国之最。 如今这个通商口岸，俨然要建造成一座要塞堡垒，成为抵御北蛮人的前线关口。 “大人，安定那边说，新一批水泥已经从南边运来，再过两日即可运达口岸，前不久刚到了一批石砖，卑职算了一下，已经足够我们盖完这座城池。” 杨封禀报道。 江左满意点头：“等建造完城墙，如果有剩余的话，就用来铺设公路吧。” 现在的安定县一带，到处都是大动土木。 不仅仅是这一处口岸，甚至还有其他关键设施，江左也早已经命人提前开挖建造。 江左所率领的安定县，已然成为了基建狂魔。 这得益于安定县高效的生产力，源源不动的廉价劳动力，以及仿佛用之不尽的资源。 仅仅是八天过去，口岸的城门城楼，便已经建造完毕。 虽然仍是没能在十天之内完成修建，但这个速度已经十分吓人。 现在根据情报看来，伊葛那所率领的北蛮军队，这半个月内，似乎还没有要攻打他的迹象。 或许等到这群北蛮准备南下攻击时，情况早已经变得不一样。 来到城楼下，框架还没有拆除，工人们依旧在忙碌。 再过几日，也便可以封顶。 “大人，不如你给这新城提个名字。” 杨封提议道。 江左沉思片刻，片刻之后便道：“那就叫镇北关吧。” 镇守边疆，震慑北方。 “好名字！” 杨封立刻拍马屁道。 “大人您是镇北大将军，而这新关口叫做镇北关真是不能再合适。” 只希望这镇北关，能够帮助江左他早日完全平定漠北的任务。 …… 铁马关。 六镇军总部。 总督严康此刻正十分惬意，坐在书房品茶读书。 “总督大人，不好了！” 一个士兵神色紧张地冲了进来。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 严康很是不满，一脸严肃。 那士兵气喘吁吁：“六镇军义字营驻守的北宁城，被北蛮攻破了！” “什么！” 严康忽而一惊，直接站了起身，横纹满面，询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此之前，他竟然没有收到半点消息。 “就在今早！” 士兵更为慌张。 “立刻召集兵马，准备多会北宁城。” 严康连忙命令。 这个北宁城并非什么战略要地，只是北境一个小小城镇，但是对于严康而言，如果朝廷知道六镇军被北蛮攻破城池，他严康必然会受到陛下处罚。 严康此刻还以为，只要夺回了北宁城，一切都还好。 但战事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严康的想象。 北蛮军队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席卷了整个燕国边境，很快便攻克并占领了五座小城池。 面对漠北人与东鞑人组成的联军，六镇军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哪怕是严康都亲自上阵督战，依旧没能挽回颓势。 虽然这几座城池都地处边疆，对战局没有太大的威胁。 可六镇军终究还是太过孱弱，竟是被北蛮打得抱头鼠窜。 不用多想，这北面的战事，很快就会传到陛下的耳中。 “无能！” 军帐里，严康正怒气冲冲，责骂手下将领。 “回总督大人，我六镇军并非无能，只是这些北蛮人身上穿的盔甲，甚至比燕军的还有精良，兵马也更为集中，比我军驻军要更多……” “那些盔甲，六镇军的箭矢，甚至都难以伤其分毫。” 那将领又道。 “真的有这事？” 严康震惊不已。 更为讽刺的是，这些精良的盔甲，全部都是出自燕军工匠之手。 也就是说，这些盔甲是从燕国卖去漠北的。 “回大人，北蛮身上的盔甲，好像是都是燕军的……” 有人补充道。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下来。 “北蛮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燕军的精良盔甲！” 严康勃然大怒，将战事的失利，归结到装备的差距上。 部下神色不安，低着头道：“总督大人，听闻那个江左仍在向漠北人出售兵器甲胄，说不定这些东西，就是来自安定县一带。” “岂有此理！” 严康瞬间大怒。 “这个江左，真的是害惨了我六镇军！” 严康此刻内心之中，仍在耿耿于怀。 先前在安定县，江左便没有给严康留下好印象。 其实按理来说，江左现在也是六镇军的统帅之一，只不过是他自愿放弃了六镇军的兵权。 “本督一定要上奏皇上，检举这个贪官！” 严康怒气冲冲。 显然已经把六镇军的失败原因，算在了江左头上。 殊不知，这些盔甲，有大部分是六镇军走私出去的。 身为六镇军最高统帅，严康反而被蒙在鼓里。 此刻军帐之中，有个别将领，早已经是低下头，不敢说话。 过了片刻，才又有人道：“大人，这一次北蛮的入侵实在太奇怪了，先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放在以前，这些北蛮人最多是南下掠夺一番，而后便返回草原，并不会攻占城池，现在这一支数万人的大军，却是连续攻占五座城池……” “你的意思是……” 严康已然反应了过去，取出北境一带的地图，找到被北蛮人攻占的那五座城池。 细细一看，在这五座城池之中，还圈着一个点。 “口岸？” 严康疑惑。 “回大人，这就是陛下要求我们六镇军要防备的要地，是那江左江将军与漠北人互市的地方。” 有人解释道。 听闻此言，严康顿时恍悟过去。 “难道说，这群北蛮军队的目标，是江左？” 倘若真的如此，六镇军的压力也会小一些。 “这个口岸，是一座城池吗？” 严康并不清楚。 下属回道：“并不是，只是一片空地，先前北蛮人早已经入侵过那里，只不过不知道江左为何还要守在那里。” 严康同样疑惑，这江左，究竟在想什么？ ------------ 第一百五十章 围城 镇北关。 “大人，有急报！” 杨封面容焦虑，步履着急来到江左面前。 “什么？” 江左低头擦拭着手中的新式短枪，完全没有察觉到杨封着急的神情。 “北蛮军队攻占了六镇军五座城池！” 杨封的话语，尽显慌张。 江左倏地抬起头，想了想，才道：“六镇军这么无能？也罢，他们有足够兵力夺回来的。” 这六镇军，江左也不想去管。 “大人，这件事可与我们息息相关！因为这五座城池，已经把我们镇北关包围起来了！” 杨封这才说到最为关键的地方。 听到这话，江左瞬间放下了手中的短枪，问道：“北蛮人距离这里最近多少？” “仅有十里！” 这个距离，想到就到。 如今整个镇北关，显然会是漠北人的下一个目标。 “等等，我们慌什么呢？” 江左这才反应过来。 经过数万劳工日以继夜的工作，如今镇北关的城墙全都已经修建完毕，抵御数万漠北大军，依旧没有半点问题。 江左放下手中的东西，决定亲自前来城楼，观察关外的情况。 很快，不到半个时辰过后，便受到了探子的回报。 上万漠北兵马，正浩浩荡荡地往通商口岸的方向杀来。 如今漠北军已经占领了这镇北关附近一带的城池，俨然对这里形成了包围之势。 “关城门！” 安定军士兵高喊道。 此刻在镇北关之中，不禁有安定军以及霍念安率领的幽州军，还有不少前来交易的漠北人，以及上万名劳工。 出现在城外的漠北军，其统领便是葛尔部首领伊葛那。 “大汗，前面就是镇北关。” 北蛮士兵喊道。 望着不远处的城墙，伊葛那眉头紧皱。 镇北关是什么东西？ 伊葛那顿时傻眼了。 难不成他们漠北大军走错地方了？ 半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片空地。 而仅仅数天，城墙便拔地而起。 他先前也早已听闻江左在此地修建城池，但情报那边说是一座小城。 可眼前的城池，几乎比得上边境的重要要塞。 你管这个叫小城？ 这城墙的高度，不是跟安定县一模一样吗？ 这怎么进攻？ 以往他们面对的燕国边境城池，大多数都是夯土墙，可是眼前这灰色高墙究竟是什么鬼。 安定县一战的噩梦，顿时涌入了伊葛那的脑海之中。 当初漠北十二大部族联合大部分精锐，依旧没能攻陷安定县，如今的漠北联军，只有几个实力尚可的部落，虽然有东鞑人助阵，但作为盟主首领的伊葛那，此刻内心仍在纠结与不安中。 城外北蛮军来到镇北关外，却迟迟没有发动进攻。 “大汗，我们何时发动总攻？” 部下询问道。 伊葛那却是摇了摇头道：“围而不打，在要道两侧设置伏兵，本汗要围困死这个江左。” 这一次，伊葛那选择求稳。 他的目标，就是拿下眼前这座城池，以及城中那丰富的物资。 先前他们漠北联军，已然攻下了五座城池，眼前这个所谓镇北关，他势必要拿下，一雪前耻。 场面就这么僵持住，一整日过去，北蛮人依旧没有动作。 此刻站在镇北关上的江左，早已看清了北蛮人的意图。 “大人，看来这群漠北人，是不打算攻城，准备用围困的方式，耗死我们。” 杨封也反应过来。 “那就看看，是谁先耗死谁。” 江左丝毫不慌。 “大人，如此被围困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让卑职半夜率领精兵，突袭北蛮人的营帐，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杨封提议道。 “不可冒险。” 江左此刻的想法颇为稳健，就是要固守镇北关。 “这群北蛮不过乌合之众罢了，跟他们耗下去就是浪费时间。” 杨封有些急性子，丝毫不畏惧这些城外的北蛮。 因为在此之前，他们安定军对上北蛮人，从来有过败绩，如今也导致他们心生傲慢。 “你觉得这些乌合之众，能够这么短时间内连续攻下五座城池吗？” 江左反问道。 他已然察觉出，这一次北蛮人的攻势，与先前完全不同，显然是准备充足。 “那大人觉得该怎么做？”杨封问道。 “所有人固守城墙，大炮和大弩都准备好，这些蛮子若想敢进攻，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火力。” 江左命令道。 此刻的围城，与正常的围城战完全不同。 现在镇北关内外，城外的不想进去，城内也不想出去。 …… 京城。 御书房。 “陛下，安定县急报！” 听闻此话，陈青云忽而扔下手中的奏章。 “传！” “北蛮大军连续攻占我燕国边境五个城池，六镇军已退守至铁马关一带！” 陈青云凤眸之中闪过一丝怒意，冷冷道：“六镇军如此无能？命严康十日内夺回城池，否则革职处理。” 她实在没想到，身为边境精锐的六镇军，竟然连连败退？ 更让女帝感到气愤的是，六镇军居然瞒报军情，酿成如此败局。 “还有一事，镇北大将军江左，困守在一个叫做镇北关的要塞之中，已然被北蛮人包围了！” 江左被包围？！ 陈青云心头一惊，顿时阵阵不安。 镇北关是哪里？ 这个新建的关口，对于陈青云而言，十分陌生。 朕多番叮嘱，他却从来不听从朕的命令！ 陈青云真的要被江左气晕。 这个自负自大的家伙，总是在冒险。 现在好了，又一次把自己深陷危险之中。 如果他被围困在安定县，陈青云丝毫不会慌张，因为女帝知道这安定县城高墙厚，物资丰富，完全不怕被围困。 可是这个镇北关能挡住北蛮人？ “北蛮有多少兵马？”陈青云面色凝重。 “至少五万。” 五万？ 江左手中，似乎最多只有一万多的兵力，能够挡住漠北人的攻势？ 如此一想，陈青云心中阵阵烦扰，连忙吩咐道。 “传朕命令，让六镇军速速派遣两万大军，前往镇北关，增援江左！” 虽然六镇军败绩不断，但现在能够解救江左的，或许就只有在边境上的六镇军。 这个江左，还真是没有一刻能让朕安心的……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无需增援 铁马关。 “总督大人，陛下命令！” “读！” “江左被围困在镇北关，六镇军速速派遣两万兵马，击退北蛮军队。 严康收到陛下圣旨后，也是一脸疑惑。 “镇北关是哪里？” 严康身为六镇总督，却不知北境何时有这么一个关口。 “回大人，好像是安定县以北五十里，江左最新建造的一个城池，就是先前江左与漠北人互市的口岸。” “哦？修建得如此之快？” 严康不敢相信。 可即便如此，江左依旧是被围困之中，倘若没有援军，必定会被北蛮人围困至死。 这个江左，屡次要让六镇军前去增援，真是个大麻烦。 救还是不救，现在是严康要面临的大难题。 如今漠北军四处入侵，严康他手下的六镇军，分散在各地驻守，完全无法转移更多兵力。 如果要救江左，必定是要抽调各地的防御精锐兵力，才能帮助其解围。 但现在六镇军自身难保，丢失的城池都还没有 可皇命难违…… 严康想了又想，只能暂且拖延时间，派遣少量兵马，算是对陛下有个交待。 至于江左能不能解困，与严康无关。 …… 镇北关。 江左站在城墙上，眺望远处安营扎寨的北蛮军队。 伊葛那所领的大军，已经围困镇北关将近。 江左十分好奇，这些草原来的漠北军，其后勤真的能够支撑他们围困镇北关？ 要与他们互相比拼后勤，江左可是不怕。 杨封面色凝重：“大人，难道我们就这么等着吗？其实我们大可以利用那条……” 他的话还没说，便听得城外传来阵阵号角声。 “北蛮人要进攻了？” 杨封顿时一惊，连忙指挥安定军准备防御。 但是下一刻，北蛮军队却没有集结进攻的迹象，只是远远看去，见得北蛮人推着好几架投石车，缓缓向镇北关驶来。 “注意！” 杨封大喊道。 镇北关士兵早已走好准备。 抬起头，天空中突然出现几点阴影，是北蛮军的投石车，向着镇北关投射。 “小心躲避。” 但北蛮并没有抛投巨石，而是一个人，不，正确来说，是一具具尸首。 “是燕军的尸体！” 杨封大惊。 这群北蛮人，想要用这种方式，恐吓威慑镇北关中的守军。 霎时间，镇北关中弥漫着一股恐惧的气氛。 “别靠近，小心瘟疫。” 江左连连提醒。 他很担心，北蛮人很可能是故意将一些带病的尸体投进去，想要以此让守军沾上瘟疫。 “去让他们把口罩拿过来，注意防护，先远离这些尸体。” 江左再次命令道，而后转过头，对杨封说道：“立刻用大炮对准那些投石车，轰他们几炮。” 现在镇北关上，总共布防着二十门大炮，现在北门城楼上，就有十门新式安定大炮。 投石车依旧没有停下，不断往镇北关投送尸体，想要以此震慑守军。 中门对射是吧？ 投石车对大炮，看看谁先怂。 “放炮！” 轰隆！ 一声声巨响震耳欲聋。 城楼上十门大炮同时发射，对准着那投石车，就是一发铁炮弹。 城下那群北蛮人还想抛投尸体，还浑然不知发生什么。 下一刻，大炮直接将那些投石车轰了个稀巴烂。 本来是用于工程的利器，顿时损失了好几辆。 伊葛那见状，慌忙让军队撤回安全位置。 “城中竟然还有那个武器！” 伊葛那再次回忆起安定县一战。 无论如何，等攻下这座城池，这些武器就归漠北军掌控。 几番炮轰下来，城外那群北蛮军慌忙撤离。 那些被抛进城中的尸体，也得到了妥善处置。 此时，幽州军霍念安快步来到了江左身边，提议道：“大人，据卑职观察，关口南门的北蛮军数量最少，我们大可以从南门突围，请大人下令吧！” 他手中的五千幽州军，此时也是归江左指挥。 镇北关已经被漠北军围困了好几日，两边都在静默战争，刚才的那几炮，便是唯一的对抗。 如此下去，军中已有不满的情绪。 “不突围，继续固守。” 江左命令道。 霍念安无法理解，又是建议道：“大人，六镇军距离我们关口很近，倘若能够得到他们相助，城外的北蛮军完全不足为惧。” “我们无需六镇军的增援。” 江左又是淡淡道。 “大人，这……” 霍念安连忙焦急万分，但却又不好多说什么。 传闻江左江大人面对北蛮人，从未有过败绩，如今看来，霍念安却略有怀疑。 如此跟北蛮人耗下去，真的是一条良策吗？ 漠北军很显然是不会主动进攻，目的就是要把大量的燕军困死在镇北关内。 他们用这一招围困，足以证明他们漠北军粮草充足。 但这镇北关之中，可是有近十万人，每日消耗大量的粮草，如今又被围困，粮草得不到补充，或许已经撑不了几日。 “返回南门防守吧。” 江左吩咐道。 “遵命……” 霍念安不好说些什么，带着几分不安与无奈离开。 …… 铁马关。 “总督大人，是江左的密信。” 有人给严康送来密信。 “哦？江左不是被漠北军围困了吗，还能送出信？” 严康万分疑惑，打开了信件，只见上面写着：“严总督，镇北关一切安好，六镇军应重新稳固防线，驻守要地，无需派兵援助镇北军，当心敌军围点打援。” 围点打援？ 严康放下信件，心道：“本总督已经自身已经足够麻烦，哪还有兵力救你江左，若不是皇上下令催促，根本不怎么在乎你的生死。” 再次之前，他本来也准备向镇北关方向派遣一支小部队，假装替江左解围，现在看来，已然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不过转头一想，这江左说也有几分道理。 漠北军围困江左，很可能目标就是为了埋伏前来增援的燕军。 如此一来，严康更应该按兵不动。 反正现在有江左信件佐证，他日北蛮若是攻破了城池，六镇军也无需背负不救友军的罪名。 江左，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日后可别怪我六镇军见死不救…… 想罢，严康立刻书信一封，准备送回京城。 ------------ 第一百五十二章 粮草充足 皇城。 女帝陈青云焦急地等着北边的回信，距离北蛮军围困镇北关，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 回信终于抵达御书房。 是严康写来的，陈青云连忙打开一看。 “江左不需要六镇军援助？” 他是不是疯了！ 陈青云快急死了。 江左这个家伙，为什么还是这么自负！ 没有援军相助，难不成江左要困守镇北关，等漠北人自己撤离吗？ 现在整个北境局势，仿佛陷入了一种僵局之中。 半个月过去，六镇军依旧没能夺回那五座城池。 整个镇北关，依旧在北蛮人的围困之中。 得不到增援，或许镇北关只有死路一条。 陈青云眉目间，尽是愤怒与不安。 …… 镇北关。 北蛮大军，已经围困此关口十一天。 双方完全没有发生任何正面冲突，此刻两边军中，都是弥漫着阵阵不安的气氛。 伊葛那伫立在远处，眺望着前方的城池。 半个月过去，里面守军的粮草，想必已经消耗殆尽了。 “大汗，城门打开了。” 是士兵喊道。 远远看去，镇北关的城门，果然是打开。 “他们要突围了！” 伊葛那心中大喜。 围困多日，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若是论草原野战，漠北军绝对会占尽上风。 但令这群漠北人意外的是，只有一人骑着马，往漠北军的阵地飞奔而来。 而后，就在不远处停下。 “难不成想要和谈？” 伊葛那疑惑。 只听得那人高声喊道：“各位漠北兄弟，镇北关内粮食多，钱银多，不管你们围困多久，我们都有充足的粮草，不用白费时间了，只要你投诚我们，就会赏赐大量金银，何必给那个什么大汉卖命。” “这……” 伊葛那愣住了。 “城内粮食多？” 此时，那人又道：“我就是从漠北来的战士，现在过得可舒服，每天有酒有肉，根本不用愁饿肚子，现在镇北关内，可是有好几万我们漠北人，大伙早已经投诚燕军，日子那叫一个滋润。” 此番攻心计，顿时让城外的漠北战士，陷入阵阵的不安之中。 他们已经围困这座小城已经半个月，城里面的粮食没有耗尽，相反城外他们的攻城部队，反而每日需要消耗大量的粮草，虽然他们得到了某些人的援助，暂且还不缺乏粮食，可如此下去，未必能够围困死城内的燕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北蛮军队可是没有固定军饷的，所得钱财基本都是靠打仗掠夺而来。 如今他们多数人，已经半个月没有开斋。 那人又是高声喊道：“我们江大人说了，如果你们愿意放弃武器，进城投诚，那我们可以既往不咎，每人赏赐你们五十两，还有喝不完的美酒，吃不完的好肉，希望你们好好考虑。” 这么一说，漠北军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 “真的有这么好？” 已然有人开始动摇。 “把他杀了！” 伊葛那恼羞成怒。 可对方没给他这个机会，说完这些话，便立刻掉转马头，返回了镇北关内。 “大家不要相信这人的鬼话，绝对是江左的诡计，继续围困！我们的粮草已经到了！” 伊葛那继续鼓舞道。 “这个小城里面，可是十万人，他们的粮草绝对不够！” 在此之前，伊葛那早已经派人暗中调查。 现在镇北关里的粮食，最多支撑里面的军队和百姓生存半个月。 只要再围困他们几天，城中必定会出现混乱，到时候就是漠北大军攻破此城的大好时机。 “这座城池里面，有粮有盐，有茶叶有丝绸，还有你们最爱的金银！” “等打下整座城池，我们就有取之不尽的物资！到时候每个战士，奖赏二十两银子！搜刮三天！” 这二十两银子，对于漠北人而言，确实算得上一笔巨款。 正说着那时，突然看见有东西从天而降。 镇北关上的投石车，居然向城外漠北军的阵地，投送了一大袋东西。 打开一看，竟然一袋袋白面和大米。 在这些麻袋上面，居然还写一行大字。 “考虑到你们粮草不足，这是我们江大人送给你们的。” 城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粮食！ 望着那一袋袋粮食，这些漠北人，个个都傻眼了。 不是说他们城中快没粮食了吗？这是什么东西？ 伊葛那脸色一脸，皱眉紧皱。 城中可是有十万人，他们居然还有剩余的粮食？ “这是什么味道？” 众人疑惑，凑上前，只闻到阵阵呛鼻子的臭味。 “是大粪！” 有人很快便反应过来。 他竟然把大粪埋在这些粮食下面，用投石车投了出来。 羞辱！ 完全的羞辱！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有数十袋粮食从天而降，掉落在漠北军前方的阵地。 “不可能！我们明明已经把城池围困得密不透风，为何城中还会有如此之多的粮食！” 伊葛那抓破头皮，也没想到原因。 夜半。 一支车队，向着北方前去。 在这些马车上，装载了大量的粮草，以及一些必须的生存物资。 这些物资，都是准备增援镇北关。 但行至距离镇北关二里开外，这支车队却停了下来。 远远望去，能看见前方漠北军队的营地篝火，甚至可以清晰看清北蛮人的脸。 来到一处小山包前，拨开草堆，竟是出现了一道铁门。 “暗号。” 只听见那一道暗门后，有人低声询问。 “天王盖地虎。” 暗处一出，地道大门便缓缓打开。 这一条地道，并不狭窄，能够推着独轮车前行。 漠北土地松软，不难挖掘。 这一条地道并不深，由安定县数百名矿工日以继夜地开挖，同一条隧道采用中部凿井法，再中间开凿了多个竖井，同时动工。 十余天后，总算是贯通了一整条地道，而后便用铁网和水泥，将那些竖井全部封好。 在外头看去，根本不知道底下还有这么一条地道。 漠北军队的营帐，甚至有的驻扎在地道上头，哪怕是安定军的运量队经过，他们也察觉不出半点动静。 如此下去，镇北关根本不可能缺少粮草。 对于此情况，城外的漠北军浑然不知。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四面北歌！ 此番围困镇北关，已经有十几日。 漠北军中，已经出现了大量不满的情绪，认为伊葛那心生胆怯，不敢正面强攻，向燕军示弱。 毕竟他们组成联盟，就是为了南下掠夺物资。 先前已经攻占五座城池，而到了这关口面前，却是围而不打。 漠北军是由各个部族势力组成，如今其他部族首领，已经对伊葛那心生不满，在先前的作战会议上，甚至有人说要脱离伊葛那的同盟。 如此看来，若是没有胜利作为保障，这个联盟就如同一盘散沙。 “伊葛那，究竟什么时候攻城？” 有人着急地问道。 “放心，敌军粮草很快耗尽，指日可攻。” 每每有人问起这事，伊葛那都是这般回答。 “指日是哪一日！” 漠北军中众人，已然没有了耐心。 “军中还剩多少粮草？” 伊葛那却是反问道。 “最多还能支撑三日！” 众人神色忧虑。 他们非但没有围困住城内的燕军，反而即将耗尽自己的粮草。 “三日……” 伊葛那也开始变得担忧。 而且伊葛那为了讨好那群东鞑人，已经花费了不少银子，虽然有张力等燕人的暗中支持，但也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放心，三日已经足够了。” 伊葛那咬了咬牙。 “你说城内没有粮，现在还有余粮扔出来羞辱我们，伊葛那，你的判断到底准不准？” 有人质疑道。 “江左向来诡计多端，这些抛出城的粮草，只是骗人的，这镇北关里面，绝对不会有余粮。” 伊葛那猜测道。 他早已经算过，镇北关里的粮草，绝对不可能支撑里面数万如此之久。 “想必镇北关内现在士气低落，只要我们发动攻势，敌人必定会阵脚大乱！” “今夜就发动偷袭！” 有人急不可耐道。 “没错，就今晚！兄弟们手中的大刀，早已经饥渴难耐了！” 如此一说，顿时引来阵阵富和 若再不进攻，恐怕他们漠北军就会先崩溃。 伊葛那这下，也不可能违背所有人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全军准备，天黑之后发动总攻！” 天色渐暗。 远远望去，镇北关城楼上，亮起了微弱的火光。 漠北军数万人，早已经蓄势待发，准备从两个方向同时进攻镇北关。 时间一到，漠北军如蝗虫般涌向镇北关。 可当北蛮人接近关口，却看见城墙之上，突然火光四起，夜空直接被照亮。 这一下，他们漠北军哪还能偷袭，直接变成了强攻。 燕军对他们的偷袭早有预料！ 顷刻间，呼声大作。 火枪齐射，犹如狂风暴雨。 大炮齐发，仿佛雷声大作，震耳欲聋。 又是这可怕的武器！ 漠北军中，已有不少人见识过这安定大炮的威力。 血战半个时辰，竟是没有一个蛮子能够登上城墙。 “大汗，我军伤亡严重，未能攻入镇北关！” 后方，伊葛那收到战报，顿时感到一阵愤怒。 “继续强攻！” 他已然上头了。 可仅仅过了一会，漠北军中便出现了骚乱。 由于那枪炮的威力实在过于惊人，以至于这群漠北军心生怯意，完全不敢上前，已有了未战先逃，漠北军阵型大乱。 见此情形，伊葛那连忙高声命令道：“全部停止进攻，返回营地修整！” 这一次漠北军的偷袭，完全溃败。 眼前那座由江左镇守的城池，他们依旧没能够攻陷。 这一败，军中顿时弥漫着消极的情绪。 战事停歇。 漠北军营帐中，各方还在争吵之中。 “本汗早就说过，现在急不得，现在好了吧，反而给敌军增长了士气。” 伊葛那埋怨道。 若不是军中大部分都在催促，他怎么不可能让大军奇袭镇北关。 “这一次战事失利，跟你伊葛那的指挥有很大关系。” “若不是你优柔寡断，让城内的燕军有了准备时间，我们也不至于如此败下阵来。” 面对各部族的连连指责，伊葛那也能无奈叹气。 夜色已深，风声萧萧。 忽而间，听得阵阵歌声。 漠北军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歌声似乎是从镇北关方向传来的。 “风吹西，草原底，牛和羊，还有我那心爱的姑娘……” 这一首歌曲，明显是他们漠北的民谣。 而这镇北关中传出的民谣，还是带着他们漠北的乡音。 这群漠北战士离家已久，如今阵阵思乡之情涌上心头。 这歌谣的杀伤力，比任何兵器都要强。 “妈的，不干了，老子要回家！” 突然间，有人大喊了一声。 霎时间，引起阵阵骚动。 “混球！江左这一招，真的太毒了！” 伊葛那大骂道。 他非常明白，如今漠北军中，许多人都思乡心切，早已无心恋战。 “谁敢逃跑，就地正法！” 伊葛那骑着马，飞奔与各营地之中，试图稳住局势。 那四面而来的北歌，使得漠北军一片混乱。 经过大半个晚上，伊葛那才终于控制住局面，不至于让大军一哄而散。 到了早上，伊葛那还在休息之中，却突然得到一个消息。 “回大汗，我们领地被狄真偷袭了！” 伊葛那连忙皮 “又是狄真？！” 伊葛那粗狂的脸，变得极其愤怒狰狞。 伊葛那并非完全没有防范，他的大本营，仍有好几千人驻守。 而且在此之前，他早已经与狄真暂且和谈，没想到这家伙出尔反尔！ 身为漠北人，竟然互相残杀，真是荒唐。 “不仅是狄真，听闻还有其他部族，也已经在调派兵马，蠢蠢欲动。” 部下又道。 并不是所有部族都参与了本次南下，还有一些墙头草，仍在观望之中。 伊葛那面色凝重，做出了决定。 “撤军，立刻返回草原！” 他对众人宣布道。 先前攻占的那五座城池，本来也没有想着固守，为的只是围困这个镇北关，现在镇北关难以攻克，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好！终于可以回家了。” 有人高兴不已。 “撤了？为什么突然要撤？只是败了一仗而已。” 但也有人不懂。 伊葛那话语激动道：“狄真疯了，他说他要统一漠北！” “再不回去，我们老家都要被偷完了！”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敲打 镇北关上。 望着撤离的北蛮军队，城楼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高呼。 “蛮子撤了！” “这群窝囊废，我们只是略微出手，他们便落荒而逃。” 欢呼声不断。 “江大人，你果然料事如神，竟知道蛮子会在这两天进攻。” 杨封又是吹捧道。 “什么料事如神，我只是打听过他们的粮草情况，知道他们肯定按捺不住了。” 江左颇为淡定，脸上完全没有那种胜利过后的兴奋。 现在北蛮大军终于是撤离了，镇北关重新恢复了宁静。 一天后。 镇北关附近一带的北蛮军，早都已经撤回了草原之中。 “大人，伊葛那派出使者，说要跟我们再次和谈，还是拒绝他吗？” 杨封前来禀报道。 “不，这一次，我们接受他的和谈。” 江左却道。 杨封略有顾虑：“大人，这个伊葛那想必只是想拖延时间，绝对不可能有心跟我们和谈，不如我们再资助一些兵器给狄真和索鲁，让他们把伊葛那的地盘全是吃掉。” 江左摇了摇头：“即便伊葛那无心和谈，我也要跟你谈一谈。” “为什么？” “漠北需要平衡，可不能一家独大，现在伊葛那势弱，而狄真的势力越来越强，我就要借伊葛那，好好敲打狄真一番。“ 这么一说，杨封顿时恍悟过来，连连点头：“大人说的对极了，现在伊葛那的使者就在城楼下，大人要不要前去见一见。” “走。” 江左走了出去。 此时，伊葛那派来的使者，正在城楼下等待。 江左刚是来到他面前，这使者便是恭敬地行礼：“见过江将军。” 此番举动，与先前形成了鲜明对比。 难不成这伊葛那，这一次是真心想要和谈。 “你们大汗想跟我们和谈？” 江左询问道。 那使者点头道：“没错，我们大汗说了，这样打下去，对双方都不利，不如我们就暂且和谈，等过了这个冬天再说……” 江左心中早已猜测到，伊葛那是被狄真等人搞得抽不出空，只能暂且与江左和谈。 只是缓兵之计罢了。 江左十分明白，但他仍是愿意跟伊葛那谈，转头问道：“不知道你们大汗有什么条件？” “条件？” 使者愣住，想了想才道：“没有和谈。” 现在他们漠北军是处在劣势之中，哪还敢有什么条件。 “当真？” 江左显然是不相信。 使者却反问道：“莫非你们有什么条件吗？” “自然是有。” 江左道。 “哦？” 使者脸色一变。 江左道：“我们不禁要跟你们和谈，还要跟你们合作。” “合作？什么合作？” 使者完全不懂。 江左便将之前与狄真和索鲁说过的话，全部告知这个使者。 “我们只是做生意的，完全不想跟你们漠北人打，回去告诉你们可汗。” 江左又是补充道。 那使者压了压羊毛帽，眼眸中尽是怀疑。 “那我会将你的话，转告给大汗，如果没有别的要求，那我先走了。” “去吧，如果你们大汗同意了，随时可以派人过来跟我们详谈。” 江左又道。 待那使者离开之后，他又转头吩咐道：“杨封，去命人把狄真叫镇北关来，我有事要跟他谈一谈。” 到了下午时分，狄真才带着数十骑，进入了镇北关之中。 狄真此刻春风得意，自从得到江左的援助后，在草原上几乎无人能敌，地盘大了两倍有多。 “找本汗亲自来，是有什么大事吗？” 狄真的语气，已然有些飘了。 “现在安定县暂且不需要征收劳工，先停一停把，等需要了再给你说。” 江左说道。 “为什么突然不要了？” 狄真不解，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靠掠夺奴隶，卖给安定县，赚取了大量银子，如今这么一停，完全断了他的财路。 “现在我们那边人太多了，你也知道你这小子三两头就往我这边塞人，如今城里已经人满为患，口粮都不是很够了。” “那本汗今日怎么跟你合作？” 狄真颇为不悦。 给江左找石头也可以赚钱，但狄真完全没有索鲁那般的耐心。 “你草原上的领地，不是有不少石头矿吗？把这些矿租给我们，一样可以获得大量租金。” 江左说道。 他已经眼馋漠北的资源许久。 “管你什么矿，只要你付钱，尽管租去。” 狄真眼里只认钱，而后又道：“反正本汗也来了，上次让你准备的甲胄，有货了吗？” 江左却反问道：“你要这么多甲胄干什么？” 这一次，江左并不想满足狄真的要求。 “废话，那自然是为了对付伊葛那和索鲁。” 这时候，江左却是劝说道：“先停下来吧，不要再进攻伊葛那了。” 狄真浓眉紧皱：“本汗为什么要听你的？现在我海西部士气正盛，绝不可能就此停战。” 狄真最近屡战屡胜，自然是不会听从江左的话。 “哦？那我们安定县就只能停下对你的援助，让你独自面对漠北各部族，如何？” 江左虽神色平淡，但话语之中，明显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别以为本汗没了你们燕人就不行。” 狄真颇为傲慢。 现在他所率领的海西部，已经装备了大半的安定兵器和甲胄，而且他们部落的物资也足够充足，经过多次对葛尔部的掠夺，狄真甚至还有不少钱银。 “那就看看，如果整个漠北草原，再加上我们安定军，一起向你进攻，看看你能不能扛得住？如果你再这么打下去，那就不要怪我们撕破脸皮。” 江左继续敲打道。 狄真愣住了。 若是只面对一个伊葛那，狄真还能够占据优势，但如果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仅仅凭他海西部的兵力，显然是不足以应对的。 “两天后，镇北关将继续举办互市，到时候你派遣使团前来吧，放心，我们赚大钱的，绝对不会忘了你。” 江左保证。 现在他与伊葛那也准备和谈，此刻漠北草原上三股势力，几乎都与江左达成和解。 “到时候再说。” 狄真带着几分不满，飞身上马，离开了镇北关。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燕金融 北边的局势，暂且平息了下来。 漠北部族仍有冲突，但经过江左的调节，双方克制了不少。 “明天是草原停战日，各部落可以派遣使者，前来镇北关谈判，交换物资。” 江左再次发出和谈的消息。 “大人，这半个月的财报不太好看啊。” 这时候，郭师爷也抵达了镇北关，日常向江左汇报安定县的情况。 “怎么说，亏了多少？” 江左早有料到。 毕竟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他们这镇北关困守了半个月，消耗了大量物资。 “现在那群北蛮人，大部分已经不向我们购买物资了，而我们从他们那边购买劳工，每一周都要支出大量的银子，入不敷出啊大人。” 郭师爷盯着账本，面色有些愁容。 “本来也没打算能赚多少，为的只是打击他们草原人，而且他们日后必须向我们买盐，到时候还是会赚回来的。” 江左却是脸色淡然。 “只不过卑职担心，等过了这个冬天，那群北蛮人又恢复本性，开始掠夺我们边境，不跟咱们做生意。” 郭师爷忧虑道。 这些担心也并非没有道理，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些漠北人肯跟他们合作，无非就是缓兵之计，只有给了他们确切的好处，这群人才可能死心塌地跟燕国合作。 “明天本官将邀请那群漠北人前来镇北关，这一次，本官绝对能够从他们手中捞出油水。” 江左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元宝。 这一次，他要在镇北关这里搞一搞金融业。 翌日。 清晨，天灰蒙蒙，寒气森森。 此刻的镇北关外，已然挤满了漠北前来的商人，以及不少部族首领派遣而来的使者。 他们此刻正等着城门打开，进入镇北关做买卖。 城门打开，他们便有序地经过排查，进入镇北关之中。 如今整个镇北关，堆满了安定县的商品。 伊葛那的使者，也带着自家首领的命令，见到了江左。 “我们大汗说了，愿意跟你合作，不知道你能不能向我们葛尔部卖一些盐和兵甲。” 使者询问道。 自从镇北关一战之后，以张力为代表的那群燕人，已经不再资助伊葛那，现在的伊葛那，急需要获得更多的物资。 “自然是可以，只要你们有钱，又或是上等皮草，也一样可以跟我们安定县做买卖。” 江左说道。 他十分明白，伊葛那并非真心和谈。 先前还气势汹汹地准备攻打镇北关，怎么可能会这么快转性子，无非就是想要拖住江左，葛尔部先对付狄真罢了。 既然如此，那江左也是有意把这场戏演下去。 就在这时，却又听得有人高声喊道。 “各位，本人有一笔大买卖，想要跟各位合作，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 这人的声音极其响亮，很快便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力。 这群还在做买卖的漠北人，不禁把目光投向站在高处的那人。 “他是谁？” 使者疑惑问道。 “这是我们安定县最大的盐商，庞利老板。” 江左介绍道。 只听见那庞利又道：“本人是代州的盐商，现在手中有一大批盐还没开采出来，因为本人资金匮乏，需要一些银子，才能将这些盐运到江南卖掉，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兴趣投资一番，到时候，进需要十天，本人就要连本带利，还给各位，如果大家不信，可以立下字条为证，也可以用我的货物抵押……” 这人说了一大堆，听得旁人一愣一愣的。 如今这通商口岸，几乎都是漠北人。 面对这个燕国商人的承诺，半信半疑。 此时，江左走了上前，询问道：“你说连本带利，不知道利息是多少？” “一成，也就说，我借你十两，十天之后，还你十一两。” 庞利拍着胸口保证道。 “一成的利息？这么高！” 江左惊讶道。 “真有这么好？” 伊葛那的使者，此刻也开始怀疑。 “真的十天后准时归还？” 江左又是怀疑道。 庞利点点头：“绝对是十天之后。” “到时候你不认账怎么办？” 江左质疑道。 这也是众人的担忧。 毕竟这利润这么高，哪有这般好事。 庞利连连道：“大人不必担心，我的店铺生意全在安定县，你还怕我能跑了不成，只要十日，我的盐卖出去，都会有一笔大钱，到时候便可以向你们归还本金和支付利息。” 江左忽而变得严肃起来，说道：“若是敢骗我们一分钱，本官直接抄你的家。” “放心吧大人，给我一万胆子，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骗你啊。如果你们真的不放心，本人可以先抵押一些货物给你们，就不怕我会跑路了。” 庞利语气颇为认真，看似不是开玩笑的。 旁人点了点头，也觉得这话有道理。 “本官借你一千两，十日之后，我要收一百两利息。” 江左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千两银票，递给了庞利。 庞利连忙手下，然后命令随从拿出账目，而后记了下来，又写了一张副条，交给江左，说道：“江大人，这个就是凭据，到时候如果鄙人没能如期还钱，你大可以把我捉起来，无论定什么罪我都不会有怨言。” “本官不需要你的承诺，我只认钱，如果十天后没有一千一百两。” 连江左都选择相信了，那岂不是有安定县作为担保？ 旁人看着，颇为心动，但却又很是纠结。 这一成的利润，实在过于诱人。 而且还是十日之后，便能收到，如此以来，一个月岂不是可以大赚特赚。 “那我也借一百两吧，先试试看。” 这时候，又有人站了出来，直接从钱袋中掏出一百两银子。 一时间，镇北关口岸内，众多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 既然大家都选择相信，那也吃不了多少亏。 从众心理下，众人纷纷掏出些许钱银，准备尝试一番，即便是被骗了，也不会亏损多少。 “那就以你开始，发展一下我们安定县一带的金融业。” 江左再次说道。 “大人，何为金融业？” 旁人询问道。 “各位现在做的就是，大伙一起赚大钱！”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卷钱跑路 两日后。 京城。 皇宫，御书房。 陈青云正焦急等待北边的回信。 江左已经大半个月没有给她寄信，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陈青云担忧不已。 等到了半刻，终于等来了消息。 “陛下，北蛮已经全部撤出边境。” 听到这话，陈青云倏地站了起身。 “江左怎样了？” 陈青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颇为关心道。 “江左已经解困，仍在镇北关之中。” “还在镇北关？他在那里做什么？难道他就不怕北蛮卷土重来吗？” 陈青云柳眉紧蹙，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半个月来，她如此担心江左，江左却是依旧如此冒进。 “回陛下，卑职打听到，江左似乎在，不过现在好像在搞什么，动静也挺大的，卑职想想……对了，是金融。” “金融？” “听说就是借贷，他以安定县作为担保，与一些富商合作，向其他人借钱做生意。” “借钱？江左很缺钱吗？” 陈青云柳眉凤眸间，皆是疑惑。 这个江左，又在做什么？ “听闻那边的利息是一成，也就是说借一百两，十日后会向他人归还一百一十两，借一千两，则是一百两！” “有这么好的事情，那江左不得亏死？” 陈青云十分好奇，不过想到江左这么狡猾贪财的一个人，不可能就这么吃亏。 “陛下，好像江大人也借了不少钱给那些富商。” “他也借出去了？” 女帝听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 草原。 葛尔部营地。 “大汗，现在镇北关有个燕国商人，向众人借钱，利息足足有一成之多，我们要不要也借给他一点，探一探虚实。” 部下对伊葛那说道。 “一成的利息，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伊葛那表示怀疑。 “有可能是真的，毕竟那个江左也借给那人一千两，等十日之期到了，我们就能知道是真是假。” 伊葛那连忙道：“那江左说的话，一句也不能信！” 十日的期限已经过去。 天还没亮，镇北关外便人头涌涌。 他们此番前来，不仅仅是为了做买卖，更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前来收账。 天刚亮，城门打开。 十天前那个盐商庞利，早已经在镇北关之中等候。 在其面前，摆放这一箱箱银两。 只听见他说道：“感谢各位的支持，现在本人的上批货已经全卖出去，赚了不少，现在就把钱连本带利还给各位。” 听到这话，众人才是放下心来，心中那叫一个兴奋。 他们什么没做，只是借了一点钱给这商人，便能够收获一成的利润。 这天底下，居然真的有这般好事情！ 而狄真第一时间听闻这件事，命人也借给对方五百两，探一探真假。 “大汗，他们真的是给钱了，而且小的还听闻，有人投了一万两，连本带利拿到了一万一千两，本次投钱的人，全部收回了钱银。” “这么说，这不是骗人的……” 狄真此刻多了几分懊恼，为何当初不多给一些。 早已听闻食盐买卖利润极高，如此看来，这些盐商并不会食言。 “这群燕人，真是人傻钱多，若是早点有这好事，我们何必到处去抢呢。” 狄真暗暗笑道。 不过十日，就可以赚取一成的利润，哪还需要拼命。 此时，那个盐商庞利又是高声喊道。 “这一次本人打算把生意再继续做大，各位要不要投资一番。” 话音刚落，江左便站了出来道：“要的，本官先做表率，好好支持一下我们安定县的金融业，我出五万两银子！” 五万！ 众人皆是惊讶，算了一算，十日之后，江左可是足足可以赚取五千两。 只可惜旁人没有这个本钱，不然也是准备投资一番。 “我出一千两！” “五百两。” “我们也出五万！” 狄真的随从得到命令，也是高声喊道。 “感谢各位，来这里，签一下借条。” 庞利万分感谢道。 此时，众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期待之意。 等期限一到，他们就等着赚大钱了…… 十日之后，漠北人齐聚镇北关，准备像上次那样，收回自己借出去的钱银。 这是这一次，无论如何等待，他们也等不来庞利。 “人呢？” 到了中午，却依旧见不到人影。 “大家不用等了，今天应该是收不到钱了。” 此时，江左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不是说十日之后可以连本带息全部奉还吗？为什么现在都还没有？” 狄真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此刻已然有些慌了。 “那小子卷钱跑路了，我也是受害者啊！” 江左脸上带着几分怒意。 “什么？！跑路了？” 众人顿时傻眼。 “可是你们安定县不是为那人担保吗，难不成你们是同谋？” 狄真质问道。 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对江左表示质疑。 “什么同谋？本官也是赔了好几万两。” 江左气得砸了下桌子，看似也十分生气。 “不行，你必须帮我们把钱要回来。” 狄真绝不善罢甘休，这一次，他也可是足足投资了好几万，此刻竟然打水漂了。 “本官说了，那小子跑路了，若是你想要回来，就直接带兵南下，找到那小子要回来吧。” 江左没有半点客气。 “还钱！” “日你吗，还钱！” 众人愤怒不已。 镇北关的士兵，连忙维持秩序。 这时候，江左站在高处，对各位说道。 “放心各位，那小子骗了本官五万多两，本官一定不会让他跑掉的，这个月内，绝对会把他逮回来，偿还各位的债。” 听到江左的承诺，众人依旧没能安心下来。 这一次，他们漠北商人几乎是赔的裤衩都没了。 江左完全没有理会这群人的纠缠，命令安定军维持秩序，处理好镇北关的事务，便返回了安定县。 此刻的安定县衙门大堂，正堆放着一箱箱金银财宝。 而那个“安定盐商”庞利，此刻竟然站在了衙门正中，看见江左，毕恭毕敬地俯身道：“大人，这里一共是一百二十九万三千两，你清点一下。” 江左眉毛一挑，打量着眼前的财宝，内心颇为欣喜。 “很好，这三千两就归你了，演技不错，值得嘉赏。” ------------ 第一百五十七章 伊葛那屈服 “江左，还钱！” 才不过凌晨，便又有人在城楼底下大喊大叫。 自从那庞利卷钱跑路之后， 不仅仅是漠北人，燕国北境不少地主老财听闻此事，也有不少人投资了几千几百的银子，如今都已经打水漂。 在他们看来，江左作为担保人，必须要负责。 这些讨债的人群之中，包括狄真派来的人。 狄真这一次，可是足足亏损了五万两。 那五万两，狄真部抓了好几千奴隶才赚来的，本来是打算用这些银子，从江左手中购买物资，没想到只不过是十天时间，就落入了他人口袋之中。 他们吵闹着，城门还没有打开。 江左站在城楼上，冲着下面喊道。 “别叫了，本官也是受害者，正在追回钱银，你们再他吗吵闹，直接关你进牢狱，永世不得进入镇北关。” 他倒是心安理得，反正这群人的钱财不是靠抢的就是靠压榨百姓得来，骗他们的钱，江左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只不过做了个财富转移罢了。 江左这么一说，下边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可是我们部族的救命钱啊，真是没良心。” 有人颇为凄凉地说道。 “什么救命钱，你们漠北人的救命钱，不都是靠抢的燕国百姓吗？” 江左颇为不屑道。 这么一说，这群漠北人顿时哑口无言。 “莫说本官不照顾你们，现在我们那边在修建这一座新城，其中会招聘不少人，不论漠北人还是燕国人，都可以进城打工，工钱远远比你们放牧多，也比你们南下掠夺要安全很多。要来就迁徙过来，不来也罢，就留在草原里熬过这个寒冬吧。” 在镇北关南边五里，江左又开始修建一座小城。 这一座小城里，江左已然将安定县一切劳动力密集型的低级产业，转移到了这里。 而劳动力密集型产业，便是需要大量的廉价劳动力。 听得江左这么一说，底下这群生意人自然是不太在乎，但一群漠北的底层百姓可十分在意。 “打工？你能出多少钱？” 有人问道。 “一年八两银子够不够？” 江左淡淡道。 “八两？！” 对于漠北的底层百姓而言，足够一家子生活一年了。 江左根本不在乎他们来不来，他们不干，有的是人干。 在此之前，他早已把消息传遍了漠北草原的每一个角落。 …… 草原。 葛尔部大营。 “大汗，我军与喀伦部在冷河口交战，我葛尔部伤亡两千，退至黑山营地。” 部下禀报。 伊葛那紧皱的眉头上，尽是惊讶与不安。 先前一直默默无闻的索鲁，竟然连续抢占了葛尔部一大片地盘，而且索鲁现在手中的兵力，几乎能够与伊葛那正面抗衡。 一个狄真已经够麻烦，现在还来了个索鲁。 伊葛那心中顿时破防了。 “本汗到底得罪谁了！” 他实在想不到，为什么这么多漠北部族，为什么就要追着他来打。 难道仅仅因为他伊葛那是大可汗？ 不，他现在的大可汗之位，早已经名存实亡。 漠北草原上所有部族，几乎都想从他身上分食一杯羹。 过了一阵，又有人前来禀报道。 “大汗，那群燕人又来了。” 伊葛那闻言，立马走出营帐。 那群燕人，自然就是张力他们。 “伊葛那，你屡战屡败，辜负了我们对你的信任。” 张力脸色凝重，见面便是指责。 “先前你承诺给我们提供粮草，怎么突然食言？没有补给，我们怎么打下去？” 伊葛那的语气之中皆是埋怨。 “我们没给你物资吗？是你自己无能，没有攻下那座城池，这下反而怪我们？” 张力反驳道。 不管有没有物资增援，伊葛那都不可能攻下镇北关。 只不过是他无法承认事实，急着找借口罢了。 “今日你们前来，又有什么屁话。” 伊葛那很不客气。 “我告诉你，这边有了新任务，不要求你进攻那关口，只需要每日南下骚扰，制造混乱便可以。” 张力又是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道。 因为这些日子事事不顺心，伊葛那早已经失去耐心，怒道：“我们葛尔部不奉陪了，今后不需要你们的物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力皱着眉头。 伊葛那板着脸：“你们出尔反尔，屡次拖延物资增援，本汗可不想用葛尔部兄弟的命，为你们效劳，告辞了。” “没有我们的物资，看你怎么跟其他部族斗！” 张力直接放狠话。 伊葛那停下脚步，陷入沉思。 确实，如果没有了燕人的援助，他葛尔部很可能会被其他部族渐渐地吞并。 但张力这群人，显然已经把伊葛那当做棋子，自从跟他们合作之后， 就连索鲁这种小首领，也能在江左的援助下，变得势力壮大，他伊葛那若是跟江左合作，岂不是能够挽回局势？ …… 镇北关。 “大人，索鲁终于向伊葛那进攻了。” 杨封带来战报。 “很好。” 江左等的就是这一天。 在此之前，他时刻都关注着索鲁手下喀伦部的动向。 这个索鲁，看似一脸鲁莽，实则扮猪吃老虎，不断合并一些小部族，等狄真和伊葛那杀得两败俱伤，才出手。 现在看来，竟然是曾经的大可汗伊葛那势力最弱，真是让人颇感唏嘘。 “伊葛那的使者也来了。” 杨封又道。 “让他进来吧。” 江左丝毫不感到意外。 一见面，那使者便道：“江将军，我们大汗想要跟你联手合作。” 看来伊葛那，现在遇到不少麻烦。 “怎么联手法？” 江左故意问道。 “我大汗需要你们的武器，以及其他物资援助。” 那使者说道。 “你让伊葛那亲自来跟我谈，若是不肯来，就当做我什么都没说。” 江左又是如此说道。 只要那漠北人亲自跟他谈，他才会愿意出说相助。 第一个信任他江左的漠北人索鲁，如今已然成为漠北前三的部族势力。 那使者颇为难堪，但见江左话语如此坚定，只能暂且返回草原。 伊葛那当然知道怎么选，得知此消息后，思量一阵，也觉得亲自前来江左的地盘。 为了部落的生存，他自然要牺牲一些尊严…… ------------ 第一百五十八章 称臣纳贡 翌日。 镇北关内，人头涌涌。 伊葛那亲率数十骑，来到了镇北关外，在上缴了武器过后，才是进入了镇北军。 带着几分忐忑不安，伊葛那看见了江左。 他与江左的会面并不多，此次相见，关乎到葛尔部的生死存亡。 “伊葛那大汗，别来无恙。” 江左面带笑意，一脸和善。 但伊葛那面带愁容，眼神严肃，只道：“我们直入正题吧，葛尔部想要跟你们燕军合作。” “怎么合作法？” 江左又问。 伊葛那道：“我们向你提供你所需的物资，你向我们葛尔部提供兵器，帮助葛尔部阻挡其他部族。” “合作是可以的，但是想让我们帮你？” 江左笑着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伊葛那顿时皱了皱眉头，粗糙的脸颊上，尽是不悦。 “看来你是被狄真打得节节败退，才愿意屈身跟我和谈，不是吗？” 江左却是反问道。 伊葛那沉默不言，没有否认。 “如果想让我们燕军出兵帮你打狄真，那你就得向我们燕国称臣纳贡。” 江左又道。 “称臣纳贡？” 伊葛那顿时不悦。 “怎么？不愿意吗？” 江左一脸淡然，丝毫不在乎此次和谈能否成功。 “岂有大可汗向燕国称臣的说话！” 伊葛那心中，依旧存着一股傲气。 “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可汗？现在整个漠北草原，已经没有多少人对你服气。” 江左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直刺伊葛那的痛点。 若不是走投无路，伊葛那怎么可能会亲自前来会见江左。 向燕国称臣，对于他们漠北人而言，可是一件颇为耻辱的事情。 但伊葛那是一个颇为务实的人，他现在整个葛尔部，几乎要被围剿致死，哪还有时间管什么耻辱不耻辱。 从曾经的第一部族，到如今沦为鱼肉，仅仅过了一个月。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伊葛那，得罪了江左！ “你说我傻不傻，为什么偏偏要跟江左较劲，让其他人有机可乘！” 伊葛那心中颇为后悔。 “向你们燕国称臣，那本汗岂不是要被吞并？” 伊葛那很是忧虑。 江左摇摇头：“不会不会，我会上书陛下，让你葛尔部拥有极大的自治权。只要你愿意派出使者，进京觐见圣上，向我燕国称臣，我保证你绝对会得到大量兵器甲胄，以及不少的钱银，而你们只需要每年定时向朝廷进贡牛羊，上等皮草有或是其他物资，即可收到我燕国的回赠。” 为了彻底解决漠北问题，江左决定使用钞能力。 反正这些银两也是取之于漠北，也不介意用之于漠北。 现在他对付漠北的策略，便是控制伊葛那，压制狄真，以及防范索鲁。 伊葛那现在仍在犹豫之中，没能做出定夺。 江左说的这些条件，颇为让他动容，只不过他仍是无法向部族其他人交待。 “别想了，现在狄真和索鲁可是随时吞并你的领地，如果你答应向我们燕国称臣，我立刻停止对狄真和索鲁的援助，转头大力支持你。” 江左又是补充道。 这一点，才是伊葛那最为在意的。 江左似乎看穿了伊葛那的心思，又道：“当初狄真和索鲁就是靠着我的援助，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现在他们两个势头正猛，我也不想让他们势力过于强大，你懂我意思吗？” 伊葛那再次陷入沉思。 “好，本汗就答应你，葛尔部可以向你们燕国称臣纳贡，但必须保留自治地位。” 伊葛那终于是考虑清楚。 江左甚是欣慰，现在最难搞定的伊葛那，已经投靠了燕国。 整个漠北草原，俨然是三足鼎立，目前谁也灭不掉谁。 …… 京城。 皇宫。 朝堂之上，群臣毕至。 女帝陈青云眼神凌厉，等待底下臣子上奏。 “皇上，北境有大量北蛮人涌入代州，若不再次处理，恐怕会酿成大患。” 有人向女帝禀报道。 对于此事，陈青云也略有听闻，而且这些涌入代州的漠北人，似乎还是停留在安定县一带。 “莫非又是江左搞出来的？”陈青云心中疑惑。 此时，徐仁佑走了出来，汇报道：“陛下，此次涌入代州的北蛮人，至少有两万多人。” “这群北蛮人好食懒做，嗜杀成性，如果让他们在燕国生存，日后成群结队地叛乱，对我们大燕国可是极大的威胁。” 臣子们对于此事，意见颇多。 “这些北蛮无缘无故，为何会大量涌入代州？” 陈青云询问道。 “回皇上，听闻是那镇北将军江左，故意将北蛮人放进代州，说是什么招聘的劳工……” 徐仁佑在此禀报道。 “我等无心弹劾江左，只不过他这个做法，的的确确是会威胁到我们大燕国的安危啊！望陛下慎重处理。” 他们也都知道，现在朝堂上没人敢说弹劾江左的事情，只能是暗暗提及江左的所谓罪名。 “听闻江左跟漠北人走的很近，还常常贩卖兵器和甲胄给北蛮，莫不是故意……” 他们细说着江左的罪状，但绝口不提江左已然平息了北边的战事，重点提及江左如何跟漠北人做生意，如何把重要的武器兵器卖给漠北人。 如此一来，便可以让江左背负上叛国通敌的罪名。 右丞相一党，此刻恨不得江左马上被罢官，最好是进京问罪。 毕竟江左在边境设立的互市口岸，完完全全损害了不少官员的利益。 这些对于江左的指控，陈青云早已经听得厌烦。 而江左故意引入这么多漠北人，也让女帝感到几分担忧。 毕竟这些漠北人，确实如臣子们所言，很可能会成为边境的隐患。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正当众人争论不休时，突然有人前来传话。 “回皇上，江左急报。” 陈青云忽而从龙椅站了起来：“拿上来。” 侍卫将信件交到了女帝手中。 陈青云翻开一看，柳眉间便是阵阵欣喜。 “漠北葛尔部的使臣前来觐见，准备向我大燕国称臣纳贡。” 陈青云刻意将江左的信读给了众人听。 此话一出，朝堂之中，顿时阵阵哗然。 ------------ 第一百五十九章 边疆局势 “什么？漠北人竟然愿意向我大燕国称臣？” 朝堂群臣个个惊讶不已。 “葛尔部？他们的可汗伊葛那好像是漠北大可汗，也就是漠北最强的势力，他们竟然愿意向我们燕国投降。” 立国数百年间，虽有小部族向燕国称臣，但从未有漠北的大部落向燕国纳贡。 江左仅仅上任两三个月，便有如此功绩？ “就连葛尔部都愿意向我大燕称臣，其他部族更是不在话下，平定漠北，指日可待！” 有臣子激动地说道。 “是啊，困扰边疆数百年的大问题，或许已然得到解决。” “陛下慧眼识珠，这江左果真是个奇才。” 左丞相魏宏上前道，明面上是赞美江左，实则是称赞女帝的眼光。 右丞相一党，此刻顿时尴尬不已。 刚才他们这群人，还信誓旦旦地说江左怀有异心，如今这封急报，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陛下，葛尔部使者求见。” 此时，大太监禀报道。 “召见。” 陈青云此刻内心颇为欣喜，暗暗窃喜：“江左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现在漠北的局势已然稳定下来，无需再像先前那般担忧。 连漠北大可汗都向燕国臣服，其他部族就更加不在话下。 片刻之后，葛尔部的使者走进了宫殿，只见身穿羊毛皮衣，头戴绒毛帽，进殿便是便是跪地拜道：“参见圣上。” 两边群臣皆是面带惊讶，他们生平还是第一次看见，有漠北人进朝向大燕皇帝称臣。 “平身。” 陈青云淡淡道。 那使者起身道：“臣是漠北葛尔部来的使者，奉伊葛那大汗以及江左将军之命，前来觐见圣上，这是我们葛尔部的称臣书，请圣上收下。” 这位使者的话语中，提起了江左。 “这么说来，这些都是江左的功劳？” 群臣完全不敢相信。 一个初入官场不过几年的小县令，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解决掉漠北的麻烦。 如此人才，难怪先前陛下如此重用。 跟随使者前来的，还有一位燕国的边疆使臣，他同样向陈青云禀报道：“陛下，现在那群漠北人死心塌地要加入我们燕国，如今整个漠北草原，人口正在锐减！” 陈青云心头一喜，明白了江左的计划。 “原来江左的目的是这个！” 有大臣也恍悟了过来。 “这一招狠啊，如果草原上人口减少，那我们燕国边疆的边防岂不是压力会大大减少。” 群臣皆是震惊，完全猜测不到，江左竟然是用这种奇特的方式，解决掉了漠北长期以来的问题。 今日的朝会，可谓是收获颇丰…… 御书房。 陈青云打开了江左送来的另一封奏折，只见上面写着：“回陛下，漠北局势已然平定下来，陛下交给臣的任务已然完成。此次平定漠北，安定县花费了大量库银，已然所剩无几，臣也被骗了好几万两，损失惨重，望陛下能够赏赐一番，弥补我安定县的损失……” 江左啥都好，就是整天问女帝要钱。 看到这封信，陈青云莞尔一笑，忍俊不禁。 活该，谁让你这个江左这么贪心。 这天底下还有这般好事，能让你等碰上。 还真以为天上掉馅饼。 也罢，当做是给他一个教训，让这家伙日后别再这么贪心。 这一次漠北的事宜，江左处理得很好，陈青云一定会好好嘉赏他一番，等处理完京城的事务，她也必定会再次前去安定县，看看江左的治理又有什么新变化。 片刻之后，有人敲了敲们。 “陛下，陆修远求见。” “进来。” 陈青云冷声道。 进门那人，是禁军统领陆修远。 他跪拜过后，直接禀报道：“回陛下，范源案已经有了最新的进展，凶手已经被全部被抓住，供出了几个同伙，他们都是陈国派进皇宫的细作。” “细作？” 陈青云心头顿时一惊。 “请陛下恕罪，是臣无能，这些陈国细作，已经在宫中潜伏了七年……臣已经命人全部彻查，一个都不可能放过。” 陆修远不敢怠慢，生怕女帝惩罚。 毕竟这件刺杀案能够发生，他陆修远绝对要负主要责任。 但令陆修远意外的是，女帝并没有立刻动怒。 不知为何，自从女帝微服私巡归来之后，性格仿佛变了不少。 “这陈国看来有心要与大燕开战。” 陈青云淡淡道，凤眸之中掠过一丝狠厉。 现在燕国与陈国之间的边境，已经是陈兵数十万，随时都有可能酿成大战。 局势想当紧张。 幸好现在漠北的局势平定下来，陈青云终于有精力处理南国的事情。 如果能讲和，那自然是最好。 只是派谁来处理这件事，又是陈青云此刻的难题。 “严查禁军所有人的身份，任何一个都不能漏掉，谁敢有疏忽，斩！” 陈青云厉声命令道。 不知为何，查清楚是陈国搞的鬼，陈青云反而安心了不少。 至少这范源之死，与朝堂内外的人并无关系。 局势还算稳定。 …… 丞相府。 右丞相吕骏握着说中鼻壶，而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大骂道：“现在伊葛那都向朝廷称臣，张力他们这群混球，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他们一等人，本来是想通过资助漠北人，让他们消灭掉江左这个碍眼的家伙。 但现在，非但没能除掉江左，反而让他平定了漠北的局势。 “丞相息怒，那群漠北人是指定靠不住了。” 徐仁佑上前安抚道。 “废了这么多银两，依旧搞不定一个江左，现在他已经得到皇上的赏识，再要针对他，恐怕难上加难了。” 吕骏面色凝重。 “丞相，我们何必要如此辛苦，倒不如跟之前一样，直接找人把江左办了就行……” 徐仁佑声音越来越低。 除掉江左，吕骏自然是希望的，但通过刺杀的方式，风险实在太大了。 “先前那几次都没有成功，这一次还能行吗？” 吕骏略为担忧。 “放心吧丞相，根据卑职的调查，已然找到了这江左的弱点。” 徐仁佑眼神奸诈。 “哦？什么弱点？” 吕骏颇为好奇。 徐仁佑凑到吕骏耳边，悄声说了四个字。 ------------ 第一百六十章 赵若冬 安定县。 江左颇有几分惬意地行走在街道之上，身后紧跟着郭师爷。 漠北的局势，已然稳定下来。 江左也不需要再前往镇北关，只需留在安定县指挥。 忙碌许久，终于有了半刻清闲，只可惜思月不在安定县，不然江左必要与她同游河畔，共赏美景。 “大人此次搞定漠北，想必一定会得到陛下的嘉奖。” 郭师爷在一旁说道，其实他也颇为关心，自己能不能也受到赏赐。 “嘉奖就不必了，希望这女皇帝能够履行承诺，不要再把本官当驴使就行。” 江左淡淡说道。 此刻心中，已是颇为期待与思月再次会面。 他已经书信一封，送往京城，告知思月自己已经处理好漠北的事务，如果思月没空，那江左也准备收拾行囊，进京提亲！ 想到这里，心中阵阵期待，不免笑出了声。 “大人，你在笑什么？” 郭师爷疑惑。 “没什么，没什么。” 江左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 可就在前方，却突然发生了一点骚乱。 凑上前一看，竟是发现一群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围殴着一个瘦弱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只能是抱着头，任由这群人殴打着。 他们周围的百姓，见这群恶徒人多势众，完全是不敢上前阻止。 “这群恶徒，真是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在安定县闹事。” 郭师爷怒道。 江左眉头紧皱，走了上前，叱喝道：“住手。” 那群男人抬起头，立马停下手，没等江左命人将他们拿下，他们便四散而逃，很快就没了踪影。 江左皱了皱眉头，道：“师爷，记住这几个家伙的样貌，立刻把他们捉捕归案。” 敢在江左的地盘闹事，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罪犯，必须要重拳出击。 江左缓缓走到那女子身旁，只见她躺在地上，伤痕累累。 即便面容上有些淤伤，仍能看清那一张美艳如霜的面容。 她身姿纤细，此刻蜷缩成一团，发丝有些凌乱，目光之中泪光闪闪，一副惹人怜悯的模样。 江左愣了一会，才询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却好像突然头晕目眩，竟是直接晕厥了过去。 “这……” 江左顿时不会了。 “大人，这下该怎么办？”郭师爷凝视着这姑娘的脸庞，不禁叹了口气：“真是可怜，也不知道这姑娘也怎么惹到了那群恶徒，竟是被打成这样……” “先让人把她抬回衙门，找个大夫看看吧。” “是大人。” 过了一阵，衙门的人前来，将这位女子暂且带回衙门。 半个时辰过后，郭师爷前来传话道：“大人，那女子醒了过来。” 江左前去查看，只见那女子坐在床榻上，一脸迷惑地望着四周的环境，见到江左前来，依旧是没有半点反应。 “你醒啦，感觉好些了吗？这里是安定县衙门，你不必慌张。” 江左关切道。 那女子伤痕累累的容颜上，多了几分疑惑，没有回答江左的问题。 江左心中疑惑，又是问道：“你是安定县人吗？家中住哪里？” 那女子摇了摇头，仍是没有说话。 “大人，这姑娘不会是个哑巴吧？” 郭师爷疑惑问道。 自从这女子醒来之后，她就从未说过一句话。 江左皱着眉头，询问道：“你会说话吗？” 那女子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会说怎么不说？” 郭师爷顿时不会了。 “难道是伤到喉咙，现在没法说话？” 江左询问道。 那女子又点了点头，而后伸手摸了摸白皙的颈部。 江左凝望着女子的容颜，有一种冰霜般的冷艳，一眼看去，最多也就十九二十年纪。 “你是否有家人在安定县？” 江左又是问道，现在他不知如何安置这个女子。 那姑娘摇了摇头。 “你认字吗？” 江左问道。 那姑娘点了点头。 “师爷，笔墨拿来。” 片刻之后，江左将笔交到那女子手中，又是询问道：“你是哪里人？” 那女子愣了下，而后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关中。” “也是关中的？” 江左颇为好奇。 “你来安定县做什么？” 郭师爷也问道。 那女子又在纸上写道：“找弟弟。” 江左愣住，而后才又问：“刚才那群人，为什么要打你。” 那女子的笔，忽而停住，似乎回忆起了什么难过之事，执笔的手忽而颤抖起来，眼眸之中竟是泪光点点。 郭师爷低声在江左耳边道：“大人，咱们还是先别问了，这么看来，这姑娘也是挺可怜的。” 片刻之后，那姑娘在纸上写道：“他们抢了我的钱。” 望着这一行字，郭师爷顿时一脸愤怒：“岂有此理，那群恶徒，竟敢如此目无王法。” 江左却是颇为冷静，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轻轻触碰了下脸颊上的淤伤，而后才写了三个字。 “赵若冬。” 江左说道：“赵姑娘，大夫说你身上的伤还没痊愈，最好先不要四处走动，先在这边安置下来，等你能够说话了，我们再好好聊聊吧。” 赵若冬抿着嘴唇，微微点了点头。 郭师爷把江左拉到一边，询问道：“大人，现在要怎么安置这位姑娘？” “我想想……” “大人，衙门这么重要的地方，总不能让她一直住在这里吧？” 郭师爷叹了口气，也是颇为可怜这女子。 “那就把她带回去吧。” 江左才道。 “莫非大人你想把她收留到家中，还是不要了吧，毕竟大人你也是快成亲的人，收留这个女子在家，只怕有些闲言闲语。虽然大人你英明神武，魅力不凡，有女子爱慕也是正常，但就是怕有些人诋毁大人的名声就不好了……” “说得对，本官打算把她安置在你家中。” 江左说道。 郭师爷顿时脸色一慌：“啊？大人，求放过，若是卑职把这女子带回家，家中那母老虎，会把我皮肉都吃掉的。” 江左自然只是说说罢了，眼前这个受伤的女子，还是暂且找一家客栈，先把她安置下来，等她身体恢复，才慢慢打听她的情况吧……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刻意的暧昧 京城。 御书房。 陈青云收起一边的奏章，揉了揉疲倦的双眼。 忽而间，她的目光，再次停留在一封信件上。 这封信，是江左写给思月姑娘的。 “思月，我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不知你那边如何？需要我到京城协助吗，倘若你没有时间，我已然准备好，随时进京见你。望思月一切顺利，早日回信。” 陈青云拿着这封信，久久愣住。 究竟是让江左入京，还是亲自去安定县，陈青云暂且有所纠结。 这几日，漠北的局势已然稳定下来，边军也传来战报，挡住了小部分的北蛮侵扰。 此时的漠北草原，大部族正在内斗。 相信这个寒冬，漠北人已然不会南下侵犯燕国。 陈青云此更为担忧的，是南边的陈国。 根据南边的战报得知，燕军在一场小冲突中大胜，陈国已然派出使者，想要与燕国和谈。 而燕国这边，或许过些日子，也需要派遣使臣，好好震慑以及打听一番陈国的情况。 在陈青云这个女帝的内心之中，一直都有统一天下的野心。 只要足够的功绩，世人才会忘记她是一个靠杀兄弑弟夺位的狠毒女子。 她或许不是一个绝对的好人，但绝对是想当一个好的君主。 一个明君，自然需要忠臣良将辅佐。 “不知道江左现在在干什么呢？又是做生意捞钱？还是说依旧在忙碌……” 陈青云思索着，又是拿起江左的信。 “这家伙，一表人才，怎么写的字可以这么丑……” 陈青云看着江左的字迹，却是不知为何，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思量一阵，她内心终于有了主意。 现在京城的情况也已稳定下来，陈青云大可再次北上，与江左相见。 既然江左这么想跟她成亲，那身为女帝的她，是不是也可以提出亿点小小的要求。 …… 安定县。 衙门。 江左缓缓在大堂之中徘徊，似乎无所事事。 自从搞定漠北的事情后，竟然感觉有些无聊了。 昨日那个赵若冬姑娘，江左已经命人给她安排了住处，现在也不需要江左去担忧。 只不过江左仍是有几分好奇，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来路。 想着那时，一个衙差走了进来，禀报道：“大人，门外一位自称赵姑娘的女子求见。” “哦？”江左微微一愣，才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之后，身着紫色长裙的赵若冬，缓缓来到了江左面前。 她脸上仍有两处淤青，但完全没有掩盖其那白皙如玉的肌肤，以及那美艳中带着几分高冷的容颜。 “小女……赵若冬，见过江大人。” 赵若冬已然能够开口说话，一见面便是向江左行礼。 她的声音极其细腻温柔，因为嗓子仍未恢复，带着几分明显的沙哑。 这嗓音听起来，却别有几番味道。 “额……免礼免礼。” 江左一时间愣住。 “你找本官，是有什么事吗？” 赵若冬垂着头，只道：“小女此次前来，是准备向大人告别，小女要前去寻找弟弟，多谢大人这两日的照顾。” “额，不客气，这些银两给你去赶路。” 江左取出几十两银子，交到赵若冬的手中。 毕竟她孤身一人在安定县，无亲无故，那天还被人抢走盘缠，也是颇为让人心疼。 江左只是尽情所能帮助，绝对没有其他想法。 “谢谢大人，如此大恩，小女不知如何相报。” 赵若冬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江左道：“快起身，不用多礼了。” 赵若冬缓缓抬起头，她刚站起身，忽而扶着额头，感觉像是头晕一般，突然就往前向着江左倒了过去。 这一瞬之间，江左还没上前，赵若冬便扑在了江左的怀里，依旧闭着眼，扶着脑袋。 “真有这么容易摔倒吗？” 江左的手，紧紧绷住，完全没有触碰赵若冬的身体。 “这暧昧动作也太牵强了吧？莫非她有意要靠近我？”江左心道。 为人谨慎的江左，又开始心生怀疑，他向来秉持着一个稳健的原则。 当一个女子莫名靠近你，那她绝对是另有所图。 不是图你的钱，就是看中了你的俊朗外表。 哪有什么一见钟情，都是另有目的。 当然，思月姑娘除外。 江左侧过头，半举着手，与其保持距离，只问道：“你好点了吗？” “抱歉大人，小女刚刚头晕过去，无意冒犯大人……” 赵若冬柔声致歉道，声音极其微弱，缓了好一会，才慢慢从江左怀里离开。 两人忽而沉默不语，场面似乎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尴尬之中。 “大人！” 突然听得有人喊了一声。 是杨封的声音。 他来得凑巧，无意间帮江左缓解了尴尬。 江左连忙走了上前，与赵若冬拉开了距离。 “何事？”江左询问道。 “狄真派来了使者，想要见大人一面。” 杨封禀报道。 江左道：“告诉他，让他等一会，说本官马上就来，一个时辰，再跟他讲本官有事在身，无法跟他会面。” “大人，那岂不是把他晾在一边？” 杨封不解。 “就是要这样做，现在狄真越来越嚣张，必须要打压他一番。” 江左解释道。 狄真那种直率暴躁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向燕国称臣，反倒是索鲁还有些可能。 现在江左的援助目标，已然从狄真和索鲁，转向了伊葛那。 “那卑职明白。”杨封道，而后转过头，突然看见了江左身后的女子，以后问道：“大人，这位是？” “额，这位赵若冬，赵姑娘。”江左介绍道，而后又对赵若冬说：“这是杨封，我们安定军最强的将士。” 杨封笑了笑，还怪不好意思，只道：“大人不要吹捧我。”而后，他望了眼赵若冬冷艳的容貌，俯身道：“见过赵姑娘。” 赵若冬微微颔首，却是没有说话。 “赵姑娘现在嗓子受了伤，暂且还说不了太多话，你理解一下。” 江左解释道。 “明白。” 杨封点点头，而后便是转移视线。 “见过杨郎君。” 这时候，赵若冬才是俯身行礼。 “不用行礼，不用行礼……” 杨封挠了挠头。 ------------ 第一百六十二章 身世 此时三人同样沉默，不知说些什么好。 过了一会，赵若冬才说道：“小女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赵姑娘再会。” 江左和杨封同时说道。 望着赵若冬离去的身影，江左侧过头问道：“杨封，你好像还没有成家吧？” 杨封回道：“回大人，卑职确实还没有成家。” “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 “也不算小了……” “大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没什么。” 杨封疑惑问道：“大人，刚刚那位赵姑娘，是什么人啊？” 江左看得出杨封对这女子有几分意思，便道：“她是外地的，前两天在安定县，被几个人围殴，我和郭师爷救下了她，就这么简单。” 杨封点了点头：“那她是自己一人来的安定县？” 江左道：“是吧，听说是来找弟弟的，她的身世，本官也不是很清楚。” 正聊着那时，郭师爷也返回了衙门，便是说道：“大人，您让卑职查的事情，已经有了一点线索。” “哦，快讲。” 江左颇为好奇，他让郭师爷查的事，自然就是赵若冬的身世。 郭师爷道：“这姑娘，确实是关中人士，前不久还在冀州府出现过，猜测是关中一带的流民。” “这么说来，她也是先前灾区的百姓？” 杨封疑惑道。 “听巡逻的衙差说，这姑娘前几日便出现在了安定县中，一直都是住在城外南区的安置点。” 郭师爷又道。 他口中的安置点，就是江左先前设立安置流民的住处，由于安定县一带较为繁华，不断吸引外来人口进入，故而设立新区，安顿这些外来的百姓。 江左又道：“不过最近安定县确实又多了不少陌生面孔，看来必须得加强一下管理，不然这安定县鱼龙混杂，实在混乱了点，前两天竟然还有人当街打人，郭师爷，那几个恶徒还没有捉到吗？” 郭师爷回道：“大人，已经派人调查了，很快很快，马上把他们逮捕回来。” 他们三人又是聊了两个时辰，直到将近黄昏，才相约到外头喝两杯。 刚是走出衙门，门前不远处，却是坐着一个女子。 此女子，便是赵若冬。 “她不是走了吗？” 江左疑惑不已，走上前询问道：“赵姑娘，你在这做什么？” 赵若冬低着头，听到江左的话，才缓缓抬起头，望向江左，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哭腔：“我找不到他。” “找不到谁？” 江左一时间没想起来。 这时候，赵若冬咬着嘴唇，眼神之中有几分伤心，只道：“小女实在找不到舍弟，想恳求大人帮帮忙，若是能够找到舍弟，小女一定好好报答各位大人的恩情。” “大人……” 杨封转头望向江左。 江左陷入沉思，挠了挠头。 算了，就当做半个小忙吧。 “郭师爷，吩咐下去，帮忙找一找吧。” “谢谢大人！” 赵若冬感激不尽。 “赵姑娘，你弟弟多大了，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赵若冬这才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弟弟的情况，全部告知郭师爷。 “舍弟今年十岁，长得并不高，名叫赵小全，他脖子上有一块特别明显的胎记，是红色，像一片叶子……” “嗯嗯。” 郭师爷拿着纸笔，统统记下了这些特征。 “谢各位大人。” 赵若冬再次跪拜。 江左向着杨封使了个眼色。 “大人，怎么了？” 杨封低声问道。 江左悄声道：“笨啊，上去扶起她。” “好吧。”杨封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扶起赵若冬的手，“姑娘，请起来。” 赵若冬垂着头，泪眼婆娑。 “放心吧姑娘，只要你弟弟在安定县一带，我们很快就能够帮你找到。” 郭师爷保证道。 “时候也不早了，姑娘也回客栈休息吧。” 江左说道。 赵若冬缓缓点头，而后默然离开。 杨封望着赵若冬的倩影，忽而心生几分怜悯：“大人，这位姑娘看来挺可怜。” “是啊，所以你要好好把握机会。” 江左道。 “什么机会？” 杨封完全不懂。 江左叹气道：“算了，你这笨脑袋。” “走吧，喝酒去了。” 翌日。 江左早早地前去安定县附近，视察新城的修建情况。 如今有不少漠北人南下，迁徙到安定县一带。 这些漠北人的到来，为安定县的产业提供了大量廉价劳动力，但同时也是一些不稳定因素。 江左当然知道，如果处理不当，这些漠北人很可能会威胁到边境的安全。 现在漠北的各个部族，对于燕国的依赖，已经来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处理完北边的事务，下午时分，江左便是返回了安定县，回到衙门，查看了下这个月的账目，发现本月支出确实比上个月多了将近一倍。 这些多出来的支出，都是用于聘用漠北的劳工。 但由于口岸开通，江左又靠搞“金融”捞了一笔大钱，所以上个月还是赚了不少。 看着那时，忽而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此刻，郭师爷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色复杂的说道：“大人，那个赵姑娘的弟弟找到了。” “那很好，快把他带过来，让他们姐弟相见吧。” 江左依旧低头查看着账本。 郭师爷却楞在了原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江左忽而抬起头，感到一丝不妙。 “她弟弟，死了……” 郭师爷声音低沉。 “确定是他？” 江左不敢相信。 “确定了，特征一模一样。” 郭师爷点头。 “死因是什么？”江左忽而一怔，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个结果，这一下不知如何跟那赵姑娘交待。 郭师爷面色凝重：“仵作确认过了，是中毒，应该是误食了一些带毒的食物。” “安定县一带这么多免费食物，怎么会误食呢……” 江左眉头紧皱。 “哎，可能是饿不择食了吧，毕竟也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郭师爷阵阵叹息。 江左低下头，望着账本，久久出了神。 片刻之后，才是缓了过来，无奈道：“真是不幸，只怕那位赵姑娘会难以接受……郭师爷，还是你把这件事告诉那个赵姑娘吧，本官实在说不出口。”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可怜人 衙门。 衙差刚是打开门，其身后的赵若冬，便是焦急万分地冲向停尸房中。 此刻，在那一具尸首旁，站着江左、杨封和郭师爷，还有一个反复确认死者死因的仵作。 “确认是中毒无误了吗？” 江左询问道，完全没有注意到赵若冬前来。 “回大人，确定是了。” 仵作答道。 “小全？” 赵若冬定在原地。 江左他们这才转过头，望向赵若冬。 “赵姑娘……” 江左不知说什么好。 赵若冬没有说话，她的手颤抖着，缓缓走了上前，而后看清那草席上尸首的脸。 片刻之后，她捂嘴，无力地跪在了地上，悲痛欲绝。 “人死不能复生，姑娘节哀。” 杨封也是带着几分伤感安慰道。 江左此刻默然不语，也是愣住。 “哎，这姑娘的身世也是颇为可怜……” 郭师爷低声道，此刻内心颇为怜悯。 如此倾城之貌，却是这般可怜身世。 赵若冬轻声抽泣着，只见其脸颊上多了几条泪痕，秋水明眸中泪光闪闪，任何人看了都难免心生怜悯。 “赵姑娘，你弟弟的身后事，我们衙门会帮忙的。” 江左现在也只能是这样安慰道。 许久的悲伤过后，赵若冬才是起身，向江左他们表示谢意。 在衙门的帮助下，赵若冬在安定县外的山上，安葬了其弟弟，而后才跟随江左一行人，回到了安定县。 路上，江左询问道：“姑娘接下来要去哪？” 赵若冬摇了摇头：“不知道。” 身旁的杨封道：“不如就留在安定县吧，我们安定县至少安全很多。” 江左想了想，道:“杨封，你是自己一人住吧，就让赵姑娘搬过去先住一段时间吧。” “去我家？” 杨封听到这话，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道：“大人，我，我呢，想起来还有点事，先去忙，若有什么吩咐，随时找卑职。” 说罢，便是急匆匆地离开。 江左皱了皱眉头，心道：“这笨小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想罢，转头望向赵若冬，说道：“姑娘，那不如就像杨封说的那样，留在安定县，本官回帮你找一份工作，住处方面，也可以安排。” “大人的恩情，小女子真的不知如何报答……” 赵若冬此刻思绪万千，悲伤之后，又有几分感激。 “那就这么办了，本官先打道回府，如果有什么要事，你尽管可以到衙门求助。” 江左又道，随后便是准备离开，走了好几步，转头看去，却是发现赵若冬紧紧跟在了身后。 江左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只道：“额，姑娘，你不用跟着我，有什么要去忙的，尽管去吧……” “小女已经孤苦伶仃，无处可去，若不是江大人相助，或许小女早已经死去，现在小女只愿这辈子留在大人身边，当个丫鬟，伺候大人，报答您的恩情。” 赵若冬依旧是跟随着江左的脚步。 “不用报答，更不需要你当丫鬟，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本官不求回报……” 江左仍是与她保持几分距离。 表面上这个女子似乎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坏人，怎么看也只是个身世可怜的姑娘罢了。 他江左也是快成亲的人，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会三心二意，帮助赵若冬，完全是出自怜悯的心态。 但现在看来，赵若冬很显然是一定报答江左。 “小女子已经无家可归，望大人不要嫌弃，就留小女子在身边，做牛做马，好好服侍大人，不然的话，小女子真的无法安心。” 赵若冬那似水明眸中，带着万分的感情。 “这样吧，本官先找个地方给你住，之后有什么需要你做的，会派人去吩咐你的。” 江左退了一步，不再拒绝。 若是放在几个月前，他或许还会考虑一下收赵若冬为丫鬟，但现在情况依然不一样。 江左还在等思月的回信。 “那就听从大人的安排。” 赵若冬俯身道。 安置好赵若冬后，江左才返回府邸。 过了一阵，郭师爷带来消息：“大人，昨天那几个恶徒捉到了，现在就关在牢狱里，要不要亲自审问一番。” “走。” 江左才坐下不久，又得换了衣裳，再次出门前往牢狱。 此刻的牢狱里，关押着那四个殴打赵若冬的罪犯。 “他们谁是老大？” 江左询问道。 “这个吧。”郭师爷指着最右边的牢房，又道：“这家伙人送外号白虎哥，真名白大虎，好像是出了名街头混混。” 江左点了点头，与郭师爷一同进入了白大虎的牢房之中。 此刻的白大虎，脸上伤痕累累，显然是刚才不太听话，被狱卒问候了一番。 “白大虎是吧？” 江左冷声道。 “有话就说。” 那白大虎却是不太客气。 江左直接问道：“你们几日，为什么要殴打那个姑娘，有什么仇什么怨？” “没仇没怨，老子就是想打人，怎么了？” 那白大虎非常嘴硬，显然是撒谎了。 “好，不说是吧。”江左脸色阴沉，“师爷，是不是有一种逼供方法，就是把犯人的脑壳掀开，往里面放几只毒蚂蚁，啃食他的脑袋，这样他就能够说出真话。” 郭师爷道：“大人，确实是有这种酷刑，不过那种刑法太残忍，犯人只能忍受万分的煎熬，还无法死掉，脑子活活喂了毒虫。” 这是什么酷刑，这也太狠了吧！ 光是这么一听，白大虎顿时面色恐惧，这么一恐吓，连忙说道：“不要，我说！我说！” “说吧。” “回大人，是有人出了五十两子，让我们去殴打那个女的，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有人出钱让你们打她？” 江左顿时疑惑万分。 赵若冬一个身世可怜的女子，到底是得罪谁了？ 这么一来，事情变得更为蹊跷。 江左很想搞清楚，这赵若冬的来路，究竟是什么。 怀疑她是刺客，但她先前已有多次刺杀江左的机会，并没有出手，想必没这般严重。 莫非是来骗财的？ 江左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毕竟安定县令腰缠万贯，已不是什么秘密。 赵若冬此人，是否真的有什么目的？ 江左不知道。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听我狡辩！ 皇城。 御花园。 鱼池边上，陈青云洒下一片鱼饵，望着池中鱼儿争食，此刻颇为惬意。 朝中的重要事务，已然处理完毕。 现在的她，完全有时间再去见一见江左。 女帝的心中，又有了一个计划。 “秋月，命人准备一番，朕要再次前往安定县。” 陈青云转头命令道。 “又去？” 秋月心头一惊，完全不想陛下再冒险北上。 “安定县那边有江左，不用陛下亲自前去了，倘若陛下真的要见江左，不如直接下诏，让江左进京？” 秋月带着几分劝说的语气道。 先前安定县的经历，已经让秋月感到阵阵后怕。 她虽然知道女帝前往安定县的真正目的，但完全可以无需冒险，让江左来京城不就行了吗？ “不，离开安定县也有一阵，朕想看看那里有什么变化，江左这家伙，究竟有没有在骗朕。” 陈青云已然非常了解江左的性格。 不亲自见一见，女帝是不会轻易相信江左送上来的奏章。 江左这家伙，最近又在忙什么呢？ 是还在处理漠北的事情，还是忙于生意。 陈青云很是好奇，也颇为期待与江左相见。 …… 这几日，江左的生活突然有些凌乱。 凌乱的点在于，身边突然多出一个对他颇为亲切的女子。 自从把赵若冬安置在身边，她便不时前来江左府邸，为江左处理日常的事宜。 县令府邸不是没有下人，只不过基本都是男的管家仆从，突然多出一个女子，完全让江左不太习惯。 江左并没有把她安置在府邸之中，而是在附近给她找了间房子，是不是也让她做一些简单的差事，就当做应付一下她的报恩热情。 七天后。 江左如往常一般，正准备出门，刚是推开府邸大门，却又是看见赵若冬已在门外等待。 虽然江左并不厌烦赵若冬，相反赵若冬颇为细心，处事也认真，只不过是江左不习惯其他人这般无微不至的伺候。 “赵姑娘，你今天不用跟着本官了，你进去问问胡管家有什么要帮忙的吧。” “大人，你衣服有些凌乱。” 赵若冬凑上前，伸手给江左整理衣物。 她伸出玉手，触碰着江左的身体。 此番动作，颇为亲近。 “等等，我自己来就行。” 江左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赵若冬依旧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是更加细心，她踮起脚，把手伸到了江左的后颈，调整了下江左的珠链。 这个动作，从身后看过来，就像是赵若冬抱住了江左。 “可以了，你进去吧。” 江左连忙支开她。 赵若冬点头，而后便进入了江府。 江左终于是松口气，刚是转过头，眼前却是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 准确来说，是陈青云！ “思月，你回来了？” 江左惊讶道。 这一次陈青云前来，完全没有提前告知江左。 望着陈青云脸上意味深长的表情，江左心道不妙。 刚刚与赵若冬的亲近举动，肯定是被陈青云完全看在眼里。 完蛋了，这下误会大了！ “思月，怎么没有提前写信告知我，好提前给你接风洗尘……” 江左心中既是紧张，又是惊喜。 “江大人真有福气，刚才那姑娘长得挺漂亮。” 陈青云并没有重逢的喜悦，反而是带着几分阴冷的话语。 完了，怎么又成江大人了！ “刚刚那个，是家中的丫鬟，思月你千万不要误会。” 江左连忙辩解道。 “丫鬟？没听说过你家中还有丫鬟，刚才那位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丫鬟。” 陈青云语气充满质疑。 “思月，你听我狡辩！” 江左顿时急了。 “狡辩？有什么狡辩的，江左你这般俊朗的外表，其他姑娘见了有几分爱慕，也是颇为正常的事情，我也没有什么不满和生气。” 陈青云面色阴冷，话里虽然很是平淡，但此刻眼眸之中，掠过一丝杀意。 此刻跟在女帝身后的秋月，已经准备通知千骑司动手，心道这个江左的下半生，或许也就那样了…… 在秋月看来，这江左身为女帝的“男宠”，竟敢朝三暮四。 该杀。 江左此刻内心阵阵慌张。 刚才陈青云的眼神太吓人！ 这叫做没有生气？ 江左顿时下身一软，连忙上前道：“我对天发誓，这个女子，真的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陈青云柳眉微蹙，心中哼了一声，完全不相信江左的话。 身为女帝，她陈青云绝对不会缺男人，你江左算什么！只不过是忙于政务，她完全没时间理会这些情爱之事罢了！ “哦？难道还有什么关系？” 陈青云红唇微微勾起，似乎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 江左连忙继续解释道：“她路过我们安定县，受了伤，我才收留她一些日子，我们完全是没有其他交集，你千万不要误会。” “我没有误会啊。” 陈青云语气平静。 江左十分明白，一般女子用这种语气说没有，那肯定就是有。 “是真的！”江左愈发激动，又道：“我只是帮助了她，她非要报答我，然后就这么说要成了府邸里的丫鬟，这样说，思月你相信了吗？” “怎么报答？是以身相许吗？” 陈青云侧过头。 “绝对没有。” 江左坚决摇头。 “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单单是安定县令，这些来路不明的人，还是不要靠近，莫要一时色心起，落入他人的圈套。” 陈青云奉劝道。 “思月说得对，我也与她刻意保持着距离，保持警惕。”江左也点了点头，不过转念一想，连忙摇头：“不对，我可没有色心起啊，我这些日子，脑子里想的女人，都是思月你……” “油嘴滑舌。” 陈青云转身就要走。 江左却走了上前，拉住了陈青云的手。 “思月，这些日子，你难道就没有想念我吗？” 江左将陈青云拉到身前，凝望她那明亮的双眸。 “你先松手！” 陈青云急了。 毕竟身后的随从都在看着呢…… 而一旁的大宫女秋月，此刻是浑身鸡皮疙瘩。 女帝跟男子你侬我侬，还真是让人不习惯！ 太肉麻了！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没点分寸感 许久不见，陈青云又美了不少。 “思月，先进屋再说。” 江左直接拉着陈青云的手，进入了府邸之中。 “你的房间我早已经命人每日打理，你先进去放好行李，稍后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晚些时候回来与你同游西河……” 望着江左的府邸庭院，陈青云的心情，莫名多了几分惬意。 “你若是要事在身，尽管去忙吧。” 陈青云语气多了些许冷漠，与江左的热情截然不同。 “没事，任务已然完成。” “完成了？” “虽然皇上的圣旨还没到，但我也算是完成了任务，立下了战功，那我们是否要开始讨论一些咱们的婚事……” 江左是否完成任务，还是皇上说了算。 决定权，完全在陈青云手中。 婚事？ 陈青云现在并没有心思讨论。 “等陛下赏赐了你，我们再聊成亲的事。” 陈青云心中不知为何颇为纠结。 “也行。” 江左虽急，但现在确实局势还没完全稳定，手中仍有事情去做。 两人聊着，默默来到了凉亭下面。 陈青云关切道：“这一次平定漠北，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江左摇了摇头：“没有，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你不是被人骗了好几万两吗？” 陈青云想起这事，又觉得颇为好笑。 “思月，你怎么知道？我好像没跟你说过这件事吧？” 江左略显惊讶。 陈青云心头一惊，这一件事，是江左在给女帝的奏章上说的，她一时间记错了。 她连忙说道：“这件事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安定县，他们都说县令是傻子，这都能被骗。” “嘿嘿，谁骗谁还不一定呢。” 江左却是嘴角勾起，淡淡笑意。 “什么意思？” 陈青云的柳眉间，掠过些许疑惑。 江左低声将镇北关的事情，一一告知陈青云，包括如何骗取了漠北人一百多万两，如何瓦解漠北的部族联盟。 听着江左的话，陈青云瞬间呆住了。 江左的话，真的是一句不能信！ 就这么一搞，就能够骗去一百多万两？ 有这么简单吗？ 如果江左捞钱的本事，用在给朝廷增加赋税上，那燕国岂能不富强！ “还是你江左会捞钱。” 陈青云默默吐槽了一句。 江左道：“这不是准备要跟思月你成亲吗，自然是多存一点。” 陈青云垂下头，心道：“看来这家伙现在脑子里只有成亲……” 还有一件小事，需要江左去做的。 不过陈青云并不着急，现在漠北的局势刚刚稳定下来，先观察一番，再做打算。 “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回去再跟我聊吧，我也要去处理一些事。” 陈青云忽而道。 江左这才想起自己要去镇北关一趟，便是不舍地起身，离开了府邸。 直至黄昏。 江左才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府邸。 回来的第一时间，他便是要找陈青云，只不过并没有看见她的身影，反而转过头，与赵若冬迎头撞上。 “江大人。” 赵若冬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沙哑。 看见这女子，江左又是想起一事，只道：“额，赵姑娘，我这边有一份好差事，新阳城的张员外正在招管事，你这般心细手巧，绝对合适，这管事比当丫鬟要好很多，待会我去写一封推荐信，过两日，你亲自去交给张员外，他会给我几分薄面的，到时候你就在新阳城安置下来。” “其实小女……” 赵若冬似乎有话要说。 “那就这么决定了，你稍等我片刻。” 江左帮她做出抉择，而后便转身进入书房。 片刻之后，江左拿着一封书信，交到了赵若冬手中。 赵若冬思绪复杂，忽而紧紧握住了江左的手，泪眼婆娑道：“若不是江大人，小女早已没了性命，此番大恩大德，不知如何奉还……” “不用还，不用还，希望你到新阳城一切顺利。” 江左语气平淡道。 这女子长得确实标致，但江左对她确实是没有半分其他意思。 赵若冬擦干了泪水，柔声说道：“临走之前，让小女再伺候大人一次吧。” “啊？怎么伺候法。” 江左当场愣住。 赵若冬道：“我看江大人满脸疲倦，想必是很累，你先坐下，小女替你按摩捶背。” “哦，原来是这个，倒也不用了。” 江左婉拒道。 但赵若冬似乎并没有听得江左的话，依旧是过来，将江左按在椅子上，双手搭在了江左的肩膀，轻轻按揉着。 赵若冬的按摩手法，确实不错。 江左闭着眼，默默享受着。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听到一把冰冷。 “江大人，很有闲情雅致啊。” 江左忽地睁开眼睛。 是陈青云来了。 “咳咳，好了赵姑娘，你回去休息吧。” 江左连忙说道。 赵若冬这才停下来，甚至向陈青云俯身行礼，而后才缓缓离开。 陈青云眼神阴冷，来到了江左面前。 “你不是说跟她没什么交集的吗？” 陈青云质疑道，这话语之中，醋意满满。 “是没什么交集，思月你千万不要误会，是她说临走之前帮我按个摩，额，就是这样……” 江左解释道，不知为何，似乎有些牵强。 “讨厌没有分寸感的人，我刚才已经拒绝了她的好意。” 江左淡淡说了一句。 “我看你刚才很享受。” 陈青云直盯着江左的脸。 “绝无此事！” 江左举手发誓。 “有没有也与我无关。” 陈青云冷漠地说道。 江左听着那带着醋意的话语，心中默默一笑，而后又道：“这个姑娘身世确实可怜，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前几日还失去了弟弟。” “那江大人更应该好好怜爱一下她。” 陈青云淡淡道。 “思月别说笑……” 江左尴尬地挠了挠头。 他从陈青云的话语之中，听出了另外的情绪。 是杀意！ “我已经命人准备了晚膳，思月我们先去吃……”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 陈青云转头就走。 江左心里一惊，看来陈青云对于赵若冬的出现颇为不满。 确实麻烦。 不过还好，这赵姑娘过两日也要离开。 江左长舒一口气，正要揉一下眼眶，刚抬起手，忽而停下动作。 手指上，不知从哪沾了点白色粉末。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家贼 天色渐晚。 陈青云回到厢房中，取出了六镇军送来的奏章。 打开信件后，陈青云却心神不宁，无法专心下来，脑海中不时回忆起江左的话语。 江左与那个什么赵姑娘的破事，她才不在乎，女帝眼中，只有国家大事，不在乎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 嗯，是这样的。 她摇了摇头，继续将注意力放在奏章上。 这些六镇的奏章，并没有让陈青云放下沉重的心。 私自贩卖甲胄一案，已经过了这么久，竟是还没有查出个大概。 陈青云怀疑，这六镇军之中，或许有不少人参与其中，在欺上瞒下。 不管如何，陈青云都要查清楚真相。 向敌军出售甲胄，可是叛国的死罪，绝对要严惩一干人等。 当然，江左这家伙除外。 今日视察了一番安定县一带，这不过一个月没来，变化之大让女帝感到惊讶。 原来那镇北关，竟然是江左新建起来的一座坚固堡垒，难怪如此轻松地抵挡住漠北人。 如此以来，漠北的事情确实算是稳定下来。 这么说来，她与江左之间的承诺，是否要兑现呢…… 成亲…… 女帝陈青云还真是没有想过。 思来想去，陈青云决定用江左的招数对付江左。 那就是拖！硬拖！ 现在女帝手中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出使南国，与陈国和谈。 以江左对付漠北部族的手段，相信他的外交能力绝对不弱于赚钱能力。 不知为何，将这些要事交给江左，陈青云反而更为放心。 …… 铁马关。 六镇军驻扎处。 书房之中，严康打开了一封密信。 “皇上正身处北方六镇，一切需谨慎。” 望着手中的密信，严康陷入了沉思。 “皇上又来六镇了？” 严康眉头紧皱。 他根本不知道，这封密信是谁送来的，更不知这人为何要提醒他严康。 皇上前来，想必是视察边军防务，这有何需要谨慎的？ 严康自认为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完全不用害怕陛下的到来。 他烧掉了手中的信件，而后便离开书房。 此时已是夜深，严康独自一人前往兵营。 此时，不远处，忽而出现了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兵器库中离开。 他们正在偷偷从兵器库搬运武器！ 严康心头一惊，刚要大声叱喝，可定睛一看，这些兵器库前的人，竟全是他们六镇军的人。 这……难不成是有内鬼？ 严康连忙上前查看，看清这群人的脸。 领头的男人不是别人，却是严康的侄子唐文盛。 原来甲胄失窃一事，竟是出自家贼之手。 严康满腔怒火，走上前，厉声质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这群六镇军士兵纷纷抬起头，一脸惊愕地望着严康。 “总督大人！” 他们纷纷跪地，此刻惊慌不已。 这群人完全想不到，这三更半夜，总督还会出现在兵器库。 “二舅……” 唐文盛此刻也是万分慌张。 严康气冲冲走到这一车兵器前，生气地拿起一副甲胄，质问道：“难道你们是在偷运武器，准备卖给漠北人？！” 本来严康还以为漠北人的燕军甲胄，都是出自那个江左之手，没想到啊，自己这六镇军更是荒唐。 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如何回答。 如今被严康当面撞见，哪还可以辩解。 “二舅，我们只是把东西运到另外的兵营……” 唐文盛强行狡辩道。 “运过来，那为何不白天运，非得这大晚上？你是觉得我这个老东西糊涂了吗？” 严康的面容，已然愤怒到了极致。 唐文盛哑口无言，知道这事已经无法隐瞒。 “二舅，听我解释，我们只是……” “住口！你真是糊涂！” 严康怒其不争。 “不管如何，本督都要将此事告知皇上，你犯下的错误，可是会害了我们六镇军！后果你们全都要承担！” 严康俨然是要大义灭亲。 “二舅，千万不能告知皇上啊，皇上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皇上知道这件事，不仅仅我要死，我们一家都不能活啊！” 唐文盛连声求饶。 其他士兵也是纷纷磕头，恳求严康饶过这一次。 “你知不知道现在皇上已经下令彻查此事，你们竟还敢顶风作案，是想害死我们六镇军所有将士吗？” 严康气得一拳砸到了甲胄上。 唐文盛跪地道：“二舅，我们下次不敢了，只要二舅不上报，就没人知道这件事，过了今天，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求求你了，我还不想死，也不想连累家里人……” 严康默然不语，带着严肃的眼神，扫视着跪地的众多将士。 毕竟是自家外甥。 严康此刻已然动容，内心开始动摇。 “先把东西搬回去，若有再犯，军法处置！” 严康厉声吩咐道。 这么说来，他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默将此事压下去。 这群六镇军士兵连忙起身，将兵器全部搬回仓库之中。 如此一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翌日。 严康刚是醒来，便听见有钱前来禀报：“总督大人，有位京城来的客人，正在客堂等候，请总督大人立刻前去会见。” “京城来的客人？” 听到这话，严康心头一惊。 莫非这京城的客人，是当今皇上？ 昨日他便收到密信，说是皇上已经北上六镇。 回想起昨晚的事情，严康内心之中尽是不安。 六镇军私自贩卖兵甲的事情，他已经打算继续隐瞒下去，但如果陛下真的要深究，他这个六镇总督，该如何处理？ 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严康前往客堂，会见这一位京城来的客人。 刚是走进门，严康便是一脸惊讶，望着那位客人的脸，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好久不来了，严总督。” 那客人说道。 严康眯着眼，眉目中皆是疑惑，只道：“徐尚书？是什么风，把你给请来了。” 此刻站在严康面前的，就是当朝吏部尚书徐仁佑。 “严总督难道不欢迎本官吗？” 徐仁佑淡淡道。 “自然欢迎，不知徐尚书你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严康皱眉紧锁。 他深知，眼前这人此次前来，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检举 徐仁佑转过身，坐在了客堂主椅上，才是说道：“六镇军私自贩卖甲胄，不知严总督怎么看？” 严康心中已然多了几分紧张，但依旧故作镇定道：“哪来的事？徐尚书何出此言？” 徐仁佑捧起一杯茶，正眼也没看严康，只道：“严总督，这里没有其他人，就没必要装下去了，你们六镇军的事情，本官早已经查清楚了，就差告知皇上。” 严康依旧没有慌张，缓缓坐在了徐仁佑身旁，一脸严肃道：“徐尚书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不要随口污蔑六镇军。” 徐仁佑放下茶杯，冷笑一声：“严总督，别人说你是个装糊涂的高手，本官先前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是会装傻称愣，你们六镇军所做的破事，对于本官而言，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而且严总督，你也不希望自家外甥被人检举吧？” 听到这些话，严康心中一慌，眼眸中尽是惊讶。 这徐仁佑，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严康听出了这话里面的威胁之意。 “你远道而来，跟本总督说这些事，莫非是有什么指示？” 严康早已知晓，这铁马关距离京城如此之远，徐仁佑一个吏部尚书突然出现，又用这些话威胁，绝对是另有所图。 徐仁佑笑道：“果然瞒不住严总督，本官确实有事相求。” “有话直说。” 严康心中不安。 徐仁佑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件，低声说道：“这是江左写给九王爷的密信。” “江左？他写给九王爷的信，与本总督有什么关系？” 严康万分疑惑，接在了手中。 徐仁佑道：“你打开看看便知道。” 严康带着几分疑虑，查看了信中的内容，他顿时心头一惊，眼神之中尽是慌张。 “这，这……” 他难以置信。 徐仁佑脸上的神情，意味深长。 “这上面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严康有几分怀疑。 “这个你就无需知道。” 徐仁佑话语冰冷。 “徐尚书，你这是什么意思？” 严康连忙将密信推了回去。 徐仁佑却是按住密信，说道：“只要你把这封信亲自交给千骑司，你们六镇军私自贩卖甲胄的事情，本官就当做无事发生。” “你威胁我？” 严康死死盯着徐仁佑。 “谈不上威胁，倘若严总督觉得为难，那就算了吧。” 徐仁佑说罢，便是要转身离去。 “等等……” 这时候，严康却叫住了徐仁佑。 现在他已然被徐仁佑抓住了把柄，如果皇帝知道此事，他六镇军必然都要遭殃，严康的总督之位，必然无法保住，甚至还有可能被杀头。 徐仁佑带着几分笑意，重新坐在了严康身旁：“严总督可要考虑清楚。” “你是让本总督检举江左？” 严康声音低沉。 徐仁佑微微点头，没有回答。 严康眉头紧皱。 这个江左，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回想起先前在安定县的所见所闻，这江左却是不同凡人。 严康深知，徐仁佑代表的可是右丞相一党，故而他猜测，江左很可能是左丞相一党，不然的话徐仁佑不可能千里迢迢地前来铁马关，就是为了吩咐严康做这检举之事。 “这个江左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严总督心中无需太过担忧。” 徐仁佑的话语，意味深长。 严康沉默不语，他与江左并没有半点交情可言，先前到安定县协助他，只不过是收到皇上命令。 他明白，自己被徐仁佑抓到把柄，双脚已然踩进了泥潭之中。 这江左不倒，倒下的就是严康他这个六镇总督。 “本总督答应你，但是我们六镇军的事，徐尚书你要万分保密，否则的话，最多是鱼死网破，如果你违背承诺，本总督也一样会向皇上检举你等结党营私。” 严康神色严肃。 徐仁佑却是一脸淡然：“放心吧严总督，只要你能够完成此事，我们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严康拿起一封信密信，陷入了沉思。 “严总督，不用等了，现在就去办吧，千骑司就在安定县，距离你铁马关并不远。” 徐仁佑又是吩咐道。 严康脸色一黑：“无需你催促。” “记住了严总督，本官从未出现在六镇，懂了吗？” 徐仁佑离开前，又是用威胁的语气说道。 “知道了。” 严康脸色不悦，但根本无法违抗徐仁佑的意思。 望着徐仁佑的背影，严康此刻思绪万分复杂。 现在看来，他这个六镇总督，竟是也成了党争的一枚棋子。 “唉，我这一身如履薄冰，不好容易才到了今日地位，没想到还是被人捉到了把柄！” 严康内心阵阵愤恨。 缓了许久，他才终于站起身，走了出去，命令道：“立刻替本总督准备一支兵马，前往安定县！” 一支数百人的兵马，护送这严康，从铁马关出发，往着安定县方向而去。 到了午时，终于是抵达安定县。 严康望着那高耸的城楼，带着几分复杂的思绪，来到了千骑司的驻扎处。 “你们千骑司的大人在哪？本官是六镇总督严康，有要事相见。” 严康来到千骑司面前，右手塞在左袖之中，紧紧握住那一封密信。 片刻之后，司徒华前来与严康会见。 “严总督前来，所为何事？” 司徒华的面容，亦如平时一般冷漠严肃。 严康默然半响，而后才取出袖中那一封密信，低声说道：“本总督要检举安定县令，勾结九王爷，意图谋反！这就是江左写给九王爷的谋反信！请你好好查看。” 此话一出，如同一道惊雷，令司徒华也为之一震。 “江左和九王爷谋反？” 司徒华难以置信。 这两人，一个是深受皇上重用的臣子，一个是当初扶持女帝上位的皇室宗亲。 他们怎么可能谋反？ 司徒华带着万分的疑惑，接过严康手中的信件，拆开一看，心中顿时惊讶不已。 “这一封信，真的出自江左之手？” 司徒华略有怀疑道。 他也不想就此冤枉了江左，可眼前检举江左的人，可是六镇总督，地位同样不低。 “绝对没有假，本总督以人头保证。” 严康信誓旦旦道。 这两人如果真是谋反，后果极其严重。 望着那一封密谋信，司徒华顿时陷入沉思。 ------------ 第一百六十八章 谋反信 安定县衙门。 江左此刻正处理着衙门的事务，一脸急躁。 本来陈青云重回安定县，江左心情本来颇为愉悦，但衙门这几天不知为何事务极多，搞得江左都没有时间陪伴陈青云。 此时，郭师爷前来，汇报这个月的财政情况。 江左无心认真听，看着手中的信件，还在想着边防的事情。 “杨封呢？把他叫过来，本官有事交给他。” 江左吩咐道。 郭师爷收起账目，疑惑道：“杨封？大人，你不是命令他前去平城搬运物资吗？” “本官什么时候让他去平城了？” 江左皱了皱眉头。 郭师爷道：“不对啊，昨天杨封才跟卑职道别，说是大人您的命令。” “谁传的假命令？” 江左疑惑不已。 “是江大人您的亲笔信啊，好像还有大人的印章，不会有假吧？” 郭师爷道。 “哦？郭师爷，你先前有用过本官的印章吗？” 江左盯着手中的县令印章。 郭师爷道：“大人，这印章向来都是你自己用，卑职哪会动过。” 江左顿时陷入沉思，心中略有不安，片刻之后，他连忙吩咐打破：“现在马上派人，快马赶往平城，让杨封停下手中的东西，迅速返回安定。” “这个时辰，杨封可能已经到了平城。”郭师爷道。 江左眉头紧锁，立刻书信一封，交到郭师爷手中道：“立刻命人将这封信送到杨封手中，马上！” 郭师爷领命，连忙前去办。 一阵之后，郭师爷返回道：“大人，卑职已经命人快马赶往平城。” 江左扶着额头，没有说话。 “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了？” 郭师爷疑惑不已。 “命令杨封去平城的那封信，不是本官写的。” “这，那就是说，有人在假传命令？” 郭师爷终于是反应过来。 可是他们疑惑的是，那假传命令的人，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呢？ 江左沉思片刻，才道：“郭师爷，先前你好像替本官写过不少信吧？” 郭师爷点头：“是的大人。” 先前江左忙于做买卖，那些官府的事宜，基本都是由郭师爷代笔处理。 “现在还能模仿本官的笔迹吗？” 江左询问道。 “还能模仿，但是大人，你该不会是怀疑卑职伪造信件，怎么可能，卑职对大人绝对忠诚！” 郭师爷连忙是解释。 “放心，本官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你。”江左道。 郭师爷舒了口气：“那会是谁呢？” 江左内心有不安的预感，吩咐道：“接下来很可能有坏事发生，郭师爷你先放下手中的事情，时刻跟着本官，看本官眼色行事。” “卑职遵命。” 听得江左这么说，郭师爷也难免心生不安，但他跟随江左多年，早已经习惯了见机行事。 半个时辰之后，不速之客前来。 “江大人，千骑司前来，身后还跟着六镇总督严康。” 有人禀报道。 “严康？” 听到这个名字，江左就更为疑惑。 严康此人，跟他的交集并不多，此次跟着千骑司前来，莫不是有什么目的？ 江左带着几分忐忑不安，前去会见千骑司。 刚是走出内堂，数十名千骑司，便是出现在了江左面前。 如此阵势，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各位大人，此次前来，难道有什么吩咐吗？” 江左语气平和。 司徒华缓缓走到江左面前，取出那一封谋反的密信，道：“江大人，这封信，你如何解释？” 司徒华并不知晓皇上与江左的关系，只听闻陛下似乎很赏识这个江左，但是无论如何赏识，犯下谋反死罪的人，不可能活到明天。 若非江左是陛下手中的忠臣，司徒华早已经先斩后奏。 “什么信？” 江左疑惑。 “你自己打开看看。” 司徒华冷声道，转过头，让身后千骑司侍卫随时准备捉人。 带着万分的疑惑，江左拆开了信件。 “本官与九王爷谋反？” 看到这封信，江左非但没有感到惊恐，而是淡淡地笑着。 “江大人何故发笑？” 严康厉声质问道。 “请问这封信是哪来的？” 江左将信件交回司徒华手中，完全没有半点慌张。 此时，严康又是说道：“有人向本总督检举你，第一时间便交到了千骑司手中，你有什么好狡辩的。” “原来是严总督亲自检举本官，真是让人惊讶，只不过你们都误会了。” 江左语气平和，心中疑惑：“这严康，为何突然这般针对我呢？” “这封信，不是你江左的笔迹吗？” 严康又是质问道。 江左望着信件上那飘逸的字迹，除了他之外，也没人能够写出如此抽象的字体。 “是本官的字迹。” 见江左承认了，严康反而感到阵阵惊讶。 严康道：“既然江左自己都承认了，那还有什么好说。” 江左却道：“字迹是本官的，但只不过是有人刻意模仿，想要以此污蔑本官。这点道理，难道你严总督会不知道？” 他说着，回过头，向着内堂里的郭师爷使了个眼色。 郭师爷会意，立刻离开。 “不要再狡辩了，这信件之上，可是有你江左的手指印，你敢对比一下吗？如果你不敢，那就证明你做贼心虚。” 严康咄咄逼人道。 “总督大人，这手段未免也太低劣了吧？倘若本官真的要写信给九王爷谋反，还会留下自己的手指印吗？” 江左冷笑道。 “无需废话，只要对比一下，就知道真假。” 严康严肃的脸上，已然多了些许着急。 江左自然是没有理会他们的话语，沉默不言。 “江大人。” 司徒华开口，命人取来红色印泥，示意江左按下。 江左犹豫片刻，才道：“哪只手指。” “全部按下去，一一比较。” 严康道。 江左无奈摇了摇头，才将全部手指都按下。 而后，司徒华将信件放在一边，对比一番。 而后，果然是发现了其中一个指印，与信中的几乎完全一样。 “这两个指印完全一致，江左你又怎么辩解！” 严康内心之中终于是松了口气。 只要定下江左的罪状，他六镇军的罪名，便是可以完全掩盖下去。 “抱歉了江大人，千骑司要彻查此事。” 司徒华的声音阴冷。 如此看来，江左谋反之事，已是板上钉钉。 ------------ 第一百六十九章 伪造信件 眼看这群千骑司快要上前，要把江左拷走。 “且慢。” 江左忽而道。 “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严康一脸横纹，略显着急。 他恨不得千骑司马上定罪江左，将此人押送京城问罪，只有这样，他严康手下的六镇军才能够安然无事。 江左此刻却是没有半点慌张，反而微微一笑道：“严总督，我们本来说好一起谋反，你怎么可以当着千骑司的面检举我，难道是你是要反水吗？” “你在说什么东西？” 严康皱着眉头。 “我是说，严总督与我密谋造反，但却突然反水要举报本官，真是可恨啊。” 江左突然高声喊道。 听到这话，严康顿时急了：“你失心疯了吧，谁跟你谋反？你要死可不要拉着本督。” 江左叹了口气：“既然严总督你这般无情，那就别管我鱼死网破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司徒华依旧面色阴冷，完全搞不得江左想说什么。 “满嘴胡言乱语，别跟他废话了。” 严康已然急眼，根本不给江左诡辩的机会。 “我可没有胡说，这不是有信件为证吗？” 江左嘴角上扬，直视严康的双眼。 司徒华依旧表情严肃：“江大人，这是你写给九王爷的，可不是给严总督。” “严总督难道没收到我送出去的密信吗？” 江左却是问道。 “废话，本总督与你没有半点交集，更不可能跟你密谋造反。” 严康闷哼一声，完全不想理会江左。 江左道：“那本官与九王爷也少有交集，为什么严总督要这般污蔑我呢？” “有人将这密信交给本总督，又不是本总督有意检举你。” 严康说道，倒也是实话。 “郭师爷。”江左忽而往内堂方向喊了一声。 片刻之后，郭师爷从里面走了出来，道：“大人，什么事？” “本官让你送给严总督的密信，到底在哪？为什么严总督说没有收到。” 江左询问道。 郭师爷道：“大人，卑职现在回去找找。” “你到底要做什么？” 严康已然没有耐心。 但司徒华却是异常冷静，看着江左的一言一行，那锐利的双眼，时刻盯着江左的神情。 “如此镇定自若，看来也不像是谋反被揭穿的样子。”司徒华心中暗暗道。 片刻之后，郭师爷从内堂取出一封信，只道：“大人，糟糕了，原来这封信忘了送出去。” 说着，郭师爷将那一封信，交到了江左手中。 江左叹气一声，道：“幸好还没送出去，不然就让你这背信弃义的严康摆了一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 严康怒道。 “你们自己看吧。” 江左将信件递了过去。 司徒华接在手中，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致严康总督，起兵谋反一事定在正月初，望做好准备——江左。” 这封信中，清晰地写着几个关键词。 严康，起兵谋反，以及江左。 而且这两封信的笔迹，几乎完全一致。 司徒华眉头紧锁，完全搞不清状况。 刚刚江左在跟他们对话，总不能立刻书信一封，难不成是早有预料到？ 严康凑上前一看，见得真是一封谋反信，上面还有他的名字。 “这……” 严康顿时傻眼了。 “总督大人，做人可不能背信弃义啊，说好一起造反，你怎么就背叛我了呢。” 江左话语之中阵阵埋怨。 “你胡说！这封信，很显然就是有人伪造的，这墨迹都还没干！” 严康连忙是反驳道。 “严总督，你也知道是伪造的？”江左笑道：“严总督，如果单凭一封所谓的谋反信，就定下本官的罪状，那岂不是过于儿戏了。” “不管你如此诡辩，私藏兵甲，贩卖燕国物资给漠北人，就是死罪一条。” 严康见谋反信一事失策，连忙是转移了话题，重提旧事。 “私藏兵甲一事，陛下都没给我定罪，你严康在急什么？难不成你这么想本官死，还是说，你受到了某些人的指使，还是威迫？” 江左质问道，直盯着严康的双眼。 严康身体一震，顿时哑口无言。 司徒华在一旁沉默不言，望着两封笔迹相同的信件，不知如何决断。 现在摆在司徒华面前的问题，就是不知该不该逮捕江左。 这个问题，还是交给陛下决定。 “江大人，千骑司需要再彻查一番，这些日子，你就留在衙门，哪里都不能去。” 司徒华神色威严道。 他的官职虽比江左低不少，但仅凭千骑司这一个身份，足以命令江左以及严康。 先斩后奏是皇权特许，只不过此次情况特殊，司徒华不敢私自决断。 “严总督，且随我来。” 司徒华说罢，便是带着其余人离开，又命令其他侍卫包围了安定衙门。 江左默默点头，没有说话。 现在这个情况，就是最好的结果。 江左料定千骑司并不会对他怎样，因为他江左根本就没有谋反之心，只是让人感到疑惑的是，严康究竟要污蔑他？ “大人，这下该怎么办？” 郭师爷略显慌张。 方才在内堂，幸好听懂了江左的暗示，才模仿出那一封密信，否则的话，江左很有可能百口莫辩。 “别着急，千骑司会调查清楚。” 江左并不紧张。 “静静待在衙门，会有办法的。” 县令府邸。 陈青云刚刚从外头返回，在府中寻找了一遍，却不见江左的身影。 刚要出门一趟，便是收到一条令她感到无比震惊的消息：“陛下，六镇总督严康检举江左，说江左密谋与九王爷一同谋反！” 江左和九王爷谋反？ 听到这个消息，陈青云非但没有感到半分生气，反而是不屑一笑。 这两人，可都是她陈青云最为信任的心腹，你说他们谋反？ 六镇总督严康这老东西，难不成对江左有偏见？ 自从来到安定县之后，陈青云的多疑性格，已然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种官员的相互检举，已然不能激怒她陈青云。 女帝此刻非常想要知道，究竟严康为何要如此污蔑江左。 你说江左贪财好色，女帝或许还会相信。 但你若说他谋反。 呵呵…… 绝无这种可能！ ------------ 第一百七十章 淡淡定定 安定县衙门。 江左等待着千骑司的调查结果，两个时辰过去了，并没有任何进展。 过了一阵，又听见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 走在最前面的，依旧是千骑司，身后还跟着六镇军总督严康，还有几名六镇军的将领。 而几个身穿官服的男人，也跟随这六镇军将领的步伐，走进了衙门之中。 如此大阵仗，不知又要搞什么。 “怎样，调查清楚了吗？” 江左率先发问，没有半点畏惧。 “调查清楚了，你江左就是意图谋反！” 严康依旧咄咄逼人。 “来点能够杀死我的证据吧，不然不要浪费时间。” 江左神色淡然。 “把他押上来。” 司徒华却是转头命令。 望着被千骑司押送上来的人，江左顿时眉头紧锁，心中不安。 被他们捉住的人，是杨封。 看来那一封假命令的信，绝对是此次陷害的一部分。 江左派出去通知杨封的口信，终究是慢了一步。 杨封刚从平城离开不到十里路，便被六镇军围困住，以谋反的名义抓了起来。 “江左，这可是你手下安定军的将领。” 严康面色严肃道。 “是又如何？” 江左眯着眼，向杨封使了个眼色。 但此刻杨封面带怒意，并没有看见江左的眼神。 严康道：“既然是你的数下，他犯下的可是死罪，就是你江左指使的。” “我奉大人之命，运送物资，有何罪名？” 杨封突然反驳道，目光坚毅，丝毫不畏惧。 听到这话，江左却是感到几分不安。 杨封还是太耿直了，被这群人摆了一道。 如今整个局面，已然对江左极其不利。 “哦？承认是江左命令你的，呵呵，江左，这下你该怎么解释。” “运送些物资，有什么问题？” 杨封依旧十分不服气。 “你们运送的，都是朝廷边军所用的兵器甲胄，足足有数万之多，你们安定县一个小城，何需这么多兵甲？莫不是在私藏兵甲，准备谋反？” 严康厉声质问道。 “不可能，我运送的都是普通物资，哪来这么多兵甲？” 杨封拒不承认。 “人赃并获，还想抵赖？” “我们六镇军亲自将你捉到的，难不成还会陷害你？” “大人，我等可以作证，此人运送的物资，就是朝廷边军的兵甲。”一旁的地方官上前道。 听到这些话，负责定夺此案的司徒华，面色凝重，他想要听听江左的解释。 毕竟江左私藏兵甲，已然不是什么秘密。 前几次陛下已经饶恕了他，这一次，问题有些过于严重了。 毕竟谋反这个罪名，足以诛杀九族。 “运送一些兵甲就是谋反吗？” 江左却道。 既然无法辩解此事，那就直接承认。 “哪怕你们并不是谋反，仅凭私藏的这些兵甲数量，就足以定你们死罪。” 严康的计划，成功了大半。 “江大人，请你好好解释。” 司徒华这才说道。 江左道：“没什么好解释道，你把九王爷也带来，咱们好好聊一聊就知道。” “九王爷那边已有人处理，现在要的是江大人的解释，这数万的兵甲，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司徒华的话语冰冷，面瘫的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 江左道：“这兵甲，就是用来装备安定军的，有什么问题吗？本官可是收到皇上亲自任命，做什么事，无需向你们交待。” 见江左似乎放弃抵抗，严康已然松了口气，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威严：“看来江大人是要见了陛下才肯说实话。” “见陛下，本官可不怕，倒是你严康，见了陛下难道不会感到羞愧吗？” 江左丝毫不畏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严康面色不悦。 “黑水道，安定县，镇北关三场大战，安定军斩杀数万漠北蛮子，而你们六镇军呢？自从入秋以来，一败再败，有何颜面见陛下？” 提起这些事，严康顿时急眼了：“住嘴！谁跟你提这个。” “就凭本官的功绩，陛下就绝对不会责罚本官，严康你确定还要继续污蔑本官吗？” 要知道，江左这个镇北大将军功绩，完全可以压制整个六镇军。 “你，你……” 严康顿时哑口无言。 场面一时间僵住了。 司徒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他正在等待一个人的命令。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劲装的男人走了进来，直接来到司徒华面前，在其耳边悄声道：“陛下有命，立刻把这两人带走，听候发落，没有陛下的吩咐，不许逼供。” 司徒华微微点头，随后吩咐千骑司。 江左只觉得疑惑，跟随这群千骑司，暂且离开衙门大堂，来到一处幽闭的小房间。 此刻的衙门大堂，众人议论纷纷。 “江左必须死，他犯下的可是谋反之罪。” 有人愤然道。 “没错，如今证据确凿，为何还要审问他呢？” 正当众人议论不断时，内堂里忽而走出了一行人。 身穿紫色锦服的女帝陈青云，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身后跟随着大宫女秋月，以及几名侍卫。 看见皇上亲自前来，众人顿时惊愕不已，连忙跪拜：“参见皇上。” 他们解释疑惑万分，没想到女帝会这么快出现在安定县。 “是谁要检举江左谋反？” 陈青云语气极其低沉，却是带着几分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严康战战兢兢走了上前：“回陛下，是臣要检举江左。” 他此刻内心慌张不已，早有听闻女帝就在北方六镇，这下再次相见，顿时感到阵阵不安。 “有何证据？” 陈青云神色自若，完全没有半点怒意。 “陛下，请看。” 严康怀着几分不安，将谋反信呈上。 陈青云接过信件，打开一看，而后便是淡淡说道：“这确实是江左的字迹。” 除了江左之外，也没有第二个朝廷官员能够写出如此丑的字。 听到女帝的话语，严康终于是松了口气。 他清楚，女帝生性多疑，无论是哪个朝廷命官，只要跟谋反沾上，就必定是死路一条。 “如果这封信是真的，朕必定会诛杀江左。” 陈青云的话语，多了几分杀意。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官员，已然给江左定下死刑。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江左是朕的人！ “只不过，还有别的证据吗？” 陈青云依旧冷静，没有半点生气。 皇上平淡的语气，让严康感到万分陌生，而后继续说道：“江左命人偷偷从平城运来数万件兵甲，被我六镇军当场截获，人证物证俱全。” “司徒华，此事属实？” 陈青云转头问道。 司徒华俯身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陈青云缓缓坐下，才道：“朕可没有命令运送兵甲。” “那这江左就是欺上瞒下，绝对另有所图。” 严康又道。 “皇上，这数万兵甲，足以装备一支精锐大军，若是不及时阻止江左等人的阴谋，恐怕会酿成大祸。” 有官员补充道。 “这么看来，江左确实是有谋反之意啊。” 陈青云冷声道，凝望着那一封密信，柳眉轻轻一挑，内心略有所思。 听到女帝这话，以严康为首的检举者，顿时心中窃喜。 只要女帝认为江左谋反，那江左必死无疑。 “陛下，臣认为，应当马上处斩江左，控制安定军。” 严康提议道。 陈青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扫视众人，而后才冷声说道：“你们是不是不知道，江左可是朕的人，你们敢检举他，难不成是对朕有意见？” 安静。 全场死一般的安静。 这一句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刃，直接贯穿了在场所有人的内心。 江左是女帝的人？ 他们在场所有将领和官员知道，这一次的检举，无非就是朝廷官场内斗，但无论也想不到，竟是直接惊动女帝亲自出面。 看来他们把江左的背景，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这……” 严康顿时不知如何回答。 陈青云平静的面容上，终于多了几分威严：“朕命江左为镇北大将军，他若要谋反，还会这般尽忠尽责为朕平定漠北？又正好这么巧合让你们截获到谋反的密信？又这么巧让你们截获到他准备造反的兵甲？有这么多巧合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顿时把严康为首的众人问懵了。 “真相就是，你们故意诬陷江左！” 陈青云怒拍桌子。 “陛下饶命，绝，绝无此事……” 严康等人连忙跪下。 “朕也收到了你严康密谋江左造反的信件，难不成也是真的吗？” 陈青云质问道。 “绝对不是，陛下请明察！” 严康此刻已然慌了神。 “仅凭一封信，还有一些兵甲，就敢污蔑江左造反，你们当朕是傻子，还是你们才是真正的反贼！” 陈青云怒而将信件仍在了地上。 “陛下饶命！” 严康等人连连磕头，知道此刻辩解什么也没用了。 “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陈青云声色俱厉，凤眸之中，已然是杀意腾腾。 身经百战的六镇总督严康，此刻竟是跪在地上，完全不敢直视女帝的双眸。 片刻之后，严康才是声泪俱下道：“回陛下，臣只是听信谗言，又嫉妒江左功劳盖过六镇军，才是出面检举，至于这信件是否属实，臣也是没有查明，请陛下赐罪……” 即便是认罪了，严康也不敢供出徐仁佑一伙。 因为他知道，现在向陛下认罪，只是他严康一人受罚。但如果徐仁佑将六镇军的事情全部供出去，受罪的可就是整个六镇军，包括他严康的九族！ “你们呢？也是一时糊涂？” 陈青云厉声道。 “陛下恕罪！” 众人纷纷慌张道。 陈青云胸脯剧烈起伏，已然是怒不可遏。 这群将领官员，好死不死，非要针对江左。 除了她女帝，任何人都不能欺负江左。 这就是陈青云的原则。 “这么说来，你们都认罪，是污蔑江左？” 陈青云稍稍冷静。 众人沉默不言，只能默认。 “念在你严康多年为国尽忠，死罪可饶，但活罪难逃。” “你们所有人，官降三级，扣除一年俸禄。” 如果现在把严康杀了，恐怕会引起六镇军的不满，倘若引起兵变，对于燕国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自从经历了一些事情过后，陈青云已经不打算用杀戮来震慑官员。 有时候让这群臣子苟且地活着，比杀了他们更有威慑力。 “谢陛下！” 众人才是舒了口气，只求皇上不要追责下去。 此刻眼前的女帝，实在太过陌生了。 他们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得到此惩罚，自然是不敢有任何怨言。 “严康，你年纪也大了，该回乡享福去了。” 陈青云柳眉紧蹙。 听到女帝这话，严康心中无奈叹息，自己一人为国尽忠，竟是落得如此下场。 但能够保全性命，已经是女帝的恩赐。 自从被右丞相一党捉到把柄，他严康就已经预料到了此下场。 “今后若有人再提此事，斩！” 陈青云话语凌厉，震慑着每一个人的内心。 “遵命。” 众人的话语之中，皆是恐惧。 陈青云沉默片刻，陷入沉思。 至于是否有人在背后指使严康，其实已经并不重要。 倘若再深究下去，必然会。 因为陈青云心中，其实早已经有了答案。 现在还不是清算这群人的时候。 她想着，转头对千骑司吩咐：“放了江左，当做一切没有发生，朕没来过安定县。” 话罢，便是转身离开。 幽闭的小房间，江左正独自坐在桌子上，等待着结果。 片刻之后，千骑司打开了房间门，说道：“抱歉了江大人，事情查清楚，证实严康是有心污蔑江大人，严康已经受罚，进京问罪，大人可以随时离开。” 听到这话，江左只觉得万分疑惑。 在此之前，他们还咄咄逼人。 怎么才过了一阵，事情就查清楚真相了呢？ “有劳了。” 江左缓缓离开了这间小房子，转过头，杨封也被放了出来。 杨封一脸惊慌地来到江左身旁，依旧一脸疑惑地问道：“大人，究竟发生什么了？” 江左摇了摇头：“有人假传我的命令，让你前去平城，所以就有了今天的事。” 杨封心头一惊，道：“那岂不是有人故意陷害大人！” 江左微微点头：“但现在又没事了，真怪……” 刚才那群人声势这么大，突然就萎了，却是让人感到奇怪。 难不成有人出手帮助了他？ 这个人会是谁？ 江左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新的命令 回到县令府邸，已是傍晚。 回来的路上，江左思索许久，依旧没能搞清楚，严康污蔑他的目的是什么，又是谁放话让局面扭转了。 带着这几分疑惑，江左本是前去寻找陈青云，倾诉一下心中疑惑，但找了找，这个时辰，陈青云竟也没有回来。 徘徊片刻，正要出门找郭师爷喝两杯，推开门，却是看见赵若冬站在了门口。 “赵姑娘，你不是要启程去新阳城了吗？” 江左疑惑问道。 赵若冬右肩背负着包裹，垂下头道：“小女子思量许久，还是不想离开安定县。” “为何呢？” 江左不懂。 “我已不想再四处漂泊，只愿留在安定县，哪怕是一辈子在大人府中当个丫鬟，小女子也愿意。” 赵若冬颇为动容，似乎对安定县颇为不舍，却不知是否单纯想要报答江左的恩情。 江左沉默片刻，想到一些事情，凝视赵若冬那一张美艳却冰冷的面容，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留在我府邸吧，正好我这边也缺一个做饭的。” 听到这话，赵若冬忽而抬起头，目光之中充满感激：“真的吗，奴婢谢过江大人。” “别管自己叫奴婢，你我又不是主仆关系，大家都是平等的。” 江左淡淡说道。 听到这话，赵若冬却愣住了。 “平等？” 她自出生以来，从未听过这个词。 “今日之后，你随便喊我江大人什么都行，就是不用太过客气。” 江左又是说道。 赵若冬默然不语。 “你先前住的那个地方，可以继续住下去，今后你就在我府中工作，至于有什么差事，你明日跟胡管家说一声，听从他的吩咐吧。” 江左又道。 “江大人，小女愿意这辈子为你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 赵若冬的双眸中，秋水荡漾，似乎颇为感动。 江左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 “大人忙碌了一日，不知吃过饭了吗？” 赵若冬又问。 江左摇了摇头：“还没呢，刚想出门。” “小女也算精通厨艺，就容小女给大人准备晚膳。” 赵若冬说道。 “也行。” 江左点头，而后便带着赵若冬返回府邸中。 此刻的县令府邸，多了几分忙碌的气氛。 府中胡管家来到江左身边，询问道：“大人，这赵姑娘今后是要留在县令府吗？” “没错，你几日就好好看着她，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她的。” 江左叮嘱道，目光从未离开那一道忙碌的背影，他的心中，正在思索着另一件事情。 过了一阵，胡管家与赵若冬一同端来几道佳肴，有鱼有肉，有菜有酒。 “江大人，这赵姑娘做的食物，小的都替你尝过了，味道是真不错。” 胡管家称赞道。 赵若冬莞尔一笑，垂下头默然不语。 “既然你先尝过了，那我也不客气。” 江左说着，便是拿起筷子，品尝起来，片刻之后，竖起大拇指：“果然好吃。” 由于一天忙碌，已然饥饿不已，江左手中筷子就没停下来过。 “大人，喝酒。” 赵若冬在一旁，亲自为江左倒酒。 “谢了。” 江左表现自然。 就在此时，陈青云也从外头回来，一进门，便看见赵若冬在江左身边，给他倒酒端茶。 陈青云站在不远处看着，声音平淡道：“江大人胃口不错。” 江左倏地抬起头，忙道：“思月你回来了，你也来尝尝，赵姑娘手艺真是不错。” 陈青云神色平淡：“不打扰江大人了，既然这么好吃，大人多吃一点。” 她心中阵阵不悦。 朕刚给他处理完这么重要的事情，这家伙竟然转头就回来府邸吃茶喝酒。 看着江左那漫不经心的神情，以及他身旁的女子，陈青云竟然感到几分生气。 听得陈青云这么说，江左忽而感到些许不妙。 坏了，怎么又有一股醋意。 算了，先吃饱再说…… 回到厢房之中，想起今日的事情，陈青云就来气。 今日那些边军忠臣，污蔑江左一事，已然让女帝感到愤怒。 刚才江左与其他女子那般亲近，更是让陈青云莫名地生气。 “不对，朕又不是真的与江左成亲，他跟其他女子亲近，与朕有何关系……” 陈青云默默想着，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新的计划。 看来必须要给江左一个新的命令，不可以让他就这么闲下来，否则他又开始议论那些儿女情长的事，身为女帝，陈青云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 已是深夜。 县令府邸旁。 赵若冬换上一身黑色素衣，悄声地推开了门，望着城外而去。 过了一阵，她来到一间黑漆漆的房子前，敲了敲门。 “谁？” 里面传来一把声音。 “寒冬。” 赵若冬低声道。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只见里面坐着几人。 其中坐在中间的男人，年纪已有五十，却是唇红齿白，脸上没有半点胡子，俨然一副太监模样。 “金公公。” 赵若冬进门便是跪下道。 那金公公声音尖锐：“起来吧。” 赵若冬缓缓起身，低着头。 金公公来到赵若冬身前，只道：“上面来了新命令，让你找个机会接近江左，直接把他杀了，记住，要不留痕迹。” 赵若冬迟疑片刻，才是道：“遵命。” 金公公紧盯着赵若冬的脸颊，触摸着她白皙的下巴，嘴角勾起，带着几分诡异的笑容：“你这小妞，长得真是标致。” “金公公过奖了。” 赵若冬的神色，亦如平日一般冰冷。 “这张脸，想必能把男人的魂都勾走。” 金公公话里有话。 “卑职明白金公公的意思。” 赵若冬眼神漠然道。 “很好。”金公公转过身，“你可不要忘记，你这条命是谁给的。” 赵若冬点头：“卑职的性命，自然是金公公的，即便是公公让卑职上刀山下火海，卑职也在所不辞。” 她此刻的身份，已然是一个为人卖命的无情工具。 “这一次，应该也不会失手吧？” 金公公取出一把小刀，细细打量着。 赵若冬道：“公公放心，若任务失败，卑职一定会自我了断，绝不会连累到任何人。” “对了，这才对。” 金公公笑着，脸上表情扭曲。 赵若冬依旧垂着头，眼神之中，掠过一丝思绪…… ------------ 第一百七十三章 花天酒地 夜深。 陈青云的厢房之中，烛光通明。 时间不早，女帝仍未休息。 望着桌上的密信，她陷入了沉思。 幸好她这几日在安定县，否则江左必然会陷入麻烦之中。 细细一想，严康与江左无冤无仇，根本不可能如此检举江左，在其背后，必然是有人指使。 而这些背后指使的人，陈青云也知道猜测出大概。 女帝现在越来越有耐心，她在等，等待这群臣子背后各大的势力下场。 她虽然登基已有几年，但自己的势力根本就没有建立稳固，她已然调查一些内幕，朝中有人想让她这个女子退位，将皇位重新交到陈氏皇族男子手中。 自登基以来，她便是面对如潮水一般的质疑，底下朝廷臣子更是无数的阳奉阴违。 陈青云急需要建立自己的班底，需要更多丰功伟绩文治武功。 现在时间已然成熟，是时候让江左进京，而后向他坦诚身份…… 正想着那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陈青云心头一惊，连忙将密信收了起来。 这大半夜的，究竟是谁找来了？ “思月，还没休息吗？” 门外，传来了江左的声音。 陈青云带着几分疑惑，开口道：“准备了，你有什么事吗？” “可以开开门吗？” 外头江左问道。 陈青云缓缓起身，打开了门。 她望着江左那带着几分着急的脸色，疑惑问道：“大半夜，你来我房间做什么，把门关上。” “好的。” 江左走了进屋，而后紧紧关上房门。 “我是说，你出去，然后再把门关上。” “没事，我就跟思月你聊件事。” 江左很自然地坐下了。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的吗？” 陈青云不解。 江左的目光，又是停留在了那个紧锁的箱子上，道：“听闻陛下的赏赐应该快到了，到时候我应该会晋升其他官职，等过了这段日子，便可以跟思月成亲。” “那你要跟我回京城吗？” 陈青云眼前一亮。 “也行，但我始终有些担心。” 江左此刻表情颇为纠结。 “担心什么？” 陈青云不懂。 “担心我到了京城之后，那个女婆娘借机把我逮进皇宫，又让我当什么官，一堆苦差事塞给我……” 这就是江左最为担忧的事情。 按理来说，他已经为了皇上处理了冀州府的赈灾，以及稳定漠北的局势。 这两件大功，皇上也应该让江左歇歇了吧？ 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陈青云柳眉微蹙，心道：“江左你就这么害怕朕？” 不论如何，江左你都要进京，给朕当内阁首辅！ “大半夜前来，你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陈青云凝视江左忧虑的双眸。 “当然不是。” 江左又是站了起身，缓缓来到了陈青云身旁。 “等等，你离我稍远一点。” 陈青云略有顾虑。 “我有这么吓人吗？” 江左不悦。 “没有，但你就是个好色之徒，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想……” 陈青云保持着女帝的冷傲，但却已然没有半分威严。 “行行行。” 江左无奈一笑。 “有事快说，时候不早，我也要休息了。” 陈青云淡淡道。 江左转头望了眼窗户，而后压低声音，在陈青云耳边说了一件事。 …… 翌日。 午时。 陈青云和秋月刚从外头返回府邸，却听见里头传来阵阵热闹的声音。 进门一看，那客堂之中，摆设着一场宴席。 而宴席的主人，自然就是安定县令江左。 此刻整个县令府邸内，至少有三十余人，一同饮酒作乐。 只听得江左醉醺醺地说道：“来，各位，庆贺我们平定漠北，干了。” 说罢，举杯。 陈青云皱了皱眉头。 什么平定漠北，只不过是北蛮暂时内乱，停止南下，并不代表边境完全平定。 江左这么快开始庆祝起来了？ 联想起昨晚江左跟她说过的那些话，陈青云心中更为奇怪。 昨夜江左说得模棱两可，陈青云完全不知道江左是干什么。 更让陈青云不悦的是，江左的身边，竟然站着那一个面容美艳的女子赵若冬。 “若冬，倒酒。” 江左脸色红润，已有几分醉意，手握着酒杯。 赵若冬站在江左身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为江左倒酒。 “江左，你怎么喝得酩酊大醉的？” 陈青云上前问道，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满。 在她看来，江左除了贪财之外，没有其他不良嗜好，而现在眼前这个人，实在过于陌生。 “思月，你来了？一起喝，我还没有醉。” 江左举起酒杯，直接一口闷。 “醉了就别再喝。” 陈青云面色不悦。 她非常不喜欢酗酒的男人。 “大伙高兴，喝一点怎么了？” 江左不知是否醉意上头，说话竟然有些冲。 说着那时，竟又是连连向衙门众人劝酒。 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似乎都觉得陈青云就是未来的县长夫人，此刻不知是该喝还是该停下。 “嘘，大人，你喝多了。” 郭师爷连忙出声制止，以防江左失态。 “你前两日不是说手中还有很多事务处理吗？今天为何又在这花天酒地。” 陈青云质问道。 江左耳朵通红，醉的不行，仍是举起酒杯，说道：“一个女子人家，管那么多干什么。” 陈青云身后的秋月，此刻颇为不满，上前道：“江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打量着江左身旁的赵若冬，心道：“这个江左，难不成露出真面目了？” 敢这般冒犯女帝，看来这江左是活得不耐烦了。 陈青云却只是语气平淡道：“你不能再喝了。” “别管我，继续倒酒。” 江左摆手道。 “谁有空管你。” 陈青云面色冷漠，转身就走。 江左依旧醉意熏熏，丝毫不理会陈青云。 “大人，先别喝了。” 郭师爷推了推江左，提醒他快点停下来。 毕竟郭师爷可是最清楚江左与陈青云的关系，倘若再这么花天酒地下去，先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但江左已然糊涂了，手竟然是不自觉地搭在身旁赵若冬身上，只道：“没事没事，接着奏乐接着舞，迎花楼的姑娘到了吗？”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好色之徒 陈青云紧皱着眉头，返回了厢房之中。 秋月紧紧跟在身后。 推开窗户缝隙，竟是看见一群浓妆艳抹，打扮艳丽的女子，排队走进了县令府邸之中。 在那庭院里，舞动着身姿。 “好好好。” 江左喝酒赏舞，颇为陶醉的样子。 “真是个好色之徒。” 陈青云实在看不下去，关上了窗户。 “小姐，恕奴婢直言，江左太不像话了，竟然在这府邸大搞奢靡之风，身为朝廷命官，花天酒地……” 秋月阵阵不满，恨不得就让千骑司拿下江左。 陈青云确实沉默不语，细细回忆着江左先前的话语…… 天色已暗。 县令府邸的宴席，才是刚刚结束。 江左已然醉得模糊，在众人的搀扶下，回到房间休息。 “大人，你慢点。” 杨封扶着江左，将他放在了床上，而后便转过头，对一旁的赵若冬说道：“赵姑娘，我现在还要回衙门一趟，就麻烦你照顾一下江大人。” 他的脸色有些微醺，只不过刚才的宴席上，他喝得并不多，现在还要搞回去衙门处理一下事务，不可谓不敬业。 赵若冬微微颔首，缓缓走了上前。 江左一身酒气，脸色通红，醉得不轻。 “若冬，继续倒酒。” 他嘴里依旧念念有词。 赵若冬凝望着江左的脸庞，楞在原地，思索片刻，左手缓缓伸到了右袖之中。 可就在这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赵若冬缩回手，回头望去。 只见胡管家取来一盆热水，手中握着一条毛巾，似乎是要给江左擦拭。 “胡管家，让我来吧。” 赵若冬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胡管家看了眼床上醉倒的江大人，愣了一下，才是说道：“那就有劳赵姑娘了。” 说罢，便是转身离开。 赵若冬取出毛巾，沾上热水，替江左擦拭额头上的汗。 就在此时，江左忽而抓住了赵若冬的手，露出了一抹笑意。 “大人，怎么了……” 赵若冬此刻，竟然多了几分紧张。 “若冬，你可长得真好看。” 江左依旧没有松开手，笑着说道。 赵若冬没有回应，望着江左醉醺醺的面容，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很快，她缓过神来，将双手从江左手中挣脱，往后退了几步。 她转头望去，厢房之外，还有不少正在忙碌的人。 现在似乎并不是下手的好时机。 赵若冬犹豫了。 而后，她替江左脱下靴子，照顾他上床歇息，片刻之后，才是带着几分纠结，离开了江左的房间。 …… 月色朦胧。 夜色之中，出现一道倩影。 赵若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来到了一间漆黑小屋。 “公公有何吩咐？” 赵若冬走进门，俯下身。 “为什么还没有动手？” 金公公质问道。 最近这两日，他一直待在安定县一带，随时等待赵若冬的消息。 “回公公，江左时刻有人在暗中保护，卑职不好下手。” 赵若冬声音低沉道。 “那你就好好靠近他，等在放松警惕时再下手，这个不需要本公公教你吧？” 金公公的话语里，稍有不满。 赵若冬点头：“放心公公，再过一日。” 金公公上下打量着赵若冬的美貌与身姿，道：“凭你的姿色，还没有把他骗到床上吗？” 赵若冬道：“大人，昨晚卑职将近成功，但突然有人出现，卑职不好下手。” “这两日之内，本公公就要听到江左被刺杀的消息，你能办得到吗？” 金公公命令道。 “卑职遵命。” 赵若冬跪地。 “等江左一死，你就可以重获自由。” 金公公声音阴冷。 “谢公公。” 赵若冬垂着头，眼神之中，看不出半点感情。 …… 翌日。 江左早早便起了身，醒了醒酒，走到庭院。 昨晚的情景，他也略有印象，并非真的醉得糊涂了。 走到小院里，忽而撞见赵若冬。 “见过江大人。” 赵若冬俯身行礼。 江左凝视她的面容，只道：“昨晚是若冬你照顾的我吗？” “昨日大人喝醉了，小女只是替大人换了衣裳擦拭身子……” 赵若冬没有抬头，话语也是如往常一样恭敬。 “谢谢你，来，陪本官喝喝茶。” 江左却伸出手，拉着赵若冬，来到了凉亭下。 赵若冬有几分受宠若惊，侧目望着江左的手，略有所思。 “大人今天不需要处理公务吗？” 赵若冬询问道，随后为江左沏茶。 “不去了，太累了，我要歇息个几天。”江左喝了口茶，随后又是转身询问：“你呢，在我这也呆了一段时间，今后有什么打算。” 赵若冬略有动容，柔声道：“如果大人不介意，小女愿意毕生留在大人身边，好好报答大人的恩情。” 这一句话，怎么听起来有几分暗示。 “也好。”江左将手搭在她的肩膀，“那你今日就陪我饮酒喝茶，放松一日。” 赵若冬微微颔首，轻咬薄唇。 气氛中，莫名多了些许暧昧。 此刻的陈青云，刚是起身。 她今日要前往铁马关，处理六镇军的事宜。 严康还没正式撤下，女帝需要亲自指派一个人，全盘接管六镇军。 如今边境上的局势才刚刚稳定下来，六镇军可不能出乱子。 “秋月，备驾吧。” 陈青云低声吩咐道，随后便往府邸大门走去。 行至庭院处，忽而听见秋月开口道：“小姐，你看……” 秋月目光之中皆是惊讶。 陈青云顺着秋月指的方向看去，眼前一幕，令她皱眉紧锁。 江左坐在凉亭之下，喝着茶，手竟然搭在了一个女子的肩膀上。 那女子，便是赵若冬。 他们两人之间，似乎亲密无间 “这个江左，竟然朝三暮四！” 秋月此刻极其愤怒。 在她看来，江左已然是女帝的“男宠”，竟敢在外头沾花惹草，实在可恶。 “小姐，奴婢现在就命人前来，将这个江左拿下！” 秋月的声音很低，但仍能听得出其语气之中的愤怒。 本以为江左是个专情的翩翩公子，没想到也是个风流的情种。 “秋月，最近宫中是不是需要太监。” 陈青云悄声询问，话语之中，已满满的帝王威严。 “是，是……“ 秋月抬头望向女帝，顿时感到阵阵心慌。 江左要完了。 ------------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切都是局 到了下午，陈青云才返回县令府。 刚是走进门，来到庭院一处，却仍然看见江左与那女子在亭子下，喝酒作乐。 远远看去，赵若冬在弹奏琵琶，而江左听得万分陶醉。 “江左，你这一天都在喝酒？” 陈青云柳眉紧蹙，凝视着江左醉醺醺的脸。 “是啊。” 江左一脸慵懒。 “你还有要职在身，如此消极怠慢怎么可以？” 陈青云的话语尽是责怪，脸上显露出几分不悦。 “忙累了这么多天，享乐一下怎么了？” 江左依旧一脸无所谓。 女帝身后的秋月，已然愤怒到极点。 先前对江左的好印象，已然全部消失。 只待女帝一声令下，她就立刻派人前来，将江左骟了！ “好，那你专心享乐吧。” 陈青云面色冷漠。 “你又不陪我喝，那我就只能找若冬姑娘。” 江左脸颊发红，俨然又是喝了不少。 赵若冬静静待在一旁，只柔声：“大人，请问这位小姐是谁？” “不相干。” 陈青云却狠心抛下一句话，便是转身离去。 “没事没事，不用管，你继续弹奏。” 江左毫不在意。 “大人，你又醉了。” 赵若冬放下琵琶，环顾四处，庭院里，不时走过几个家丁。 “是有点……” 江左刚要站起身，却有些摇摇欲坠，几乎跌倒。 “大人，你还好吗？”赵若冬上前搀扶，紧紧抱住了江左的身体。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半点距离。 “我还没醉，没醉，先扶我回房间……” 江左说话都带着几分酒气。 在赵若冬搀扶下，江左回到了房间中，他来到床榻边上，直接倒在了床上，双手竟是紧紧搂住赵若冬的腰肢。 赵若冬愣了一会，却不知如何应对。 “我这是怎么了？” 赵若冬内心却是多了几分犹豫。 只要杀了这个江左，她就能够获得自由…… 为什么还不动手？ 赵若冬任由江左抱着，等待江左的下一个动作。 但片刻之后，江左松了手，紧闭着双眼，像是沉睡了过去。 望着江左那一张英气中带着醉意的脸庞，赵若冬陷入沉思。 任务在手，身不由己。 “抱歉了，江大人。” 赵若冬心中默默道。 而后，她悄无声息地抽出衣袖中的短匕首，对着江左的心脏，正要往下刺入。 可就在这时，江左倏地睁开了双眼，双手死死地抓住了赵若冬的双手。 赵若冬心中一慌，无论如何使力，依旧无法继续往下刺。 “赵姑娘，这是为何？” 江左神色淡然，死死握着赵若冬的手。 “都进来吧。” 江左忽而喊了一声。 赵若冬自知身份败露，立刻丢下刀，拼命挣脱开来，就要往外头逃离。 就在这时候，大门打开，一群衙差已然将赵若冬包围。 几番交战下来，赵若冬即便以一敌多，依旧是处于上风。 可杨封的出现，彻底让赵若冬难以抵挡。 片刻之后，数个衙差，已然将赵若冬压制住，使其跪倒在地。 江左缓缓走到她的面前。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赵若冬抬起头，眼神冰冷，语气低沉。 “不，我现在才肯确定。” 江左表情平淡。 他完全不会想到，赵若冬为了接近他，用了如此之多的手段。 刚刚与她接触的那一瞬间，江左已然猜测到了结局。 “所以你的身世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江左问道。 赵若冬没有回答，只道：“杀了我吧。” 她的眼眸之中，带着几分恳求。 江左沉默不言。 在此之前，明明有几个瞬间，她完全可以直接刺杀江左，为何没有出手呢？ 江左不懂，只觉得阵阵无奈。 先前他还对这个赵姑娘的身世，感到几分怜惜，可如今看来，说不定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幸好他没有真的色心上头，才保持住那一丝冷静。 “大人，如何处置赵……这个刺客。” 杨封说道，心中叹了口气。 “把她押进地牢，好好审问，封锁住消息，传出去，说县令遇刺，刺客已被官府杀死。” 江左命令道。 衙差们听命，而后将赵若冬押走。 赵若冬此刻的眼神之中，仍然没有半点感情，不管是惊讶，还是畏惧。 望着赵若冬离去的背影，江左顿时陷入了思索。 看来，不少人想要取他性命。 江左默默叹气。 很快，再过些时日，他就要去当个逍遥的地主老财，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陈青云以及秋月。 看见赵若冬便逮捕，她们两人是面露惊讶之色。 “原来江左这两日花天酒地，就是为了布局，引诱刺客现身，小姐，这家伙果然是胆大心细……” 秋月连连赞叹道。 先前她差点就想让千骑司动手了。 陈青云默然不语，来到了江左面前。 “原来你还没醉得迷糊过去。” 陈青云话语冷淡地说道。 “嘿，思月，你也知道这是假的。” 江左淡然一笑。 “哦？原来是假的吗？” 陈青云脸色平淡。 “你那天没听明白我的暗示吗？” 江左那天说的比较含蓄，只跟陈青云说他要准备演个戏，希望陈青云配合一下。 因为担心有人暗中窃听，故而没有明说什么。 “知道了，那又如何，就你江左最会骗人。” 其实陈青云是知道的，只不过看着江左与其他女子这般暧昧，心中仍是按捺不住怒意。 江左嘴角勾起，走到陈青云面前，道：“思月息怒，一切都是为了勾引刺客动手。” “咳咳……”杨封咳嗽两声，又道：“大人，卑职先行回去衙门，好好审问那刺客。” 说罢，便带着众衙差离开。 秋月见状，也是识相退下。 此刻房间里，只剩江左与陈青云两人。 “所以，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陈青云侧目，不去直视江左的双眼。 “那当然，不然你真的以为我看上那个女子了？” 江左连忙是辩解道。 “刚才你们两个这般暧昧，我看你刚才肯定是起了色心。” 陈青云的话里，有几分醋意。 “我发誓，绝对没有。” 江左说着，又是一把搂住了陈青云的腰肢。 “好色之徒！” 陈青云娇嗔道，却是没有半点反抗。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圣旨又到了 新的一日。 已是秋末，北境多了几分寒意。 安定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南来北往的商人，赶在严寒的凛冬来临前，完成一笔大生意。 身为县令的江左，处理完诸多事务，终于有了半点清闲。 江左颇有几分闲情地打理着花草，转头望去陈青云的房间，依旧是没人出入。 不知为何，陈青云此次前来安定县，总是不在府邸之中，经常也是早早便出门了。 思索着那时，杨封前去寻找江左。 “大人，根据草原的细作回报，狄真准备集结兵力，攻打索鲁部，我们要不要向他们提供兵器？” 江左浇着花，只道：“给，狠狠地卖，他们打得越激烈越好，记住，只要谁处于劣势，我们就支持谁。” 此刻的江左，俨然已经成为了漠北武器贩子，单单靠贩卖兵器，已经从草原人手中赚取了不少银子。 杨封点头：“是，大人。” “赵若冬那边怎样，开口了吗？” 江左询问道。 杨封摇了摇头：“回大人，她自从被关进监牢后，便是滴水不沾，一句话也不说。” “如果她不吃东西，那就强行把食物灌进去，不能让她自杀，也不要严刑逼供。” 江左吩咐道，他十分明白，对付赵若冬此等性格的人，绝对不能用硬手段。 即便她不供出幕后黑手，江左也能猜测出大概。 留赵若冬一条性命，日后必定有用。 “卑职明白。” 杨封思绪复杂。 “杨封，好好干，未来安定县就是你的。” 江左面带笑意道。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封完全听不懂。 “等日后本官离开了，安定县一切就好好交给你来打理了。” 江左似乎在安排什么要事。 “难道大人要离开了？” 杨封眼神之中颇有疑惑，更是多了几分不舍。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江左淡淡说道。 在他心中，已然有了一个计划。 …… 平城。 “陛下，陈国再一次派出了数百人的部队，袭扰了我燕国边境，这一次，双方伤亡都不大，只不过是小规模的冲突。” 议事厅里，陈青云正一脸威严地坐在正中，听取大臣的战报。 “想要和谈，却又不肯退兵，看来这陈国并没有诚意。” 陈青云柳眉微蹙。 “臣觉得他们根本无心和谈，出使一事，仍要继续吗？” “自然是要继续，出使陈国的人选，那群大臣选出了吗？” 陈青云并不是真的想与陈国和谈，她要派出使臣，好好打探陈国的虚实，为日后一统南北做准备。 “回陛下，没有人愿意自荐。” 如今两国战事剑拔弩张，关系紧张，这使臣身份，完全不是什么好差事。 这群养尊处优的朝廷官员，自然不会主动接任此等职务。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愿意主动为皇帝分忧。 陈青云颇为感到失望。 与此同时，心中不断浮现出一个人的脸庞。 或许只有他，能够胜任此职务。 安定县。 县令府邸。 “阿嚏！” 江左忽而打了个大喷嚏，把旁边杨封都吓了一大跳。 “大人，即将入冬，多穿衣裳，以免着凉，此番出远门，您是要去哪？” 杨封关切问道。 刚才江左说要把安定县交给他打理，确实令他感到万分惊讶。 “远却是很远，不过你不用担心，过些时日，你就会知道了。” 江左话语平淡。 场面忽而安静下来，只听得阵阵秋风掠过。 “圣旨到！” 突然间，听到这一声圣旨到，江左虎躯一震，内心阵阵不安。 “难怪今天睡醒心神不宁的。” 江左喃喃道。 “大人，我们快去接旨吧。” 杨封连忙动身。 江左放下手中的工具，前去接旨。 大太监宣读圣旨道：“江爱卿此次平定漠北，功劳显著，今漠北安定，边境可安稳度过此寒冬，朕也履行承诺，赏赐江左金银布匹二十万，封代北候……” 听到这话，江左眼前一亮。 直接就加官进爵了？ 这对于这一封圣旨，江左心中既是惊喜，又是疑惑。 惊喜的点，在于他获得功名，自然是有底气向关中陈家提亲。 但江左疑惑的一点是，女帝真的有这么好心，又是赏赐财宝又是封侯……回想起前几次的经历，江左又一种莫名不安的预感。 “朕还有一件要事，需要江左你前去处理。” 那大太监又是宣读道。 果然。 江左就知道，女帝不可能无缘无故封赏他，必定是会有所要求。 那个臭婆娘，这一次，又有什么要命的任务？ 不管是冀州府赈灾，还是平定漠北，都几乎要了江左半条命。 江左板着脸，心中已经骂了女帝十几遍。 “朕要命你为淮南巡查使，官升至正三品，出使陈国，钦此。” 出使陈国？ 江左心中一喜：“这不是巧了吗？” 他辛辛苦苦经营安定县多年，赚取了这么多银子，为的就是有一天南下陈国，当个优哉游哉的地主老财，无忧无虑过完一辈子。 如今在他眼前，就有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 江左立刻磕头道：“臣接旨，必定不负陛下信任！不过臣手中仍有要事，需要处理十日左右，十日之后，必定前去赴任！” 这一次与先前不同，江左竟是没有半点抗拒，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此任务。 大太监离开后，江左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恭喜大人！” 杨封也替江左感到高兴，又道：“原来大人早已经收到消息要出使陈国了吗？难怪说要把安定县交给卑职，不过大人您放心吧，出使陈国最多也就几个月，到时候卑职一定会好好打理安定县，不辜负大人的信任。” “很好很好。”江左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本官可不止要你打理几个月。” “哦？那是多久？如果卑职没记错的话，一般那些使臣最快一个月就能够完成使命，江大人这次难道要出行很久吗？” 杨封没能理解江左的话里有话。 “安定县今后需要由你来传承了。” 江左拍了拍杨封的肩膀，表示对其的信任。 杨封似懂非懂，思索片刻，又道：“卑职懂了，看来江大人要高升，到京城当官了，恭喜恭喜。” 江左淡然一笑，沉默不语。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最后一次 下午时分。 女帝陈青云仍在平城。 大太监带着江左的口信，来到了女帝身旁。 “江左已接任淮南巡查使，不过说需要十日准备时间。” “他接受了？” 陈青云略微惊讶。 这一次，江左为何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回想起先前两次，都是因为靠“思月姑娘”的身份，陈青云才劝说江左前去赴任。 但是此次江左的表现，令陈青云欣慰之余，多了些许不解。 “他难道就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吗？比如说，要多少银子？” 陈青云凤眸之中，尽是疑惑。 先前几次，江左都是提出各种要求回避，这一次答应得如此之快，反而让陈青云很不适应。 “回陛下，江左只是说要准备十日，其他的一概没谈。” 大太监回道。 陈青云沉思片刻，猜不透江左的内心。 又是准备些时日？ 这一次，他要准备什么。 出使南陈的使团，陈青云早已经为江左准备好。 难不成江左又要处理他在安定县一带的生意？ 转头一想，也是无妨，只要江左答应了就行。 出使陈国的任务，丝毫不比前两次简单。 先前的内政防务事宜，江左能够完美处理，这一次的外交事宜，不知他能否跟之前一样，用最好的方式解决陈国这个隐患。 对于这一次出使，陈青云并不奢求马上有成果。 即便是陈国无心和谈，执意要与燕国开战，那陈青云完全可以让江左率领其安定军南下，一举推平整个南陈。 陈青云相信，以江左的本事，必定能想到对付陈国的一些奇怪方法…… “既然江左你这次这么听话，那朕也可以好好奖励你一番……” 陈青云心中默默道，不经意间，露出了一抹笑意。 黄昏。 女帝微服私访的车队，在安定县城门关闭前，返回了城中。 陈青云刚是走进县令府邸，便是看到江左在门前踱步徘徊。 “思月，你可终于回来了。” 江左脸上的神情之中，似乎有些许着急。 看来他已经等待陈青云已久。 陈青云转头向随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离开，而后询问江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错，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江左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陈青云凝视他那着急的面容，疑惑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的样子？” 难不成是出使陈国的事情，他想要反悔了？ 陈青云略有不安。 “到我房间谈，这里不方便。”江左拉起陈青云的手，便是往屋内走去。 “你慢点。” 陈青云此刻更是感到奇怪。 来到房间之中，江左颇有几分警惕地关上了门窗，不是探头出去看了眼四周。 “怎么鬼鬼祟祟的，你要做什么？” 陈青云将双手抱于胸前，当了那耸起的峰峦。 “刚刚皇帝的圣旨到了，给我加官进爵，又给我派了个新任务。” 江左神色复杂。 “这是好事，恭喜你，不知道皇上给你指派了什么新差事？” 陈青云故作惊喜地询问。 江左道：“那个什么巡，什么使，忘了，反正就是当使臣，准备到南陈去。” “挺好的，我听闻只有朝廷的重臣才有机会当使臣，看来陛下应该非常赏识你。” 陈青云淡淡说道，正如她所言，当今皇上确实万分赏识江左。 “赏识不赏识这个另说，现在我只想跟你了一件事。” 江左压低声音。 陈青云道：“你讲。” “你先前已经答应了我的提亲，不知我们该选哪个良辰吉日？不知你家父母喜欢什么礼物，到时候我打点好贵重物品，随时到府上提亲，咳咳……” 江左说着，竟是忽而感到几分紧张。 毕竟在他眼中，陈青云可是关中第一富商的女儿，到时候其父母可不知道是否答应这门亲事。 陈青云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想到江左会提起这件事，思索片刻才道：“这个……现在你先别考虑这些。” “为什么？莫非思月你反悔了？” 江左心中不安。 “既然是答应了你，我肯定不会违背承诺，只不过你现在还有要务在身，既然你接受了皇上的任命，那就先出使陈国，等你从陈国回来，我们就成亲。” 陈青云这一次没有躲避。 她心中也暗暗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强制任务。 等江左搞定陈国，她女帝自然会答应成婚的要求。 “又来，这又是最后一次？” 江左神色中多了些许失落。 “绝对最后一次，不骗你。” 陈青云颇为肯定。 “行。”江左点头，又道：“不过呢，我总是有一种预感。” “什么预感？” 陈青云不懂。 “朝中那个女皇帝，准备把我往死里用，哪里需要往哪里搬，如果完成了这一次任务，说不定圣旨又来，到时候我哪还有时间跟你成亲啊。” 江左拖着下巴，略有思索。 陈青云并不否认。 谁让你江左有这般本事，既然是想与女帝成婚，自然要有异于常人的本领与功绩。 陈青云道：“皇上赏识你，你应该感到高兴。” 江左摇了摇头：“不不不，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这一次出使陈国，是要处理与陈国的战事，听闻陈国的老皇帝，是个昏庸无能的老家伙，而且还颇为暴虐，说不定哪天不开心，宰了我这儿燕国使臣怎么办？” 两国之间的事情，江左也是略有听闻。 这个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别管担心，陛下或许早已经为你安排好一切。” 陈青云淡淡道。 她这一次，只是让江左前去探一探陈国内幕，并不是让他身临前线，哪有这般惊险。 更何况江左身为燕国使臣，如果陈国皇帝敢杀他，那就是向燕国宣战。 若是燕国有了开战借口，灭了他陈国也并非不可能。 “其实我心中有另一个计划。” 江左忽而道。 “计划，什么计划？” 陈青云颇为好奇。 “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江左脸色之中，仿佛有些纠结。 陈青云柳眉微蹙：“有话就说，怎么感觉你今天啰啰嗦嗦的。” 江左鼓起勇气，询问道：“你愿意跟我私奔吗？”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奉旨跑路 “什么？” 陈青云当场愣住了。 “私，私奔……” 开玩笑！ 朕可是堂堂女帝，怎么可能跟你江左私奔！ 陈青云耳朵通红，不知如何回答江左这个问题。 “我也知道思月你一时间难以接受，不过你考虑考虑。” 江左想要收回刚才说的话。 “你不是要出使陈国吗？怎么私奔？” 陈青云缓了缓思绪。 江左没有回答，反而推开了窗，探头出去看了眼，确定四周无人，才是关上窗，在陈青云耳边低声说道：“我准备跑路到陈国，在南国当个悠闲财主，过完这一生，不知思月你想法如何，是否愿意与我一同前往。” 江左终于说出了真实目的。 听到这话，陈青云登时心头一颤。 “跑路陈国？！” 好家伙，难怪这一次的圣旨接得这么爽快，原来是早有目的。 “不行，你不能走！” 陈青云忽而激动道。 如果江左他走了，日后便是为陈国所用。 到时候，江左就是燕国的敌人。 “额……思月不愿离开吗？” 江左凝视着陈青云的眼眸。 “没错，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去陈国，你也一样，你如果借机逃离燕国，一定会被皇上重罚。” “我人都跑了，还怕她惩罚我吗？” 江左一脸淡然，反正自己如今孑然一身，唯一担忧，也就是陈青云了。 “那……那你在燕国的亲朋好友，他们也一定会遭受牵连。” 陈青云现在的想法，就是连忙劝住江左，让他赶紧丢掉这个念头。 江左也侧目思索，又道：“是啊，我就是有这个顾虑，不过呢，我手下的兄弟，大多都应该会跟着我一同前去。我主要担心的，还是思月你啊。” 陈青云心头一惊。 这下更为糟糕。 毕竟江左手下人马的战斗力，她女帝可是亲眼目睹过。 如果江左手中的安定军，为陈国所用，到时候燕军绝对不会是江左的对手。 不管江左本人，还是安定县一带的人才，陈青云都要握在手中。 江左一跑，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你担心我，那就不要走。” 陈青云劝说道。 “可是呢，这件事我已经筹备已久。” 江左此刻也多了几分纠结。 陈青云听到这话，更为心慌。 原来江左早已经蓄谋已久！ “如果你成了陈国人，那我们就没办法成亲。” 陈青云此刻，只能用成亲这事，来试图让江左回心转意。 江左却道：“为什么？不同国家，也能够通婚的。” “不行，我就是不喜欢异国人……” 陈青云眼眸之中颇为固执。 毕竟她可是燕国女帝，若是与一个燕国叛臣通婚，成何体统。 “没事，说不定日后陈国会灭了燕国，到时候我们还是身处同一个国家。” 江左表情平淡道。 “江左你好大胆！” 陈青云内心的帝王威严，此刻竟是没有忍受得住，在江左面前展露了出来。 堂堂大燕国，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南陈所灭。 江左竟敢如此胡说八道！ 听到陈青云这话，江左完全愣住，往着陈青云那柳眉凤眸间的严肃，却是没能绷住，淡然一笑道：“思月，你认真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你……” 陈青云彻底无语了。 “朕现在这么生气，你江左竟然还有心思说朕可爱！” 女帝心中大怒，恨不得现在就要千骑司前来，狠狠地惩罚江左一番。 比如…… 没等陈青云思索过来，江左却是一把抱住了陈青云，声音颇为温柔道：“放心思月，我绝对不会连累到你，等日后安稳下来，我必定要娶你进门。” 陈青云整个身体都僵住了，欲言又止。 片刻之后，江左才是松开手，说道：“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绝对不会骗你。” 陈青云沉默不言，只心道：“朕当然了解，你就是个谎话连篇的大骗子，原来这么爽快答应朕，就是为了叛逃！” 可是转头一想，江左似乎确实从未骗过“陈思月”这个身份。 看来江左绝对是认真的。 “哪怕你不骗我，你能够骗得了皇上吗？你现在可是朝廷命官，皇上怎么可能会让你叛逃到陈国。” 陈青云只能搬出当今皇上，试图让江左感到畏惧。 但江左毕竟江左，什么女帝不女帝，他根本没有半点畏惧，反而不以为然道：“对啊，所以我现在是使臣，可以光明正大地南下，这个叫做奉旨跑路。我现在钱银已经赚够了，是时候享一享清福，如果思月你能够跟我一同前往，那就最好不过了。” “……” 陈青云藏不住内心的不安与焦急。 如此看来，江左心意已决。 不行，绝对不能将这个使臣职务交给江左！ 这一次，反而是女帝开始反悔了。 可是转念一想，江左不去，又有谁能够胜任此职？ 这个使臣职务，可是关乎燕国南下大计。 若是将这任务交予其他人，陈青云很是不放心。 那不如，再劝劝江左，让他回心转意，不要奉旨跑路。 至于做些什么，能让江左转变想法呢。 比如说…… “我不管，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叛逃。” 陈青云急了。 “其实先前我也不想跑，但思月你最近也看到，已经有不少人想要我的性命，如果我真的要进京城当官，恐怕日后麻烦会更多。” 江左心中颇为担忧。 回想起赵若冬那一件事，更是阵阵不安。 那群躲在暗处的幕后指使，可以为了刺杀江左，完全可以制造出一个新的赵若冬。 江左只想当个优哉游哉的大财主。 什么朝堂斗争，勾心斗角，还是避而远之。 听到江左这么说，陈青云也陷入沉思。 谁敢杀江左，女帝决不可能让他们得逞！ “你觉得你到了陈国就会安全吗？” 陈青云已久无法理解江左的思维。 “至少要比在燕国好吧。” 江左猜测，毕竟在陈国，他可没得罪其中的利益集团。 陈青云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如何跟江左解释，思量片刻，她咬了咬牙，绝对向江左坦白这一切。 包括她女帝的身份。 “江左，你听我说。” 陈青云表情认真，凝视江左的双眸。 “其实我是……” ------------ 第一百七十九章 考虑考虑 陈青云前一刻还想跟江左坦诚身份，但抬起头凝视江左的双眸时，内心忽而涌起阵阵情愫。 “如果江左现在知道了朕的身份，他会不会认为是朕在利用他的感情……” 陈青云心中感到一丝担忧，此刻顿时沉默不语。 “是什么？” 江左疑惑地接住陈青云的目光。 陈青云犹豫了，过了片刻，才是又道：“其实我是不想你离开。” 纠结了一阵，陈青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坦白。 “我当然思月你舍不得，但你不用太担心，等我到了陈国，安顿好一切，自然会找机会与你重聚。” 江左仿佛心意已决。 “谁担心你，我只不过是怕你叛逃，被燕国追杀罢了。” 陈青云表情一脸淡然，但内心已然紧张不已。 “放心，我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不管是皇帝还是千骑司，都不可能知道我的真实目的。” 江左信心满满，自从他当了安定县令后，就一直计划着南下的事宜。 如今陛下的圣旨，反而给了他一直绝佳的机会。 陈青云眼中满是无奈，心道：“朕现在就知道了！” 她缓了缓心中复杂的思绪，继续说道：“我想说的是，今后你能不能留在燕国？如果你不愿意到京城，我会搬到安定军与你同住。” 陈青云愿意向江左妥协，无论如何，都要让江左留下来！ “好好好，那我再考虑一下……” 江左也略有些犹豫，他也根本没想到，陈青云会这么抗拒他前往陈国。 仅仅是考虑？ 陈青云内心仍是十分不安。 以往“思月姑娘”的话语，江左可是言听计从，但今天却是多了及几分纠结。 “如果你真的逃到陈国，那我就……”陈青云说着，停了下来，脑海中浮现出一万种惩戒江左的办法，但想了又想，最终才道：“那我以后就不再理你。” 江左心头一惊，只道：“好狠毒的惩罚！” “这几天你好好考虑一下！” 陈青云说罢，便是返回自己的房间。 她现在要再写一封旨意，彻底让江左回心转意。 对于江左而言，陈青云他固然是在乎，但南下陈国的计划，他也筹备了如此之久，怎么不能说放弃就放弃。 带着几分纠结，又是新的一天。 翌日清楚，江左便被外头的喧闹声所吵醒。 他睡眼惺忪地起了身，打开房门一看，发现府中的家丁，正在搬运着不知什么东西。 江左上前询问道：“胡管家，这些是什么？” “这就是皇上给大人的赏赐！” 胡管家满面欢喜道。 “皇帝的赏赐？” 江左略显惊讶。 他实在是想不到，这一次女皇帝的嘉赏，会来得如此之快。 “仅仅不过一两个月，怎么感觉那女婆娘像是变了一个人。” 江左心中暗道。 “不对不对，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一次绝对又有什么要求。” 江左上前，翻开那几箱宝物，发现都是他最为喜欢的金银财宝。 望着这一箱箱钱财，只能说这几个月的努力也是值得的。 “正好，过几天南下跑路，刚好可以带上。” 江左的内心里，仍然记挂着南下陈国的事情。 正当江左幻想着日后的美好生活时，有人前来禀报道：“江大人，皇上圣旨又来了。” 这么快又一封圣旨？ 江左完全猜不透女帝的心思。 “有什么话，不能一封圣旨全说完吗？” 江左心中吐槽道。 片刻之后，又是那一个大太监，带着女帝的圣旨，来到了江左面前。 江左面色平静，跪下接旨。 只听得那大太监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爱卿愿意赴任淮南巡查使，朕十分欣慰，你的任务是要打探陈国的虚实，朕会派人前去协助你，等事成之后，朕会封赏爱卿为卫国公……” 这后面的封赏，江左却是完全不在乎，他更在意的一点是，这一次，女帝似乎又要派人前去监督他。 这么一来，他跑路的时候，岂不是又顾虑更多？ “谢皇帝圣恩，臣一定竭尽全力，为陛下效忠！” 江左话语坚定道。 陈青云就在房中暗中观察，若不是知道江左的真实目的，差点就信了。 等到大太监走后，江左又恢复了纠结的情绪之中。 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此刻江左的内心，多了几分犹豫。 “算了，等到了陈国，那群千骑司也奈何不了我。” 江左心中暗暗道。 “把郭师爷叫来。” 他转头命令道。 过了一阵，郭师爷来到县令府邸，见到江左便是一脸激动地说道：“听说陛下要封赏大人为卫国公，恭喜啊！” “你这么快就收到风声？” 江左却是一脸平静。 “现在整个燕国，谁不知道陛下最赏识江大人。” 郭师爷笑道。 “赏识个锤子。”江左不以为然，道：“我看那娘们就是想把我当工具人。” 江左自认为已经看穿女帝的心思。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这么卖力，让她见识到了我的能力……” 江左喃喃道。 “大人要谨言慎行，毕竟您现在身份可不简单啊。” 郭师爷连忙劝说道。 “不聊这个了。”江左摆了摆手，又道：“我们准备要南下陈国了，你懂我意思吗？” 说罢，向郭师爷使了个眼色。 郭师爷马上会意道：“放心大人，卑职也已经准备好了。” “江南世家联系好了吗？” 江左询问道。 郭师爷道：“放心，卑职昨天已经联系了他们。” “我们手中那些工厂和矿产，可以拍卖给他们，价高者得。” 江左吩咐道。 至于兵工厂和最为重要的火药厂，江左准备交到杨封手中。 交待好一切后，江左便是命人开始准备南下的事宜，包括将财产统统转移至陈国。 陈青云在房间之中，目睹了这一切。 她带着几分担忧，来到了江左面前，询问道：“你还是要准备走？” 江左挠了挠头：“额，陈国还是要去的。” “一去不回吗？” 陈青云柳眉微蹙。 江左还真有些纠结：“我再考虑考虑……” 陈青云不悦。 看来江左还是没有答应她的要求。 陈青云急了！ 既然如此，只能出杀手锏了…… ------------ 第一百八十章 美人计 夜深人静。 忙碌一天过后，县令府邸内，已然是安静了下来。 江左的房间，依旧是烛火通明。 他坐在书桌前，仍在清点着账目。 倘若把手中的生意以及地产，全部卖给江南世家，江左至少还能赚取个几百万两。 想到这个满意的数目，江左不禁开始憧憬日后的美好生活。 只不过他现在仍是有几分犹豫。 究竟是几天后直接在陈国安置下来，还是先完成女帝的任务，日后再借机跑到陈国。 江左心中还没有定数，但是陈国还是要去的。 正沉思着那时，忽而听见阵阵清脆的敲门声。 江左心头一惊，询问道：“是谁？” 回廊上的烛光，将一道倩影映射在门上。 “是我。” 门外传来的是陈青云的声音。 江左站起身，连忙前去打开了门。 此刻的陈青云，伫立在门前，一身红白打扮，肩上披着纱巾，几分优雅。 夜色朦胧，烛光摇曳，显得陈青云更为绝美。 “思月，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江左心中并不疑惑，反而是阵阵惊喜。 三更半夜，一男一女。 如此气氛，很难不让人想歪。 “先进屋再说。” 陈青云淡淡说道，而后踏进了江左的房间。 江左连忙把门关上，转头凝视着陈青云的背影。 陈青云缓缓在江左房中徘徊片刻，而后做到了江左床边，竟是直接坐了下来，询问道：“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 江左来到床榻边，坐在了陈青云身旁，道：“思月你不也没有休息吗？都这么晚了，难不成有什么急事？” 陈青云声音低沉道：“我想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真的要离开燕国，今后不再回来。” 这一件事，仿佛成为了陈青云最为担忧的，不得到准确答案，她完全放不下心。 “这个，我还是再想想吧。” 江左此刻内心最为纠结。 “不要再想了可以吗，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陈青云已然没有耐心等江左考虑清楚，她急需要江左留下。 “确实是有点想走。” 江左说出内心想法。 “如果这样，你能不能不要走。” 陈青云说着，忽而褪下肩膀的披纱，白皙如玉的香肩，完美地展现在了江左面前，再往下看去，那单薄的衣物，几乎无法遮挡住那傲人的峰峦。 “嘶……” 江左倒吸一口凉气，体内却是万分炽热。 “答应我，不要想着逃去陈国，可以吗？” 陈青云的声音温柔，那绝美的容颜媚态横生，仿佛能够勾魂夺魄。 反正江左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 糟糕，竟然是美人计！ “思月，你难道想……” 江左已然想入非非。 “难道你不想跟我成亲？如果想的话，就答应我的话。” 陈青云凑上前，直视江左的双眸。 她十分清楚，江左绝对会回心转意。 “我当然非常想。” 这一刻，江左等待已久。 他再也没能忍受住，伸手抱住了陈青云纤细的腰肢。 “等等。” 陈青云却伸手拦住了他。 “思月有什么吩咐吗？” 江左此刻的大脑，已被感性所占据。 “等你出使陈国回来之后，你我成婚，你想怎样就怎样？” 陈青云凤眸之间，流露阵阵撩人心扉的妩媚。 “那是怎样？” 江左此时此刻，连他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都已经想清楚了。 “你觉得呢。” 陈青云此刻的容颜上，已然阵阵红晕。 “好！我答应你，等办完那件事，绝对会回到燕国。” 江左终于是点头答应。 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陈青云的身份如此特殊。 在江左的认知里，陈青云可是富商之女，那容貌身姿又是万中无一的绝美。 能够娶到这般女子，绝对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更何况，陈青云还这般勾引…… “那我就放心了。” 陈青云终于是长舒了口气。 “思月，此情此景，我一个大男人，很难忍耐。” “忍耐什么……” 陈青云多了些许紧张。 “你说呢？”江左直接将陈青云压在了床上，下体正要抢夺整个身体的控制权。 “等一下。” 陈青云忽而脸色一红，感到阵阵羞涩，她明显能感受到，江左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还等什么？” 江左凑上前，凝视陈青云略带羞涩的双眸。 陈青云往日的严肃与冷傲早已消失不见，只能强作镇定：“等你从陈国回来，才可以……才可以完全碰我！” 她想到那事，耳朵通红，侧过头不去看江左的正脸。 “现在可不可以先奖励一番……” 江左的声音很低，嘴角勾起。 此刻的陈青云面若桃花，红唇欲滴，是个男人都难以忍受此情此景。 “不行，你这个好色之徒。” 陈青云果断拒绝。 “我若不是好色之徒，你又怎么能够让我回心转意呢？” 江左脸上带着阵阵意味深长的坏笑。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陈青云心中顿时多了万分紧张，她刚要离开，江左却是不让她走。 “来都来了，不如就在这里休息，我这般正人君子，不会对思月怎样的。” 江左说是这么说，手中早已经有了动作。 陈青云身体紧绷，挡住眼前这个色狼的动作，连忙道：“江左，你冷静一下，等我们之后成亲了，再，在那个吧！” 此时此刻，女帝只能够是继续糊弄过去。 等日后真的与江左成亲了，陈青云会坦白身份，自然有办法用女帝的威严，压制住这个“好色之徒”。 “好吧，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江左稍稍冷静下来。 “早点休息。”陈青云连忙起身，头也没回便离开了江左的房间。 望着陈青云离去的身影，江左顿时感到阵阵后悔。 淦！ 早知道刚才霸王硬上弓了！ 冷风透过窗户缝隙，慢慢的，才将他体内的欲火所吹灭。 也罢，那就答应陈青云的话，这一次南下陈国，暂且先不留下，等日后重回燕国，再见机行事。 江左的内心，终于是不再纠结。 只是长夜漫漫，脑海里不断回忆起刚才的绝美光景，辗转难眠。 片刻思索，又不断构想着日后的美好生活……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准备 翌日。 日上三竿，江左才是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 换了一条裤子，才是出了房门。 此刻的府邸之中，众多人已经在忙碌起来。 “大人，为何无精打采的样子？” 郭师爷上前询问道。 江左打了个哈欠，没有回答，只问道：“昨天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郭师爷点头道：“放心吧大人，江南世家那群人，差不多到安定县，到时候大人可以亲自前去跟他们商谈。” 江左满意地点了点头，依旧是一脸疲惫的样子。 此刻，并不是只有江左关心眼前的状况。 府邸里的动静，又一次吸引了陈青云的注意。 她缓缓走到他们的旁边，默默听着江左与郭师爷的对话。 此时，郭师爷又道：“还有就是，您先前要求的商品，现在已经全部打包好，要不先让人运送到陈国？” 江左微微点头：“可以，让那群陈国人见识一下我们安定县的顶级货品。” 听见这话，陈青云心感不妙，上前道：“江左，你过来一下。” 江左晃了晃脑袋，试图缓过神来，上前问道：“思月，什么事？” 陈青云压低声音：“昨晚你不是已经答应我的要求了吗？为什么还在收拾东西，你该不会只是骗我的吧？” 如果真的仅仅是出使陈国，根本无需准备这么多东西。 江左摇了摇头：“我怎么会骗你。” “那你收拾这么行囊，要做什么，按理来说，出使陈国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 陈青云心中依旧非常怀疑。 江左解释道：“我现在让他们带一些商品过去，准备到陈国做生意去，陈国商人可不比燕国少，个个也是出手阔绰。” 陈青云：“……” 你江左脑子里除了赚钱，还有其他事情吗？！ 女帝表示阵阵无奈，但早已经习惯了江左的脾性。 “你就不怕被皇上知道吗？” 陈青云说道，暗自叹了口气。 “怕什么，安定县都是自己人，除了那个千骑司，没人知道的。” 江左完全不以为然。 “如果皇上知道了，你肯定要遭到惩罚。” 陈青云想借此让江左感到畏惧。 但江左仍然一脸无所谓：“惩罚？没事，最好是狠狠地惩罚我，撤下我的职务，随便鞭策我都无所谓。” 江左这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陈青云整个人无语住了，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 算了算了，只要江左不会潜逃，那陈青云也不管南下做生意的事情。 毕竟先前在冀州府赈灾，他又不是没有干过这种事。 女帝早已经习惯了。 “那你好好准备一下吧，希望一切顺利，等你南下陈国，我也要回去京城了。” 陈青云淡淡说道。 她离开京城又有一段日子，不时也要担心一些朝堂的状况。 只要解决了南边的隐患，一切都会往着好的方向发展。 …… 京城。 丞相府。 一个宦官模样的人，跟随着丞相府家丁，进入了内堂之中。 此刻，在内堂里，右丞相吕骏，以及吏部尚书徐仁佑，正坐在正中，似乎等待着此人的到来。 “参见丞相，徐尚书。” 那太监跪在地上，脸上明显带着几分慌张。 “金公公，看来你这件事，办得并不怎样。” 吕骏率先发话，他的脸色极其难看。 他口中的那件事，自然就是刺杀江左。 金公公面色惊慌，连连磕头道：“丞相恕罪，再给奴才一次机会，绝对会解决江左。” 吕骏却是冷笑着：“再给你一次机会，谁给本丞相机会？” 听到这话，金公公整个人都僵住了。 “放心，丞相，此次虽然失败了，但绝对不会连累到丞相。那刺客已经死了，他们查不出什么证据。” 金公公连忙说道。 但很显然，吕骏已经失去了耐心，他转过头，向身旁随从使了个眼色。 “丞相饶命！” 金公公察觉出气氛不对。 只听得轻微的拔刀声，片刻之后，他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没想到这个江左，还真是命大，每一次都能被他躲过去。” 徐仁佑神色凝重。 他们已经好几次派人刺杀江左，但每一次都是徒劳无功。 “就连严康都被江左搞下去了，看来他的势力，也并不简单。” 吕骏感到阵阵危机感。 本来想借助严康的检举，扳倒江左，没想到倒下的，反而是六镇总督严康。 看来女帝有心要保住江左。 江左越是受到皇帝重用，右丞相就愈发不安。 倘若日后皇帝查出是右丞相一党在幕后指使，吕骏他绝对活不过这个冬天。 “这下该如何是好？” 哪怕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吕骏，此刻也多了几分茫然。 他完全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年轻人，能把如今局势搞得一片混乱。 “丞相，听闻出使陈国的任务，又交到了那个江左手上。” 徐仁佑忽而又道。 “哦？当真有此事？” 吕骏眼前一亮。 “听闻是陛下亲自点名要江左前往，如今已经下了诏书，或许几日之后，江左就会南下。” 徐仁佑在朝中眼线极多，消息颇为灵通。 “陈国人本来就无心和谈，皇上完全就是多此一举，不过也好，江左如此好功，那就让他看看陈国人的手段。” 吕骏紧绷的脸，多了几分嘲笑之意。 淮南巡查使这个烫手山芋，没想到江左竟然愿意接受。 虽说两国之间不杀来使，但朝廷很多人都知道，陈国那昏庸老皇帝，早些年是如何对待燕国使臣。 早在七年前，燕国派遣使者前去与陈国和谈，但使臣刚到陈国都城，便被那老皇帝暗中折磨了一番，回到燕国时使臣已不成人样。 碍于没有证据与理由，燕国还不能借机报复。 正是因为如此，朝中才没有人愿意接受这个苦差事。 如今江左赴任，吕骏真是求之不得。 “既然杀不死他，那就跟陈国人说一声，到时候好好招待江左一番。” 徐仁佑说道，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到时候江左若是死在陈国，那燕国也有理由向陈国开战……” 吕骏反而想的是更深层的一面。 “丞相，无需过多忧虑，放心吧。” 徐仁佑说道，而后为吕骏添上新茶。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南下 六天后。 圣旨一封封催促江左出发，而江左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准备着。 大大小小的行囊，已经堆满了县令府邸之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左要搬家撤离。 刚过了午时，江左还在清点数目，这时候，千骑司推门而入，来到了江左面前。 司徒华上前道：“江大人，不知你这次准备完毕了吗？一个月后就是与陈国约定好的和谈，大人不可太过怠慢。” “好了，本官知道了，一个时辰之后就出发。” 江左允诺道。 司徒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那就听从大人安排，千骑司将全程护送大人南下。” 听到这话，江左脸上难免出现些许不悦。 “那就辛苦你们了。” 江左敷衍道。 司徒华默然不语，转身离去。 这时候，郭师爷拿着账目，上前禀报道：“大人，所有物品都已经准备完毕，卑职已经吩咐商队率先出发，到时候我们将在陈国广宁城会合。” “我们这个使团的车队上，也可以多带一些商品，那不用给陈国人缴纳商税。” 江左颇为精打细算。 相比于燕国，陈国的商税可不低。 安定县所生产的产品如此物美价廉，必定能够冲击陈国的市场。 皇帝想让他江左试探陈国虚实，无非就是想吞并陈国，那江左就选择用经济战的方式，直接拖垮陈国。 反正他现在是奉命南下，何不顺便赚取陈国人亿点点银两。 陈青云推开房门，见千骑司离开后，她才从房中走出，来到了江左身旁，说道：“你准备出发了吗？” 江左转过头，点头道：“是啊，还真的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反正你今后还是要回来。” 陈青云思绪复杂道。 “当然是舍不得思月你。” 江左笑道，凝望陈青云的容颜。 “如果真的舍不得我，那你一定一定要回来，绝对不能借机跑掉。” 陈青云万分叮嘱道。 “放心，我怎么可能骗你，等完事之后，必定会去京城找思月你。” 江左拍着胸脯保证道。 听到江左这么说，陈青云依旧没能放下心。 “随时写信给我。” 陈青云柔声道。 江左点头默然不语，正要上前拥抱住陈青云。 如此长时间的分别，十分的不舍。 陈青云往后一退，道：“行了，不要啰嗦，快点出发，我也要收拾行囊，返回京城了。” “这么无情。” 江左淡淡道。 陈青云转过头，回到了厢房。 江左继续准备着，一个时辰过后，终于是准备妥当。 与陈青云道别过后，江左带着十来个亲信，以及皇帝派来十来个使团官员，便是往南而去。 看着在身后跟随的千骑司，江左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群千骑司，必然是皇帝安排监督江左的。 虽然此次江左并不在算跑路，但心底里还是对于皇帝的监视感到不满。 这个时候，江左想起了马恒威。 相比于那个冷面无情的司徒华，马恒威的处事方式，更让江左感到亲切。 这一次任务，只希望比前两次轻松吧，早早完成回去安定县，算是对女帝有个交待。 一个月后。 江左率领的使团，终于是抵达了燕国与陈国之间的边境。 踏入陈国境内，第一座要前去的城池，便是广宁城。 此时，在广宁城前，伫立着近百名陈国人，想必是特意前来迎接江左一行人。 江左坐在马车上，探头往外面看去，心中阵阵复杂思绪。 “吾乃广宁知府潘厚，在此等候各位已久，不知这位是否就是江左江使节？” 前来迎接他们的陈国官员，面相和善，看似已有四十多岁年纪。 他一见到江左，便是恭敬地上前作揖。 江左缓缓来到他面前，仔细打量对方一番，而后才是回礼道：“在下江左，燕国淮南巡查使，奉命前来与陈国和谈。” “见过江使节，我们陈国的使团刚从京城出发不久，三日之后，就能够与江使节会见，这段时间，就由本官招待一下各位。”这潘厚说话十分客气，又道：“各位千里迢迢来到陈国，必定是人倦马疲，不如先进城，让在下设宴一番，好好款待各位。” “那就有劳潘知府了。” 江左淡淡道，而后便将目光停留在眼前的广宁城。 潘厚说着，便是带着江左一行人，却是没有从城门正门进去，反而是来到了一处城墙角落。 “潘知府，我们不是进城吗？” 江左疑惑询问道。 “江使节，十分抱歉，我们北城的城门正在修缮，无法进入，先从这个小道进城吧。” 江左皱了皱眉头，转头望向潘厚指着那小道门。 这哪是什么小道，分明就是一个狗洞。 这本是城墙排水之用，看似是拆了铁栅栏。 这小门的高度，还不到江左的胸口，想要从这里进去，必须完全俯下身，而后爬进去。 “刚来就整这一出，看来是下马威啊。”江左心中暗暗道。 “来，江使节，这边请。” 潘厚伸出手，示意江左往里面钻。 “这洞口怎么进人，你告诉我？莫非你们存心要羞辱？” 这时候，身后的司徒华看不到过眼，面色凝重，上前为江左出气。 “绝对不是，各位不要误会，城门是真的坏了，只能从这里进出。” 潘厚脸上依旧是带着微笑，一脸平和。 “只有狗从会钻洞。” 江左声音低沉道。 “江使节这话言重了，我们广宁城的百姓，这段时间也是从这小门出入的，并不是在下有心刁难各位。” 潘厚脸上的笑容极其平和，其表面上看似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角色。 “是吗？那你钻进去看看。” 江左也是笑道。 那潘厚点了点头，而后真的俯下身，动作颇为狼狈地钻进了城墙之中。 对于这人的行为举止，江左还是颇为感到惊讶。 “江使节，请吧。” 潘厚在城中说道。 江左摇了摇头：“我就不从这里面钻进去了，我们燕国人的腰板子没你们陈国人柔软，还是选择走城门吧，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广宁城的城门，究竟是怎么坏掉的。” 城墙另一端，潘厚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先礼后兵 江左率人来到广宁城门前，发现这城门前面，竟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更没有什么人在修缮。 潘厚早已从狗洞里头又钻了出来，带着江左来到城门前，又是笑着说道：“江使节你看，城门的确是坏掉了，打不开的。” 他说着，向着随从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随从来到城门前，使劲地往前推。 城门纹丝不动。 潘厚又道：“前段时间广宁水灾，这城门常年泡水，不知为何突然卡主了，完全推不开，加上先前那一道铁锁生锈了，钥匙也打不开，江使节请见谅。” “你们广宁城只有一道城门？” 江左。 “江使节，另外一道城门也是这种情况。” 潘厚回道。 似乎无论如何，他们陈国人，都想让江左一行人燕国使团前去钻狗洞，用作日后羞辱燕国之用。 “还真是巧合……”江左淡淡一笑，“真是难为你们陈国人，每天都要进狗洞出入。” “江使节说笑了。” 潘厚依旧赔笑。 “大人，这破城，不进也罢。” 司徒华上前说道。 他早已对陈国人的安排不满，若不是陛下吩咐过不要闹事，司徒华高低要给这群陈国人安排一下。 江左摆摆手，同样露出平和的笑容，说道：“既然你们打不开，那我作为客人，就选择帮一帮你们吧。” “帮帮我们？” 潘厚眉头轻轻一皱，不知江左要做什么。 江左走了上前，用力锤了锤这一道城门，而后转头吩咐道：“郭师爷，拿东西来，帮这群陈国朋友打开城门。” 郭师爷缓缓走上前，疑惑问道：“大人，什么东西？” 江左低声道：“炸药。” “哦？大人，没必要吧，刚来就整这么大的？” 郭师爷略有担忧。 “怕什么，一切结果本官来承担。” 江左低声吩咐道。 郭师爷还是有些犹豫，毕竟现在他们可是在陈国境内，跟在安定县可不一样。 “江使节，您究竟是要做什么？” 潘厚一脸笑意地望着江左，心道：“看来这个燕国人，可没有这么好羞辱，好，我就看看你想干什么。” 在此之前，他早已经命人用生锈的铁锁，将城门紧紧锁住。 这一次，燕国使团必须要从狗洞里钻进去。 “郭师爷，快去，拿一小包就够了。”江左吩咐道。 在此之前，他特意吩咐准备一切火药南下，以用作不时之需。 郭师爷点了点头，便是前去车队行李那边翻找。 “潘知府，你们广宁城的老旧城门，是时候该换一下了，我也知道你们陈国财政不足，这样吧，既然我们是客人，那就帮帮你们。” 江左淡淡说道，而后便结果郭师爷递过来的炸药包。 “就这东西，能够打开城门？” 潘厚紧盯着江左手中的东西，脸上的笑容已然多了几分怀疑，以及些许嘲笑。 “如果弄不开，我甘心从那个狗洞钻进去。” 江左放话道。 听到这话，那群陈国人纷纷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大人，不如我们先回燕国修整，等他们修好这城门，我们再前来。” 司徒华此时上前劝说道。 他可不想江左真的去钻那个洞，以至于被陈国人嘲笑。 毕竟这可是关乎燕国的颜面，并不只是江左一个人的事。 “是啊，江使节，就不要勉强了。” 潘厚此时也是说道。 江左并没有理会，只是找了个角度，装好了手中的炸药。 “所有人，全部往后撤退五十步。” 江左高声命令道。 潘厚以及其随从，依旧是站在城门前，一脸疑惑。 “潘知府，请远离一下，以免误伤到你们。” 江左劝说道。 潘厚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笑容，只是颇为不解，究竟这江左是要做什么？ 众人远离了城门，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只见一个燕国人拿着一炷香，蹑手蹑脚地来到城门前，似乎点燃了什么东西。 而后那人便是步履迅速地逃离，双手还捂着耳朵。 “潘知府，还是捂一下耳朵，不然被吓到就不好。” 江左笑道。 潘厚脸上皱纹横起，完全不知道江左他们要干什么，并没有听从江左的话，只道：“本官怎么可能会被吓……” 嘣！ 潘厚的话还没说话，一道惊天巨响，震得城楼前尘土飞扬。 潘厚身体一震，差点是双腿一软。 “发生什么了？” 潘厚颇为疑惑。 江左带着众人，来到了城门前。 烟尘散去后，只见城门已然被炸出了一个大洞，完全足以让人通行。 他们陈国一行人，此刻目瞪口呆。 这么大的城门，就这么被毁掉了？ “刚才那些究竟是什么东西？！” 潘厚不禁惊讶道。 他身后的随从也开口道：“刚到就毁坏我们广宁城的城门，你们难道……” “只是帮帮你们修好城门，难道有何不妥吗？ 江左打断那人的话，脸上丝毫没有半点畏惧。 反正两国日后也要打仗，此次使团前来和谈，只不过是先礼后兵罢了。 在场的陈国人，此刻全都哑口无言。 “潘知府，请进吧。” 江左反客为主，请潘厚走进这破门。 潘厚带着万分疑惑，踏了进去。 此刻他的内心，多了几分慌张，如果刚才那些东西，是燕军用于对付他们陈国，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生锈的大门，已然被毁掉。 众人推开破烂的城门，燕国使团一行人，得以从正门进入广宁城。 陈国人想要送给燕国使团见面礼，已然是被江左毁掉了。 江左迈着得意的步伐，进入了广宁城。 此刻广宁城大道两旁，满是陈国的平民百姓。 他们听说燕国使臣来访，便是自发性地前来围观。 刚才城门发出的那一声巨响，更是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刚才发什么事？” 有人疑惑问道。 “那些人，好像是燕国的使团。” “难道是这群燕狗搞的鬼？” 燕陈边境偶有战事，两国之间早已经是互有敌意，就连民间也相互仇视。 此刻江左一行人的出现，自然没有迎来什么好的欢迎。 “这群燕狗来干什么？” 有人高声喊道，生怕江左他们听不见。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比划比划 在一众陈国百姓颇为仇视的目光之中，江左一行人来到一间府邸前。 “这就是我们广宁城为燕国使团准备的府邸，各位先在这里安顿几日。” 潘厚表面上还是十分客气，为江左一行人准备好一切。 “谢过潘知府。” 这一间府邸，丝毫不比江左的小。 刚是安置好行李，江左便在房间之中，写了两封信，送往京城。 一封给女帝，一封给思月。 此次陈国之行，看来也是麻烦不少啊。 江左平日冷静的面容上，此刻也难免多了几分忧虑。 “大人，那个潘知府又找上门了。” 郭师爷前来禀报。 江左送出信件，而后便是前去会见潘厚。 潘厚此时，正站在了府邸正中。 “潘知府。” 江左上前作揖道。 潘厚此刻又是笑着道：“江使节，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说罢，转头命令道：“来人，把那两匹宝马拉上来。” 片刻之后，有人牵来了两匹精神抖擞的宝马。 只见这两匹马全身通红，毛色颇有光泽，一看便知是好马。 “这两匹宝马，都是西域向我们陈国进贡的汗血宝马，现在请江使节挑选一匹，就当做在下送给江使节的见面礼。” 潘厚介绍道。 江左走上前，打量了一番，也不禁赞叹道：“果然是好马啊……” 潘厚说道：“江使节，请选一匹吧，现在整个陈国就剩余这两匹汗血宝马。” 江左犹豫片刻，问道：“我能不能两匹都留下来。” “江使节，这……”潘厚脸上多了些许为难，只道：“另一匹是打算送给西越国的使臣，如果江使节你喜欢，我可以命人再准备一匹其他品种的。” “没事，我这人比较难抉择，不如先把两匹马都留在我们这边，让我好好对比一番，看看哪一匹好合我心意，三天之后，只选一匹，另一匹好马绝对奉还。” 江左保证道。 “那就听江使节的安排。”潘厚也不好多说什么，而后又道：“今日晚宴，本官已经命人准备好，江使节一定要赏脸前来，我等好好招待各位大人。” 江左点头：“一定一定。” 话罢，潘厚便是离开了。 郭师爷牵过那两匹马，命人将其绑在马棚，询问道：“大人准备选哪一匹马？” “这两匹一公一母，当然是选母马，还能够繁育后代。” “那大人为何要纠结？” 郭师爷不明白。 “这一公一母都是纯种的汗血宝马，当然是让它们先配个种，再还回去……” 江左说道。 “这也行？” 郭师爷呆住了。 “能多拿点当然不要吃亏。” 这是江左的处事风格。 “那要怎么配种？” 郭师爷不懂。 江左凑到郭师爷耳边，低声吩咐道：“去找些药，然后……” 郭师爷听得愣住，只能连连叹道：“还是江大人你的点子多。” 一个时辰过后，江左与郭师爷几人，准备出门赴约。 刚是一出门，门外两旁，却是站着许多陈国百姓。 不知是前来看热闹，还是另有目的。 潘厚已经在门外等待江左，一见江左出门，便是上前道：“恭候江使节已久。” 说罢，转过头，却是向着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 片刻之后，一个打扮奇特的人，走到了潘厚的身旁。 “听闻燕国人都善于剑道，刚好我们广宁城有一位剑客在，不如借此机会，我们两国剑客比试一番？” 潘厚淡淡说道。 听到这话，江左便明白了他的目的。 “难怪这附近这么多看戏的，原来早有安排……”江左心中暗道。 如果现在选择拒绝，那也会让陈国人嘲笑。 “既然如此，那就比划比划。” 江左没有退缩。 “这位是萧大侠，乃是我们陈国颇有名气的剑客。” 潘厚介绍道。 “萧道常！” 一旁的陈国百姓惊呼道。 “我们陈国排名前三的剑客！” 只见那萧道常不仅腰间的佩剑长，就连头发也很长，遮住了半张脸，显得格外沧桑。 萧道常眯着眼，打量着江左，眼神颇为凌厉。 “我们以武会友，切磋切磋，不知江使节这一边，是要派出谁呢？” 潘知府笑着问道。 江左还没说话，司徒华便是主动请缨道：“大人，就让卑职跟这群陈国人比试一下。” “也行。” 江左对于司徒华的武功，还是颇有自信。 司徒华走上，拔出了手中的佩剑，直面这个所谓的陈国前三剑客。 两人气势十足，旁观者自觉往后退了好几步，内心多了些许紧张。 “请。” 司徒华作揖道。 萧道常没有半点回应，只将右手放在了剑柄之上。 片刻之后，司徒华率先出招，瞬身一闪，手中剑刃刺向了萧道常。 顷刻之间，萧道常便拔出剑刃，迅速挡住司徒华的进攻。 几道寒芒闪过，掠过阵阵剑气。 尘土飞扬，剑气森森。 高手过招，旁人阵阵惊呼。 片刻之后，只听得铿锵一声。 司徒华手中的剑，竟是直接掉落在了地上，而他的右手，竟是多了一道剑伤。 众人完全没有看清楚，萧道常究竟是如何将司徒华击败。 此刻司徒华的右手，正滴着鲜血。 “你败了。” 萧道常语气平淡，收起了长剑。 司徒华面色凝重，拾起了地上的剑，默默后退。 江左眉头一皱，完全没想到司徒华会败下阵来。 “哈哈，那燕狗败了！” 围观群众放声嘲笑道。 “这燕人，怎么可能是萧道常的对手。” “就这，我还以为燕国的使团有什么本事……” 嘲讽声不绝于耳。 司徒华捂着伤口，心中阵阵怒意。 “还好吧？” 江左关切道。 “是卑职无能。” 司徒华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内疚。 自己身为千骑司副总兵，竟是敌不过一个燕国剑客，实在是太过丢人。 又见剑客萧道常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想到你们燕国人如此不堪一击，太令我失望了。” 听到这话，司徒华紧紧握住了拳头。 “哎呀，赢了还上嘴脸。” 江左心中顿时不悦。 “剑法却是不错，不如跟我比划比划吧。” 江左忽而开口道。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众人惊讶的目光。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剑道 江左一开口，众人的目光便纷纷停留在他身上。 萧道常紧紧握住手中的剑，转头望向了江左。 “仅凭你？身上没有半点高手的气息，一招下去，只怕你当场没了性命，燕国要找我等算账。” 萧道常颇为不屑。 此话一出，一旁的陈国百姓，也是哄堂大笑。 “这个家伙是什么人，竟然敢主动上前送死？” 有人疑惑问道。 “看起来也是眉清目秀，一个书生罢了，怎么看也不像是高手。” “刚才那人这么强，都败在了萧大侠的手中，更何况是这个小白脸。” 旁人也是阵阵嘲笑之意。 “大人，还是算了。” 司徒华连忙劝阻，毕竟他刚才可是败给了眼前这个剑客，江左一个文官，自然也不会是这剑客的对手。 江左摆了摆手，表示无妨，默默地走了上前， 萧道常盯着江左，挥舞手中的利剑，霎时间，四周掠过一阵狂风。 剑气扬起地上落叶，阵阵肃杀气氛。 “好强的剑气！” “不愧是萧道常，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陈国剑道！” 司徒华已然包扎好伤口，此刻仍是万分担忧江左的安危，继续上前道：“大人算了，等卑职养好伤，再去找此人复仇！” 他的声音低沉，但咬着牙，阵阵怒意。 江左示意他往后退，而后便将右手放在了怀中，取出一件旁人看不懂的东西，简单弄了弄。 “听说这个家伙还是燕国的使臣，好，就看看萧大侠如何把这燕狗杀了！” “杀了可就不好了，最好是完全羞辱一番！” 围观群众此刻，个个热血沸腾。 潘厚嘴角上扬，内心颇为得意，此刻也是走了上前，用奉劝的语气对江左说道：“算了，江使节，刀剑无眼，若是不小心伤到了江使节，我们可不知道如何交待啊。” 这句话表面上是在关心江左，实则是在暗示江左不管怎样也比不过萧道常。 江左一脸淡然道：“放心，我就出一招。” “出一招？” 潘厚神色之中多了几分疑惑，完全搞不清楚这个燕国使臣究竟要干什么。 不过也无妨，无论他有多少本事，也终究比不过萧道常这般的高手。 “你的剑呢？” 萧道常一脸轻松，凝视着江左手中的玩意。 “心中有剑，便是剑。” 江左淡淡说道。 “我去，这家伙也能太能装了吧？” 旁人是看不过眼里。 “萧大侠，赶紧出手吧，不要跟这燕狗浪费时间。” 旁人不断催促。 “出手吧。” 萧道常淡淡道，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长剑。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想看看江左想怎么败下阵来…… 片刻之后，江左手上终于有了动作。 嘣！ 突然间，从江左的身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已经看见萧道常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捂着了大腿。 他手中的利剑，已然掉落在了地上。 细细一看，萧道常的大腿，已然是鲜血直流。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旁人震惊不已。 江左吹了吹手中的短枪，淡然道：“都什么年代了，还玩传统剑道。” 话罢，便是转身而去。 此时此刻，就连司徒华也是看得愣住，他凑到江左耳边，低声说道：“大人，卑职实在想不到你会用这个。” 司徒华先前留在安定县已有些时日，自然是知道江左用的是什么兵器，但完全不会想到，江左会用来对付那个剑客。 江左一脸平淡道：“他们也没有说不让用啊……” “啊？究竟发生什么事？” 潘厚望着地上痛苦的萧道常，一脸懵逼，转头问身后的随从：“你看见他出手了吗？” 身后的随从同样是一脸疑惑，摇了摇头：“大人，那家伙好像是用暗器伤人！” “暗器？” 潘厚眉头紧皱，转头望向江左。 “他刚才用的是什么兵器？” 他低声询问道。 究竟是什么暗器，会发出如此巨响。 这一点也不像暗器啊…… 身后随从，无一人看清楚。 回想起先前在城门，他们这群燕人，似乎就已经用了一些不知什么兵器，摧毁了城门。 阵阵不安，涌上潘厚的心头。 燕国人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武器？ 本来还想用萧道常的剑法，狠狠羞辱这群燕国使团，这想到竟然连萧道常也倒下了。 思索过后，潘厚转头命人查看萧道常的情况。 此刻的萧道常，依旧实在抱在手上的大腿，不断痛叫。 “先给他包扎吧，敷上几天药，皮外伤罢了。” 这时候，江左淡淡地提醒道。 此刻，无论是旁观的路人，还是潘厚为首的广宁城官员，都以一种警惕的眼神，望着江左。 江左刚才手中的暗器出手如此之快，着实令人感到畏惧。 片刻之后，终于是有大夫来到了萧道常面前，弯下身，替他处理伤口。 “潘大人，这伤口小人是从未见过。” 面对这伤口，哪怕是广宁城医术最为精湛的大夫，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是简单地给萧道常包扎住伤口，先是止血， 潘厚恢复脸上的平静，上前询问道：“不知江使节刚才用的是什么兵器，在下确实从未见过。” “刚刚我只不过是用了些许剑气，没想到你们陈国前三的剑客都没能够接住，唉，是我失策了，不应该下这么重手，十分抱歉。” 江左俯身道。 你管这个叫剑气？ 在场的陈国人，脸色皆是十分难看。 这个江左，表面谦虚，实则就是在羞辱他们陈国人。 陈国前三的剑客，竟是打不过一个燕国使节，这要是传出去，他们陈国的面子何在！ 众人哑口无言，只能任由江左出言暗讽。 刚才司徒华被打败，他们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狼狈。 “江使节身手不凡，在下佩服。” 潘厚也是同样俯身作揖道。 说是佩服，但心中完全是无法理解。 “不敢当不敢当。” 江左笑道。 “不能江使节能不能再出一招，让各位再开开眼界。” 潘厚试探性问道。 江左眉头一挑，心道：“好家伙，想要套路我是吧？” 他转过头，只道：“抱歉各位，在下这招一出，必定是要见血的……” ------------ 第一百八十六章 猛药 江左已然收好那一把极为重要的枪支，扫视附近围观的陈国人，已然是藏不住内心的笑意。 此时，郭师爷来到江左耳边说道：“大人，且过来一下。” “潘知府，暂且失陪一下。” 江左作揖道，而后便是转身回到府中。 此刻的潘厚，依旧没有从震惊之中缓过来。 江左跟在了郭师爷身后，来到了马棚前。 郭师爷缓缓从兜里取出一样东西，说道：“大人，东西已经找到了，但是咱们不知道怎么弄……” 他所说的那个东西，指的是江左吩咐要准备的药物。 江左低头望向郭师爷手中的“猛药”，只道：“这都不会吗？直接将东西灌进去不就行了吗？” “大人，是喂给公的，还是母的？” 郭师爷可没有帮助马匹交配的经验。 江左道：“两匹都喂了不就行了吗？” “如果直接喂下去，卑职担心这两匹马承受不住……” 郭师爷啰啰嗦嗦道。 江左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说道：“怎么这么麻烦，不就是喂个药吗？” “大人，可药物可是十分之猛，是这一带青楼用的春……听闻有人吃了之后，连续五天都没缓下来。” 郭师爷介绍道。 “五天这么猛？那如果人不小心吃了，岂不是要难受死。” 江左托着下巴道。 郭师爷又道：“放心吧大人，卑职也已经命人找来了解药，哪怕是误食也没关系。” “那就上去喂吧，别婆婆妈妈的。” 江左催促道。 郭师爷这才蒙上脸，以免这药粉撒上一脸，刚是拿着东西往前一走，进入了马棚，但那两匹却是发了疯一般，抬起马蹄就要往郭师爷身上踹。 “我去。” 郭师爷连忙是跑了出来，颇为狼狈道：“大人，这怎么喂？” 江左沉思片刻，道：“装一盆清水过来，将这些药混进去，拿进去喂马，这不就行了吗？这两匹马肯定是会喝的……” “大人，如果不小心弄死了这两匹怎么办？” 郭师爷仍有有点顾虑。 “没事，最多是赔钱罢了。” 江左颇为淡然道。 郭师爷捏着手指算了算，说道：“大人真是豪爽，这两匹马至少也得好几万两银子。” “是啊，到时候如果真的要赔钱，就从你的俸禄里扣。” 江左拍了拍郭师爷的肩膀，表示对其的信任。 郭师爷顿时面色一惊，连忙道：“大人，你这样的话，卑职真的不敢喂啊。” 江左又道：“行了，别废话，等这两匹马搞起来了，记得喊本官会来。” “大人是来亲自监督吗？” “那是自然，这可是西域的汗血宝马，万中无一，如果成了，再生多一两匹，说不定又能卖出个好价钱。” 在江左眼中，这哪是两匹马这么简单，还是白花花的银子。 处理好这事情后，江左便带着郭师爷重新走出府邸，准备前去赴宴。 此刻的府邸外，人们依旧是在议论纷纷。 有人甚至叫嚣着，要为萧道常报仇。 潘厚走上前，俯身道：“江使节，请随我来。” 江左微微点头，跟随在潘厚身后。 宴席摆设在广宁城最为奢华的酒楼上。 潘厚还特意命人找到歌姬舞女，替这宴席增添了几分春色。 江左左顾右盼，对这陈国的一切事物，还是带着万分的好奇。 说不定日后，他也是要搬迁到陈国，当个地主老财，过完这一生。 只是先前答应过陈青云的要求，这一次还暂且不会留在陈国，等替女帝完成手中的任务，日后再做打算。 “这陈国人的生活，还真是奢靡的。” 江左心中暗暗道。 看来，必须要亲自批判一番。 江左想罢，便是在潘厚的款待下入座。 餐桌上准备的美食佳肴，丝毫不比安定县的差多少。 “江使节，这些美酒一定要品尝一番。” 潘厚亲自端起酒壶，为江左倒酒。 “不是吧潘知府，咱们才刚来，就要把我等灌醉吗？” 江左望着那一杯酒，却是没有马上喝下去。 “江使节真是会开玩笑，这西域的葡萄酒烈性不高，尽管放心品尝。” 潘厚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几分和善的笑意。 “郭师爷，你尝两口先。” 江左转头吩咐道。 “卑职？” 郭师爷带着几分犹豫，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片刻之后，连连点头道：“大人，这酒的味道确实不错。” 见郭师爷喝了之后没有什么事，江左才放心品尝。 美酒入口，阵阵独特的苦涩味道，却是十分甘醇。 “确实是好酒啊。” 江左也不禁赞叹道。 潘厚又是放声大笑，又道：“江使节，请动筷子，不要客气。” 经过一天的疲惫，江左此刻确实已经有些饥饿。 美酒佳肴下肚，已有几分醉意。 “江使节，不知道那两匹宝马，你挑选好了吗？” 这时候，潘厚又是询问道。 “不急嘛，我想让他们先干一架。” 江左脱口而出道。 “干一架？” 潘厚皱了皱眉头，一脸疑惑。 江左身旁的郭师爷连忙说道：“江大人的意思是，好好对比一下这两匹汗血宝马，看看哪一匹更为精神，毕竟这么好的东西，当然是慢慢挑选。” 潘厚也是笑道：“没事没事，不用着急，只要江使节喜欢，哪一匹都可以。” 江左也是笑着询问：“潘知府，我替一个朋友问问，这广宁城，哪一家青楼最为正宗。” “正宗？”潘厚嘴角扬起，“那自然是朱红街……” 他们聊得高兴那时，突然有一个身穿劲装的男人，来到了潘厚的身旁。 “大人，有要事禀报。” 那人在潘厚耳边悄声道。 “江使节，在下暂且失陪。” 潘厚向江左作揖道。 江左摆了摆手：“潘知府尽管去吧。” “什么事？” 潘厚转头询问道。 “大人，收到消息，秦家的余孽，似乎已经逃到了广宁城。” 潘厚原本平和的神情上，顿时闪过了一丝杀意，低声吩咐道：“必须把他们全部找出去，杀掉！” 说完这话，潘厚又是面带笑意，前去招呼江左一行人。 “来，江使节，喝一杯，今日不醉不归！” “好好好，好酒。” 江左又是喝上头了，似乎全然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 第一百八十七章 秦玉 太阳已是落山。 初冬的风，带着几分寒意。 燕国使团府邸外的巷子里，听得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追逐声。 一个女子奔跑着，躲在了暗处的杂物堆之中，屏住了呼吸。 在其身后，有人正在追杀她。 女子屏气凝神，完全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一阵过后，等那群搜寻的人离开后，她才放心从杂物堆中钻了出来。 微弱的光线照在了她的面容上，只见其红唇玉面，双眸似水，不过十八九年纪。 额头上的汗珠流下，划过她美艳的容颜。 但此刻的她，已然气喘吁吁，神色疲倦。 忽而间，又听得有人高喊了一声：“认真搜，那秦家余孽就在附近！决不能让她跑了！” 他们口中的秦家余孽，便是这个躲在角落的女子。 她名叫秦玉，乃是陈国秦家的三小姐。 陈国秦家，可是当初帮助高祖皇帝打下江山的大家族，也是陈国最为有名的士族门阀。 可如今，秦家已然落魄，不久之前，被陈国皇帝污蔑谋反，不断迫害秦家的人。 陈国皇帝之所以如此，无非就是要打压秦家的势力，借机夺取秦家的财产，试图铲除这个极具威胁的世家。 如今整个陈国之中，秦家的势力已被逐渐消灭，剩余的残存势力，只能躲进深山老林，又或是像秦玉这般，不断逃亡。 秦玉已经连续奔命两天，在此期间，仅仅喝了一点水，吃了一点丢在地上的食物。 现在的她，又累又渴，几乎没有力气。 但强烈的生存欲望，致使她无法停下脚步。 “这里还没有搜，都给我过来！” 突然间，又听见一把声音。 秦玉心头一惊，回头望去，这里已经是一条死胡同，完全没有别的路逃跑。 正惊慌那时，她突然看见围墙另一边，传来微弱的声音：“这些都是我们燕国使团的东西，都搬进来吧。” “燕国使团？” 秦玉的内心之中，突然多了些许存活的希望。 她没有半刻犹豫，身轻如燕地爬上了围墙之上。 若不是她练过武功，也不会从如此惊险的追杀中存活至今。 她趴在围墙上，她看见了这间府邸内，正有一群人在忙碌着。 如果躲进这燕使团，是不是就可以逃过那群人的追捕？ 秦玉想着，立刻翻过这一面围墙，躲到了燕国使团的府邸之中。 她现在只想着活下来，然后才是复仇。 终有一天，她要亲手杀了陈国的狗皇帝。 眼看追捕的人越来越近，秦玉左顾右盼，发现一处马棚。 她悄声地靠近着，无力地坐在了茅草上。 忽而间，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一盆清水上。 此刻的秦玉，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 她的喉咙已然又干又渴，立刻捧起这一盆水，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过了许久，秦玉才终于停了下来，又是用这清水，稍微洗了把脸，擦了擦身上的汗水。 经过这几日的逃亡，秦玉已然十分狼狈。 身上的布衣，已是脏兮兮的。 想当初，她可是秦家的三小姐，生活无忧无虑，何曾如此落魄。 回忆起种种往事，阵阵悲痛涌上心头。 她至今都无法忘记，自己的父母是如何被朝廷鹰犬迫害，家中亲人如何惨遭毒手…… “爹娘，女儿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秦玉咬着嘴唇，心中暗暗发誓。 想罢，她又是喝了一口水。 秦玉长舒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突然看见两只高大的马匹，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她。 她心头一惊，生怕这两匹马发出动静，引起旁人的注意。 “这里没有找到！” “认真点，她绝对就在附近，说不定躲进了这附近的房子里！” 忽而间，外头又是传来那群追杀者的声音。 秦玉心中一慌，连忙是要再次躲起来。 四周都有人在忙碌，只有那一间偌大的房间，似乎是空着的。 秦玉没有多想，悄无声息地靠近着那房间，而后便是推开窗户，躲了进去。 这个房间内，堆放着不少行李，但转头望去，桌椅有不少灰尘，显然是很久没人住过的。 秦玉已然全身无力，目光停留在了房间的桌子上，只见那上面摆放着一些糕点。 她没有忍受住，立刻上前吃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秦玉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静，警惕地望着大门的方向。 很快，脚步声越来越近。 秦玉心里一慌，左顾右盼，将目光停留在了那一张床榻上。 她没有片刻犹豫，便是躲进了床底下，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片刻之后，房门被推开。 从秦玉的视角看去，只见两人走了进来，嘴里念念有词道：“大人，卑职叫你不要喝这么多，硬是要贪杯，明知道你自己酒量不行。” 说话那人，自然就是郭师爷。 那此刻的江左，已然是酩酊大醉，手搭在了郭师爷的肩膀上，步履踉跄。 “喝，继续喝，好酒。” 江左依旧说道。 郭师爷叹了口气，连忙让江左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说道：“大人，喝口茶醒醒酒，稍后卑职让人帮你换身衣裳，就早点休息吧。” 江左接过那杯茶，却是没有喝下，依旧是醉意熏熏地说道：“郭师爷，房间有老鼠。” “大人，你醉了，赶紧醒下酒就休息吧。” 郭师爷无奈道。 下一次宴席，应该让江大人坐小孩子那一桌，不然每次都是喝得酩酊大醉的。 幸好刚才没有当众出丑，不然损害的可是燕国的颜面。 “真的有老鼠，不然这糕点怎么被吃过。” 江左似乎半醉半醒的状态，用手指着那糕点说道。 听到这话，秦玉身体莫名一颤。 “糟糕了，被发现了……” 她此刻躺在床底下，蜷缩着身体，屏住了呼吸。 “大人，你等等，卑职去打一盆水来。” 郭师爷说罢，便是离开了。 此刻江左突然站了起来，往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眼看外头那人越来越近，秦玉整个身体都紧绷住。 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 仿佛有一股火，在她的体内燃烧。 摸了摸脸颊，已是滚烫不已…… ------------ 第一百八十八章 火热 江左缓缓走到了床榻前，似乎迟疑了片刻，正要俯下身。 秦玉此刻愈发紧张，加上身体仿佛如火焚烧一般，思绪已然有些迷离。 “大人，先洗个脸吧。” 这时候，又听到郭师爷说道。 江左转过头，回到了桌子旁。 郭师爷替江左洗了把脸，顺便帮江左换了外衣，便是把他扶到床上。 “江大人，你休息吧，有什么事就喊卑职。” 郭师爷说罢，便是离开了房间。 外面已经安静了下来。 秦玉现在身体极其难受，一股莫名的欲火，在她的体内流转。 她紧紧夹住了大腿，身体莫名发抖。 “好热……” 她此刻已然无法忍受，满额大汗。 “水，我要喝水。” 秦玉强忍着体内的不适，确认外头没了动静后，她爬出了床底。 她艰难站起身，来到那张桌子前，将壶里的茶全部灌进了口中，却依旧没能扑灭体内的火热。 “你是谁？” 突然间，身后有人喊道。 江左此刻，倏地站起了身，醉意朦胧地望着秦玉。 “我……” 秦玉想要逃，身体却是没有半点力量。 片刻之后，江左直接来到秦玉的身后，紧紧抓住了她的手，醉醺醺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秦玉没有回答，体内的火热，正在控制她的意识。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秦玉面色通红，呼吸急促。 此刻的她，犹如一只处于发情期的母猫，等待着…… 看到江左俊俏面容的那一瞬间，秦玉再也没有忍受住，直接扑向了江左，将其按到了床上。 江左现在也如秦玉一般，酒精早已经麻痹了他的理智。 他迷迷糊糊地抱住了眼前的女子，嘴里喃喃道：“思月？是你吗？” 在江左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陈青云绝美的容颜。 离别一个月，他已然是万分想念。 但眼前的女子，显然不是陈青云。 秦玉紧紧勾住了江左的脖子，脸颊泛起阵阵红晕。 过了一阵，她直接亲了上去。 江左此刻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双手也是有了动作，不断解开眼前女子的衣裳。 一阵阵汗水味道，夹带着淡淡女人的芳香，传入江左的鼻腔。 整个房间之中，仿佛弥漫着一股暧昧至极的气氛。 江左的手，上下摸索着，很快，便是再也没有忍受住。 面前的女子，更为强硬地将江左压在了床上，神色妩媚地回应着。 一夜过去…… 天微微亮。 “嘶，头有点痛。” 江左捂着额头，半梦半醒地说了句。 他闭上眼，又是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忽而转过身，却是感觉有人在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嗯？” 江左内心疑惑，猛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景象，让江左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刻他的身旁，正躺在一个面容绝美，却是未着寸缕的女子。 “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女子又是谁？” 此刻江左的内心，闪出了一万个疑问。 他的记忆片段，只停留在了那酒楼上的晚宴。 “我酒后犯错了？” 江左心头一惊，发现自己同样没有穿衣裳。 在这床榻之上，一男一女如此亲密，显然是已经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这到底怎么回事？” 江左扶着发疼的脑袋，完全回忆不起来。 片刻之后，身旁的女子终于有了动作。 “啊！” 秦玉刚是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身旁还躺着一个男子…… “你是谁？” 秦玉连连后退，扯走了江左身上的被褥。 “姑娘，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来问你的。” 江左颇为无奈地站了起身，立刻穿上衣裳，收拾起地上凌乱的衣物，而后又从衣架子上找来一件新的衣裳，扔给了秦玉。 “混蛋！你对我做了什么？!” 秦玉接过衣服，立刻穿在了身上。 此刻的她，脸颊依旧是十分滚烫，身体仍不时感到阵阵酥软，而且，她分明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某处，正在隐隐作痛。 “等等，你冷静片刻。” 江左闭上眼睛，试图也让自己冷静下来。 秦玉紧咬双唇，心中那叫一个羞怒。 见对方终于没有冷静下来，江左才继续说道：“这是我的房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玉默然不语，完全不知如何回答江左的问题，总不能说自己是逃命到此地。 想着那时，她又感觉到阵阵不适，这种不适感，与昨日完全一样。 望着眼前那个衣衫不整的俊俏男子，她的身体又是多了几分酥麻。 “你为什么不回答，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江左意识到对方身份似乎并不简单，又道：“你放心吧，我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昨晚完全喝醉了，不记得发生什么，你能不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现在的江左，急需要知道发生，以及他们两人到底有没有那个。 秦玉依旧保持着警惕，不愿意对眼前此人透露任何信息。 “你不跟我说，我很难帮助你啊。” 江左此刻也是颇为无奈。 “你先跟我说，你是什么人？” 秦玉只道，因为她身份的特殊，必须要对江左保持距离。 江左凝视着秦玉的面容，片刻之后才道：“我叫江左，是燕国人，刚到陈国不过一天而已。” 至于更多细节，他没有透露。 “你是燕国人？” 秦玉终于是放松下来，仔细回忆，昨晚确实是翻进了燕国使团的府邸。 莫非眼前此人，也是燕国使团之中的一员。 “我是燕国人，你呢？究竟是什么身份？” 江左询问道。 秦玉依旧没有回答。 江左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不愿意透露身份，那你至少要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入我的房间的？” 秦玉犹豫片刻，终于是将昨日的经历，一一告知江左，包括如何进入府邸。 “我被一群恶人追杀，迫不得已才逃进你们这边，我也是没有任何恶意。” 听得她这么说，江左忽而想起一样事情。 “在进入我的房间之前，你有没有做过别的事情？包括偷吃了什么东西？” 江左的目光，转移道了桌子上吃了一半的糕点。 难道她不小心吃了…… ------------ 第一百八十九章 搜查 秦玉紧紧拽住了手中的被褥，仔细回忆着，片刻之后，才是回答道：“我确实吃了房间的糕点，还有，刚进来这个府邸之后，喝了马棚外头的水。” “等等，你是说，你喝了马棚里的水，然后才躲进去了我的房间。” 江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这马棚里的水，可是有加了药。 秦玉脸色通红，微微点头。 “完蛋了。”江左扶着额头，低声道：“那马棚里的水，里面混了一些药。” “什么药？” 秦玉面容上多了些许惊慌。 “春……” 江左只淡淡说了一个字。 “你！” 秦玉面容上的红晕更甚，眼眶都几乎湿润了。 难道她从昨日到现在，体内的感觉如此奇怪。 “你放心吧，我们使团有解药，不用担心，吃了解药就没事了。” 江左这时候才是淡淡说道。 他似乎记得，郭师爷曾经说过，这种猛药，药效可能会持续好几天。 目光停在秦玉的面容上，似乎她仍有些许面红。 此时，秦玉杀了江左的心都有了。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还要解药有什么用！ 她守身如玉多年，此刻竟是被这么一个陌生男人给…… “我要杀了你！” 秦玉一个激动，忽而想要拔刀刺杀江左。 可摸一摸腰间，哪还有刀在身。 “嘘，别吵。” 江左连忙是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秦玉的内心之中，又是多了几分奇怪的感觉。 忽而间，江左的目光，被床榻上的一抹红色所吸引。 “完了，原来还是……” 江左心中暗道不好。 “你放开我！” 秦玉挣扎道。 江左默默往后退了两步，随手将一件衣物仍在了床上，挡住那一抹红。 “你冷静点，说不定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 江左倒是淡然。 昨晚的他，已然喝得酩酊大醉，完全记不得发生什么。 但床褥上的那一抹嫣红，似乎又告诉了他答案…… 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片刻之后。江左话语低沉地询问道。 他完全不清楚，自己的房间里，为何会出现这么一个美艳的女子，而且还跟他共度了一个漫长的夜晚。 “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玉现在依然恼怒不已，紧紧护住了自己的身体，对江左保持一种警惕的距离。 正当他们两人还在“对峙”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几声吵闹。 “你们是什么人？敢擅自闯入燕国使团的府邸？” 有人喊道。 声音非常近，似乎就在房间不远处。 “我们广宁城衙门，正在搜捕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我们怀疑这罪犯躲进了各位的府邸之中，为了各位的安全，还是让我们搜寻一番。” 那衙差说道。 听到这话，秦玉更为心慌，下意识地躲进了床榻的角落里。 看见秦玉这般举动，江左似乎已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女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穷凶极恶，反而胸怀广阔，嗯……一定另有蹊跷。” 江左心中暗暗道。 “他们要找的人就是你？” 江左低声询问，目光不断在她身上打量着。 秦玉侧过头，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怒意。 她轻咬薄唇，双拳紧握。 “算了，如果你回答，那我就让他们进来带走你吧，不然你等下要杀了我可就不好。” 江左忽而又道，说罢，像是要转身离开房间。 “不要……” 秦玉倏地抬起头，用一种带着恳求的目光，直视着江左的双眸。 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江左还真是无法抵御。 “算了，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的身份，那我就帮助你。” 江左淡淡说道，随后坐到了床榻边上。 “我叫秦玉，不是他们口中什么罪犯，只不过是……” 秦玉说着，欲言又止。 对她的身份，完全不愿意跟江左透露更多。 “看来是有难言之隐，那我也不过多询问，只要你对我没有恶意就行。” 江左颇为轻松地说道。 毕竟秦玉也算是一位大美人，此般娇滴滴的模样，也对江左没有什么威胁。 正想着那时，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 “大人，就剩下这一间房间没有搜了。” 门外突然有人喊道。 “这可是我们大人的房间，没有他的命令，你们不可以前去打扰。” 有人回应道。 “各位，这个罪犯手段极其残忍，如果她躲进你们大人的房间，很可能会对你们大人不利。” 那人又道。 “行吧，那我去叫醒大人。” 此刻，他们似乎是要搜查这一间房间。 听到这话，秦玉脸上多了几分惊慌。 她好不容易从京城逃到这里，难不成要被逮捕了吗？ 秦玉内心颇为不甘，此刻用一种求助的眼神，凝望着江左。 江左直视她的目光，心中会意，整理好了衣裳，缓缓站起了起身。 正当这群人要敲门进去时，江左直接推开了房间门，揉了揉惺忪睡眼，厉声喊道：“吵什么吵，不知道我在休息吗？” 此刻站在江左面前的，是广宁城的衙差捕头。 他俯下身道：“您就是江使节？是这样的，我们怀疑有个罪犯逃进了燕国使团之中，现在要搜查一番，希望江使节能够见谅。” “我这房间就一个人，有什么好搜的？” 江左依旧是眯着眼，挡在了门口处。 听到江左这话，秦玉才终于是松了一口。 她现在万分惊慌，害怕自己被那群朝廷鹰犬捉到，自己便是无法给家人报仇雪恨！ “江使节，为了你的安全，还是让我等搜查一番吧，这个罪犯极其狡猾，很有可能会躲在里头。” 那衙差又是说道。 “那就去把你们潘知府叫来，让他亲自来搜好不好？” 江左眼神严肃，狠狠盯着那一群衙差，又是颇为不耐烦地说道：“大清早地把我吵醒，等下就向你们潘知府告状！” 那衙差眉头紧皱，目光不断往屋内看去，片刻之后，才又是作揖道：“江使节息怒，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江使节休息，告辞了。” 说罢，便是带人离开了这府邸。 此刻的秦玉，身体依旧在莫名颤抖着，才终于是长舒了口气。 ------------ 第一百九十章 放下警惕 望着那群陈国衙差离开后，江左才是放心地关上了门，来到了秦玉的面前，低声说道：“现在没事了。” 秦玉抿着双唇，眼眸之中带着几分感激，凝视着江左，犹豫了一阵，才是开口道：“感谢。” “无妨。” 江左默默叹了口气。 “你是燕国使团的使节？” 秦玉此刻内心多了些许疑惑，少了几分警惕。 “没错。” 江左点头。 秦玉陷入沉思。 眼前此人，或许是燕国颇为重要的臣子。 如今燕国与陈国边境冲突不断，很有可能会引发大战。 秦玉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如果要复仇的话，那她是否可以借助燕国人的力量？ 江左凝视着沉思的秦玉，此刻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究竟怎么办呢？直接让她走？可是外头还有人在追捕她，这女子，究竟什么身份？” 江左心中暗暗道。 想到昨夜的事情，江左顿时感到不安。 昨晚没有发生什么自然是最好，如果有的话，他江左真是不知如何向自己心爱的姑娘交待。 谁也不想自己的首次，如此迷迷糊糊地交给了别人。 “咳咳……” 江左收回思绪，目光又是停留在了秦玉身上。 “等外面那群人走远，你就可以离开了。” 江左淡淡道。 “你是好人吗？” 秦玉突然莫名问道。 “我当然是个好人，若对你有什么敌意，刚才就让那群人进来捉你。” 江左无奈一笑。 “你们燕国，时不时要攻打陈国？” 秦玉话锋一转，突然又提起这事。 江左挠了挠头，完全搞不懂她想问什么，回应道：“确实是，不过这跟我是不是好人有什么关联？” 秦玉没有回答江左的话，又道：“我可以帮助你们燕国。” “你？” 江左颇为疑惑。 “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的身份。” 江左往前走去。 秦玉擦拭了下额头的汗珠，回道：“我是因为遭到陈国皇帝的迫害，才不得已逃到这里，如果你们愿意收留我，我也可以帮助你们燕国。” 为了复仇，她只能用这种方法。 “你是不是就是那个陈国秦家的人？” 江左忽而想到了什么，再加入陈国之前，他也是调查过一些事情。 女帝交给他的任务，可不仅仅是出使陈国，其中还包括查探陈国的一切情报。 必要时，可能又要江左出手，协助燕国大军，灭了这个不安分的南陈。 秦玉默默点头，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江左也是点头道：“放心，只要你愿意投靠我们燕国，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听到这话，秦玉内心重新燃起希望。 “额，至于昨晚的事情，就忘了吧……” 江左尴尬地摸了摸头。 提起昨晚的事，秦玉顿时又多了些许羞怒，但抬头看去，眼前这个样貌俊俏的男子，并不像是什么好色之徒。 “可能他也是无心的，或许就是因为我误食了那个东西，才导致……”秦玉内心颇为无奈，即便是生气，也无法宣泄出来。 “好了，你今天先待在这里吧，我想一想怎么安置你。” 江左说道。 突然间多了一个女子在房间，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我现在好热，你能不能拿点水给我……” 秦玉紧紧抱住了身体，额头已然是流出了汗水。 江左凝视着她的面容，知道她的状态不对，只道：“你稍等，我去给你找解药和水，你切记要待在房间，哪里都不要去。” 秦玉咬着双唇，点了点头。 江左转身离去，缓缓推开了门，确认门外没有其他人，才是前去找到郭师爷。 “郭师爷，那个，那个春……什么药的解药在哪里，给本官一点。” 江左吞吞吐吐地说道。 跟随江左多年的郭师爷，很快便察觉出不对劲，询问道：“大人要解药做什么？” “额，我研究研究。” 江左含糊道。 “大人难道误食了那些药？” 郭师爷问道。 “不是，别废话，赶紧拿来吧。” 江左催促道。 带着万分疑惑，郭师爷将解药交到了江左手中。 江左拿在手中后，便是没有半刻停留，直接回到了房间之中。 望着江左急促的背影，郭师爷越发觉得不对劲。 “莫非大人正在玩一种新花样？” 郭师爷暗暗猜测。 “这就是解药。” 江左拿着解药，递给了秦玉，而后又取来一些水。 秦玉此刻已是浑身发热，连忙接过药物，吞了进去。 江左上下打量着她，又是提议道：“你这一身脏的，要不我让人准备一桶水，让你洗漱一下吧。” 秦玉现在满身大汗，前段时间还一定在逃命，确实整个人都脏兮兮的。 她默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 “这样吧，你先躲床底，我让你前来准备一下。” 江左说道，而后便是出门吩咐。 秦玉没有迟疑，连忙又是躲进了床底，内心多了些许紧张。 “他叫江左？”秦玉心中默默思索着，“看起来也是个正人君子。” 想着那时，她不禁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昨天晚上，他们到底有没有那个…… 秦玉越想脸越红，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忘却这些羞耻的事情。 片刻之后，房间之中多了不少人，正在往浴桶里倒水。 过了一阵，才是安静下来。 “出来吧。” 江左的声音。 秦玉缓缓从床底钻了出来，一脸疲惫地看着江左。 “这些是我特意命人准备的新衣裳，你洗快一点，我到外头帮你把风，如果洗好了，就敲三下门，到时候我就进来帮你收拾。” 江左说罢，便是离开了房间。 望着江左的背影，秦玉的内心莫名多了几分奇怪的思绪。 此刻房间外的江左，不断在门外踱步。 “昨晚究竟有没有呢？” 他也没搞清楚。 想着那时，郭师爷来到了江左的面前。 “大人，你不是说要沐浴吗？为什么站在门口？” 郭师爷疑惑问道。 “水有点热，我再等等。” 江左回应道，而后又在门口左右徘徊。 “大人，你今天可有点怪怪的。” 郭师爷察觉出异样。 “额，可能是昨天酒喝多了，犯迷糊……” 江左敷衍道，抬头望向天空。 好大好白的云。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帮秦家造反 “大人，你要站到什么时候？” 郭师爷此刻伫立在江左身旁，同样抬头仰望着蔚蓝的天空。 江左只道：“没事，你先去忙吧。” 就在这时候，司徒华手中紧握一封信件，来到了江左的面前。 作为千骑司，他虽然昨日受了伤，但依旧没有歇息，不断为陛下奔波。 “江大人，皇上的密信。” 司徒华说道，将信件交给江左。 看见司徒华前来的那一瞬间，江左便已经预料到要发生什么。 江左接过信，而后在目光停留在司徒华的右臂上，只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先歇息去吧。” “谢大人关心。” 司徒华脸上的神情，相比于以往，已经缓和了许多。他转过头，便是离开了。 江左在信件拿在手中，却是无动于衷。 “如此重要的密信，不如先回房间再看。” 郭师爷提醒道。 江左倒是想，只不过房间里还藏着一个女子，完全不方便。 他环顾四处，拆开信件。 “不知道江左你是否抵达陈国，如若有什么重要事情，务必要向朕禀报；此去陈国，查清陈国虚实，必要时，朕将任命你为征南将军，讨灭陈国……” “我就猜到。” 江左颇为无奈。 从一开始，这个出使的任务，就没有这么简单。 看来女帝是有心要灭了陈国。 不过令江左感到颇为疑惑的一点是，他从未与女帝见过面，更别说进京受命，这皇帝为何就这么信任他江左？ 这确实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莫非我已经声名远扬？” 江左猜不透女帝的心思，只是心中多了几分郁闷。 如果到时候真的要出兵讨伐陈国，必然又是艰难且漫长。 “如果把安定军带过来，胜算会大大提高，只不过要牺牲安定军弟兄的性命，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江左心道，如今心中又是阵阵不安。 “这个臭婆娘，真的就把我当驴使了，一次又一次！再上她的当，我就是狗！” 江左挠着头，恨不得将手中的密信撕掉，就此跑路罢了。 “大人怎么好像一脸烦忧？” 郭师爷询问道。 “别说了，没有个一年半载，我们是回不去安定县了。” 江左无奈地说道。 郭师爷似乎明白了什么，只能是说道：“放心吧，只要过了这一次，说不定大人就能够进京受赏，成为朝廷重臣。” 这些赏赐，江左倒也不在乎。 “笃笃笃……” 忽而间，房间里传来敲门声。 这敲门声，是秦玉洗浴完毕，提醒江左。 郭师爷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房门，疑惑道：“大人，莫非你的房间里有其他人？” 江左转过头，眼神中略带些许尴尬。 算了，反正郭师爷也是自己人，将秦玉的身份告知他也无妨。 “是有个人，但不要声张。” 江左低声提醒道。 “不知道是谁呢？” 郭师爷好奇问道。 江左也不知如何跟郭师爷解释，只是推开了门，缓缓走了进去，而后示意郭师爷进来。 郭师爷走进房间后，江左才是将房门紧紧关上。 此刻的秦玉，已然换上一身干净衣裳，面容白净，显得更加清纯。她警惕地躲在另一边，手中竟是不知从哪找来的一把短刀，看见郭师爷的那一刻，她似乎已经准备要动手。 “自己人，不要激动。” 江左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秦玉半信半疑，稍稍冷静下来，收起手中的刀刃。 她知道，如果江左要害她，先前早已经让人进来逮捕她。 “竟还是个女子……” 郭师爷感到一丝不妙，把江左拉到一边，悄声询问道：“大人，昨晚那群陈国人进门搜查，莫非要找的那个人，就是她？” 江左没有说话，只是用一个眼神回答。 得到肯定的答案，郭师爷心中多了些许惊慌。 “江大人把一个罪犯藏在房间里，这是什么意思？而且这女子面容娇美，与大人共处一室，莫非……” 郭师爷心中暗暗猜测。 “你们鬼鬼祟祟在聊什么？” 秦玉警惕地问道。 江左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这位郭师爷对你的身份比较感兴趣，不知道能不能告诉他，他可是我最为信任的人，你有什么难处，我们都可以帮你。” 郭师爷也点头：“对，姑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秦玉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生疏的眼神，不断在江左身 打量。 只要一看见江左，一种莫名的思绪便涌上秦玉的心头。 “你们可能帮不了我。” 秦玉说道，收起了先前的想法。 “我们可以帮助你造反。” 江左忽而说道。 “啊？” 郭师爷完全懵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懂。 江左将秦玉的身世告知郭师爷，但刻意隐瞒了秦玉昨晚的事情。 既然女帝想要讨伐陈国，那江左大可以利用秦家的势力，暗中搞乱陈国。 “你说真的？” 秦玉不太敢相信。 “陈国皇帝昏庸无能，我们只是要替天行道，你们秦家被迫害得如此之惨，难道就不想复仇吗？” 江左却是反问道。 秦玉当然是想复仇，仇恨已然又是涌上心头。 只不过她如今孤身一人，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如果江左为首的燕国使团，愿意帮助秦家，秦玉真是求之不得。 可是一种复杂的思绪，让秦玉略显纠结。 “你为什么要帮我？有什么要求吗？” 秦玉的眼眸之中，仍有些许警惕。 在她眼中，江左似乎也并非什么别有用心之人。 “要求？没什么要求。”江左如实道，“你的身份极其重要，如果能够策动秦家残余势力起兵反抗陈国朝廷，我们燕国可以向你们提供大量援助。” 听到这话，秦玉略为动容，只道：“你们不要反悔。” “大人，我们果真要这么做吗？不如向皇上禀报此事，再做定夺。” 郭师爷一向比较胆小，这种重要事情，还是禀报陛下更为妥当。 “放心，我自有打算。” 江左淡然道。 “那该如何安置这位秦姑娘？” 郭师爷询问道。 江左转头对秦玉说道：“这几日你就住在我们府上，如何？” 秦玉微微颔首，默然不语。 此刻她的心中，思绪颇为复杂。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猜疑 广宁城衙门。 潘厚一脸严肃地坐在正中，端起手中的茶杯，询问属下道：“城门修好了吗？” 属下答道：“大人，卑职已经命人修补好城门，任何人出入广宁城，都会认真搜查。” 这群燕国人，刚来就给了他们陈国一个下马威，着实令人感到愤怒。 这江左，看起来与先前的燕国使臣大有不同。 潘厚对其充满了警惕之意。 “那还没有找那人呢？” 潘厚面色凝重地询问道。 他口中的那人，指的自然就是秦玉。 “潘大人，整个广宁城都找遍了，没有发现那秦家余孽的踪迹。” 属下向潘厚禀报道。 潘厚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杯子，眉头紧皱。 如果让那秦家余孽逃到燕国，日后必成大患。 他担心的并不是那一个人，而是秦家的势力就此死灰复燃。 找不到秦玉，皇帝必然会责怪他潘厚。 “城内所有地方都找遍了吗？” 潘厚声音低沉。 “都找遍了，只不过……” 那属下欲言又止。 “什么？” 潘厚皱了皱眉头。 “那个燕国使团的府邸，我们也翻找了，只不过是有一间房间，他们没有让我等进去。” 那属下说道。 他们先前闯入燕国使团府邸，在江左的房间前吃了闭门羹。 “为什么？” 潘厚眼神严肃。 “那一间房间，是那个燕国使节的。” 属下如是说道。 “江左？” 潘厚额头横纹皱起，心中对这个江使节愈发不满。 “莫非那群燕国人有心包庇秦家余孽？” 潘厚猜测道。 思量片刻，潘厚忽而站起身，命令道：“本官要亲自去看一看。” 若是让燕国人与秦家势力暗中勾结，后果将不堪设想。 潘厚深知这一点。 燕国使团府邸。 江左的房间之中，三人仍在交谈之中。 “大人，你跟这位秦姑娘慢慢聊，卑职到外头替你们放风。” 郭师爷说道，而后便离开房间，一脸警惕地站在房间附近，以免有人暗中窃听。 “你们秦家是否还有私兵？” 江左询问秦玉。 秦玉默然半响，才是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是秦家的三小姐吗？地位应该不低啊……” 江左不解道。 “这些事情，都是我大哥在管，现在兄长他已经不知所踪，只要能够找到他，其余秦家人就够响应。” 秦玉回道。 “嗯……”江左沉吟片刻，心里也有了大概的计划。 “我可以与你们燕国人合作，只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秦玉轻咬薄唇。 “什么事？” 江左疑惑道。 “那，昨晚的事情，你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秦玉垂下去，脸上莫名又多了一抹红晕。 江左眉头一挑，昨夜那模糊的记忆又是一闪而过，过了一阵才是点头道：“放心吧，我什么也不记得。” 望着充满警惕性的秦玉，江左忽而感到一丝紧张。 算了，今后与这女子保持距离便是。 江左只想借助秦家的势力，对这女子却还没有半点兴致。 此时，外头突然想起了敲门声，片刻之后，郭师爷走了进来，一脸紧张地说道：“坏了，那群陈国人又找上门了。” 如果让陈国发现他们燕国使团窝藏秦家人，后果将非常严重。 毕竟他们燕国使团，现在还是在陈国的境内。 秦玉面容上多了几分不安，又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刀刃。 江左却是面色淡定，转过头对秦玉道：“你先躲起来，不用担心。” 潘厚那边，直接带着人，以送礼的名义，走进了府邸之中。 “潘知府，何事大驾光临。” 这时，江左出现在了潘厚的面前。 潘厚脸上立刻挂起一抹笑意，回道：“江使节，这些礼物都是我们广宁的特产，请你收下。” “哟，潘知府真是太客气，我也不知该送些什么给你。” 江左也是一脸笑意。 “江使节无需客气，本官此次前来，还有一事。” 潘厚又道。 “哦？潘知府请讲。” 江左眉头微微一皱。 “听闻最近广宁城潜入了一个朝廷重犯，我们广宁衙门奉命行事，要好好搜查一番。” 潘厚终于是说出了真实目的。 “难不成潘知府怀疑我等窝藏罪犯？” 江左神色淡然道。 潘厚的脸上，多了几分尴尬的笑意，和善地说道：“当然不是，江使节不要误会，主要为了保证江使节你们的安全，毕竟你们可是我们陈国的大客人，倘若有什么损伤，我们可没办法交待。” 话虽如此，但潘厚此刻对江左多了几分猜疑。 “既然如此，潘知府随便搜。” 江左伸手示意。 潘知府微微点头，而后便命令手下众人，再次搜查整个府邸。 一阵过后，就只剩下江左的房间没有搜查。 “这是我们江大人的房间，就没必要搜了。” 郭师爷这时候忽而拦住那群衙差。 那衙差转过头，望向潘厚。 “如此心虚，其中必有蹊跷。” 潘厚心中暗暗猜疑道。 “江使节，这不合适吧？” 潘厚转头对江左说道。 江左却淡淡道：“没事，让他们搜。” “大人，可是……” 郭师爷神色之中多了些许紧张。 他们这般言行举止，更加深了潘厚的怀疑。 潘厚向属下使了个眼神，那群衙差便警惕地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之中，空无一人。 潘厚环顾整个房间，命手下众人，好好翻找每一个角落。 忽而间，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那一张床榻上。 细细一看，那床底下，竟然露出了衣裳的一角，似乎有人藏在其中。 潘厚对身旁衙差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是缓缓走到床榻前。 他俯下身，右手早已经紧握刀柄，警惕地查看着床底。 众人仿佛都屏气凝神，生怕床底真的躲着一个罪犯。 其余衙差，此刻同样充满警惕地握住了刀柄。 片刻之后，那衙差起身，向潘厚摇了摇头。 床底没有人。 “大人，你看。” 此时，另一名衙差忽而从床底拾起一件衣裳，来到了潘厚面前。 仔细一看，竟是一件紫色的肚兜，显然是女子的衣物。 “江使节，这是？” 潘厚指着那肚兜，用一种质问的眼神，凝视着江左。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江左被欺负？ “咳咳……” 江左脸上的神情，略显尴尬。 郭师爷脸上闪过阵阵不安，侧目看着江左。 “没错，这是个女子的贴身衣物。” 江左挠了挠头。 “哦？江使节的房间，为什么会有女人的衣服？” 潘厚怀疑道。 他十分清楚，那逃亡广宁城的秦家余孽，就是一个女的。 莫非燕国人真的有心在包庇秦家余孽？ 江左此刻却是莫名一笑，低声道：“这种事情，潘知府就不要取笑了，昨晚酒喝多了，一时没忍住，让人找了个姑娘前来……” 这一句话，旁人都清晰听见，一个个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江左。 “是吗？” 潘厚半信半疑。 “是啊，不怕潘知府笑话，本人却是比较好色，但不得不说，你们陈国的姑娘，还真是水润啊。” 江左一脸笑意道。 “哈哈，江使节真是会开玩笑，如果江使节想的话，本官随时可以带你好好逛一逛广宁城。” 此刻的房间之中，气氛似乎多了些许融洽。 “潘知府，现在整个府邸都搜完了吧，应该是没人躲着。” 江左又道。 潘厚点头：“当然，感谢江使节的配合。” 两人说着，缓缓走出了房间。 刚是走出房间不久，潘厚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个马棚上。 片刻之后，他缓缓往前走去。 江左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秦玉现在就藏在马棚的草堆之中，莫非潘厚察觉出不不对劲？ 潘厚缓缓走到马棚前，目光注视着那两匹马。 “江使节，这汗血宝马，不知你挑选完了吗？” 潘厚询问道。 江左松了口气，说道：“明天，明天就将另一匹还给潘知府，今日我正要骑上这两匹马，试一试哪一匹更快。” 潘厚面色平静，点头道：“也不急，江使节慢慢考虑。” 说着，便是转身离去。 来到门口处，潘厚便是要离开，又对江左道：“今晚在下又在风满楼设下宴席，江使节一定要赏脸。” “潘知府客气了，只不过我有要务在身，实在没办法前去，望潘知府见谅。” 江左推辞道。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潘厚略显失望道，两人再次寒暄几句，便是道了别。 离开这府邸，潘厚的笑意立马消失，脸色十分凝重。 他总觉得，这府邸之中，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这群燕国人，究竟有何目的？ …… 大燕国，京城。 大殿之中，群臣毕至。 今日朝会，文武百官正在议论南下讨伐陈国的事宜。 主战派和主和派，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无论是战是和，都有其道理。 主战派认为，陈国如今处于国力衰弱的时期，燕国完全可以集中兵力，夺取湖东三州，逐步消灭陈国。 而主和派却觉得，如今燕国刚刚平定国内的大小动乱，正需要休养生息，不足以再支撑起一场大战。 听着这群臣子在底下争论，女帝陈青云一脸威严地坐在龙椅之上，此刻只觉得头疼不已。 这几日没有收到江左的信件，她心中多了几分不安。 江左是否会潜逃到陈国，是陈青云最为担忧的事情。 前段时间收到江左寄来的两封信，但两封信都只是报平安，没有透露别的信息，而派遣陈国的千骑司，也是没有立刻将陈国的信息带回来。 “莫非出什么事了？” 陈青云心中惴惴不安。 正当群臣还在议论之时，忽而有人前来禀报道。 “陛下，江巡使急报。” 陈青云倏地抬起头，连忙道：“读。” 而后，那人便是读着江左的急报：“陛下，臣刚到陈国几日，便受到陈国人万般羞辱，他们非但不让臣等进城，而且还让臣等从狗洞钻进城，他们还以比武为由，打伤了千骑司，连司徒华也受了伤……” “不仅如此，这群陈国人，还擅自闯入使团府邸，以搜查罪犯的命令，不断羞辱臣等。陈国人这般无礼，希望陛下早日发兵南下，铲除这傲慢的陈国。臣无能，有失燕国威望，请陛下惩罚，早日派人前来使团，替代臣的职位……” 急报读完，整个朝堂陷入了安静。 “江左被陈国人欺负了？” 陈青云眉目间多了些许忧虑与不安，同时又是万分愤怒，更加坚定了陈青云要灭掉陈国的心。 这一封急报，还是江左一如既往的口吻。 “以江左的性格，怎么会在陈国吃亏呢？” 这一事，陈青云心中万分不解。 “司徒华也受伤了？” 陈青云疑惑地问道。 “回陛下，千骑司回报，确有此事。” 底下那人回应道。 听到这话，陈青云更为不安。 “竟敢欺负我大燕国使团，看来这群陈国人有心要开战！” 底下有官员道。 这一封急报在某些官员听来，却是如此的悦耳。 他们的神情之上，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 江左吃亏，就是他们受益。 “陛下，江巡使为了我大燕国，竟然可以屈身钻狗洞，实在尽忠尽责，让人敬佩。” 这一番话，实则明褒暗贬。 自从上两次弹劾江左不成后，这群官员开始选择捧杀江左，试图把江左的地位抬高，抬得越高，到时候江左就摔得越狠。 此刻的文武百官，连忙皆是闪过一丝嘲笑的神情。 右丞相吕骏此刻神色平淡，但内心窃喜，他缓缓上前，俯身道：“陛下，如此关键时候，江巡使可不能退缩，这有关我大燕国威望，倘若江巡使半途而废，那群陈国人必定会得寸进尺，使臣之位，唯有江巡使最有资格担任。” 他这一句话，表面是在肯定江左的作用，实则巴不得江左继续留任使臣之职，到时候他若是被陈国人折磨羞辱，也就无需他们右丞相党出手。 对于这群臣子的心思，陈青云是知道。 可如今这个局面，陈青云只能信任江左，没有人选可以替代。 只是江左被陈国人欺负，陈青云可是颇为心疼。 “陛下，陈国使臣前来求见。” 这时，有人前来禀报道。 “这群陈国人真是过分，刚是欺辱完江巡使，竟还敢派遣前来。” 有人义愤填膺道，话虽如此，但大多数人都秉着看乐子的心态。 ------------ 第一百九十四章 陈国使臣告状！ “让那陈国使臣进来。” 陈青云难掩怒意，准备问责那群陈国人。 竟敢欺负她女帝的人，看来这些陈国人是有心要开战。 片刻之后，侍卫们带着陈国的使臣，来到了大殿之中。 按照两国礼仪，使臣只需要行俯身礼，无需跪拜。 “参见皇帝陛下。” 那使臣俯身道。 “你们陈国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刁难我们燕国的使团。” 那使臣刚是行礼，朝堂之中已有臣子怪罪道。 “是啊，你们竟然敢让江巡使钻狗洞，江巡使又不是狗，你们这不是存心羞辱他吗？” 有臣子说道，话语之中其实带着几分嘲笑的意思。 听到这话，身旁的一些官员，甚至低下头偷笑。 江左受到刁难，他们非但不生气，反而暗自窃喜。 那使臣一脸疑惑：“我们何时刁难你们燕国的使臣？” “你们陈国人果然喜欢撒谎，这江巡使奏章在此，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别以为你今天前来赔礼，我们燕国就会原谅你们的傲慢。” 这群臣子个个激动不已，仿佛被羞辱的人就是他们自己。 望着这群演戏的臣子，陈青云无奈地摇了摇头，稍作冷静地询问道：“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那使臣俯身，用一种告状的语气说道：“回皇帝陛下，外臣此番前来，就是要告状？” “告状？” 陈青云柳眉紧蹙，完全想不到这陈国使臣竟然反咬一口。 “你要告什么状？” 那使臣又道：“你们燕国使团实在过分，初到陈国，不仅摧毁了我们的城门，还出手打伤我们陈国的第一剑客。” 光是摧毁广宁城门一事，就足以让陈国朝廷一片震怒，在他们看来，摧毁城门一事可是等同于宣战行为，故而才派出使臣，前去燕国朝廷告状。 “这……” 在场文武百官个个懵了。 刚才江左的奏章里说，是他们燕国使团吃亏了，被陈国人欺负，但现在为何陈国人会前来告状？ 全场人都懵了。 只有女帝反应过来。 江左的急报上说的话，绝对是假的。 “这江左，又是在装可怜，想让朕撤下他的职位……” 陈青云心中无奈一笑。 “朕从未听闻此事，你们可调查清楚了？” 陈青云用一种质问的语气说道。 “陛下若是不相信，可以派人前去调查。” 那使臣又道。 “此事颇为蹊跷，朕就不相信江巡使会做出这种事。” 陈青云神色淡然道。 她心里非常相信江左会这么做…… “回陛下，此事千真万确，外臣绝无半点假话。” 那使臣又是声情并茂道。 如此看来，这事必然是真的。 主战派官员都在暗暗称赞江左有血性，不仅没有丢燕国的脸面，反而狠狠地羞辱了陈国人。 而主和派开始希望皇上能够撤下江左的职务，毕竟此番举动完全惹怒了陈国人，很可能会使得局势更加紧张。 “江左无缘无故怎么会摧毁你们的城门，其中肯定是有什么隐情。” 陈青云淡淡说道，丝毫没有把这使臣放在眼里。 面对这些傲慢的陈国人，女帝只会默默说一句：“江左干的不错。” “你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陈青云已然不耐烦。 那使臣俯身道：“燕国应该派遣一个更有诚意的使臣，此次和谈才能更加顺利。” “朕已经非常有诚意，如果你们陈国不想谈，随时可以开战。” 陈青云凤眸之间，尽是威严。 那陈国使臣顿时哑口无言。 若是能够开战，陈国也不会派遣使臣前来。 底下群臣个个愣住，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那使臣。 “回去告诉你们陈帝，如果敢再为难我大燕国使臣，那就等着开战吧，退朝！” 陈青云霸气说道，而后便是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那使臣和百官楞在大殿之中。 离开大殿后，陈青云便是返回御书房。 此刻御书房的书桌上，堆放着不少奏章，其中关于燕陈两国边境战事的奏折，更是比以往多了许多。 如此看来，两国必定要有一场战争。 所谓的和谈，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陛下，江左的信件。” 此时，秋月又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陈青云连忙伸手接过，心里莫名多了几分紧张，拆开信件一看。 “思月，我已经抵达陈国三日，一切安好，无需担心——江左。” 信件上，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没了？” 陈青云望着信件上那丑陋的字迹，完全愣住了。 先前江左寄给“思月姑娘”的信件，可是有一大堆话要说，如今确实变得有些冷淡。 陈青云此时的内心，已经多了后悔的意思，她后悔将这个使臣职务交给江左。 这几日，陈青云一直在担心江左会借机潜逃到陈国，但如今看来，江左对陈国人似乎也并没有半点客气。 就连陈国使者都来告状，陈国朝廷也应该不会拉拢江左。 不知道江左现在正在干什么呢？ 要应付那一群傲慢的陈国人，江左想必遇到了不少麻烦吧？ …… 陈国。 广宁城。 醉仙楼。 潘知府又是大摆宴席，招待着燕国使团的人。 “江使节，请。” 潘厚又是亲自给江左倒酒。 “潘知府客气了。” 这一次，江左并不想喝酒。 “江使节，实在是万分抱歉，我陈国使团因暴雨拖缓了行程，只能劳烦江使节在广宁城再等待两日。” 潘厚脸上带着几分歉意道。 江左眉头一挑，神色淡然：“无妨，在广宁城多待几日也不错。” “江使节喜欢的话，待几日都没有关系，本官一定会好好招待各位。” 潘厚脸上又是挂起了和善的笑意，说罢，他拍了拍手掌。 片刻之后，数个打扮艳丽的曼妙女子走了进来，伴随着阵阵琴声，翩翩起舞。 “哟。”江左的注意力，一时间被这些舞女所吸引住。 “江使节，这是本官特意为你安排的，不知江使节喜不喜欢，若是看中哪位女子，大可以……” 潘厚一脸笑意地望着江左。 江左淡淡一笑：“赏舞，赏舞……” 气氛一片惬意。 此间乐，不思燕…… ------------ 第一百九十五章 西域玉石 吃饱喝足，江左便是离开了醉仙楼，在这广宁城上闲逛。 和谈还没开始，皇帝的命令也没到，现在江左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郭师爷，我们的货应该到了吧？” 江左询问道。 此次前来陈国，他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赚取陈国人的银子。 郭师爷回道：“回大人，第一批货已经到了，卑职已经安排好。” “行，那就走。” 江左径直望着闹市方向而去。 这广宁城乃陈国边境最大的城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江左环顾四处，若有所思。 忽而间，听见有人高声喊道：“快来看看，本人这边有好东西出售。” 江左循声看去，往着那人多的方向走去。 看热闹这事，江左最喜欢了。 “什么好东西？” 旁人询问道。 人群中那商人打扮的男人，从货物之中取出一小箱东西，说道：“这都是本人从西域找来的顶级宝玉，一般是不会出售的，若不是急需银两，也不会卖给你们。” 打开一看，果然是晶莹剔透的玉石。 “这一箱玉石，便宜出了，十万两。” 那商人喊道。 “十万两？你怎么不去抢呢？” 有人说道。 那商人道：“这可是西域玉石，你看看这光泽，这么一小箱子十万两，已经算我吃亏了。” “骗人吧？” 旁人并不相信。 “我乃是西域人，这都是我家乡的玉石，怎么可能会骗人，若有一个假的，直接赔偿十个。” 那西域商人信誓旦旦道。 “散了散了。” “这十万两，谁买得起啊。” 围观群众解释觉得无趣，正要散开。 “我买。” 此时，突然有人喊道。 众人循声望去。 说话那人，正是江左。 只见他缓缓走上前，说道：“他们陈国人买不起，也不识货，不如卖给我们燕国人吧。” 听到这话，旁边的陈国人脸色都黑了，个个都谩骂道：“你娘的小兔崽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们不服气吗？” 江左用一种高傲的眼神，环顾身旁众人。 郭师爷则慌慌张张地躲在江左身后，毕竟这附近都是陈国人，要是这群人动怒。 “找打是吧！” 那群陈国人对燕国早已积怨已久，此刻正要围攻江左。 “你们敢动我一下，直接躺地上，到时候看看潘知府会不会饶恕你们。” 江左颇为淡定。 听到这潘知府，旁人登时愣着不敢上前。 想到江左这燕国使节身份，确实是不好惹的。 “呸，狗贼！” “有几个臭钱装什么东西。” 旁人只能低声骂道。 那西域商人笑着道：“这位老板，十万两，只收金银，不收银票。” 江左道：“把这些东西搬到燕国使团的府居，自然有人给你钱银。” 西域商人连连点头：“好咧。” “没钱买还不散开，看什么看。” 江左一脸刻薄地望着身边的陈国人。 他的一言一行，已然激怒了附近所有的陈国人。 “我出十一万两，这些玉石，卖给我。” 突然间，又有人前来说道。 众人循声望去，便有人惊呼道：“是莫员外！” 从人群中走出那人，身穿锦衣玉服，四十多岁年纪。 “好，价高者得。” 那西域商人喜笑颜开。 “莫员外真是威风。” 旁人笑着称赞道。 “我再出十二万两！” 江左又是伸出手。 “大人，冷静。” 江左却道：“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们燕国人买不起。” “我出十三万两！” 那莫员外已然是要跟江左斗起来。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一箱晶莹的玉石上。 京城的达官贵人，可是最为钟爱这类玉石，倘若能够十余万两拿下，转手卖到京城，也是个极其赚钱的买卖。 “你非要跟我争抢是吧？” 江左面色不悦。 那莫员外不屑：“价高者得，倘若你钱银不够，那就只能拱手相让了。” “十五万两！” 江左大喝一声。 郭师爷连忙劝说道：“大人冷静，我们带着银两不多，没必要为了一口气，跟别人争个高低。” “不行，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江左似乎已经上头了。 听到这些话，旁人哄然大笑。 “十六万两。” 莫员外神色淡定，继续往上加。 江左咬着牙，大喊道：“十六万零一两！” 莫员外直接笑了：“加一两是什么？呵呵，我二十万两！” “我去，二十万！” 旁人都惊呆了。 那西域商人更是乐开了花，笑道：“好，二十万两，这位老板还要不要加价。” 江左愣住了，思量片刻，还是决定算了。 “傻了吧？竟然敢跟我们广宁第一富商莫员外斗，我就不信你能比莫员外富有。” 在场的陈国人开始起哄。 “哈哈，听闻燕国人都是一群穷鬼，没想到今日一见，原来真的如此。” “就这？还燕国使臣，这点银子都没有，赶紧滚吧。” 旁人冷嘲热讽。 江左一脸怒气，不与这群人争辩，直接转身离去。 他并没有走远，只是找了间茶馆，坐在楼上，静静看着楼下的动静。 过了好一阵子，回到府邸之中，大堂内，已经堆放一箱箱金银。 “大人，二十万两，一点也不少。” 那西域打扮的商人，此刻正俯身向江左禀报。 “很好很好。” 江左望着那一箱箱金银，双眼已然发光。 郭师爷也是笑意满面，道：“大人，你这点子真是管用，那陈国人一下子便上当了。” 这陈国的鱼，似乎比漠北的还容易钓上来。 “这群陈国人，还真是有钱啊，看来必须得好好宰一笔大的。” 江左望着眼前的银两，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在他的心中，又是浮现出一个计划。 “把我把庞利叫来。” 郭师爷询问道：“大人难道又要用那一招？” “没错。” “好，那我们再留一个月。” “一个月是不够的。” “为什么？” “那群漠北人比较蠢，一个月就可以收手，但这群陈国人不一样，陈国人出了名的贪婪，短时间内或许能够骗得了他们，但挣得不会很多，我想狠狠地宰他们一笔，然后再离开陈国……” 在江左的内心之中，赚钱已经远远比手中的职务更重要。 ------------ 第一百九十六章 自古以来 翌日。 广宁城衙门。 潘厚端着茶杯，默默听着属下禀报：“莫员外被人坑骗了二十万两，买了一箱劣质的玉石。” “竟有此事？那骗子逮捕了吗？” 潘厚皱着眉头。 “回大人，那骗子已经逃离了广宁城，卑职已经派人前去追捕。” “什么玉石要二十万两这么多？” 潘厚完全不理解。 属下回道：“本来是需要十万两的，不过好像是有人在抬价，哄抬到了二十万两。” “抬价？”潘厚疑惑道：“谁敢跟莫员外抬价？” “听闻是燕国使团的人。” “哦？” 潘厚面色沉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片刻之后，又有人前来禀报道：“潘大人，郑侍郎到了。” 潘厚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前去迎接。 这郑明胥五十岁年纪，乃是陈国礼部侍郎，是此次陈国朝廷派来与燕国和谈的官员。 “见过郑大人，本官还以为你明日才到，有失远迎。” 潘厚上前恭敬道。 “和谈之事皇上已经在催促，等不得了。” 郑明胥声音严肃。 潘厚点头道：“正是正是，那本官去通知那燕国使臣，让他前来衙门。” 郑明胥道：“不来衙门，你安排个地方。” 潘厚道：“那好，本官就让他到醉仙楼。” “先让他等半个时辰。” 郑明胥声音低沉道。 此番举动，他正是要挫一挫燕国人的锐气，好在谈判之中占据上风。 “郑大人，这江左可不同与以往的燕国使臣，此人似乎很有心机，刚来广宁城的第一天就毁了城门，明显是不尊重我们陈国。” 潘厚在一旁说道。 “再怎么有心机，也不过是一个使节罢了。” 郑明胥颇为不屑。 半个时辰过后，他们才动身前往醉仙楼。 “江使节久等了。” 潘厚刚是走上楼梯，便是高声喊道。 可当他来到二楼，却发现楼上空无一人。 “人呢？” 潘厚当场愣住了。 好家伙，他们迟到半个时辰，没想到这江左还没来。 此时，一个下人走了过来，说道：“潘知府，江大人说了，他身上有要事处理，劳烦各位稍等片刻，马上就来了。” “这算什么意思？不谈也罢！” 郑明胥生气道，转身就要走。 潘厚连忙拉住他，笑脸相迎道：“郑大人，稍等片刻也无妨，我们先吃吃茶，闲谈两句，反正失礼的也是他燕国。” 听到这话，郑明胥才稍微冷静下来，前去入座。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茶都喝了好几壶，江左竟是还没有出现。 “他娘的，怎么还不来？” 郑明胥已然要破口大骂。 潘厚一脸尴尬地赔笑道：“郑大人，本官已经命人前去催促，请再稍后。” 此刻醉仙楼上，已经摆好了要谈判的物件，其中就包括一张巨大的地图，就等着江左前来。 过了一阵，终于听到微弱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江左率领着几人，来到了醉仙楼。 他是走上楼，目光停留在郑明胥身上，却是没有马上打招呼。 潘厚见状，立马上前笑道：“江使节，给你介绍一下，这位郑侍郎，是本次与江使节谈判的官员。” 江左侧目，微微颔首，默然不语。 “江使节好大的威风，竟迟到这么久，是不是根本没有诚意和谈？” 郑明胥用一种严肃的语气质问。 江左一脸无所谓：“怎么？等一下都不愿意吗？那我走了。” “诶，等等……”潘厚顿时搞不懂了，连忙拦住江左，恭敬道：“既然大人来了，那我们就开始谈一谈。” 郑明胥面色凝重，对这江左没有半点好印象。 “不要浪费时间，我们开始吧。” 郑明胥说道，而后便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说道：“此次和谈，这湖东三州边境，我们陈国没有半点退步的余地。” 如今湖东三州归属问题，一直都是燕陈两国争论的焦点，两国常常也是因为此地爆发冲突，城池经常易主，双方都难以完全控制此地方。 江左缓缓走到地图前，淡淡道：“你的意思是，湖东三州，你们陈国全都要了。” “没错，我们自然会交出其他领土与燕国交换，湖东三州归属我陈国，而这括城三县，可以交由你们燕国。” 郑明胥的话，也代表陈国皇帝的旨意。 括城三县，远远不如湖东三州重要。 江左淡然一笑，从旁边的桌子取出几双筷子，放在了地图上，说道：“郑侍郎还是保守了，不如让我来划分一下，不如把我们燕国京城都划给你们陈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明胥知道江左是有心找茬。 “战场上夺不到的，你还想在谈判桌上得到？” 江左冷声道。 听到这话，郑明胥顿时眉头紧皱，眼神阴冷地盯着江左，不屑道：“你们燕国军队输多赢少，也配说这话？” 如今整个边境的局势，说不上是谁占据上风，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谈判。 江左收起地图上的筷子，指了指地图，说道：“这湖东三州，燕国也不会拱手相让，倘若你们不愿意，那就只能开战了。” “这湖东三州本就不是你们燕国领土，何苦要抢占我陈国领土，你们燕国人果真是侵略性十足啊……” 郑明胥厉声道。 “笑话，不仅仅是湖东三州，这长阳湖八个州郡，自古以来便是我大燕国领土，是你们陈国当初借机侵占了我燕国州郡，现在就让你们归还。” 江左一脸严肃说道。 要论自古以来，这长阳湖一带地区，向来都是中原王朝所统治，陈国这南方割据势力，也配称作正统？ “自古以来？”郑明胥不屑一笑：“你怎么不把整片疆域都算进你们燕国？” 江左淡然道：“放心吧，总有一天，你们陈国的疆域，迟早会算进我们燕国。” “你好大的口气！” 听到这话，郑明胥顿时暴怒。 “看来江使节是无心谈判，那本官也不奉陪了。” 郑明胥说罢，就要离开。 潘厚在一旁只能苦笑，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两人竟然会如此针锋相对。 这场谈判，刚开始不久，便是不欢而散…… ------------ 第一百九十七章 代理人战争 离开醉仙楼后，江左便是直接返回府邸。 看见江左回来，郭师爷略显疑惑：“大人，你不是前去和谈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跟这群陈国人没什么好谈的。” 江左耸了耸肩，表示无奈，而后他把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房间内，指了指询问道：“那姑娘？” 郭师爷会意，低声道：“还在里面。” 他们已经藏了秦玉几日，平日里江左都是睡另一间，眼前的房间就让给了秦玉。 江左正准备借助这秦家之手，借机搞乱陈国。 如今秦玉也混进燕国使团一些日子，仍是没有踏出房门半步。 江左缓缓来到房间，敲了敲门，里头却没有人回应。 江左使劲一推，门还是没有锁的。 走进去一看，里头却是空无一人。 “人呢？” 江左带着几分疑惑，缓缓靠近着床榻。 在床榻的角落里，秦玉正在休息。 江左刚要伸手要叫醒她，但是下一刻，秦玉却倏地睁开了眼，抓住了江左的手。 “啊，痛痛痛……” 江左痛叫着弯下身。 秦玉此刻仍是抓着了江左的手腕，几乎要扭断。 看清是江左后，秦玉才慢慢松开手。 她刚才听到声响，还以为有什么危险靠近。 “用得着这么狠吗？都这么多天还这么警惕……” 江左凝视着这秦玉的眼眸，心道这娘们还真是刚烈。 “抱歉，是我太紧张了。” 秦玉侧过头，不去看江左。 她这几日心事重重夜不能寐，方才连门都忘了锁，便是累得沉沉睡去，精神有些许紧张。 “查到一点你秦家的消息了。” 江左淡淡道。 “真的吗？” 秦玉眼前一亮，猛地坐直了身子。 江左又道：“听闻你们秦家的残余势力，逃到了沂山一带，只不过还没有你兄长的下落。” 听到这话，秦玉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失落，她默然不语，陷入沉思。 “所以你有何打算，是要继续留在广宁，还是先前往燕国。” 江左询问道，总不能让秦玉一直待在使团里。 “我也不想打扰你们太久，等找到兄长后，我自然会离开，日后必定会报答你。” 秦玉话语轻柔道。 “报答就算了。” 江左却是淡然道，脑海浮现出一段模糊的记忆，忽而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两人忽而同时注视着对方，四目相对，愣了片刻。 “咳咳……”江左背过身，默然半响才道：“你说，如果你现在露面，陈国朝廷会怎样想？” “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玉眼眸之中，多了些许疑惑。 “如果你现在出来，吸引陈国朝廷，以及你们秦家的人注意，那我们就不用辛辛苦苦去寻找你兄长。” 江左心中又有了一个计划。 秦玉侧目道：“你是想让我亲自现身？” 江左点头道：“没错，只要你如实将秦家的遭遇告知陈国的百姓，就会引起一部分人的愤怒与同情。” 听闻此计划，秦玉疲倦的容颜上，尽是忧虑。 她好不容易才从那群朝廷鹰犬手中逃脱，现在突然现身，岂不是 江左看出秦玉心中的担忧，保证道：“放心，有我在，那群陈国人绝不可能找到你的踪迹。” “你想让我怎么做？” 秦玉低声询问道，她现在似乎只能相信江左。 江左又道：“只要你亲自将朝廷的暴政告知百姓，一定能够勾起他们内心的怒意，明天我会给你安排，你只需要前往人多的地方，说出真相，然后立刻返回使团，那群陈国人奈何不了你。” 如今陈国的内部环境也并不好，由于陈国皇帝的残暴统治，苛捐杂税早已经把百姓们压得喘不过气。 如今只需要一个火药桶，便可以引起巨大的爆炸。 大多数王朝的毁灭，都是从内部开始。 秦玉愣住，默默思索着。 “等到陈国各处出现反抗势力，我们燕国可以向你们秦家提供银两和兵器，帮助秦家推翻陈国保证。” 江左又是说道。 要扶持秦家东山再起，那就需要不少钱银。 江左可不愿意掏自己的钱，想到朝廷里那女皇帝又这么抠门，这些军费就只能再想办法。 那不如取之于陈国，用之于陈国。 到时候陈国一乱，就让朝廷派人前来全部进攻陈国，江左便可全身而退，算是完成女帝交待的任务。 想着那时，门外郭师爷前来传来道：“大人，有急事。” 江左转头望了眼秦玉，只道：“如何？” 秦玉没有再犹豫，默然点头。 只要能够杀死那陈国狗皇帝，她愿意做一切。 江左得到她的肯定答复后，便是离开了房间。 “何事？” 他紧紧关上门，询问郭师爷。 郭师爷悄声道：“千骑司带来皇上信件。” 江左眉头一挑，颇为不耐烦地前去接过皇上的密信。 “江爱卿受辱一事，朕已经查明真相，望爱卿切勿介怀，如若陈国无心和谈，江爱卿可率领安定军南下，配合淮南军，一举灭掉陈国。” 陛下的计划简单明了，就是让江左前来查明陈国虚实，而后让江左手下的安定军大举进攻陈国。 “看来这女皇帝是一定要我动手。” 江左颇为无奈。 他来陈国的最重要目的，是为了赚取陈国人的钱，什么出使任务只不过是顺手一做。 江左并不想亲自下场。 他此刻的脑海里有另一种想法。 代理人战争。 想罢，江左便是取来笔墨，写了一封信件，送回了京城。 收起笔后，想到似乎已经几日没有给思月写信，江左又是提起笔。 入夜。 广宁城中的月空下，掠过一道道黑影。 一群黑衣人从屋顶中迅速跑过，手中都拿着一沓纸，而后潇洒地扔在了街道上。 次日，广宁城百姓从家中醒来，出门便看见街道上洒满了一大堆纸张，拾起其中一张，放在手中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朝廷奸臣当道，迫害忠良，秦家蒙受冤屈，几乎惨遭灭门。如今陈国百姓个个遭受压迫剥削，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秦家的事情，百姓们略有听闻，没想到秦家竟如此之惨…… 这些传单的杀伤力，无异于一支大军，震动着广宁城百姓的心。 ------------ 第一百九十八章 秦家 “秦家还真是够惨的，当初也是为先帝立下汗马功劳，没想到沦落到今日如此下场。” 广宁城中，已有百姓暗暗讨论此事。 “可不是吗？听闻秦家可是有几万私兵，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皇上自然要……” 秦家势力颇大，向来是将门世家，这数万私兵，大多是当初为陈国镇守边疆。 但如此陈国皇帝卸磨杀驴，使得秦家早已经元气大伤。 “嘘，别聊这个，你想死别害我。” “唉，一定是朝廷那群奸佞……” 广宁城的百姓，纷纷对秦家的遭遇表示同情。 陈国朝廷的腐败，百姓们早已经深恶痛绝。 繁华的闹市中，人来人往。 秦玉戴着披风，蒙着面，从人群之中走过。 在她身后，同样跟随着几个蒙面人。 来到一处人多的地方，秦玉忽而停了下来，深呼吸着，站到了高处，大喊道：“各位，我是秦休远之女秦玉，我秦家为国为民，最终却被朝廷多番迫害，现在沦落到四处逃亡，各位父老乡亲一定为小女做主！” 秦玉声情并茂，字字都透露着悲愤。 在场的百姓循声看去，竟是一种惊讶的目光望着秦玉。 “秦休远可是我们陈国最有名的大将军啊，竟然也没能逃过朝廷佞臣之首。” “竟然真的是秦家的人？” 百姓们惊呼。 “她竟然还敢露面，难道就不怕朝廷逮捕吗？” 众人惋惜之余，也是颇为担忧秦玉的安危。 秦家现在是什么处境，其实很多人都清楚，但他们只是一介草民，哪有能力跟朝廷对抗，更别说拯救秦家。 “可以走了。” 秦玉身边的蒙面人提醒她。 秦玉本想说更多，但考虑到自身安全，只能是立刻离去。 他们的动静，早已经吸引了广宁城衙门的注意。 在衙差来到此处之前，秦玉早已经安全地返回了使团之中。 广宁衙门。 桌子上堆满了许多纸张，这些都是衙差从城中捡来的“喊冤纸”。 “岂有此理！必须查清楚这些东西是谁散布的！” 潘厚大怒道，气得几乎要砸碎眼前的桌子。 如此之多的传单散落在广宁城，必然是一群有预谋的人，绝对不止是一个人那么简单。 潘厚心中顿感不妙。 好死不死，这些谋逆的传单，大范围地出现在了他管理的州县，如此下去，他必然会被皇上问罪。 “大人，说不定这些东西，就是那个秦家余孽搞出来的！” 属下也是一脸怒气道。 偌大的广宁衙门，竟然被一个女子耍得团团转。 “封锁此消息，不可让郑侍郎知道！” 潘厚又是吩咐道。 如果这事被郑明胥知晓，皇上自然也会收到消息，以潘厚对皇上性格的了解，不仅他这个知府之位不保，恐怕下场也会跟秦家一样…… 此时，又有一个衙差面色紧张地走进衙门，说道：“潘大人，那秦家余孽还在广宁城，刚才就在集市出现！” 潘厚心头一惊，忽地站起身，命令道：“快快将她拿下！” “是大人！” 衙门所有衙差全部出动，准备前去将秦玉逮捕。 望着桌上那些令人愤怒的传单，潘厚心中多了几分疑惑。 这搜查了如此多天，完全找不到这秦家余孽的踪迹，今天她为何要主动现身？ “她究竟藏在哪里？” 潘厚皱着眉头，心里只有只有一个答案。 “给本官好好监视那群燕国人，他们绝对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刻的潘厚，不禁想到那个颇有个性的燕国使臣——江左。 此人刚抵达广宁城，便给了他们陈国一个下马威，很明显是来者不善。 陈国有心和谈，这家伙刚上谈判桌不到片刻，便是带着万分的傲慢。 潘厚表面上对其客客气气，但实则早已经十分不满。 正当潘厚思索着那时，衙门的衙差又突然上前禀报道：“大人，郑侍郎来了。” 潘厚心头一惊，连忙前去迎接。 这郑侍郎的脾性，潘厚是一清二楚。 果然，刚是见到郑明胥的那一刻，便听到其怒气冲冲道：“潘知府，你们衙门是干什么的！那秦家余孽这么明目张胆，你们衙门这么多天还没有捉到她？！” 很显然，这一次，郑明胥是要找潘厚问罪。 潘厚连忙弯下腰，万分愧疚地说道：“请郑侍郎息怒，本官已经派人封锁整个广宁城。” “你看看这个！” 郑明胥大怒道，将手中的纸张仍在地上。 秦玉出现在广宁城一事，早已经是传得沸沸扬扬，潘厚根本隐瞒不住。 潘厚眉头紧皱，紧盯着地上的那一团纸，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请郑侍郎放心，三天之后，本官必定会捉住那个反贼！” “你自己看着办，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你就只能认罪！” 郑明胥余怒未消。 “一定，一定……” 潘厚已然汗流浃背。 “那郑侍郎，第二轮和谈，需要本官安排地方吗？” 他低声道，观察郑明胥神色。 “等朝廷消息，那群燕国人，很明显是没有诚意的。” …… 燕国使团。 秦玉已然返回府邸，并没有被陈国的官差察觉踪迹。 此番负责暗中保护秦玉的，是千骑司的司徒华。 司徒华右手的伤已然好了不少，已经能够为江左暗中办事。 “你们回来的时候，没有被别人发现吧？” 江左上前低声询问道。 “放心吧大人，绝对万无一失。” 司徒华微微颔首道。 江左点点头，没有说话。 现在知道秦玉真实身份的，也就只有江左、郭师爷以及司徒华这三人。 忽而间，江左的目光，被院落的围墙所吸引。 “大人，怎么了？” 司徒华疑惑道。 “有人在监视我们。” 江左明显感受到。 司徒华会意，假装离开，走出了府邸。 片刻之后，听到一声惨叫。 江左走出门，一个衙差打扮的人，被司徒华押送到江左面前。 “你是谁？为什么要在外面鬼鬼祟祟？” 江左眼神狠厉地盯着他。 “谁鬼鬼祟祟？” 那人并不认。 “是不是要我严刑逼供，你才肯透露。” 江左眯着眼，玩弄着手中匕首。 “我是广宁衙门的人，你们燕国人无权管我。” 那人却是一脸傲慢道。 ------------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爱陈国 “广宁衙门？” 江左皱了皱眉头，但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这群陈国人的敌意，江左是十分清楚的。 “快把我放了，你们燕国人无权审问我。” 那衙差仍是一脸傲慢，丝毫不把江左等人放在眼里。 “我给你一脚，装什么东西。”江左直接一脚伸到他的肩膀，同样表现出专横跋扈的姿态，怒道：“是不是想我向你们潘知府告状。” 那衙差怒目圆睁，毫不畏惧道：“你若想去，随便你。” 他可不担心，因为监视燕国使团，就是潘知府吩咐下来的命令。 “这么嚣张，是不是你们大人派你来监视我们的？” 江左早已经猜测到。 那衙差不屑一笑：“笑话，你们这群燕国人。如果没做亏心事，又怎么害怕别人监视？” 江左也不想跟他废话，转头吩咐道：“把他打一顿，扭送到衙门问罪。” “是，大人。” 司徒华早已经忍不了，立刻对着眼前此人拳打脚踢。 片刻之后，那人已经伤痕累累，鼻肿眼青。 江左直接带人，逮着这个衙差，来到了广宁衙门。 此时潘厚仍在衙门之中，刚招呼完郑明胥，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江左，望着司徒华手中的衙差，潘厚眉头紧皱，心中不安，装作一脸疑惑地询问道：“江使节，这是什么意思？” 江左淡淡道：“潘知府，这个家伙在我们使团府邸鬼鬼祟祟，还想出手伤人，被我们的人逮到了，他竟然说是奉潘知府的命令监视我们燕国使团，真的有此事吗？还是说此人就是胡说八道。” 这一道难题，直接交给了潘厚。 他也完全想不到，自己安插的监视者，竟然会被江左他们逮到。 这可是严重的外交问题。 若是处理不好，将严重损害两国关系。 虽然这关系已经没有下降的空间。 “江使节，本官从未命令下属监视各位，这一定是个误会。” 潘厚辩解道。 “这么说，此人并非你们广宁衙门的？” 江左眯着眼，心中冷笑。 潘厚点头：“是的。” 眼前这衙差，不过是一个小喽啰，不值得为了他直接跟江左翻脸。 那衙差早已经伤得不轻，根本没力气反驳。 “我自然知道，你们陈国人都个个彬彬有礼，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是你们广宁衙门的。” 江左淡然一笑道。 “正是。” 潘厚只能赔笑。 “那就将此人交回给你们衙门吧，劳烦潘知府了。” 江左转过头，向司徒华使了个眼色。 司徒华会意，直接将那人扔到了地上。 “告辞了潘知府，有空再聊。” 江左转身便走。 “江使节慢走，本官不送了。” 潘厚说道，面色凝重地望着江左的背影。 霸气外露，找死！ 潘厚内心阵阵不满。 江左离开衙门后，便直接返回府邸，吩咐司徒华看守好府邸外头，不能再让陈国人监视。 嘱咐好一切后，郭师爷带来消息：“大人，我们货物已经全部搬到陈国来了。” 这对于江左而言，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他来这里最为重要的目的，就是赚钱。 “好，我要亲自前来卖货！” 江左正要亲身上阵。 郭师爷道：“弟兄们已经准备妥当，大人随时可以前去视察。” 来到最为繁华的街道，郭师爷早已经提前租赁下一间大的商铺。 商铺之中，堆满了来自安定县的各类产品。 与先前在冀州一样，这些货物，陈国人大多都闻所未闻。 而且这琳琅满目的商品，其中的生活必需品，竟是全部比陈国的要便宜不少。 “各位，我们新店开张，全场八折！” 江左高声大喊道，顿时引起阵阵注意。 “这不就是那个燕国使节吗？怎么成店铺掌柜了？” 旁人疑惑道。 毕竟江使节刚到广宁城，可是闹出过不少新鲜事。 有人道：“这燕国人卖的东西，绝对没有好货。” “是不是好货，各位买一点回去试试，我们手中所售卖的食盐，比你们陈国的都要便宜一半！” 江左说道，又开始一一给围观的人介绍安定县的产品。 不仅有柴米油盐，还有各类如香皂香水，款式好看的衣裳，以及花样繁多的小货品。 这一次，江左准备先赔上一点小钱，往陈国倾销安定县的产品，迅速抢占这个庞大的市场。 一时间，陈国人大开眼界，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的东西，个个七嘴八舌，询问其货品详情。 “这玩意看起来确实不错……” “你一个燕国人，为什么要到陈国人做生意？” 旁人不懂，更何况联想到江左使节的身份，就让人更加感到疑惑。 “因为我爱陈国（的钱），陈国就是我的第二故乡。” 江左声情并茂道。 “啊？” 众人呆住了。 这一句话相当炸裂。 你一个燕国使臣，竟然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说陈国是第二故乡，这让燕国使团的人怎么想…… 如果此事传回京城，也必定会引起更多人的不满。 毕竟江左可是代表着燕国出使陈国，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燕国的形象。 此刻连在场的陈国人，也是相当震惊。 “以前是我目光短浅，今日来到陈国，才知道陈国原来如此厉害，我太喜欢这个地方了。” 江左又是一脸认真地说道。 不少陈国人听闻这话，顿时自尊心大大提升。 “现在我手中有又便宜又好的货物，自然是想卖给各位，而且还是亏本的买卖。” 江左又是补充。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阵阵议论。 “这燕国使节长得风流倜傥，说话也好听，看来没有什么恶意。” “胡说，前几日这家伙还挺猖狂，在市集大肆嘲讽我们陈国人。” 有人反驳道。 但并不是所有人当时都在场，没有听信这些话，如今亲眼目睹江左的言行举止，不知为何对他多了些许好感。 “这个玩意怎么卖？” 此时，有人率先问道。 第一个客人出现，其余人也纷纷加入。 一时间，燕国的平民百姓，都对这燕国人开的店铺颇感兴趣，什么家国仇恨先放一边。 等买了这些又便宜又优质的货品后，再继续痛骂燕国人吧…… ------------ 第二百章 燕国商人 广宁衙门。 潘厚此刻正焦头烂额，面对着成堆的差事，心中那叫一个烦闷。 “那群燕国人，是否真的有心窝藏罪犯？” 潘厚心中暗暗猜测。 但前两次搜寻，都是没有任何发现，这就让潘厚不禁怀疑，那秦家余孽，就是藏在了什么地方。 此时，属下前来禀报道:“潘大人，那燕国使节竟然在市集卖东西。” “什么意思？” 潘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那燕国使节在市集租下了一间商铺，正在向我广宁百姓出售货品。” 属下解释道。 “这，姓江的，究竟想干什么？” 潘厚皱了皱眉头，完全搞不懂江左的真正目的。 在此以前，江左动手打伤了衙门的人，潘厚对其已有万分不满。 而且听闻他在广宁城也是颇为狂妄，仗着自己燕国使节的身份横行霸道，现在居然还敢跟陈国百姓做买卖？ “应该没多少人买他的东西吧。” 潘厚淡淡说道。 “大，大人……他的商铺，已经挤满了人。” 属下表情略显难堪。 “为什么？”潘厚完全无法理解，“先前此人多次出言不逊，讥讽我大陈国，这些百姓难道不知道吗？” 江左的一言一行，潘厚可是时刻关注着。 属下挠着头道:“听说那江左所售卖的货品，价格要远远低于广宁城其他商铺，那些个百姓贪小便宜，所以才……” 潘厚闻言，顿时面色不悦，闷哼一声道:“这群小民，心中没有半点家国情怀，为了这么点蝇头小利，竟是背叛国家。” 他直接是将一顶叛国的大帽子，扣在了这群平民百姓头上。 属下又道:“听闻那群燕国人手中还有不少新奇玩意，不少广宁城的富商也光顾了那江左的商铺。” “新奇玩意？” 思量片刻后，潘厚忽地站起身，道:“本官但是亲自前去查看一番，这江左究竟要搞什么新花样。” 潘厚跟随着属下身后，来到了江左所在的商铺。 刚是达到此处，便看见人头涌涌，现场一片喧闹，犹如菜市场一般。 潘厚被人群挤在后头，他踮起脚，甚至都不看见里面是什么情况，他无可奈何，只好向属下使了个眼色。 属下会意，立刻大喊一声:“潘大人到，所有人让开。” 众人转过头循声望去，发现果然是潘知府前来，哪敢怠慢，连忙是让开一条路，让潘厚往前走去。 “潘知府，你也来啦。” 江左一脸热情，上前招呼。 潘厚脸上挂上了那和善的笑意，说道:“江使节，为何有如此闲情雅致，竟然在我们广宁城做起买卖。” 江左依旧面带笑意：“只不过是干回老本行，潘知府可别笑话我。” 潘厚眉头一挑，道：“哦？原来江使节先前是位商人？” 江左点头道：“正是，潘知府既然来了，那我也送你几样东西吧。” 说罢，他转过头，命人取来了一些小物品，装盒递给了潘厚。 潘厚一脸客气道：“这怎么好意思，本官毕竟是广宁知府，当着这么百姓的面，岂不是成了江使节要贿赂我，日后恐怕会落下话柄。” 他的话已经十分明确，当面收礼怎么合适，至少也得暗中交易。 “了然了然。”江左点头道：“那潘知府若是看中什么东西，随时可以买，我可以给你一个实惠的价格，这样就不算贿赂了。” 潘厚敷衍一笑，而后把目光停留在眼前的商品上，一眼望去，其中大多东西他都闻所未闻。 他心中好奇，但不好过问，以免在百姓们面前显得没有见识，只是作揖道：“那江使节先忙，本官先行告退。” “潘知府慢走。” 江左笑道。 从人群之中离开后，潘厚又是恢复了严肃，心道：“这江左，究竟要做什么？” “大人，刚刚卑职打听到一个重大消息。”属下此时又道：“刚刚这个燕国人，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爱陈国，又道陈国是他的第二故乡。” “哦？是吗？” 听到这话，潘厚脸上重新挂起一抹笑意，这种笑容带着几分惊讶，以及嘲弄。 “这姓江的，为了赚我们陈国人的钱，真是连自尊都不要了。” 也好，反正丢脸的，是他们燕国。 说不定，这江左的言行，还会关乎到两国之间和谈的结果…… 此刻的角落里，同样有人暗中观察着江左。 他们身穿便衣，看似与身边百姓无异。 但他们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燕国京城千骑司。 与司徒华不同，他们这些千骑司是受女帝之命，暗中监视江左。 女帝之所以这般不放心，就是为了防止江左中途跑路，毕竟先前他已经把计划全盘告知陈青云，女帝怎么可能会放下心。 方才江左的一言一行，已被这些千骑司亲眼目睹。 一个位居高位的燕国使节，竟然在大庭广众说自己爱陈国，那他岂不是不把燕国的使命放在眼里。 而且身为使臣，不去与陈国人谈判，竟然在此地做起买卖。 事态严重，千骑司不敢怠慢，连忙是派人火速赶回京城，将此事告知女帝。 此刻还在充当掌柜的江左，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 司徒华站在江左的身后，随时保护着他的安全。 对于江左的现在所作所为，作为千骑司的司徒华完全无法理解。 身为一个燕国使臣，在陈国做买卖，是否妥当？ 司徒华也不太明白。 这一件事，是否要告知陛下，司徒华心中也有些纠结。 经过与江左相处如此多天后，他的思维也已然悄然发生了些许改变。 片刻之后，司徒华的目光，被角落里那几人所吸引。 身为千骑司，他的嗅觉极其敏锐，一下便察觉出这些人的不对劲。 司徒华皱了皱眉头，缓缓走到江左身边，低声道：“大人，那边好像有人在监视着我们。” 江左缓缓过头，淡然道：“无妨，那就让他们监视吧。” 反正现在江左光明正大，怕什么别人监视。 司徒华略有担忧担忧道：“大人，这生意上的事情就交给郭师爷吧，陛下有命，让大人……” 他的话还没说话，江左便是打断道：“无妨，无妨。” ------------ 第二百零一章 钱生钱 一天忙碌过后，江左返回府邸，命郭师爷计算出今日的账目。 “回大人，今天卖的货不少，但赚的远远没有在安定县多。”郭师爷盯着账本说道：“这批货刚进陈国时，缴纳了一大笔商税，而且我们定的价格十分低，利润并不高，大人，再这么卖下去的话，可能会亏本。” 亏本的买卖，江左自然是不会干。 “无所谓，就当做少赚一些，赚个名声。” 江左淡淡说道。 “大人，那要不要再命人搬一批货下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陈国？” 郭师爷询问道。 他可没有忘记，此行前来陈国的目的，是为了与陈国人和谈。 江左默然半响，才道：“我已经上奏皇上，继续在陈国待一个月，不把那些陈国富商的钱捞干净，我是不愿意走的。” 片刻之后，有人前来禀报道：“大人，庞利到了。” 江左淡淡一笑：“好，是时候给陈国人上一上强度了。” “见过江大人。” 此时，那中年男人庞利出现在了江左面前。 庞利乃是戏班出身，演技精湛，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语言天赋极强，可以扮演任何地方的商人。 “大人，这次让小的前来，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庞利询问道。 “没错，本官想让你再扮演一次富商。”江左说道：“陈国钱东的口音，你会吗？” 陈国钱东一带富商最多，只要庞利能够扮演此身份，就会减少他人的怀疑。 更重要的一点是，到时候庞利跑路了，也绝对不会牵连到燕国使团。 “大人，这钱东口音，小的刚好略懂一二，绝对没有问题。” 庞利点头道，他先前跟随戏班走南闯北，不论燕陈两国，还是漠北西域，什么口音他基本都能够模仿。 “这一次跟上次在漠北一样。” 江左道。 “江大人，那这一次小的能分多少？” 庞利弯腰俯首，面带笑意。 “如果能赚个一百万两，给你一万两够不够？” 江左淡淡说道。 “够了够了，谢大人。” 庞利连声道。 这一套骗术，前期需要大量的资金，没有江左的支持，庞利是玩不过来的。 次日。 广宁城市集。 熙熙攘攘的闹市之中，人来人往。 人群之中，忽而有人高声喊道。 “谁能一刀砍断这根木头，就可以获得一千两黄金，不过在此之前，要先交一百两银子。” 如此噱头，很快便引起了旁人的围观。 此时在人群之中的，便是穿着一身锦衣玉服的庞利，他刻意打扮得一番陈国人模样，口中还是钱东的卷舌口音，与昨日的他判若两人。 “一百两银子换一千两黄金？还有这种好事？” 百姓们半信半疑，围了过来。 眼前那一根木头，看似不过大腿一般粗，哪怕是习武两年半的刀客，也能轻松砍断。 “你真有一千两黄金吗？” 有人上前询问道。 庞利笑着，竟是命人搬来一大箱沉甸甸的东西，打开一看，竟真是一箱黄金。 “我乃钱东人士，第一次前来广宁城做买卖，算是给各位先送一份礼物。” 庞利说道。 他自报家门，很快便引起更多人注意。 “我来。” 这时候，一个魁梧壮汉抢了上前，啪的一下，直接将一张百两的银票拍在桌上。 “这黄金，我要定了。” 那壮汉说着，拔出了手中的大刀。 旁人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待与好奇，注视着这个举刀的壮汉。 那壮汉顺势一劈，砍向地上的那一根木头，转眼之间，那木头便是被砍成两段。 “好！” 围观群众惊呼道。 庞利笑着拍了拍手，说道：“好，恭喜这位大侠，这一箱黄金，就是你的了。” 说着，又命人将黄金搬到了那壮汉面前，说道：“大侠家住哪里，我们可以帮你将金子搬回去。” “真给啊！” 旁人震惊不已。 早知道他们就自己上了。 这诱人的千两黄金，就这么拱手送人了？ 那壮汉作揖道：“多谢这位老板，无需帮我搬，我自己便可以。”他说着，竟是直接抱起那箱黄金，转身便是离开。 “我去，这二百斤的大力士可真厉害。” 围观者纷纷惊叹，更多人内心多了几分羡慕。 “还有吗？我也要来试试。” 这时候，又有人说道。 “抱歉了各位，仅有一次。” 庞利说道。 围观群众脸上皆是失望不已。 “不过，我现在手中一门生意，可以帮助各位赚大钱，钱生钱。” 庞利又是说道。 “是什么？” 旁人的兴致已然被勾起。 “我现在手中有好几张藏宝图，其中藏着大量宝藏。但我现在需要不少资金，才能找人前去挖掘这些宝藏。” 说着，庞利又取出一样东西。 “这个叫债券，如果各位愿意借钱给我，凭借这债券，到时候能够前来找我要回本金以及利息。” “七天之后，我会归还你们的本钱，而且还会支付一成的利息。” 这一次与上次不同，还款的周期，直接缩短到了一周。 如此短的时间，却是这么高的利润。 “七天就有一成的利息？这么高！” 此时围观的百姓，显然是不会相信。 虽然眼前这“钱东商人”颇有家资，但众人还是担心受骗。 这群陈国人大多贪财，但也是十分谨慎。 这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 在场的百姓们，也大多没有这般资金。 “至少要投资五百两，才可以跟我一同赚钱。” 庞利又道。 围观百姓顿时摇了摇头。 起步都要五百两，哪怕这群百姓一辈子不吃不喝，变卖一切家当也很难存够五百两。 虽然他们有赚钱的心，但也只能够是望而却步。 “我投一千两！” 这时候，有人喊道。 此话一出，又引得十来个拿着银票，上前购买债券。 按理来说，如此丰厚的利润，一眼便觉得是假的，那为何有人愿意相信。 真相十分简单，这个十几个人，全都是江左提前安排的托，没有一个是真的。 必须要把眼前白花花的银子发出去，围观的陈国人才会相信。 “竟然还真的有人信？” 此刻一旁的陈国人嘲笑道。 “这一看就是假的，唉，算罢，良言难劝该死鬼，这些家伙要上当，我们也没必要拦着。” 有人带着几分讥讽说道。 ------------ 第二百零二章 江左叛国？！ 钱东商人的事迹，早已经是传遍了整个广宁城，甚至惊动了潘厚。 “借一千两，七天后归还一千一百两，如此之高的利息，一眼便知道是假的，为什么会有人相信？” 潘厚完全无法理解。 “大人，有不少人真的把钱借出去了。” 属下回道。 “那富商是什么身份？” 潘厚询问道。 “好像是钱东人。” “钱东？好好查清楚他的身份，最好是看看他有没有跟燕国使团有联系。” 潘厚又是想到了江左。 “随时监视着那富商，说不定就是个骗子。” 潘厚又吩咐道。 “可是大人，他真的将一千两黄金拱手送人。” 属下说道。 这么一来，就更加奇怪。 潘厚皱了皱眉头。 自从那江左来到广宁城，怪事就一件接着一件。 燕国使团。 江左正悠闲地坐在凉亭下，等待时机传来的好消息。 但好消息还没到，皇上的圣旨便到了。 “大人，皇上信件。” 司徒华将信件交给江左。 回到房间后，江左才是打开一看。 “与陈国继续第二轮和谈，继续拖下去，争取拖延二十天时间。” 女帝在信中如此写道。 之所以要拖延二十天，那是因为燕军已经在各地开始调动。 只要江左不断放出要和谈的消息，便是可以迷惑陈国人。 “第二轮和谈？” 若不是女帝的密信提醒，江左都忘了自己此行前来的任务。 上一次和谈如此不欢而散，第二次或许也是同样的结果。 继续拖下去，反正江左现在手中也有一件大事处理。 …… 京城。 御书房。 陈青云也是收到江左的信件。 “我们可以挑动陈国内乱，臣已经联系上秦家的势力，大可以利用秦家消耗陈国的国力……” 看到这里，陈青云也陷入沉思。 陈国的内部情况，陈青云早已清楚，只是她比较疑惑，江左是如何联系上陈国秦家的。 信件最后，还有江左的承诺：“皇上请放心，臣绝对会尽忠尽责，完成陛下的任务，绝不会有任何差错。” 听到这封信件，陈青云终于是长舒一口气。 但是仅仅一天之后，女帝便担忧的心，便是又悬了起来。 “江左竟然出言说爱陈国，这简直就是耻辱！” 有官员私下讨论，语气愤怒。 江左在陈国的事迹，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现在朝堂内外，几乎所有官员都收到了此消息。 更有甚者，直接弹劾江左犯下叛国之罪。 毕竟那些话语可是他江左自己说的，并不是他人污蔑。 不仅仅是燕国上下感到意外，就连陈国人也开始用此事嘲讽燕国。 成千上百的弹劾奏章，堆满了女帝的御书房。 “陛下，江左似乎真的有心要投靠陈国。” 从陈国火速赶回京城的千骑司，将此消息告知陈青云。 陈青云最为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如果江左真的逃亡了陈国，后果不堪设想。 “你确定那句话是江左亲口说的？” 陈青云柳眉紧蹙，平日威严的双眸，此刻变得没有半点精神。 那千骑司侍卫点头：“陛下，卑职亲眼所见，江巡使还在与陈国人做买卖，为了讨好陈国人，他说出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陈青云此刻的内心，多了万分的愤怒。 这简直就是燕国外交史上的耻辱性时刻！ 朝会。 群臣毕至。 陈青云神色疲倦，扫视底下文武百官。 “皇上，南境三州的知府，皆是上奏弹劾江左！” “江左向陈国人卑躬屈膝，乃是我大燕国的耻辱！”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如若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挫败我边军士气！” 江左在陈国的一言一行，已然引起了朝廷众怒。 右丞相吕骏心中窃喜，原来这最好的策略，是等待对手犯错。 所有官员都等待着，看女帝如何惩戒江左。 “身为燕国使臣，竟然与陈国人暗中勾结，江左很可能是叛逃之心！” “臣听闻江巡使似乎无心与陈国人谈判，只顾着自己手中的生意，如此态度，怎么能够担任使节一职，这不是在丢我们燕国的脸面吗？” 有人已然不惧怕女帝的威胁，直接上前弹劾江左。 在此之前弹劾江左可能会被女帝责罚，但这一次情况完全不同。 江左背叛燕国的罪名已是板上钉钉，哪怕是他亲自前来京城狡辩，也是无法洗脱罪名。 女帝必须要给众人一个说法。 毕竟江左的使节身份，可是陈青云钦点的。 “江左此事，疑点重重，朕自然会命人彻查清楚，任何人敢欺上瞒下，都是死罪。” 女帝面色凝重，淡淡说道。 她此刻也非常清楚，这些指控还真不是污蔑江左。 江左潜逃一事，可是提前跟陈青云说过。 本以为江左先前已经回心转意，但现在看来，完全就是在糊弄她陈青云！ “江左这个蠢货，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傻事！”在她心中，早已经是骂了江左一万遍。 看到女帝这般反应，底下臣子皆是感到惊讶。 若是几个月前，听到有人要叛国，女帝早已经下令诛杀其九族。 江左究竟有何本事或背景，居然能让皇上这般容忍…… 吕骏眉头一皱，心里正盘算着接下来如何向女帝施压。 现在证据确凿，女帝竟然还要包庇江左？ 群臣面面相觑。 他们当中，早已经有人猜测出江左与女帝的关系。 也罢，这些臣子之中，大多数是抱着看乐子的心态。 这烂摊子，看看江左你如何收场…… 弹劾江左，就是要打女帝的脸。 退朝之后，回到御书房内，陈青云气得将桌上的弹劾奏章全部扔到了地上。 “陈国究竟有什么好，江左你非得要逃到那里去！” 陈青云完全无法理解江左的心思，内心更是万分的后悔。 江左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但现在还是没有死心！ “快快急召江左入京！” 陈青云连忙是吩咐千骑司出动。 如果江左真的在陈国潜逃，女帝必定会掀翻整个陈国，都要把江左揪出来。 陈青云余怒未消，稍作冷静后，提起笔，以“陈思月”的身份，给江左写了一封信。 无论如何，她都要让江左返回燕国。 ------------ 第二百零三章 债券 丞相府。 右丞相一党，已然开始摆设宴席，似乎在庆祝什么喜事。 “丞相，请。” 徐仁佑捧起酒杯，敬了吕骏一杯。 吕骏平日里沉重的脸色，此刻多了几分轻松惬意，举起杯子一饮而下，借着酒劲，对着底下官员笑道：“诸位近来辛苦了，请。” “丞相，这一次江左肯定是必死无疑了，无需担心。” 有人道。 这江左不禁搞乱了江南世家，甚至损害了右丞相一党在漠北的利益。 这些官员，此刻恨不得江左马上被皇上治罪。 先前听闻陛下派遣江左出使陈国，右丞相一党皆是颇为忧虑，因为他们认为江左必定会扰乱这个局势。 以吕骏为首的右党，这些人都是主和派，甚至有时会向陈国走私货品。 如果打仗了，他们的利益将大大受损。 可他们却没有想到，江左非但不是主战派，反而是投降派。 此番投靠陈国的罪证，若是女帝还是出面保下江左，那就没办法向朝廷百官所交待。 现在不仅仅是右丞相一党弹劾江左，甚至以魏宏为首的左党，也对江左的行为颇为不满。 “你们猜，现在皇上在想什么呢？” 有人悄声询问道。 “谁人不知道江左是皇上的新宠，我倒是想看看，皇上究竟是不是还要死保江左……” “反正这一次使臣的人选，皇上是完全选错人了。” 等到江左一倒，他们右丞相一党，便会夺过这使臣职位。 “这个江左还真是大胆，竟然敢借着使臣的命令，到陈国大肆敛财，要知道，皇上可是最为痛恨贪腐之人，如果不处理江左，怎么能够服众。” 他们议论纷纷，仿佛都在等待着看江左的笑话。 …… 陈国。 广宁城。 距离那钱东商人出现，已经有七天。 而今天，就是他履行承诺的日子。 刚是辰时，便有一群人围在了那庞利的商铺前。 这些人当中，大多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来的。 此时，这商铺上面，多了一个牌匾，只见上面写着：“钱东融资银行。” “什么玩意？” 围观者看着一脸懵。 最近广宁城所出现的新奇玩意，着实让陈国百姓们大开眼界。 等了好一阵子，那钱东商人还是没有出现。 “那家伙怎么还没出现？” 有人询问道。 “嗨，还用说吗？肯定是一个骗子，捞了钱就跑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幸好老子没上当，不知哪个蠢货真的信了。” “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 围观者热情散去，正要离开，忽而店铺大门被打开，庞利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各位，第一批发出的债券，已经前来找我兑换了。” 庞利高声说道。 “这家伙竟然没有跑路。” “钱东商人一般都挺狡猾的，这个老板看起来挺老实……” 众人议论不断。 旁人讨论那时，庞利又道：“先前购买过债券的客人，现在可以排队领回本金和利息了。” 庞利说着，转过头，命令随从搬来一箱箱金银。 “我这有一千两！” “我这五百两！” 十余人举起手中的凭据，高声喊道。 “一个一个来，不要着急。” 店铺前，又是阵阵喧嚣。 一箱箱的金银，一沓沓银票就这么放在众人面前。 “我去，真的发钱啦！” 望着那堆放在面前的金银，在场每一个人都两眼发光。 一阵过后，钱银已经全部发了出去。 “各位，第二批债券现在开始出售，依旧是借我七天，还一成的利息，也就是说如果你借我一百两，七天后还你一百一十两。现在第二批宝藏我已经在找，很快就有钱银还给各位，这一次只有一百两就能够投资。” “一百两就可以？” 围观的陈国百姓 “不行不行，得继续观望一下，绝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情。” 有谨慎者，选择继续保持理智。 “我要投三千两试试。” 此时，又听到有人说道，循声望去，那人便是江左。 “大人，这些陈国人的话可不能相信。” 郭师爷在一旁假装劝说道。 听到这话，旁边的陈国百姓顿时心里不爽，一个个冲了上前，带着几分怒气道：“你这燕国人是什么意思？既然不相信我们陈国人，你还留在陈国做什么，滚出陈国！” 这些陈国人似乎情绪失控，几乎是要围住郭师爷和江左。 此刻站在江左身后的司徒华，连忙走了上前，挡在江左的面前，以免这群陈国人动手。 “各位息怒，陈国人都是我们的好朋友，为何不能相信，这样，我出五千两，出得多挣得多！” 江左又是语出惊人。 听到江左这话，众人才是稍微平息下来。 “这不是那燕国使臣吗？” “这家伙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旁人疑惑。 “谁跟这种燕狗是朋友，真是笑话。” 不少人对江左还是抱有敌意。 但江左丝毫不在乎，直接掏出陈国大通钱庄的银票，摆在了庞利面前，说道：“五千两，七天之后，我要五千五百两，若是没有，直接帮你绑到燕国。” “一定一定，鄙人最信守承诺，绝对不会欺瞒客人。” 旁人笑着，收下了银票。 这时候，忽而又听到有人说道：“我先借你个一百两看看情况。” 说话这人，穿着锦衣玉服，想必也是个富商。 这钱东商人庞利的出现，早已经引起了外地人的好奇，不少富商特意从陈国各地来到广宁城，看看这个神秘的钱东商人，究竟是否真的如此慷慨。 但看见庞利身后一箱箱金银，很多人内心的疑虑渐渐打消。 “放心吧各位，鄙人的商铺就在身后，绝对跑不了。” 庞利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听到庞利的承诺，围观的陈国百姓，越来越多人的内心开始动摇。 司徒华默默看着这一切，心中似乎已经明白了真相。 多日的相处，他对江左的态度早已改变了许多。 “大人的计谋原来是这样。” 他心中默默道。 这个计谋，司徒华也十分赞同。 现在朝廷军费不足，若想要灭掉陈国，或许正如江左所言，取之于陈国，而后用之于陈国。 ------------ 第二百零四章 关照关照 广宁县衙。 “潘大人，那钱东商人真的履行承诺，把钱如数还给了别人。” 属下向潘厚禀报道。 “真的此事？”潘厚顿时眉头紧皱，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此事必有蹊跷。” “可是大人，有很多人都领到钱了。” 属下说着，也有一些心动了。 “这么多钱，是从哪来的？” 潘厚完全是不懂。 “听闻是挖掘宝藏。” “宝藏？” 潘厚眉毛一顿，愈发觉得不对劲。 “是啊，前朝留下来的大量宝藏，似乎就藏在我们广宁城附近一带，现在已经不少人私底下前去挖掘。” 属下低声说道。 “怎么可能，若是真的有，本官早已经找出来了……” 潘厚还是选择不相信。 “大人，既然那人手中有藏宝图，那不如我们直接将他带过来，把他的东西拿过来不就行了吗？” “这跟强盗有何区别？” 潘厚不屑于用这种伎俩，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相信有什么藏宝图。 “那他在市集给百姓发钱，我们也没法阻止啊。” 属下无奈道。 “哪来这么好的事，绝对是假的，立刻派人前来集市，将那个钱东商人带到衙门，好好审问一番。” 潘厚命令道。 属下俯身答应，便是派人自己的手下前去。 此刻的广宁集市中，仍是一片热闹。 “衙门办案，闲杂人等统统散开。” 忽而有人喊道。 几个衙差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来到了庞利的面前。 看见是县衙的人来了，围观的百姓不敢再逗留，立马是四散而去。 眼看众人都散去了，庞利还是一脸笑意地问道：“大人，请问您也是要来买债券的吗？” “买你玛，你这家伙，聚众闹事，跟我回衙门走一趟。” 那衙差面色严肃道。 “各位大人，鄙人只不过是在做买卖，何来聚众闹事。” 庞利一脸恭敬走了上前。 “老子说你有就有，赶紧走。” 衙差说道，他可是奉潘知府之命前来，将这“钱东富商”带回去彻查一番。 “别生气，各位大人也是辛苦了，息怒息怒。” 庞利说着，偷偷地将一张银票塞到了那衙差手中。 “混账，你当老子是什么人。” 衙差面色威严，低声说道，转头看了眼附近的百姓，确认没人看见后，才将银票塞进了怀中。 “各位大人贵人事忙，小的绝对不会给各位添麻烦，承蒙各位大人的关照。” 庞利面色和善地说道。 说罢，庞利又是随手从里头箱子里，掏出了一些银子，一一交到了那群衙差手中。 “关照关照。” 这群衙门的人，顿时变了脸色。 他们也完全想不到，这个钱东商人，竟然敢挡住贿赂…… 那领头的衙差眼神意味深长，只淡淡道：“赶紧好好收拾一下，不要挡路。” 说着，他便带着手下离开了，完全不再理会庞利。 回到衙门，这群衙差向潘厚禀报说：“大人，我们已经审问过了，这个钱东商人没有问题，他确实只是正常做买卖，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这么快就审问了？” 潘厚有些怀疑。 “是的大人。” “算罢，这事也与本官无关。” 潘厚也不想去理会，现在他手上还有不少事情，已经足够让他烦扰。 “既然真的有这种好事，不如我们也……” 属下低声道。 “糊涂！” 潘厚怒斥道：“这么贪小便宜，上了当都不知道。” 那属下被叱喝了两句，低下头，也没有再说话。 …… 燕国使团。 内堂里。 郭师爷正打着算盘，向江左禀报最近的财报：“大人，这一次效果不怎样，那群陈国人最多也就几百两的出，完全比不上先前在漠北那一次。这群陈国人，果然是贪婪有余，还十分谨慎……” 江左却是淡淡道：“不急，慢慢来，再借还个几次，慢慢把利息提高。” 放长线，才能够钓大鱼。 “商铺那边卖得怎样？” 江左询问道。 郭师爷翻了翻账本，说道：“相比前几天要了不少，现在已经有几个陈国的富商，想要与我们商讨大订单，只不过这些大订单，我们一时间没办法搬过来这么多货，大人你觉得要不要与他们谈一谈？” 江左自然是想谈，只不过这一次出使陈国，并不会逗留太久。 先前的江左，一直都是想在陈国定居，但是身为这个广宁城一些日子后，便觉得与其留在陈国，那还不如返回安定县。 “算了吧，这些陈国商人出了门的抠门，跟他们做生意，实在一件苦事。” 江左摇头说道。 正当他们聊着那时，只见一个仆从面色着急地走了进来，禀报道：“大人，京城千骑司来了。” “千骑司来了？司徒华不就是千骑司的吗？” 江左疑惑问道。 “这次不一样，是皇上特派的京城千骑司，他们好像有什么急事。” 仆从紧张地说道。 听到这话，江左内心也多了几分紧张。 “难不成那女皇帝又有什么目的？” 江左心中不悦。 正思索着那时，听得门外响起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砰的一声，大门直接被推开。 一个高挑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了江左面前。 他面相普通，打扮也是平民布衣。 在其身后，同样站在几个穿着普通的男人。 “请问各位是？” 江左缓缓站了起身，装作一脸疑惑地询问道。 领头那年轻男人从怀中取出了一副令牌，声音低沉道：“京城千骑司，张桓。” 江左走上前，目光停留在那一块令牌之上，皱了皱眉头，询问道：“不知道各位前来陈国有何要事？” 张桓收起手中的令牌，说道：“皇上有命，江巡使现在立刻启程，返回京城。” 听到这话，江左心中一惊。 “这个时候急召我回京？” 这女帝还真是莫名其妙。 江左皱了皱眉头，心中那叫一个不爽。 钱还没捞够，不走！ “请你回去禀报皇上，我这边还有要事在身，暂时无法离开。” 江左神色淡然道。 张桓脸色不悦：“江巡使这是要违抗陛下的旨意？” 江左淡淡道：“告知皇上，想要灭掉陈国，我就不能离开。” ------------ 第二百零五章 拒绝入京 此刻房间之中，气氛有些紧张。 “陛下有命，如果江巡使不愿意入京，那就别管我们千骑司无礼。” 张桓说道，话语之中有了些威胁的意味。 在此之前，陈青云早已经预料到江左并不会回京，故而提前告知千骑司，如果江左拒绝入京，那就强行将他绑回来。 如今京城里各种流言蜚语，说江左准备叛国，让陈青云感到万分紧张。 如果现在不亲眼看见江左，陈青云完全不会放心。 江左眉头紧皱，声音同样阴冷：“我若是不回，难道你们就这样把我绑回去吗？” 在他心里，早已经骂了女帝一万遍。 “这个狗屁婆娘，总是三心两意，每次让我做事，又突然不相信我……”江左心中万分不爽。 “抱歉了江巡使，我等就是要动手。” 张桓说着，转过头，便是命令身后的千骑司一同上前。 “你告诉皇上，如果强行要将我带回去，那我就只能死在陈国。” 江左以死相逼，完全没有半点退让。 江左断定朝中那个女皇帝，绝对不会治罪于他，如果真的要惩戒他，就不会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 “难不成我最近在陈国做生意，被女帝发现了？” 江左猜测道。 难怪总觉得最近有人在暗中监视，原来不仅仅只有陈国的人，女帝还是在怀疑他江左的忠诚度。 算罢，如果现在返回京城，那就算是前功尽弃了。 “江巡使，你这又是何苦呢？” 张桓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刻江左身后的郭师爷，面色略显紧张，凑了上前，低声在江左耳边说道：“大人，不如先如服个软，说不定回京城皇上只是有要事交待，这里有卑职看着，有什么事情卑职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大人。” 郭师爷可不想江左真的跟千骑司硬碰硬，而且郭师爷知道江左的性格极其固执，根本不会惧怕千骑司。 难搞…… 江左摇了摇头，又对着那群千骑司道：“你们告知皇上，如果想要强行带我回去，那就只能带走我的尸首。” “那就别管在下不客气。” 张桓完全不理会江左。 此刻气氛剑拔弩张，随时有可能发生冲突。 此时，张桓身后的千骑司，已然准备拔出手中的佩刀。 “住手！” 此时，突然听得身后有人大喊道。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来者竟是司徒华。 司徒华的出现，顿时让紧张的场面缓和了下来。 “见过副总兵。” 那群千骑司侍卫俯身道。 司徒华可是京城千骑司副总兵，地位可不低。 “你们想干什么？” 司徒华话语低沉道。 “我等奉皇上命令，要护送江巡使返回京城。” 张桓如实回答道。 “既然江巡使不愿意走，那就不要强求了。” 司徒华却道。 听到这话，那几个千骑司皆是面露惊讶之色。 在他们印象之中，司徒华可是个严肃古板的人，现在居然会庇护江左？ 莫非司徒华也跟江左有什么关系？ 他们暗暗猜测道。 “副总兵，这可是皇上的命令。” 张桓目光凝重。 司徒华点了点头，声音浑厚道：“我知道，你就回去告诉皇上，这里一切安好。” “皇上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看见江巡使本人。” 张桓再次说道，完全没有退步的意思。 司徒华挡在江左面前，目光锐利，紧紧盯着张桓，说道：“江巡使确实有重要事情在身无法离开，你们如实禀报皇上就是，相信皇上绝对不会怪罪。” 司徒华其实已经知道皇上与江左的关系，毕竟他在安定县也待了好些日子，不管怎样也猜测出来了。 “难道你们都要违抗皇上的命令？” 张桓的手，默默放在了刀柄上。 先前皇上说过，哪怕江左反抗，也要强行将他绑回来。 “绝对没有违抗皇上的意思，只不过皇上远在京城，不知这里的情况如何，请皇上切勿听信谣言，江巡使一心为国，你回去如实告诉陛下，我们正有一件大事要处理。” “副总兵，难不成你想跟江巡使一同谋逆？” 在张桓看来，违背陛下的旨意，就是犯下谋反的罪名。 “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如果你们想要动手，仅仅凭你们几人，谁控制谁还不一定。” 司徒华话语威严道。 望着司徒华那高挑的背影，连江左也感到一丝惊讶。 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曾经死板的千骑司，此刻竟然站在了他江左这一边。 这也难怪，毕竟司徒华身处前线，知道了江左的计划。 如果现在江左返回京城，计划将大大推迟。 毕竟在另一间房间里，还带着一个女子。 那个身份极其重要的女子，似乎只相信江左。 此刻如果真的要动手，张桓他们绝对打不过司徒华。 张桓只能无奈退下，转头道；“副总兵，你好自为之吧，皇上会知晓一切。” 司徒华并不担忧。 虽然女帝性格狠厉，但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司徒华也早已知晓陛下性格已然变了些许。 皇上绝对不会惩罚江左。 司徒华心中猜测。 带着几分不安，张桓率领手下，火速赶回了京城。 皇城之中。 陈青云御书房，批阅奏章的同时，焦急地等着陈国的消息。 现在弹劾江左的奏章，已经越来越多。 陈青云万分头疼。 “陛下，张桓求见。” 有人前来禀报道。 “让他进来。” 陈青云忽地站起身。 等了好几日，终于有消息了。 片刻之后，张桓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江左呢？” 陈青云着急问道。 “回陛下，江巡使拒绝入京。” 张桓如实禀报道。 陈青云眼眸之中闪过阵阵怒意：“朕先前说了，如果江左反抗，就直接将他强行逮捕回来，难道你们千骑司都是废物吗？连一个江左都带不回来？” 那千骑司侍卫连忙跪地道：“回陛下，是司徒华出手阻止了卑职，说一切后果都由他来承担。” “司徒华阻止了你？” 陈青云心头一惊。 司徒华也是女帝最为信任的千骑司之一，就连他也要违背皇上的命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糟糕，不会连司徒华也被江左策反了吧！ ------------ 第二百零六章 信任 司徒华可是女帝特意留在江左身边，负责监督江左的千骑司。 以陈青云对司徒华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会为江左说话吧？ 陈青云扶着额头，缓缓闭上双眼，真是感到万分困惑。 “江左有说什么吗？” 陈青云问道。 张桓这才想起来，回道：“江巡使说了，如果陛下想要灭掉陈国，就要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按照他的计划？” 陈青云此刻的内心之中，浮现出一些画面。 张桓又道：“司徒副总兵也说了，皇上远在京城，切勿听信谣言，江巡使一心为国，绝对没有谋反的意思。” 江左这些话，陈青云仍是将信将疑的。 毕竟之前在安定县，江左亲口对陈青云说出了内心的真正目的。 “算了，既然司徒华愿意替江左说话，那就说明此事真有反转的余地……” 陈青云心中默默道。 回想以往的种种场景。 陈青云只能暂且选择相信江左。 她以陈思月的名义寄出的信件，也有好些日子，依旧没有得到江左的回信。 以往陈思月的信件，江左没过几天就会回信。 但是这一次，陈青云总感觉怪怪的。 难不成江左反悔了？ “好好看着江左，他的一言一行，都要一一向朕禀报。” 陈青云命令道。 “遵命！” 张桓跪地说道。 望着跪在地上的千骑司，陈青云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还不退下？” 陈青云柳眉微蹙。 张桓面色凝重，默然半响，才是说道：“陛下，朝中有不少声音，说江巡使意图密谋陈国人造反，这……” 本来张桓也是不相信这些传言，但他先前奉女帝之命，一直在广宁城监视江左，见识到了江左如何为了赚钱，讨好陈国人，简直有辱燕国名声。 “把这些话多的官员给朕记起来，日后再跟他们算账。” 陈青云声色俱厉道。 如果说江左有心逃到陈国，陈青云或许会相信，但以江左的性格，你说他要谋反，简直就是荒谬。 听到女帝这番话，张桓也懂得皇上的意思，只敢再次低声说道：“如今朝中群臣借机闹事，对江巡使多加批评，甚至有流言说江巡使是齐王余党，请皇上下令，让卑职将这些搬弄是非的人逮捕。” 他口中的齐王，便是当年意欲谋反的藩王，只不过那年齐王一党还没起兵，便被陈青云屠戮殆尽。 此事，如今依旧是陈青云的心结。 听到这些话，陈青云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怒火。 自从江左一事传回京城，许多别有用心的臣子便弹劾江左为由，实则是在暗中讽刺女帝。 这番风气，必须压制住。 “立刻召集文武百官，上朝！” 陈青云厉声命令道。 皇城之上。 阴云密布。 已是寒冬，冷风厉厉。 文武百官个个面色不安，脚步沉重，来到了中和殿前。 每每皇上急召群臣入朝，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皇上今日早朝，想必是为了江左的事情，各位有什么看法？” 女帝还没上朝，群臣们便是悄声议论。 “都这么多天，也应该查出个大概了吧，我看这一次那江巡使绝对逃不开惩罚。” “我听闻京城千骑司都已经去了陈国，想必是前去惩戒江左的……” “不妨告诉你们，江左此次难逃一罪。” 众人议论不断。 一阵过后，文武百官皆是抵达大殿。 等了片刻，一袭龙袍，神色威严的女帝出现在群臣面前。 只见她缓缓坐在龙椅之上，却是默然不语。 群臣跪拜。 片刻之后，整个大殿之中安静如死。 文武百官心中不安，却又不敢开口说什么。 “江左一事，不知诸位爱卿怎么看？” 陈青云终于开口，她面色镇定，扫视底下群臣。 底下群臣鸦雀无声。 果然，女帝还是没有做决断。 右丞相吕骏侧过头，向着其中一人使了个眼神。 此时，一个臣子走了上前，俯身道：“皇上，江左连同司徒华叛国，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名，务必要严惩他们！” 听到这话，陈青云柳眉紧蹙，目光狠厉。 江左和司徒华的事情，她女帝也是刚刚收到消息不久，这些臣子，难不成比她皇上更早收到风声？ 满朝之中，不知有多少阳奉阴违的臣子。 群臣皆是弯腰俯身，完全不敢直视女帝的双眼。 他们清楚，只要弹劾江左，女帝必要会动怒。 但当中某些人，就是要做这种事，试图以江左为名义，给女帝施加压力。 “好，那朕就指派你为征夷将军，率领一万精兵南下，攻入陈国，杀了江左，如何？” 陈青云神色中多了些许冷静，话语里带着几分威严。 她压抑着心中的怒意，试图用这种方式，打压这群别有用心的臣子。 “这……”那官员顿时愣住了，片刻之后才道：“陛下，臣何德何能担任此职。” 他只不过是四品文官，怎么可能有能力担任这种要职。 吕骏微微抬起头，打量着女帝脸上威严的神情。 “看来皇上还是要保住江左。” 右丞相心中暗暗道。 “那就闭上你的嘴巴。” 陈青云忽而怒斥道。 此言一出，全场安静如死。 群臣面面相觑，完全想不到皇上的态度竟然如此坚决。 先前女帝只要怀疑谁造反，那人便是必死无疑，但面对江左此人，皇上却是优柔寡断，不可能抉择。 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女帝的态度，已然十分明确。 哪怕朝廷内外如此之多弹劾江左的声音，陈青云依旧是选择了保住江左。 那官员被女帝如此怒斥，心中顿时阵阵心慌，连忙是退下。 “陛下，臣觉得此时颇为蹊跷，臣认为，应该先急召江左回京，当面对峙，若是他不回，再夺定论也不迟。” 此时，左丞相魏宏出来圆场。 他似乎不知道，女帝在已经派遣千骑司到陈国，要带回江左。 但是江左这固执的性格，完全不把千骑司放在眼里。 女帝沉思片刻，才道：“江左一事，朕早已经派人查清楚。” 说着，她又停了下来，环顾四处。 “如果再让朕听到有人散步谣言，格杀勿论！” ------------ 第二百零七章 回信 陈国。 广宁城。 此刻的县衙外，正有燕陈两国的人在外头把守。 就在县衙里面，两国的第二场和谈开始了。 相比于首次见面，这一次郑明胥和江左两人之间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下来。 双方“互相交流”许久，才是终于签订俘虏交换协议。 这些俘虏，都是先前燕陈两国。 其中一些俘虏，都是双方军中较为重要将士，否则不需要使臣亲自前来会谈。 “此次和谈，双方各退十里，停战一个月。” 郑明胥说道。 江左默然不语。 这停战协议，正是燕国所需要。 但也可以看去，陈国也无心再战下去。 要论国力，偏居一隅的陈国，自然是无法与占据中原的燕国相比。 “行了吧，如果没有什么事情，那我先去忙生意了。” 江左淡淡说道。 “嗯？” 郑明胥一脸疑惑，愣了片刻，才是说道：“你要走便走。” 江左便是没再理会，转身离去。 “刚才此人说忙什么生意？” 郑明胥只感到疑惑，心想这江左不是燕国使节吗？ “这江左行为怪异，本官也无法理解，一个燕国使节多番讨好陈国百姓，丢的也是他燕国的脸面。” 潘厚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说道。 江左的种种行为，不仅让燕国人感到疑惑，甚至让以潘厚为首的地方官也摸不着头脑。 “潘知府，你可别忘了你手中还有重要任务？” 郑明胥提醒。 潘厚心头一惊，连忙俯身道：“求郑大人再给时日，我们绝不会再让秦家余孽出现在广宁城。” 他如是说道，心中巴不得那秦家余孽赶紧离开广宁城。 先前郑明胥给的三天期限，潘厚哪怕是找遍了整个广宁城，也依旧看见秦家人的身影。 不仅如此，那秦家余孽还更为猖狂，不时散布传言。 如今在民间，已有不少声音在议论秦家的事，对于朝廷的不满，已经越来越多。 …… 燕国使团府邸。 视察了一番店铺情况后，江左便返回了府中。 刚是走进门，便遇上了郭师爷。 郭师爷正要出门，看见江左，便道：“大人，你回来啦，刚刚有个信使找来，问大人什么时候回信，他正要返回京城。” “回信？回什么信？” 江左一时间还没有想起来。 “关中陈姑娘的信。” 郭师爷提醒道。 “思月的信？”江左愣了下，问道：“她最近有送信过来吗？” 郭师爷也是一脸疑惑，说道：“前几天送来的，卑职特意命人把信送到大人的房间，难道大人没有看到吗？” 江左道：“我房间哪里有信，是不是送错了。” 郭师爷拍了拍大腿，低声道：“坏了，可能是送到那个姑娘的房间里了。” 江左皱了皱眉头，明白过来。 “那我去问一下吧。” 他径直走向那一间厢房。 来到房门前，江左略显犹豫。 房间里那位秦姑娘，平日里都是待在房间之中，性格似乎十分内向，完全不与江左做过多交流，只是偶尔趁着夜色，她才会离开房间。 思索片刻，江左才是敲了敲门。 秦玉十分警惕，并没有马上开门。 江左环顾四处，确认四周无人后，才是说道：“是我。” 过了一阵，才听得阵阵脚步声。 门打开了，却是看不见人影。 “进来。” 只听见房间里那女子说道。 江左迈步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秦玉又是躲在了门后，问道：“有什么事？” 江左挠了挠头：“额，是这样的，先前是不是有人送错了一封信到这房间。” 秦玉想了想，才道：“是有，不过我没有开门，那人把信塞进门缝里。” “信在哪？” 江左询问道。 秦玉转过身，从床边的柜子里，翻出那一封信，递给江左。 “我绝对没有偷看，只不过是无意间看到信封上的字。” 秦玉轻咬薄唇。 “无妨。” 江左接过信件。 “这是你爱人写来的信件吗？” 秦玉低声询问道，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思绪。 “是的。” 江左点头道。 “原来你已经有家室了。” 秦玉话语低沉道。 “还没。” 江左摇了摇头，将注意力放在信件上。 “是么。” 秦玉面色平静。 江左拆开信，一时间愣了下，抬起头，发现秦玉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他的脸。 “怎，怎么了……” 江左接过她的目光。 秦玉连忙侧过身，轻声道：“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有我兄长消息了吗？”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你不用着急。” 江左说罢，便是离开了房间。 回到书房，他继续看着思月的信。 “江左，现在京城到处都有流言，说是你身为燕国使节，背叛了朝廷，准备投靠陈国，真的有此事吗？你不是答应过我，只要完成了出使陈国的任务，就会来京城找我吗？我想知道你究竟在陈国做什么，为何久久不愿意写信给我……” 从这封信件，便可以看出陈青云焦虑的心。 “果然是有人瞎造谣。” 江左默默道。 难怪女帝会突然派千骑司前来，想必也是为了这件事。 就连思月也收到消息，那朝廷内外岂不是议论疯了。 这顶叛国者的大帽子，江左可不想背着。 “也该写封信给思月解释一下，顺便也敷衍一下那个女皇帝吧。” 想罢，提笔。 …… 五天后。 江左寄给“陈思月”和女帝的两封信件，同时送到了女帝的桌子上。 “致思月，我并没有要投靠陈国的意思，那些流言蜚语你无需理会，不过我还要在陈国逗留大概一两个月，希望你能够等我，等到来年新春，或许我就能够到京城找你。” 看到这一封潦草的回信，陈青云多日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果然还是思月的话好使…… 再打开那一封给陛下的信，其中内容也相差无几。 现在用两个身份与江左相处，陈青云已然感到些许疲惫。 等到解决陈国这个隐患，也是时候坦白身份。 反正也是迟早的事，但陈青云只想当面与江左说清楚。 如果在信中说的话，恐怕江左会感到生气，而后留在陈国不再回来。 这是陈青云最为担心的。 第二百零八章暗号 ------------ 第二百零八章 暗号 广宁城。 这些日子，迎来前所未有的热闹。 那个钱东商人的事迹，传遍了陈国南北，甚至有燕国边境上的富商，也动身前来广宁城一探究竟。 江左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大半。 但是现在，远远还没到收网的时候。 回去府邸的路上，江左忽而停下了脚步，望着角落里的一张废纸。 他俯下身，将东西拿在手上。 “大人，这是？” 司徒华的目光，同样停留在那一张废纸上，只见上面写着：“朝廷奸臣当道，秦家蒙受冤屈！贰，漆，景门壹。” 前面那一句话，江左很熟悉，但后面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我们散发的传单。” 江左悄声道。 司徒华环顾四处，低声道：“这么说，秦家的人可能已经来到广宁城。” 他们先前让秦玉高调亮相，就为了吸引陈国朝廷以及秦家人的注意。 现在他们的另一个计划，似乎也成功踏出第一步。 “先回去再说。” 江左警惕地收起这张东西，返回了府邸。 “贰，漆，景门是什么意思？” 江左喃喃道。 司徒华也盯着上面的字，说道：“不如问一问那秦家的女子？” 江左默然，而后便前去找秦玉。 秦玉还是一如既往地谨慎，仅仅让江左进入。 “好像有你们秦家的消息了。” 江左取出怀中的传单，递给秦玉，又道：“你看看这上面的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秦家的暗号。” 秦玉眼前一亮。 如此看来，广宁城中的秦家人，绝不止她一个。 “是什么意思？” 江左询问道。 “这是一个地址。” 秦玉说道，很快明白过来。 “莫非是你们秦家的人在找你？” 江左猜测。 秦玉微微颔首，默而不语。 “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命人前去查探一番。” 江左说道。 但秦玉摇了摇头：“我想亲自去见一见。” 江左只能遵从她的意思，说道：“那我与你一同前往。” 秦玉轻轻点头。 片刻之后，两人稍作打扮，便是准备出门。 但秦玉的装扮，有些过于保守了。 她身穿一身朴素的布衣，而且还特意蒙着脸，不想这么引人注目，反而变得更加明显。 “你就穿这个出门，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你吗？” 江左无奈道。 秦玉却道：“我先前一直都是这个打扮，不然还怎么穿？” “等等，我让人找来最好看的衣裳。” 江左说道，而后便是命人拿来一身衣裳，让秦玉换上。 换上一身红白长裙后，秦玉更显美艳，只是面色略显憔悴。 “这也太显眼了点。” 秦玉打量着自己全身的装扮。 江左道：“不，你穿得越光鲜亮丽，他们才不会怀疑你。” 秦玉也好多年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裳，一时间愣住。 “这样很好看。” 江左凝望着秦玉。 面对江左的目光，秦玉垂下头道：“出发吧。” 他们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离开了府邸，完全不担心衙门的人监视着。 司徒华并没有跟在江左的身后，而是在暗中保护，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两人穿过集市，来到了城南一片住宅区。 秦玉此刻心中紧张不已，不时左顾右盼，确认附近没人后，才来到了一间简陋的房子前。 巷子里一片昏暗。 “让我来。” 江左走了上前，敲了敲门。 屋内没有任何回应。 “有人吗？” 江左继续问道，但依旧没有人应答。 如此看来，这似乎是一间荒废的房子。 秦玉来到木门前，有节奏地 江左心道：“这是什么奇怪暗号……” 忽然间，里头也传来同样的敲击声。 “施总管？” 秦玉低声道。 此时，木门突然被打开，漏出了一条门缝。 “三小姐！” 里头那人忽而喊了一声，大门立马敞开。 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在其脸上，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但转头看见江左的那一刻，这位施总管的脸色便多了几分凝重。 “三小姐，他是谁？” 施总管询问道。 秦玉低声道：“别担心，他是燕国人。” “快进来再说。” 施总管打开了门。 两人走了进去，木门紧紧关上。 这件小房间内，光线极其昏暗。 秦玉向江左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秦家的总管，施明。” 施明对江左，同样是充满警惕之意。 像他们这种逃亡各地的秦家人，对任何陌生人都包邮几分戒备。 “幸会，在下江左。” 江左作揖道。 “江左？你就是那个燕国使节？” 施明来到广宁城也有好几日，早已经听说过江左的大名。 江左点头：“正是。” 此时，秦玉又着急地问道：“施总管，我哥哥他们现在在哪？” 施总管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姐，我跟少爷他们走散了，现在手中只剩下三百多人，正躲在……” 他说着，停了下来，才记起江左的一边。 江左会意，说道：“你尽管说吧，我现在是跟你们站在同一边的。” 施明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不太相信江左。 秦玉轻声道：“施总管放心吧，他救了好几次了，绝对不会有心害我们。” 听到秦玉的话，施明才稍微放下心。 “我非但不会害你们，而且还会帮助你们秦家东山再起。” 江左又道。 听到这话，施明面色一惊。 “有什么条件吗？” 施明询问道。 江左道：“条件，没什么条件，只要你们愿意起兵反抗陈国朝廷，我就可以为你们提供兵器和钱银。” “当真？” 施明不敢相信。 他虽反对朝廷，但同样也对燕国人没有半点好感。 当年秦家可是帮助陈国，对抗过燕国。 现在这个燕国使节，反过来要帮助秦家。 这让施明无法理解。 “当然是真的，你们秦家一共还剩下大概多少兵马？” 江左问道。 施明沉思片刻，才道：“不到五千。” “五千……” 江左托着下巴，摇了摇头。 “只有你们能够挑动陈国的内乱，我就有办法帮你们灭了陈国。” 江左还是十分有信心。 施明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停留在了秦玉身上，而后道：“小姐，我有话想跟你说。” 秦玉会意，来到施明身旁。 施明悄声道：“小姐，此人能够相信吗？” 秦玉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 第二百零九章 计划 看着他们这么紧张的模样，江左只是无奈一笑。 这也难怪，秦家如今的处境这般危险,谨慎一点也是可以理解 “不用怀疑我，若是我有心害你们秦家，早就将你家小姐交给陈国朝廷了。” 江左坦诚说道。 施明抬起头，目光望向江左。 其实他也明白，江左就是想让秦家充当马前卒，牺牲秦家的人来帮助燕国灭掉陈国，可现在对于秦家而言，早已经没有考虑的余地。 “你放心吧，只要你真的愿意为我们秦家提供兵器和军费，我们也一定会帮助你们燕国灭掉陈国那狗皇帝。” 此时秦玉说道。 她的心中，早已经是恨透了昏庸的陈国狗皇帝。 “很好。” 江左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现在，你有何计划？” 江左询问施明。 “计划？” 施明愣住了。 他现在哪有什么计划，如今已经如此落魄地困在广宁城，随时都有可能被陈国朝廷逮捕。 现在秦家手中的兵力，已经散落到四处，急需要找到大少爷的下落，才能够重新着急所有兵马，再次发动起义。 “小姐，不如我们现在就前去祁山寻找大少爷？” 施明提议道。 未等秦玉回答，江左却是抢着道:“她暂且不能离开。” “为什么？” 施明不解。 秦玉也是转过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江左。 “她要留在我的身边。”江左淡淡道。 “啊？” 施明愣了一下。 看着打扮俏丽的三小姐，又转头望向这个气宇轩昂的燕国使节，施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秦玉耳朵莫名一红，垂下头没有说话。 某一天晚上的场景，又突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不是……”江左感到气氛不太对，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你家小姐还是先不要前去祁山。” “为何？” 施明还是不懂。 江左又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若是你们秦家人聚在一起，被一锅端了，那你们就完全没有报仇的机会。” 这一番话，确实有道理。 “祁山不能去，那我们能去哪？” 施明神色之中多了些许忧虑。 “秦姑娘可以随我一同前去燕国，只要去了燕国，就可以保证安全。” 江左说道。 “去燕国……” 秦玉显得有些犹豫。 “既然你们现在已经丢失了所有地盘，何不选择进入深山，跟陈国朝廷打游击。” 江左又是说道。 “打游击？” 这个名词，对于秦玉和施明而言，有些过于陌生了。 “就是不跟陈国朝廷军队硬碰硬，跟他们打运动战，如今陈国大小起义不断，你们何不凭借秦家的威望，拉拢这些农民军，善待百姓，组建起属于自己的大军。” 江左耐心地向他们解释道。 他现在需要借助秦家威望，挑动起陈国更多的混乱。 施明一时间听得愣住，想不到眼前这个燕国使节还颇有想法。 “你现在尽快联系上秦家的人，组织起义。” 江左对施明说道。 此时此刻，江左仿佛成为了施明的上司。 对于这个燕国使节，施明从一开始的警备，便成为了惊讶。 “放心吧，我们秦家一定会起兵反抗朝廷的。” 施明说道。 “我们使团很快就会离开陈国，到时候你可以到燕国前来联系我们。”江左说道，“不聊太多，我们要回去使团，以免那群陈国人找上门了。” 施明默然点头，而后转头对秦玉说道：“三小姐，你要好好保重。” “施总管，你也是，若是有哥哥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秦玉现在的心中，最为牵挂的，莫过于她的兄长。 两人又是寒暄几句后，秦玉才与江左离开了这间小屋。 他们脚步急促，望着府邸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秦玉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江左疑惑地看着她，随后抬起头，发现不远处，正有几个衙差打扮的人，望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糟糕……” 秦玉眼眸之中多了几分紧张。 眼前那几个衙差径直向他们走了过来。 “快走。” 秦玉低声道，而后便要转身逃离此处。 但江左却拉住了她的手，淡定道:“不用走，你越是跑，他们就越怀疑，保持镇定。” 但秦玉哪还能保持冷静，早知道这些衙差手中，可是有秦玉的通缉令，他们不可能不认得秦玉。 但秦玉并不是这么想的，经历了如此多天的逃亡，她对这些朝廷鹰犬已经有了一种自然而然的抗拒之意。 “快走！” 秦玉正要逃离，却被江左一把拉住，搂紧了怀里。 “抱着我。” 江左凑到秦玉耳边，悄声说着。 被江左这么抱着，秦玉的身体完全僵住，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装作亲密，他们才不会怀疑。” 江左又是提醒道。 听到这话，秦玉的手，才轻轻地触碰着江左的后背，她分明感受到，江左温暖的手掌，正轻抚着她的肩膀，似乎在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只听得阵阵脚步声靠近着。 迎面走来了三个衙差，他们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江左与秦玉。 看着这两人如此亲密，他们本来还怀疑江左和秦玉的身份，现在只是淡淡说道：“只是一对鸳鸯罢了。” 说罢，便是转身离开。 听到这话，秦玉终于是松了口气。 可当他们准备离开时，突然又听见一个衙差厉声喊道。 “等等，你们不能走。” 秦玉心头一惊。 “难道他们发现了？”她心中万分担忧。 “你们有什么事？” 江左镇定自若，询问那领头的衙差。 “这位姑娘，能否转过身，让我看看你的脸。” 为首的衙差紧盯着秦玉纤细的背影，只觉得十分眼熟。联想到眼前这两人刚才鬼鬼祟祟从巷子里走出来，必定是藏着什么秘密在身。 听到这话，秦玉此刻已经准备好动手，又或是直接逃跑。 但江左的手，依旧搭在秦玉的肩膀上。 “有什么好看，回去看你娘吧。” 江左突然怒怼道。 听到这话，那群衙差皆是面色不悦。 “你们鬼鬼祟祟的，莫不是心里有鬼，走，跟我们回衙门！” 那衙差说着，伸手就要捉住秦玉…… ------------ 第二百一十章 你不服气？ 就在此时，江左突然伸出脚，直接踹在了那衙差身上，怒斥道：“滚开，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 这一下，顿时让那几个衙差都惊讶不已。 他们完全没有意料道，江左竟然敢直接动手。 “你找死！” 那衙差顿时气急败坏，右手已然放在了佩刀之上。 “我可是燕国而来的使节，你们敢动我吗？” 江左不紧不慢地说道。 秦玉紧紧握住了双拳，依旧没有敢转过头，此时的她，已经准备取出怀中的匕首，想要杀掉这几个衙差。 但江左手中的动作，似乎还是在安抚秦玉紧张的情绪。 “燕国使节？” 那群衙差皱着眉头，死死盯着江左的脸。 “难怪这么眼熟……” 他们面面相觑。 此刻场面顿时僵持住了。 “你们几个废物还想阻拦我？赶紧滚开！” 江左又是口出狂言。 “这里是陈国，不是你燕国。” 为首的衙差咬着牙关，直视江左的目光，显然是万分不服气。 江左不屑道：“怎么，你不服气？” 那衙差哑口无言，右手紧紧握着佩刀。 “你们敢对我动手，那两国就别想和谈。” 听到这话，这群衙差登时愣住。 这毕竟可是关乎两国之间的大事，这群衙差并不敢真的对江左动手。 “哪怕是你们潘知府来了，也要给老子让开一条路。” 江左颇为狂傲道。 听到潘厚的名号，这群衙差只能咬牙切齿，狠狠地盯着江左，以及打量江左身旁那个女子。 绝对有可疑！ 即便是怀疑，他们也不敢对江左下手。 “还不快滚开。” 江左主打的就是一个狂妄。 他料定，这群陈国的衙差，绝对不敢对他怎样。 片刻之后，江左直接搂着秦玉，离开了这个地方。 那衙差眼神狠厉，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话语低沉道：“回衙门！” 广宁县衙。 “大人，那燕国使节实在过专横跋扈，完全不把我们县衙放在眼里，竟敢出手打人。” 那衙差向潘厚告状道。 “又是那个江左？” 潘厚眉头紧锁，心想此人自从来了广宁城之中，好想无时无刻都在给陈国制造麻烦。 “他为何要出手打人？” 潘厚颇为疑惑。 “卑职见他身边有个可疑的女子，想要上前盘查，没想到他十分抗拒，一脚踹在了卑职身上，甚至用燕国使节的身份威胁我等。” 部下如实禀报道。 “可疑女子？莫非就是那个秦家余孽？” 潘厚低声道，心中多了些许惊讶。 “卑职觉得，就是这群燕国人有心包庇秦家的反贼，不然的话，我们怎么可能完全找不到秦家的踪迹。” 属下说道。 潘厚也是陷入沉思。 他心中早已经是这么猜想的。 但他们广宁县衙，已经搜查过燕国使团两次，如果再闯进去找人的话，那就不太规矩了，而且还会惹怒那群燕国人。 “那燕国使节还颇为狂妄地说，即便是潘大人你前去，也要滚开，给他让出一条路，这不是卑职夸张，而是那燕国人的原话。” 属下又是告状道。 “这么嚣张？” 潘厚早已经对江左非常不满，即便是平日里相见依旧笑意满面，暗地里早已多次派人暗中监视。 “你们看清那女子的脸吗？” 潘厚又是问道。 现在他的手头，可是有这个重要人物，这秦家余孽已经出现在广宁城出现了一个多月，甚至不停在广宁城煽动百姓谋反。 若是再不把她找出来，潘厚头顶上的官帽很可能就不保了。 “回大人，那女子一直躲在燕国使节的身后，完全是做贼心虚，不肯让我等看清她的脸。” 属下回道。 “那就绝对没错了！” 潘厚狠狠地拍了拍桌子，顿时恍然大悟。 “本官早就猜到那江左心怀鬼胎，他有心窝藏秦家余孽，想必是想借助秦家的势力，要对付我们陈国。” 江左能够想到这一点，身为与燕国人打交道多年的广宁知府，潘厚自然也是十分清楚。 “立刻加派人手，暗中监视那燕国使团的情况。” 潘厚命令道。 “遵命，卑职晚些时候就前去照办。” 属下说道。 “不要晚些，就现在。” 潘厚显得有些着急。 若是再让那个秦家余孽跑了，他这个知府可担当不起如此罪名。 “大人，现在衙门的人手头都有事情要忙。” 那属下却是低下头道。 “他们能有什么事？” 潘厚眉目之中尽是威严。 “现在衙门没有人当值……” 属下低声道。 “没人？” 潘厚脸上多了几分怒意。 这个时辰，衙门里竟然会没有一个人当值。 “回大人，今天是债券的出售日，各位同僚可能前去……维持秩序了。” 属下神色紧张道。 “什么债券？” 潘厚皱了皱眉头。 “就是那个钱东商人所出售的东西，就是购买七天，便可以获得一成利润，现在整个广宁城，甚至是陈国，都慕名而来，购买这些债券，现在我们广宁城可是出名了，明日进出城的人数都是数十万。” 属下回道。 “那不是骗人的玩意吗？立刻阻止这场闹剧！” 潘厚多了几分不安。 身为广宁知府，他也算是饱读诗书，颇有见地，完全不会相信这天底下还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虽然并不清楚那钱东商人是否与燕国人有关系，但一切还是谨慎为好。 “可是大人，那些富商借出去的前，那个钱东商人尽数归还，完全没有拖欠，应该不会是假的吧？” 属下的话语有些犹豫，并没有去照办。 潘厚转过头，望着自己属下的眼神，很快就明白过来：“难道你也参与其中了？” “大，大人，我……” 那属下说话吞吞吐吐，显然有些心虚了。 其实不仅仅是他，几乎整个广宁县衙都已经参与进去。 也就只剩下潘厚，还蒙在鼓里。 毕竟有这般好事，不赚白不赚。 “真是糊涂！” 潘厚怒斥道。 “潘知府，何事这么生气？” 这时候，忽而听得有人问道。 循声望去，礼部侍郎郑明胥，出现在了潘厚的面前。 “见过郑侍郎。” 潘厚稍微平息怒火，面对这个朝廷来的官员，心中多了些不安。 ------------ 第二百一十一章 虚假繁荣 潘厚抬头望了眼郑明胥，而后转头对其属下道：“你先退下吧。” “是，大人。” 那衙差应声而去。 “刚才潘知府因何事这么生气？” 郑明胥刚刚来到衙门时，听到了潘厚所议论的事情，不禁询问道。 潘厚犹豫片刻，才是答道：“不知道那钱东商人的事情，郑侍郎是否有所听闻？” 郑明胥眉毛一挑，淡淡道：“略有听闻，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本官觉得，那人所谓的借债还钱，实在有些奇怪，本官担心这所谓的钱东富商，是一个骗子。” 潘厚说出心中所想。 “哦？”郑明胥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不悦，只道：“本官也有所听闻，那富商每次都是准时归还本金利息，从未有拖欠过任何人钱财，若是有的话，早就有人前来衙门状告了吧？” “这倒也是，本官只是担忧，陈国的百姓会遭受蒙骗。” 潘厚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今广宁城如此繁华，潘知府应该高兴才对，有何好忧虑的。” 郑明胥一脸淡然地说道。 如今来自各地的人，都齐聚广宁城，一方面自然是给广宁带来了不少的税收，以及其他收入。 可潘厚只觉得十分奇怪，完全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 “本官只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般好事，如果陈国人都这般贪婪无度，很有可能会引起大患。” 潘厚神色忧虑地说道。 “借钱还钱，这难道也会引起大患？潘知府，是你自己目光短浅了吧，多出去见一见世面，人总要有些贪心，不然怎么活下去。” 郑明胥却是冷声说道。 潘厚愣住了，默然半刻，很快便明白过来了。 就连眼前这个郑侍郎，也已经参与了其中。 也就是说，或许现在整个广宁城，也剩下潘厚还没有下场。 潘厚心中只觉得阵阵无奈。 眼前这个局面，潘厚只能祈求这所谓的繁荣盛世能一直持续下去…… “郑侍郎说得很对，是本官目光短浅了。” 潘厚放下身段，俯身向郑明胥致歉。 他深知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是无奈接受。 片刻之后，潘厚又是问道：“不知郑侍郎此番前来，有何要事？” “本官今日前来，自然是要问罪于你。” 郑明胥说着，直接将一沓纸，扔到了潘厚面前。 这些纸张，还是秦家煽动百姓的传单。 潘厚心头一惊，道：“郑侍郎请息怒。” “本官已经给了你一个月时间，还没有捉到那个秦家余孽？” 郑明胥声音威严。 潘厚犹豫片刻，回道：“其实我们已经找到了。” “嗯？”郑明胥眉头一皱，道：“找到了为何不动手？” “只不过那秦家余孽，似乎藏在了燕国的使团之中，我们不太好直接下手。” 潘厚面色凝重道。 “燕国使团？” 郑明胥同样多了几分沉重的思绪，道：“他们这么做，难不成有心要与我陈国开战？” “那江左十分狡猾，想必就是这个目的，而且回顾此人的种种行为，似乎并不是真的要与我陈国和谈。” 潘厚也道。 “不管如何，你都要找机会除掉那个秦家余孽，本官可不在乎你用什么方法。” 郑明胥直接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是离开了衙门。 只留下潘厚一脸默然，暗暗叹气。 广宁市集。 一片繁荣景象。 这一座小城，本来只是燕陈两国的通商口岸之一，平日里根本没有多少商人来往。 但自从那黔东商人，以及燕国使团开设商铺后，广宁城变得异常热闹。 有些不远千里，就是为了前来购买债券，赚取银子，有用这些赚取的银子，购置了不少燕国来的优质货品。 有些富商，仅仅是一个月，便是赚取了数千两银子的利息。 由于购买债券带来的天价财富，广宁城的富人们，开始盛行一阵奢靡之风。 什么大鱼大肉，美酒佳肴，根本不在话下。 燕国使团商铺前，正在拍卖一件稀世宝物。 一条晶莹剔透的珍珠项链。 “这条珍珠项链，起拍价五千两，有没有人要出价？” “五千两这么高？” “这珠链，简直就是世间罕有，卖个五千两算不上贵。” 有人颇为不在乎道。 这些日子来，燕国来的新奇物品，早已经攻占了整个陈国市场。 不少陈国京城来的富商，都来抢着购买燕国的货品。 在他们这群有钱人看来，燕国的东西就是要比陈国的要好，哪怕是贵了一些。 那些新奇的琉璃杯，丝绸布料，他们陈国可是极其稀缺。 “我出五千两！” 有人出价道。 “我出六千！” “疯了吧，一条珠链这么贵。” “现在我们陈国人都富裕了，这点小钱算什么。” “是啊，自从有了钱东债券，我们广宁人已经越来越有钱。” “庞老板还真是我们陈国的大圣人啊，若是没有这位老板的慷慨，我们广宁还有如今的繁荣景象。” 众人纷纷感慨道。 他们正议论那时，又收到消息，庞利的第七轮债券，已经开始出售了。 店铺大门刚是打开，又是一箱箱耀眼的金银出现在众人面前，直接勾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贪婪欲望。 这天底下，有谁是不喜欢钱的。 “我再购买一万两债券！” “我出五千两！” 新一轮债券出手，比以往更为热闹。 整个广宁城，彻底陷入疯狂。 甚至有人变卖家产，也要购买钱东债券。 只是那些根本没有余钱的平民百姓，只能看着这群富人赚取大钱，心中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此刻的庞利，依旧是游刃有余，根本不担心资金运转不过来，他通过借新债调补旧债，完全足以支付那高昂的利息。 而那些真正赚了钱收手的人，手中的钱银，也基本用于购买燕国而来的昂贵奢侈品。 故而，江左手中的钱银，完全不会亏空，反而是越赚越多。 七天之内，不断有商队，运送着一箱箱金银珠宝，离开广宁城，回到了燕国。 整个广宁城，乃至于陈国，都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此刻的江左，正躲在幕后，暗暗观察着一切。 鱼儿养肥了，是时候要收网了…… ------------ 第二百一十二章 收网 广宁衙门。 燕陈两国的第三次和谈，终于是结束了。 此次和谈，相比与前两次更为成功。 两国派出的使臣，商讨签订最后一份协议。 本来江左此次前来陈国，是要到京城觐见陈国皇帝，只不过是江左多番推迟，一定要留在广宁城。 为了和谈顺利进行，郑明胥也只好作罢。 江左之所以要留在广宁城，最主要的原因，自然还是为了亲自处理手中的生意，还有一点便是，他早已经听闻陈国那老皇帝是个暴君，倘若真的去会见这皇帝，绝对要吃不少苦头。 为此江左多番上书陛下，绝不去觐见陈国皇帝。 如此一来，两国使臣才一定停留在广宁城，商讨和谈事宜。 现在，谈判似乎已经结束了。 “江巡使，祝贺我们两国之间和平相处。” 郑明胥说着，捧起了手中的酒杯，示意要与江左敬酒。 因为郑明胥这些日子一定留在广宁城，不时还向燕国使团的商铺买了不少东西，相比于第一见面，郑明胥对江左的厌恶表面上已然少了几分，毕竟他还是需要跟江左签署和谈事宜，若是又惹了江左不高兴，和谈一拖再拖，这个罪名郑明胥可担当不起。 不过好在现在，两国已然签订了最后的和谈协议。 局势仿佛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只要边境的战事稍微平息下来，陈国朝廷便有心思处理内部的混乱。 “一定一定，为了和平，干了。” 江左举起酒杯，敬了他们一杯，脸上满是客气。 内心虽然奉承，但心中早已经是不屑：“跟你们陈国和平？等回到燕国，就给你们一点小小的燕国震撼。” 这陈国出尔反尔，已经不是第一次。 江左也不会相信他们暂时的话。 江左早已经查清楚，现在陈国完全就是内忧外患的景象，在陈国之内，因为昏君当道，贪污腐败，土地兼并，陈国的底层百姓早已经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前不久又是迎来寒潮，百姓们的日子更为艰苦，大大小小的起义不断。 现在陈国朝廷早已经是焦头烂额，故而才开启第三轮谈判，向燕国让步，交出了几个城池，名义上说是交给燕国托管，实则就是割地赔款。 但这几个城池，并不是女帝所要的。 要知道，当初陈国趁着燕国内乱，侵占了不知多少土地，如今才归还那么几个城池，女帝自然是不乐意。 陈青云要的，是整个陈国。 此次和谈，不过是战略欺诈。 毕竟两国所签订的协议，大多都是废纸一张。 这一点，江左在陛下的密信中早已知晓。 很快他将丢下淮南巡查使的名号，成为征南大将军，负责南下征讨陈国。 也罢，江左这一次坦然接受。 因为他也答应过秦玉，准备帮助他们秦家灭掉陈国朝廷，帮助秦家东山再起。 “江使节，你也快离开广宁城了吧，不如让本官命人摆设宴席，算是送别江使节。” 此时，一旁的潘厚也是说道。 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江左，等待后者的回答。 但江左摇了摇头：“谢过潘知府的好意，我也想留在广宁城这般好地方，只不过有要务在身，要马上返回燕国，实在不能赴宴。” “也无妨，那本官就祝江使节一路顺风。” 潘厚还是一如既往地露出和善的微笑。 跟江左相处了也有一个多月，潘厚竟是还没有查清楚江左的底细，包括那一个藏在燕国使团的秦家余孽。 望着江左就这么离开，潘厚心中那叫一个着急。 他先前已经多次派人前去监视燕国使团，但依旧是一无所获，甚至派出去监视的人还被打伤过，潘厚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如果真的让江左就这么离开广宁城，恐怕那秦家的反贼也会被他带走。 看着江左远走的背影，潘厚叫来属下，悄声吩咐道：“好好看着燕国的使团，他们若是要离开广宁城，务必要搜查清楚，决不能让其带走秦家的人。” …… 江左回到使团时，府邸中众人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广宁城。 出使陈国，留在广宁城也有也有将近两个月时间。 庞利那边，前几日便已经开始收网。 这一次所赚取的金银，突破了新高。 经过一日的清算，总价值可有六百多万两！ 而且这一笔前，完全落入江左他们手中，不属于燕国朝廷的。 这一件事，江左已经特意嘱咐过司徒华，让其不要告知陛下。 司徒华懂得江左的意思，见江左确实一心为陛下办事，也暗中替他隐瞒一下，等到日后陛下询问再告知也不迟。 此时，郭师爷来到江左身边，说道：“大人，最后一箱金银，已经运回燕国，六百八十万两，一点不差。” 听到这个数字，江左简直就是两眼发光。 此次陈国，没有白来。 如果再逗留些时日，或许他还会赚取更多，但随之而来的，也是极高的风险。 江左已经察觉到，那个潘厚已经在暗中调查庞利的事情，若是再不收网，等到这群陈国人反应过来就晚了。 “最近那一批货全都卖完了吗？” 江左询问道。 郭师爷翻了翻昨天的账目，算了算才道：“应该还没有，前几日又运来了一批新货，应该还能卖个两三天。” “你现在就去吩咐，让他们全部低价卖出去，一件也不剩，我们今天就要离开广宁城了。” 江左吩咐道。 反正现在手中的任务基本已经完全，江左已不想再停留。 “是，大人。” 郭师爷应声离去。 片刻之后，江左前去寻找秦玉。 相比于前段日子，秦玉已然没有了当初的紧张。 她直接打开门，询问道：“有什么消息了吗？” 这几天，她一直在等待秦家的人消息，之后与施总管分别之后，便再也没有秦家的下落。 秦玉心中还是有些着急。 “消息还没有，不过我们要离开陈国了，你也收拾行囊，与我们一同到燕国去吧。” 江左说道。 “现在陈国的官兵已经把守住了整个广宁城，你要怎么带我出去？” 秦玉略显担忧道。 ------------ 第二百一十三章 打扮 现在整个广宁城，除了燕国使团之外，几乎都在陈国官差的掌控之下，每每出一次门，都要冒着极大的风险。 上一次秦玉差点被官差捉住，幸亏当时有江左在身边解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帮你简单化个妆容，那群人就认不得你。” 江左提议道。 “你还会化妆？” 秦玉颇为疑惑，心想这些事情，一个男子真的懂吗？ 江左点头，命人拿来胭脂水粉，各式安定县所生产的“美妆”用品，亲自给秦玉化妆易容。 先前在安定县时，为了招待那些富家小姐，推销自家产品，江左还是略懂化妆，毕竟这些新式产品，那些女子也没见过，只能是江左示范，渐渐地也就学会了…… “来，侧过脸。” 江左此刻手中拿着胭脂水粉，替秦玉化妆。 秦玉这小家碧玉的容貌，最适合轻妆淡抹，只需稍微打扮，便是足够惊艳。 只不过此次需要好好打扮，骗过那些陈国官差，故而江左准备给她打扮得浓妆艳抹，让她自己都认不出来。 秦玉抬起头，咬着嘴唇，凝视着江左的双眸。 “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江左忽而停下了动作，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秦玉此刻面色嫣红，脸上的浓妆，更是显得多了几分美艳。 她垂下头，轻声道：“可以了吗？” “眉毛画一下就好了。” 江左显得颇为专业。 片刻之后，终于是给秦玉化妆完毕。 照了照镜子，就连秦玉心中也是颇为惊讶。 从小到大，她从未画过这般浓妆，因为她听闻，只有女子出嫁时，才如此打扮…… “上次的那一套衣裳，继续换上吧。”江左站起身，打量着秦玉的打扮，又道：“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走了。” 秦玉轻抚着脸颊，微微颔首，默而不语。 她抬起头，凝视着江左的背影，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 这个江左，似乎与其他男子不一样。 “他这么帮助我，真的只是为了燕国朝廷吗？” 秦玉不知道。 此刻的江左，正在吩咐着使团的人搬运行李。 半个时辰过后，郭师爷也返回府邸，对江左说道：“大人，我们货物已经全部卖完，统统八折卖出去了。” “八折？那得亏多少，这么败家！” 江左心在滴血。 郭师爷解释道：“大人你忘了吗，上个月我们已经加价了两成，现在打个八折，不就等于没有亏了吗？” 听得郭师爷这么一说，江左还愣了下，稍微一算，才道：“你傻啊，亏你算了这么多年的账，加两成再打八折，还不还是亏了吗？” “是么？” 郭师爷用手指算了算。 “也罢，全部卖出去就行，走吧，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是时候离开这里。” 江左说道，便是命人准备马车。 此时，秦玉也带着自己的包裹，终于是从房间走了出来。 郭师爷忽而转过头，发现了站在门外的秦玉，疑惑问道：“大人，那位女子是谁？” “秦玉啊。” 江左笑道。 看来他的化妆手法不错，就连郭师爷也没有认出来。 “是她？” 郭师爷略感惊讶。 这时候，秦玉打扮艳丽，肩上背着包袱，来到了江左面前，低声询问道：“我们出发了吗？” 此去燕国，她心里颇为忐忑。 现在她还没有找到自己兄长，实在不知去往何处，或许只有投靠江左，才是最优选择。 “走吧，全体出发，返回燕国。” 江左一声令下，燕国使团便是带着诸多行李，准备离开广宁城。 秦玉与江左同坐在马车之中，心中万分紧张。 “若是被陈国官兵发现了怎么办？” 秦玉心中暗道。 从她逃亡的那一天起，她便是无时无刻担心着。 “别紧张。” 江左看出秦玉的不安，轻声安抚道。 秦玉藏起脸上的惊慌，装作坚强道：“等下若是那群陈国官兵找上来，我第一时间杀出去，绝不连累到你。” 江左侧目一笑：“你还真是性格刚烈，放心吧，那群陈国人绝对不敢对你怎样。” 话虽这么说，但秦玉此刻依旧是万分地担忧。 渐渐地，马车行驶着城门处。 广宁城楼，聚集了大量的陈国官兵，正严格地搜查着每一个进出城的百姓。 “下一个。” 只听得有官兵喊道。 此时，郭师爷走了上前，道：“各位大人，我们是燕国使团的，先前已经检查过了，麻烦放行吧。” 领头那官差却是用一种怀疑的眼神，不断打量着使团所有人。 他侧过头，低声吩咐道：“检查一下。” 身后其余官兵开始对使团的行李，进行认真的检查。 毕竟这上头有命，哪怕是燕国使团的队伍，也要搜查清楚，绝对不能让那秦家的“反贼”逃离广宁城。 一阵过后，这使团的车队行李货物并无问题，只不过领头的官差转头望向马车，问道：“这马车里是谁？” 郭师爷问道：“那是我们江大人，江巡使。” 听到这话，那官差皱了皱眉头。 这时候，江左从马车走了下来，一脸不耐烦地说道：“还没检查完吗，赶紧让开。” “马车里是不是还有人？” 那陈国官兵的手，已然放在了刀柄之上。 他分明能够感觉到，这马车里绝对不止江左一人。 “有没有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左却是反问。 听到这话，那官兵面色不悦，转头望向其他同僚，示意这群燕国使团有问题。 片刻之后，那群陈国官兵围了上来。 “你们什么意思？” 司徒华感觉到对方的敌意，连忙挡在了江左面前。 “各位多有得罪了，我们只是秉公办事，麻烦让开，让我们搜一下这马车。” 那官差说道。 “如果我们不让开会怎样？” 江左神色淡然，依旧挡在马车前。 “那就别管我等无礼了。” 那官差面色阴冷道。 江左越是这般抗拒，他们就越怀疑车中藏有罪犯。 此刻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两边的人，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 马车之中的秦玉，此时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匕首，万分紧张。 她已经做好了杀出去的准备……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大骗局 此时，陈国的官差，几乎是要与燕国使团发生冲突。 但很快，江左又道：“算了，让他们搜吧。” 听到这话，秦玉心头一惊。 那官差紧握刀柄的手，才是慢慢放松下来。 “夫人，出来吧。” 江左忽而对着马车的方向说了一句。 “夫人？” 那群官兵皱了皱眉头。 马车之中，似乎没有任何动静。 江左皱了皱眉，掀开马车布帘，探头进去，向秦玉使了个眼色。 秦玉此刻眼神之中仍有些许紧张，没有动身。 先前江左早已叮嘱过她，说要让她扮演江左的夫人，但真的到了此刻，秦玉却现在有些慌张。 未等秦玉缓过来，江左便拉住了她的手，一同走出了马车。 秦玉刚是出现，便是完全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她的这一身打扮与妆容，已经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秦玉。 一眼看去，确实是个雍容华贵的少夫人。 那群官差不断打量着秦玉，心中那叫一个疑惑。 对比那一张通缉令，好像……完全不像啊。 既然是燕国使节的夫人，他们这群陈国官差，也不好去招惹。 秦玉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面色平静，不经意紧紧握着江左的手。 “现在查清楚了吗，可以让路了吗？” 江左神色淡然道。 那官差移开目光，走到马车旁，翻开布帘一看。 里面已经没有人。 他实在不放心，又让属下重新检查了一遍，甚至连车底也不放过。 除了那一位容颜绝美的少夫人外，似乎确实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们是不是有心为难我们燕国人？” 江左用一种质问的语气说道。 那官差面色凝重，转过身道：“稍安勿躁，只是例行检查，各位不要放心上，打扰了。” 说罢，便是让开一条路。 江左带着秦玉，重新返回了马车之中。 车队缓缓驶向城外，终于是离开了广宁城。 秦玉坐在马车里，呼吸急促，此刻还紧紧握着江左的手，不肯放开。 “我们安全了。” 江左说道。 秦玉微微点头，默然不语。 前路充满未知，她的心中有几分忐忑。 车队出了城，走了不过几里路后，江左忽而道：“下车，骑马离开。” 江左预料到，那群陈国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只要快速抵达燕国才是真正的安全。 …… 广宁县衙。 潘厚刚是小憩片刻，便是听到属下前来禀报道：“大人，那燕国使节离开广宁城了。” “哦？”潘厚倏地站了起来，捋了捋胡子，眉头紧皱，“这么突然？” 默然片刻，潘厚询问道：“搜查清楚没有，有什么异样吗？” “已经搜查了两遍，这燕国使团的车队，除了金银财宝，便是一些普通行李，没什么不妥，只不过那燕国使节还带着一个女子，说是他的夫人，其他的没有太多异样。” “夫人？那江左何曾有夫人！”潘厚心头大惊，思索片刻，登时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蠢货，这叫做没有异样？那女的分明就是秦家的反贼，你们都被江左所骗了，愚笨！” 潘厚的怒意，溢于言表。 但属下也是挠了挠，颇为不解道：“可是大人，那女子与秦家的反贼长得完全不像。” “那江左十分狡猾，做出什么也不足为奇。”潘厚只能着急说道：“现在马上派人前去追！立刻！” 半个时辰过后，属下再次返回县衙，神色不安地禀报道：“大人，那群燕国人，已经回到了燕国……” “废物。” 潘厚只能是无能怒吼。 广宁城市集。 今天是“债券交易日”，天刚是微微亮，便有大量打扮高贵的富商，齐聚与那店铺面前。 自从“钱东债券”推出后，他们这些大小富商手中的财富，几乎翻了个倍。 等了许久，那店铺却是没有半点动静。 “怎么还不开门？” “放心吧，这位庞老板非常守信用，绝对不会坑骗我们。” 先前这么多次交易，庞利都没有食言，他们相信这富有的钱东商人，一定会如约出现。 已经将近黄昏，“钱东融资银行”的大门，依旧紧紧关闭。 “糟糕，难不成他已经跑路了。” 有人这么喊了一声，其余人纷纷是感到惊恐。 一怒之下，众人直接是踹开了店铺的大门。 先前堆满金银的店铺里，此刻空荡荡一片。 “庞利携款逃跑了！” 这一则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广宁城。 “快去报官！” 县衙里。 潘厚万分焦急，面对这些士族富商的怒意，他只能是心中无奈。 当初他便觉得那钱东人是假的，那群富商非要给别人送钱。 现在受骗了，却是来给他一个知府上压力。 真是麻烦。 此时，郑明胥一脸愤怒，冲进了广宁县衙，一进门便是吼道：“逮到那个骗子了吗？” 潘厚叹气摇头。 “不管怎样，都要把那个钱东人给本官揪出来！” 郑明胥怒不可遏道。 先前他在庞利手中，赚取了将近万两银子，于是一狠心，直接投了十万两银子。 足足十万两。 本想轻轻松松赚个一万两，没想到竟然上当受骗。 相比于其他富商，郑明胥这十万两还真算不上多。 听闻有京城来的富商，一口气投了五十万两，一箱箱的金银珠宝，银票书画，就这么被一个骗子卷走了。 这可是陈国的奇耻大辱！ “此人想必是蓄谋已久，恐怕早已经逃跑了，我们哪能找到他。” 潘厚略显怠慢道。 “若不是你们广宁县衙没有查清这贼人身份，会酿成如此大祸吗？” 郑明胥怒气上头，开始指责潘厚。 “郑侍郎，本官先前早已经提醒过你，是你自己不听，非要入局，现在上当受骗了，为何又要把责任推到本官身上。” 潘厚声音低沉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明胥此刻万分焦急与愤怒。 “只能怪你们自己贪心罢了。” 潘厚淡淡道。 郑明胥只能是气得无能怒吼。 “听说那个江左也经常投钱，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何不去讨债，而是趁早离开了广宁？” 潘厚心中多了几分怀疑。 坏了，难道这一件事，就是江左所策划的？ 联想到江左刚来到广宁城，便发生了如此之多的怪事，潘厚很难不去怀疑他…… ------------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争论焦点 广宁城的惊世骗局，很快便传入了陈国都城之中。 这陈国之内，有不少的富商被骗，损失了大量的钱银。 这两个月的时间内，竟是被卷走了数百万两银子。 哪怕是陈国朝廷要追究责任，也无法找到始作俑者。 而燕国那边，似乎还是一片风平浪静。 京城。 皇宫里，女帝陈青云正伫立在御花园之中，手中紧握一封信。 “致思月：等你收到这封信时，或许我已经返回燕国，如今皇上又让我担任要职，并不能马上返回京城，又或前去京城，近两个月不见，甚是想念……” 陈青云收起这封信，心中埋怨道：“想念？那为何经常不写信给朕？江左这个骗人的家伙。” 算了，只要他完成任务，安全返回燕国，一切都很好。 和平协议签订的消息，已经传回朝堂。 中和殿，群臣毕至。 “两国协议签订的事情，各位也听说了吧？” “那江巡使去了陈国也有差不多两个月了，竟只有这么点成果。” 有人悄声道。 “嘿，只不过是到陈国商谈和谈事宜，竟是耗费如此之多时间，我看他就是有心怠慢。” “此次与陈国签订条约，还不如当年坝下和谈，打了这么久，竟是仅仅收回几座小城，拿不回湖东三州，真是耻辱。” 有官员颇为不满道。 在这些主战派官员看来，只要没有收复失地，就是彻底的失败。 “只要两国打不起来，对你我都好。” 但主和派却是感到满意。 “我还以为这江左有什么本事，也不过如此……” “听说他从陈国挣不少银子，倒也是好笑，一个使臣不处理外交，反倒是成了个逐利的商人。” “江左此人贪财好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现在整个京城之中，江左已经是出了名。 片刻之后，女帝出现在百官面前，开始商议南下灭陈之事。 各个官员，仿佛对灭掉陈国一事并不上心，反而议论的焦急，依旧是江左。 “皇上，江巡使那边多番讨好陈国人，实在是有些不妥，臣并非要说江巡使坏话，只是担心他一时疏忽，坏了大计。” 此时，又有官员上前道。 关于江左的流言蜚语，已经在京城传了一个多月，非但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更为激烈。 但即便如此，女帝还是选择信任江左。 谁若是敢弹劾江左，便是要被女帝责罚。 现在甚至在民间，还有人说，皇帝宠信叛国佞臣…… 这些声音，女帝不可能听不到。 陈青云这一个月里，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这么多天过去了，江左依旧没有给出一个好的答复。 而派出去的千骑司，每次回来禀报都是同样的话语：“江巡使正在与陈国人做买卖……” “难不成你江左要在陈国一辈子生意吗？”陈青云心中无奈道。 抬起头，面对这群别有用心的臣子，陈青云更是感到头疼，话语低沉道：“现在江巡使已经返回大燕，足以证明其没有叛逃之心，他先前那些讨好陈国人的举动，不过是诱敌之计，现在临时的和平协议已经签订，各位还有什么计策要献上。” 听到女帝这么说，底下群臣却是一言不发。 在他们看来，江左此次出使陈国，完全算不上成功。 此时，右丞相吕骏上前道：“陛下，既然现在两国已然和谈成功，那就暂且平息战事，休养生息。” 以吕骏为首的右党，自然是希望与陈国和平相处，保持现状。 江左这一次出使陈国，反而是帮助了他们右党。 吕骏的这一番话，陈青云并不爱听。 她可是绝对的主战派，和谈一事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完全不是真的有心要与陈国停战。 既然右丞相发话了，这时候左丞相魏宏也站了出来，声音浑厚道：“陛下，臣认为绝对不能停战，如今陈国势头正若，我军应乘胜追击，一举收复失地。” “如今和平协议刚签订，左丞相便急不可耐要开战，未免太不合适了。”吕骏冷声说道，“更何况如今朝廷国库空库，不能再战了。” 朝堂之上，又多了几分针锋相对的意味。 两派已经争论已久，依旧没能分出胜负。 “如今燕国各处都需要兵力，若是要南下征伐陈国，至少需要三十万大军，统帅如此之多的兵马，又有谁能够担任此职。” 吕骏说道。 “陛下，江巡使才能过人，先前不到两个月，便是平息了北境动乱，臣认为，江巡使绝对有能力担任征南将军一职。” 魏宏举荐道。 江左的地位不言而喻，魏宏此刻要做的，就是在女帝面前极力推荐，日后也好拉拢江左。 陈青云神色淡然，默默听着底下群臣争论，心中并不着急。 她的心里，已然有了计划。 正当众人还在议论时，忽而有人前来禀报道：“陛下，江巡使的奏章。” “念。” 陈青云淡淡道。 江左呈给皇上的奏章，一般都是那么几句话，也没什么好看的。 “回陛下，臣江左已率领使团返回燕国，此次出使陈国，已完全陛下交待的任务，只不过我使团逗留陈国两个月，耗费了不少钱银，若陛下真的需要臣率兵讨伐陈国，希望陛下能够拨款一百万两军费，两个月之内，必定能够讨灭陈国。” 此封奏章刚读完，听得陈青云柳眉紧蹙。 江左这家伙，每次上奏都是要钱…… 如今西北凉州要抵御西域各国，漠北那边又要戒备蛮子，各地都需要军费，哪还有这么多军费分给江左。 “两个月灭掉陈国？” 听到这一封奏章的内容，吕骏不禁心中嘲笑。 “陛下，如今国库空虚，若是再要拨款百万，南下伐陈，恐怕会劳民伤财，得不偿失。” 有百官又是进言道。 在他们看来，江左的这一封奏章，就是个笑话。 “只不过是出使陈国签了个无用的协议，他还以为自己立下大功了？” 有人心中嘲讽道。 竟然敢这样跟皇上要钱的，这个江左心里还真没数。 陈青云神色平静，默默思索着江左的奏章内容。 若是一百万两军费，就能够灭掉陈国，绝对是划算的。 只不过，江左的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呢…… ------------ 第二百一十六章 震惊朝野 “陛下，臣听闻江巡使前去陈国，大多数时间是在与陈国人做生意，怎么可能会耗尽钱财，莫非江巡使做了亏本买卖？” 有官员上前说道，话语之中带着几分暗讽。 旁人听了，也是忍住笑意，暗中嘲笑。 江左在陈国的一举一动，早就传遍朝野。 一个朝廷命官，国家使臣，竟然在敌国做生意，这是何等的耻辱。 这些官员的小心思，陈青云一清二楚，但自从认识江左之后，女帝俨然已经学会了情绪管理。 面对这些官员对江左的暗讽，她不动声色，默默看着。 “江巡使说要两个月之内讨灭陈国，未免有些信口开河了。” 有官员说道。 燕国数百年间，打了多少场仗，从未真正灭掉过南边的政权。 江左一个文官，能在两个月内灭陈国？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江巡使能够一个月平定漠北，自然是有本事两个月灭掉陈国，他这般有自信，自然有其办法，江巡使真乃奇人也。” 有人开始对江左极力吹捧。 现在整个朝堂之中，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还不太看好江左。 在主战派看来，江左讨好陈国人，亲手签订颇有耻辱性的协约，对燕国极其不利。 而在主和派看来，江左又是信口开河，说要灭掉陈国，这不是要耗费国库，打一场难以胜利的仗…… 看着底下这群官员又是议论不断，陈青云开口打断道：“两国刚刚签订的协议，不过是缓兵之计，朕决定，来年还是要讨伐陈国，只不过需要筹备不少军费，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听到陛下都这么说，群臣还敢有看法，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发言。 真正需要进言献策时，这群百官全部都变成了哑巴。 陈青云失望地摇了摇头，也不打算征求这些官员的意见。 此时，一个文官打扮的臣子迈着焦急的步伐，走了进来，跪拜道：“陛下，陈国使者说要向我们燕国抗议？” “抗议，他们抗议什么？” 陈青云疑惑道。 “他们说，有燕国人到陈国冒充富商，骗取钱财，我们燕国必须要捉到那人，追回钱财，给陈国一个交待。” 那负责传话的官员说道。 “竟有此事？” 陈青云皱了皱眉头，不知此事真假。 “他们陈国那边说，那人名叫庞利，装作陈国钱东人士，假意向他人借钱，支付高利息，而后便携款潜逃，查出说逃到了我们燕国，希望朝廷能够协助他们追捕疑犯。” 那官员又道。 “借钱？高利息？” 陈青云愣住。 这些话术，为何这么熟悉。 “陛下，那群陈国人肯定是在胡说八道，无需理会。” 这时候，又有官员说道。 “没错，他们肯定是有心要诋毁我们燕国声誉。” 毕竟陈国污蔑燕国人，也不是第一天的事情。 这些身处京城的文武百官，似乎完全不知道陈国发生了什么事。 “你回去告诉陈国人，朕一定会彻查此事。” 陈青云淡淡说道，实则内心根本不想理会。 反正是他们陈国人，与燕国女帝有何关系。 什么影响两国关系？ 燕陈两国之间的关系，还有下降的空间吗？ “陛下，臣也略有听闻，最近不少江湖骗子在燕国各地行骗，应命令各地州县加强管控，决不能让这些江湖骗子毁了我燕国名声。” 有臣子进言道。 如今世道并不太平，出现什么怪人也不足为奇。 “陛下，千骑司张桓到。” 此时，又有人传话道。 “张桓？” 女帝微微一愣。 “让他进来。” “这时候千骑司来做什么？” 群臣心中疑惑。 张桓缓缓来到中和殿，跪拜之后，起身道：“陛下，江巡使已经安全返回燕国，正前往江州城安置。” 群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张桓，仿佛在说：“这张桓千里迢迢赶回来就为了禀报这件小事？” “张桓你来得正好，方才陈国使臣向朕告状，说有燕国人在陈国行骗，骗取了大量钱财，这几日你身处陈国，想必也收到不少消息。” 陈青云询问道。 张桓说道：“陛下，卑职正要禀报此时，卑职打听到消息，就是江巡使设下的计谋，从陈国人手中谋取了数百万两银子。” 此话一出，朝堂震惊。 “什么？是江左干的？” 群臣完全不敢相信。 刚刚不久，江左还在奏章里哭穷，这怎么就突然说他谋取了百万两银子？ 就连龙椅之上的女帝，此刻威严的眼眸之中，也闪过阵阵惊讶。 “真有此事？” 陈青云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张桓说道：“千真万确，卑职亲眼看见，燕国使团将财物一箱箱运回燕国。” 此话一出，方才还暗暗嘲笑江左的官员，此刻个个震惊不已。 那群陈国人是出了名的贪婪狡猾，江左竟然能从他们手中谋取百万两，这也太难以置信了吧！ 全场安静如死。 陈青云思索片刻，心中不知是该感到高兴还是无奈。 此时张桓才又开口说道：“而且卑职暗中观察，粗略一算，江巡使所带走的财物，至少也应该有五六百万两。” “五六百万两？！” 听到这大概的数字，全场所有人无不惊讶。 要知道，燕国一整年的税收，也就六百多万两，难不成江左去一趟陈国回来，就赚取了一年的赋税？ “这江左，竟然又是在刻意隐瞒，想要欺骗朕！” 陈青云心中颇为无奈。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陈青云转念一想，也觉得无所谓，反正日后跟江左成亲，这些钱女帝一定会收入囊中。 咳咳…… 望着女帝的反应，张桓也意识到，江左刻意隐瞒了此事，他便替江左向女帝解释道：“陛下，或许是江巡使贵人事忙，没来得及向陛下禀报此事。” 江左这下算是立下大功，但又是刻意隐瞒。 陈青云倒也不是真的介意江左欺骗她。 反正也习惯了。 听闻那个陈国皇帝，可是出了名的暴君，倘若他知道江左用这计谋赚取陈国数百万两银子，那暴君会怎么想？ 是否会影响两国关系？ 陈青云颇为好奇。 ------------ 第二百一十七章 江州 不管如何，现在整个局面，对于燕国而言，无疑是非常有利。 江左从陈国赚取的这数百万两，完全可以当做是讨伐陈国的军费。 甚好甚好…… 据江左先前送回的奏章可知，如今陈国之内，已经是内乱不断，只要稍加挑动，必定能引起各路叛军起义。 “陛下，江巡使做出这种冒进的事情，竟未告知陛下，臣并非要说江巡使坏话，只是担心他别有用心。” 有官员斗胆进言道。 先前还在暗中嘲笑江左的右党官员，现在个个都傻眼了。 “其实这事江巡使已经向朕禀报过，只是朕也一时忘记了，诸位爱卿无需再质疑江巡使。” 陈青云淡淡说道。 只要这群官员不故意挑事，言语过激，女帝才懒得理会他们对江左的质疑。 这一件事，陈青云先前完全不知道，江左在写给思月的信中，也从未提及此事。 陈青云心中暗暗道：“这个贪财的江左，朕必须要想办法，向他借亿点点……” “陛下，事态严重，若是让陈国人知道江巡使是幕后指使，该如何跟陈国解释？” 右丞相吕骏此刻装作一脸担忧地说道。 陈青云神色淡然：“解释？有何要解释的，朕已经打算，来年就要灭了陈国。” 来到这话，群臣更是阵阵惊讶。 “朕要封江左为淮南行军道，任征南大将军，掌管南下讨伐陈国一切事务。”陈青云话语威严道，“诸位爱卿，有无意见？” 朝堂上一片安静。 江左有这般能耐，他们哪还敢反对。 “陛下英明。” …… 燕国。 江州城。 江左所率领的使团，已经抵达这座小城。 秦玉正在马车里休息，而江左骑着马，环顾这个陌生的小城。 “大人，陛下有命，让我们现在江州城安置下来，等待下一步命令。” 司徒华前来说道。 “大人，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 郭师爷也取出一张简易的地图，交到了江左的手中。 “这可是个好地方。” 江左望着手中的地图，心道自己又来对地方了。 “大人，这江州城人口不过万，并非什么繁荣之地，若大人想在这地方做生意，恐怕不如先前好卖。这里地处边境，百姓没有多少油水，本地的富商也并不多。” 郭师爷说道。 他跟随江左多年，自然知道江左每次前往新地方，第一时间就是要捞钱。 但是这个边境小城，确实没多少油水可赚。 “你看看这名字，江州，江左，分明就是本官的第二故乡。” 江左淡淡笑道。 郭师爷道：“大人，你这第二故乡有点太多了吧。” “就这里安置一段时间吧，本官已经有了新的点子。” 江左能够一眼看中这个小城，自然不是因为它的名字，而是因为其具有开发的潜质。 更重要的是，这江州城位于海边，地理位置极其优越。 但由于是身处边境上，不时要遭到陈国军队袭扰，故而此城并不繁华，只是燕军前线驻扎地之一。 但安定县一个边疆小县城，江左都有能力将其发展为繁华的城池，这个江州城自然也不在话下。 “江大人你的点子还挺多。” 一旁的司徒华也不禁开口。 平日里阴郁沉闷的他，最近也常常开起玩笑。 一行人终于停了下来，被安排在一间府邸内。 “这破地方这么小，怎么住人，师爷，现在就命人到城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空闲的宅邸出售。” 刚走进屋，江左便是颇为嫌弃道。 他身后的秦玉，颇为好奇地观察着四处。 江左转头对秦玉说道：“秦姑娘，你先在这里安顿下来，我稍后再给你安排其他。” 秦玉颇为平静道：“不用太麻烦了，我将就一下就可以。”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逃亡者，哪还会有心挑剔。 安顿好秦玉后，江左便拉着郭师爷出了门。 经过联系，江州城中确实有不少宅邸正在出售。 这个边境小城，人口不多，富商也没有多少。 但此时手下带着江左走进的宅邸，几乎与江左在安定县的府邸一样大，只不过是其中显得有些老旧。 “大人，这位是王员外，他就是这宅邸的主人。” 郭师爷介绍道。 这王员外看似四十岁年纪，一脸福相。 “见过江大人，江大人的威名鄙人早有听闻。” 王员外说道。 江巡使在陈国的事迹，早已经已经传遍了两国。 “那本官的威名，能值多少银子？” 江左却是问道。 “额……”听到这个问题，王员外顿时愣住，想了片刻才是答道：“大人的威名自然是无价之宝。” “那就是一分钱也不值。” 江左淡淡道，转头观察宅邸内的一切。 王员外一时语塞，尴尬地跟在江左身后。 “这一套府邸，你要卖多少？” 江左询问。 这一间宽敞的宅邸，他颇有兴趣。 此次前来江州城，就是要把这里当做讨伐陈国的大本营，想必也要居住一段时间。 “大人，不贵，就八百两，这套宅邸鄙人也是十分喜欢，只不过准备搬离江州，才不得不将其出售。” 王员外说道。 “八百两还不贵？” 江左摆出一脸不愿意。 他现在手中可是有数百万两家财，但依旧是能省即省，绝对不会吃亏。 王员外连忙说道：“不贵不贵，鄙人先前修建这一套宅邸，可以足足花了一千两，这其中还有不少园林景观，家具装饰，这些鄙人都带不走，若是大人有意购买，全部送给您。” 江左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走到庭院里，眼看这些园林花草，几乎是枯萎了，想必是多年没有怎么打理。 片刻之后，江左才是说道：“本官有意购买这里，这样吧，稍微便宜一点点，四百两如何？” 这江巡使砍价也太狠了吧，哪有人直接上来就砍一半。 “大人，四百两真不行。”王员外一脸难堪的样子，咬了咬牙，看似很为难的样子说道：“七百两如何？” 江左很快便摇了摇头：“最多五百两，不卖也罢。” 他说着，便是要转身离开。 “等等，江大人，还能商量……” 王员外连忙是伸手拦住。 ------------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房地产 江左停下了脚步，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两。” 王员外装作一脸吃亏的样子，说道：“那就当做给江大人送给人情，五百两就五百两！” “那好。”江左面色平淡地点了点头，转身吩咐道：“郭师爷，现在就去跟这位王员外签合约，拿地契。” “是，大人。” 郭师爷俯身道。 “王员外，不知你是否知道，江州城中还有谁人在出售宅邸，本官有意向再购置几间。” 江左此时又对王员外说道。 王员外本来还觉得自己吃了点亏，这下眉目间又多了几分笑意，说道：“江大人，鄙人手中还有一间宅邸，要不也去看一看。” “走。” 江左迈开步子。 路上，郭师爷疑惑问道：“大人，刚才那间宅邸已经够大了，而且卑职觉得五百两都有点亏，为何还要再购买一间。” “先去看看再说。” 江左却是淡然道。 来到第二间宅邸，这里比刚才那一间要小些许，但也不算不错。 “三百两，多了不要。” 江左直接一口价。 王员外又是一脸难堪的样子，咬了咬牙：“成交了。” 就这样，江左刚来到江州城，便购置了两套宅邸。 …… 半个时辰后。 酒楼。 王员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进门便是喊道：“小儿，来三斤好酒，切半只烧鹅。” 旁人也是认识王员外，见其春风满面，颇为得意的样子，不禁问道：“王员外，何事这么高兴？” “我们江州城来了位大人物，各位不知道吗？” 王员外坐下，一脸笑意。 “略有听闻，听说是那江巡使，江左是吧？” “正是他。” “那有什么好高兴的？” “此人刚到江州城，便从我手里购买了两座宅邸，我那两套都是老旧宅邸，没想到还能卖出个八百两。” 从一开始，王员外便提高了价钱，只要不低于一半的数目，他便不会亏。 “难怪你如此高兴，说来奇怪，那江巡使刚到江州便是买了两套宅邸，究竟有何用意？” “谁知道呢。” “我手中也有一套空闲下来的宅邸，不如王员外替我联系一番这个江巡使。” 如今整个江州城，也开始议论起这位神秘的江巡使。 …… 宅邸之中，诸多下人正在忙碌着。 新居入府，不少事情要忙碌。 江左刚刚搬好东西，此刻坐在了凉亭下休息。 郭师爷来到江左身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大人，卑职说实话,这一套宅邸，完全不值五百两，这里头好多物品都是旧的。” 这小城，又不是安定县或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 这宅邸虽然颇为宽敞，装饰也颇为奢华，但在郭师爷看来，完全不值五百两这个价钱。 “很快它就会值这个价钱。” 江左却道。 他看中的并不是宅邸本身，而是这件府邸身处城中心的位置。 如今好地方，最适合发展房地产。 这一带的府邸，江左正准备全部收入囊中。 “大人为什么这么说？” 郭师爷不明白。 “只要人多了，土地就会稀缺，住宅自然也就缺少，只要我提前用低价垄断这些地段的宅邸，只要稍微翻新，就能够卖给好价钱。” 江左说道。 郭师爷道：“可是大人，这江州城，最多也就一万人口。” 江左说道：“看来你还是在第一层，现在局势紧张，日后燕陈两国必然会有一场大战，大战之后，必定会牵连许多无辜百姓，而这些百姓只能沦为流民，这些流民，很可能有机会涌入这座江州城，到时候我们在此地置办工厂，开设商铺，便能够带动一系列产业发展，发展此处的经济，这里只有繁荣了，低价便会水涨船高，到时候我们又能赚一笔大钱。” 虽然现在江左已经极其富裕，但又有谁会嫌弃钱多呢。 对于江州城的前景，江左还是颇有信心。 这江州城不仅是海滨小城，还是覃江出海口，地理位置极其优越，四通八达，未来若是能够建造成贸易港口，绝对能够大力发展起来。 至于人口和劳动力方面，只要陈国一乱，江州城就绝对能够吸纳更多百姓前来。 安置灾民难民这一方面，江左还是颇有经验。 当年在安定县一带，就是收容了不少流民，获取大量的廉价劳动力，才造就安定县一带的繁华景象。 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哪怕只给他们一口饭吃，就会非常卖力地干活。 郭师爷听着江左的话，脸上浮现出阵阵惊讶的神情，他拖着下巴，片刻之后道：“听不懂。” “算了，不跟你多废话，去把秦玉叫来。” 江左说道，便是沏了杯茶。 过了一阵，秦玉来到了江左的面前。 “你找我有事吗？” 秦玉轻声询问道。 江左放下茶杯，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说道：“这是宅邸的钥匙，就在对面另一条街，等下让郭师爷带你，最近这段时间，就暂且住在这里吧，倘若你们秦家的人前来投靠，就在江州城安置下，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秦玉接过钥匙，忽而埋下头，轻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帮助我？”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左一时间没理解，凝视着秦玉那带着躲避的眼神，总感觉她这两日有些怪怪的。 望着秦玉那小家碧玉，带着几分羞涩的容颜，江左似乎明白了一切。 糟糕，该不会是…… “我为什么帮你？”江左思索片刻，回答道：“因为我还要利用你啊，这个理由够不够。” 秦玉盯着手中的钥匙，一时间愣住，片刻之后，才是轻声说道：“你真的仅仅只是在利用我吗？” 听到这话，江左也是一怔。 此刻在他的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某一夜的情景。 那只是一次无意的错误，不是吗？ “坏了，我为什么会想起这些。”江左心中暗道不好。“若是让思月知道这些事，那就大事不妙，冷静冷静……” 江左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我有事要处理，先走一步，有事可以去找我。” 说罢，他便是转身离去。 秦玉默然不语，凝视着江左的背影，眼神之中阵阵复杂思绪。 ------------ 第二百一十九章 新职务 江左来到江州已经数天，这几日闲来无事，大多实在购置地产，租赁土地。 此处地处燕国南境，已是初春，气候湿润。 屋外下着绵绵细雨，颇有几分意境。 江左坐在凉亭之下，点上一个茶炉，惬意地品着茶。 不知过了多久，司徒华拿着那一封信，来到了江左的面前。 “大人，皇上圣旨。” 司徒华说道。 江左一脸淡然，默默听着司徒华宣读圣旨上内容。 在江左看来，圣旨前面都是一连串的废话，不过后面的内容倒是让江左略显惊讶。 “朕要封江左为淮南行军道，任征南大将军，掌管南下讨伐陈国一切事务。” 这职务权力之大，让江左也感到颇为震惊。 以江左的资历，绝对不能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 江左可不想重演先前六镇军的事情。 “听闻江巡使从陈国骗取了六百多万两银子，有这富可敌国的财产，何故还要向朕索取军费？” 听到这话，江左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是谁跟皇上说我赚了六百万两！” 江左不禁脱口而出道。 他的目光，而后停留在了司徒华身上。 司徒华听到了江左的话，圣旨宣读完，连忙是解释道：“江大人，这一次绝对不是我出卖的你。” 听到这话，江左反而是眉头紧锁。 合着前几次都是你司徒华出卖的…… “算了算了，皇上说什么就什么吧。” 女帝现在是想把江左往死里用，根本不会有最后一次。 江左已然放弃抵抗。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边，究竟还有多少皇上的眼线。 或许哪怕江左哪个时辰上的茅厕，女帝都一清二楚。 “真是烦人的老妖婆！” 江左心中骂道，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一个一脸严肃古板的老女人形象。 若是日后真的入京觐见女帝，殊不知会是个怎样的场景。 哎，无法想象。 本来是想要逃到陈国去，但亲自前去陈国后，才觉得完全不如留在燕国，倒也是矛盾。 此时此刻，江左只能想念起京城那位美人。 “大人，你有什么要事情要禀报陛下吗？” 司徒华问道。 江左愣了下，道：“稍后我就写信一封，命人送回京城，你先去忙吧，若是有什么公务上的事，你也可以替本官先处理。” “是，大人。”司徒华俯身道，而后便转身离开。 “好像也一阵子没给思月写信了。” 江左想罢，取来笔墨纸张，静静地待在凉亭下，看着庭院里下着毛毛细雨，思念着京城的那一位爱人。 信件写好，收起笔墨。 忽而抬起头，却见一道纤细倩影出现在院落之中。 她撑着油纸伞，一身素衣，缓缓望着江左的方向走来。 细雨朦胧，江左双眼一模糊，还以为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思月，定睛一看，原来是秦玉正向他走来。 只见秦玉手中端着一个食盒，来到了江左面前。 “秦姑娘，有什么事吗？” 江左轻声问道。 这几日安置好秦玉之后，他便没有与秦玉见过面。 秦玉缓缓收起油纸伞，将手中的食盒放在石桌上，说道：“我做了一些红豆糕，你来尝一尝。” 说着，便是打开食盒，端出一碟糕点。 “你还会这个。” 江左没有丝毫客气，手也不洗，直接拿起一块糕点，便是吃了起来。 秦玉望着江左，眼眸中闪过些许期待，问道：“味道怎样？” 江左咀嚼着，微微点头：“还不错，跟先前在广宁城醉仙楼吃的那些差不多，可以啊，看来你有天赋当大厨。” 听得江左的赞美，秦玉莞尔一笑，默而不语，呆呆站在江左身边。 “你们秦家那边，有消息了吗？” 江左询问道。 “还没有，如果施总管找到我兄长，一定会第一时间前来告知我的。“ 秦玉说道。 在离开广宁城前，她便告知了施总管，若是有秦家的消息，随时可以来江州找她，可是这几天过去，依旧没有半点线索。 “那好吧，如果你们秦家的人来到江州，你就前来通知我吧。” 江左说道。 现在他正指望着秦家在陈国起势，搞乱陈国的内部。 如今江左的身份，可是燕国征南大将军，若是能够借助陈国的内部叛乱，便能够轻松击败陈国。 秦家的势力，便是江左第一个拉拢的目标。 江左忽而抬起头，见秦玉用这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他，一时间愣住，询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秦玉连忙躲开目光，摇了摇头：“没事，我先走了。” 说罢，她便是转身离开。 “你这东西。” 江左指着那食盒。 秦玉没有理会，撑着油纸伞，缓缓里走出了宅邸。 不知过了多久，那濛濛细雨终于停下来。 江左此刻躺在了凉亭下的长椅上，迷迷糊糊地便睡了过去。 “大人，大人。” 耳边突然想起熟悉的声音。 江左睁开惺忪睡眼，只见郭师爷站在了他的面前。 “大人很疲惫吗，怎么在这地方睡着，当心着凉。” 郭师爷关切说道。 江左缓缓坐起身，伸了伸懒腰，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郭师爷道：“约莫未时，大人，你吩咐的事情，卑职已经做好了。” “啊？什么事情？” 江左睡得有些发懵。 “购置地皮，修建新屋的事情。” 郭师爷说道。 “哦……是哦，那很好。” 江左倒了杯茶，一口饮尽，试图让自己稍微精神一点。 “还有大人，第一批原料，已经从安定县运了过来，还有些许货物，是不是还要运一批甲胄武器？” 郭师爷询问道。 “都运过来先吧。” 江左说道。 那一批甲胄武器，自然是要增援给陈国秦家造反之用。 但现在秦家的势力还没联系上，自然也就不着急。 郭师爷点了点头，又道：“大人，有位客人在府中等候了，卑职现在就让他前来见你。” “客人？” 江左显然又是忘了。 片刻之后，郭师爷带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见其身穿官服，一脸福相。 “这位是江州县令宋高朗。” 郭师爷介绍道。 “见过江巡使！” 那宋高朗毕恭毕敬，跪地拜道。 “不用客气。”江左淡淡说道。“请坐。” ------------ 第二百二十章 产业规划 宋高朗缓缓起身，转头看了郭师爷一眼，见郭师爷坐下，他才敢做到了江左身旁。 江左亲自为其倒了杯茶，说道：“宋县令是吧？” 宋高朗一脸恭敬，双手举杯，谢过江左好意，又道：“真是本官，先前江巡使初来江州城，本官未能及时迎接，请江巡使见谅。” 其实是因为江左不想被人打扰，拒绝了这些地方官员的会面。 “无需多礼。” 江左说道。 “宋县令，你这江州城可是很有发展潜力，到时候本官或许会在此定居下来，城中一切事务，还需要宋县令你多多支持啊。” “一定一定，承蒙江巡使关照。” 那宋高朗喜笑颜开，听到这话，便知晓了其中的含义。 “宋县令，不知江州城有多少户人口？” 江左忽而问道。 听到这话，宋高朗本来还笑着的脸，突然多了几分紧张，这个问题，他似乎也并不清楚。 “额，回大人，约莫三千户左右吧……” 这些事务，平日里宋高朗也不接触，作为江州县令，竟是不知道江州有多少人口。 江左说道：“三千户，一户五口人左右，也就一万五千人，还是少了点。” 若是想在江州发展经济，仅凭这么一点劳动力，自然是不够的。 宋高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平复一下心中的紧张情绪，询问道：“不知江大人问这事，有什么吩咐吗？” “本官打算在江州投资一番，发展一下江州的产业，到时候少不了你们各地方官的支持。” 江左又道。 他口中的这些话语，宋高朗完全听不明白，但又不好露怯，只得连连点头：“只要大人 “到时候或许可以赚不少钱，也会有你宋县令的一份。” “嘘，大人。” 宋高朗忽而面色一慌，左顾右盼，见四周无人，才敢开口说道：“江大人，这些事情可不能这般张扬。” 他这江州县令，平日里也算不上清廉，但这小小江州城，也没有多少油水可榨，要论贪官，他也没有多少可贪。 现在江左竟是明面上把这些事情说出来，着实让宋高朗吓了一跳。 要知道，当今皇上可是极其痛恨贪腐，若是被捉到了把柄，他们这群小官恐怕第二天就得没了性命。 “怕什么，本官做的都是正规生意，合法收入，又不是什么亏心之心。” 江左神色淡然道。 “正规生意？” 宋高朗愣了愣，似乎听不明白江左要表达什么。 “你把那群江州城的流民，乞丐，游手好闲之人，都给本官统计出来。” 江左吩咐道。 “大人的意思是，要捉这些人前去服役？” 宋高朗低声道。 “非也，本官是给他们一份工作。” 江左说道。 “工作？” 宋高朗更为疑惑。 “你照办即可。” 江左说道。 “是，大人。” 宋高朗点头。 “还有，这件事先不要张扬，你就指派一切亲信去办。” 江左嘱咐道。 “一定，请大人放心。” 宋高朗俯身点头。 翌日。 骤雨停歇。 江左站立在江州城楼之上，俯瞰整个江州县城。 “本官打算在江州新办六家工厂，城里那些无用的空地，全部找出来，用来修建工厂。” 江左对一旁的郭师爷说道。 先前安定县一些工厂，已经转移到了冀州府。 若是想扩展市场，江左也需要将一些产业转移至江州一带，便可节省大量成本。 如今燕国讨伐陈国已是必然之事，若是燕国真能吞并陈国，这江州一带，必定会成为新的经济中心。 到了那个时候，以江左的身份，必定能够发展处一个新的安定县。 江左又道：“现在马上发布招聘启事，能招多少是多少。” “宋县令那边，已经统计出人数了，也就六百多人。” 郭师爷说道。 “六百多怎么可能够。” 江左摇了摇头。 到时候江州一带必然要进行一系列的基础建设，至少要数千人的劳动力，才能满足江左的需求。 他们正聊着那时，司徒华找了上来。 “大人，陛下信件。” 司徒华可找了江左够久，将手中的信件递了过去。 “知道了，你先拿着。”江左淡淡地回复了一句，然后又开始于郭师爷聊了起来。 司徒华皱了皱眉头，疑惑问道：“大人，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就商讨一下办工厂的事情。” 江左淡淡说道。 “工厂？” 司徒华听不懂。 此时，江左又对郭师爷说道：“这样吧，你派人前去陈国，张贴招聘启事，把工钱提到每月二两，绝对能够吸引更多陈国人来江州。” 先前就是用这一招，不断吸纳了漠北的人口。 如今陈国百姓的生活条件说不上有多好，至少也是食不果腹，如果出现这么一个好差事，绝对会涌入大量的人口。 “大人，一个月二两未免有些太多了吧。” 郭师爷将江左的话记下，但不太认可江左的提议。 “没关系，前期是要投资多一点。” 江左说道。 郭师爷道：“但是大人，这江州县城还是太小，我们的工厂，只能建造在城外。” “城里还有不少空地。”江左指了指远处，又道：“这些破旧木屋，还不如我们随手搭建的安置房，全都拆掉吧，这些地皮，能够买多少，就全部买下来，本官要在江州城进行一次大拆迁。” 眼前这座小城的街道房屋，实在是过于混乱。 江左准备给江州城来一次大拆迁。 初到江州城，江左已然是此处最大的地主。 不管是宽敞的宅邸，还是狭窄的木屋，他都已经大量地收购。 听着他们两人的话语，一旁的司徒华完全愣住，思来想去，依旧弄不明白他们在聊什么大计，只好说道：“大人忙于此事的同时，也别忘了陛下的嘱咐。” “好的，你放心，本官绝不会怠慢。” 江左点头。 司徒华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陛下的嘱咐？ 什么嘱咐？ 刚刚司徒华说什么了？ 江左微微一愣。 此时，一旁的郭师爷又道：“大人，那卑职现在就命人前去办理。” 江左微微点头，俯瞰底下整座江州，心中已有了一个规划。 ------------ 第二百二十一章 秦晟 又过了几日。 绵绵细雨仍未停歇。 方是清晨，天依旧灰蒙蒙。 几个身披蓑衣的人，走到了一间宅邸前，敲了敲门。 过了一阵，才有人打开了门。 “你们找谁？” 开门的是府邸中的仆人。 那身披蓑衣的人，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警惕，低声询问道：“秦玉在吗？” “秦玉？” 那仆人脸上写满疑惑，摇了摇头，说道：“这里没有什么秦玉，你们是不是找错了。” “找错了？” 那人皱了皱眉头，带着身后几人，便是离开了。 此时，郭师爷迈着焦急的步伐，走了出来，询问道：“你们是秦家的人？” 领头那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请随我来，你们秦家小姐在另一间府邸。” 郭师爷说着，便是撑起伞，往着另一条街道走去。 那几人面色警惕，愣了下，才缓缓跟在郭师爷身后。 来到一间宅邸前，郭师爷推门进去，询问道：“秦姑娘呢？” 府中的仆人回道：“秦姑娘找江大人去了。” 听到这话，为首那人顿时面色不悦。 “那行。” 郭师爷又转身道：“各位，来这边。” 片刻之后，他们便进入了江左的私人宅邸。 此刻的江左，依旧是坐在庭院之中，品尝着秦玉亲手做的午膳。 “这一次怎么样，味道如何？” 秦玉站在江左的身边。 江左又是夹起一块糕点，细细品尝，片刻之后竖起拇指，道：“甚至比上前要好，不如你就在江州开一间酒家算了，我可以资助你。” “你这话是真是假，不要骗我。” 秦玉笑道，此刻的她，完全没有了当初的警惕与紧张，与江左的相处也愈发放松。 江左点头：“当然是真的。” 这时候，郭师爷带着那几人，来到了江左的面前，说道：“大人，秦姑娘，秦家的人来了。” 此时，那群人终于是摘下了斗笠。 其中一人，便是上次见过一面的施总管。 其余身后几人，江左皆是从未见过。 为首那人身材高挑，面色冷峻，略微一看，五官精致，倒是与秦玉有几分想象。 “哥！” 秦玉面色一喜，走了上前，紧紧抱着了自己的兄长。 但她的兄长，却是没有半点激动的神情。 “江巡使，这位就是我们秦家大少爷，秦晟。” 施总管向江左介绍。 “久仰久仰。” 江左起身作揖道。 秦晟却是没有半点回应，只是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江左。 江左察觉出对方奇怪的目光，只好转过头，无奈地看了秦玉一眼。 秦玉深知自己兄长的脾性，回以江左一个眼神，似乎是在告诉江左不要介意。 此刻的秦晟，依旧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凝望着江左。 刚才秦玉与江左的一言一行，令秦晟略微感到不满。 “就只有你们几个人来了吗？” 秦玉询问道，此刻内心有千言万语要讲。 秦晟没有说话，施总管开口道：“放心小姐，其他人现在还在祁山，十分安全，大少爷记挂小姐，才亲自前来。” 秦玉道：“大哥，你放心，我在这里非常好，江左也很照顾我。” “听说你想帮助我们秦家？” 秦晟的声音浑厚沙哑，这一句话，显然就是对着江左说的。 对于自己兄长的冷落，秦玉显得有些无奈，只好稍稍退了几步，不打扰秦晟与江左的谈话。 从小到大，秦晟便是这般。 江左微微一愣，才是答道：“没错，我可以帮助你们秦家反抗陈国朝廷。” “现在需要三千副甲胄，十万两银子，希望你五天之内，能够交给我们。” 秦晟开口说道，但语气里似乎有一些傲慢。 江左面色平静，但心中早已经是无奈一笑。 你大爷的，问别人伸手要援助，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这般嚣张。 江左没有说话，而是望向秦玉。 “你放心吧，等到日后我们夺回秦家的地盘，一定会如数奉还，如果没有别的要求，那我们先走了，五天之后，我们再来。” 秦晟板着脸说道，语气里还有几分着急，以及警惕。 “这位兄台，放松，我们慢慢聊。” 江左神色淡然，听出了秦晟内心的情绪。 “放松，我又不紧张，何需放松？你我不过相互利用，没有贵贱之分，不需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秦晟并不想给江左好脸色，似乎在他内心之中，就颇为不喜欢燕国人。 秦玉也在一旁说道：“哥，江左是有心要帮助我们，不用这么……” 她说着，却是被自己兄长瞪了一眼。 秦晟一直都是这般严肃。 “你现在马上跟我回陈国吧。” 秦晟对秦玉道。 秦玉却是愣住，而后稍稍往后退了两步，咬了下嘴唇，摇头道：“不，我想留在这里。” “什么？”秦晟眉头紧皱。“你给我过来。” 秦玉垂着头，缓缓走到秦晟身边。 江左无奈地看着他们，心想：“这个秦家大少爷看起来就不好相处。” 看来援助秦家一事，没有那么简单。 若是他们真有本事对抗陈国朝廷还好，就怕拿了钱，还这般傲慢。 “玉儿，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可是秦家的三小姐，怎么可以跟一个燕国人走那么近？” 秦晟在秦玉耳边低声道，话语里充满着责备的意思。 要知道，他们秦家人当初就是对抗燕国有功，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秦家先祖，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燕国军队手中。 如今秦玉，竟是跟一个燕国将军走那么近，秦晟十分不满。 在他看来，江左不过是一个想要利用秦家的燕国人。 如今秦家落魄，才不得不需要燕国人相助，等到日后东山再次，秦晟绝对不会再与燕国人接触。 他内心的骨气，已经与现实形成了矛盾，若不是施总管多番劝说，他才不愿意前来燕国。 “大哥，我……” 秦玉欲言又止。 “现在马上收拾行囊，跟我回去。” 秦晟又道。 秦玉思索片刻，又道：“哥，我真的不想走。” 秦晟顿时面色不悦，抬头望向了江左。 “不要跟我说，你是喜欢上这个燕国人。” 秦晟的话语低沉，带着几分责备。 听到这话，秦玉心中多了些许紧张，垂下头，默然不语。 ------------ 第二百二十二章 傲气 秦晟此刻心中颇为不满，又是责怪道：“如今我们秦家这般困境，你竟还跟一个燕国人如此亲近。” “我没有。” 秦玉反驳说。 “你们商量好了吗？若是今天不方便聊，那就等过几日，我们再慢慢说。” 此时，江左开口说道。 秦晟依旧板着脸，暗自叹了口气，对江左说道：“你答应给我们秦家的援助，最快能什么时候交付？” “先坐吧，我们慢慢聊。” 江左淡淡说道，试图让紧张的气氛放松下来。 秦玉神色不安，坐到了江左身边。 秦晟皱着眉头，来到江左对面坐下。 江左亲自为亲生倒了一杯茶，说道：“我可以给你提供三千件甲胄，三千件各式武器，若干粮草，至于军费什么的，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先取得一些成果。” 武器甲胄方面，有着后方安定县的兵工厂，江左完全不缺少这些东西。 但是十万两银子，江左还是颇为心疼的。 秦晟道：“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们。” 你瞧瞧这话，跟说了句话似的。 一来江左从未见过秦晟，总不能初次见面就敞开心扉。二来他们秦家究竟有多少本事，江左还没见识过，怎么可能真的会立刻全力支持。 江左此刻颇为无奈，但看在秦玉的面上，也不好明说。 “不知道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告诉我，说不定我也可以帮助你们。” 江左淡淡说道。 秦晟默然半响，才是说道：“只要你先援助我们兵器和粮草，十天之后，我们秦家将收复邾城。” “邾城？”江左稍作回忆，记得这个地方，在祁山不远处，属于秦家的旧地盘，但这邾城，似乎并非小城，可是一个重要城池。 “我不赞同你们攻打邾城。” 江左道。 “为什么？” 秦晟皱了皱眉头。 “如今你们手中虽然还有兵力，但决不能与陈国朝廷军硬碰硬，应该继续留在祁山，发展地盘，不断拉拢百姓，占据祁山一带的农村地区，与陈国朝廷军打游击战。” 江左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照你这么说，那我们岂不是成了土匪？” 秦晟不屑道。 他们沦落祁山，仅仅是躲避朝廷军队的追捕，完全不打算真的在山上发展。 江左又道：“如今陈国各处都有农民起义，你们大可以利用秦家的威望，收拢这群农民军，善待百姓，打一场人民战争。” 他们秦家的私兵可都是上过战场，训练有素，如果秦家私兵都打不过陈国朝廷军，还能指望那一群造反的农民军？ 秦晟根本不把江左的话放在心中，在他的内心之中，还有一股傲气。 “我不太认可你的话，虽然你愿意援助我们秦家，但我们也并不一定要听从你的指挥。” 秦晟面色冷傲道。 “这倒也是，我也并非要指挥你们，只不过是想让你们不做无谓的牺牲。” 江左神色平静道。 此时，秦玉也开口说道：“大哥，我也觉得江左说的有道理，不如……” “这里没你的事。”秦晟却是打断道，“你一个女子人家，就不应该参与这些军事，先前若不是你擅自行动，我们现在也不会沦落到这般下场。” 听到自己兄长的指责，秦玉脸上多了几分内疚。 之前她确实犯了错，才与家里人走散，若是没有江左，她恐怕已经被陈国人逮捕了。 现在与自己兄长重逢，却是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反而是阵阵不安与紧张。 望着秦玉失落的面容，江左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他们两兄妹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很好。 “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不要攻打邾城，不然你们手中那数千兵力，会损失更多。” 江左再次劝说道。 现在对于秦家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祁山为根据地，不断壮大势力。 对于江左的话，秦晟当然不会听从，只道：“十天之内，我们必定能够夺取邾城，到时候，你别忘了答应过我们的事，十万两援助，只要日后我们秦家夺回江北之地，一定会如数归还。你们燕国若是要攻打陈国，我们也绝不会阻挠。”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决不食言。” 江左也不想再劝阻。 若是他们有本事，援助十万也无妨。 秦晟没再说话，站了起身，准备离开。 “三妹，你走不走？” 秦晟用一种长辈的严肃眼神，紧盯着秦玉。 秦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自己保重吧。” 秦晟的话语，似乎有些冷漠。 既然秦玉不想离开，他也不愿强求。 或许把她留在燕国，也能保证其安全。 只是无论如何，秦晟也不太对江左有任何好感。 此时，秦晟身后的施总管，来到了秦玉身边，将一样东西交到了秦玉手中，低声说道：“三小姐，这里面有祁山的地图，若是你以后要来找我们，尽管按照地图指使前来，放心吧，大少爷那边我会看着，如果有什么重要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三小姐。” 秦玉面色凝重，接过了施总管递过来的地图，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三小姐，好好保重。”施总管说道，而后又转过身，“江巡使，告辞了。” “慢走，有什么要事，随时可以再来江州城找我，郭师爷送客。” 江左说道，站起身，准备前去送一送他们。 “那就谢过江巡使，不必送。” 施总管还是挺客气地回应，而后便跟在秦晟身后。 望着呆坐在椅子上的秦玉，江左问道：“你不去送一下你兄长吗？” 本来以为他们兄妹久别重逢，会有很多话语要说，没想到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生疏的样子。 那秦晟眼中，似乎总有那么一点傲气。 秦玉趴在了石桌上，眼神有些呆滞，面色不悦地说道：“算了，他看起来也不太想看见我的样子……” 刚刚秦晟那不耐烦的表情和语气，江左也是看在眼里。 “你大哥还挺严肃古板的。” 江左说道。 “他一直都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是。” 秦玉缓缓抬起头，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埋怨。 江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板着脸的样子，跟你哥哥还挺像。” 听到这话，秦玉莫名脸色一红，垂下头。 ------------ 第二百二十三章 陈修 三天后。 细雨初歇。 以往冷冷清清的江州城，此刻却变得一片热闹。 自从江左放出消息之后，南来北往的商队，各地的平民百姓，开始涌向这个边境小城。 前往江州城的人群之中，还有几位打扮普通的年轻人。 为首那男子不过二十余岁，气宇轩昂，面相不凡。 见其打扮，很难猜到，他竟是九王爷陈修。 陈修先前一直驻守北境平城，负责与漠北人打交道。 但现在漠北已经几乎平定下来，各漠北部族相互征伐，有的已经向燕国称臣纳贡。 陈修最近也是接到了陛下的命令，前来这南方边境小城。 与九王爷同行的，也就只有五个随从。 他们刚刚抵达江州外围，还没有进城。 “王爷，听闻这江州一带风景秀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随从在陈修身旁说道。 陈修面色平静道：“我们这次前来江州，并不是为了游玩，收起你的想法。” 他可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协助江左讨伐陈国。 如今那江左已然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陈修也是颇为好奇，这江左究竟是什么人。 能够得到皇上的信任，可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先前在北境六镇的时候，陈修也与江左有过一些交集，但从未见过面。 听闻此人在安定县也颇有才能，漠北如今的局势稳定，也是出自此人之手。 此次陈修南下，暂且不想这么快暴露身份，他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与那江左相处一番，看看其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是否有资格让他这个王爷来辅佐。 陈修虽然身处北境，但对朝堂的事情也略有听闻，朝廷百官似乎都对江左颇有微词，甚至有不少官员上书弹劾江左。 如此一个有非议的人，真的能得到皇上信任？ 九王爷处事向来严肃认真，他可不想为一个没有品行的人效劳。 只有先行确认一翻，陈修才肯放心。 “这边境小城外为何这般热闹？” 随从疑惑道。 陈修也是觉得奇怪，左右顾望，细细一听，身旁经过的众人，南北口音，似乎都是从远方而来。 “孟诚，你到前面找个地方，我们歇息片刻再进城吧。” 陈修吩咐道。 身后那随从俯身道：“是，王……少爷。” 片刻过后，孟诚返回，带着他们来到了城外一家酒肆。 “伙计，上一壶清茶，五碗面，切两斤牛肉。” 孟诚喊道。 “好咧，客官稍等。” 店小二应声道。 陈修缓缓坐下，环顾四处。 酒肆之中，坐满了打扮各异的人。 忽而间，听得身旁一汉子高声道：“听说城里招木匠，一个月二十两银子，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你若再迟疑片刻，工作就被别人抢走了。” 有人回道。 “那我得吃快一些。” 那汉子又道。 听得他们的谈话，陈修颇为感到好奇。 究竟是什么木匠工作，一个月二十两这么多。 要知道，在京城，最好的木匠，也就一个月十两银子。 此时，一个商队从陈修身旁经过，其中一人放下了手中货物，坐到了陈修右边的位置，道：“忒娘的，这南方怎么天天下雨，闷热死了，”说着，又询问陈修道：“诶，兄弟，这张椅子有没有人坐的。” “没有，你请。”陈修道。 “谢啦。” 那男人声音粗狂。 陈修好奇地转过头，询问道：“听你的口音，好像是北境人士。” “是咧，我们都是从代州来的商队。” 那人说道。 “代州？” 陈修微微一愣。 他们此行众人，也是从代州出发。 “代州距离此处如此之远，各位为什么非要来江州做生意？” 陈修疑惑问道。 那商人笑道：“听闻江左江大人就在江州，我们肯定要来捧捧场，有江大人在，我们的货品根本就不愁卖。” 听到这话，陈修皱了皱眉头。 这个江左有这么强的号召力？ 陈修心中更为好奇。 在他的脑海之中，曾是想象过江左的模样。 可转头一想，江左此次身处江州城，是要负责讨伐陈国的事宜，怎么就成了与这些商队做生意。 带着几分疑惑，陈修率人望着江州城的方向而去。 “少爷，这江州城也并非什么富饶之地，为何会吸引这么多商队前来？” 一旁的孟诚也是疑惑问道。 “这事，绝对与江左有关。” 陈修低声说道。 来到城楼前，更是人头涌涌。 粗略一算，至少也有上千人等着进城。 他们排着长队，接受着官差们的检查。 “这人也太多了吧，少爷，不如我们直接亮明身份，就不用排队。” 孟诚提议道。 毕竟陈修身为九王爷，怎么也得有点特权，不可能与这群小民一同排队。 但陈修为人耿直，断然拒绝道：“不可，要守规矩，身份还暂且不能暴露。” 若是以九王爷的身份与江左相处，换来的肯定是隐瞒欺骗。 更何况陈修为人正直，不希望使用这种特权。 听到九王爷都这么说，孟诚等人只好无奈地排在了队列后面。 望着几条如此之长的队列，殊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 “这人也太多了吧，这江州城究竟在搞什么鬼。” 孟诚略带埋怨道。 陈修沉默不语，环顾着四周的环境。 在城门之外，似乎看到有不少正在劳作的人。 他们搭建着木棚，不知在修建什么东西。 天色灰蒙蒙。 过了一阵之后，又开始下起了濛濛细雨。 多日的雨水，使得道路泥泞难走，更让人心烦意燥。 不知排了多久，陈修的视线之内，才终于看见了城门。 在他们面前，还有十余人正在接受官差的盘查。 终于，那官差来到了陈修等人面前，语气颇有些不耐烦道：“有什么武器在身上吗？全部交出来，不准带进城，等你们离开江州，会还给你们的。” 陈修迟疑片刻，转头向随从们使了个眼色，后者取出身上的武器交到了官差手中。 “我这宝刀极其珍贵，千万不能丢失了，要好好保管。” 孟诚对那官差叮嘱道。 “行啦行啦，就你的东西最贵。”那衙差递给他一张东西，道：“到时候拿着这凭据来认领，保管一天三百钱。”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建设美丽新江州 “一天三百钱？” 听到那衙差这话，陈修顿时面色不悦。 孟诚更为激动，怒道：“娘的，这不是抢钱吗？” 他们此次前来，是要辅佐江巡使筹备讨伐陈国事宜，是要在江州城待上好些时日，保管一天三百钱，那出城那天要领回这武器，岂不是要掏空钱袋。 “那不需要你们保管了。” 陈修神情严肃道，控制住内心的愤怒，尽量不败露身份。 那官差皱了皱眉头，道：“不需要我们保管也行，那你们就到外头找人保管，重新排队进来吧。” “重新排队？”陈修回头看了眼身后拥挤的队列，说道：“我要带进城里。” “绝对不可以，你若是带着武器，就不能够进城。” 那官差伸手阻拦道。 “这兵器为何不能带进去，别的县城都可以，为何偏偏就你们江州城不可以。” 孟诚质问道。 在他们眼中，这群官差分明就是想借机捞钱。 “这是我们的规定，你若是不服气，那就别进去。” 那官差丝毫不跟他们客气。 “什么狗屁规矩？” 陈修怒了，差点忍不住就要亮明身份，好好惩戒这群敛财的官吏。 那官差眯着眼，说道：“你客气点，这可是我们江大人定下的规矩，大人说了，你们这群带着武器的江湖人士，是我们江州城的不稳定因素，若是不上交武器，就绝对不能进城。” 听到“江大人”这几个字，陈修顿时眉头紧锁。 “这捞钱的门道，是江左想出来的？”陈修心中不悦。 “你们的武器若是丢了，我们自然会赔钱给你们，你要交就交，不交就别进城。” 那官差耐心已然耗尽，用一种无奈的眼神望着陈修等人。 “我看你们是仗着自己手中的权力，私自捞取钱财。” 孟诚直言道。 “嘿，你这家伙，真是大胆。” 那官差顿时面色不悦。 此时，他身后另一个衙差上前道：“大人有令，不要跟远道而来的客人发生冲突，注意素质。” 听到这话，那官差的情绪才是稍稍平息下来，说道：“怎样，你们还要不要进城。” 孟诚又道：“进是进，但一天三百钱太多了。” “吵什么吵，赶紧进去吧，别浪费老子们的时间。” 排在队列后的人开始不耐心地催促道。 “三百钱也给不起，当什么江湖侠客。” “不想给就别进城了，嚷嚷什么。” 此话一出，其余众人也开始起哄。 陈修眉头紧锁，抢过那衙差手中的凭据，便是往城门方向走去。 “来看看，这是我们江州城的最新宣传单。” 那官差说着，将一张张东西递给了陈修等人。 陈修接在手中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大字：“建设美丽新江州，共同走向好生活。” “什么东西？” 陈修皱了皱眉头，将纸张塞到了孟诚手中。 “这群人究竟在搞什么东西？” 陈修喃喃道。 刚是进城，便是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先前有传闻称江左极其贪财，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陈修心中无奈叹气。 这江左刚到江州城，便定下了如此之多捞钱的规矩，实在不算是个清官。 孟诚也是细细一看手中的东西，说道：“少爷，不如派人前去打探一番，再去见那江左也不迟。” 陈修思索片刻，摇头道：“不必了，走吧。” 刚是进城，眼前的景象，又让陈修感到一丝惊讶。 这街道之上，挤满了人群。 他们争前恐后地往前涌去，生怕自己走慢一步。 陈修顿时感到好奇，拦住一位路人，询问道：“这位兄台，请问前面发生什么了？” 那路人回道：“你外地来的吧，前面正准备招工呢，不跟你多说了，我先走一步。” 说罢，那人便是挤进了人群之中。 太奇怪了。 陈修从北走到南，经过如此之多的城镇村落，还从未见过有如此奇怪的地方。 带着些许疑惑，陈修也是凑上前一看。 “招一千个建筑工，每月二两银子，现在还剩下三百多个名额，那些身强体壮的优先。” 只听得有人高声喊道。 “我来，我身高七尺有余。” “我要一两五百钱，请我。” 一时间，人群之中乱哄哄。 “谁家招这么多人？” 陈修问道。 在他身前一个男人，转过头回道：“那是我们江大人亲自发布的招聘启事。” “又是江大人？” 陈修疑惑不已，又问道：“那江大人招这么多人，是来做什么？” 那人回道：“江大人说了，如今整个江州城要发展，进行大量的基础建设，招聘一千人算少的，昨天好像还招了两千多。” “基础建设？” 这些名词，陈修先前从未听闻。 此时，孟诚也在陈修耳边说道：“少爷，不如我们直接去找江巡使问个清楚吧。” 陈修犹豫片刻，摇了摇头，而后便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离开了喧闹的市集，陈修一行人走到另一条街巷。 街道两边，尘土飞扬。 左右看去，有不少人正在拆着房屋。 江州城的一切景象，陈修先前闻所未闻。 “先找个地方安置下，再去会见江左。” 陈修低声吩咐道。 此时，人群之中走出一个矮瘦的年轻男人，来到了陈修身边，毕恭毕敬道：“见过各位老爷，你们都是外地来的吗？” 他面带笑意，颇为和善，与城门处那几个衙差形成鲜明对比。 陈修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人，眼神之中多了几分警惕，淡淡说道：“正是。” “小人名叫陆三，是江州城的衙差，受江巡使之命，特意前来好好招待各位。” 那年轻说道。 听到这话，陈修心头一惊，试探性问道：“哦？你知道我们是谁？” 他此次前来江州城，全程保持隐秘，难不成有人提前走漏了消息？ 那陆三却道：“小的还并不知道各位的大名，既然各位都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来这边请，我们江州城最好的客栈和酒家，都在那边。” 听得此人这么说，陈修才是稍稍放心，同时心道：“这江左究竟在江州城搞什么东西？” 无论如何，陈修都要查清楚一切。 ------------ 第二百二十五章 江州新区 见陈修愣在原地，那陆三一脸笑意地询问道：“不知各位大人如何称呼？” 陆三颇有眼力劲，一看就知道陈修等人并非普通人。 虽然他们打扮并不显眼，但一举一动都透露了有钱人的气息…… 陈修迟疑片刻，才道：“姓陈。” “陈老板，这边请，各位初来乍到，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陆三颇为恭敬，带着陈修往城中心走去。 孟诚来到陈修身边，悄声道：“少爷，当心此人另有目的。” 毕竟陈修身份如此特殊，警惕点也并非坏事。 但陈修摆摆手，表示无妨，跟在了陆三的身后。 一路上，街道十分吵闹。 转过头看去，这江州城中仿佛到处都是工地。 “为什么这江州城到处都在拆房子？” 陈修颇为疑惑道。 陆三解释道：“这是要把旧房子全部拆掉，建新房子。” “哦？你们江州百姓都这么富裕？” 陈修略显惊讶道。 在他的认知之中，江州城颇为富饶之地。 “不是我们江州百姓要建，而是我们江大人要建新房子。”陆三走在他们前面，指着另一处刚拆下来的废墟，道：“此处正准备修建一处豪华客栈，等到几个月后，各位客人再来，或许就能够入住。而这一边，是要准备新建住宅。” 听到陆三这么说，陈修顿时眉头紧锁。 如此说来，这是江左的私人财产？ 把百姓的房屋拆了，建自己的宅邸？ 阵阵怒意，涌上陈修的心头。 朝廷内外，常常有人说江左是个贪官，起初陈修还不相信，今日一见，陈修心中对江左的好感全无。 见陈修没有说话，陆三又开口说道：“不知道各位客人，有没有兴趣投资我们江州城的房地产。” “何为房地产？”陈修脸上写满了疑惑。 这一天之内，接触了如此之多奇怪的事物，让他无法完全理解过来。 “这是我们江大人亲自画的概念图，各位过目一下。” 陆三说道，随后从怀中抽出一张张传单，送到陈修等人手中。 陈修颇为疑惑，接在手中一看。 在这纸张上面，画着一座座房屋。 这画得倒是细腻，只是这上面所写的话语，陈修依旧无法理解。 “江州新区，给你一个五星级的家。” 陈修低声读着上面的字。 什么玩意？ 他收起这玩意，转头问道：“不知道你们这所谓房地产，是怎么回事？” 陆三耐心解释道：“我们江州城很快就会变得繁华，到时候地价一定会高涨，房屋也是刚需，我们江大人颇有眼光，提前购置了这些地皮，开始修建起新的住宅区，若是各位有兴趣，也可以投资一点，到时候一定会赚大钱。” “买卖房屋，土地兼并？”陈修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在他眼中，就是这种贪婪无度的地主贪官，导致燕国上下如此腐败。 江左身为淮南巡查使，没有以身作则，竟然亲自带头行贪腐之事。 陈修心中对其万分不满，恨不得现在马上返回京城，将今日所闻统统告知皇上。 身为皇上的亲信，他深知陛下的性格，若是让皇上知道这些事，岂不是要将江左诛九族。 哪怕你江左是皇上颇为信任的臣子，也不可如此放肆。 陈修忍住怒意，淡淡问道：“我初来乍到，不知道你们江大人是怎样的一个人？” 陆三微微一愣，而后笑道：“我们江大人自然是个好人，而且是一个聪明的人，自从他来了之后，我们江州城可是有了新样貌。” 陈修心中对江左并没有好感，暗暗道：“新样貌，捞钱的新样貌是吧？” 他压抑住心中的不满，等见过了江左之后，再向皇上告状。 反正现在看来，江左完全没有一个朝廷命官该有的样子。 他们说着那时，便是来到了一家客栈前。 “各位大人，先在这客栈落脚吧。” 陆三说道，而后便走到掌柜面前，低声说了几句。 陈修环顾客栈的环境，此处还算宽敞，就在这里落脚吧。 “各位客官，不知道你们要住几天？开几间房子？” 那掌柜的问道。 孟诚上前说道：“先住五天，五间，要最好的房间。” 掌柜又道：“好的好的，五五二十五，额……一共二百五十两。” “什么？” 孟诚惊住了。 “二百五十两。” 掌柜的重复了一遍。 孟诚顿时不悦：“你怎么不去抢？这住一天，需要十两银子？” 此刻的陈修，更是眉头紧皱。 “各位老板，现在江州城所有客栈，基本都是这个价。” 掌柜解释道。 “少爷，我们走吧。” 孟诚说道。 难道这陆三如此热情，原来是把他们带到一家黑店。 “诶诶，陈老板，请留步。”陆三上前道，“这一天十两的价钱，可是饱含许多套餐的。” 陈修停住脚步，询问道：“何为套餐？” 陆三解释道：“那就是饱含各位的一日三餐，还附送许多新奇商品，若是各位有兴趣，还可以享受特殊服务？” “特殊服务？” 陈修无奈一笑。 这究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三凑到陈修面前，说道：“不管老板想要什么服务，我们这边都有。” 他的话语里，似乎带着几分暗示。 “所有来江州城的客人，你们都是这么欺骗的吗？” 陈修面色不悦。 陆三说道：“非也，这怎么能算骗呢，如今江州新区颇为热闹，物价也随着高涨，十两已经算十分便宜了，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到外面看一看。” “此话何解？” 陈修不懂。 “自从江巡使颁布新令之后，南北各地的人都涌来江州城，现在江州城客房稀缺，如果各位嫌贵的话，就只能睡大街了。” 堂堂九王爷，陈修自然是不会睡大街。 他不缺钱，只不过是不想花冤枉钱。 此时孟诚已然没有了耐心，说道：“少爷，不要跟他们废话，走吧，我们自己找地方去。” “掌柜的，他们不要，那就给我们吧，在这江州城找个客栈可真难。” 这时候，有人前来说道。 看其打扮，似乎是来自外地的商队。 掌柜说道：“讲究个先来后到，先看看这几位老板考虑清楚没有。” ------------ 第二百二十六章 拆迁 “这几人婆婆妈妈的，看起来也不像有钱，一天十两还嫌贵。” 那商队的人出言讥讽道。 听到这话，陈修身后众人顿时暴怒，正要与这群商队的人发生争执。 陈修伸出手，面色平淡道：“给他们吧，住五天。” 听到这话，掌柜脸上重新恢复笑意：“各位老板这边请。” 眼前这客房还算宽敞，装饰也颇为新颖。 “少爷，这江左看来隐瞒了不少事情，要不上书皇上，派千骑司来彻查一番。” 孟诚悄声在陈修耳边说道。 “先前千骑司似乎已经查过江左，但却没有查出什么。” 陈修低声说道。 他先前一直身处平城，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仅仅是略有听闻。 至于江左此人，更是没有多少了解。 “我要亲自前去看一看，这江州城，究竟还有多少事物是我没见过的……” 透过窗户，陈修的目光，停留在了外面的人群中。 “我们出去走一走。” 陈修站起身。 此时，在街道的另一边。 江州县衙的官差，此刻正在与百姓们商讨着拆迁的事宜。 “没有二百两，我这间房间绝对不拆。” 一个中年男人尖声喊道。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如今江州县令宋高朗。 听闻有百姓不愿拆迁后，他亲自前来劝道：“别这么贪心，这一带百姓都是收取一百两，就你搞特殊是吧？” “我不管，他们是他们，我就要二百两。” 那中年男人横在众衙差面前，丝毫不给宋高朗这个县令面子。 “你这破屋，就那一小片地，给你一百两就知足。” 宋高朗耐心已然耗尽。 眼前这个家伙，已经浪费了他们好几天时间，依旧是赖在这里，不肯向官府妥协。 若是放在平时，宋高朗早就将这刁民打入牢狱，只不过江巡使特意吩咐，绝对不能对百姓动手，宋高朗不敢违背江左的意思，只好和声和气地跟百姓们谈判。 “二百两，没得谈。” 那男人身处两根手指，依旧是挡在自己家的门口。 “嘿，你这刁民，反了是吧，不拆也得拆。” 宋高朗显得有些急躁。 那男人非但不害怕，反而是一脸蛮横道：“你们敢拆，我就向江巡使告状。” “告什么状？你这耽误工程进度，江大人第一个就要惩罚你！” 宋高朗怒道。 如今这一带的房子几乎都已经拆迁完毕，正准备要推平一些，修建一条宽敞的道路，唯独这一户人家仍不肯接受拆迁，挡在了正中间。 “来人，把他拖走。” 宋高朗命令。 命令一出，身后的衙差就要干活。 “官家打人啦！” 可就在这时，那男人卧倒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这一闹，顿时引起了旁人的围观。 “官府要强拆我的房子，没有天理啊！” 那男人带着几分哭腔说道，演的是有声有色。 此时，陈修也被他们的争吵声所吸引，来到了一边围观。 “不用管这刁民，继续拆，要是阻挠了进度，本官先惩戒你这家伙。” 宋高朗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 那男人并没有害怕，依旧痛哭流涕道：“有没有人为我做主啊！官家要强行拆掉我的房子！” 看到这一幕，陈修的眉头紧皱，顿时感到几分怒意。 在他看来，这些骑在老百姓头上的地方官，真是无法无天。 孟诚说道：“少爷，这群地方官，竟敢如此欺压百姓！实在可恶。” “我不好现身，你上前阻止一下。” 陈修低声说道。 此时，衙差们已经上前，要将那男人抬走。 “住手。” 孟诚上前阻挠道。 宋高朗面色不悦，转头望去，说道：“你又是谁？” 孟诚并没有表明身份，只是质问道：“你们这群官家的人，为何要霸占百姓的房子？” “你外地来的吧？谁要霸占他们的房子，我们是要把这些旧房屋全部拆掉，用来修建公路，江巡使说了，我们江州城的城建规划太乱了，必须全部推翻重建，一切费用，都是由江巡使承担，没有耗费官家一两银子。” 宋高朗颇为不耐心地解释道。 这些话语，陈修显然是没有听懂。 “你把别人房子拆了，岂不是让人沦落街头，无家可归。” 孟诚神色之中带着几分不悦。 “你这外地来的小少爷，多管什么闲事，这可是江巡使的命令。” 宋高朗没有耐心跟他们解释这么多。 再次听见江巡使的大名，陈修心中顿时震怒。 要知道现在的江左，可是身居要职，竟然还会指派地方官做这种欺压百姓的事情。 陈修决不能容忍，这一件可是触碰了陈修的底线。 哪怕江左此人是有几分才能，但陈修根本不愿意与这种没有品行的人共事。 “这位大人，你可要为小的做主。” 那男人依旧是撒泼打滚，阵阵叫苦。 “大人，既然这人不拆，不如先拆我们那边吧。” 这时候，却突然有百姓说道。 “是啊，其实我们的房子也挺旧了。” 听到这些话，陈修愣住了。 “这些百姓，为什么要主动让别人拆自己的房屋？” 陈修完全搞不懂。 房子都拆了，他们能住哪？ “这家伙真是贪心，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旁人又道。 “大人，赶紧把逮进监牢算了。” 这些话传入陈修耳中，让他更为疑惑。 县官如此欺压百姓，这些平民竟然还替他们说话？ “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没人替他说话？” 陈修低声询问一旁的人。 旁人皆是解释道：“你外地来的，有所不知，我们这拆迁的房子，可都是有补偿的，就眼前这个小房子，都有一百两银子，可这家伙贪得无厌，非要二百两，这不跟官府的人发生冲突了吗……” “这破房子，能值一百两银子？” 陈修惊讶不已。 此时，一个衙差对宋高朗道：“宋大人稍安勿躁，江巡使有命，如果有人故意抬高拆迁金，那就不拆他的，任由他去。” 听到这话，陈修愣住了。 “原来眼前此人是在故意抬价。” 难不成自己真的误会了？ 陈修思索着那时，那群官差也都散去，只留下那中年男人，依旧在地上耍无赖。 但很显然，并没有人为其说话。 ------------ 第二百二十七章 江大人心善 环顾江州城的一切，陈修的内心忽而多了几分迷惑感。 眼前所发生的事物，完全是闻所未闻。 望着地上那撒泼打滚的男人，陈修暗自叹了口气，而后转过头，询问旁人道：“他们的房子被拆了之后，会住在哪？” “城外有安置房，都是新修建的。” 旁人答道。 陈修也记得，刚才进城时，看见不少人在修建房屋。 “冒昧问一句，不知道这江大人购置这么多房子，究竟是要做什么？” 陈修询问道。 在此之前，他也问过陆三这个问题，但后者说出的话，陈修无法理解。 旁人答道：“大人要买地用来盖新房子。” 听到这话，陈修微微一愣。 “一百两买这么一块地，岂不是亏本的买卖？” 陈修心中暗道。 听闻江左那人极其贪财，怎可能会做这种事。 思索着那时，旁人已然散去。 “少爷，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一旁的孟诚说道。 “先不回去，这江州城太奇怪了，我想再继续走走。” 陈修面色凝重道。 方才的所见所闻，完全超出了陈修的认知范围。 他最想看见的，就是江左本人。 刚是离开了这条街道，转过头，陈修一行人，又是遇上了宋高朗为首的江州城官吏。 此刻的宋高朗，正吩咐着手下的衙差，驱赶着街道两边的乞丐。 “走走走，要饭的绝对不能出现在江州，把他带走，抬到工地去。” 宋高朗语气略有些不耐烦地吩咐道。 自从江左来到江州城后，宋高朗这个江州县令便是比以往忙碌了数倍，心情自然也多了几分烦躁。不过想到自己今后也能因此获利，倒也没有什么不满。 他们这些官吏驱赶乞丐的举动，被陈修一行人看得一清二楚。 岂有此理，一个朝廷命官，竟然当街驱赶这些可怜的乞丐。 陈修看在眼里，怒在心里。 “大人，小的哪里都不想去。” 那乞丐赖在原地，不肯动弹。 见其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发出一身臭味。 那些衙差颇有几分嫌弃，想要强行将这乞丐带走。 “不想去也要去，起来。” 宋高朗又是叱喝道。 他身为江州县令，如今竟然是要跟这群脏兮兮的乞丐打交道。 虽有无奈，但自从接过江左分派的任务后，他便是极其认真地去执行，哪怕执行过程之中略有偏差，但也是完全不敢有任何怠慢。 “你们身为朝廷命官，竟然要对一个乞丐动手？” 忽而有人开口说道。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那人，正是陈修。 他身为九王爷，最见不得这些地方官欺压百姓。 宋高朗眯着眼，神色中皆是不悦，说道：“怎么又是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小少爷。” “走开，这里没你们的事。” 宋高朗身后的衙差也是开始驱赶他们。 孟诚见状，挡在了陈修面前。 “你们这群外地人，真的麻烦。” 宋高朗埋怨道。 “你们这群地方官，仗着自己手中的权力，欺压百姓，现在竟然连一个乞丐都不放过。” 陈修再也忍耐不住，几乎是要表明自己王爷的身份，要怒斥这群官吏。 听到这话，宋高朗不屑一笑道：“你这小少爷，看来也是狂妄，敢这样跟本官说话，你说本官欺压百姓？呵呵，这些乞丐严重影响我们江州的市容市貌，现在只是要把他们带出城，哪里就欺负他了？” 陈修反驳道：“一个乞丐怎么得罪你们了？” 宋高朗说道：“我们江大人心善，见不得穷人。” 又是江大人？ 每每听到江左此人，陈修心中就多了一分怒气。 “所以你们就他们全部赶走？这样就以为天底下没有穷人了吗？” 陈修皱着眉头道。 这些地方官，似乎完全不把百姓放在眼里。 “这群游手好闲的家伙，有手有脚，非得要饭，我们江大人是要帮他们进行劳动改造，江州城不养闲人。” 宋高朗理直气壮地说道。 听到这话，陈修似乎明白过来，这群地方官，是要捉这些乞丐去服徭役。 难道初到江州城一带时，看见如此之多劳工，或许全都是被这些官吏强征而来的。 如此看来，陈修决不能容忍。 他正准备亮明身份，好好惩治这一群为非作歹的贪官。 可就在这时，听得那乞丐声音散漫地说道：“算了，别吵了，我去就是，大人，事先说好了，是不是每个月有二两银子？” 宋高朗一脸不耐烦道：“你再慢点就只有一两。” “二两银子？” 陈修愣住。 要知道，哪怕是京城，也稍有一个月二两的好差事。 这群官吏，竟然愿意把这差事给一个乞丐？ 陈修不懂。 回想起宋高朗方才说过的话，难不成这又是江左的命令？ “让开，别挡道。” 宋高朗对陈修喊道。 此刻的陈修，正在疑惑当中。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些官吏究竟是要干什么。 “宋大人，卑职觉得这些人行为古怪，要不要逮回去审问一下，说不定是陈国派来的细作。” 属下在宋高朗耳边悄声说道。 宋高朗转过头，目光停留在了陈修身上，片刻之后，摇了摇头：“算了算，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公子哥罢了，就喜欢多管闲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由他们去吧，江巡使说过，不要得罪那些外来的客人，派一个暗中看着他们就行。” 自从江左颁布新政令后，南北各地的外来人便齐聚江州城一带，有几个稀奇古怪的人也不意外。 属下点头：“是，大人。” 陈修那边，望着那远去的乞丐，依旧是楞在原地。 “少爷，要不命人跟着他们前去看看？” 孟诚提议道。 陈修摇了摇头：“算罢，无需浪费时间。” “他们这群贪官，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乞丐这么好。” 孟诚也不肯相信。 陈修默然不语，片刻之后，才道：“走吧。” 一行人来到闹事之中，忽而又听见阵阵叫喊声。 “可都是从代州运来的好东西，各位好好看看。” “代州？” 陈修不禁被这叫卖声所吸引，心中颇为好奇，于是便缓缓前去查看一番。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客人 出现在陈修眼前的，那一间堆满货品的商店。 陈修的目光，不禁被那些商品多吸引。 这其中大部分的东西，都是十分新奇。 “孟诚，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平城见过这些东西？” 陈修询问道。 “少爷，我们之前好像也从安定县买过一些这种琉璃杯。” 孟诚说道。 此时，又听得有人喊道：“江大人，这玩意能不能优惠一下？五十两实在太贵了。” 这时候，江左终于是从店铺里走出来，说道：“五十两还嫌贵，现在外头都在抢购我们的商品，你嫌贵可以不要买。” 江左的话语，顿时引起了陈修的注意。 “他竟然就是江左？！” 陈修心中惊讶。 眼前这样貌俊朗的年轻男人，与陈修想象之中的形象，相差甚远。 刚才江左所说的话，实在是有些离谱。 一个皇上钦点的重臣，竟然亲自下场在这种地方做生意，成何体统？ 陈修对此十分不满。 不管怎样，他都要查清楚江左此人的一切，包括揭穿其贪婪的内心。 陈修眉头紧皱，紧紧盯着江左…… “少爷。” 孟诚也是向陈修使了个眼神，示意要不要上前与江左交谈一番。 可就在陈修由于之际，江左便道：“今天差不多，本官要忙其他事情去了，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吧。” 没等陈修反应过来，江左便是不见了踪影。 “这江左，究竟是个什么人？” 陈修心中疑惑万分。 …… 府邸之中。 江左刚是返回，便是吩咐仆从沏茶，自己则是休闲地躺在了庭院之中，稍是放松。 郭师爷也在一边，端来果盘糕点，坐到了江左身边。 这几日他们都是颇为忙碌，难得有这般惬意的时候。 “大人，听闻这一次皇上还会派遣一名帮手，前来协助江大人。” 郭师爷在一旁说道。 “你这是从哪收到的消息？” 江左疑惑道。 “前阵子卑职经过司徒华的寝室，无意间听到的，反正也不也是什么机密，不然司徒华直接说出口。” 郭师爷削着苹果，语气平淡地说道。 “我看啊，那女皇帝又是想派人过来监视我罢了。” 江左半躺在长椅上，闭上了双眼。 先前不管是在冀州府，还是安定县，女帝都要派遣一名自己的心腹，前来监督江左做事，这一次也是在预料之中。 “知道这一次是哪个朝廷大臣吗？” 江左低声询问道。 郭师爷摇了摇头：“这个卑职还没打听到，放心吧大人，卑职稍后就让人去查一查，好提前做准备。” “不管女皇帝派谁来，本官也不担心，反正现在是女帝需要本官，若是像先前那样麻烦，本官直接撂挑子不干。” 江左一脸淡然道。 郭师爷连忙劝说道：“大人要谨言慎行，听闻现在朝廷之中，有不少等着看大人您的笑话，若是被他们捉到话柄，恐怕又要被百官弹劾……” 关于江左的传闻，早已经是传遍了各个，江左自己当然是知道。 可是他这般散漫洒脱的性格，也是毫不在乎他人的看法。 “随他们去吧，反正我也不想进京当官，根本不需要看这群人的脸色。” 江左闭着眼，准备歇息一番。 此时，府内仆人走了过来，禀报道：“江大人，门外有几位客人远道而来，说是想见一见江大人。” 郭师爷回道：“要江大人的人多得去，让他预约排队去吧。” “是什么人？” 江左好奇问道。 “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听不出口音是哪里的人。” 仆人说道。 “他有个有钱公子吗？” 说起这事，江左就来了精神。 那仆人思索片刻，说道：“小的也不太清楚，只不过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多有钱的样子。” “那算了，请客吧，让他们预约一下。” 江左重新躺了回去。 既然不是有钱人，那就只能按规矩预约。 江左每日公务如此忙碌，怎么可能会浪费时间去见一些无谓人。 毕竟他每天可都是要去处理江州发展事务，还要去喝茶吃饭，洗脚按摩，咳咳……时间哪里够。 歇息半刻后，又有前来求见。 这一次，是江州县令宋高朗亲自前来。 “见过江大人。” 宋高朗此刻一脸疲惫，坐到了江左旁边、 “宋县令，一切还算顺利吗？” 江左为其倒了一杯茶，询问道。 宋高朗答谢，又道：“江大人放心，拆迁事宜十分顺利，只是有一两个无赖想强行加价，不过我们并没有理会他，依照江大人的吩咐，没对这些人动粗。” “还有其他麻烦吗？” 江左又是问道。 宋高朗思索片刻，道：“麻烦倒是没有，只不过今天总是遇到几个多管闲事的人。” “多管闲事的人，是谁？” 江左忽而放下茶杯。 宋高朗道：“额，也就是几个外地来的，没什么古怪，那群人不明就理，便想阻止官府的工作，但已经被本官教训了一番。” “要彻查他们的身份，说不定是朝廷派来监视我们的。” 江左声音低沉道。 听到这话，宋高朗忽而双腿一软，坐在了江左旁边，略显慌张道：“朝廷派来的？不可能吧……” 回想起陈修那一副要训斥他人的模样，确实像是个地位不低的人。 宋高朗越想越是后怕，想到刚才他这般跟那群人说话，若是他们真的为朝廷命官，恐怕宋高朗这江州县令之位要不保。 “坏了，好像他们刚刚就出现在大人的宅邸附近，该不会是……” 宋高朗心中莫名一慌。 “那几人长什么样，多大年纪？他们有没有说别的什么话？” 江左坐直身子，低声询问。 宋高朗挠了挠头，神色不安道：“他们为首的那男子，跟江大人您差不多年纪，打扮也不算多高贵，只不过总觉得是哪一家士族的子弟，说话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江左眉头微微一皱，回想起刚才仆人提起的那几位客人，心中忽而有了答案。 “应该是了。” 江左淡淡然。 看来朝中那女皇帝，还是要派人前来监督着。 还是那么不放心吗？ 江左无奈。 只怕这一次，也是来者不善啊…… ------------ 第二百二十九章 揭穿真面目 宋高朗额头流汗，问道：“大人，是什么？” 江左道：“是皇上派来的朝廷命官。” “啊？”宋高朗心中装张，紧张道：“糟糕，先前本官对他们十分不客气，那时候他们肯定是要报复，大人一定要帮帮我！” 宋高朗忙碌半辈，就为了头上那一顶官帽，没想到如今祸从口出。 “淡定，别慌。”江左神色自若，转过头吩咐道：“让他们过来见本官吧，倒是要看看，他们究竟是不是皇上派来的。” 宋高朗依旧一脸不安，连连点头道：“那本官现在就去办。” 说着，他便离开府邸，前去命人把那几个客人找来，前去会见江左。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听得阵阵脚步声。 “两位客人，这边请，我们江大人等待已久。” 仆人带着两位客人，望着庭院的方向而去。 走在前面那人，便是九王爷陈修，其身后跟着亲信孟诚。 “王爷，这江左的宅邸真是奢华，恐怕平日里也挥霍无度。” 孟诚环顾四处，在陈修的耳边说道。 刚是走进这偌大的宅邸，陈修便心生不满。 “这江左，恐怕私底下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陈修心中暗暗道。 他默然不语，缓缓来到了江左面前。 “江大人，两位客人到了。” 仆人说道。 江左倏地睁开了双眼，目光停留在了陈修身上。 此人打扮虽普通，但长得也是器宇不凡，倒像是个世家公子。 “你先退下吧。” 江左对仆人说道。 “是，大人。” 仆人应声而去。 “江大人，久仰大名。” 陈修压抑住自己内心其他复杂的思绪，俯身作揖道。 “两位客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请坐。” 江左面色平静，客气回道。 陈修环顾四处，而后才做到了江左的对面。 江左沏着茶，语气平淡地问道：“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陈修犹豫片刻，既想隐瞒身份，但又不屑于说谎欺骗他人，只道：“鄙人姓陈，江大人可以称呼我陈九。” 这么一说，那就看江左有没有悟性。 “你也姓陈？” 江左的脑海里，又是想起一个人。 这也难怪，毕竟陈姓可是国姓，这大燕国内并不稀缺。 听到江左这话，陈修心头莫名一惊，心道：“莫非江左知道本王的身份？” 但很显然，并不是。 孟诚也坐在了陈修身边，回道：“在下孟诚。” 他只是王爷身边的一个亲信，并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道出真名也无妨。 不仅是九王爷，连孟诚也极其好奇，这江左究竟是个什么人，竟能如此得到皇上的信任。 江左为两人倒茶，问道：“不知两位此次前来，有什么要事吗？” 他说着，侧目看着陈修。 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朝廷重臣。 “在下早已听闻江大人的大名，故而前来拜访一番。” 陈修一时间还没想出其他理由。 江左嘴角勾起，忍住笑意，已经察觉出对方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是淡淡说道：“不知两位是从哪里来的？” 陈修道：“代州。” “哦，老乡，我也是代州人士，安定县，你一定也听说过。” 江左面色一喜。 陈修神色平静道：“自然是听说过安定县，听闻那里还颇为繁华，听闻大人曾是安定县令，安定县能够如此繁华，一定是大人的功劳。” “低调低调，不足挂齿。”江左放下茶壶，又道：“你们去过安定县吗？” 陈修微微一愣，摇头说道：“只是略有听闻，并没有去过，若是他日有时间，一定前来。” 江左微微颔首，又问道：“不知道你们远道而来，要在江州做什么呢？” 要知道，代州可是在燕国最北，而江州城却是南方边境，这么远前来，绝对是有什么要事。 说不定就是受朝廷命令前来的…… 江左内心多了几分警惕，以及怀疑。 “在下前来江州，是想要做一些琉璃生意。” 陈修回想起刚才在街上见过的商品，随便编了个借口。 “原来如此，那你们应该去安定县啊，那里也是我的地盘，完全能够满足你们的需求，何必远道前来江州。” 江左笑道，心想这陈九说的借口，未免也有些拙劣。 “你的地盘？” 陈修心中不悦。 这些话语，完全不像是一个朝廷官员说出口的。 陈修也是淡淡一笑道：“因为我们要准备到陈国一趟，又听闻江大人就江州城，所以顺道前来江州城购置一些货物。” 他又是编造了一个谎话，尝试掩盖上一个谎言。 “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有什么需要本官帮忙的，尽管开口。” 江左说道。 陈修眉毛一挑，等着就是江左说这种话。 “承蒙江大人关照。” 陈修说着，望江左手中偷偷塞了一张银票。 “这是？” 江左略显疑惑地望向陈修。 “一点点小心意，希望大人今后多多关照。” 陈修说道，观察着江左的反应。 江左却是表现平淡，点头道：“行，明白。” 听到这话，陈修心中冷笑：“好，既然收了，那就代表你江左是个收取贿赂的贪官，想必平日里也偷偷收了不少……” 果然是个贪官。 “但是这钱本官不能收。” 这时候，江左却是将银票推回陈修面前。 陈修皱了皱眉头，说道：“大人不要推脱，在下只是仰慕江大人，并没有其他别的意思。” 江左却道：“这钱你拿到江州县衙旁边的‘融资银行’，也就是钱庄，去购置买一个江州发展债券，也算是为我们江州城的发展做出贡献。” 这些话，在陈修听来，是如此的陌生。 “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修听不懂，但也不想露怯，只道：“那就听江大人的。” 片刻之后，陈修已然明白过来，这所谓的购置什么什么东西，明显就是变相的贿赂。 原来如此，这江左明显是不想让人捉到把柄，才使出这种招数。 “果然是个老狐狸。” 陈修心中暗道可惜，没能给江左这家伙下套。 这江左，果然会伪装。 “等着吧，本王一定会揭穿你的真面目！” 他绝对不允许有人暗中欺骗皇上！ ------------ 第二百三十章 陈修的试探 此刻面对这位神秘客人，江左依旧保持着该有的和善。 “那就按江大人说的办。” 陈修表面上也是一脸和气，实则内心对江左已经颇为不满。 江左并没有察觉出陈修的神情变化，只是颇为好奇，这两人此番前来有什么目的。 此时，一旁沉默许久的孟诚开口说道：“江大人，我们刚到江州城的时候，看见县衙的人在强拆百姓的房子，不知这是为何？” 陈修对此也颇有疑问，现在听闻说是一百两购置百姓的土地和房子，只不过陈修对此完全不太相信。 江左如此贪财的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去做这些赔本的买卖，这其中必然有其他原因。 听到对方这么问，江左已经完全大概了解对方的意图，心道：“莫非真是朝廷派来，要打听我底细的？” 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两人，究竟是女皇帝派来的，还是其他…… 江左收起思绪，淡淡回道：“两位入城的时候，没看我们江州城的宣传单吗？现在江州城里一切破旧的房屋子，本官都要全部拆掉，。” 陈修又道：“我先前在外面听闻，是江大人出一百两，购置那些百姓的房屋，真的如此吗？” 一百两去买一间破屋，这在陈修看来，实在是有些夸张。 “没错，这都是本官出钱购置的地皮。” 江左点头道。 听到这话，陈修双眉一挑。 这江左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大地主。 陈修心中又是罗列着江左的罪状。 徇私枉法，单单这一条，就可以诛杀江左。 只不过现在江左身份特殊，担负着如此重任，若是现在向皇上弹劾其罪状，恐怕只会给陛下徒增烦扰。 陈修忍不住又问道：“不知道江大人购置这么多地，究竟是做什么的？” “买地自然就是为了盖新房子，两位询问此事，难不成你们对我们江州的房地产也感兴趣？要不要投资一番？” 江左询问道。 陈修这才意识到自己问得有点多，担心江左起疑心，只好是说道：“在下确实有点好奇，所以才多问两句，江大人不要介意。” 他说着，脸色平淡，但内心却道：“这江左看起来也颇为多疑，看来本王得慢慢试探。” 片刻之后，陈修又是问道：“不知道如何投，投资呢？” 江左淡淡一笑道：“你只要出一点钱，便是入股，到时候这房地产赚到钱，便会根据你投资金额的比列进行分红，这么说，两位懂了吗？” 陈修不时盯着江左的脸，完全没听懂，只知道说是要什么钱，便是试探性问道：“不知道江大人需要多少钱银？” “不是本官需要钱。”江左没有中计，说道：“不管你们投资多少，我们江州这边都乐于接受。” “哦？那江大人觉得，在下该给多少合适？” 陈修眯着眼，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怀疑。 说是什么投资？无非就是捞钱的门路罢了。 陈修自认为看清了江左的目的。 江左又是沏了一壶茶，为他们添茶，又道：“这个投资给多少，全凭两位客人自己的意愿，本官也不好说什么。” 陈修心中不屑一笑，暗道：“这江左果然够狡猾，能把行贿之事做得如此滴水不漏，难怪皇上现在都发现他的罪状。” 陈修收起思绪，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低声道：“那在下先投资这个数，请大人收下。” 他说着，将手中的银票，放在了桌面上，缓缓推到江左面前。 江左双眼一亮，将银票缓缓拿了起来，看了眼，只道：“五千两，也还行。” 说罢，又将银票放回桌子上。 听到这话，陈修和孟诚同时愣住。 什么叫做也还行？ 江左这一副嘴脸，莫非看不起这五千两？ 想必是平时贪污数目巨大，完全不在乎这点钱。 陈修心中颇为不悦，但不好明说。 他继续保持平静，询问道：“在下这五千两能否有点少，不知道其他人都是投资多少？” “其他人？最多的话，有人投资了二十万两左右，其他的老板，也大多都是一两万左右。” 江左云淡风轻道。 他所认识的富商，包括江南世家，还有北境这么多商人，人脉极其之广。 这些富商听闻江大人有新的赚钱门路，一个劲地往江州城派人前来，得知是什么赚钱的大买卖，猛地往里头丢钱。 二十万两…… 这么多！ 陈修顿时面露惊讶。 那他这五千两，岂不是摆不上台面。 本来还想用五千两这个数目震一震江左，没想到现在反而有些丢人。 “不可能，这江左绝对存心在忽悠本王。”陈修心中暗暗道，对江左时刻保持着怀疑。 “真的有这么多？” 孟诚也略有怀疑道。 江左点头道：“那是自然，燕国最富有的人，本官基本都认识，包括什么江南世家，六镇钱家什么的……” 江南世家！ 陈修心头又是一震。 这江南世家的名号，九王爷陈修自然是听说过。 作为燕国最富有的世家，他们竟然与江左有所关系？ 陈修忽而想起一件事，在此之前，听闻江左曾经前往冀州府赈灾，还打倒了江南世家当时的大当家李炀，一时间这事也是传遍北境。 这么看来，江左应该跟江南世家有仇才对啊…… 陈修又是不懂。 “想必是江左又在吹嘘，想要蒙骗本王。” 陈修收起内心的惊讶，继续持有质疑态度。 “既然江大人生意做得这么多，想必也不需要我们这五千两，那我们回去再考虑考虑，不用耽误大人时间。” 此时，一旁的孟诚终于忍不住开口，而后将那五千两银票拿到收回，递回给九王爷陈修。 在孟诚看来，将这五千两交给江左，简直就是浪费。 一个贪官罢了。 江左却是表现出极为平静的神色，只道：“继续如此，那两位什么时候考虑清楚，再来找本官也是不迟。” 陈修道：“江大人贵人事忙，我们也不好过多打扰。” “没什么要忙的，你们若是想找本官，随时都可以，不过需要到县衙提前预约。” 江左淡淡说道。 ------------ 第二百三十一章 毛毛雨 “没什么要忙？” 陈修眉头一皱。 江左身为淮南行军道，掌管着南下伐陈的大事，他竟然说什么要忙的，显然是没有把陛下的命令放在心里。 陈修心中颇为不爽。 谁敢欺瞒陛下，就是与他九王爷作对！ 包括这个江左，哪怕他是皇上的亲信，也不能如此阳奉阴违。 此时，郭师爷来到了江左身边，低声说道：“大人，拆迁那边，又出了点意外，要大人前去看一看。” 江左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又发生什么了……”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对陈修说道：“二位，本官有事要忙，暂且失陪。” 陈修也缓缓起身，说道：“那在下改日再来拜访江大人。” 方才郭师爷与江左的交谈，陈修看在眼里，只觉得十分可疑。 “郭师爷，送客。” 江左起身道。 陈修摆手道：“不必了，告辞。” 说罢，便与孟诚动身离开。 此刻，又是下起了毛毛细雨。 陈修没有带伞，低着头往大门方向走去。 来到大门前，却是忽而碰见了一个人。 司徒华此时正好也要见江左，一进门便是与陈修撞上。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可是抬起头的一瞬间，便是呆住了。 此刻站在司徒华面前的人，身份很不简单。 “王爷？！” 司徒华心头一惊，连忙是上前跪拜。 他身为千骑司，自然是见过九王爷。 原来陛下指派前来江州城的人，竟然就是九王爷。 司徒华也是略感意外。 陈修却是走了上前，示意司徒华安静，不要暴露其身份。 “嘘，别说话。” 陈修低声说道，转过头望了眼府邸内，确认没人发现，才是放下心。 司徒华会意，知晓陈修不想亮明身份，只是沉默不语。 “告辞了。” 陈修没多说什么，便是离开了宅邸。 司徒华略显疑惑，不知道九王爷此次前来江大人的府邸，所为何事。 此刻庭院里，江左也对陈修的身份提出了疑问：“这人一上来便是问东问西，却不知到底是谁派来的。” “可是此人看起来如此年轻，不像是什么朝廷大官，倒像是个来装作普通人的富家子弟。” 一旁的郭师爷推测道。 虽然陈修故意穿着打扮显得十分普通，但其的一言一行，都透露出一副尊贵的模样。 这一点，也是同样没有骗得了江左。 江左此刻多疑的性格，使他不得不怀疑陈修的目的。 “会不会陈国派来的？不对，他又说自己是代州的。” 江左喃喃道。 郭师爷收拾着茶碗，也道：“大人不放心的话，卑职派人暗中跟踪他们，彻查他们的底细。” 江左微微点头，又道：“顺便查一查，代州最近有什么高官权贵前来江州城了，要一切名单。” “卑职的情报能力，大人尽管放心。” 郭师爷保证道。 他们聊着那时，司徒华也来到了江左的面前。 “大人，陛下信件。” 司徒华将信件递给江左。 “行。” 江左淡淡道，只接过信件，收入怀中，并没有立即查看。 抬起头望向司徒华，江左又是想起一件事，只道：“司徒华，听闻你们千骑司搜寻情报的能力很强。” 司徒华微微一愣，说道：“大人想要卑职查谁？” 江左低声道：“刚才从这里离开的那两个人，你应该碰见了吧？” “江大人说的是九王爷他们？”司徒华心道，面色不变，默然半刻后，才是对江左道：“卑职也看到了，难道大人要查清楚他们的身份吗？” 看来江大人确实不知道九王爷的身份。 为什么都这么喜欢隐藏自己的身份，司徒华心中无奈。 江左点头道：“没错，这两人实在太古怪了，本官担心他们另有目的。” 听到这话，司徒华欲言又止。 陈修可是九王爷，是皇上派来协助江左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别的目的。 思索片刻后，司徒华也是明白过来。 江左和九王爷，莫非是在相互试探？ “决不能让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破坏我的赚钱大计。”江左心中暗道。 想罢，江左便是起身，与郭师爷一同前往街道，处理拆迁的事情。 至于怀里皇上的信件，也罢，不急着看。 江左似乎渐渐忘记，自己来江州城的真正目的是为什么。 毛毛雨，下个不停。 微微风，带来几分温润。 宅邸外，巷子里。 陈修与孟诚正冒着细雨，躲在暗中，观察着府邸的一切。 “少爷，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这下着雨，明日再来吧。” 孟诚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陈修性格颇为执拗，摇了摇头：“刚才江左与那人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想必又要做什么勾当，我要亲自打探一番。” “那么少爷，我们何时才向江左亮明身份？” 孟诚问道。 陈修默然半刻，说道：“不着急，我要暗中搜集更多江左的罪状。” “江左的罪状？先前有传闻称，江左与陈国人暗中勾结，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此事属实，那为何他还能够担任征南将军？” 孟诚颇为疑惑。 这些传闻，陈修也听说过，只不过想到江左是皇上信任的人，陈修一开始也不太相信，如今一见，心中却多了几分怀疑。 正想着那时，府邸大门被推开，江左和郭师爷撑着伞，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出来了。” 陈修悄声道，紧紧盯着江左的身影，跟了上去。 江左一行人，来到了江州城中心的街道上。 此刻那一堆破旧房屋之中，有一群官吏，正围着一个中年男人。 “打死我也不拆！” 听得那男人喊道。 “胡老三，差不多得了，你若是再闹下去，就会衙门去。” 此时，宋高朗也在场，厉声叱喝道。 “你们若是硬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那胡老三以死相逼。 县衙的官吏皆是楞在原地，完全不知道怎么对付这种蛮横之人。 若是放在以前，宋高朗早已将胡老三送进监牢，只不过现在有江大人的新政令，绝对不可以对百姓动手。 “你这刁民，明明已经签了协约，现在出尔反尔是什么意思。” 宋高朗也急了，这几日没少处理这种破事。 ------------ 第二百三十二章 贪官还是好官 即便是面对官府的人，胡老三依旧是一副蛮横的态度，说道：“不满足我的要求，就别想拆我的房子，江大人说过，百姓才是最大的，你们这群官吏是要给我们服务的。” 此人拿着江左的话，完全不惧怕眼前的江州县令放在眼里。 “岂有此理！本官现在冒着雨，可不是想听你这刁民教训的！” 宋高朗几乎要破防了，自己一个县令，竟然被一个刁民如此羞辱。 正当他们束手无策时，忽而听得有人说道：“什么事吵吵闹闹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是江左和郭师爷来到了身后。 “江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宋高朗心头一惊，连忙上前道。 “听说你们搞不定手中的工作，本官来帮帮你们。” 江左淡淡说道。 听到这话，宋高朗脸上表情难堪。 那胡老三见到江左前来，仿佛看见救星一般，立刻收起了刚才的蛮横，装作一脸可怜地说道：“江大人，你可要为小民做主。” 江左神色淡定，说道：“放心，你慢慢说，本官自然会为你做主。” 在不远处，陈修在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着。 “这江左，竟然真的愿意为民请命？不可能……” 陈修心道，依旧保持怀疑。 又听得那胡老三说道：“江大人，这拆迁之后的新房，小的想换一间，但官府却不肯给小的换。” “哦？原来是想换新房，本官明白。” 江左微微点头。 听到他们的谈话，陈修也是心道：“真是荒唐，身为淮南巡查使，究竟有空处理这些无谓小事。” 胡老三又道：“大人，我们家可是七口人，新房只有两间房间，这明显就是不合适。” 此时，宋高朗忍不住道：“其他百姓都是这么分的，就你要搞特殊是吧？” 他身为县令，也是颇为无奈，这几日可遇上不少这种哭哭闹闹的家伙。 “所以，你想换一间怎样的房子？” 江左却问道。 胡老三听得江左都这么说，连忙道：“最好是有四间房间，比现在的大一些。” “你这家伙真是贪得无厌。”宋高朗颇为不满，又道：“江大人，绝对不能答应着刁民的要求。” 江左的目光，停留咋眼前的房子上，又道：“这一间是你的老房子？” 胡老三愣了下，才道：“是的，大人。” “你不太满意官府安排，不想房子被拆？” 江左又道。 胡老三道：“对，请大人为小的，做主。” “好，既然你不满意，那我们官府就不拆你的房子，你们七口人，继续住在这熟悉的老房子吧。” 江左淡淡说道。 听到这话，胡老三顿时急了，说道：“大人，这不合适，我们也是跟官府签了合同。” 毕竟若是不拆他的房子，可是少一百两银子。 “你也知道自己签了合同？” 江左却是冷声道。 胡老三愣住了。 江左又道：“新房子是不可能给你换的，既然定下了规矩，就应该遵守，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一闹，那我们官府的工作还用干下去吗？” 听到这些话，陈修不屑道：“想用官威震慑百姓？看来这江左平日里也挺蛮横……” 胡老三神色中多了些犹豫。 此时，江左又道：“胡老三是吧，听闻你家大儿子，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似乎还没工作？你让你家儿子到衙门去报到，绝对会给他安排一份体面的差事，若是你想继续闹下去，那就什么都没有。” 胡老三略有动容道：“大人，这……这话是真的吗？” “江大人还会骗你吗？” “是啊，江大人一言九鼎，你就尽管放心吧。” 一旁围观的百姓也是纷纷说道。 看着此情景，陈修皱了皱眉头。 百姓分明才是弱势的一方。 这些百姓，似乎在为江左说话？ 江左究竟是敛财的贪官，还是一心为民的好官，陈修绝对会彻查清楚。 …… 京城。 皇宫。 御花园。 微风吹拂，春意盎然。 陈青云静静地漫步在花园之中，享受一日难得的清闲。 “陛下，江左的信件。” 秋月来到女帝身边。 有两封信，分别是给女帝与思月姑娘的。 如往常一般，陈青云先是打开了给女帝的那一封。 这上面的内容，完全是与先前的没多大区别。 “皇上，臣现一定竭尽所能，好好筹备，争取两个月之内，灭掉陈国。” 江左给皇上的信，是不可信，但给思月的信，倒是会说出不少实话。 陈青云拆开了另一封信。 “思月，我在江州城一切安好，如今我在江州谋划着一单新的生意，若是能成功，必定可赚取一笔大钱。” 看到这里，陈青云柳眉微蹙，心道：“这江州不过是个边境小县，江左能做什么生意？朕可是让你去筹备伐陈事宜的。” 她暗自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看。 “江州的春天，风景非常美，只不过是整日下着毛毛细雨，颇为潮湿，不知思月你能否适应。日后你我成亲，也可以前来江州定居……” “这江左，又是把生意和游玩放在第一位，完全不在乎朕的吩咐……” 陈青云心中颇有几分无奈，绝美的容颜上却带着一丝笑意。 “陛下何事如此欢喜？” 秋月好奇问道，但她早已经知晓了答案。 每每皇上在其身旁读着江左的信，便会莫名地笑着。 “没什么。” 陈青云收起手中的信件。 秋月又道：“陛下，收到消息，九王爷也抵达江州了。” “那就好，不知他与江左相处得怎样？” 陈青云颇为好奇。 九王爷陈修，以及淮南巡查使江左，都是女帝最为信任的人。 将讨伐陈国的重要事宜交给他们，陈青云颇为放心。 “放心吧陛下，江左如此好客的性格，想必跟九王爷相处得不错。” 秋月在一旁说道。 现在的她，不时也在女帝耳边说说江左好话，博得女帝欢心。 朝堂群臣只知江左是女帝手中重臣，但秋月可是知晓江左与皇上的真实关系。 陈青云微微颔首，神色颇为轻松，喃喃道：“最好是这样。” 凝望着眼前清澈的池水，陈青云心中莫名多了几分复杂的思绪。 ------------ 第二百三十三章 陈九的身份 江州城。 忙碌半天的江大人，终于是拆开了女帝送来的信件。 忽略前半段江左不在乎的叮嘱，只有后面的内容，引起了江左的注意。 “朕已经派遣九王爷前往江州，希望你们能够好好合作，共同筹谋灭陈之计。” 九王爷？ 江左眉头一挑，脑海之中忽而浮现那个自称陈九的男子。 “莫非他就是九王爷？” 江左心中猜测道。 姓陈，又是九。 这绝对是九王爷了！ 江左恍然大悟。 “难怪先前一直问东问西，原来是想在试探我，嘿嘿，没人能够骗得了我，既然这位九王爷这么想试探，那我何不将计就计……” 江左收起手中的信件，陷入了思索。 先前与这九王爷略有接触，但并不知他的脾性如何，是否容易相处。 关于什么灭陈之计，现在陈国秦家那边仍然没有消息。 江左可不想亲自带兵强攻。 毕竟燕陈两国刚是签订了和平协议不久，自然是不能这么明显地集结兵力进攻。 江左一直都认为，想要灭陈，必须先搅乱其内部，这样才能更好下手。 秦玉那边已经在跟秦家积极联系，相信有什么消息，也一定会第一时间告知江左。 陈国的事情先放一边，江左现在要解决的，就是要查明那陈九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不是九王爷。 片刻之后，他叫来郭师爷，询问道：“那两人的身份有什么消息了吗？” 郭师爷回道：“大人，还没这么快，不过请放心，卑职一定会派人时刻监视着他们。” 江左默然半响，才道：“本官好像踩到了其中一人的身份。” 郭师爷好奇道：“他是谁？” 江左低声道：“九王爷。” 听到这话，郭师爷吃了一惊，道：“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皇上告诉我的。” 江左取出那一封信。 “既然他是九王爷，为何要隐藏身份？” 郭师爷不明白。 江左道：“那肯定就是来监视我们的。” 郭师爷微微点头，也觉得有道理，说道：“所以就跟以前那个六镇军什么总督一样。” “现在叫你过来，就是要让你叮嘱好下边的人，不要让那个九王爷发现我们的秘密。” 郭师爷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翌日。 天色一片朦胧。 雨停了。 江州城的街道上，多了几分繁华。 陈修与孟诚行走在街道上，暗暗观察着一切。 他们打扮普通，尽量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少爷，我们要隐藏身份到什么时候？” 孟诚问道。 陈修话语低沉：“查清楚江左的罪行之前，我是不会亮明身份。” 在其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执着。 “少爷，我们昨日探访了如此多百姓，竟是没有一人说江左的不是，莫非他真的是个好官？” 连孟诚也开始怀疑，倘若江左真的是个无恶不作的贪官，肯定会有人向朝廷检举，可是现在就是没有。 在孟诚的内心，已经没有那么多质疑。 虽然昨日与江左的相见并不那么愉快，聊的话题大多与钱有关，但也不能证明江左平日里是肆意敛财的人。 陈修道：“说不定此人平日里伪装极好，把百姓们也给骗了。” 正想着那时，忽而听得前方有人喊道。 “发钱了。” “官府发钱了，各位拿凭据，过来领钱吧。” “领钱？” 听到这话，陈修顿时颇为好奇，走上前一看。 前方的广场空地上，围着一大群人，陈修好不容易挤到一个角落里，刚刚看见里面的情况。 刚是看清里面的状况，陈修便皱了皱眉头。 在人群中间，站着的是江左此人。 “他又要做什么？” 陈修颇为疑惑。 此时听得江左说道：“多亏江州城各位老百姓的支持，我们的拆迁事宜才如此顺利，现在就是履行我们官府的承诺，给各位分发拆迁款，请排好队，拿着凭据前来领取。” “好好好。” 围观的百姓皆是激动不已。 “把钱搬上来吧。” 江左吩咐道。 而后，一群人抬着一个个箱子，搬到了空地正中间。 打开一看，竟全是金银。 这一箱箱的金银财宝，看得陈修目瞪口呆。 一个朝廷官员，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之多的财富。 在陈修看来，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些钱都是受贿以及压榨百姓得来的！ 不义之财！ 可是江左为何要把这些钱发给百姓？ 陈修心中万分疑惑。 “看来他是想用金钱收买人心，果然如此。” 陈修推测道。 至于什么是拆迁款，陈修完全不想了解。 不知过了多久，箱子里的金银，几乎已经分发完毕。 此时此刻，江左甚至还亲自下场，将箱子里的金银发给老百姓。 眼前这点钱，对于江左而言并不算什么。 只要日后江州城能够发展起来，江州能够得到数十倍的回报。 忙碌那时，江左的目光，忽而注意到了角落里的陈修。 “我去，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江左心头一惊。 这陈九，绝对是女皇帝派来的，不然也不会这般阴魂不散地监视着江左。 他的身份，江左已然搞清楚。 没事，就继续让他监视吧，反正江左也无所畏惧。 陈修察觉到江左的目光，便是转过头，望向一边的百姓。 这些百姓领取到江左分发的银子，个个面带喜色，兴奋道：“没想到这拆迁款，这么快就发到我们手中。” “江大人真的我们的再生父母，若是没有他，我们现在还住在那破旧小屋。” “是啊，江大人一来，我们便富起来了。” “伟大的江大人，带领我们江州城走向了繁荣！” 听到这些百姓赞美的话语，陈修却是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孟诚开口道：“少爷，真是奇了怪，整个江州城，都在说江左的好话，或许我们真的误会他了。” 陈修沉默不语，眉头紧皱。 “既然百姓都这么说，少爷，我看还是没必要查下去了。” 孟诚又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整个江州城都在拍他的马屁而已！” 陈修咬着牙道。 不管如何，他都要拆穿江左那伪善的面具。 说不定这一场戏，就是故意做给他九王爷看的。 ------------ 第二百三十四章 燕国的月亮更圆 陈国。 广宁城。 街道上，百姓们正在窃窃私语。 此刻不管是街道正中，还是箱子角落，都贴着一张传单。 与先前不同，这一次的传单，写着“招聘启事”四个大字。 “燕国江州城招聘劳工，一个月二两工钱！包吃包住！不论男女，不论籍贯，不管你是陈国人还是西越人，都可以前往江州应聘……” 一边的百姓惊讶道。 要知道，他们陈国的底层百姓，一年也就赚个四五两银子。 如此好的差事，怎么能够不心动。 “一个月二两，还包吃包住，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燕国人都是这么有钱的吗？” “呵呵，前不久不是说那燕国使团在陈国骗了几百万两吗，怎么可能没钱。” “骗的好，骗的也是那些地主富商的人，与我们平民百姓有何关系？” “你这卖国贼，竟然为燕国人说话。” “呸，如今这世道，你还是关心好你自己吧。” 围观的百姓议论不断。 “不知道这一月二两，到底是真是假，该不会是想把我们陈国人骗到燕国吧？” 有人怀疑道。 “我听别人说，现在燕国不同以前，已经变得很繁华，到底都是捞钱的机会，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和本事。” “我前几日刚从燕国回来，那里却是要比陈国繁华不少。” 有人说道。 “燕国的月亮就是比陈国月。” 生活在陈国的底层百姓，忽而对陌生的燕国，产生万分的向往。 “不知有什么办法，可以前去燕国呢？” 有人悄声询问道。 现在两国的边境上，有大量士兵在巡视，如果他们这群百姓贸然穿过边境线，很可能会被双方都当做敌军而消灭。 “我听说南城那铁匠老张有办法，不如去询问一下？” 旁人也开始有点。 毕竟他们现在活得如此艰苦，何不冒险前往燕国一趟，说不定还能混出个名堂。 如今陈国朝廷腐朽不堪，各种苛捐杂税，让底层百姓苦不堪言，大大小小的农民起义不断。而为了筹集军费，打压秦家势力，防御燕国威胁，朝廷非但没有体恤民情，反而加重了赋税徭役。 如今整个陈国，已经如同一间内部完全腐朽的木屋，只需要踹上一脚，就会完全崩塌。 “若是真有一个月二两的好差事，我可以愿意冒险去往。” “这么好的事情，燕国怎么会交给我们陈国人，还是算了。”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围观百姓议论之时，忽而听到有人喊道：“都在看什么，让开让开。” 循声看去，是广宁县衙的官差来了。 众人连忙散开，不敢再围观讨论。 那群官差走到那一张传单面前，只是一看，便是面色一惊，连忙将这一带的传单全部撕掉。 县衙里。 潘厚刚是送几位客人，便是看见手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面色带着几分慌张。 “大人，不好了。” 那衙差神色慌张道。 “何事慌慌张张。” 潘厚缓缓坐下。 “大人请看这个。” 那衙差将撕来的传单，放在了潘厚面前。 潘厚不紧不慢地拿了起来，看了一眼，顿时眉头紧皱：“一个月二两，还包吃包住？” 衙差道：“卑职调查到，这些东西，就是那群燕国人偷偷张贴的。” “岂有此理！那群燕国人骗完我们陈国的钱，又想来骗走我们陈国的人！” 潘厚怒不可遏。 对于先前发生的事情，潘厚依旧是耿耿于怀。 那“钱东商人”在他们广宁城，骗取了陈国诸多富商六百多万两银子。 虽然潘厚并没有上当，但发生那件事之后，朝廷那边几乎要撤下潘厚的官职，若不是郑明胥担心自己也遭受连累，才暗中保下了潘厚。 一切的一切，绝对是那江左搞的鬼。 潘厚心中颇为愤恨。 他将手中的纸张撕烂，而后厉声命令道：“现在立刻将广宁城中所有传单撕掉，决不能让那群燕国人得逞，倘若发生可疑人物，直接拿下，不需要向本官禀报。” “是，大人。” 衙差应声而去。 潘厚眉头紧锁。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江左得逞。 “他这样用高价钱骗走我们陈国的人，究竟是要干什么？” 潘厚不懂。 正思索那时，又有属下前来禀报道：“大人，邾城那边，要从我们广宁城调走一千官兵，负责防御邾城一带。” 听到这话，潘厚收回思索，颇为不解到：“邾城向我们广宁求援？他们邾城又不在边境之上，燕国想要进攻，也打不到他们，为何要调派我们广宁城的官兵？” 毕竟他治下的广宁城，可是处于两国边境，防御压力可不小。 如今广宁城驻守的官兵，也有一万多人。 虽说两国前不久才刚刚签下和平协议，但谁也不能保证，那燕国会不会又是发动对陈国的突袭。 属下回道:“听说秦家的残余势力，正准备攻打邾城，他们邾城担心守不住，便四下求援。” 听到这话，潘厚略显惊讶，说道:“还有这事，本官怎么没收到消息？” 如此重要的事情，身为知府的潘厚，竟是没有提前收到消息。 如今秦家的势力，已经遭到重创，怎么可能还会去进攻一个防御重镇邾城呢？ 属下又道:“卑职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或许他们想要保密此事，才没有前来通知大人。” 潘厚皱着眉头，有些疑虑道:“有朝廷发来的公文吗？” 属下道:“大人，这是王将军的口头命令。” 听到这个名字，潘厚脸上多了一丝不安，沉默半刻，道:“那就照他们说的办吧。” 这王将军，并不算潘厚的上司，只不过此人手中握有不少兵权，也是朝廷的一大任务。 潘厚不敢得罪。 反正现在秦家叛军打的是邾城，并不在潘厚这个知府的管控范围之内。 只是潘厚颇为担忧，这一片火，会不会烧到他的广宁城来。 先前那江左搞得广宁城如此混乱，潘厚能保住头顶的乌纱帽，已经是十分艰难。 若是再来个秦家叛军，他可完全遭不住。 潘厚面色凝重，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 第二百三十五章 攻打邾城 祁山脚下，数千兵马正在集结。 秦家大少爷秦晟正伫立在部队正前方，扫视着眼前的兵马。 秦家遭受陈国朝廷迫害，当然帮助陈国对抗燕国的秦家近十万私兵，如今只剩下不足万人。 此刻秦晟手中的部队，经过这几日的集结，仅仅是凑够了八千余人。 他们手中仍有简易的攻城器械，还有些许粮草，只能支撑几天。 如今秦晟已经成为秦家的当家，他必须率领手下的人，向朝廷发起反攻，获得补给，挽回这即将崩溃的颓势。 环顾四处，这一支秦家的军队，仅仅有两成士兵披着甲胄，而且手中的兵器也大多破旧，面对装备齐全的陈国朝廷军，似乎有些不够看。 但秦晟已然没有退路，只有攻下前方的邾城，他们才有资格跟燕国人谈条件。 在秦晟的内心之中，仍有几分傲气。 先前他已经打听过，邾城之中的防御兵力，只有数千。 他坚信，自己能够率领秦家军，攻破眼前的城池。 如果那个叫江左的燕国人，真的能够为他们秦家提供武器和物资，秦晟也绝对能够率领这一支残军，给陈国朝廷足够的威胁。 毕竟这些秦家私兵，对陈国朝廷的恨意，完全不少于秦晟。 那些残暴的陈国朝廷军，杀害了他们的家人，而现在，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 秦晟的脑海里，又回想起了那江左的话语。 什么游击战，拉拢民心，说的倒是简单，做起来哪有这么容易。 经过这几日的调查，秦晟也知晓了江左在陈国的所作所为。 燕国使团从陈国骗走了六百多万两的事迹，早已经传遍了整个陈国，甚至听闻还惹得京城那狗皇帝震怒。 之前秦晟可以肯定的是，江左肯定与陈国人没什么勾当，他想要利用秦家，就是为了帮助燕国对付陈国。 昔日实力雄厚的秦家，如今却成为了旗子，秦晟的心中感到阵阵悲凉。 片刻之后，他收起内心复杂的思绪，又想起一事。 “三妹那边怎样了？” 秦晟低声询问道。 一旁的施总管回道:“放心吧大少爷，三小姐在燕国一切安好，她也多次找人送来信件，只是少爷前阵子忙于训练兵马，没有收到小姐的信，我已经命人全部收好。” 秦晟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他以往对自己妹妹秦玉多有冷落，颇为严肃，但现在秦家如此落魄，秦晟只剩下秦玉这个至亲。 只希望那个燕国人不要对三妹有什么意图，否则的话，秦晟绝对不会放过他。 只不过…… 回想起先前在燕国与秦玉的见面，秦晟意识到，似乎是自己的妹妹对那燕国人有些许情感。 秦晟太了解自己的妹妹。 秦玉竟然可以为了那个燕国人，不听从他这个兄长的话语。 “哎，希望那燕国人没有其他目的。” 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将目光重新停留在远处那一座城池上。 不知为何，平日里极其自信的秦晟，此刻多了几分不安。 片刻之后，他收起这复杂的思绪，骑着马来到阵前。 面前的秦家军将士，脸上同样神情复杂。 “拿下邾城！为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秦晟高声喊道。 此刻的秦家军，仍有几分士气。 虽然他们兵马不多，装备也 士兵们纷纷高呼，提振士气。 秦晟策马，位于阵前，深呼吸一口气。 “出发！” 秦家的残余兵力，浩浩荡荡地望着邾城方向而去。 来到了邾城之外，秦晟再次做最后的命令。 “一日之内，必须拿下邾城！” 若是一天都攻不下来，陈国朝廷援军必定会抵达，到时候秦家军必定会腹背受敌。 眼前的邾城，仿佛是第一道难关，阻挡着秦家的脚步。 远远看去，城墙之上，防御似乎极其空虚。 哪怕秦家军如此浩浩荡荡地杀来，城中官兵似乎没有半点反应。 这一幕，让秦晟感到万分不安。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进攻！” 秦晟再次高声喊道。 秦家军将士，杀向了那一座城池。 在这些士兵看来，只要夺下邾城，他们就能够得到大量的金银粮食。 可当秦家军即将接近城墙上，这城楼上，忽而出现一大片防守的朝廷官兵。 “放箭！” 城墙上，守军将领大声命令。 霎时间，铺天盖地的箭雨，射向秦家军。 秦家军的将士似乎始料未及，先锋部队纷纷中箭到底。 秦晟见状，连忙是策马上前，身先士卒，率领部队攻城。 “少爷！” 施总管心头一惊，连忙是跟在了秦晟的身后。 此刻秦家军已经伤亡不小，终于是接近了城墙之下。 “架设云梯！” 秦晟高声道。 一时间，秦家军如潮水般，涌上了城墙。 此刻邾城内外，厮杀声四起。 不知过了多久，经过秦家军将士的舍命厮杀，他们一度占据了邾城南城，直接打开了城门。 秦晟见状，立马率领精锐骑兵，从城门杀入。 胜利似乎就在眼前…… “少爷，我们后方遭到袭击！” 施总管着急地喊道。 “什么？！” 秦晟正亲自上前厮杀着，听到施总管这话，顿时心中一慌。 他此刻已然杀入城中，回头望向城外。 城外似乎已经是一片混乱。 “迅速占领邾城，关闭城门！” 秦晟命令道。 只要夺取邾城，秦晟就有把握将朝廷军挡在外面。 “少爷，来不及了，他们的援军到了！” 施总管同样是厮杀着。 “援军这么快？” 秦晟心中不安。 难怪他们能够如此轻松攻入邾城，莫非这是朝廷军设下的埋伏？ 他一个犹豫，停在了原地。 突然，一支箭向他射来。 “少爷小心！” 施总管连忙提醒道。 秦晟刚要举起刀格挡，可为时已晚，箭矢直接射进了他的左臂。 剧烈的疼痛传入秦晟的大脑。 此刻，他们秦家军，似乎也陷入了劣势之中。 大量的朝廷军队，正向他们杀来。 若是再这么打下去，恐怕秦家军要全军覆没。 “快撤！” 秦晟当机立断，高声喊道。 但如今整个混乱的局面，并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掌控的。 此时此刻，危机正在向秦晟靠近着…… ------------ 第二百三十六章 走投无路 江州城外三里开外。 泥泞的道路上，一架牛车缓缓行进着。 在其前后方，有几人骑着马，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此刻坐在牛车上的，是秦家的施总管，而在其身旁，便是秦家大少爷秦晟。 邾城一战，他们败得一塌糊涂。 他们好不容易才杀出重围，躲避了追杀，潜逃进了燕国境内，花了不少财物，才从一个农民手中得来这一架牛车。 八千多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秦晟这身边的几人。 秦晟探出头，望着远处陌生的城墙，心中阵阵悲凉。 “施总管，前面是什么地方？” 秦晟面色虚弱地问道。 施总管答道：“是燕国，江州城。” “为什么不回祁山？” 秦晟捂着伤处，神情痛苦。 “少爷，祁山。已经……已经被朝廷军占领了。” 施总管面色不安。 这一场邾城之战，他们损兵折将，几乎全军覆没，就连祁山一带所有据点，都被朝廷军所占据。 现在秦家的人，已经无处可去，走投无路。 唯有燕国，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少爷，我们先去投靠三小姐，等你身上的伤养好了，再做打算。” 施总管说道。 秦晟默而不语。 哪还有什么投靠秦玉，如今前来江州城，无非就是要向江左求助。 秦晟心中叹了口气，败仗后的愧疚，压制住了他内心的傲慢。 行至江州城外，却是人头涌涌。 面对这陌生的环境，秦晟心中涌起阵阵不安的思绪。 “上一次来都没这么多人，这是怎么了？” 施总管颇为疑惑。 在城门前，排着一条条极长的队列，一眼望去，成百上千人。 “施总管，派人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秦晟吩咐道。 施总管点头，亲自前去查看一番。 过了一阵，他返回秦晟身边，说道：“少爷，他们说只有排在队列后面，交上武器，才能进城。” 既然现在选择来到燕国，他们也只能依照燕国人的规矩。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城门前。 此刻守在城门前，是一群燕国的官差。 望着这群燕国的衙差，秦晟忽而多了几分警惕。 在他内心之中，对这群燕国人保持着一定的敌意。毕竟他们陈国秦家，已经与燕国人对抗了上百年，这种观念潜移默化地影响了秦晟。 哪怕秦晟并没有与燕国人有所交手，但就是对他们没有半点好感。 “下来下来。” 忽而听得那官差嚷嚷道，示意秦晟从牛车上下来。 这时候，施总管一脸笑意地走了上前，偷偷给这些官差塞了些许碎银，低声道：“各位大人，我们少爷身子不适，就让他在车上歇息片刻，各位通融通融。” 那官差皱了皱眉头，把碎银塞回施总管手中，厉声道：“这一招不好使，我们江大人又吩咐，不管是谁，只要想进城，都要接受盘查。” 听到这些话，施总管顿时面色难堪，转头望向了秦晟。 秦晟眉头紧锁，心想：“难不成他们看出我们是陈国人？或许就是有心刁难……” 施总管转过身，一脸和善地说道：“这位大人，我们都是普通的商人，没什么好查的。”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把违禁品藏在车里，下车下车。” 官差极其负责地说道。 自从江左来到江州城之后，发布新政令，采用了高薪养廉制度。 若是被查出受贿，不仅是要被革职，没了这份人人羡慕的好差事，甚至还要遭受牢狱之灾。 这群官差，自然知道如何抉择。 秦晟向施总管使了个眼色，示意其无需再恳求这群官差，他艰难地忍住伤口传来的痛意，缓缓迈步走下牛车。 “少爷小心。” 随从前来搀扶。 过了一阵，官差们搜寻完这牛车，将车上一切藏着的兵器，全部没收。 官差看出这群人的疑虑，解释道：“放心吧，这些武器我们只是代为保管，如果若是想拿回去，交点保管费就可以。” “搜一下身。” 那官差又是吩咐道。 而后，秦家几人身上的兵器也都没收上。 在秦晟看来，此刻正是颇为耻辱。 若非走投无路，他也不会前来江州。 很快，那官差来到秦晟面前，开始对其进行搜身，片刻之后，那官差道：“里面是不是藏着一把刀，拿出来。” “这个你不能拿走。” 秦晟断然拒绝，往后一退。 这一把匕首，可是父亲临终前交给他，乃是秦晟的家传之宝，代表着秦家的荣誉。 “任何兵器都要上交。” 那官差没有理会，想要上前去抢。 秦晟立刻伸手要挡，这么一动，秦晟身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白色的绷带上，渗出鲜红的血。 “够了，你们不要太过分！” 施总管终于是没忍住，开口阻止道，挡在了大少爷面前。 “这都是按规矩办事，若是你们不肯，那就别想进城。” 争吵声，引来了旁人的注意。 秦晟咬着牙，道：“施总管，我们走吧。” 哪怕是四处逃亡，他也不愿意这般受辱。 “你们这群人真是混账，浪费老子们的时间。” 有衙差不禁骂道。 这一句话，顿时引起了秦家几人的不满，纷纷上前与这群官差对骂。 一时间，场面有些失控。 “吵什么吵，怎么回事？” 忽而听得有人说道。 这时候，众人才停了下来，循声望去。 见到来者，那群官差才是稍微冷静下来，俯身道：“郭大人，这几个人不愿意上交武器，还出言辱骂我们县衙的人。”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正是郭师爷。 施总管定睛一看，只觉得来者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是你们这群人先无礼，怎么反咬我等一口。” 秦家的人反驳道。 “郭大人，并非我们无礼，只是他们不肯按规矩办事。” 那官差说道。 郭师爷此时的目光，才注意到了秦晟一行人。 思索片刻，便想起了他们的身份，顿时感到些许惊讶。 “莫非他们此番前来江州城，有什么急事？”郭师爷心道，不敢怠慢，连忙上前，稍微安抚一下众人的情绪。 他走了上前，说道：“这几位是江大人的客人，放他们进去吧。” ------------ 第二百三十七章 愧疚 “江大人的客人？” 听到这话，官差们才是稍稍平复了下内心的情绪。 “可是郭大人，他们身上还有兵器，需要上交吗？” 那衙差问道。 郭师爷摇头道：“不必了，他们可是江大人的贵客。” 那衙差确实有些不屑：“难怪这么傲慢。” “好了好了，弟兄们也辛苦了，差不多就交班，等下去仙风楼吃顿好的，记我的账。” 郭师爷笑着说道。 “那就谢过郭大人。” 衙差瞥了秦晟一眼，便继续忙碌去。 此时，郭师爷才转过头，对秦晟一行人说道：“在下郭金鹏，请问你们此次是前来找江大人的吗？” 施总管上前道：“没错，谢郭大人出手相助。” “既然是找江大人，这边请。” 郭师爷说道。 秦晟沉默不语，在随从的搀扶下，重新坐上了牛车。 如今他这虚弱的身体，已无法坚持走下去。 “秦姑娘的宅邸就在前面，不如先带你们去安置下来，再与江大人见面。” 郭师爷说道，带着秦晟一行人前去，他并不知晓秦晟一行人如今的处境，只以为这些人是前去探望秦玉。 “别去秦玉那里。” 秦晟却道。 “这是为何呢？” 郭师爷疑惑。 秦晟此刻捂着伤处，正要开口，却感到伤处传来阵阵刺痛，顿时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他身上不仅仅只有手臂上的肩上，撤离之时，右肩可是挨了一刀，能挺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 “少爷！” 秦晟只听得身旁有人喊道，而后便是沉沉昏了过去。 等到秦晟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身处一间房间之中，转过头，便是看见了施总管等人站在一旁。 细细一看，那个江左，同样站在秦晟面前。 “我这是在哪？” 秦晟倏地惊起，身上的伤处仍是阵阵剧痛。 施总管道：“少爷放心，这是江大人的府邸，你好好休息，不要乱走，大夫刚刚已经给你换上新药。” “你们刚到江州城吗？” 江左开口问道，目光停留在秦晟身上。 他似乎已经猜到发生什么。 秦晟没有回答，只有施总管应声道：“没错。” “郭师爷，去告知秦玉吧。” 江左吩咐道。 “不要让她来见我。” 这时候，秦晟忽而很是激动地说道。 “这……” 江左愣住。 秦晟此刻这副模样，并不想与秦玉相见。 以往在秦玉面前，他时刻保持着兄长的严肃，但现在的他如此狼狈，甚至可以说是羞耻。 “能否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江左询问道。 秦晟侧过头，默然不语。 自从这一场大败过后，他心中变多了几分羞愧，觉得无颜面对秦家的人。 “江大人，少爷或许是有些累了，我们先出去吧。” 施总管此时说道。 江左会意，转身离开房间。 走到房间外，施总管紧紧关上门。 “施总管，到底发生什么了？” 江左低声询问道。 “大人，请到这边来。” 施总管示意江左走远，而后才是回应道：“邾城一战，我们秦家败了，现在只剩下这么几个人，其他将士皆是走散了，现在我们秦家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来投靠江大人您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怎么可能介意，只不过你们为何会这般惨败？” 江左也是叹了口气，颇为疑惑。 他先前猜测到秦家可能会输，但没想到竟然会败得如此彻底，只剩下这么点人，那接下来岂不是不能借助秦家的力量。 攻打城池本身就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如果秦晟当初听从江左的建议，以祁山为根据点，不断发展力量，或许就足以对陈国造成威胁。 江左也是感到阵阵惋惜。 “邾城一战之前，我们秦家明明已经准备充足，开战之初，差点就占据了邾城，但偏偏朝廷军的援军杀到，让我们腹背受敌，才导致如此大败。” 施总管提起此事，心中又是阵阵悲愤。 “这么说，你们或许中了陈国朝廷军的埋伏。” 江左托着下巴，试图想象他们两军先前的遭遇。 “没错，我们秦家军本来士气正盛，但是敌军的援军来得太快了，打乱了我军的阵脚。” 施总管说道。 “我懂了，你们秦家之中，肯定有内鬼。” 江左猜测道。 施总管眉头紧皱，他也同样猜到了这一点，不然的话，敌军援军不可能这么快杀到。 他们聊着那时，忽而听着急促的脚步声靠近，抬头一看，原来是秦玉来了。 “施总管，大哥呢？” 秦玉面色焦急，听闻秦晟受伤了，便是立刻赶来。 “三小姐，少爷就在里面。”施总管低声说道：“只不过现在少爷好像不太想见人……” 秦玉不管那么多，直接前去推开门，走进了秦晟的房间。 “三妹，你怎么来了？” 只听见屋内秦晟喊道，话语里依旧带着几分兄长的严肃。 但秦玉没有说话，只是默然上前，红着眼眶，紧紧握住了兄长的手。 至于他们在屋内聊什么，江左也并不好奇。 只希望秦晟能从失败之中走出来，重新振作起来。 虽然秦家几乎全军覆没，但只要保有一丝火种，就有重新翻盘的机会。 房间里，秦晟侧目凝视秦玉的哭红的双眼，顿时阵阵愧疚感涌上心头。 过了许久，秦晟终于是没忍住，带着几分羞愧道：“三妹，我们秦家败了。” “只要哥哥没事就好。” 秦玉哽咽着说道。 “我愧对父亲的嘱托……” 此刻的秦晟，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傲慢，内心之中，只有无尽的愧疚与不安。 秦玉闭上眼，轻轻保住了兄长的手。 此刻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安慰。 片刻之后，秦玉才道：“只要哥哥还活着，我们秦家就有希望。” 这一句话，让秦晟也颇为动容。 以往他对秦玉多有严厉，如今秦家只剩下他们两人相依为命。 “我当初就应该听从江左的话……” 此时，秦晟忽而说道。 若是他能够放下傲慢，不去为了证明自己，而强攻邾城，秦家军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哥哥不用太内疚，我们还有希望重新来过。” 秦玉又是安慰道。 “还有希望吗？” 秦晟叹了口气。 ------------ 第二百三十八章 秘籍 房间外。 江左与施总管坐在凉亭下，还在聊着邾城一战的细节。 “你们这几日肯定也是疲于奔命，不如在江州城多留些日子，等过段时间，再重新想起兵的事情吧。” 江左劝说道。 现在秦家想要起兵，也没有多大可能。 那八千兵力，已经是集结了剩余的大部分秦家私兵，邾城一败，几乎全军覆没。 施总管收起内心的悲凉，俯身道：“谢谢江大人你多番照顾。” 就在他们要离开时，秦玉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来到江左面前，说道：“江左，我有话想对你说。” 江左转过头，望向秦玉，略显疑惑。 施总管这时候也道：“那江大人先跟小姐慢慢聊。” 说罢，他便是转身离开。 施总管走远后，秦玉忽而紧紧抱住了江左，开始抽泣着。 “这……” 江左也是愣住了，不知如何安慰她。 不知过了多久，秦玉才是松开手，擦拭了下眼泪。 “你兄长怎样了？” 江左关心道，心中猜测，莫非刚刚秦晟对秦玉说了些什么，以至于她现在这么伤心。 他猜不透。 此时秦玉收起悲伤，低声道：“哥哥他没事，只不过他似乎还有些内疚。” “没事就好。” 江左不知说些什么。 “谢谢你又帮了我们一次。” 秦玉颇为感激道。 若不是江左，他们秦家早已经无处可去。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 江左一脸淡然。 秦玉揉了揉眼眶，声音微弱道：“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报答就不用了，不如先让秦家的人到你府上安置下来吧。” 江左提议道。 此刻面对这个几分柔情的女子，江左莫名多了一丝紧张。 秦玉点头，她正有这个想法。 “哥哥想让你进去，他有话要跟你聊聊。” 秦玉此时又道。 “跟我聊？” 江左略显疑惑，他迈开步子，缓缓走进了房间之中。 此刻的秦晟，坐在床榻之上，等待江左的到来。 看见江左前来，他想站起身。 江左连忙上前，扶住他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就先躺着吧。” 秦晟咬着牙，缓缓坐下，又道：“谢了。” 江左明显能感受到，秦晟的语气之中，已经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敌意。 “你有什么要跟我讲的吗？” 江左询问道。 秦晟调整了下坐姿，犹豫片刻，才道：“多谢你这些天照顾秦玉。” “这有什么好感谢的。” 江左却淡淡道。 “现在我们秦家元气大伤，对你而言，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秦晟颇为消极地说道。 江左沉默片刻，才是回道：“不，只要你们秦家有一个人活着，对于我而言，就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要利用秦家的目的。 秦晟不懂这话的意思，只是用一种疑惑的眼神，凝望着江左。 “胜负乃兵家常事，你也无需过于介怀。” 江左用安慰的语气说道。 现在的秦晟，对于邾城的那一场战事，仍是感到万分愧疚。 秦晟没有说话，垂下头发着呆。 江左又道：“你们秦家在陈国可是颇有威望，只要他日你能够站出来，号召百姓们反抗，必定能够再拉起一支部队。” 秦晟何尝不想，但经过那一日的惨败，他的心中仿佛多了几分对未知的恐惧。 “或许带兵打仗，并非我所擅长的。”他心中暗暗道。 自从接过他父亲的基业后，秦晟面对朝廷军的多番压迫，却是没能够打出一场胜利。 “这谈何容易。” 秦晟喃喃道。 “好好调整一下，我等待你的重新振作，只要你愿意继续反抗，我绝对会为你提供帮助。” 江左承诺。 秦晟没有说话，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凝望着江左。 翌日。 秦晟一行人，已经搬到了秦玉的宅邸里，安置了下来。 几日的逃亡过后，他们终于可是暂时安稳。 江左前去秦玉的府邸，再次探望秦晟。 相比于昨天，今日的秦晟，似乎已经打开心结，不再那般消极。 “你身上的伤好点了吗？” 江左又是关心道。 “好点了。” 秦晟缓缓站起身，坐到了江左旁边。 “今天，是想跟你聊一件事。” 江左又道。 秦晟问道：“什么？” 江左又道：“等你养好伤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倒是把秦晟问住了。 如今他手中已经没有兵马，已经不能够跟陈国朝廷正面对抗。 思索片刻后，秦晟才道：“等我身上的伤好点，我就会返回陈国，继续集结部队。” “我这里有一个建议。” 江左说道。 “你说。” 秦晟道，自从经历了邾城一败后，他心中的傲慢早已经荡然无存。 只要能够让秦家东山再起，他可以放下姿态，向江左求教。 江左说道：“返回祁山，重新建立你们秦家的根据地。” “回祁山？可是祁山已经被陈国朝廷占领了，现在回去不是送死吗？” 秦晟颇有疑虑。 江左解释道：“这祁山穷乡僻壤，陈国军队绝对不会久留的，他们或许只会烧掉附近的村庄，坚壁清野，他们的这番举动，必然会惹怒一带的百姓，现在就是你们回去拉拢民心的最好时机。” 从一开始，秦晟的计划里，便没有考虑那群被朝廷压迫的农民百姓。 “你会为我们秦家提供帮助吗？” 秦晟询问道。 江左点头道：“不管是粮草武器，还是军费，都可以。” 秦晟沉默了。 这时候，江左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秦晟，说道：“这是本人花费几个晚上时间，回想起的一本战略秘籍，你且拿回去慢慢看吧，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秦晟略带疑惑，接过这一本册子，打开一看，登时入了神。 “我已经派人调查过陈国的国情，这些策略对付陈国朝廷，想必也很有用，你好好参考一下吧。” 江左说道。 “这都是你想出来的？” 秦晟忍住内心的惊讶。 “持久战？人民战争？” 这一本册子上，描述着极其详细的战略。 “不是我想的，而是另一位高人。” 江左说道。 “他是谁？” 秦晟颇为好奇。 “这个说给你听你也不会知道。” 江左故作神秘道。 秦晟紧盯着册子，顿时出了神。 ------------ 第二百三十九章 冀州商人 交代完其他事情后，江左便是离开秦家的宅邸，返回家中。 “江大人，那代州来的两位，又要与江大人见面。” 这时候，郭师爷前来说道。 “这一次先不见。” 江左却道。 他已经确认那陈九的身份，就是九王爷。 如今九王爷多番求见，想必又是要试探江左。 江左现在多有不便，暂且不想与九王爷相见，等到日后时机合适，再主动与九王爷见面。 现在江左手中还有许多事物要忙，现在有多了个秦家要照料，哪还有心思去理会这个九王爷。 “管他是什么王爷，如果他能够找到一点把柄，就算我输。” 江左心中暗暗道。 “大人，那个年轻人，真的是九王爷吗？” 郭师爷不敢相信。 江左点头道：“绝对是他，没有错了。” 郭师爷略显不安地说道：“倘若他真的是九王爷，那我们这般怠慢，也不是有点不合适。” 江左道：“他又没有表明身份，怎么算我们怠慢了。” “虽然搞不清楚九王爷的真正目的，但起码也得好好招待一番不是吗？” 郭师爷道。 “没事，你尽管忙别的，其他的不用管。” 江左并无所谓。 皇上的命令他都敢阳奉阴违，更何况只是一个九王爷。 不足为惧…… 客栈里。 九王爷陈修站在窗台边，望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心中思绪复杂。 此时，孟诚走了过来，说道：“少爷，江左拒绝了我们的请求，他不愿意见我们。” “江左或许已经在怀疑我的身份。” 陈修猜测道。 “少爷，我倒是觉得没必要再隐藏了，说不定那江左知晓少爷的身份后，就不敢如此放肆敛财，还可以震慑其一番。” 孟诚建议道。 陈修却摇了摇头：“不，我一定要试探出他的底细，他绝对有事隐瞒着皇上。” 为了皇上，陈修势必要查出江左的底细。 现在整个江州城中，发生了太多陈修完全无法理解的事物。 要搞清楚这一切，必须从江左身上得知。 “少爷打算怎么做？” 孟诚好奇问道。 陈修思索片刻，才道：“派出一个人，假扮富商，去探一探江左的口风。” …… 一个时辰后。 江左的宅邸外，又出现了一位自称富商的人，想要求见江大人。 府中的仆人，立刻将此人告知江左。 江左正好想要出门，听闻此消息，疑惑问道：“你确定是个富商？” 仆人点头道：“那人说要与江大人谈一笔大生意。” 听到有生意送上门，江左自然是不肯错过，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一人来到了庭院之中，与江左相见。 此人身穿锦衣玉服，大腹便便，一眼便觉得是个有钱人士。 江左如平常招待客人一般，上前招呼道：“不知这位老板怎么称呼？” 那人俯身作揖，声音低沉道：“在下孔天源，见过江大人。” “听你的口音，似乎是北方认识，不知孔老板是从哪里来的？” 江左询问道。 孔天源道：“冀州。” “哦？冀州？是邺城来的？” 江左问道。 那孔天源点头道：“没错，邺城。” “这也难怪，冀州府大多数像孔老板这样的富人，都是来自邺城。” 江左淡淡一笑。 他时刻观察着此人的神情，察觉出一丝刻意。 江左当初可是在邺城待了一段时间，城中有多少富商，他都是一清二楚，这个孔天源，倒是没有多少印象。 “听闻邺城有一间不错的酒家，好像叫安定酒家，老板也是姓孔，不知道是不是孔老板你家开的。” 江左忽而询问道。 孔天源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并非鄙人开的，鄙人是做丝绸生意的。” “原来如此，那邺城有一家顶级的布料坊，叫做钱氏布庄，孔老板不知有没有印象？” 江左又是问道。 “那布坊很出名，鄙人当然有印象，前阵子还去那里购置过不少好料。” 孔天源说道。 江左道：“本官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不知道那钱氏布庄现在还开着吗，等过些时日，本官也想前去买点绸缎。” 孔天源笑着点头：“大人，那里还开着的。” 听到这话，江左嘴角勾起，淡淡一笑。 那一间布坊早已经被江左收购，成了一间新式的纺织厂。 倘若此人真是邺城人，不可能不知道。 很显然，他并非冀州府的人。 “莫非也是来试探我的？”江左心道。 他收起思绪，问道：“不知道孔老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孔天源回道：“听说江大人的房，房地……” “房地产。” 江左提醒道。 “啊，对，房地产。”孔天源尴尬一笑，又道：“听说江大人正在招商是吧，鄙人手中有些余钱，也想要投资一番，不知能否入局？” 江左笑道：“只要孔老板有钱，自然是可以投资，不知道你要投资多少？” 孔天源伸出了一根手指，却是没有说话。 “一万两，还是一千两？” 江左好奇问道。 “十万两。” 孔天源道。 “那不是应该伸十根手指吗……” 江左心中吐槽道。 这十万两可是一大笔生意，江左自然是不愿错过。 但以他敏锐的嗅觉，总感觉眼前此人并非有心真诚谈生意。 江左又道：“不知道孔老板要投资哪一片地？” 这么一问，孔天源忽而一愣，想了一阵才记起起来，说道：“是城南聚财街，听说那里准备修建一大片新住宅区。” 江左打量着孔天源的神情，面色淡然道：“没错，那里却是准备建住宅区，如果孔老板真的能投资十万，那就再好不过，到时候会有数倍的回报，只不过可能要等个一年半载，不知孔老板有无这个耐心。” “那当然是有，只要能够赚钱，等个几年又如何。” 孔天源挤出一丝笑意道。 江左为其倒茶，笑道：“那就合作愉快，稍后本官让人前来与你签订合同，我们一起赚大钱。” “那就多谢江大人，这是鄙人一点小心意，请收下。” 孔天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送到江左的面前。 江左拿在手中，粗略一看，竟是有一万两之多。 望着这一笔钱，江左忽而意识到了什么。 ------------ 第二百四十章 爱民如子的清官 望着桌上那一沓银票，江左并没有将其收下，只是表现出些许疑惑道：“孔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若是想投资，可以到县衙旁边的招商处签订合同，不需要把钱交给本官。” 听到这话，孔天源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思绪，而后一脸笑意道：“大人，这是鄙人的一点小心意，至于生意那边，另算，另算……” “哦？”江左嘴角勾起，已然明白了此人的目的，说道：“这么说来，孔老板是想贿赂本官？” 眼前这人的此番举动，让江左加深了怀疑。 或许这个所谓的冀州商人，就是九王爷派来试探他江左的。 江左如此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上当。 这倒也好，何不借此机会，将计就计，让九王爷好好看看…… “大人，这怎么能算是贿赂，这可是献金，以感谢江大人对我们这些外来富商的帮助。” 孔天源依旧是笑着道。 说这话时，他早已经是汗流浃背。 江左表情平静，缓缓倒了一杯茶，说道：“孔老板这笔钱，本官肯定是不能收下，若是孔老板真的有心，可以向江州城的公益机构捐款。” 江左提议道。 “公益机构？” 孔天源挠了挠头。 江左解释道：“也就是把这笔钱捐给穷人，做一件善事，本官会替江州城的百姓感谢孔老板的善意。” 孔天源眉头一挑，笑着点头道：“江大人说的是。” 江左将倒好的茶，推到了孔天源面前，又道：“本官此番前来江州城，就是要让江州的百姓富起来，孔老板若是有心留意，也肯定察觉出江州的样貌与其他地方有所不同。” 听到这些话，孔天源略显惊讶。 回想起刚进城时，确实看不到不少新奇的事物，而且这小小的江州城，比燕国不少地方都要繁华，一眼望去，城中没有一个要饭的。 如此看来，这位江左江大人，还是爱民如子的好官？ “传闻道江大人道德高尚，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鄙人万分佩服。” 孔天源毕恭毕敬。 “过奖了。” 江左一脸淡然。 “大人，我们还是聊回投资的事情吧，如果鄙人投资十万两，多久能够有收益？” 孔天源好奇问道。 江左道：“最快两个月。” “两个月？那到时候能赚多少？” 孔天源心中并不相信。 江左敲了敲桌子，第三下时停了下来，说道：“投资十万的话，最快两个月可以赚三十万。” “三十万？” 这个数，着实让孔天源感到惊讶。 从未听说过有如此好事。 孔天源又道：“不知道这投资具体要怎么做？” 江左知道他并非诚心来投资的，只不过是想打探一下口风，也不跟他多废话，只敷衍道：“本官手中还有事情要忙，如果你真的想投资的话，就县衙附近，那里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做。” “既然如此，那鄙人就不打扰江大人了，投资一事，鄙人过两日便会前去咨询一番，告辞了。” 孔天源起身说道。 “不送了。” 江左望着此人离开的背影，淡淡一笑。 …… 孔天源离开江左的宅邸后，便立刻返回了客栈之中。 九王爷陈修，此刻正在房间之中，等待着消息。 孔天源推门而入，道：“少爷，卑职回来了？” “怎么样了？” 陈修问道。 孔天源道：“江左并没有收取卑职的贿赂，哪怕卑职已经明示了，他也不肯收下。” “他竟然没收下你的钱？” 陈修颇为疑惑。 “是啊，整整一万两，他竟然只是稍微看了眼，并没有想要的意思。” 孔天源说着，将银票如数还给陈修。 陈修将银票接在手中，眉头紧皱，心中疑惑，询问道：“江左还说什么了吗？” “那江左还说，要卑职把这些钱，全都捐给穷人。” 孔天源说道。 陈修不屑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有这么好心？这个贪官，绝对说的是假话。” “可是少爷，他江左并不知晓我的身份，不会在我面前演戏吧？” 孔天源说道。 陈修说道：“江左此人能够混到这种地位，自然是很会伪装，就连外面的百姓都被他的表面所蒙骗，更别说你一个外地来的。” 别说百姓，或许就连皇上也曾经被江左所骗过，这是毋庸置疑的。 陈修绝不允许江左对皇上阳奉阴违，他此番前来江州，就是要揭穿江左的目的。 他对江左并没有恨意或什么嫉妒，有的只是不满，因为陈修觉得，像江左这般身居要职的朝廷重臣，要做的是为皇上分忧，而是待在这小城与各地商人勾搭。 几天观察下来，这江左完全没有把皇上的命令放在心上，这就是让陈修最为不满的地方。 陈修思索片刻，又询问道：“你有询问他那个什么房地产，是怎么回事吗？” 孔天源道：“少爷，其实那江左口中的房地产也没什么复杂的地方，就是囤积土地，盖建新房，然后高价卖出而已。” “可是他如此高价从百姓手中购置房屋，怎么可能高价卖出，这不是赔钱的买卖吗？” 陈修颇为疑惑道。 孔天源说道：“卑职也不太清楚，那江左说了，投资他的房地产，将会有数倍的回报。若是投资十万，两个月后至少可以赚取三十万。” “那江州不过一个小县城，哪怕他江左盖多少新房子，也不可能卖出多高的价钱，这绝对是一场骗局。” 陈修怀疑道，毕竟江左在陈国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南北。 在他看来，江左这么一个贪官加奸商，能做出这种事情也并不奇怪。 孔天源也不太懂，说道：“但江左就是这么说的。” “我懂了，原来他就是想骗一些富商入局，哪怕到时候那群富商知道自己被骗了，江左也可以仗着自己的身份，迫使那群人不敢声张。” 他又是推断出江左的目的，心中暗暗道：“有本王在，你江左就别想以权谋私！” 想了一阵，陈修心中也有了计划。 “好，那本王就亲自入局，看看你江左究竟在搞什么鬼……” ------------ 第二百四十一章 陈修入局 “少爷也要投资江左的房地产？” 此时，站在一旁的孟诚疑惑问道。 陈修点了点头，道：“只要我亲自入局，才能真正看清江左的目的。” 这几日暗中观察，根本没能查出江左的真正底细。 或许只有给他足够的好处，才能得到其信任。 “少爷不是说这是骗局吗？如果真的入局，岂不是将钱白白送给江左？” 孟诚略有疑虑道。 毕竟那个所谓房地产生意，利润之高，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陈修倒是不担心这一点，神情严肃道：“就凭我的真正身份，哪怕他到时候跑了，我也一样有办法将他揪出来！” 孟诚默然半刻，也道：“那行，少爷打算给他多少？” 陈修说道：“就十万。” “十万这么多？” 孟诚感到意外。 他们派出孔天源试探江左，一开始并不是真的要给十万。 现在看来，九王爷好像是来真的。 孔天源在一旁也道：“那少爷，我那边十万应该不给了吧。” 陈修点了点头，道：“我亲自去见他，不用你们出面了。” 这十万两，若是能够看清这江左的底细，也算是花得值当。 毕竟陈修也是个藩王，有自己的封地，这十万两对于他而言，并不算多。 “去告诉江左，说陈九有个大买卖，要与他商讨。” 陈修吩咐道。 …… 此刻的江左，正身处秦家的宅邸中，与秦晟讨论如何建立一支新军，谈了半天，他才是离开，返回府邸。 刚是走进府中，便是与陈修打了个照面。 此时，郭师爷正招呼着陈修他们。 见江左回来，郭师爷上前说道：“大人，这位陈……老板又来了，说是要与大人谈一笔生意。” “是吗？”江左表情平静，缓缓走了上前，脱口而出道：“九爷，您来了，招呼不周，请见谅。” “九爷？” 陈修皱了皱眉头。 江左解释道：“您不是叫陈九吗？所以本官就叫你九爷，毕竟您可是江州城的贵客，本官自然要客气一点。” “原来如此，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陈修稍微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但观察了下江左的表情，似乎后者确实没有怀疑的意思。 “两位想必已经等候已久了吧，来这边，本官亲自沏一壶好茶招待你们。” 江左客气地说道。 陈修和孟诚皆是没有回应，紧紧跟在江左的身后。 来带庭院凉亭下，江左缓缓泡着茶，询问道：“不知二位此次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陈修也不藏着掖着，只说道：“是的，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既然你们江州的那个什么房地产如此赚钱，那我就投资个十万两。” “你也投资十万两？”江左停下动作，笑道：“自然是没有问题，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陈修也点头：“可以。” 江左转过头吩咐道：“郭师爷，现在就去县衙那边，取两份合同跟印章过来。” “是，大人。” 郭师爷应声而去。 江左将沏好的茶，送至两人面前，又道：“不知二位这几日在江州是否习惯？” “还好。” 陈修敷衍道，不想与江左聊这些无趣的话题。 江左话倒是多，道：“江州城一带的天气，可不像代州那边，这里的春天几乎是天天下雨，潮湿得很，二人记得注意防潮，银票衣物什么的，最少是放在干燥的地方，不然很容易就发霉。如果两位觉得不放心，可以到江州的安定超市，买一些干燥剂放在柜子里。” “这江左说话怎么有些婆婆妈妈……”陈修心道，表面上还是客气回应：“多谢江大人关心。” 他们聊了一阵家常小事，片刻之后，郭师爷便取来了合同，放在了桌上。 江左说道：“签了这份合同，你就是我们新江州集团的股东了。” 陈修带着几分疑惑，将面前的那一张合同拿了起来，仔细阅读着，生怕被江左坑了。 江左倒是淡淡道：“不着急，二位慢慢看。” 这上面写的条例，倒是十分详细，只不过上面有些词汇，陈修完全看不懂。 “无所谓了，只要你江左敢骗本王，就等着本王向皇上告状。”陈修心中默默道。 “孟诚，你觉得如何？” 陈修转头问道。 孟诚也是没看出个大概，询问道：“江大人，这上面说这些按比列分红，究竟能分多少。” 江左解释道：“这是按照两位的出资多少，可以到县衙附近的集团总部，随时可以查看两位持有的股份比例。” 这些话分开能听懂，但连起来倒是让孟诚听得一脸疑惑。 “还有什么疑问吗？” 江左又是询问道。 陈修摇了摇头，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拿起笔，写上了陈九这个名字，而后又依照江左的要求，按了个手指印。 “现在合同已经签订完，两位就正式成为我们新江州集团的股东。” 江左笑道，让郭师爷收好其中一份合约。 “就这么简单？” 陈修仍是盯着那一份合同看着。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绝不会让你们吃亏。”江左又道：“等日后我们新江州房产赚了钱，就会按照上面的股份比例，给你们分红，放心吧，这两三个月内，绝对能够赚钱。” 陈修听不懂，也不想听懂。 这十万两，陈修根本没想过会拿回来，也根本不会觉得江左口中的房地产能够赚钱。 这些钱，就当做对江左的最终试探。 如果这么大一笔钱赔了进去，那就抱歉，你江左也必须赔进去！ 陈修的眼神，不断打量着江左。 “你们二位是打算在江州城常住吗？” 江左忽而问道。 陈修点头道：“正是。” 他手中可是有皇上的任务，必然是要待上一段时间。 “两位远道而来，本官都没有好好招待，不如明日这个时间，本官请你们喝上一杯，倾谈一番如何？” 江左询问道。 陈修犹豫了片刻，道：“自然没问题，谢过江大人的好意，如果没有别的事，那在下先行回去了。” “不送了。” 江左神色平静地望着他们离开，淡淡一笑。 客人远道而来，自然是要好好招待。 ------------ 第二百四十二章 带九爷逛青楼 见陈修和孟诚离开府邸后，一旁的郭师爷不禁疑惑道：“大人，如果他真是九王爷，这岂不是在试探我们？” “无妨，反正钱是收到了，那就让九爷慢慢试探吧。” 江左低声道。 “只怕这位九爷有什么坏心思，要针对大人。” 郭师爷担忧道。 毕竟先前已经是有过先例，江左的一言一行，都有人随时监视着。 似乎有不少人，盼着江左倒台。 可江左并不担心，只道：“我倒是觉得这位九爷并没有这般城府。” 郭师爷默然不语，片刻之后，想起一事，道：“对了大人，刚刚司徒华来了，有东西要亲手交给你。” “那就把他叫来吧。” 江左说道。 过了一阵，司徒华来到江左府上，将皇上的信递给了江左。 果然是有皇上的消息，司徒华才会主动找江左。 江左接过信，并没有第一时间查看。 司徒华想起一事，低声询问道：“大人，方才从府上离开那两人，不知是找大人有何事？” 他很是好奇，九王爷究竟要做什么。 江左如实说道：“那两位老板，是要与本官商讨投资房地产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要事。” 司徒华眼神闪过一丝疑惑：“原来如此。” “看来九王爷还是没有向江大人表明身份，莫非九王爷也要先试探一下江大人？”司徒华心道。 “怎么，你认识他们吗？” 江左问道。 司徒华连忙是摇了摇头：“并不认识。” 毕竟司徒华可是应过九王爷，要替他保住身份。 “没别的事，就先退下吧。” 江左道。 “是，大人。”司徒华转身离去。 等司徒华走远之后，江左才是拆开皇上的信件，打开一看，忽略掉前面的废话，江左只注意到后面一句。 “九王爷已经抵达江州数日，不知道你跟他相处如何，讨伐陈国的计划，筹备得如何？” 筹备得这样？ 笑死，根本就没有筹备过。 这位九王爷刚来到江州城，便是要多番试探江左，两人一百个心眼子，都还没正式以真实身份见面，更别说合作商讨大计。 江左大笔一挥，写道：“臣最近已经全心全力准备着，绝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只是此次讨伐陈国任务繁重，臣仍需要些许时日，请陛下放心吧，九王爷与臣相处融洽，臣等也是尽忠尽责，全心投入工作之中，陛下无需担忧……” 笔一丢，信寄出。 这一套流程，已经十分熟悉。 至于投入什么工作？ 那当然是发展江州的经济，这才是江左真正的工作，什么灭掉陈国只是顺便做一做而已。 次日。 一辆马车，出现在九王爷居住的客栈前。 孟诚来到陈修身边，说道：“少爷，江左来了。” 陈修缓缓起身，他也记得，江左似乎是要准备宴席，款待他们一行人。 “孟诚，我们两人走吧。” 他说着，便是带着孟诚走了下楼。 来到客栈门前，江左亲自前来迎接。 “九爷，孟老板，请。” 江左客气道。 陈修瞥了江左一眼，便是踏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进，望着目的地而去。 “不知大人有何安排？” 孟诚询问道。 江左嘴角上扬，笑道：“本官准备带二位去个好地方。” “好地方？” 听到这话，陈修却是感到些许疑惑。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 陈修缓缓走出了马车，刚是迈步下去，眼前的景象，让陈修眉头紧皱。 抬头望去，门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幸花楼”。 环顾四处，窗沿边上，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挥动着手中的丝巾，招揽着客人。 “这不是青楼吗？！” 陈修心头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江左便带着陈修和孟诚，走了进去。 “皇上让你筹备讨灭陈国的大事，你竟然带着本王逛青楼！岂有此理！” 九王爷心中愤怒不已，但如今这般情形，自然是不好明说。 孟诚在陈修耳边说道：“少爷冷静，要小心一些，这江左肯定有什么诡计。” 不用孟诚提醒，陈修早已经是带着万分警惕。 这时候，忽而有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走了过来，笑意满面道：“江大人您终于来了，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 江左微微点头，示意陈修他们这边请。 陈修不动声色，心道：“看来这江左经常来这种地方，呵呵，也难怪……” 片刻之后，几人来到一间包厢处。 “把最好的佳肴端上来。” 江左吩咐道。 “好的，大人稍等啊。” 那女子转身而去。 过了片刻，便是满桌子的美食佳肴。 “两位请，无需客气。” 江左招呼道。 陈修没有动筷子，只是不时张望四处，依旧有些顾虑。 “来，本官敬你们一杯。” 江左举杯道。 孟诚举起杯，一饮而下。 只是陈修还在犹豫，拿起酒杯，只是简单地抿了一口。 “这酒怎样？” 江左问道。 “好酒。” 孟诚脱口而出道。 听到这话，陈修微微侧目，向孟诚使了个眼神。 但孟诚面对眼前的美酒佳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九王爷的神情。 陈修忍住心中的不悦，说道：“江大人，既然我们要谈正事，不应该来这种地方吧？” “今天不谈正事，就当做本官款待二位。” 江左却道。 “那不如换个地方？” 陈修说道，他实在不喜欢这风月之地，巴不得现在就走。 但如果明说的话，或许会引起江左的怀疑。 “莫非九爷不喜欢这种地方？” 江左望着他说道。 陈修没有回应。 孟诚见状，代替九王爷回道：“还行，大人有心了。” “九爷，我们代州的青楼也不少，像九爷这般身份的公子哥，不可能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吧？” 江左神色平静道。 陈修收起面容上的怒意，也是装作镇定道：“自然是来过，只不过在下今天略有不适。” 为了不暴露身份，陈修只能是装作一个富家子弟，看一看江左还能耍什么花招。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叫人前来伺候一下九爷。” 江左说着，又是喊来那女子，吩咐道：“让姑娘们进来吧。” “姑娘？” 陈修心头一惊。 这江左，又搞在什么东西…… ------------ 第二百四十三章 恼羞成怒 片刻之后，房门被推开，三位打扮艳丽的青楼女子，坐到了江左他们身边。 这些美艳的姑娘，刚是坐下，便是颇为暧昧地招待着两位客人。 孟诚已有几分醉意，倒是颇为迎合。 但陈修此刻，心中既是紧张，还有愤怒。 望着略显狼狈的陈修，江左表情平淡，但实则内心窃笑。 “既然九王爷想试探我，那我今天也考验一下九王爷这位客人。” 想着那时，江左淡淡笑道：“九爷，不必这般拘谨，今天好好享乐一番。” 听到这些话，陈修心中颇为不满：“原来是想拉本王下水，好让本王与你这贪官同流合污是吧？！” “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够，本王堂堂九王爷，会留恋这种风月之地？笑话！” 他猜测道，或许江左就是用这种方式，官商勾结，才积累了如此家财。 不然的话，他江左怎么可能会突然从一个县官升任如此要职。 陈修并不是质疑皇上的眼光，而是担心皇上被这种阳奉阴违的官员所蒙骗。 面对身旁那女子的谄媚，陈修不为所动，仿佛有钢铁般的意志，根本不被这美色所诱惑。 这时候，又听到那老鸨前来喊道：“江大人，另外两间包厢都已经安排好了，大人随时可以过去。” 江左放下酒杯，道：“孟老板，我们各自到另一间包厢休息吧。” 孟诚已经被身边的美人灌得醉醺醺，脸色红润地点了点头，便是搂着那女子，望着门外走去。 “翠柳，好好伺候这位九少爷，房间就让给你们了。” 江左站起身，带着身边的姑娘，离开了这一间包厢。 “等等……” 陈修傻眼了，完全想不到江左竟然玩这一出。 更离谱的是，孟诚这家伙，竟然真的跟着一个风月女子离开了。 陈修刚想要离开，却是被一旁的女子拉住，只听得这个名叫翠柳的美艳女子柔声道：“官人，不必惊慌，奴家又不是妖精，不会吃了官人，来，先喝一杯。” 包厢房门已然关上。 陈修坐立不安，转头望着那一杯酒，仿佛看着一杯毒药，完全不敢喝下肚。 “我不喝，你放下吧。” 陈修冷声说道，侧过头，不去看身旁这女子的脸。 阵阵花香，传入陈修的鼻子。 翠柳伸出玉手，抚摸着陈修的后颈，声音妖媚道：“莫非官人想要到床上歇息了？” 这一句话，带着几分暗示。 “放肆！” 陈修彻底没绷住，紧张地甩开翠柳的手。 翠柳反而捂嘴笑道：“官人真是风趣。” 能来这种地方，还未曾见过有人如此矜持。 这个九少爷，倒是引起了翠柳的注意，望着这位紧张的公子哥，翠柳又想起了江大人的交待，便是带了几分妩媚，靠在了陈修的肩上，柔声道：“奴家一定会好好伺候官人。” “让开！” 陈修忽而站起身，忍住怒意，说道：“我不需要你的伺候，告辞了。”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银子，放在桌上，而后便离开酒桌。 望着桌上的银子，翠柳倒是觉得这位俊俏公子颇有意思。 此时的陈修，脸上明显带着几分不满，心中恼羞成怒：“岂有此理！简直就是对本王的羞辱！江左，你等着！” 走到了一楼处，面对人来人往，陈修更是感到阵阵无奈。 “孟诚，你人呢？！” 陈修环顾四处，完全看不见孟诚的身影。 这家伙，该不会是沦陷温柔乡了吧？ “江左这狗贪官，竟然使出这种卑劣的招数，真是无耻至极，本王一定会上奏皇上，弹劾他的罪状！” 陈修心中怒道。 等了一阵，仍然看不见孟诚的身影。 算了，孟诚好自为之吧。 陈修想罢，转身迈着急促的步伐，准备离开这青楼。 走了几步，只顾着看后面，迎头撞上了一人。 这么一撞，顿时让陈修缓了过来，连声致歉道：“抱歉。” 当陈修抬起头，才发现在他身前，是一位面容绝美的女子。 这位女子抱着琵琶，一袭艳红丝裙。 她面容冷艳，精致淡雅，犹如寒冬之中悄然绽放的花。 陈修一时间看得呆住了。 她微微俯下身，也向陈修表示歉意，默而不语，抱着琵琶，缓缓走了上台。 “是如嫣姑娘。” 有人惊呼出声道。 “这美人，若是能与他同床共枕一番，倒也是件美事。” 听到这些话，陈修的内心，竟是莫名多了几分失落，眉头紧皱。 “你想都别想，这姑娘是幸花楼的头牌歌女，出了名的卖艺不卖身，可远观不可亵玩。” “都来这种地方了，还装什么高贵矜持。” “真是无趣。” 旁人的话语，又是传入陈修的耳中。 不知为何，他紧皱的眉头，缓缓放松了下来。 陈修就这么呆呆地伫立在原地，目光只停留在那位冷艳如霜的姑娘身上。 那姑娘缓缓坐下，玉指轻轻拨动琴弦。 琴声悦耳，仿佛有淡淡委婉哀伤。 哪怕四处阵阵嘈杂，陈修依旧能从琴声之中，听出万分的感情。 他就这么地看着，完全不知时间流逝。 片刻之后，那如嫣姑娘走了下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陈修想要上前，却被面前的人挡住，再次抬头看去，已然看不见那如嫣姑娘的身影。 “她刚刚弹的是什么曲子？” 听得旁人说道。 “老兄，你还真的为了听曲而来的？大伙都是冲着她的美貌而来的吗？” “这倒是未必，我可是很欣赏如嫣姑娘的才华，想要与她彻夜交谈一番。” 这些刺耳的话语，让陈修更为愤怒。 他想要动怒，但想到自己身为九王爷，竟是出现在这种地方，稍作冷静，才终于平息了心中的怒火。 方才与那女子的不经意相遇，完全让陈修无法缓过来。 “如嫣……” 他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得身后有人道：“九爷，您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是江左，他此刻也有些醉醺醺的模样。 陈修皱了皱眉头，道：“在下想起有些急事，暂且要离开一阵，孟诚呢？” 江左笑道：“孟兄或许已经睡去了，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完好把他送回去。” 陈修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 第二百四十四章 小雏九王爷 离开这幸花楼，陈修心中阵阵复杂思绪。 转头望去四处，总觉得有人在暗中观察着他。 或许是他自己心虚了…… 毕竟陈修身为九王爷，出入这种风月之地，若是传出去，必然会遭人笑话。 “那如嫣姑娘什么会再来？” 此时，忽而听得身旁有人说道。 “每天未时和戌时，如嫣姑娘都会出现，记得准时前来。” “只可惜，如此极品，只能看不能玩。” “嘿嘿，这女子神神秘秘的，倒也是颇为冷艳高贵……” 旁人聊着，声音渐远。 不知为何，陈修的心中，竟是莫名多了几分空虚感。 他先前从未来过这种地方，更别说还要与那群风月女子接触。 “本王堂堂陈氏皇族，怎么可能留恋这种风月之地。” “唉，都怪那江左！” 陈修心道，试图让自己忘却方才发生的事情。 可是越是想忘记，脑海里就越是回忆起。 那一张美艳冰冷的容颜…… 回头望去，只不过风花雪月。 他终于是迈开了沉重的步子，离开了这地方。 幸花楼内。 江左依靠着窗边，望着陈修离开的背影。 “这位九爷也是个正人君子啊，竟然不为酒色所吸引，看样子是有点难缠了。” 他心中暗暗道。 本以为能够掌握九王爷一个弱点，现在看来，这九爷倒是个耿直的人，像江左这般油滑的性格，最担心遇上这般性子的人。 江左转过头，身旁翠柳已然为他倒了一杯茶。 “翠柳，那九少爷为何这么快离开？是你伺候不周？” 江左问道。 翠柳妩媚的面容上，多了些许无奈道：“奴家可没有伺候不周，只是这九王爷脾气古怪，不愿让奴家靠近。” “这么说来，这位九少爷似乎经受住你的诱惑。” 江左笑道。 翠柳颇为无趣地说道：“奴家多番挑逗，那公子哥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哪里没反应？” 江左好奇道。 翠柳捂嘴笑道：“全身都没有，或许他……” 她说着，却是停了下来。 “或许什么？” 江左举起茶杯。 翠柳凑到江左身边，低声说道：“江大人，奴家觉得，那位俊俏的公子哥，或许是个雏。” “噗！” 江左直接喷出一口茶。 “雏？你确定？” 他忍住笑意。 要知道，陈修可是九王爷，少说也得妻妾成群吧，怎么可能没碰过女人。 翠柳说道：“那自然，奴家男人可是见多了，是不是老手，一眼便知，那九少爷扭扭捏捏，都这般年纪了，还是如此羞涩，见了奴家竟是没有半点反应，大人您说他正常吗？” “说不定别人没有看上你。” 江左笑道。 “哟，大人，那您要不要试一试……” 翠柳缓缓靠近在江左的肩上，眼眸里尽是妩媚。 “打住，谈正事。” 江左直接一把推开她。 “大人多番推脱奴家的好意，莫非大人也是……” 翠柳妖媚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笑意。 “咳咳！”江左干咳两声，说道：“不聊这个，说回那位九少爷，他刚刚还有其他举动吗，有没有跟他聊什么？” 翠柳道：“才说不上两句，他便走了。” 江左道：“确实有点怪。” “大人是怀疑那个九少爷装作富家公子吗？” 翠柳好奇问道。 江左摇摇头：“不是。” 翠柳疑惑问道：“那为何要如此试探他？” 江左放下茶杯，低声道：“他的身份，可是比较特殊，说出来可能吓你一跳。” 翠柳嫣然一笑道：“身份再特殊，也比不上江大人啊。” 说着，又是要往江左身上靠近。 江左拉着凳子，往侧边挪了挪，说道：“别拍本官马屁。” 翠柳道：“倒不是奴家拍马屁，这江州城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自从江大人您来了之后，我们江州城便是焕然一新，各地的富商都来江州城了，我们幸花楼的姑娘可都忙得不行。” 自从江巡使新政令颁布，江州城俨然要成为淮南一带最为繁华的城市。 “本官再厉害，也需要翠柳你这般有本事的女子相助。” 江左却道。 翠柳笑道：“大人过奖了，奴家不过一个青楼女子，能帮上什么忙。” “若没有你们幸花楼提供的富商情报，我怎么能够精准地拿捏每一个富商。” 江左声音低沉道。 据他调查，不论南北的富商，来到江州城的，大多都会逛一逛幸花楼，喝点花酒，而这些人在醉意熏熏的状态下，便是最容易说真话。 哪个富商是真是假，哪个另有目的，江左一查便知。 “过几日本官还会再来，记得把最新的情报整理好。” 江左用吩咐的语气说道。 翠柳道：“放心吧，大人，姐妹们那边奴家都已经嘱咐好了。” 江左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交到翠柳手中，道：“这是给你们的奖赏。” 翠柳接过那一张张银票，顿时喜笑颜开：“谢大人。” 说罢，甚至还想上前亲吻江左一口。 江左连忙站起身，推辞道：“这个就免了，本官要先走了。” “大人还真是君子，每次来幸花楼都不为所动，我们幸花楼的姑娘都想跟江大人共度良宵……。” 翠柳笑着道，数着手中的银票。 “共度良宵就算了，你们好好伺候各位客人吧。” 江左刚要转身离开，忽而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那位孟兄怎么样了？” 刚才江左只顾着观察陈修，差点把九爷的亲信孟诚给忘了。 翠柳说道：“春儿说了，那位少爷喝了几杯，便是不胜酒力，醉了过去。” 他们聊着那时，忽而听见门外有人喊道：“少爷，少爷，好酒！” 听着声音，倒是有几分熟悉。 江左皱了皱眉头，打开一看，竟就是那孟诚醉意熏熏地走在门外，不时嚷嚷着要酒。 在其身后，春儿跟在身后，搀扶着孟诚，道：“公子，要不先回去厢房再喝。” 江左道：“不是说他醉过去了吗？” 翠柳笑了笑，便是没有说话，收好手中的银票。 江左走了出去，来到孟诚身边，示意春儿先离开。 而后，他便是对孟诚说道：“孟兄，这是怎么了？” ------------ 第二百四十五章 客气 孟诚缓缓抬起头，见到江左，露出憨厚的微笑：“江，江大人……” 他这一幅醉态，看着倒是颇为狼狈，江左无奈一笑，便是扶着他，走了下楼，询问道：“孟兄不要再喝了，不如本官先送你回去。” 孟诚搭着江左的肩膀，踉踉跄跄地走着，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们九爷，九爷呢？” “你们九爷已经回去了，放心吧。” 江左搀扶着孟诚，将他送到了马车上。 孟诚背靠在车厢之中，几乎又要醉过去，打了个饱嗝，才道：“好酒，九爷，好酒。” “唉，醉酒误事，我酒醉的样子都没这般狼狈，额，应该没有……” 江左喃喃道。 看着醉意熏熏的孟诚，应该是无法从他口中得到更多信息，反正江左也是提前调查，早已经知晓他们的所有行踪，便是吩咐车夫，往着九王爷居住的客栈走去。 过了一阵，马车在客栈门前。 江左亲自将孟诚扶下马车，而这一幕，正好被楼上的陈修所看见。 望着醉意熏熏的孟诚，陈修不仅仅眉头紧锁，缓缓走了下楼。 “孟兄，慢一点。” 江左搭着孟诚的手臂，走进了客栈。 这时候，陈修来到了江左面前。 看见陈修亲自前来，江左停下了脚步。 “少爷，你来啦？来，喝酒！” 孟诚依旧是一脸醉态地说道。 “还喝？” 这孟诚，真是丢人！ 陈修心中很是不满。 但孟诚毕竟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亲信，此刻也不好当着江左的面训话，只好忍住内心的怒意，命随从照顾好孟诚，转头对江左说道：“多谢江大人亲自送孟诚回来。” “无妨无妨，不知九爷刚才为何不辞而别，难道有什么急事吗？” 江左一脸疑惑地问道。 此时，脑海之中又回想起翠柳的话语，望着一脸正经的九王爷，此刻差点忍不住笑意。 陈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悦。 你江左还好意思提这事？ 堂堂九王爷，就是出入那种风月之地，要是被皇上知道，陈修必然会被责怪。 一切都怪这个江左！ 他暗暗发誓，接下来绝不会再上江左的当。 陈修调整了下情绪，面色平静道：“在下只是感到略有不适，便是先行返回客栈休息。” “原来如此。”江左又道：“九爷这几日都住在客栈？” 陈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住这么多天客栈，想必花费不少。” 江左说道。 毕竟这江州城大部分客栈，几乎被江左所收购，他们在江州城的一切花费，几乎都有一部分落入江左的口袋。 陈修一脸淡然道：“尚且还好。” 其实一点也不好。 这家客栈，住一天便是要十两银子，他们一行五个人，这几日已经花费了不少。 此时此刻，陈修又是痛骂江左等人的贪婪。 “恰好本官手中还有一套空置的房子，稍加打扫，便可以住下你们一行人，不如搬到那边去，放心吧，本官不会收你们租金的，毕竟九爷投资了我们江州城十万两，本官肯定要好好招待一番。” 江左一脸客气地说道。 这一点住宿费，江左倒是不太在乎，还不如给九王爷留下点好印象，改变一下这位王爷对他江左的看法。 看着江左那般和善的笑意，陈修收起了内心的警惕，思索片刻，才道：“那就打扰了。” “不打扰，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本官现在找人整理一下那件宅邸，你们等下就可以搬过去。” 江左淡淡说道。 自从来到江州城的第一天，江左便开始四处购置宅邸。 现在他手中所掌控的地皮与宅邸，已然是江州之最，俨然是一个大地主。 陈修低声道谢，心中抱有万分的怀疑。 这个江左，绝对没有这般好心。 “不收租金？恐怕是想找机会骗本王一笔更大的。” 陈修心中猜测，江左这贪财的性格，他早已经见识过。 但是表面上，陈修还是颇为客气地跟江左相处，毕竟他认为，这个江左现在肯定不知道他九王爷的身份，这样跟江左处理好关系，他日一定能够查出江左的底细。 想着那时，江左便是道别而去。 离开客栈，江左吩咐随从给陈修他们准备一间宅邸，而后他自己便前往秦家的府邸，再次去见一见秦晟。 这几日他们相处还算融洽，关系也不再陌生。 一听见江左前来，秦玉便是放下手中的东西，前去迎接。 “江左，怎么这么晚才来，我刚做了一点你喜欢吃的红豆糕，要不要尝试？” 秦玉走到江左的面前。 江左停下来，看着秦玉对他如此亲近，心中莫名多了一丝紧张。 “我还不饿。” 江左摇摇头。 秦玉凑到江左面前，轻轻嗅了嗅，柳眉微蹙，道：“你喝酒了？” “浅浅喝了点。” 江左侧过头。 秦玉又道：“那我做泡着茶，让你醒醒酒。” 江左又是拒绝道：“不了，你兄长呢？” 秦玉抬头凝望着江左那躲闪的目光，不知为何多了些许失落，只道：“在房间。” “好，下次再来尝尝你的手艺。”江左说着，便前去秦晟的房间。 他敲了敲，听得里面回应，才走了进去。 此刻的秦晟，正拿着那一本册子，在房间之中徘徊，阅读着册子上的内容。 他身上的伤已然好了不少，已经能下床活动一下身体。 见进门那人是江左，秦晟才是合上册子，招呼道：“请坐。” 说着，开始为了江左斟茶倒水。 望着秦晟手中的“秘籍”，江左坐下问道：“这书中的内容，你能够理解吗？” 秦晟再次翻开那本册子，点头道：“略懂一二，这上面的确实有道理，其中核心，就是拉拢民心，只有得到百姓支持，才能够真正推翻陈国朝廷的通知。” 仔细读这么多天，秦晟终于领悟到其中的精髓。 江左颇为欣慰地点头：“没错。” “打地主分田地，就能够获得百姓的拥戴？” 秦晟喃喃道。 “当然，不过只需要打击你们陈国的地主，燕国的就不必了……” 江左提醒道。 毕竟这燕国江州城之中，最大的地主，就是他江左这个淮南巡查使。 ------------ 第二百四十六章 计划是什么 秦晟缓缓收起手中的这本奇书，道：“其实我领悟的还不够，需要再向你请教一下。” 自从邾城一败后，他这个秦家大少的傲慢，早已经荡然无存。 “不急，这个慢慢来。” 江左说道。 毕竟他也是研究了多年，才懂得一些皮毛。 “对了，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 秦晟问道。 “陈国江东道泽水镇起义，你们有打听到消息吗？” 江左说道。 “还没有，这消息属实？” 秦晟道。 他早已经派出亲信回到陈国打听消息，但现在还有下落。 江左道：“绝对真的，我们陈国那边的探子收到的消息，那泽水镇先前可是你们秦家的势力范围，他们这些农民军起兵，或许并不会持续很久，但如果你们秦家能够重新回到陈国，凭借秦家的威望，统领这些义军，说不定就能对抗陈国朝廷，只不过你现在伤势为好，还不是时候。” 江左一个燕国人，竟然比秦晟他还要熟知陈国的一切，秦晟自觉惭愧。 “自从邾城战败后，我们秦家已经元气大伤，兄弟们也散落各地，无法联系上，不然的话，现在就可以返回陈国，重新组建军队。” 秦晟叹了口气说道。 江左说道：“放心吧，你们秦家其他人的下落，我也已经派人到陈国打听，有什么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那就谢过江……大人。” 秦晟话语低沉道。 “别叫我大人，你们是陈国人，喊我一个燕国人做大人，不合适，还是直接叫我江左吧。” 江左笑道。 秦晟默然半刻，才道：“谢过江左兄，你这般帮助我们秦家，在下真的无以回报。” 相比于第一次见面，如今的秦晟，早已经对江左没有任何敌意或傲慢，取而代之，是万分的感激。 江左摆了摆手，表示无妨，又道：“我出手帮你，全都是为了燕国朝廷而已，只有你们秦家能够重创陈国朝廷，到时候我们燕国就会起兵灭了陈国，我们都是利益关系，无需道谢。” 秦晟略有动容，又道：“不知道你们燕国什么时候会起兵攻陈？” 若是燕国军队能够与陈国开战，到时候陈国朝廷无暇顾及其他，他们秦家或许真能够借机重新起势。 江左道：“朝廷暂时还没有计划。” 此次讨灭陈国的重任，都在江左身上。 作为女帝钦点的征南大将军，江左这些日子反而并没有太用心筹备南征事宜，反而全心全力投入到对江州城的经济建设之中。 至于计划是什么？ 那就只能静待陈国局势的变化。 如今陈国之内，已然烽烟四起。 只要时机成熟，便可以将秦晟一行秦家人送回陈国，发动起义。 “不如我过几日就前往泽水镇，联络农民军，筹备新一轮的起义？” 秦晟此时又道。 他这几天闷在房间里养伤，心中已经有些着急。 自从那一次邾城大败，他便是耿耿于怀。 江左思索片刻，才道：“先不着急，等陈国那边再传来确切的消息，你再返回祁山筹备起义，可否？” 秦晟面色平静，点了点头。 或许现在，只有冷静等待，才是最好的办法。 却不知，陈国那边，真实情况是怎样…… 又过了三日。 江州城中，仿佛一切如常。 拆迁工作十分顺利，不少新的住宅区已经开始修筑。 江州城中，仿佛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九王爷府邸。 陈修站在庭院里，望着眼前的花花草草，心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愁绪。 来到江州城也有些时日，却是一无所成。 陈修并没有忘了正事，只不过再查出江左底细之前，他不会就此罢休。 查了这么多天，也试探了这么久，未曾查出江左的什么把柄。 也陈修也开始怀疑，这江左是不是真的只是贪财罢了，并没有做什么更为过分事。 但陈修一向执着，并不想就这么中途放弃。 现在皇上那边还没有确切的命令，那陈修也打算，再隐藏一下身份，查出江左所隐瞒的秘密。 “这江州城，太不正常了。” 陈修心中暗道。 什么房地产，什么新产业，这些奇怪的词语，让陈修无法理解。 想着那时，孟诚前来说道：“少爷，苏少勋来了。” 担心江左派人暗中监视，孟诚一直都是用少爷称呼陈修。 他口中的苏少勋，可是淮南军副将。 而淮南军，可是与燕国对抗的前线精锐军队。 此番前来，必定是有什么大事。 “他独自前来的吗，有什么带兵马？” 陈修问道。 孟诚道：“少爷放心，苏少勋来之前，已经命人通知过我们，我们也让他只带几位亲信前来，并不会引起注意。” 这么一说，陈修才是放心，又道：“让他进来，我们到房间聊。” 他担心隔墙有耳。 过了一阵，淮南军副将苏少勋，才是前来见过九王爷。 来到房间之中，陈修才询问道：“不知苏副将此番前来有何事？” 苏少勋回道：“十二万淮南军已然准备就绪，只待九王爷与江大人的命令。” “命令？”陈修愣一愣，不知回话。 毕竟这些天只顾着跟江左纠缠，并没有多少时间处理正事。 “本王这边还没有什么命令。” 陈修呆呆说道。 “那王爷与江大人的计划是什么？” 苏少勋又问道。 计划？ 笑死，根本就没跟江左谈过。 在陈修看来，现在江左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更别说聊什么灭陈之计。 如今时机还没成熟，也不着急。 “计划还没商定好，江大人那边，你就不用去拜会了，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本王就行。” 陈修说道。 听到这话，苏少勋略显疑惑道：“王爷此话和解？” 陈修解释道：“江巡使那边，本王会再跟他商讨一番，你先返回宁州待命，若有吩咐，本王会命人前去通知你们。现在也并不是攻打陈国的最好时机，或许我们还需要一个月时间的准备，你们淮南军随时候命。” 苏少勋这才俯身道：“遵命，那就听从王爷的安排。” 陈修面色凝重。 讨灭陈国的计划是什么呢？ 他似乎也暂时想不出来。 ------------ 第二百四十七章 都怪江左 送走苏少勋后，陈修内心莫名多了几分愁绪，询问道：“孟诚，现在什么时辰。” 孟诚抬头望向外面，说道:“约莫未时。” “未时……” 陈修忽而想起一些事。 “怎么了，少爷？” 孟诚疑惑道，察觉出陈修的表情变化。 “没什么。” 陈修摇摇头。 沉默那时，脑海之中却浮现出一张绝美的面容。 “要不我们，到那个什么幸花楼走一趟？” 陈修忽而又道。 听到这话，孟诚双眼一亮，但同时带着几分疑惑道：“少爷要去那里做什么？” 这种地方，除了喝花酒，还能做什么…… 孟诚也明白，回忆起前几天江左的招待，确实也不错，只不过是喝得醉醺醺，孟诚都几乎忘了那天发生了什么。 陈修沉思片刻，道：“我只是觉得那里颇为奇怪，肯定是有什么线索，我想再去查一查。” 不知道这个理由，是否有些牵强。 孟诚点头道：“明白，我这就去准备一下。” 过了一阵，陈修再次来到了那一间幸花楼面前。 站在门前停留了片刻，陈修才是迈步走了进去。 这里面，依旧是阵阵喧闹，让陈修感到阵阵不适，但他此次前来，只有一个目的。 “少爷，你要查什么，不如我们分头行动。” 孟诚说道。 他这次前来，也是去找一找春儿姑娘。 陈修也知道孟诚的目的，没有阻止，只道：“你去吧，记得别喝酒。” “少爷放心，我去去就回。” 孟诚已然有些迫不及待。 陈修没有理会，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舞台上。 不知过了多久，那位冷艳如霜的女子，走了上去。 与上次，她依旧抱着琵琶，举止优雅。 琵琶声响。 望着她的面容，陈修心中竟是多了些许动容。 “本王竟然会对一个歌女动情，不可能……” 陈修心中思绪复杂。 正当他看得入神时，忽而听见身后有人说道：“九爷，怎么这么巧。” 陈修略带疑惑转过头。 在他身后那人，是江左。 …… 京城。 皇宫，御书房。 陈青云如往常一般，批阅着奏章。 近日政务繁多，女帝颇为劳累。 漠北那边，对于燕国而言早已没有多大的威胁。 自从江左用了一招离间计后，漠北各部族便相互为战，已经很难联合在一起。 更何况，因为江左的种种毒计，漠北人口流失极其严重，现在已经有大部分成为了新的燕国人。 漠北已然没有了隐患。 现在陈青云最为的担心，无非就是南边，以及西北。 南边刚与陈国签订和平协议，更何况如今陈国内部也是一片混乱，这几个月内必然是不会对燕国发动进攻。 现在威胁最大的，就是西北方向。 负责镇守西北的十四王，陈青云并不是很信任，早已经派出千骑司前去监视。 而西域各国已然有所行动，觊觎着燕国凉州。 陈青云只能希望，西北那边千万不要乱，等到江左灭了陈国之后，朝廷才有余力解决西北的隐患。 想着那时，侍卫们送来了两封信件。 都是江左从江州寄来的信。 “臣全心全力投入到工作之中，请陛下放心……” 信中内容与先前大差不差。 看到江左这一封信，陈青云实则并不放心。 而另一封信，完全不同。 “思月要不要来江州城游玩一番？” 陈青云读着信，无奈一笑。 如此朝廷如此多政务，哪还有时间游玩。 这江左倒好，手中还有如此重要的职务，竟然还想着四处玩乐，真是叫人难以放心。 这时候，有侍卫送来了九王爷那边送回京城的信件。 “臣已抵达江州城，一切安好，请陛下不用担心。” 是陈修的亲笔信。 看到这话，陈青云放下心中大石。 一开始陈青云还担心，毕竟这个九弟的性格与她最为相像，嫉恶如仇，性格率真。 像江左那般不正经的家伙，陈修应该很难与其相处好。 不过既然他们两人没有什么冲突，女帝就放心了。 “陛下，张桓回来了。” 此时，秋月来到了女帝身边。 “让他进来吧。” 陈青云道。 片刻之后，张桓来到御书房，带来了江州城的消息。 这些日子，千骑司那边，一直都是张桓负责“看管”着江左等人。 “江左那边什么情况？” 陈青云声音低沉道。 张桓如实禀报道：“回陛下，江巡使这几日一直忙他自己的生意，似乎并没有开始着手准备伐陈之事。” 听到这话，陈青云放下手中的奏折，内心并没有感到惊讶。 江左这家伙，在给皇上的奏章上，向来都不愿意说真话。 若不是陈青云派京城千骑司监视着他，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实情。 算了，反正女帝也习惯了江左的阳奉阴违。 让他赚点钱，只要之后能够灭了陈国就行。 收起思绪，陈青云又是问道：“听闻九王爷跟江左相处得不错，这几日他们在做什么？” 对于江左又或是九王爷，这两个极其信任的人，女帝还是颇为关心他们的日常。 但张桓此刻的神色中，却多了些许紧张，没有立即回答陈青云的话语。 陈青云抬起头，察觉出张桓的神态，柳眉微蹙道：“有什么不妥，直说。” 张桓垂下头，说道：“回皇上，江大人跟九王爷，他们，他们这几日都在逛青楼……” “什么！青楼？” 陈青云倏地站了起身。 “你亲眼看见的？” 女帝不太相信。 张桓道：“是的，卑职亲眼看见他们走进去的。” “九王爷会去哪种地方？不可能！” 陈青云已然得知答案，心中无奈叹了口气。 江左你这个好色之徒，这就算，竟然还带坏九王爷。 陈青云这个九弟，从小到大便是老老实实，绝对不可能去那种风月场所。 唯一可能，就是江左这个家伙…… 都怪江左！ 陈青云怒上心头，恨不得现在就揪着江左的耳朵，打他一顿。 这家伙，以往表现的一副深情的模样，说不定平日里没少沾花惹草！ 一个大骗子！ “若是让朕知道你江左四处留情，朕以后绝对要让你进宫当太监！” 陈青云心中略有怒意。 让你们筹备灭陈大计，你们倒是有空去逛青楼。 真是放肆！ ------------ 第二百四十八章 鬼点子 御书房内，传来女帝阵阵无奈的叹息。 “传朕口谕，若是江左再胡闹下来，朕就要革掉他的职位……” 陈青云说着，忽而停了下来，心道：“不对，江左这家伙，应该巴不得朕撤下他的职务，不行，要重新想个惩罚，治一治这个江左。” 思索片刻后，陈青云又道：“命江左赶紧着手准备伐陈事宜，若有怠慢，让他进京见朕。” 反正这江左最抗拒就是入京，如此警告，想必也会稍微安分一些。 张桓领命，便是离开了。 女帝静静一人坐在御书房之中，忽而感到一丝挂念。 与江左分别已有数月，却不知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今日来，他写给思月的信件，也并没有太详细说明近况。 这使得陈青云的内心又多了几分怀疑，江左是否还有别的事情瞒着她…… 半个时辰后。 议事殿。 朝廷正三品以上的大臣，皆是齐聚于此，向女帝呈上奏章。 左丞相魏宏上前道：“皇上，臣已命人查到，如今陈国内乱，国力空虚，如今正是我们大燕出兵攻打陈国的最好时机，倘若错过此次，陈国恢复元气，便是错失良机，请陛下下令。” 作为朝中最为强硬的主战派，左丞相魏宏向来不支持与陈国和谈，自从江左代表朝廷与陈国签订和议后，魏宏便觉得万分耻辱。 堂堂大燕国，怎可与一个陈国和谈。 女帝默然不语，陷入思索。 “魏丞相，两国刚是签订完和平协议，你这是提议攻打陈国，岂不是让我燕国违背承诺，岂有这般道理。” 此时，右丞相吕骏一如既往地站了出来，与魏宏针锋相对。 听得这话，魏宏面色不悦，又道：“这和议本就不该谈！” 吕骏出言讥讽道：“魏丞相真是好大的脾气，和议一事，是陛下与诸多臣子共同商讨的，莫非魏丞相不服气？” 女帝坐在上方，望着这些臣子勾心斗角，只觉得心累，继续吵下去，反正决定权也在女帝手中。 魏宏同样没有好脸色，瞥了吕丞相一眼，便是对女帝说道：“陛下，如今确实是灭掉陈国的良机，不能再拖下去了。” 陈青云面色平静道：“朕已经派出江左作为淮南行军道，掌管一切对付陈国的事宜。” “江左？” 听得这个名字，众人的脸色之中，皆是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江左赴任也有数月，却未有半点成效。 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心拖延。 本来魏宏对江左颇为赞赏，但自从江左对陈国示好之后，也对其多了几分不满。 “陛下，江巡使上任也有三个月了吧，如今却未有半点消息，臣觉得他是在有心怠慢。” 此时，魏宏忍不住说道。 他以往在朝中从未说过江左的坏话，但此时此刻，终于是没忍住。 见左丞相都对江左不满，吕骏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 陈青云柳眉微蹙，只道：“魏丞相放心，朕已经收到消息，江巡使正在全力准备讨伐陈国的事宜，诸位无需怀疑他。” 现在最为怀疑江左的，就是女帝她自己。 但面对群臣，陈青云还是颇为偏袒江左。 江左这人古古怪怪，说不定又是在暗中筹备什么计谋。 “不知道江左又在想什么鬼点子。”陈青云心中默默道。 陈青云只能选择暂时相信，只要他能够做出成绩，不管江左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女帝都可以选择容忍一番。 但对于江左带坏九王爷这一件事，女帝选择零容忍。 …… 在女帝收到江州的消息时，此刻的江左和九王爷，正以一种尴尬的目光对视着。 陈修想要开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不知九爷前来幸花楼，是想找哪位姑娘？” 江左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询问道。 此刻的陈修，心中尴尬不已，完全想不到今日这个时辰，还能在此地碰上江左。 如此一来，岂不是落下话柄，倘若江左知道他九王爷身份，日后肯定会多番嘲笑。 陈修的大脑飞速运转，最终想出了一个极佳的答案。 “在下并非要来找什么姑娘，而是听闻江大人在此地，特意前找江大人的。” 这个回答，简直完美。 听到这话，江左几乎差点将刚才喝的浓茶都喷出来。 江左心道：“九爷，你想要来逛青楼就直说，这借口简直没谁了。” 稍微缓解了下情绪，江左才是一脸平静地回答道：“原来如此，九爷完全可以提前告知，本官好提前准备宴席，对了，不知道九爷要找本官有什么事？” 什么事？ 陈修自己都不知道。 他思量片刻，才是回道：“上次跟江大人商谈的投资那事，在下有些不懂，故而想再与江大人聊一聊。”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上去找个房间好好谈谈？” 江左建议道。 陈修没有回答，神色之中有些犹豫，微微侧过头，目光转向那台上的歌女。 江左早已在暗中观察，知道陈修对这歌女有所意思。 原来九爷喜欢这种类型的姑娘…… 江左的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个点子。 片刻之后，江左又道：“不如我们先听完这首曲子再走吧。” 陈修微微点头，没有说话，目光始终停留在如嫣姑娘身上。 “这位沈如嫣姑娘，真是颇有气质，听闻她也曾是位富家小姐，十三便是学得琵琶成，后来家道中落，为养活家人，才来此幸花楼卖艺。” 江左在一旁为陈修介绍道，虽然陈修没有问。 “沈如嫣……” 陈修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至少现在从江左的话听来，这位沈如嫣姑娘，与那些青楼女子完全不同。 只是位落魄的大家闺秀。 不知过了多久，琵琶声消失，耳边只剩下阵阵喧闹。 如嫣姑娘也从陈修的眼前离开。 “九爷，这边请。” 江左对陈修说道。 为了不露馅，陈修只好跟随江左，再次走上了二楼，来到一间包厢。 这一次倒好，江左便没有喊来姑娘陪同，只是为陈修倒了杯酒，说道：“不知道九爷对投资那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陈修只好随口说了几个无趣的问题，只希望早早离开这个地方。 ------------ 第二百四十九章 沉闷的九爷 望着汗流浃背的九王爷陈修，江左想笑又不敢笑出声。 片刻之后，又对陈修说道：“九爷，明日午时本官将在府中设宴，您到时候也一定要前来。” 陈修现在的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情，似乎没有认真听江左的话，只道：“谢大人邀约，在下明日不知道有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左便是又道：“方才那如嫣姑娘琵琶弹得不错，到时候本官也会邀请她到府上来弹奏一番，客人来得有些多，不知道九爷喜不喜欢热闹些。” 听到这话，陈修眼前一亮，但又是装作冷静地回道：“可以，那在下看看明日有没有时间，再前去赴宴。” “那就恭候九爷到来。” 江左笑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九王爷对那个如嫣姑娘，颇为上心。 刚是听到如嫣的名字，表情有明显的变化。 两人又是聊了一会，过了一阵，陈修才是起身道：“大人，在下先告辞了。” “九爷请便。” 江左起身送他。 陈修微微点头，而后便是离开幸花楼，刚是走到门口，他记起忘了一件事。 “孟诚这个家伙，怎么还舍不得走。” 陈修心中无奈，想了想也算了，不管孟诚，自己先回去。 次日。 午时。 陈修所乘坐的马车，缓缓驶向了江左的府邸。 车驾上的孟诚，脸上多了几分疲惫。 昨日他酒又喝多，睡得迷迷糊糊，如此还没缓过来。 对于孟诚的放纵享乐，陈修多有不满，告诫道：“那幸花楼，你不能再去，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仿佛丢了神一般，你被酒色所伤，完全没了精神。” 孟诚打了个哈欠，连忙是俯身道：“少爷说的是，从今日开始，我一定戒酒。” 陈修瞥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少爷，我们今天找江左，又有什么事吗？” 孟诚好奇问道。 陈修道：“没什么大事，他昨天邀请我到他府上赴宴。” “这江左也是颇为好客，我们查了这么久，也没有查出什么东西，不如直接向他坦诚身份吧。” 孟诚又是提议道。 陈修还是摇了摇头，道：“先不着急，上面还没有命令下来，先再试探试探。” 聊着那时，马车在府邸门前停了下来。 陈修刚是走下马车，便是看见江左站在门前迎接。 “九爷，这么准时，来，这边请。” 江左笑意满意道。 对于这些身份尊贵的客人，江左还是颇为客气的。 陈修缓缓走进府邸，左顾右盼，只希望看见一个人。 但这偌大的宅邸之中，除了走过的仆人之外，似乎没有一个客人的身影。 江左带着他们来到客堂，好酒好菜，早已经准备妥当。 但是酒桌上，仍是空无一人。 陈修好奇问道：“大人，此次宴会会有什么客人前来？” 江左道：“是这样的，此次就单独邀请九爷和孟兄，当然，本官还特地请了那位沈姑娘，为我们演奏一曲。” 听到这话，陈修心中忽而多了几分紧张。 先前不是说有很多客人来吗？ 原来就他们几个？ 陈修缓缓坐下，目光一直停留在了府邸大门处。 片刻之后，府内下人，带着一位女子，来到了江左他们面前。 这位面容绝美，气质淡雅的女子，便是在幸花楼卖艺的沈如嫣姑娘。 看见沈如嫣的那一刻，陈修却是埋下头，没有去直视那位姑娘。 沈如嫣抱着琵琶，步履轻盈来到江左面前，俯身行礼道：“小女子见过江大人。” 她的声音亦如容颜一般冷艳，低沉中带着些许冷傲。 江左面带笑意，客气道：“沈姑娘请坐，不必多礼。” 他故意让沈如嫣坐在了陈修的旁边，而后才招呼孟诚坐在另一边。 此刻的陈修，目光停留在手中的酒杯上，完全不敢转过头去看那位如嫣姑娘。 场面似乎有些安静。 江左这时又道：“本官有幸欣赏过姑娘的才艺，特别喜欢，今日刚好要设宴款待客人，故而也邀请你来弹奏一曲。” “谢大人赏识。” 沈如嫣轻声道，声音如出谷黄莺般悦耳。 而一旁的九王爷，则是如鹌鹑一般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江左笑着，侧目看了眼陈修，不禁心道：“九爷怎么看起来这么怂……” 算了，当做给他送个人情。 江左想罢，又道：“本官提前准备了一些美食，现在去拿一下。” “江大人太客气了，我随你一同前去吧。” 孟诚此时也站起身，他早已经察觉出什么。 江左点头道：“也好。” “那在下也……” 陈修也想站起身。 “不用不用，我们两人足矣。” 江左示意他坐下。 就这么，江左与孟诚起身离开。 此时此刻，客堂之中，就剩下陈修和沈如嫣二人。 沈如嫣面容如雪，眼眸平静似水。 陈修不时侧目，偷看沈如嫣一眼，又生怕对方发现。 过了一阵，他才是鼓起勇气，为沈如嫣酌了杯茶，道：“姑娘请茶。” 沈如嫣面容平静，微微颔首道：“谢公子。” 转头忘了眼沈姑娘的容颜，陈修顿时又多了些紧张。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时此刻，江左和孟诚同时都在不远处，默默观察着陈修和沈如嫣。 看了一会，那两人竟是没有超过两句话的交流。 “原来那是王爷爱慕的女子……”孟诚心道，他从未见过九王爷如此紧张。 孟诚跟随王爷多年，知道九王爷平日里不近女色，但这一次，眼前的九爷有些陌生。 “你家少爷平时都是这么害羞的？” 江左不禁低声问道。 前几日听翠柳说九爷可能是雏，江左起初还不相信，如今亲眼所见，还确实有点像是。 “这个……”孟诚不敢多言，毕竟陈修可是九王爷，孟诚不可能在背后说王爷的不是。 “看来你们少爷，对这位姑娘可是很有好感。” 江左又是笑着道。 孟诚也道：“我也看得出……”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出手帮一帮你少爷吧。” 江左淡淡说道。 又过了一阵，陈修和沈如嫣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交流，江左实在是看不下去，便是与孟诚假装端来美食，重新回到了客堂。 ------------ 第二百五十章 感谢款待 看见江左他们回来，陈修莫名松了口气。 江左起身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沈如嫣，沈姑娘，我们江州城最有才华的女子。” 沈如嫣也是站起身，俯身道：“大人实在过奖了。” “沈姑娘，这位是陈九，陈公子。” 江左又是介绍道。 陈修点了点头，憋了许久，才道：“幸会。” 沈如嫣微微颔首，默而不语。 “大人，还有我，孟诚。” 一边的孟诚自我介绍道。 “坐吧坐吧。” 江左又是招呼道。 他不说话，场面又是安静了下来。 江左为众人添茶，又道：“沈姑娘，本官有位朋友也想学着弹琵琶，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教一教他们，会有不低的报酬。” 至于那位朋友是谁，江左也不明说。 “谢过大人好意，但小女子学疏才浅，也不太不懂，还是算了。” 沈如嫣说道，她性格如此，从不喜欢有求于人。 听到这话，陈修心中多了些失望。 若是沈姑娘能够答应江左的话，就不用在幸花楼卖艺。 “不妨，希望沈姑娘好好考虑一下，本官那位朋友可是很欣赏沈姑娘的才华。” 江左又道。 陈修在一旁也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是吞了回去。 渐渐地，时间流逝。 简单聊了几句后，沈如嫣便是为几位演奏曲目。 在场的所有人，也就陈修看得最为入迷。 眼前这个女子，实在令他魂牵梦绕。 “谢大人款待，小女子先行告退。” 一曲过罢，沈如嫣便是起身告辞。 江左没有强留，而陈修话都说不清楚，都是没有勇气上前挽留一番。 沈如嫣走后，陈修才是开口道：“多谢江大人今日设宴款待。” 此番感谢，自然是发自内心。 至少他与沈如嫣姑娘算是初次认识，以后可以慢慢相处。 “不必客气。” 江左笑道。 现在看来，这位九王爷，似乎对他也并没有多少敌意。 “既然如此，那我就成人之美，帮一帮九王爷吧。” 江左心中默默说道。 …… 三天后。 天色放晴。 连续一个多月的绵绵细雨，终于停了下来。 一辆马车，在九王爷的府邸门前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九王爷陈修从府中走了出来，便是看见江左站在门前。 他略显疑惑，上前问道：“江大人，有事吗？” 江左道：“今日本官要前往城外视察新住宅区的修建，九爷身为我们新江州的大股东，要不要与本官一同前往？” 陈修眉毛一挑，点头道：“好，那就走吧。” 在他看来，江左似乎对他这个客人已有几分信任。 也好，陈修正想要看清江左的底细。 马车缓缓往着城门方向走去。 “九爷，这是我们县衙特发的户牌，由此户牌，便是江州城常住人士，出入城门就不用接受盘查。” 江左拿出一个户牌，交到了陈修手中。 “谢过江大人。” 陈修表现客气道。 自从昨日的经历后，他莫名对江左少了几分警惕。 两人乘坐同一辆马车，往着城外而去。 马车行驶至城外，穿过一条泥泞的道路，终于来到了一片工地前。 “这些路太烂了，等过些日子过了这个雨季，再修建水泥路。” 江左说道。 “水泥路？” 陈修环顾四处，见那一片工地上，成百上千的百姓正在辛苦劳作着，似乎是在修建什么建筑，他好奇问道：“这些人，都在建新房子？” “没错，现在我们江州城人口太多，需要扩建城市，这一带正准备建立新的百姓住宅区。” 江左介绍道。 陈修默而不语。 合着江左前来江州城，仅仅是为了修房子？ 江左又是介绍道：“我来这里之前，江州只有一万多人，而现在根据不完全统计，江州城一带已经有了近三十多万人，目前还在增加，若是不加以管控，肯定会乱糟糟的，现在城外修建的，都是平价住宅区，是给那些低收入的普通百姓建造的。” 毕竟城外的空地，是官府所有，江左并不需要向他人收购地皮，成本大大减少。 而这些修建的新房，大多也是木质构造，花不了多少银子。 城内那正在修建的住宅，才是最有发展潜力的房地产。 陈修看得愣住，他从未见过百姓们如此积极，有组织地修建这般庞大的工程。 “九爷，这边请。” 江左又道。 来到另一处工地前，江左又是介绍：“这边是新建造的工厂，有纺织厂，水泥厂，还有各种食品加工厂……” “工厂？” 陈修的眉目之中，写满了疑惑的二字。 他刚到江州那天，这里还只是一片混乱，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天，一间间房屋被建立。 速度之快，让陈修感到万分惊讶。 “这些工厂，就是百姓们工作，生产货物的地方，这里的最低薪资，也是一个月二两银子，还要工厂能够顺利建成，江州城一带的百姓，一定会富起来。” “百姓富起来？” 陈修略有动容，心道这江左还颇有豪情壮志。 如此看来，他确实在捞钱的同时，没有亏待那群百姓。 他确实亲眼看见，江左把钱发给了百姓，而江州城内外的平民，也对江左颇有赞赏。 “难不成本王真的多疑了？” 陈修心中的想法已有些改变。 江左才来到江州城不久，便是颁布如此新令，让江州焕然一新，如此有魄力，自然是不同于那些贪官污吏。 更何况眼前这些新奇玩意，若是在燕国各地都推广，那燕国岂不是能够更加富强？ 陈修这一刻已有些明白，皇上为何如此信任江左此人。 江左此人，除了贪财好色、慵懒散漫之外，似乎也颇有人格魅力。 “虽然这些都是工商业，但农业方面，我们江州城也一样不差，现在淮南的耕地不少，但开发程度低，我已经命人从代州搬来先进工具，敢在今年春耕前开垦更多良田。” 江左又是说道。 陈修默然不语，今日一见，完全是大开眼界。 本以为这个江左只顾着玩乐，没想到竟然偷偷干了如此之多大事。 九王爷的内心，不免多了几分佩服，同时还有几分疑惑。 这些事物，江左究竟是如此想出来…… ------------ 第二百五十一章 九王爷身份 环顾四处浩浩荡荡的工程，陈修不禁疑惑问道：“江州城处在边境上，若是陈国来犯，这些逐渐在城外的建筑，岂不是要遭殃？” 如此壮大的工程，怎么保障其安全倒是个难题。 陈修十分好奇。 “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走，我带你去看看另一个东西。” 江左说道，而后命车夫往着南边而去。 走了十里路，来到了一座刚是修建完毕的城池前。 “这一座要塞位于边境之上，负责保护江州城的安全。” 在来到江州城的第一天，江左便开始命人修建这一座卫星城，负责守卫江州城的安全。 毕竟江州地处两国边境，陈国若要进犯，江州首当其冲。 现在这要塞初步建成，便可第一时间将敌军阻挡在外。 陈修略有疑惑，在此之前，他从未听闻江州城附近还有这一座要塞，好奇问道：“这座城池也是刚修建的？” 城墙上，还有些框架没有拆除。 江左点头道：“没错，这一座要塞，是我们江州百姓辛苦一个月建成的。” “一个月就建成一座城池要塞？” 陈修惊讶不已。 眼前这座城池，虽然看似不大，但城墙高耸，一眼便觉得极其坚固。 “若不是这些经常下雨，还能更快一点修完。” 江左说道。 为了修建这一座要塞，可是花了不少银子。 但若能够保住江州城的发展，这点投资肯定是值得的。 陈修听得江左的话，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眼神。 原来江左他并没有忘记陛下的命令，真的又在筹备对付陈国的大计。 “看来先前确实是本王真的误会他了。” 陈修颇为固执的内心，此刻发生了些改变。 回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他对江左的警惕之意，已然消失不见。 看来眼前此人，还是可以信任。 “这座城还算不上坚固，后期还需要加固一番，九爷要不要进去视察一番？” 江左说道。 这座军事要塞，专用于驻扎朝廷军队，时刻打探着陈国那边的动静。 陈修点头，跟在了江左身后，来到这一座城池上。 远远眺望过去，甚至能看见陈国的广宁城，进可攻退可守，对陈国造成的威胁可不小。 站在城楼上，吹着微风，陈修忽而觉得，江左完全没有辜负皇上的信任，反而是他自己怠慢了陛下的吩咐。 这么看来，不如趁早向江左坦白身份。 陈修心中多了些纠结。 时间流逝，该看都看了，两人开始启程返回江州城。 “现在时候尚早，不如我们去喝一杯？” 马车上，江左提议道。 陈修摇了摇头，道：“下次，我稍后还有些事。” 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他只是回府写封信送到京城。 “才刚刚差不多未时，九爷没有急事吧？还想着去幸花楼，请九爷喝两杯。” 江左淡淡说道。 “未时？”陈修眼前一亮，语气平静道：“急事倒是没有，既然大人如此盛情邀请，那在下就奉陪。” 说着那时，两人的车驾，已然驶入了江州城。 …… 江巡使的府邸大门前，站着几位身穿青衣的男人。 为首那人，上前敲了敲大门。 片刻之后，仆人前来打开了大门，询问道：“各位大人，不知你们找谁？” “京城千骑司，找江巡使。” 来者正是京城千骑司张桓，他声音低沉，阴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听到千骑司的大名，那仆人面色一惊，说道：“江大人不在府中。” “那请问江巡使在何处？” 张桓又是问道。 那仆人神色有些紧张，摇头道：“小的也不清楚。” 张桓直盯着仆人的双眼，察觉出对方的慌张，又道：“你敢对千骑司有所隐瞒？” 此话一出，仆人顿时慌了神，连忙俯身解释道：“请各位千骑司的大人恕罪，江大人早上便了出门，小的真不知道他去哪了。” 仆人慌张的原因，是因为这群人千骑司的身份，而且他们是来找江大人，一时间仆人以为是江大人犯了什么错事。 听得仆人这话，张桓也没有追问下去，思索片刻，他也似乎想起了什么，便是率着身后几人，望着城中心方向走去。 幸花楼。 台上美人正在演奏曲子。 台下九王爷，正呆呆地看着。 江左倒是无心听曲，只是知道九爷有意，仅仅是为了帮一帮九爷。 他早已派人打听过沈如嫣的一切，若是九王爷有心，江左倒是不介意帮九爷追求沈姑娘。 一曲过罢，陈修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九爷，这里人多吵闹，不如我们到包厢去。” 江左建议道。 沈如嫣一走，陈修便没有心思逗留，但架不住江左盛情邀请，只好跟随其后。 两人闲聊几乎，忽而听得有人前来传话道：“江大人，门外有几位客人，说要见一见您。” “什么人？有什么事，让他到县衙预约去吧。” 江左说道，此时正忙着招待陈修。 传话那人道：“他们说，是京城来的。” “京城？” 听到这话，江左和九王爷皆是心头一惊。 能从京城来到此处，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陈修见状，便是说道：“那在下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若是那京城来的人，认识他九王爷，那可就尴尬了。 但陈修还没来得及走，那几位京城来的客人，便是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群人虽然打扮普通，但从神态上官差，一眼便知不是普通人。 “各位是？” 江左询问道，他先前并未见过张桓，更不可能知道其千骑司的身份。 而陈修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张桓，并不认识此人。 “你们先退下吧。” 张桓吩咐道。 而后，他把目光转向江左和陈修，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 “千骑司！” 陈修心中大惊，暗道不好。 这下糟糕，现在连千骑司都知道他九王爷逛青楼了…… 唉，都怪江左！ 房门缓缓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江左、陈修，以及那位千骑司张桓。 其余千骑司，已经守在门外。 “卑职见过九王爷，江巡使。” 张桓俯身作揖道。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 “九王爷……” 陈修呆呆站在原地。 该来的还是来了…… ------------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概不退还！ “九王爷？您竟然是九王爷!” 江左假装一脸惊讶，演技大爆发，跪地道：“参见九王爷！” 看到这情形，张桓神色中闪过一些疑惑，原来江左还不知道九王爷的身份？ 陈修神色之中多了几分尴尬，缓了缓心中的紧张，才是说道：“不必多礼。” 江左颇为严肃地说道：“先前若有得罪王爷的地方，请多多见谅。” “无妨，本王先前对你隐瞒身份，希望你不要介怀。” 陈修说道。 听到这话，江左才是缓缓站起身， “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江左转头对那位京城千骑司说道。 张桓回道：“京城千骑司副参领，张桓。” “失敬失敬，不知道张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江左客气问道。 “皇上口谕。” 张桓声音低沉。 听到皇上二字，陈修和江左两人脸色皆是闪过几分慌张的神色，连忙是跪地接旨。 能让千骑司亲自来到青楼找他们，自然是有什么大事。 此刻陈修心中，甚至有些许愧疚。 他无法想象，皇上若是得知他们两个如此怠慢，要务在身还有空逛青楼，必然会万分责备。 陈修实在羞愧。 此时，张桓道:“江巡使和九王爷近日的所作所为，皇上都已知晓……”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陈修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难怪前几日总觉得有人在暗中观察着他，原来是京城千骑司。 张桓的话还没说完，江左表示激动地回复道:“回皇上的话，这一切都是臣的所作所为，与九王爷没有半点关系！请陛下赐罪！” 听到江左这么有义气，陈修才是松了口气，毕竟此次前来幸花楼，就是江左带着他来的。 一切都怪江左。 但转念一想，后面那几次前来，陈修他自己也是主动来的，并没有人逼着他。 “回皇上的话，此次犯错，本王也有责任，请皇上恕罪。” 陈修也是道，话语里带着些许内疚。 张桓扫视两人一眼，又道:“陛下的意思是，若是江巡使再胡闹，那就进京问罪。” “进京？” 这个惩罚，对于江左而言，无疑是十分残忍的。 现在江州城的发展刚刚起步，江左可不想离开。 想到那女皇帝喜怒无常，江左还真怕被强行押送回京。 江左连忙装作十分愧疚的语气说道:“请皇上恕罪，臣一定改过，不会再犯！今后必定全心全力，为陛下效命！” 每一次回复皇帝的话，江左都用这些句式，都不带改的。 此时此刻，九王爷的脸色依旧凝重。 但皇上的话语里，似乎没有责怪他陈修的意思。 自从接过此重任，陈修最为担心的事情，就是让陛下失望。 听到皇上这么说，陈修稍微松了口气。 是江左承担了这一切…… “不知皇上还有何吩咐？” 江左又是询问。 张桓道:“皇上非常关心，讨打陈国的计划准备得怎样？” 江左一脸认真的表情说道:“请皇上放心，两个月之内，必有成效，如有什么重要进展。臣一定第一时间禀报皇上。” 这些话，江左在信里也是说了万遍。 这时候，九王爷也是说道:“请转告皇上，臣绝非有心怠慢，一直会尽忠尽责，不会辜负皇上信任。” “两位所说的话，都会原话转告陛下，请放心。” 张桓话语低沉道。 江左问道:“张大人是否还要回京一趟？” 张桓道:“没错，江巡使有何指示？” “请张大人稍等片刻，本官这边有封信，麻烦张大人亲自送到皇上手中。” 江左说道，他昨日如往常一般汇报好了近况，但并未送出去。 张桓道:“自然没问题。” “王爷，先前不知道您的身份，若有得罪的地方，请多多见谅。” 江左再次转过头，毕恭毕敬道。 笑死，其实早就知晓陈修的王爷身份。 只有陈修还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陈修摆了摆手，示意无妨，毕竟也是他欺骗江左在先。 只要江左忘了前几天那些事，陈修也不太介意。 “既然江左你已经知道了本王的身份，那十万两是不是也可以还给本王。” 陈修说道，心里还惦记着那十万两。 先前江左做的事情，陈修可以不再纠结，但这十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自然是要拿回去。 先前只是为了试探江左，才愿意给这十万两，反正现在也没必要试探，也该坦诚相对。 听到的话，本来还笑着的江左，忽而皱了皱眉头。 交到江左手中的钱，居然还想要回去。 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谁人不知道，江左的原则，钱只要经过他的手，一概不退还。 “抱歉，九爷，您这十万两，可是对江州城的投资，已经转化为股份，并不能立刻还给你，除非你现在找到下家，将股份卖给他人。” 江左怎么可能会轻易将钱交回给陈修。 “你这话的意思是……不还了？” 陈修面色不悦。 江左表示道:“九爷，暂时来说，这十万是还不能还给你，不过你放心，等过几个月，您投资的房地产将获得一笔不错的收益。” 但陈修并不吃这一套，也不相信江左那个所谓的房地产会赚钱，不悦道:“不管你这个赚不赚钱，本王的钱，你还是要还回来。” 江左笑着道:“王爷，你我可是签了合同的，你可不能违约。” “张参领，你来评评理！” 听到江左如此无赖，陈修急了。 张桓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更别说评理。 “不知你们两位之间有何矛盾？是江巡使欠九王爷钱了？” 张桓询问道。 “没错，足足十万两！” 陈修越说越激动。 本来对江左已经有所好感，没想到这家伙贪财到，竟然敢从他九王爷身上捞钱。 “十万之多？” 就连张桓也是皱了皱眉头。 要知道九王爷跟江左可是本次南征的两个统帅，若是他们之间有所矛盾，岂不是坏了大计。 张桓连忙是说道：“二人不要有冲突，稍安勿躁，待我将此事转告皇上，让皇上定夺，如何？” 陈修自然是点头道：“那请张参领速速回京。” 此时的江左，脸色一黑。 若是女皇帝知道他要了九王爷十万两，那肯定是会偏袒九爷…… ------------ 第二百五十三章 商讨正事 幸花楼里，阵阵喧嚣。 二楼，天字一号房。 江左面色凝重，道：“张参领，本官觉得，这种小事，还是不要烦扰陛下，本官跟九王爷会好好协商好的，请放心。” 陈修皱了皱眉头，道：“你管十万两叫小事？” 江左面色平静道：“王爷，我们江州城的发展你也看到，若是这十万两你能够一直投资下去，将会有数倍的收益，何乐而不为呢？” “这事让皇上决定吧。” 陈修性格颇为固执，怎么可能会听从江左的话。 倒是皇上的话，他会言听计从。 张桓也不想再看他们争吵下去，只道：“二人稍安勿躁，等本参领回京禀报此事，皇上自然会公正处理此事。” 江左眼眸里闪过一丝无奈，心道：“那女皇帝公正个屁，我为她卖命这么久，还是对我不信任……” “那就听皇上的吧。” 江左语气平淡道。 “王爷，江巡使，这种风月场所，还是尽量少来。” 临走前，张桓又是奉劝道。 张桓这么一说，陈修的心头又是一惊。 “陛下知道本王来这种地方，一直很生气吧……”他心道，又是觉得愧对皇上。 此时，江左站了出来，说道：“是本官要带九王爷来的，一切都与九爷无关。” “不管如何，两位的一言一行，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希望你们别有所欺瞒。” 张桓低沉的话语之中，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听到这话，江州眉头紧锁，心中骂道：“这个老剩女毒妇皇帝，还真是心理变态，天天监视着我，有本事她亲自前来……” “九王爷，江巡使，告辞了。” 张桓俯身作揖道，而后便是带着其他千骑司，离开了幸花楼。 此刻的房间之中，就只剩下江左和九王爷陈修。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不知聊什么话题。 片刻过后，江左才是悄声道：“九爷，那我们之后还要不要来幸花楼？” “陛下有命，自然是不能再来。” 陈修板着脸，觉得今天已经够丢脸了。 但想到日后若是不能来此地方，那岂不是不能再见如嫣姑娘？ “唉，家国大事在身，本王怎么贪恋儿女情长……” 陈修心中叹气道。 江左也察觉出陈修面容上的纠结，淡淡道：“既然九王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以后绝对不能再来了，可惜，还想再来听听如嫣姑娘弹奏的曲子，以后想必是没机会了。” 听得这一句话，陈修心中更是多了些愁绪。 “算了，走吧。” 陈修动身要离开。 “王爷，那十万两投资，千万不能撤，不然的话，你将亏损数十万两。” 江左跟随其身后，又是不放心地劝说道。 陈修摆了摆手，道：“本王不跟你聊这个了，找个地方，我们商讨正事吧。” “王爷说的是哪件正事？” 江左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陈修脸色闪过一丝不悦，说道：“那当然是皇上指派给我们的正事。” “哦，原来这一件事。” 江左恍悟道。 见江左如此散漫懈怠，陈修心中略有不满，但想到江左刚才如此有义气，也就不跟他计较什么。 但那十万两还是要计较的…… 过了一阵，两人才终于是回到了江左的府邸上。 “王爷，请茶。” 江左又是亲自为陈修沏茶。 “筹备南征一事，我们不能再拖了。” 陈修说道，他接过任务已经过去一个月，必须要做出点成效，才能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江左举起茶杯，询问道：“那九爷有何高见？” “现在我们手中伐陈的兵力，有十二万淮南军精锐，而陈国那边，驻守在其边境上的兵力，有二十万左右，其大部分主力，都驻扎在昌州城一带，也就是我们江州西南方向一百里。他们虽有二十万兵力之众，但兵力极其分散，只要我们能够集中力量，必能形成局部优势。” 陈修说道，在前来江州城之前，他便了解过敌我军事情况。 他又道：“本王觉得，应该派遣五万主力，正面佯攻昌州城，而其余兵马，兵分两路，与左右两侧穿插迂回，切断敌军后退的道路，彻底包围昌州城，率先消灭陈国的主力。” 陈修的计谋很简单，就是集中兵力，率先包围解决敌人的主力军队。 江左微微点头，说道：“钳形战术，九爷这想法也不错，只不过我有另一个计划。” 陈修道：“你尽管讲。” 他愿意虚心听取江左的建议。 江左道：“此次讨伐陈国，并不需要我们出动太多兵力，我大可借助外部力量？” 陈修不解道：“此话何解。” 江左解释道：“如今陈国内部起义不断，有大大小小的叛军势力，若是我们能够想这些起义军提供兵器和粮草，他们必定能够给于陈国重创。” 陈修已然会意，道：“你是说，要资助陈国的叛军，从而扰乱陈国的内部，等他们无暇顾及边境时，我军再发起突袭。” 陈修说道。 对于这一条计谋，他也是颇为赞同。 江左点头：“没错，陈国那边的势力，我已经派人暗中联系，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以开始动手。” “只不过这群陈国人经常出尔反尔，真的能够彻底信任吗？本王只怕他们日后翻脸，用我们资助的兵器，转过头对付我们燕国。” 陈修略有担忧道。 这些事情，也并非没有先例。 江左道：“不知道九爷有没有听说陈国秦家。” 陈修点头道：“当然知道。” 作为燕国皇族，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国秦家这个劲敌。 十五年前，就是陈国秦家军，在广宁城打败了燕国，让燕国吃了一场耻辱性的大败。 “现在陈国秦家的残余势力，就在燕国之中，我们江州城内。” 江左淡淡说道。 “在江州？” 陈修皱了皱眉头。 江左点头道：“没错，现在秦家的大当家，就住在附近。” “为什么他们会在江州？” 陈修还是颇为疑惑。 “秦家遭受陈国朝廷的迫害，现在的实力早不如以前，我打算扶持秦家，帮助他们东山再起，对付陈国朝廷。” 江左又是说道。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借秦家之手 “他们秦家不是陈国的门阀世家吗？如此功勋卓著，为何会遭受迫害？” 陈修对于陈国秦家的了解，还处在十余年前。而他先前只调查了陈国朝廷军事力量，却忽略了民间以及江湖势力。 而如今，陈国秦家早已不服当年辉煌。 江左道：“正是因为秦家势力太大，树大招风，引起了陈国皇帝的猜忌，故而开始迫害秦家，彻底铲除这个隐患，哪怕秦家为陈国立下多少大功，也躲不过这一场清算……皇帝是这样，整日疑神疑鬼，生性多疑。” 陈修皱了皱眉头，侧过头望着江左，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江左连忙解释道：“我说的是陈国皇帝，别误会。” 陈修思索片刻，又道：“那他们现在秦家还剩下多少兵马？” 江左算了算手指头，说道：“七个，还是八个。” 陈修疑惑道：“七八千，还是七八万？” 江左道：“是七八个人。” “什么？”陈修懵了，道：“你就指望着七八个人，能够对陈国造成威胁？” 江左道：“只要秦家还有人活着，就可以凭借其威望，发起一场起义，而且现在陈国内部大小叛乱不断，如果能够借助秦家的威望，整合这群起义军势力，也一定能给陈国造成极大的麻烦。” 陈修也是陷入沉思，片刻之后才道：“倒也是可以尝试一下。” 毕竟战场并不在燕国，不妨试一试，说不定真有奇效。 江左又道：“至于淮南军那边，就按照九爷你的计划部署，而我手中也有另一支兵马，也可以调派三千兵马前来。” 陈修疑惑道：“你手中也有兵力？” “没错，代州安定军，不知九爷听说没有？” 江左说道。 这一支由他亲自建立的安定军，可是战功赫赫。 因为江左从不向朝廷申报战功，故此朝廷内外很少人知晓安定军的大名。 “地方官兵？” 陈修仔细一想，似乎有些印象。 先前在代州，也曾听闻过安定军和六镇军的战绩。 只不过陈修略微怀疑，仅仅三千兵马，似乎对战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但只要江左有心为皇上效命，陈修也不纠结太多。 “如果要抽调地方官兵，为何不最近调派，要从代州安定这么远的地方调取？” 陈修对于这点多有疑问。 江左说道：“安定军都是我的亲信，协调配合更好。” “你先前是不是安定县令？” 陈修问道。 江左点头：“正是。” “先前皇上一直都在安定县，你也应该见过皇上。” “你说什么？” 江左皱了皱眉头。 陈修说道：“我说皇上先前一直待在安定县，难不成你从未见过皇上？” “坏了。” 江左心头一惊，想起了些什么。 难怪先前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女帝所知晓。 原来这个女皇帝，自己就身处安定县。 “那为什么她不召见我呢？” 江左心中万分疑惑。 想到自己在安定县做的一切，都被女帝看在眼里，只觉得阵阵心慌。 “说不定我与思月的幽会，那女婆娘也在暗中观察，真是个老变态……”他又是暗中暗暗道。 缓了缓神，江左才道：“皇上从未召见过本官。” 陈修也显得有些疑惑，道：“是吗，那可能是皇上贵人事忙。” “但愿是吧。” 江左试图回忆起，先前在安定县，是否遇到过什么奇怪的女人。 想不出来…… 两人聊着那时，忽而有人走了过来，抬头一看，是郭师爷。 “江大人，秦晟今天一直在找您，说要见一见大人，现在他准备过来。” 郭师爷说道。 “让他进来吧。” 江左道。 “对了，郭师爷，还有一事。”他叫住了郭师爷，吩咐道：“传本官命令，安定军义字营立即南下。” 义字营可是安定军三千精锐，若要彻底击败陈国，还是需要依靠江左手中这一支拥有绝对火力的新军。 他们手中的新式武器，对付陈国人将会有绝对的压制力。 郭师爷俯身道：“卑职明白。” 江左转过头，对陈修道：“等下前来那人，就是陈国秦家的大当家。” 陈修也是颇为好奇。 片刻之后，秦晟走了过来，见过江左。 “大人，这位是？” 见江左旁人还有人，秦晟忽而多了些许警惕。 江左道：“这位是九爷，自己人，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秦晟这才放心说道：“我们已经联络到走散的秦家弟兄，有八百兵马，已经重新回到祁山。我打算，明日就启程，回去祁山。” 江左也是面色一喜，至少现在此事已经有了不错的进展。 只要秦晟能够率领八百人的队伍，重新开始壮大力量，江左将给与他们最大的帮助。 “那你切记小心，要保存实力，别忘了我先前提醒的那十六字诀。” 江左嘱咐道。 秦晟道：“没忘记，敌进我退，敌驻我扰……” “对了对了。” 江左连连点头。 “明日可能来不及与江左兄道别，就有劳你照顾秦玉，多谢了。” 秦晟带着几分感激道。 此番回去陈国危险重重，既然秦玉有意留在燕国，那他也不强求这个三妹跟随。 或许留在燕国，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江左兄，再会。” 秦晟作揖道。 江左轻拍他的肩膀，道：“你也要好好保重，等你们的根据地建立起来，一定要来江州通知我，我们也会第一时间，将你们需要物资运送过去。” 秦家现在的情况，没有外部资助，是很难重新起势。 “谢了。” 秦晟再次道谢道，刚是转过身，又停下来脚步，回头道：“你那本书，我已经领悟了不少，多谢你的指点。” 江左道：“这也并非是我的指点，这一本书可是无价之宝，你要好好保存。” “一定。” 秦晟俯身作揖，而后便是离开了府邸。 此次返回陈国前路未知，更不知今后是否还有机会与江左相见。 “什么书，你们在聊什么？” 陈修好奇心大起。 “没什么。”江左却笑道，抬头看了眼天空，“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去吃点东西，再慢慢聊。” “这一次不去幸花楼了……” 陈修说道。 ------------ 第二百五十五章 陈国抗议 七日后。 京城。 朝会，群臣毕至，向皇上呈上奏章。 女帝陈青云坐在龙椅上，眉目间带着些许疲倦，但仍不失威严。 “陈国向我朝抗议，说我们燕国违背了条约，将军事要塞修建在了和议区。” 此时，有官员上前道。 所谓和议区，也就是燕陈两国签订和平协议时，所规定的非军事区。 两国各自将军事力量，退出边境五里。 而江左所修建的前线军事要塞，直接是修建在了两国边境的凌河边上。 对此，陈国人当然很不满。 更让他们感到畏惧的是，那一座城池，仅仅用了一个月便是修建完毕。 “抗议？他们陈国有多少兵力，别三天两头就派时辰过来告状，朕可不惯着他们。” 陈青云目光威严。 抗议若是有用，要军队做什么？ 江左修建的那一座要塞，早已提前禀报过陈青云，对于此事，她也颇为赞许。 那些出尔反尔的陈国人，就应该用军事力量震慑他们。 “陛下要三思，若是陈国人撕毁和约，那二十万大军压境，我们燕国的边防压力也会大大增加。” 右丞相吕骏上前道。 作为彻头彻尾的主和妥协派，他万分不满江左的举动。 只要两国稳定现状，才是符合右党的利益。 此时，左丞相魏宏道：“若是陈国有胆量进攻，早已经是大军压境，如今他们内部一片混乱，绝对无心顾及边境，陛下，我们应该否认那个所谓和议区，将南边主力全部部署在前线，好好震慑那群陈国人。” 作为主战派的魏宏，对于江左的举动，感到十分满意。 吕骏皱着眉头道：“魏丞相话倒是说的轻松，如今国库空虚，军费不足，若是要开战，前线部队的开支，朝廷还无法承担。” 魏宏反驳道：“朝廷国库存银，足够支持此次南征，吕丞相多番提及，莫非是要向陈国人妥协？” “肃静。”陈青云厉声道，她可不想再听这群臣子争吵，只问：“除了此事，陈国那边还有何消息？” “回陛下，陈国那边还说，要求我朝交出藏匿在燕国的秦家余孽。” 吕骏说道。 “秦家余孽？” 提起这秦家，群臣不禁议论。 “是当初袭扰我朝的陈国秦家，秦振云所率领的秦家军？” 有官员疑惑道。 “正是他们。” “好啊，既然如此，那我们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这些贼人交给陈国。” 在场大多数人，对于这秦家都没有半点好感。 而且这秦家可是燕国的仇敌，既然现在陈国要追杀他们，燕国大可以帮个忙。 陈青云却道：“他们陈国的叛党，与我们燕国有何关系？” “陈国人说，是江巡使窝藏陈国罪犯。” 有官员道。 “又是江巡使？” 群臣皆是眉头紧皱，心道江左此人，真是整日为朝廷添麻烦，身为燕国淮南巡查使，竟是做出这种有损燕国利益的事情，实在有罪。 听到是江左所为，陈青云更笃定了心中的想法，她话语低沉道：“陈国的事，与燕国无关，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吧。” 皇上都这么说了，文武百官哪敢有异议。 至于如何利用陈国秦家的势力，这一件事，陈青云只能期盼江左尽快做出成效。 朝会散去。 女帝返回御书房，继续处理政务。 此时，张桓已从江州城返回，觐见皇上。 “江左和九王爷那边怎样了？” 陈青云询问道。 张桓禀报道：“回陛下，卑职已将陛下原话告知他们二位，江巡使和九王爷保证不会再犯，请陛下放心，这是江巡使命卑职转交陛下的信件。” 他说着，将信件呈上。 陈青云微微颔首道：“他们两人相处如何？” “江巡使和九王爷之间似乎有些小矛盾。” 张桓如实禀报道。 “什么矛盾？” 陈青云紧张地放了下奏折。 张桓道：“九王爷控诉江巡使不肯归还十万两。” “多少？” 陈青云柳眉紧蹙。 “十万两。” 张桓再次道。 陈青云脸色更为难看。 江左这个家伙，捞钱捞到王爷头上了？ 陈青云心中不满。 此刻的她，恨不得马上前去江州，亲自教训江左一番。 这江左，眼里除了钱，还能有什么呢？ …… 江州。 江巡使宅邸。 “大人，第二批物资已经从安定县运了过来，除了每月消耗的货物之外，还有大人先前吩咐过的三千甲胄，五千余件兵器。” 郭师爷向江左禀报道。 “太慢了，太慢了。” 江左摇了摇头。 安定县距离江州城极其遥远，这些货物运送过来，最少也得一个月。 郭师爷道：“大人，这已经是我们最快的速度，这些日子这淮南连连下雨，道路泥泞，车马缓慢，能够四十天运来，算是不错了。” “这就是基础建设的重要性啊。” 江左不禁说道。 他刚到江州城不久，后方运来的建筑材料，大多都用于修建前方要塞城墙，以及住宅小区，根本没有多余的铺设道路。 等到日后慢慢发展，再来一场大基建。 “这江州城靠着海边，若是能够海运，岂不是一次可以运来更多物资。” 江左忽而想到这一点。 “海运？”郭师爷略有疑惑道：“大人的意思是，要用大船，把安定县的物资运到这边来？但是不管是安定县，还是江州城，都是没有港口。” 江左道：“所以本官在考虑，是否要开始筹备建设一个大型港口，就在这江州城。至于安定县那边，虽然地处内陆，但可以提前将货物运送至冀州府的港口，再用大船运送过来……” 江州处于出海口，地理位置如此优越，若是不建设港口，真是颇为浪费这独特的区位优势。 只是这地方处于两国边境，常年的战争威胁，才没有得到很好的发展。 郭师爷道：“大人的想法确实很有前瞻，但我们不仅要修建港口，还要修大船，太费时间了吧。” 如果真要考虑一点，起码要投资不少。 江左却道：“如果想让江州城繁荣，这些长期的投入是必须的。” 郭师爷点头道：“大人说得对，那卑职立刻就命人开始筹备此事。” ------------ 第二百五十六章 修港口 今日天朗气清，春色雨季已过，晴空万里。 海边，浪涛拍打在岸上，扬起一片片水花。 江左伫立岸边，远眺一望无际的海洋。 “这个地方不错，是个天然良港。” 江左道，望着海的那边，忽而多了几分复杂的思绪。 此处距离江州城有三里，并不算很远，又在凌河的出海口附近，位置极其优越。 身边郭师爷也道：“那大人，那就选定这里为港口，可以的话，现在就可以招人前来建设港口。” 他们安定县的风格，向来是说干就干，没有什么拖延。 “工厂那边已经完工了吗？” 江左询问道。 虽然现在江州城已经人口大爆炸，但因为诸多工程同时开展，再加上因为人多难以管理，江左一直都是严格控制人口向江州一带涌入，而是分散了一切人流，到其余地方安置下来。 如今新城区建设渐入佳境，可慢慢招纳更多的人才与劳动力。 郭师爷道：“已经建好了，现在那边有空闲的五百多劳工，可以投入到港口建设。” 江左道：“那就调派过来，还有，在这一带也筹备建一个造船厂。” “明白。” 郭师爷点头。 现在江左手中还有还有事务要走，心中有万般热情，总不觉得疲累。 当然，给女帝效劳可是挺累的。 只有赚钱，才是江左最大的动力。 考察一番，江左便是动身返回江州城。 在江左的统筹下，江州城一带已然焕然一新，各地都在修建着什么。 一些离开江州城不过两个月的本地人，重新返回家乡，早已是认不得家乡模样。 不少外地人，摔破头皮都要涌向江州城，只求一份每月二两的好差事。 这其中，还包括不少陈国人。 由于陈国朝廷常年腐败，底层平民百姓早已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为了能够活下去，他们甘愿冒险越过边境，来到江州，去见识一下这个传说中富饶的地方。 来到这繁荣的江州城一看才知道，燕国的月亮虽然并没有真的比陈国圆多少，但百姓的生活确实足够滋润。 世人皆忙碌…… 又过了两日。 如往常一般，陈修早早地找上了江左，带来了前线的情报。 自从身份表明后，陈修便是全身心地投入了筹备军事上，其余事情，一概不管。 甚至已经好几日没有去幸花楼听曲子，他也不敢去，哪怕心中颇为牵挂，但为了皇上，只能是忍耐下去。 相比九王爷，江左就略显得有些慵懒。 已是日上三竿，才是缓缓醒来，睡眼惺忪。 “九爷，怎么这么早？” 江左揉了揉眼睛。 陈修面色严肃，对江左的怠慢稍显不满，说道：“前线急报。” “哦？发生什么了？” 江左缓缓坐下，让仆人送来提神的浓茶。 “边境探子回报，陈国已有兵马调动，在昌州城一带，陈军又增派了两万兵力，这么下去，他们似乎又不安分了。”陈修拿出一张地图，圈出其中几处重要地点，又道：“本王也已经增派三万淮南军，分别驻守这几处要点，提防着西南方向，以防陈国人搞偷袭。” “无妨，让他们增兵吧，反正日后也是会有一战，他们边境上兵力越多，内部平叛的兵力就越少，到时候陈国的各路起义军必定会起势。” 江左说道，此时不禁想起了秦晟。 秦晟离开江州城也有些时日，不知道在祁山一带有没有重新建立起自己的根据地。 如果秦晟真的按照江左所说的去做，用那本秘籍上的谋略去发展，一定能够重新壮大秦家的势力。 在此之前，江左已经派出探子，打祁山打听情报，只是到现在还没有消失传回，不免多了几分担心。 “听说此次陈国增兵，是为了回应我们在和议区修筑要塞。” 陈修说道。 “回应？我们在燕国的境内修建防御要塞，与他们陈国人有何关系？” 江左颇为不在乎。 陈修解释道：“因为先前你跟陈国签订的和议上，明确规定了两国军队必须后退五里，不得修筑军事工事，现在这群陈国人，已经在指责我们违约在先。” “没关系，反正我们燕国人出了名的喜欢违约，不打紧，让他们说去。” 江左淡淡说道。 陈修皱了皱眉头，道：“江巡使，你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话里有话是吧。” 江左笑道：“绝无其他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陈国想要撕毁和约，那我们燕国也可以及时回应，现在陈国内部一团乱，他们不敢发动主动进攻的，请你放一个心。” 陈修怎么能放下心，他现在的肩上，压力倒是不小。 “不要大意，陈国人出了名的狡猾，说不定你收到的消息，有可能是假的。” 陈修提醒道。 “谢九爷提醒。”江左伸了伸懒腰，又道：“唉，好久没有听过曲子了，想着今晚要不要邀请如嫣姑娘，来府上演奏一曲。” 听到这话，陈修忽而眼前一亮，略显迟疑，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毕竟要事在身。 “本王先回去了，晚些时候，我们一同去前线视察一番。” 陈修说着，正要起身离开。 这时候，江州县令宋高朗走进了宅邸，神色慌张地来到了江左面前，说道：“大人，出事了。” “大人还没出事，你有什么事？” 江左抬起头。 宋高朗刚要开口，目光却停留在了陈修身上。 “大人，这个男子，就是本官先前跟说的那个多管闲事的公子哥。” 他低声说道，对陈修颇有几分警惕。 “哦，他是九王爷。” 江左语气平淡道。 “啊？！” 宋高朗心中大惊，面色慌张道：“大人，你说的都是真的，他……他是九王爷？” “没错。” 江左点头道。 宋高朗连忙上前，要跪地拜见道：“参见王爷！” 陈修一脸平静道：“不用多礼。” “先前小人多有得罪，请王爷恕罪。” 宋高朗脸色难堪道。 “得罪什么？本王忘了。” 陈修并不太记得宋高朗，更别说记得他们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谢王爷大人有大量。” 宋高朗已然是汗流浃背。 江左略有疑惑道：“你到底有什么急事禀报啊？” ------------ 第二百五十七章 江州黑船事件 宋高朗收起内心的慌张，连忙说道：“港口那边有人禀报，说是有一艘大船停靠在岸上，距离我们的海边非常近。” “哦？船上那些人没有登岸吗？” 江左也颇为疑惑。 江州城的港口才刚刚开始修建，就有大船要前来停泊？ “没有，一点动静都没有。” 宋高朗说道。 “没有查清楚那艘船从哪来的？” 江左询问道。 “没有大人的命令，我们不敢靠近。”宋高朗答道，“而且那艘船看起来，并不像是我们燕国的。” 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陈修也是推测道：“会不会是陈国派来的，或许他们想要从岸边偷袭。“ “王爷请放心，卑职早已经命官兵在岸边布防，绝对不可能让这群贼人偷袭成功。” 宋高朗保证道。 江左思索片刻，道：“这么听起来，确实是有点怪。” “要不王爷跟江大人一同前去看一看。” 宋高朗道。 陈修点头，望向江左道：“走吧。” 港口并不远，过了一阵，他们便抵达了岸边。 此刻这港口处，有不少劳工正站在海边，停下手中的工作，望着远处的那一艘帆船。 “别看了别看了，返回安全的地方，继续手中的工作，不要多管闲事。” 宋高朗大声吩咐道。 即便如此，工人们也依旧按捺不住好奇心，不时谈论着海上那一艘巨大的船。 江左来到岸边，远远望去。 在距离岸边不远处的海上，那一艘帆船看似极其庞大，远比江左见过的船只都要大。 而且仔细一看，甚至还能看出船上似乎架设着不少大炮…… 江左心中略有些不安。 难不成是一艘战舰？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的大炮技术，远远还没有开始发展。 而只有安定军才会拥有大炮此种大杀器，若是远处那一艘船，真的是陈国人的，那岂不是说明他们也掌握了大炮这门军事？ 江左心中多番猜测，越想越觉得不安。 “大人，这一艘黑船，已经停在那边两个时辰，一点动静都没有。” 宋高朗又是说道。 即便距离很远，也依旧能够看见，不时有几个人影，出现在甲板上。 陈修眉头紧皱道：“或许真的是陈国派来的战船，这几日他们四处调动军队，显然是要威胁我们燕国。” 江左却摇了摇头道：“既然是陈国派来的，为什么只有一艘？” 这一艘船，也运送不了多少兵力。 真如宋高朗说的那样，他们若是停下了两个时辰，也应该有所动作，难不成就这么看着？ 陈修又是猜测道：“可能他们只是想示威。” 宋高朗也说出自己的想法，道：“本官明白，肯定是他们陈国人知道我们在修建港口，想要来搞破坏。” 宋县令这个观点，倒是让江左觉得有几分道理。 只不过那船上的大炮又是怎么回事？ 陈国人也掌握了这种科技？ 不可能。 江左又是否决了这个猜想。 “该不会是黑珍珠号吧。” 江左喃喃道。 “什么是黑珍珠号？” 陈修不懂。 “也就是海盗。” 江左道。 “海盗？” 陈修对此，也略有听闻。 听说在沿海一带，有不少贼寇密谋东瀛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江左思索片刻道：“先前有陈国的探子回报，说是有不少海盗劫掠陈国的边境，甚至虏走了上百人，莫非这群海盗，也要入侵燕国。”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跟他们客气，直接火力伺候。 “对了，我也曾听说这件事，那前面那一船，肯定就是东国而来的盗贼。” 此时旁人也道。 一时间，整个港口众人都是议论不断。 陈修道：“本王现在就请示朝廷，派遣水师南下，剿灭这群海盗。” 听得是海盗准备入侵，宋高朗顿时更为慌张，说道：“要不现在就增派官兵，前来防御海岸。” 江左较为冷静道：“他们这艘船虽然大，但最多也就几百人，不必这么慌张，先慢慢观察情况，再做决定吧。” 正当众人议论之时，忽而听得有人喊了一声：“他们好像放了条小船下来！”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把目光望向那一艘黑色大船上。 隐隐约约看见不少人影，正放了一条小船下去，而后几人抓着绳索，跳到了小船上。 片刻之后，那一条小船，似乎正望着港口的方向而来。 “所有人戒备，那群人要登岸了！” 宋高朗连忙是紧张地命令道。 江左倒是颇为淡定：“怕什么，他们最多也就十个人。” 相比于次，江左更为好奇那群人的真正身份，以及这一艘黑色帆船来此的目的。 他们能够如此谨慎，两个时辰不上岸，说明这船上的人，并非燕国人。 或许还真如江左所说的那样，这群人就是在一带掠夺的海盗。 眼看小船上的那群人越来越近，众人心中皆是多了几分紧张与疑惑。 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小船几乎要靠岸，终于是看清了那群人的打扮。 这群身上皆是穿着浅褐色的麻衣，脸颊和脖子上的皮肤白里透红，而且露出的手臂上全是体毛。 而且这群人长得金发碧眼，鹰钩鼻子，眼眶深邃。 一眼看去，他们就不是燕国人。 “我去，洋人！” 江左脱口而出道。 这些人的面相和打扮，对于江左而言，并不陌生。 “什么洋人？” 陈修颇为疑惑，警惕地看着那群陌生人靠岸。 江左目光之中尽是惊讶，解释道：“也就是外国人，从很远很远的西洋而来的外国人……” 而且这群外国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目的。 此时，负责守卫海岸的官兵，手中已然拿着兵器，对准着这一群不速之客。 那群陌生人靠岸后，连忙是高举着双手，高喊道：“皮斯，皮斯，东舒阿巴巴巴……” 宋高朗眉头紧皱，心中紧张不已，道：“你在说什么鸟语？” 一时间，官兵们完全愣住了，语言不通，完全不知道如何跟这群陌生人的交流。 “肯定是东国的海盗，赶紧把他们拿下！” 宋高朗吩咐道。 这时候，官兵们正要动手，听得有人喊道：“等等。” 说话那人，正是江左。 ------------ 第二百五十八章 洋人 众人疑惑的目光，望向了江左。 江左缓缓走向了那群洋人，扫视着他们略带惊恐的眼神。 此时，有听得一个洋人说道：“噗里斯，巴比巴布……” “这鸟人到底在说什么？” 宋高朗皱着眉头道。 江左沉默片刻，说道：“他们让我们不要攻击他，他们并没有恶意。” “大人厉害，这种难听的鸟语您都会，还真是文采斐然，佩服！” 宋高朗在一旁激动道，如此拍马屁，旁人也是颇为佩服。 “你真的能够听得懂他们说的话？” 陈修也颇为好奇。 江左点头道：“当然，在当县令之前，我学过好几年洋文。” 而后，他走了上前，对着那群洋人说了几句话。 听到江左竟然会说他们的语言，那群洋人颇为激动，更是七嘴八舌地说着。 见那群洋人的反应如此激烈，陈修很是惊讶道：“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江左道：“我说，我们并没有恶意，想问一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来这里干什么。” “江大人，那他们是海盗吗？” 有人略有担忧地问道。 江左思索片刻，道：“暂时不是，但好像也是。” 众人没有听懂。 这时候，那为首的洋人又对江左说了一大段话。 旁人听得一脸懵，只好将目光转移到江左身上。 “江大人，他说什么？” 宋高朗问道。 “他们是远洋而来的船队，已经航行了两个月，现在想要靠岸休整，补充物资，希望我们能够让他们上岸，不要有敌意。” 江左负责翻译道。 听到这话，旁人皆是疑惑与震惊。 这么说来，江州来了一群他们从未见过的族人？ 此刻的江左，内心更为疑惑，心道：“不应该啊，按照这个时间线发展，他们西洋人应该还没有进入大航海时代，莫非这个世界发展不一样。” 若是西洋人已经进入大航海时代，那也就证明现在中原的科技已然落后于别人。 江左的内心，忽而多了几分不安。 毕竟这群洋人前来，说不定是要用大炮来打开他们的口岸。 对于这一点，江左自然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不多时，又看见那群洋人，向着黑船的方向，招了招手。 而后，第二艘小船缓缓靠岸，又是走上来了几个洋人。 此时人群之中，走出了一个身材高挑的人。 只不过此人长相上与燕国人有几分相似之处，肤色泛黄，但鼻子也如那群西洋人一般高挺。 江左倒是觉得，此人像是个混血儿。 那人与其他人聊了几句，而后便是走到江左他们面前说道：“你们好。” 听得此人会说人话，围观的群众更是议论纷纷。 “看来也不是都说鸟语的。” “终于来了个说人话，那群人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若不是江大人在，我们都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真的是海盗吗？长得真是够奇怪……” 这时候，江左也是上前问道：“你是哪国人？” “我爹是燕国人，燕国，我们船队是昂逊国……” 那人说道。 “昂逊国？未曾听过。”江左说着，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混血洋人。“不过也好，有你的，就不用我来翻译。” 这个世界线，或许出现了一些江左先前从未听过的大国或小国，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这群洋人就是来自欧罗巴，至于到底是哪一国，江左就无从确认。 那人却道：“但是我，那个，会的燕国话不多。” 江左道：“无妨，大概意思就行。” 此时，在场的燕国人，都用一种打量新事物的眼光，扫视着这一群不速之客。 “请问你如何称呼？” 江左询问道。 “什么？” 那人并没有听懂。 江左道：“名字，叫什么？” 那人才恍悟道：“卢克斯。” 江左作揖道：“原来是卢老板，失敬了。” “老板？” 卢克斯浅蓝的眼眸里，大大的疑惑。 虽然他有燕国血统，但显然文化上大有差别。 “他口中那个昂逊国，到底在哪？” 陈修询问江左道。 江左道：“在西边，万里之外。” “万里？如此遥远，他们远道而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陈修眉头紧皱。 此事确实颇为奇怪，更然陈修感到惊讶的是，江左的见识竟然如此之光，跟眼前这群蛮夷也能交流，甚至知道万里之外的国度。 江左转过头，询问卢克斯：“你们这次远洋航行，目的地是哪里？” 卢克斯道：“这里就是我们的目的。” 江左疑惑道：“这里？江州？” 没想到江州的威名，竟然已经传播到海外去。 卢克斯点头道：“没错。” 江左扫视那群人疲惫的脸色，问道：“来贸易，比思尼斯？” 卢克斯又是点头：“耶斯，没错。” 哪怕是知道这群洋人是来进行远洋贸易，但江左的内心依旧是阵阵不安。 在他看来，这群洋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傲慢二字。 刚才用洋文与他们交流，也未曾感到他们有尊敬的语气。 来者不善，绝非来贸易这么简单。 而且江左抬头看去，又是看到那船上似乎有大炮。 “莫非这群洋人，想用坚船利炮，强迫我们进行不公平贸易？” 江左不禁怀疑。 此时，一人走到了卢克斯的身后，在其耳边巴拉巴拉地说了两句。 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江左脸上掠过一丝不悦的神情。 果然是来者不善啊…… 卢克斯似乎收到了什么命令，又是转过头，对江左说道：“我们想用钱，租你们一块地，休息几天，就几天，我们就会离开。” “租地？” 江左皱了皱眉头。 这个剧情，怎么如此熟悉？ 说不定这群洋人，租下一块地之后，就永远不会离开。 “你们也要用牛皮来圈一块地吗？” 江左笑道。 “什么？” 卢克斯并没有听懂。 “堂堂燕国江山，怎么租借给一群异族人。” 陈修颇为不悦道，对眼前这群不速之客很是警惕。 与江左一样，他也是一眼就看出，这群外来者，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目的。 他将江左拉到一边，说道：“说不定这群是陈国打听我们燕国底细。” 陈修已然将眼前这些人，全部列为敌人。 ------------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友好交流 江左再次抬起头，扫视那群洋人，转过头，对陈修说道：“他们绝对不是陈国派来的，但可以肯定是，这群人确实有坏心思。” “那不如把我们全都捉起来，好好审问一番。” 陈修的想法颇为简单粗暴。 任何威胁到燕国安全的敌人，他都不会放过。 更何况是眼前这群异族人。 江左摇了摇头道：“不急，说不定他们手中有我想要的东西。” 这群远洋而来的洋人，或许手中有更为强大的武器，又或许有更为先进的东西。 江左颇为好奇。 若是对方保持善意，他也不介意与这些洋人好好聊聊。 见江左他们似乎有所犹豫，卢克斯又是走上前，说道：“我们会付钱的，你放心。” 江左断然拒绝道：“这不是付不付钱的问题，我们不可能租地给你们，甚至不愿意让你们上岸休整。” “什么？不不不，不可以。” 卢克斯摆着手，表示不满意。 江左没有给他好脸色，说道：“什么不可以，现在你们全都回船上去，若是想买食物和水，尽管拿钱来，曼尼！懂吗？” 听到江左这么说，卢克斯脸上尽是不悦，他转过头，对着同行那群人说了些什么。 霎时间，那十余个洋人顿时不满地讨论着。 “走吧走吧，回去船上，别再逗留。” 江左催促道。 若是让这群洋人留在这里，说不定会搞什么小心思。 现在燕国这边人多势众，倒也不怕他们翻脸。 “喂啊芬。” 忽而又听到有洋人道。 众人疑惑：“什么粪，哪里有大粪？” 这时候，又听见江左开始用那洋文用他们交流，在围观群众的眼中，他们的谈话就是以下场景。 江左：“歪比歪比，狗，嗷……” 洋人：“王德发。” 江左：“阿巴阿巴。” 洋人：“王德发。” 围观群众不禁疑惑道：“江大人骂这群蛮夷是狗？” “等等，那洋人叫做王德发？” “到底在说什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一番热情的交流过来，明显发现洋人之中，不少人情绪颇为激动。 “你跟他们聊什么了？” 陈修好奇问道。 他观察下去，发现这群洋人似乎已经有些急躁。 江左淡淡道：“没什么，我让他们趁早滚蛋。” 陈修道：“那他们怎么说？” “他们十分友好地回应了我。” 江左一脸认真地说道。 陈修皱了皱眉头，刚才那情形，怎么看也不像是友好回应啊…… 这时候，那群洋人讨论，卢克斯再次来到江左面前。 “请你帮帮我们。” 卢克斯的语气，终于多了些许客气。 他说着，伸出手，想要与江左跟陈修握手示好。 “这是什么意思？” 陈修后退了两步。 江左解释道：“他想要跟你握手，这是他们那边的礼仪。” “本王怎可能跟蛮夷握手。” 陈修表示拒绝。 从他们这群人上岸开始，陈修对他们便没有好感，更不愿意接受他们这种礼仪。 江左倒是不介意，伸手握住了卢克斯的双手，说道：“你们船上一共有多少人？” 卢克斯如实回答道：“二百三十六人。” 这个数，倒也没有什么威胁。 如今江州城的守军，是他们这群洋人的百倍有多，哪怕是赤手空拳围殴，也足以将他们打死。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 江左的脑海里，闪过几个历史教训。 现在他最为关心的一点，就是这些洋人手中，究竟有没有别的先进玩意…… 此时，又听得卢克斯说道：“我们是朋友，不是敌人，请帮助我们。” 江左直说道：“拿钱来，你要多少食物和水都行，但是地，不能租。” 卢克斯听到这话，又是转过头，对着似乎是他的上头说了几句。 那为首的洋人，不满地喷了几句话。 “我擦咧，竟然敢口出狂言。” 江左忽而激动道。 “他们说什么了？” 陈修颇为疑惑。 旁人也是上前问道：“江大人，莫非他们开口骂我们了？” 江左稍微平息下心情，说道：“那洋人说我们是低级文明，不需要跟我们废话太多。” “低级？” 众人顿时怒了。 “去他娘的，他们才是蛮夷吧？滚犊子！” “有本事就别上岸求我们，赶紧将他们赶下去。” “江大人快下令，将他们全部逮捕，杀了，敢羞辱我们燕国人。”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 陈修也是怒道：“有求于人还这般傲慢，果然是蛮夷。” 见围观的燕国人如此激动，卢克斯连忙转过身道：“一喜。” “什么一喜？” 旁人不懂。 江左解释道：“让我们别生气。” 宋高朗激动道：“大人，别跟这群蛮夷废话了，不如把他们逮起来，也是大功一件。”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附和。 毕竟这群外乡人如此无礼，根本不需要多费口舌跟他们交流。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说的话，除了江左，其他人根本就听不懂。 交流个屁…… “我们可以不上岸，但希望还一点食物和水。” 又听见那卢克斯说道。 “拿钱来，一切好说。” 江左说道。 卢克斯道：“我们现在钱不够，可以不可以用物品来交换？” “没钱还想买东西，滚蛋。” 有围观群众不禁叫骂道。 对于这群不速之客，在场不少人都抱有敌意。 但江左却道：“可以，把你们最好的东西都拿上来，让我看看。” 他倒是好奇，这些洋人手中，是否有燕国没有的东西。 得到江左的肯定答复，卢克斯便是让人给船上的同伴发出信号。 看着他们这群洋人的奇怪举动，陈修感到阵阵不安，对江左说道：“这些人不可信任，不要与他们有过多纠缠。” 江左神色淡然道：“放心，他们骗不过我的，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手中有什么好东西。” 看着江左如此自信，陈修也不好多说什么。 远远看去，那群洋人正在船上卸着货物。 不知过了多久，那群洋人开始将一船船货物，运向了岸边。 江左缓缓走了上前，望着这群人搬运过来的货物。 在看清那些货物之后，他顿时心头一惊，眉头紧皱。 ------------ 第二百六十章 先进武器 那群洋人搬运过来的箱子里，赫然摆列着十余杆火枪。 眺望那远处的黑船，上面甚至架设着大炮。 来者不善。 “戒备。” 江左低声吩咐道。 此刻整个口岸里，上百名官差，正围着那十余个外来者。 这些外乡人忙碌着，将箱子里的东西，搬到了江左他们面前，但唯独将那一箱火枪留在了身边。 “他们这是要动手直接抢？” 一向沉着冷静的江左，此刻心中都不免多了一丝不安。 这群洋人既然能够生产出火枪，那其他科技是否也会比燕国这边要发达。 要知道，江左手中的火枪，可都是偷偷生产的，产量并不算太高。 而且整个中原大地，或许就只有江左一家拥有此种先进。 现在江左最为好奇的是，这群洋人手中的火枪，究竟是何款式。 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只能看出个大概轮廓。 片刻之后，那群洋人将一个箱子搬到江左他们面前，卢克斯对江左说道：“这就是我们想要交换的物资，请你们拿食物来交换。” 江左凑上前，仔细一看。 在这箱子里头，并没有多少金银财宝，只有一些看似材质一般的玉石，以及一些碎银。 这些碎银，看起来杂质挺多。 “没有金币什么的吗？” 江左皱了皱眉头，对这交换的物资没什么兴趣。 卢克斯道：“我们现在只有这些东西。” “就这么点，换不少了多少。”江左又道，而后转过头吩咐：“把工地里的干粮和水都搬过来，让他们挑吧。” 本以为这群大航海的船员，能够带来什么稀奇玩意，没想到都是一堆破烂。 江左了无兴趣。 那群船员将交换来的食物和水，统统搬到了小船上，往着海上那条黑船上搬去。 片刻之后，卢克斯又对江左说道：“这一点食物还不够看，请你们再多拿一点。” 江左摇头道：“你们这点钱和物资，就只能换这么点，多的就没有了。” 听到这话，卢克斯显然有些不悦。 “我们需要更多。” 卢克斯说道，语气里仿佛带着几分要求的语气。 面对这群洋人略显傲慢的态度，江左自然也没有给他好脸色，他的目光，又是停留在了那一箱火枪上，指着说道：“那一箱是不是什么好东西，让我看看，再决定给你们物资。” 卢克斯也回过头，看了眼那一箱东西，摇头道：“那个不换。” 江左摊了摊手，道：“那就算了。” “卢克斯。” 忽而听得那群洋人中有人唤了一声。 卢克斯转过头，回到那群人当中。 一个明显是头目的洋人，跟卢克斯交谈着什么。 “他们在聊什么？” 陈修的面容上多了几分警惕，从那群洋人的言行中，看出一丝异样。 江左同样皱着眉头道：“他们说要给我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先进武器，还有就是要什么警告，不对，应该是震慑我们。” “震慑？这群蛮夷好大的口气！” 陈修大怒。 江左稍显冷静道：“别急，看看他们想要耍什么把戏。” 过了片刻，那卢克斯又来到江左面前，说道：“既然你这么想看看箱子的东西，那我们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先进的文明。” “先进的？你也会说这个词？” 江左不禁一笑。 卢克斯转过头，让身后那群同伴，拿出箱子里的武器，展示给这群燕国人看。 在仔细看到他们手中火枪款式后，江左忽而松了口气。 火绳枪。 江左顿时放心来，转头吩咐道：“宋县令，现在派人回江州，告诉郭师爷，让他拿几件安定军的装备过来，要最先进的那一种，他知道什么意思的。” “是，大人。” 宋高朗连连点头，立刻派人去办。 “你要做什么？” 陈修好奇道。 江左神色淡然：“等下你就知道了。” 围观的众人，看着那群洋人手中那一杆东西，并不知道那究竟是何东西。 只见那些洋人捣鼓着手中的枪管，开始往里面放黑火药以及弹药，将金属弯钩往火门里推压。 这填装效率，相比于燧发枪，明显要慢很多。 终于，他们完成了填装，随后不知从何找来一个个破旧的小瓦罐，放在了不远处的岩石上。 此时，那个看似船长身份的人，对着燕国人巴拉巴拉说了一段。 “这人在叫什么？” 旁人听不懂。 卢克斯翻译道：“我们要让你们瞧一瞧，什么叫做文明世界的武器。” “文明世界，呵呵？” 江左淡淡一笑。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陈修警惕地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一边的燕国官兵便是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器，对准着眼前那群不速之客。 “你们不用紧张，就看着吧。” 卢克斯又是说道。 看着燕国士兵这般紧张的架势，那群洋人非但没有感到一点害怕，反而是带着几分嘲弄地笑着。 随着洋人头目的一声令下，那些船员点燃了手中的火绳枪，对着不远处岩石上的瓦罐。 只听得“嘣”的一声。 枪声大作，震耳欲聋。 围观的众人皆是一惊，片刻之后，只见那几个瓦罐，竟是直接炸开了，碎片散落在各地。 如此阵势，着实让旁人吓了一跳。 “他们手中的玩意，究竟是什么？” “这武器，威力这么大的吗？” 旁人也是颇为惊讶。 在此之前，除了江左以及其亲信，大多数人都是没有见识过什么叫做火枪。 一时间，被这新奇的武器给镇住了。 就连陈修此刻，也不禁多了些惊慌。 他刚才完全没有看清，这群蛮夷手中的兵器，究竟是怎么破坏掉那些瓦罐。 弓弩，还是什么？ “难怪这群洋人口气这么大，原来是早有准备，这下该怎么办？” 宋高朗也是略显慌张。 “若是他们把这些武器对准我们，岂不是更为可怕。” 陈修眉头紧锁，对眼前所出现的威胁，抱有一种绝对的警惕感。 很快，他便有了一个想法。 这些外来人，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不如先下手为强，将他们全部捉起来，好好查一查这些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此时此刻，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 第二百六十一章 什么是文明 面对围观的燕国军民，那群洋人表现出阵阵傲慢感。 更何况他们认为自己手中有如此利器，现在在场的燕国人也应该向他们妥协。 “现在就让我们上岸，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卢克斯尽量想起合适的词汇，对江左他们说道。 江左默默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反而是陈修颇为激动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要威胁我们？” “什么是威胁？” 卢克斯问道。 在得道江左的解释后，卢克斯又是笑道：“我们并不是要威胁你们，我们这次前来燕国，就是为了传播文明。” “呸，就你们这群蛮夷，还文明？” 陈修不屑骂道。 在场的围观群众，也纷纷开始叫骂。 “你们难道不服气？这些先进武器，你们燕国有吗？” 卢克斯笑道，面容上面相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听到这洋人这般嘲讽，在场的燕国人哪还能忍住，几乎是要动手。 “那就看看，你们这所谓的先进武器，能够杀死我们多少人！” 陈修咬着牙道。 虽然对方的武器看起来确实挺吓人，但现在燕国人多势众，难不成害怕了这群蛮夷吗？ 那群洋人见状，纷纷想要举着手中的武器，对准眼前的燕国人。 眼看场面有些失控，江左连忙是出来控场道：“别急，大伙都冷静。” 而后，他又用洋文，示意那群人放下手中的兵器，以免走火误伤。 待两边的人都冷静下来，江左才是对卢克斯说道：“你们不是说，要了食物和水，就会离开吗？” 卢克斯道：“我们的船坏了，想要靠岸修理，需要你们租借一块地给我们，你不要再拒绝。” 他的话语里，仿佛没有半点恳求的意思。 陈修不悦道：“这么说来，他们还是想踏足我们的土地，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江左也是对卢克斯说道：“哪怕是你们手中有这种武器，也不过一百来人，难不成还要直接上手抢吗？” “我们只是第一批船队，后面还有更多支援，你们打不过我们的。” 卢克斯说道。 “你的意思说，你们这艘船，只是负责负责探路，后面还有你们更多的船？主力部队？” 江左说道。 卢克斯点头道：“对，没有错。” 听到这话，陈修心中不安。 倘若这群洋人有更多的火器，那装备上岂不是碾压燕国军队？ 即便如此，陈修也不会有任何退缩。 “刚才那家伙不是说自己爹是燕国人吗，怎么为蛮夷卖命了？真是畜生。” 旁人骂道。 一时间，在场的燕国人，纷纷对这些洋人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既然你们还是不服气，那就再看看这个。” 卢克斯说着，返回同伴身边，又是说了些什么。 片刻之后，其中一人忽而举起一面蓝色的棋子，对着黑船的方向，摇了摇，似乎在发送着什么信号。 众人皆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同样心中多了些不安。 “这些蛮夷究竟要做什么？” 陈修低声道。 江左神色淡然，说道：“别着急，再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刚是见识了这群洋人的手中武器后，江左反而没有那么慌张。 不知等了多久，忽而看见黑船的方向，突然升起一阵烟雾。 霎那间，一声声巨响传来，炮弹落在了远处的海面上，扬起阵阵水花。 哪怕旁观者距离较远，也依旧能够感到这其中的威力。 “刚刚那几声巨响是怎么回事？” 众人惊讶不已。 “莫非他们手中的真的有什么可怕的武器？” 不少人开始变得慌张起来。 岸上的船员，发出阵阵惊呼，似乎是在挑衅着燕国人。 卢克斯颇为得意，来到众人面前，说道：“这就是文明世界的武器。” 陈修不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就不信你们这艘船能够上岸打我们。” 话虽如此，但陈修还是颇为忌惮这群蛮夷手中的武器。 “大人，不如直接动手吧，别跟他们废话了。” 一旁的官兵已然无法忍受这些洋人的傲慢。 卢克斯却道：“如果你们敢对我们动手，那船上的大炮，将会对准你们。” 听到这话，陈修的面容上也多了些迟疑。 那些武器的威力如此之大，若是打在人的身上，岂不是…… 整个现场，顿时又是乱哄哄一片。 两边势力相互嘲讽谩骂，谁也不让着谁，虽然他们大多都听不懂对方说的是什么。 “大家稍安勿躁。” 这时候，江左才是出来说道。 宋高朗见江左要表态，连忙：“肃静肃静。” 江左走到正中间，说道：“既然这群朋友远道而来，我们需要客气一点。” “这群蛮夷这么嚣张，你能忍下去？” 陈修眉头紧皱。 江左淡然一笑，低声对陈修说道：“我自然是忍不了，接下来，我就要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菜叫做真正的文明。” 见江左似乎有所妥协的样子，卢克斯不禁淡淡一笑，转头将情况一一告知身后的同伴。 得知现状后，那些洋人更为肆意地嘲笑起来。 此时，忽而听得马蹄声响起。 转头看去，只见郭师爷带着不少人，驾着马车，望着港口的方向驶去。 “终于来了。” 江左嘴角勾起。 港口这边，距离江州城并不远，郭师爷得知消息之后，便知道江左遇到什么麻烦，立刻搬来一车安定县出产的兵器，望着港口方向而来。 马车停下后，郭师爷来到江左身边，询问道：“江大人，发生什么了，为什么突然要让卑职把武器带过来。” “你看看那边。” 江左示意道。 郭师爷颇为疑惑，目光才是转移到那群洋人身上。 下一刻，他便是惊讶不已。 “他们手中的是……” 更让郭师爷刚到困惑的是，眼前这些人，样貌如此奇特，感觉不像是燕国或陈国人。 “他们是哪里来的？” 郭师爷好奇问道。 江左解释道：“洋人，大洋彼岸，万里之外的地方远道而来，不速之客。” 听江左这么一说，郭师爷瞬间明白过来，说道：“大人，卑职知道什么意思了，现在就把武器拿过来。” 江左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这才叫先进 望着江左他们的举动，卢克斯一行人显得有些不耐烦，上前道：“你们要做什么，不要再浪费时间。” “等下你就知道。” 江左淡淡一笑。 片刻之后，郭师爷取来了几杆燧发枪，将其中一支枪，交到了江左手中。 望着江左手中的武器，在场所有人无不惊住了。 “你们竟然也有！” 卢克斯惊讶不已。 其身后的洋人同伴，皆是万分震惊。 本以为他们掌握着先进武器，没想到眼前这群他们认为是低级文明的人，同样拥有火枪，而且他们不知道的是，江左手中的火枪，可比火绳枪要更为陷阱。 “看这里，碧池。” 江左冲着那群洋人喊道。 他学着那群洋人，命人将一些瓦罐放在岩石上。 那群洋人眉目之间多了几分怒意，紧紧盯着江左。 只见江左只是稍微填充了下弹药，便是对准那些瓦罐，勾动扳机，“嘣”的一声，眨眼之间，便是将那些瓦罐全部击碎。 这燧发枪，甚至都不需要点火。 在那群洋人看来，这完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知道什么才叫做先进武器吗？” 江左收起枪，淡淡笑着，扫视那一群愣住的洋人。 “你手中竟然也有这种武器？” 一旁的陈修，同样是看得呆住了。 江左淡然一笑，默而不语。 “这究竟是什么武器？” 陈修心中万分疑惑，急需要得知答案。 若是燕军全都装备这些兵器，别说眼前傲慢的蛮夷，就连陈国，也是可以随便灭掉。 江左为什么要藏起来，现在才展露出来。 陈修身为此次南征副统率，竟是不知道江左有如此利器。 难怪陛下如此信任江左，原来他还藏着这种好东西…… “不愧是江大人，只是略微出手，便让吓得这群蛮夷大气不敢喘，在下佩服！” 此时，宋高朗又是颇为敬佩地说道。 “你们手中的所谓先进武器，只不过是我们燕国淘汰下来，也就是不用的破玩意而已。”江左笑道。 “不可能……” 卢克斯傻眼了。 江左让郭师爷收起燧发枪，而后语气低沉地询问道：“你们真的想用这些破玩意，来威胁我们？如果你们要强行硬来的话，那就别管我们不客气。” 卢克斯无言以对，转头望向了自己的上头。 这些洋人，生来傲慢，总想着用枪炮去抢别人家的东西，如今遇到江左这个硬茬，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们早就有这种武器？” 卢克斯心中依旧万分惊讶。 在此之前，他们船队往往都是与落后的土族部落打交道，哪交过江左这般的人物。 如今在武器方面，他们这些洋人，已然是没有了优势。 江左点头道：“你们船上那些大炮，也不过如此，我们燕国手中的武器，才叫做先进。” 听着江左的话，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感到疑惑。 “我们燕国什么时候有这种武器？” 旁人低声问道。 作为燕国人，他们完全没见过这种火器。 只有安定军，才是见识过火器的威力。 陈修此时此刻，不禁对江左有了另一番看法，他走到江左身旁，悄声询问道：“我们手中还有多少这种武器。” 江左低声道：“这个回去跟你慢慢聊。” 陈修点头，心中万分好奇。 江左转过头，又对那群洋人说道：“如果不想发生冲突，那就拿着这些玩意，回到你们的船上，不要来骚扰我们燕国，在其他港口，也一样会有军队驻守，他们可没有我们这么客气，若是你们敢强行进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他的话语里，带着警告的语气。 江左明白，这些远道而来的洋人，畏威不畏德，只有足够的震慑，他们才会安分一点。 “江大人威武！” “就应该给这群蛮夷一点威慑。” 围观的军民皆是欢呼道。 此时此刻，那群洋人又是七嘴八舌地讨论，似乎意见有些分歧。 “再不走，我们就要动手了。” 江左下了最后警告，同时又用洋文复述了一遍。 听得江左这么说，那群洋人顿时没有了刚才的傲慢，只剩下不甘，将东西收回小船上，准备返回那一艘黑船。 “卢克斯，你且留步。” 江左叫住了卢克斯。 卢克斯疑惑地转过头，脸上还有一丝震惊，说道：“有什么事？” “你们这远洋船队，去过多少地方？” 江左好奇问道。 卢克斯道：“很多很多。” “比如说，你们应该探索了不少新大陆吧？” 江左询问道。 他十分好奇，既然他们都已经进入大航海时代，那是否也已经发现了新大陆，若是这样，他们肯定也会带来不少中原没有的东西。 “没错，我们就是在南奥茨大陆停留了一个月，才出发来到这里的。” 卢克斯说道。 “南奥茨大陆是哪里？” 这个大陆名称，超出了江左的认知。 “或许就是南美？” 江左猜测道。 这个世界，还有许多未知的事物，等待着江左去探索。 看见这一群洋人，江左的探索欲望也被勾起，若是以后有机会，也必要组建船队，派出远洋舰队，开始海外探索，决不能让这群洋人赶超中原太多。 “在你们的东南方向。” 卢克斯又是补充道。 这一句话，更加深了江左的猜想。 江左思索片刻，又是问道：“那你们船上，是否有什么新奇的东西，比如说那个南奥茨大陆上的食物啊，宝物什么的……” 卢克斯愣了愣，才道：“食物？我们有剩余的食物，你要做什么？” 因为刚才武力威胁不成，卢克斯现在心中还抱有一丝不甘。 “如果你们手中有我想要的东西，或许我可以给你们更多的物资，我们自由贸易，怎么样？” 江左说道。 “自由贸易？你想要的是什么？” 卢克斯心中万分疑惑。 江左道：“总之把你们船上带来的东西，都拿一些出来，让我看看，如果有看中的，我会那茶叶瓷器和丝绸这些货物，跟你们交换。 听到这话，卢克斯顿时来了精神。 茶叶瓷器和丝绸，对于他们这些船队而言，可是十足的宝藏。 ------------ 第二百六十三章 自由贸易 “你说的都是真的？” 卢克斯有些怀疑。 江左道：“你若是再犹豫，那就算了。” 卢克斯连忙道：“我现在就让他们把东西都带过来。” 说罢，他便是又向上头说了此事。 “你要跟他们做买卖？” 陈修皱着眉头问道。 毕竟刚才那群蛮夷如此嚣张，不教训他们已经算是给面子，现在江左还要与他们合作，岂不是又要助长他们的气焰。 江左却是无所谓道：“说不定他们手中真的有我想要的东西。” 过了一阵，那群洋人才终于是又从船上搬来了不少东西。 其中一个木桶，吸引了江左的注意。 看到那木桶上的玩意后，江左便是眼前一亮。 他走上前，拿起里面的东西。 此刻江左手中的东西，对于他而言，完全不陌生。 是一根红薯。 “这是什么？” 陈修走上前问道。 江左道：“这个叫红薯，绝对的好东西。” 陈修接在手中，仔细打量，道：“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江左解释道：“这东西好种植，产量高，而且营养成分也挺高，是个好玩意。” 燕国本地有一种叫黑薯的原产作物，但由于其味道不怎样，糖分含量低，几乎没有多少人种植。 而多若是这个红薯能够推广至各地，必定能够解决天底下的饥荒问题。 虽然现在江左治理下的地方，完全不愁粮食，可是天底下还有如此之多吃不饱饭的百姓，若是能够大大提高粮食产量，将会迎来一次人口增长。 江左内心忽而多了几分激动，而后又在一堆东西中翻找了下，又发现一样不错的东西。 是一些红辣椒。 他拿起其中一根，细细打量着。 “这又是？” 眼前这些玩意，陈修同样是没有见过。 “这个叫辣椒。” 江左道。 “是何玩意？” 陈修不懂。 “食物。”江左道，“可以吃，你们要不要尝尝。” 带着几分疑惑，宋高朗率先表态，要来试一试。 “嘶！嘴好麻！” 宋高朗刚是吃了一根，便是辣的哇哇叫。 “就这玩意，真的能吃？” 宋高朗连连是将口中的东西吐了出来，向旁人要水喝。 “就是这个味道。” 江左也是稍微尝了口。 陈修也略微疑惑，拿起一根辣椒，咬了一小口，轻轻咀嚼了下。 一种奇怪的味觉传入他的口腔，但陈修并未感到不适，反而觉得还不错，又咬了口，点头道：“确实是个新奇玩意。” “我们可以讲这些玩意带到各地种植，便可以增加我们燕国人的食谱。” 江左说道。 他们聊着那时，那群洋人也在议论纷纷道。 这群外来人刚才威胁不成，此刻心中还是有些不服气。 见江左他们对这些食物很有感兴趣，那群洋人便是多了点小心思。 这时候，卢克斯走上前，对江左说道：“我们船长说，这些是我们船上的宝物，你们需要拿更多东西来交换。” “宝物？你当我没见识啊？” 江左当场就笑了。 这些原产自南美的作物，或许是他们顺手带过来的，从未想过要跟其他人进行贸易。 如今江左正好对这些作物感兴趣，他们这群洋人便是狮子大开口。 “这玩意我见过，别以为我们没有见识。” 江左颇为不屑地说道。 见他们的小心思被拆穿，卢克斯只好无奈道：“如果你想要这些东西，那就拿钱来换。” 卢克斯刚才请见江左与陈修的谈话，知道江左对这些作物很感兴趣，只要是借此机会，多获得一些好处。 江左转过头，吩咐郭师爷道：“师爷，去商店搬一车货物过来，让这群洋人见一见市面。” “是，大人。”郭师爷应声而去。 卢克斯这时也拿起一根红薯，说道：“难道燕国没有这些食物？” 江左道：“有，也没有。” 卢克斯浅蓝色的眸子里，皆是疑惑：“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江左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们多拿一点这种好玩意过来，我们可以跟你们进行贸易。” “贸易？” 卢克斯略有疑惑。 这时候，江左又是问道：“你们船队什么时候会再次前往南美？不对，应该是那个什么南奥茨。” “我们会去。” 卢克斯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找一个叫土豆的玩意，不对，你们应该不叫土豆，也就是黄色的外面，长在地里面。” 江左描述道。 土豆的产量，甚至比红薯更高，而且这玩意能够当做主食来吃，而红薯却是差了点。 卢克斯似懂非懂，点头道：“我尝试一下吧。” 江左又道：“还有你们那个南奥茨大陆，如果有什么新奇东西，都可以带来我们这边。” 卢克斯又是点头道：“没问题，只要你们愿意那瓷器和茶叶与我们贸易，一切都好谈。” 他们船队前来东方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做这些贸易。 江左又道：“那些动物就不要带过来了，以免给我们燕国造成物种入侵。” “江大人，何为物种入侵？” 一旁宋高朗好奇问道。 江左道：“就是原本不属于我们燕国的活物，来到燕国后肆无忌惮的生长，完全没有天敌能够阻挡它们。” “哦……本官懂了。”宋高朗道：“那眼前这群洋人，肯定也算是物种入侵。” “额，算是吧。” 江左低声道。 此刻的港口处，两边的人都在交谈着什么。 洋人那边，内部也有两派不同的声音，一派执意要上岸修整，想要与燕国人进行深度交流。 而另一派，忌惮与燕国手中更为先进的武器，完全不敢轻举妄动，觉得返回船上，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群人说这时候，郭师爷一行人，已经带着货物，来到了港口处。 看着那一车的宝贝，那群洋人眼神之中全是羡慕。 要知道，如果能将这些瓷器茶叶以及丝绸带回西方，他们将会获得丰厚的利润。 “这些东西，能不能换你们的物资？” 江左笑着问道。 没能船长的指示，卢克斯便是连连点头道：“当然能。” 听到这个答复，江左淡淡一笑，伸出手道：“那就拿钱来吧。” ------------ 第二百六十四章 见多识广 经过与这群洋人讨价还价后，江左才最终与他们达成交易。 这群远道而来的洋人，来到东方为的就是这些丝绸瓷器，要知道这些商品，在西方可是非常受欢迎。 “告诉你们的船队，若是向来做生意，我们随时欢迎，但如果你们有什么坏心思，我们燕国人可不惯着你们，燕国其他地方的人，可没有我这么客气。” 江左对卢克斯说道。 卢克斯皱了皱眉头，似乎对江左的话只听懂一般。 江左又道：“我们燕国人的手中的武器，比你们的先进更多，别想着用武力威胁我们，听懂了吗？” 卢克斯没有说话，转头看了眼船长，将江左的话转达给船队的人。 听到江左这么说，那群洋人自然是万分不悦，但碍于江左一行人多势众，若是发生冲突，江左他们似乎不惧怕。 此时，卢克斯又对江左说道：“放心吧，我们只是来做贸易，绝对不是威胁你们。” 现在的他，与先前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们手中还有更多好东西，如果你们下次来，记得多带点钱。”江左淡淡说道，“如果你们的船真的坏了，我们可以派人上去帮你们修理，但是绝不会让你们上岸。” 对付这一群洋人，江左十分清楚，绝不能对他们有半点客气。 听着江左的话，卢克斯只能说道：“不用麻烦你们燕国人，我们自己会修，既然你不给我们上岸，那就算了。” “那把东西都搬走吧，趁早离开了，还有，你们下次什么时候会再来？” 江左询问道。 卢克斯愣了片刻，才是答道：“一个月之后，将会有新的船队前来，不过不是我们，我们将返回南奥茨，下一次再来，可能就是半年后了。” 这一次新航路探索，并不只有卢克斯他们一艘船。 江左十分清楚，这群洋人绝对不会甘心就此离开，若是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利益，他们也一定会再次前来。 一群不速之客。 江左又道：“不管你们谁来，都要遵守我们燕国的规矩，否则的话，那就只有枪炮伺候，别以为只有你们手中的火枪和大炮，我们也一样有。” 听到这话，反而是陈修眼神之中闪过万分惊讶。 “我们燕国真的有吗？” 这种能够发出巨响的兵器，陈修先前闻所未闻。 江左这个家伙，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他内心疑惑，思索片刻，走上前低声问道：“你真的要放他们走吗？” 眼前这群外来人明显来者不善，陈修担心，如果就这么放他们回去，下一次他们前来时，恐怕又会给燕国造成麻烦。 江左却是语气平静道：“放他们回去，说不定能够带来我们需要的新玩意。” 他口中的新玩意是什么，陈修根本就不懂。 洋人用手中的金银珠宝，新大陆带来的作物，交换了江左他们手中的瓷器丝绸等货品。 双方似乎都有美好的未来。 而对于江左而言，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知晓了外面世界的大概情况。 现在除了中原大地外，西洋人已经进入了大航海时代，而燕国这边也务必开始追赶，否则等到那群洋人进行了工业革命，中原大地还是原地不动的话，将来可能会遭受外来入侵…… 这是江左最为担心的一点。 几番收拾过后，那群洋人，终于是在燕国人警惕的目光之中，离开了港口。 “再见了，朋友。” 江左摆手道别道。 但那群洋人显然是没有礼貌，并不想与江左客气道别，只有卢克斯挥了挥手，也并没有说什么。 这群洋人带着几箱货物，重新回到了黑船之上， 眼看那一艘黑船远远离去，江左多了几分复杂的想法。 转过头看了眼那群洋人带来的新奇玩意，倒是觉得颇有意思。江左命人将这些作物种植起来，若是能够成功，必定会大大提高燕国的农业。 望着那群洋人离开，陈修带着几分疑惑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懂得那些洋文的？” 那些长相奇特的外乡人，身为九王爷的陈修从来没见过，而江左却是对他们非常了解。 江左淡淡笑道：“哦，我先前略有打听，也跟这些人稍微接触过。” 他自然是不能把真相告知陈修。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如此见多识广？” 陈修颇为好奇。 在九王爷的内心，有万般的疑问。 “什么意思？我是淮南巡查使啊。” 江左装糊涂道。 陈修依旧一脸好奇地看着江左，道：“之前呢？” 江左笑了笑，只答道：“我先前是安定县令啊。” “当县令之前呢？” 陈修继续问道。 江左这个人的身世，显得如此神秘，就连他九王爷也无法查清楚。 一个普通的小县令，怎么可能半年间就担任如此重任。 先前陈修并不理解，但自从来到江州之后，渐渐对江左感到几分佩服。 不管他如此贪财，但至少江左确实有不少新奇点子，能够让人眼前一亮。 江左嘴角上扬道：“当县令之前，我就是一个碌碌无为的读书人而已，每日为两餐四处奔走……” 这些说的到都是实话，如今重提这些事，脑子里不禁泛起阵阵奇怪的思绪。 对于江左的身世，陈修依旧想要调查下去。 不知为何，陈修总是感觉，江左这人，并不是来自燕国一般…… “这些武器是怎么回事？” 陈修走到那一箱火枪面前，端起一把细细打量。 江左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接下来的战事，这些兵器将发挥重大作用。 他也是走上前，为陈修详细讲解着火枪的用途。 “这些都是远程的火力武器，需要特定的火药，才能激活使用。” 江左如此说道。 陈修似懂非懂，道：“你手中还有多少这种武器？” 江左道：“不多，也就一千多吧。” 说是一千多，实则已经藏着一万多吧。 此次讨伐陈国，江左只打算投入三千多，剩下就留在安定县。 “既然有这么多厉害的兵器，那陈国又何畏惧！走，现在就回去再商定讨伐陈国的计划！” 陈修颇为激动。 ------------ 第二百六十五章 兵力调动 五天后。 江州城楼。 陈修与江左正伫立在城楼之上，手中拿着一张地图，规划着接下来的战事布局。 自从知道江左手中拥有那些火枪后，陈修便重新制定了计划，颇为信任江左手中的安定军。 在陈修看来，若是能够让江左手中的安定军，用那些先进武器配合淮南军攻克昌州城，那就可以率先夺得战场的主动权。 不知过了多久，有属下前来禀报，说是千骑司求见。 听到千骑司的大名，江左不禁双腿一紧，带着几分不安的心情前去会见。 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依旧是千骑司张桓。 好些日子没见，他再次带来了女帝的命令。 “皇上十分关心二位的近况，不知伐陈之事，筹备得如何？” 张桓询问道。 现在春天都过去了，讨伐陈国的事情还没有半点消息，女帝陈青云也是颇为着急。 没等江左说话，陈修便是立马上前，将这两日与江左商定的计划，一一告知张桓，请求他转告陛下。 “还有一事，皇上有命，江巡使立刻将十万两，归还给九王爷，不要有任何借口。” 张桓又道。 听到这话，江左顿时黑了脸。 就知道，这皇帝，肯定会偏颇九王爷。 “好，九王爷，我现在就让人拟定股份转移合同，既然你不想赚钱，那我也不勉强。” 江左语气颇为平淡地说道。 “也好。” 陈修终于是放下心。 这十万两拿回来，陈修也不跟江左计较其他事情。 “王爷，再撤资之前，你可要考虑清楚，若是没了这十万两的股份，你可要是亏损好几十万两。” 江左再次劝说道。 陈修却云淡风轻道：“本王不在乎，也不相信有这般好事。” 江左只能无奈一笑道：“既然王爷心意已决，皇上又下了死命令，那我也不强求了。” 说着，便是吩咐郭师爷连忙去准备一份合同。 既然九王爷不愿意赚钱，那江左只能花费十万两，将九王爷的股份收入囊中。 陈修完全不知道的是，现在新江州房产的股价，已经在节节攀升。 九王爷心中并无赚钱的欲望，一心只想着为皇上效力，自然是不在乎这么点“小事”。 “到时候我们新江州的房价飙升，九爷可不要那时候再后悔。” 江左说道。 陈修道：“这江州城可是在两国边境，常年遭受战争，房子的价格怎么可能会升值，你这算盘可不怎样。” 在九王爷看来，江州这种地方，能够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毕竟可是在边境之上，谁也不能保证陈国的军队会不会入侵袭扰，别说让那群富商前来买地购房。 江左却是淡淡一笑道：“我们把陈国灭了，那江州就不在边境上了，你说是不是。” “灭了？谈何容易。” 陈修并没有想的这么多。 此次前来负责南征的战事，他的目标，仅仅击溃陈国，逼迫其投降，重新夺回原属于燕国的湖东三州。 江左道：“现在陈国内忧外患，外强中干，并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在此之前，他早已经派人彻查过陈国的一切，包括内政军事。 因为陈国的腐朽统治，现在整个陈国之内，已经有一百多股大大小小的叛军势力。 而这些叛军，将是江左支援的对象。 “所以，秦家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陈修问道。 江左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不过别着急，慢慢等。” 陈修怎么能不着急，担任此要职已经有一段时间，现在他们还没有半点功绩，朝中已有不少声音，对江左和陈修都颇有微词，仍未他们是在有心怠慢。 作为陛下最为信任的亲信，陈修怎么可能会容忍这群人如此质疑。 必须要做出一点成绩，才能对得起陛下的信任。 两人聊着那时，坐到了马车上，继续前往靠近边境的要塞，视察前线的情况。 这一座刚是修建起来的要塞，有了一个新名字，叫做御江要塞，寓意为江州防御的重镇。 一段日子过去，整个要塞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而且也有大量前线部队驻防。 虽然现在陈国并没有心攻打燕国，但江左还是将不少兵力，驻扎在御江城一带，以保护江州城外的一切产业。 站在城墙上远远望去，江的对面，驻扎着不少陈国士兵。 而且看他们的阵势，似乎也在修建着什么城防。 但他们这些陈国人的修建效率，明显不如燕国这边。 “对面已经驻守了一万多兵力。” 陈修眺望对岸。 自从陈国向燕国抗议无效后，便也不想遵守协议内容，开始在和议区驻扎士兵。 两国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江左细细看了眼，道：“都是新兵，不足为惧。” “这你也知道？” 陈修略显惊讶。 江左低声道：“他们之中，有我们安插的……” 他说着，忽而停了下来。 此时，一个士兵来到了陈修面前，禀报道：“回王爷，江巡使，前线消息，陈国调走了好几万兵力，撤出了边境线。” 陈修略显疑惑道：“现在局势这么紧张，他们居然还敢撤出兵力？” 自从御江要塞修建完毕后，为了向燕国示威，陈国就不断往边疆增派兵力，而这一次，他们竟然主动撤走军队。 “看来他们内部的叛乱，已经越来越严重，不得不派遣边军前去平叛。” 江左猜测道。 他此刻又不禁想起秦晟，在此之前，秦晟已经有了回信，他们秦家根据地已经初步建立。 先前从安定县搬运过来的兵器甲胄，已经为陈国的起义军准备好了。 只要秦晟能够统合陈国的起义军势力，江左就可以为他们提供足够的粮草以及武器。 开战的时机，已然成熟。 如今燕陈两国签订了和平协议刚不久，要怎么向陈国宣战，这又是一个问题。 如果是燕国先动手，一定会被他国所谴责。 这天底下，也并非只有燕陈两国。 天下各地的大国小国，此刻都在观望之中。 但这又如何呢？ 为了陛下，陈修愿意担负战争屠夫的这个罪名。 不过有没有理由，这次他是必须要向陈国宣战，彻底收复燕国失地！ ------------ 第二百六十六章 起义军 陈国。 祁山之中。 一支数千人的部队，正望着山谷之中走去。 “秦家如今这么落魄了，竟然躲在这种深山老林。” 为首那人，头上绑着红色的头巾，俨然是一副农民军打扮。 “吴首领，听闻秦家在邾城一战之后，已经没有多少兵力，我们为什么要来投靠他们？” 有人疑惑道。 那个被称作吴首领的人，年纪不过二三十岁，但已经是这一支四千人农民军的首领。 吴祯警惕地环顾四处，说道：“秦家现在虽然落魄了，但威望还在，而且秦晟承诺过，只要我们投靠他们秦家，就会为我们提供粮草。” 在回到陈国之后，秦晟便命人将消息散布出去，试图联合陈国境内一切起义势力。 如今陈国上下，各路兵马各显神通，为了反抗陈国的压迫，这些势力已然准备一切合作。 这支农民军刚是抵达山谷内部，便听得一声声暗号。 片刻之后，不少人从两边山间的丛林钻了出来，询问道：“什么人？” 有人上前道：“我们是吴首领手下的部队，你们秦大当家呢？” 听到这话，另一伙人才是放松警惕，再次确认一番后，才是带着这一支农民军，前去会见了秦晟。 而秦晟这边，已然在祁山一带重新建立起了秦家的部队，以祁山为根据地，开始不断招兵买马，发展势力。 在离开江州城前，江左特意给秦晟他们一行人不少的军费支持，足够秦晟再次组建了一支数千人的部队。 而且，江左给秦晟那一本秘籍上，清楚地描述如何拉拢民心。 有了这些方法，不到十日，秦晟便是笼络祁山一带的民心，一同对抗腐朽不堪的陈国朝廷。 听得又有一支起义军加入他们的队伍，秦晟颇为激动，立马前去迎接。 看见吴祯所率领的部队，足足有四千多人，秦晟更为兴奋，连连好吃好喝招待他们。 只不过这群农民军大多瘦弱，手中装备也是极其稀缺，虽然现在队伍是壮大了，但反而多了些负担。 吴祯上前拍了拍秦晟的肩膀，笑道：“秦大当家，好久不见。” 在此之前，他们两人本都是陈国世家子弟，但皆是受到陈国朝廷压迫，才不得揭竿而起，起兵反抗。 现在他们两人处境，也是有点相似。 虽然现在陈国内部矛盾尖锐，各地叛乱不断，但这些陈国朝廷的军队，装备上还是优势，哪怕农民军人数众多，也很难与陈国朝廷军正面对抗。 先前的邾城之战，就是最好的教训。 这些天里，秦晟率领秦家军进行游击战，已经对陈国朝廷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秦晟询问道。 吴祯答道：“一共四千五百多人。” 听到这个回答，秦晟却是多了几分忧虑。 这四千多人之中，真正能够参与战斗的，或许只有打扮。 吴祯又道：“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要带兵躲进这深山，外面其实已经一片大乱，朝廷军无法顾忌这么多，你何不率领大军，直接拿下祁南七城。” 听到这话，秦晟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们的部队已经占据祁山一带，不需要这般冒险，只要我们继续在农村行动，一定能够成功拖垮朝廷军。” 他一支牢记江左的叮嘱，不与陈国朝廷军正面交战。 吴祯道：“不夺取城池，怎么可能成功？” 此时，部下前来秦晟耳边，说了什么。 听到部下的话，秦晟忽而皱了皱眉头。 看见秦晟这般表情，吴祯也是颇为不安道：“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我们剩余的粮草已经不多了。” 秦晟低声说道。 若是这种话传到部队之中，必定会引起一些消极的情绪。 他们现在起义军人数已经越来越多，但随之而来的，就是需要更多的粮草，才能足够支撑这支大军对抗朝廷。 听到这话，吴祯顿时眉头紧锁，道：“秦晟，你先前不是说你们有足够的物资吗？” 若不是有这句话，吴祯也根本不会前去投靠秦家。 “吴首领尽管放心，只要夺下白水镇，我们就可以获得物资补充。” 部下道。 “不，我们不打白水镇。” 秦晟却是摇头说道。 “为什么？” 旁人不懂。 秦晟说道：“这白水镇物资并不大，大多都是平民百姓，哪来的补给。” 先前祁山一带的地主，几乎都已经逃走了，剩下来的就只有穷苦百姓。 而因为要拉拢民心，秦晟反而给了这些百姓不少物资。 吴祯却道：“既然有百姓，那就肯定有物资补给。” “不，我们决不能拿百姓任何一点东西，哪怕是一粒米，也不行。” 秦晟义正言辞道。 部下也道：“现在局势如此混乱，我们起义军手中的物资短缺，只能苦一苦这些百姓，只日后推翻腐朽朝廷的统治，自然会还给他们。” 秦晟反驳说：“绝不可以牺牲百姓的利益。” 听到这话，吴祯顿时愣住了，片刻之后才道：“你何时学会说这种话。” 在他看来，这般举动无疑是极其虚伪的。 “那现在粮草不足，你说该怎么办？” 吴祯说道，心中有些后悔前来祁山。 秦晟并不慌张，他心中有了打算。 在此之前，他便早已经派出信使，前去一个地方……燕国江州。 “燕国人可以支援我们。” 秦晟淡淡说道。 “燕国人？”吴祯皱了皱眉头，道：“你什么时候跟燕国人有联系？” 陈国秦家一向与燕国并不对付，现在秦晟竟然有求于燕国，这让吴祯感到万分意外。 秦晟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粗略告诉了吴祯。 得知事情缘由后，吴祯感到万分疑惑。 “那燕国人真的会援助我们？” 吴祯并不相信。 起初秦晟也不太相信，但现在看来，江左所教的方法，确实十分有用。 秦晟道：“只要燕国的援助一到，我们就可以策应其他起义军，发动对陈国朝廷的新一轮攻势。” 时间流逝，他们又是聊了许久。 这时候，忽而听得有人前来禀报道：“大少爷，燕国的物资到了！” ------------ 第二百六十七章 时机成熟 听到燕国物资抵达的消息，秦晟忽地站起了身，连忙问道：“带我前去。” 吴祯听得此消息，心中万分惊讶。 “秦晟说的都是真的？那群燕国人真的有心援助我们这群陈国起义军？” 带着这万分的疑惑，吴祯跟随在秦晟的身后。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那一堆物资面前。 为了将这些物资分批运送至祁山，江左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甚至还花费不少银子，贿赂陈国的地方官，让他们的官兵不要阻拦燕国的商品南下。 而他们这群贪腐的陈国官吏完全想不到，这些所谓的商品，其实就是援助给起义军反抗朝廷的重要物资。 祁山一带距离燕国边境十分相近，江左派出去伪装成商队的人员，在秦家人的配合下，一大批物资成功抵达祁山的秦家根据地。 望着那一车车的物资，吴祯忽而眼前一亮。 “这真的是燕国人送来的？” 吴祯走上前，触摸了下那一袋袋粮食。 “这些粮草，足够我们起义军再坚持一段日子。” 秦晟也是面带喜色。 “大少爷，这里还有一些武器。” 属下说道。 秦晟走了上前，取出一件兵器，细细打量。 那一车车的物资，其中还有大量的甲胄和弓弩，刀枪戟锤各式武器。 “这燕国人，竟然这么阔绰？！” 吴祯内心震惊不已。 眼前的这些武器装备，几乎要比陈国朝廷军的还要好。 虽然此次送来的武器和甲胄并不多，但也有将近一千件，完全可以装备一支精锐部队。 在吴祯的部队加入到秦家军后，现在秦晟手中的兵马，已经有将近一万。 再加上，他已经在陈国境内号召各路豪杰，起兵反抗朝廷。 虽然秦晟手中的兵马并没有占据任何一个城池，但现在他的势力范围，几乎要占据了整个陈国的东北。 眼前这些物资，只不过江左送出去的第一批，在寄给秦晟的信中，江左就明确承诺过，接下来将会有更多的粮草和武器，援助给秦晟他们这群陈国起义军。 现在的局势，对于秦晟而言，完全就是死里逃生。 吴祯拿起一副甲胄，细细打量着，不禁又问道：“这些燕国人如此援助我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秦晟如实说道：“他们就是想让我们对付陈国朝廷。” “他们要灭陈国？” 吴祯皱了皱眉头。 他虽然反抗朝廷，但也绝不想让燕国吞并陈国。 秦晟道：“说不定。” “那到时候他们是不是……就会把矛头对准我们？” 吴祯怀疑道。 他对燕国人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好感，此刻面对他们的恩惠，心中万分怀疑。 秦晟思索片刻，摇头道：“绝对不会。” “你这么肯定？” 吴祯望着秦晟。 秦晟再次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有了这些物资，是不是可以考虑下山进攻陈国的军事要地？” 吴祯问道。 秦晟转头对属下道：“把施总管叫来。” 过了一阵，施总管来到秦晟的身边，说道：“少爷，现在陈国各地都有起义军，除了边境上的城池，其余地方的防御兵力极其空虚，我们现在大可以向一些防守薄弱的地方发起进攻。” 虽然江左对秦晟说过，让其先发展根据地，不要与陈国朝廷军正面冲突，但是现在时机似乎已经成熟，可以稍作尝试。 听得施总管的汇报，秦晟心中却是多了几分犹豫。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下山吧。” 吴祯说道。 秦晟又是思量一番，才是说道：“我们不选择强攻，可以佯攻，勾引出他们的兵力，从而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 吴祯并不理解，疑惑问道：“你的意思是？” 秦晟道：“继续在乡镇一带发展根据地，包围那些朝廷控制的城池，若是官兵前来围剿，我们就撤退埋伏，不断消耗朝廷的兵力。” 这么一说，吴祯也明白过来。 秦晟的意思是，想用最小的代价，消灭更多的朝廷军。 “把消息放出，我们秦家即将要进攻江东，让各路起义军配合！” 这数天里，在秦家的号召下，陈国之内，起义已成燎原之势。 …… 三天后。 江州。 秦家与各路起义军的消息，传到了江左与陈修耳中。 “现在陈国境内，已经是一片混乱，而且陈国又抽调了一万边防军，现在边境上的陈国兵力，最多只有十四万。” 探子禀报道。 听到这一个消息，陈修神色激动道：“现在时机已经成熟，我们燕国军队，随时可以动手！” 等待已久，此刻终于要来了。 “现在确实可以动手了。” 江左也点头道。 只要灭了陈国，那以后江州的地理位置，就不在是边疆战区，而是联通南北的必经之地。 如此优越的位置，他日发展起来，房价地价一定大涨。 三千精锐安定军，带着先进武器，也已经抵达江州城。 激动过后，陈修又是陷入沉思，而后道：“我们该从哪里开始动手？” “就从江州出发，先攻陷广宁，只不过……我们必须师出有名。” 江左说道。 陈修疑惑：“怎么师出有名？” 江左道：“比如说，做一些准备。” 陈修默而不语，并不太理解江左的意思，在他看来，要攻打陈国，直接开始动手便可，无需做其他无谓的事情。 片刻之后，江左又道：“先按兵不动，我先去一趟县令，准备一下。” 县衙。 江左走了进去，环顾四处，对于一个衙差问道：“你们宋大人呢？” 那衙差回道：“刚刚出去不久，卑职现在去传话，请江巡使稍候片刻。” 过了一阵，宋高朗迈着急促的步伐，来到了江左面前，询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江州城一带，犯了死罪的罪犯，都给我带过来。” 江左说道。 “罪犯？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宋高朗好奇问道。 江左道：“不用多问，尽管去做，尽量是那些十恶不赦，铁证如山的那种，不要随便捉人滥竽充数。” 宋高朗内心颇为疑惑，俯身道：“江州城一带，确实有十来个重罪犯，准备秋后问斩，那本官现在就去办。” 江左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 第二百六十八章 准备南征 五天后。 江州城，陈修的府邸内，聚集了各地而来的淮南军将领。 他们此时，正商讨着讨伐陈国的事宜。 何处作为主攻方向，成为议论焦点。 经过一番商讨，最终还是以江左的计划为准，进攻广宁城。 “本王已经请示皇上，只要皇上命令一到，我军立刻发起对陈国的攻势！” 陈修等待此刻已久。 地图上的湖东三州，可是燕国多年想要收复的失地，此次南征决不能有半点闪失。 计划商讨完毕，各路将领，立即返回前线。 而陈修和江左，便继续前往御江要塞，视察边境的情况。 “对岸的陈军兵力，似乎已经越来越少。” 陈修望着对岸，远远看去，敌军的兵马调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相比于燕国的御江要塞，陈国想要修建的城池，完工之日似乎仍是遥遥无期。 江左手中拿着一个小玩意，放在眼前，瞄着对岸的方向。 “敌军确实越来越少了。” 江左喃喃道。 “你这是什么东西？” 陈修好奇问道。 江左将那小玩意递给陈修，说道：“望远镜。” “望远镜？”陈修略显疑惑，仔细揣摩了一番。 “放在眼前，你就能够看清对岸的情况。”江左说道。 陈修学着江左刚才的举动，同时是用望远镜瞄着对岸，不禁惊讶道：“果然很清晰！” 他心中不禁好奇，江左究竟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新奇玩意。 在这望远镜下，陈军所修建的防御工事，更为清晰。 看见陈军的防御工事，陈修不禁忧虑道：“若是陈军的防御工事修筑好，我们想要从这里发起进攻，恐怕会被他们击我们于半渡。”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想从昌州进攻陈国，但想要昌州的陈军，可是他们的主力，若是要强攻，恐怕燕军会伤亡不小，故而他还是采纳江左的建议，从这江州城出发，撕开陈国的防御。 “击我们于半渡？”江左淡淡一笑，道：“我可不会给他们机会修好这些防御工事。” 陈修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江左答道：“进攻之前，把他们的阵地全部炸掉。” “怎么炸？” 陈修不解。 江左道：“用一种新式武器，我先前就已经命人从安定县搬运过来，可能今天或是明天就会到。” “新式武器？”陈修眉头一挑，颇为好奇道：“江左，你手中究竟还有多少底牌，何不一一亮出来。” 江左却是道：“不着急，水师什么时候到？” 陈修想了想，才是答道：“约莫七天后吧。” 江左道：“那我们便是七天后发起总攻。” “不宣而战？” 陈修低声道。 江左却道：“当然要宣战，我们燕国堂堂中原大国，怎么可以做这种偷袭的龌龊之事。” 听得江左这么说，陈修却是略有担忧。 若是提前宣战，陈国肯定是有所准备，到时候便是不能做到奇袭。 但若是不宣而战，倒也是有损燕国名声，不禁是外交上燕国会处于不利境地，燕国之内或许也会有些不好的声音。 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陈修。 江左看出了陈修的担忧，淡淡道：“你倒也不必这么担心，我有办法名正言顺地与陈国开战。” “什么办法？” 陈修疑惑不已。 江左卖关子道：“再等几天，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看着江左神秘兮兮的表情，陈修的好奇心更甚。 新式武器，水师？ 这究竟有何关联？ 陈修想不明白。 带着几分疑惑，他们返回了江州城。 刚是进了城，郭师爷便带来了好消息。 听得郭师爷说道：“大人，王爷，我们安定县新一批武器，已经抵达江州军营了，要不要现在就去看一看。” 陈修颇为好奇江左口中的新式武器是什么，连忙说道：“现在就去。” 他们刚是从前线回来，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军营。 在军营的空地上，早已经堆放着一箱箱兵器和甲胄。 陈修走了上前，细细打量眼前这些兵器，不禁惊讶道：“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有了这些装备，那陈国有何畏惧。” 眼前这些兵器甲胄，可是淮南军现在最为需要的好东西。 江左这家伙，说不定在背后还偷偷藏着什么好东西。 此时江左也是走了上前，拿起一把旧款式的连弩，说道：“这些装备不是给我们用的。” 陈修放下手中的连弩，疑惑道：“不是给我们？这是什么意思？” 江左解释道：“这些武器和甲胄，都是准备援助给陈国的起义军。” 先前第一批援助起义军的物资，已经抵达祁山，第二批刚刚出发不久，现在这就是第三批。 听到江左这么说，陈修顿时皱了皱眉头，不解道：“这么好的兵器甲胄，全部交给陈国人？” “没错，这些都是给陈国起义军的，现在他们刚刚起势反抗陈国，急需要这些兵器。”江左说道，清点着这一次援助武器的数量。 “有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不先给我们自己部队用，还有多的援助给别人？” 对于江左的做法，陈修很是不理解。 这未免也太慷慨了点。 江左却道：“这些武器是生产出来的多余产品，我们安定县已经产能过剩了。” 陈修触摸着面前的甲胄，疑惑道：“何为产能过剩？” 江左道：“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安定县的兵工厂，生产出太多这种装备，官兵那边早已经那个是装备齐全，这些多余的装备，就是用来援助给其他势力的。“ 先前由于要对付漠北人，给那群部族提供武器甲胄，需要大量的装备生产。加者在漠北发现了不少铁矿，原料根本就不缺。 “既然生产过多，就先不生产，不就行了吗？”陈修颇为不理解。 江左却道：“不，这兵工厂的生产线可不能停下，这关乎到许多百姓的生计。” 这边是百万漕工衣食所系，安定县一带可是有大量的工人，靠着兵工厂的工作养活一家子。 更何况这兵工厂也并非赔钱的买卖，先前出售给漠北人的兵甲，早已经让江左为首的安定县赚了一大笔。 陈修听不懂，但是内心大受震撼。 ------------ 第二百六十九章 重量级武器 “这是陛下的吩咐？” 他略有怀疑地问道。 江左立刻点头道：“当然是陛下的吩咐，我先前一个小小的县官，怎么可能敢私自铸造兵器和甲胄。” 陈修思索片刻，道：“这倒也是，不过，本王先前在代州听过一些传言，说是江大人私自将兵甲贩卖给漠北人，可有此事？” 先前在平城的时候，陈修率军与漠北人交战，缴获了不少装备，其中就有走私到漠北的燕军甲胄。 那一件走私案并非陈修负责，而且最终结果是什么，陈修也不知晓。 女帝其实早就查明是六镇军所为，但她并没有声张此事，故此连九王爷陈修也没有得知真相。 听得陈修这么说，江左连忙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可是为陛下尽忠尽责，绝不可能做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情。” 看着江左这极其严肃的神情，陈修还真的选择相信了。 “你真的不担心将这些装备给了陈国起义军，他们之后会掉转矛头对付我们吗？” 陈修心中担忧的是这一点。 江左却是嘴角勾起，淡淡一笑道：“九爷，到这边来。” 陈修略显疑惑，跟随在江左的身后。 片刻之后，他们来到了另一个临时仓库之中。 在这里面，早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甲。 而且这甲胄和武器，甚至比外面的更为精良。 江左淡淡道：“九爷，这些才是我们燕军装备的武器。” 陈修看得愣住，这放眼望去，这一堆的武器，完全足以装备一支重甲精锐部队。 “你所说的新式武器是？” 陈修心中还在想着这事。 江左又带着陈修，来到了一箱箱火枪面前，介绍道：“这个叫做燧发枪，就是那天我在洋人面前展示的新式武器。” 陈修颇为好奇，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杆燧发枪，认真打量着其结构，不解道：“这武器，是怎么发出那种声响？” 这燧发枪，已然超出了陈修的认知。 江左颇有耐心地给陈修讲解着火枪的原理，包括如何制造黑火药。 现在他的安定军前来前线作战，手中的利器早晚也被知晓，还不如现在就跟九王爷解释清楚。 而且皇上早就已经知道了火枪的存在，先前还发过圣旨，想让江左制造一批，派人前去京城训练一支新军，只是因为江左以事务繁忙而暂且推辞了。 这些属于安定县的神器，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陈修认真听着江左的介绍，心中颇为震惊，询问道：“这火枪的威力，相比于弓弩，谁弱谁强？” 江左没有回答，而是命人找来些许弹药，来到户外靶场，淡淡道：“九爷，看来了。” 他说罢，便是举起燧发枪，对着不远处的靶子，勾动扳机就是一枪。 这响亮的枪声，让陈修身子为之一震。 片刻之后，他才是缓过神来，走到那靶子面前，心中更为惊讶。 那穿着甲胄的假人，竟是直接被射出一个凹洞，倘若这武器打在身上，岂不是…… 最少得掉一层肉。 “我们现在有多少这种火枪？” 陈修着急询问道。 江左想了想，回道：“大概……四五千。” 上一次回答陈修，说的是一两千。 但是这一次，成千的火枪，就堆放在他们的面前。 “这些武器，绝对不能交到陈国人手中！” 陈修颇为激动道。 “放心吧，九爷，这些火枪我们燕军都不够用，肯定不会援助给陈国的起义军。” 江左说道。 就连朝廷军都没有这种武器，江左又怎么可能会交到陈国人手中。 “有了这些武器，此次南征，胜算必定大大提高。” 陈修说道，他不敢说必胜，只要燕军之中大多部队装备这种先进武器，便完全不惧怕陈国的十几万边军。 “九爷，前面那宝贝，才是我们此次南征的重量级武器。” 江左放下手中的燧发枪，指着不远处的空地。 在那空地之上，同样是放着不少武器装备。 听江左这么一说，陈修心中更为好奇，连声道：“快带我去看看。” 两人望着空地的方向走去，很快，江左口中那个重量级武器，才是出现在了陈修面前。 在陈修看来，这所谓的重量级武器，似乎就是一根看似非常重的巨大铜铁管。 “这又是什么？” 陈修走上前，触摸着那一根大铜管。 江左说道：“这就是我们的安定大炮。” “安定大炮？”陈修俯下身，往炮管里面看去，不禁疑惑道：“这武器又是怎么用法。” 陈修看来，这一根铜管，如此笨重，虽然底下有两个轱辘，但若是想带到前线，岂不是十分笨重。 此时，江左又道：“九爷你还记得那天洋人用的武器吗？就是他们从船上打出去的那一发炮弹，就是用的这种武器。” 如此一说，陈修便是回忆起来，那群蛮夷确实不知用了什么武器，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这个兵器，能够展示一下给本王看吗？”陈修心中的好奇心已经达到顶点。 刚才虽然听得江左解释了一番火器的原理，但陈修此刻仍是似懂非懂。 “九爷，明日我再找机会给你展示一下，现在时候不早了，这些天为了筹备军事，也是颇为疲惫，不如我们现在去幸花楼听一小曲？” 江左建议道，嘴角勾起，露出淡淡的笑意。 陈修断然拒绝道：“不行，我等答应过陛下，不能再去那种地方。” 嘴里说的倒是正经，但陈修的内心，又是被江左的话所勾起。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一位女子的容貌。 多日不见，不知她如何了…… 江左低声说道：“九爷请放心，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京城千骑司离开江州已经有一段时间，起码还要四五天才会回来，现在没人监视我们，倘若被陛下此事，到时候我一人承担。” 听着江左这话，陈修的内心已有些动摇，此刻沉默不语，没有像刚才那样立刻否决。 这时候，江左又是说道：“我们前去幸花楼是办正事，又不是偷偷摸摸的，九爷你说对不对，皇上绝对会理解我们的。” 陈修思索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 第二百七十章 心意已决 皇城。 中和殿。 “朕已决定，向陈国宣战。” 女帝的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在此之前，她已经收到了江州的来信，得知时机成熟，便是立刻将此事宣告群臣。 这一场南征陈国的战事，并非只有前线军队参与，这后方之中，还需要各部门协同配合。 听到皇上这话，群臣各有心思。 “皇上，开战之事，万万不能操之过急，我朝刚与陈国签订和约不久，若是现在开战，恐怕会引起他国不满，有损害我大燕国名声。” 此时，右丞相一如既往地站了出来，开始唱反调。 身为朝中资历最老的臣子，也就只有吕骏敢稍微反对女帝意见。 正是因为有这守旧派的存在，女帝一直想要推行的新政，完全得不到实施。 此时面对吕骏为首的右党，陈青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怒意，只是神色颇为平静道：“朕心意已决，无需多言。” 这时候，吕骏依旧是不死心，上前道：“陛下，若是没有合适的宣战理由，很可能会损耗我们大燕国的天命啊！” 他说着，一副为国着想的神情，甚至带着几分着急的腔调。 吕骏之所以反对进攻陈国，无非就是因为两国若是正面开战，会损害他们右党的利益。 只有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结果。 陈青云柳眉微蹙，片刻之后才是藏起内心不满，神色淡然道：“朕自有打算，此次征伐陈国筹备已久，绝不能再拖下去。” 至于如何找一个开战理由，确实是一件颇为重要的事情。 陈青云要一统整个天下，需要的便是正统性。 中原王朝天命加身，但若是肆意征伐他国，或许会引起他国或是民众不满。 这时候，左丞相魏宏站了出来，说道：“皇上英明，如今陈国内乱不断，正是收复失地的好时机，这湖东三州，就是我们燕国的宣战理由。” 得知要与陈国开战，在场最高兴的人，莫过于魏宏。 在此之前，他早已多次上奏，希望皇上早日筹备攻打陈国，现在终于得偿所愿。 这时，魏宏又是颇为激动地说道：“那湖东三州，自古以来便是我大燕国的领地，是那陈国霸占了我族人土地，如此理由，足以号召百万大军，南征陈国！”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其他臣子纷纷附和道：“左丞相说得有理，这湖东三州已经被陈贼霸占百年，我朝必须尽快夺回，这也是民心所向。” 听着这群官员的话，右丞相吕骏心中颇为不屑。 但陈青云对此感到十分满意，至少现在朝中，还是有大部分的官员，同意此次南征大计。 如今漠北平定，西北也无战事，燕国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此次南征目标，重夺湖东三州，将天武十三年丢失的领土，全部收复！” 陈青云声音激昂说道。 要灭掉陈国并非一件简答的事情，此次的目标，暂且定为收复失地。 只要收复了当年失去的领地，陈青云这位女皇帝的功绩，也一定会在大燕历史上留有一笔浓墨。 “皇上英明。” 群臣齐声喊道。 这百官之中，有人欢喜有人愁。 主战派听得皇上这么说，自然是万分欢喜。 但以吕骏为首的主和派，此刻心中万分忧虑，而作为右党之首的吕骏，此刻心中已有些坏心思。 …… 丞相府。 “这和约才刚签订几个月，便又是要与陈国开战，真是劳民伤财！” 吕骏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神色之中尽是不悦。 对待陈国一事，他向来是主张和平。 若是打仗了，他们这右党还怎么捞钱。 “先前没有半点消息，现在如此突然说要开战，丞相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一旁的徐仁佑说道，说着，为吕骏倒了一杯热茶。 吕骏无法平息心中的怒意，说道：“恐怕又是那个江左搞的鬼，他身为征南将军，这件事绝对是出自他手。” “先前那江左信口开河，说要两个月灭掉陈国，如今过了这么久，才刚刚传回这个消息，看来他们也没有多少把握罢了，吕丞相无需太生气。” 徐仁佑说道。 他们本以为江左是个投降派，但两个月过去，现在又传来江左准备与陈国开战的消息，着实令他们感到无奈。 吕骏眉头紧锁，道：“只怕这一次，又像十年前那般，死伤无数，也没有半点战果。” 他这位三朝元老，已经见证过太多败仗。 徐仁佑道：“吕丞相忧国忧民，实在是我朝重臣，只不过现在皇上心意已决，恐怕是没法回头。” 现在整个朝堂之中，已然是左党得势，以吕骏为首的右党，如今渐渐被女帝疏远。 对于这情况，吕骏当然是最为清楚，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向朝廷内外证明，没有了他这个三朝元老，国家任何大事必定不能成功。 “本丞相绝对不能让燕国走向末路。” 吕骏眼眸深邃，目光凝重。 徐仁佑道：“丞相的忠心，只可惜皇上不懂啊，我听闻十二万淮南军，早已经是部署完毕，只要陛下的命令送达，他们绝对会直接向陈国开战。” “凌河防线，岂是这么容易突破的，他们若真要强攻，恐怕要死伤不少士兵。” 吕骏略有担忧之色。 徐仁佑倒是颇为淡定，一脸无所谓道：“只要吃了败仗，朝廷就会知难而退，这一次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丞相不必过于担忧。” 吕骏又是叹了口气道：“本丞相必须要做点什么，阻止这一切。” “丞相的意思是？” 徐仁佑抬头望向吕骏。 吕骏思索片刻，才是说道：“本相要将朝廷的计划，告知陈国。” 听到这话，徐仁佑的目光之中，也是闪过一丝惊讶，低声道：“丞相要三思，这若是让陛下知道我等泄露朝廷计划，岂不是……” 吕骏面色沉重，摆手道：“一切后果，由本相承担。” 他心中的计划是，只要将朝廷的军事计划，泄露给陈国，那陈国必然会提前在边境布置大量兵力防御。 到那个时候，朝廷军队一定会无功而返。 只要朝廷吃了这一场败仗，就会愈发证明他右丞相的想法是对的。 ------------ 第二百七十一章 陈帝 陈国，京师。 皇宫中，歌舞升平。 一个身穿官服的男人，带着几分忧虑的神色，步履焦急地走进了皇帝的寝宫之中。 这时候，一个老太监挡在了男人的面前，声音尖锐道：“周尚书，何事这么匆匆忙忙。” 那周尚书神色焦急道：“王公公，我有急事启奏陛下。” 那老太监面色阴冷道：“皇上正在赏乐，有何事情，去找刘相国吧。” 听到这名字，周尚书的脸色更为难看。 自从那刘相国得势之后，皇帝便是荒废朝政，任由刘相国一党势力壮大。 如今朝堂内外，腐败不堪。 周柏麟这个兵部尚书看在眼里，感到万分愤怒，但是又无可奈何。 “事关重大，我一定要见皇上。” 周柏麟又说道。 但王公公并不理会，又是尖声说道：“周尚书，你这是存心要与皇上作对？” “我今日必须要见皇上！” 周柏麟有些着急，忽而在寝宫外大喊大叫起来。 “放肆！没有陛下的命令，谁也不准打扰。” 王公公厉声叱喝道。 “何事吵吵闹闹。” 这时候，寝宫之中，忽而传来一声沙哑老迈的嗓音。 周柏麟再也不管这么多，直接迈步闯进了寝宫之中，进门便是跪地道：“臣周柏麟，拜见皇上。” 话罢，他抬起头，目光停留在老皇帝身上。 皇帝早已经几个月没有上朝，这一次是周柏麟近几个月来，第一次看见皇帝。 陈帝已然老迈，头发花白，但此时此刻，在其身旁，竟是坐着两个面容美艳的妃子。 眼看此状，周柏麟心中又是阵阵无奈。 陈帝如今已然不问朝政，整日纵情享乐，如此下去，这朝廷能不腐朽吗…… 看见是周柏麟到来，陈帝依旧是醉醺醺的模样，声音沧桑道：“有什么事啊？” 周柏麟立刻禀报道：“回陛下，燕国那边传来急报，敌军正准备……” 他的话还没说话，便又听见宫外有人大喊道：“皇上！” 听到这一把声音，周柏麟忽而眉头紧皱，连忙要将要说的话，一一告知陈帝道：“皇上，燕国正准备进攻北境，请立刻派遣大军前去增援！” 他的话刚是说话，一个身材矮瘦的中年男人，便是出现在了周柏麟面前，正是当朝刘相国。 刘相国上前跪拜行礼道：“参见皇上。” “免礼……周尚书，你刚才说什么了？” 陈帝昏昏欲睡的样子，一脸笑意转头与身旁妃子嬉笑着。 周柏麟心中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皇上，燕国要起兵进攻我大陈，请立刻调遣兵马，增援边防。” “燕国必定不敢开战，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陈帝完全不在乎这所谓急报。 “皇上圣明，朝廷大军已经严防北境，燕军若是敢进犯，定让他有去无回。” 刘相国拍马屁道。 “陛下请三思！如今边境兵力空虚，请立即调派兵马，增援边境，否则的话，燕国很可能会大军长驱直入，不足十日，便可能会威胁到京师！” 周柏麟又是跪在地上恳求道。 陈帝没有说话，而刘相国却是开口反驳道：“周尚书无需在此危言耸听，两国刚是签订和议不久，哪可能会开战，哪怕是燕国偷袭，边军也一样有办法将他们击退。” 这时候，一旁的王公公也是说道：“刘相国说的有理，皇上不必担忧。” 陈帝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转过头，喝了一口妃子递过来的美酒，才是问道：“刘相国，秦家的余孽砂光了吗？” 刘相国立马是上前说道：“请陛下放心，秦家的余孽已经是一个不剩，全部被朝廷诛杀，这些乱党，已经全部铲除！” “好，甚好！这朝廷有刘相国在，朕很是放心。” 陈帝眯着眼笑道。 “皇上，边境的事……” 周柏麟又是说道。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陈帝便打断他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一切听从刘相国的安排。” “请陛下放心，如今陈国天下太平，一片欣欣向荣，哪怕燕国入侵我大陈，百姓们也一定会自发抵抗，将他们驱逐出大陈。” 看着眼前的景象，周柏麟的眼眸里，多了几分绝望，心中叹息，无奈转头离去。 如今陈国境内，各地叛乱不断，整个大陈江山，已然是千疮百孔。 而陈帝，似乎一定都浑然不知，完全听信刘相国这群佞臣的话。 对于如今的局面，周柏麟似乎也有心无力。 这陈国江山，究竟还能守多久？ …… 江州。 御江要塞。 燕国水师，已然抵达凌河。 要塞不远处，就是江左派人刚刚修建的港口。 战舰停靠在了临时港口之中，等待着命令下达。 女帝的旨意，已经传至江州。 陈修与江左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只带各部队就绪，便可以向陈国开战。 “快快快，将这些大炮，全部搬到船上去。” 港口处，江左指挥着众将士。 看着那群士兵，艰难地将那大炮搬上船，陈修颇为疑惑，上前问道：“为何要搬到船上？” 在陈修看来，这些水师，就是要配合大军渡江之用，若是讲这些重物全部拖到船上，岂不是非常碍地方。 江左解释道：“我们要用大炮的火力，掩护大军渡江。” 听江左这么说，陈修倒是理解。 但是这所谓的大炮，究竟有多少威力，陈修还是没有见识到。 “动作利索点。” 江左又是粗催道。 此次搬来江州的安定大炮，足足有二十门之多，几乎是安定县所拥有的最强火力。 看着那些大炮，陈修颇为好奇，思索片刻，又道：“探子回报，陈国在昌州一带的兵力，已经越来越少，我们是否可以考虑，双线一同进攻。” “不急，秦家起义军那边，已经收到了我们援助过去的武器，他们明天就要开始发动新一轮的攻势，到时候陈国朝廷军肯定疲于奔命，我们才是主动的那一方，并不需要投入太多的兵力，只要牵扯住陈国的边军，必定能让其渐渐崩溃。” 江左却道。 战争之中，大多数情况，都是防守方处于被动之中。 燕陈两国如此长的国境线，要完全守住，陈国这十几万兵力，是绝对不够的。 ------------ 第二百七十二章 抽调边军 陈国。 广宁城。 大批的官兵，正出入着广宁城。 这几天里，广宁城一带从未太平。 邾城一战后，东北的起义军非但没有沉寂，反而如今愈演愈烈。 广宁知府潘厚，此刻正站在城楼之上，面色凝重地眺望着北面。 在广宁城北面十里外，就是凌河，而凌河对岸，便是燕国刚刚修建的要塞堡垒。 对于这个堡垒的出现，陈国人自然是万分不乐意，可即便如何向燕国抗议，换回的只是羞辱。 “当初就不应该与燕国人和谈。” 潘厚喃喃道。 燕国那一座修建在凌河北岸的要塞，犹如是一把尖刀，几乎要刺进陈国的最薄弱处。 经过几番兵力调遣，如今驻守广宁城一带边境的陈国朝廷军，已有两万。 但这个兵力，完全不足以抵挡燕军的第一波攻势。 根据陈国前线探子的情报，此时在北岸的燕军数量，已然有五万之众，而陈国所要驻守的区域，并不单单只有一个广宁城一带。 属下来到潘厚身边，低声道：“大人，叛军那边又有动静了，听闻邾城附近，又出现了五千多叛军，往着白杨镇的方向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潘厚面色更为不安。 不知为何，这些天来，叛军的动向竟是如此奇怪。 这些农民军只是活跃于乡镇一带，完全不攻打城池。 这让朝廷军想剿灭他们，也都没有半点办法。 “他们这是要攻打白杨镇？” 潘厚皱眉紧皱，完全察觉不出起义军的动向。 这白杨镇并非什么富饶之地，这群叛军如此声势浩大，只是为了攻下一个小镇？ “回大人，这五千叛军，似乎就要占领白杨镇。” “这是哪一支叛军？” 潘厚疑惑问道。 部下回道：“暂且还不知道。” 潘厚的心中，多了几分疑惑。 先前早有听闻，说祁山一带有出现了叛军的踪迹，甚至听得秦家人还在号召义军造反。 “这秦家余孽先前不是死透了吗？” 潘厚不禁怀疑。 先前邾城一战，本以为秦家叛军早已经穷途末路，但如今又是声势浩大。 正想着那时，忽而听得有官兵前来传话道：“知府大人，王将军到了。” 听到王将军的大名，潘厚脸上明显显露出一丝不悦，而后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城楼，前往会见这个王将军。 此人乃是陈国北境将军王祺磊，他掌管着东北一带数万朝廷军的指挥权，如今各地起义不断，燕军又有兵马调动。 王祺磊身上的责任越来越重，不得不请求像潘厚这种地方知府的帮助。 但与这些地方官的相处，王祺磊大多都是用命令的态度，此次一见到潘厚，便是一屁股坐下，颇为严肃道：“广宁城北面的江防准备得怎样了？” “回王将军，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望着眼前这个满脸胡子，态度高傲的将军，潘厚即便有怨气，也不敢向他埋怨。 毕竟这个王祺磊，舅舅可是当朝权臣刘相国。 敢得罪王祺磊，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经历了如此多波折，潘厚才是保住了知府的位置，如履薄冰般处理着一切，生怕哪个环节犯了错。 此时，王祺磊又道：“本将军需要你广宁城调派三千兵马，加入剿匪军之中。” 又调派？ 听到这话，潘厚目光之中万分不悦。 “王将军，北面的燕军已经有动作了，战舰都来到凌河了，我们要增派更多的兵力，防守北面，不能再抽调边军的兵力。” 如此看来，这一带的剿匪进展，绝对不太顺利，不然的话，也不会多次调走边军。 听得潘厚竟然敢违抗他的命令，王祺磊颇为不悦道：“就按照本将军说的去做，燕军不敢开战，尽管放心。” 潘厚面色焦急道：“但是他们确确实实在调动兵马，而且外面已经有传闻，燕国马上就要对我大陈宣战，王将军难道没有听说吗？” 王祺磊眉头紧皱，闷哼一声道：“这不过是燕军虚张声势罢了，先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潘知府这么紧张，莫非是在意自己手中的官兵？” “只是不是，王将军切勿误会。”潘厚连忙是解释道：“本官只是担心，若是再抽走边军兵力，敌军很可能会渡河南下，进犯广宁。” 王祺磊不屑道：“南岸有如此之多的防守兵力，潘知府在怕什么？难不成燕军敢在我们陈军眼皮底下渡河进攻吗？若是他们敢，我大军必定能让其掉入凌河喂鱼！” “可是……” 潘厚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王祺磊很快便打断他。 “别说了，这可是朝廷的意思，莫非潘知府要为了自己的个人私利，延误整个战局。” 这一句，无疑是在给潘厚扣罪名。 潘厚连忙是解释道：“当然不敢，但本官只是认为，我们朝廷军此时最大的敌人，应该是燕军，那些叛军现在并不敢进攻城池，我们大可以先放下他们不管，专心对付外敌。” 王祺磊面色凝重道：“潘知府你真是不懂军事，现在那群叛军极其猖狂，若再不剿灭他们，这群人就要威胁到京畿，这是朝廷的命令，你无需再多言。” 这一句话，直接让潘厚哑口无言。 王祺磊又道：“明日，你也要率领五千官兵，协助我军围攻白杨镇的叛军。” “白杨镇？哪来的叛军？” 潘厚皱了皱眉头。 王祺磊转头看了潘厚一眼，冷声道：“那群叛匪已经攻占了白杨镇，莫非潘知府还不知道？” “攻占了？这群叛匪行动如此迅速……” 潘厚心中大惊，完全没想到那群农民军动作竟然如此之快，刚才不久他才收到消息说农民军往白杨镇方向而去，没想到现在就传来被占领的消息。 “王将军，要抽调我们广宁城的守军？” 潘厚心中惴惴不安。 王祺磊神色之中透露着不耐烦，说道：“那自然是你们广宁城的，不然还有哪些兵力？” 潘厚暗自叹气，只能点头道：“那就听从王将军的调遣。”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这王祺磊还是当朝相国侄子，潘厚哪能跟他争论下去，只能是听从命令。 ------------ 第二百七十三章 这叫农民军？ 次日。 白杨镇外十里外，陈国朝廷军早已经蓄势待发，准备从起义军手中夺回前方的小镇。 这白杨镇，也是广宁知府潘厚的管辖范围。 他昨天才是从王祺磊口中得知消息，东北一带的起义军已经占领白杨镇。 如今整个陈国东北，已然是一片混乱。 各路叛乱烽烟四起，民不聊生。 而潘厚所在的广宁，恰恰就在东北边境上。 整个局势，对于潘厚而言，已经极其不利。 根据他的手下汇报，那些起义军虽然没有攻占城池，但各路势力，占据了一带的农村乡镇地区，几乎要对广宁城一带形成包围之势。 此次围剿白杨镇，潘厚心中有些不安。 先前早已派出探子调查这白杨镇的情况，但却是没能搜集更多情况。 甚至连白杨镇之中，究竟有多少农民军，他们也是不清楚的。 “各路军准备就绪，决不能让一个叛匪跑了。” 王祺磊来到阵前，高声喊道。 “王将军，本官觉得这白杨镇颇为古怪，不如再派斥候前去查探一番。” 潘厚建议道。 “有什么古怪的？” 王祺磊面色平静。 潘厚道：“按理来说，那群叛军应该不会驻守这小镇，但先前探子回报，白杨镇方圆五里内，似乎都有叛军的斥候，说不定这白杨镇内有埋伏。” “对面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有何畏惧？” 王祺磊丝毫不在意，在他的眼中，这些叛军不过都是吃不饱的农民，完全不需要畏惧。 更何况他们现在可是有一万多的兵力，围剿一个五千多人的叛军，绰绰有余。 在一种不安的气氛之中，朝廷军队终于发起了进攻。 潘厚身处后军，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即便身处白杨镇外围，也依旧能听见激烈的厮杀声响。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前线士兵返回中军，禀报道：“王将军，我大军已攻入白杨镇内，敌军望风而逃！” “好好好，立刻追击！” 王祺磊大喜道。 潘厚望着那士兵的表情，察觉出一丝奇怪。 既然是大胜，那为何这士兵脸上的表情如此不安？ 此刻在白杨镇外，可是有王祺磊率领的数千精锐，以及潘厚带来的几千官兵，要对付那几千农民军，问题应该不大。 不知又过了多久，已是日落西山。 白杨镇之中的战斗，才是刚刚平息下来。 “将，将军……白杨镇里的叛军，已经全部被消灭。” 这时候，又有士兵前来禀报道。 “搞这么久？” 王祺磊颇有不满，但想到灭了这群叛军，费点时间也算了。 潘厚策马，跟在王祺磊的身后，走进了白杨镇之中。 此刻的白杨镇，早已经是一片狼藉。 朝廷军队正在清理着战场，一眼望去，满地的尸首。 刚才血战三个时辰，朝廷军之中早已经是人疲马倦。 潘厚环顾四处，只见朝廷军将士的面容之上，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反而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再看看这白杨镇之中，气氛依旧是有几分奇怪。 “叛军的尸首呢？” 潘厚疑惑问道。 这白杨镇之中，躺着的尸体，完全分不出哪个是朝廷军，那个是农民军。 此时，一个士兵指着一堆尸首，说道：“回大人，这就是被我们斩杀的叛军。” 望着那群农民军的打扮，潘厚不禁眉头紧皱，走上前一看，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惊讶。 “你管这个叫农民军？” 这些农民军士兵身上穿着的甲胄，甚至比朝廷军这边的还要好。 潘厚的内心，不禁多了万分不安。 要知道，这些叛军可都是农民军出身，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装备。 “这些甲胄，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潘厚蹲下身，盯着那农民军身上的甲胄。 他的部下也是俯下身，仔细观察一番，顿时惊讶不已道：“大人，这些是燕军的甲胄！” “燕军？” 潘厚恍然大悟，转过身，对王祺磊说道：“王将军，这群叛军，肯定是与燕国密谋。” “何以见得？” 王祺磊此刻还是没有发现异样。 潘厚又道：“王将军你看，这群农民军身上，竟然穿着是燕军的甲胄，手中还有不少精良的武器，你想想，这些叛军，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好的装备，肯定是燕国向他们提供的！” “是这样？”王祺磊的脸上，却是没有半点惊讶，只淡淡说道：“那又怎样？” 见王祺磊这般反应，潘厚顿时无语了，心中叹了口气，才是又道：“将军，这就说明，燕国人已经密谋已久，就是要搞乱我们陈国！” 王祺磊却道：“无妨，今日我们已经拿下一场大胜，哪怕燕国人搞什么小动作，无非就是要向我们陈国送来这些兵甲。” 此时，有将士也向王祺磊禀报道：“我军已夺回白杨镇，斩杀叛军上千人，我军仅伤亡一百人。” 王祺磊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表情，转头看向了面色凝重的潘厚，过了一阵，才是说道：“非常好，本将军一直会禀报朝廷，论功行赏。” 听到这话，潘厚不禁皱了皱眉头。 什么斩杀叛军千人，根本就没有的事。 潘厚转过头，望向那堆放在一边的农民军尸首。 一眼望去，根本就不可能有一千多人死亡。 仔细观察，此刻倒在白杨镇内的起义军士兵，仅有近百人，而朝廷军方面，反而是伤亡了上千人。 朝廷军这边，完全就是在虚报战绩。 王祺磊很明显也清楚这一点，但就是要继续欺上瞒下。 “那一支叛军，攻打这个白杨镇，难不成就是为了勾引朝廷军前来剿匪？” 潘厚细细一想，心中顿时多了几分不安。 这白杨镇根本就不是他们朝廷军攻打下来的，而是这群起义军自己放弃的。 潘厚清楚这一点，内心没有半点喜悦。 “潘知府，为何愁眉苦脸，今天这一场胜仗，你也可是有功劳的。” 此时，王祺磊对潘厚说道。 听到这话，潘厚完全高兴不起来。 王祺磊这一招，就是让潘厚与他站在同一边。 因为这样，朝廷才不会查出他们是谎报战绩。 看见眼前的境况，潘厚只能无奈叹息。 整个北面的局势，仿佛越来越混乱…… ------------ 第二百七十四章 陈国偷袭？ 燕国。 御江要塞。 江左站在城外不远处，低头对着一群将士纷纷着什么。 “记住，一定要点火，不然的话不够震撼。” 江左低声说道。 “明白。” 众将士点头。 不远处的陈修转头望向江左，见他们这群人似乎在商讨什么，缓缓走了上前，询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但见陈修一来，江左便是让人身边的将士都散开，而后对陈修说道：“没什么，只是让他们好好防守，我担心陈国人会借机偷袭我们。” “陈国偷袭？”陈修转过头，眺望对岸的敌军，又道：“如今战场主动权在我军手中，陈军应该不敢贸然发动偷袭。” 此刻整条战线的燕军，都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发动对 只是朝廷那边又传来消息，后方的粮草辎重，还需些时日才能运抵前线。 参与到对陈国进攻的部队，已经不仅仅只有十二万淮南军，还有其余朝廷兵马数万，加起来也将近二十万的兵力，这庞大的军队，需要大量的后勤补给。 若是后期补给没跟上，后果将十分严重，故此陈修只能耐心心，静静等待最新消息。 此时，江左指着对岸，说道：“昨天就有探子汇报，陈军已经在江边准备了不少渡船，恐怕就是要偷袭我们，还是提防一下比较好。” 陈修也是点头，同意江左的看法。 如今局势紧张，却是要谨慎为上。 夜幕降临。 陈修与江左，已经是返回了江州城。 此刻的御江要塞之中，有一万多士兵驻守。 而其余的兵力，不知为何，被江左调派到了其他阵地，负责保护港口的安全。 夜色已深，昏暗的江面上，忽而出现了几条小船。 月色朦胧，照在这群人的身上。 细细一看，这群人身上穿着的，赫然是陈军士兵的盔甲。 那群人鬼鬼祟祟地来到御江要塞前不远处，但队伍后面，有不少人脚步不紧不慢，仿佛丝毫不担心被城池上的守军发现。 “走快两步。” 听得有人低声催促道。 片刻之后，那将近看不清数量的部队，终于是全部登上凌河北岸。 他们安静地等候着，等待一个时机。 此刻的御江要塞之上，没有半点光亮。 城墙之上，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兵力在驻守。 过了一阵，才听得城外有人吩咐道：“开始吧！” 这命令一下达，便是听见阵阵呼喊声。 忽而间，御江要塞前大火燃起。 那城外的士兵，架着云梯，便是往着城墙上爬去。 “敌袭！敌袭！” 城墙之上，有士兵高声喊道。 一声令下，其余士兵也开始防御。 顷刻间，听得阵阵呼喊声，但却没有半点厮杀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城墙内外，依旧是一片火光。 火光照在士兵们的脸上，此刻的气氛，仿佛陷入了胶着之中。 “可以撤了！” 这时候，又听见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打斗声顿时停了下来。 所有攻入要塞的士兵，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小心翼翼地从云梯上爬了上来。 而这时候，城中的手中，却是停在原地，并没有阻止这群士兵的撤离。 仿佛一切如常。 天亮了。 御江要塞前，多了数十具尸首。 这些尸体上，都穿着陈国士兵的盔甲。 很快，一则消息传回了江州城。 “陈国趁着夜色渡河，突袭了御江要塞，幸好我军及时发现，拼死抵抗，成功阻挡了陈军的偷袭。” 收到此消息后，陈修面容焦急，连忙拉上江左，就要往着御江要塞的方向而去。 “真的被你说中了，那群陈军果然发动偷袭！幸好你提前布防，否则的话，我军恐怕损失惨重。” 马车上，陈修面色不安道。 但江左神色颇为淡然，说道：“我就猜到，这群陈国士兵，一定会使坏的……” “只是没想到，他们现在兵力这么分散，竟然还敢主动发起进攻，说不定陈国已经知晓了我们燕军进攻计划，若是再这么拖下去，局面对我们越来越不利。” 陈修稍显急躁地说道。 昨日御江要塞发生的一切，他还暂时并未得知。 只是陈修颇为担忧整个战局，因为后方的官员怠慢，粮草迟迟无法完全运抵前线，导致前线部队完全错失了进攻良机。 而且由于没有宣战理由，一时间还有不少人暗中反对朝廷向陈国开战，说是担心外交上被他国孤立。 “陈国撕毁和平协议，偷袭我燕国要塞，使他们先不守规矩，我们随时可以向他们开战！” 江左面色平静道。 陈修也道：“这下我军已经没有任何顾虑，或许无需等待粮草运抵，可以先发动对陈国的反击。” “九爷说得对，我现在调遣手中的兵马，让水师早日准备，开始渡江南下！” 江左说着，嘴角勾起，望向了南岸的方向。 说着那时，马车已经抵达了御江要塞。 来到城墙前，已然看见城外的“陈军士兵”尸首。 见到江左前来，守军将领走了上前，禀报道：“江大人，九王爷，演习……不是，我军及时发现了陈军的突袭动向，及时反应过来，成功抵挡住了陈军的攻势，斩杀了四十九个敌军。” 望着倒在地上，面无血色的尸首，陈修的内心，忽而多了几分疑惑，询问道：“仅仅灭了四十多个敌军？” 那将领说道：“回王爷，正是，因为那群敌军发现突袭失败，便是立马选择逃跑。” 陈修将信将疑，又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将领回复道：“我军无一人伤亡！” “没有人伤亡？” 陈修感到万分惊讶。 毕竟这陈军可是半夜突袭，难道守军早就提前做好准备，给与敌军痛击。 陈修的心中，多了些许疑惑。 此时，江左来到那些尸首面前，淡淡说了一句：“这群人，真的死不足惜。” “什么？” 陈修疑惑地望向江左。 江左道：“没什么，我是说，陈国人真是不讲武德，我们现在就上奏皇上，正式向陈国开战！” 望着江左那耐人寻味的表情，陈修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是这一切，已经并不重要。 ------------ 第二百七十五章 正式宣战 当御江要塞的冲突发生之后，就在当天，京城之内，竟然已经有人收到了陈国偷袭的消息。 “陈国兵马数万，发动了对我大燕国边境的偷袭，导致我军死伤数百！幸而九王爷陈修及时反应，率领大军反击，才击退了陈国的突袭！” 京城之中，有人四处散布此消息。 一时间，平民百姓，也加入了对此次战事的议论之中。 “燕陈两国不是刚刚签订和约吗？为什么要会有战事？” “真是卑鄙，那群陈贼正面打不过，竟然选择偷袭我们！” “陈国欺人太甚，霸占我大燕国湖东三州，现在竟然还撕毁和约，发起偷袭！” “可恨啊！朝廷竟然还这般软弱，任由陈国欺负？！” “唉，什么和平协议，都是假的，只有打一场，那群陈国人才知道害怕。” 百姓们议论纷纷。 “听闻这次是九王爷率军抵御陈军，听闻他先前在代州便是屡战屡胜，幸好此次有九王爷在，不然的话真让陈国人得逞了！” “是啊，九王爷确实有几分本事。” “看来这一次，朝廷必须要发兵南下，教训一下那群南国的贼子！” 而朝堂之中，女帝以及群臣，皆是收到了前线的战报。 他们并不知道此事是何时发生的，只收到前线江左发来的消息，说是事态严重，陈军发动了猛烈的偷袭，幸亏九王爷奋勇抵抗，才挡住了敌军的攻势。 一时间，群情激奋。 左丞相魏宏上前道：“皇上，陈国无耻，竟撕毁条约，偷袭我大燕国边军。如今燕国上下百姓，都急切地希望出兵陈国，收复失地，此乃天意，更是天命！” 此话一出，其余官员，也是纷纷附和。 此时此刻，那群主和派官员，根本不敢发出半点反对的声音。 右丞相吕骏低着头，面色凝重，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陈国竟然敢偷袭燕国。 明明几天前，他才刚刚偷偷转告陈国，泄露燕国的计划。 可没想到是，局势竟然会往着这个方向发展。 或许当中有其他隐情，但不管如何，两国正式开战，已经是在所难免。 “陈国有心要开战！我大燕朝绝不退让！朕宣布，此刻正式向陈国宣战！” 朝中上，陈青云怒道。 但其实她的内心，是抱有一丝怀疑。 这陈国无缘无故，为何要偷袭他们燕国呢？ 莫非想要先发制人？ “陈军偷袭的城池是御江要塞？这个城池，好像就是江左刚刚修建不久的……” 陈青云忽而想起一件事。 莫非这件事是江左一手制造出来的？ 女帝有理由猜测是出自江左之手，但现在不管如何，宣战的理由已经是有了。 他国想法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稳住燕国内部的民心。 如今燕国上下，早已经是民意沸腾，哪怕是底层的百姓，都希望朝廷发兵攻打陈国，夺回湖东三州。 不管如何，陈青云都要正式向敌国开战。 “传朕的命令，让江左与九王爷立刻发动对陈国的进攻，后方速速将粮草运抵前线，若有怠慢，一一问罪！” …… 江州军营。 征南将军江左，此刻正站在靶场，练着祖传的枪法。 “陈军偷袭御江要塞”的消息应该传到了女帝耳中，或许一场真正的大战事，即将要到来。 正如陈修猜测的那样，此次所谓的偷袭时间，就是由江左一手策划的。 那些死去的陈国士兵，不过都是江州一带，犯下命案的死刑犯。 此次陈国偷袭的消息，江左早已经命人传遍了整个燕国上下。 加者有士兵们亲眼目睹，一切仿佛都像是真的发生了一般。 或许就只有陈国那边不知道，是他们偷袭了燕国的边境。 如今整个陈国朝廷，都在忙于平叛镇压起义，哪还有兵力去偷袭燕国。 江左的这一招，无疑是十分狠毒。 他的目的，并不是要让他国相信这个开战理由，而是以此机会，让朝中那群主和派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 若是这种时候，还有人说不跟陈国开战，那就是绝对的叛国。 不管用什么手段，反正两国开战，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这一次，灭了陈国，江左就算是完成女帝交待的任务。 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 “大人，有位姑娘前来求见。” 此时，有士兵前来传话。 江左已经猜到是谁，便是说道：“让她过来吧。” 片刻之后，秦玉便是来到了江左的面前。 看着打扮朴素的秦玉，江左询问道：“有什么事吗？” 秦玉素面朝天，但容貌依旧美艳，今日看似心情不错，询问道：“你们是不是准备南下进攻陈国。” “没错，怎么了？” 江左缓缓放下手中的燧发枪。 “我要加入你们的军队，与你一同返回陈国。” 秦玉目光坚定道。 “啊？但是你可是陈国秦家人，要加入我们燕军吗？” 江左无法理解。 秦玉道：“我恨不得陈国现在就灭亡了。” 那陈国老皇帝，让秦家几乎灭族，秦玉的仇恨是完全无法忘记的。 江左道：“可是我们燕军大多都是老爷们，你一个女子加入，能够做什么？” 秦玉道：“你别小看我，说不定你还打不过我，更何况我十分熟知陈国的一切，可以当你们的向导。” “向导？” 江左再次抬起头，望着一脸认真的秦玉。 这小姑娘，看似不是说笑。 思索片刻后，江左才是点了点头，道：“行吧，只不过我答应过你的兄长，不能让你冒险，所以你得好好保证自己的安全。” “没问题。” 听到江左的话，秦玉喜形于色。 江左便再理她，准备拿点弹药过来，继续练枪。 “这是什么？” 秦玉说着，拿起江左面前的燧发枪，打量一番，倒是觉得有趣，举了起来，对准了江左。 “你别拿着那把枪对着我！” 江左稍显慌张，连忙是躲在箱子后面。 “这是什么武器？” “这个叫火枪，你先放下。” 江左说道。 虽然这燧发枪并没有填装弹药，但就是让人感到阵阵害怕。 “火枪？我想试一试这玩意是什么。” “别，等下擦枪走火，很可能随即带走一条人命……”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女枪手 秦玉此刻正细细打量着手中的燧发枪，对着这新式武器颇为好奇，不禁问道：“这武器要怎么打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厉害的兵器。” 在她看来，这一把燧发枪，就仿佛像是一根无用的烧火棍。 江左连忙是上前，拿过那一把燧发枪，说道：“可是远程的射击武器，不能乱动，以免误伤到其他人。” 先前在安定县时，曾经也发生过火枪误伤的事件，所以江左此刻才这么慌张。 秦玉不解道：“那这一杆棍子，是怎么射箭的？” “要填装一些弹药，才能够射击。” 江左向其解释道。 “弹药？” 秦玉愈发好奇，望着桌子上其他款式的火枪，又是询问道：“能不能让我试一试这武器？” “你来试试？”江左皱了皱眉头，打量着秦玉那较小的身躯，而看着那一把燧发枪，还是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这种武器还比较危险。” 安定县生产的这一款新式燧发枪，其后坐力可并不小，在江左看来，秦玉一个弱女子，很可能控制不好这火枪的威力。 江左不敢冒险，并不是担心秦玉的安危，而是他自己的人身安全…… 毕竟这款火枪，还是最新的款式，用的机会不多，连江左也不知道，这玩意或是火药填充不合适，会不会炸膛。 “有什么好危险的，刚刚我就看见你在用啊。” 秦玉不解地说道。 她的好奇心比较，很想一探究竟这武器究竟有何厉害之处。 江左道：“这不一样，我可是训练有素，才敢这么用，你先前没接触过这种火枪，还是不要尝试。” 听到江左这话，秦玉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失望，又是问道：“刚刚那些响声，难不成就是从这武器发出来的？” 江左小心翼翼地收拾好枪支弹药，回道：“没错。” “这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秦玉就是一个好奇的孩童，不断询问着关于这火枪的一切。 江左耐心地解释道：“那是因为这把火枪里面，装着一种特殊的燃料，将其点燃之后，就会发出那些声响。” 这个解释，完全超出了秦玉的理解范围，使得她心中更为之好奇。 “让我试试嘛。” 秦玉轻咬着薄唇，用一种特别的眼神，凝望着江左。 江左侧目看了眼秦玉那恳求的眼神，考虑片刻之后才是说道：“算了算了，你想试试那就试试吧，不过要让我填装弹药，这样吧，我先示范一次给你看。” 江左其实还是不放心。 秦玉顿时喜上眉梢，道：“那好，快试试看。” 江左再次拿来一把燧发枪，从弹药包之中取出黑火药与铅弹，快速填充之后，便是对准靶场不远处的靶子，低声道：“看好了，先这样扶稳，千万不能手抖，瞄准你要射击的目标，然后扣动这里。” 说着，江左指了指扳机，示意秦玉往这边看过来。 秦玉此刻一脸认真，仔细观察着江左的每一个动作，记住江左说的每一句话。 “看好了吗？” 江左再次询问道。 秦玉道：“你再说一遍。” 江左重复了刚才的话，而后抖了抖肩膀，瞄准不远处的假人靶子，道：“我现在就开始射击，你捂住耳朵。” “好。”秦玉点头，伸手捂住了耳朵。 江左这才转过头，扣动了扳机。 随着“嘣”的一声，子弹射出，击中了假人的身体侧边，刚刚好算是没有脱靶。 片刻之后，江左才是收起这把枪。 “完了吗？” 秦玉缓缓放下手，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江左道：“就这样，看懂了。” 秦玉道：“这么简单，当然是看懂了，轮到我了。” 她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期待，仿佛是在准备上手一个玩具。 江左倒是显得有些紧张，重新填装好的弹药，才道：“过来，接住。” 秦玉缓缓走上前，从江左手中拿过这把火枪。 这燧发枪对于秦玉而言，似乎是有些重手了。 江左并不放心，紧紧贴在秦玉的身边，抬起手随时要控制住这把火枪。 “先不要把手指放在扳机上。” 江左提醒道。 秦玉紧紧握住这一把燧发枪，同样是瞄着不远处的假人。 “这武器这么吵，那谁来帮我捂住耳朵。” 秦玉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但江左早有准备，从一旁掏出一团棉布，交到秦玉手中，道：“用这个堵住耳朵吧。” 秦玉接过江左递过来的棉花，想要堵住耳朵，又不肯放下手中的枪，一时间显得有些凌乱。 看着秦玉这笨手笨脚的动作，江左不禁又开始担心起来。 “算了，让我来吧。” 江左拿回棉布，而后缓缓将其塞进了秦玉的耳朵里。 秦玉抬起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凝视着江左。 江左垂下头，直视了秦玉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变得奇怪起来。 “怎，怎么了……“ 江左疑惑道。 秦玉咬着双唇，摇了摇头，才是重新握住手中的燧发枪，而后再次学着江左刚才的动作，对着那一个靶子。 “可以射击了吗？” 秦玉低声询问道。 江左站在其身旁，大声道：“可以了。” 秦玉屏气凝神，瞄着那个靶子，终于是扣动了扳机。 随着一声枪响，那子弹射出，竟是直接命中了假人的头部。 正中眉心！ “我去，运气这么好。” 江左不禁说道。 “你说什么？” 秦玉还以为江左是跟她说话，由于戴着棉花耳塞，完全听不清江左在说什么。 江左伸手取走她耳朵的棉花，说道：“我说你运气很好，射中了‘敌人’的头部，一枪毙命。” 听到这话，秦玉却是不太高兴，说道：“这不是运气好，我可是认认真真地瞄准着。” “嘿，你还较真了起来。”江左淡淡一笑，道：“再试一次怎样？” 在他看来，刚才秦玉连枪都几乎拿不稳，正好命人假人头部，无非就是碰巧罢了。 “试试就试试。” 秦玉倒是颇有好胜心，急需证明那一枪并不是蒙的。 片刻之后，江左又是填装好弹药，把枪交到秦玉手中。 这一次，秦玉简单一瞄，便是扣动扳机。 再次正中头部！ ------------ 第二百七十七章 百发百中 看见秦玉这两发两中，江左顿时震惊不已。 “这也太准了吧！” 本以为这一枪只是运气，那第二次总不能又是碰巧吧。 “难不成她真的是天才？” 就连江左也不禁怀疑。 要知道，这些款式的燧发枪，虽然是这时代的领先科技，但也并非百分百命中率。 实际用起来，还是有些许偏差。 而秦玉一个新手，竟是能够打出如此恐怖的命中率。 此时江左不禁疑惑问道：“你是认真瞄准后再射击的吗？这连续两枪头，我也办不到啊！” “那当然是认真，绝不是运气，我自小便是练习弓箭，这把玩意，好像要比弓箭简单不少。” 秦玉面容上多了几分得意的喜色，说着那时，又是仔细打量着手中的兵器，愈发觉得有趣。 “不信，再来一枪。” 这一次，反倒是江左还是较真了。 说不定这两枪都是碰巧。 片刻之后，江左将填装好的弹药的火枪，交到了秦玉手中。 这一次秦玉接过燧发枪，显得更为从容，甚至都不需要堵住耳朵，聚精会神地瞄着靶子。 再次射击。 转眼之间，那子弹只能击中假人的头部。 江左望着那个伤痕累累的假人，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他练习了如此之久的祖传枪法，竟然还不如一个女子人家？ 看见子弹再次击中假人头部，秦玉欣喜道：“看见了吧，我绝对不是蒙的。” “看见了。” 江左愣住了，片刻之后，才是小心翼翼地收拾好这些枪支弹药，道：“今日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吧。” 说着那时，他缓缓走到那个假人面前，查看一番。 那三颗子弹，击中的位置，几乎没有半点分差。 这么看来，秦玉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神枪手。 “既然你这么厉害，那就加入我们安定军，当一名女枪手吧。” 江左不禁说道。 秦玉这枪法，甚至比安定军中一些训练有素的士兵还要厉害。 这不就是天赋异禀？ 若是这一枪枪，全都打在头上，必能消灭不少敌人。 “真的吗？我可以进入你们的军队？” 秦玉却是没有听从江左是在开玩笑，反而是一脸认真地询问道。 她身为秦家三小姐，可是一个陈国人，但因为对陈国朝廷的痛恨，此刻恨不得马上加入燕军，讨伐那腐败不堪的陈国。 自从离开陈国之后，她心里憋着一肚子气，想到自己兄长为了复兴秦家四处奔命，而她却只能留在燕国，每日总是有几分着急与不安。 看着秦玉把他的话当真，江左只道：“毕竟你一个陈国人，身份比较特殊，当然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让你进入我们燕国军队，我再想想吧。” 毕竟江左答应过秦晟，绝不会让秦玉陷入危险之中。 能让她之后跟随部队进入陈国，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听到江左这话，秦玉脸上多了几分失望，又道：“但不管如何，我都要跟着你，一起回到陈国。” “跟着我……” 江左心中略有些许无奈。 在他看来，若是带着秦玉打仗，是否会有些不太方便。 算了，若是到时候攻入陈国，与秦晟的起义军汇合，那时秦玉便可以回到她兄长身边，也就不用江左去照料着。 此时，秦玉又道：“那个什么火枪，要怎么才装弹药，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江左果断拒绝道：“不可以，走吧。” 说着，江左便是命人收好这些火枪，拉着秦玉，准备离开了这个靶场。 秦一略有不舍的模样，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假人。 她的心中，多了一个想法…… 两日后。 江州城之中。 一切如常。 前两日“陈国偷袭”的消息，传入江州城之中，也是引起了一些百姓的愤怒与不安。 此时整个燕国上下，都在议论着对陈国的战事。 而陈国那边，自然也会收到这个消息。 但燕军已然不需要理会这些，作为本次主帅之一的江左，此刻正在与陈修以及淮南军各将领，商讨着对陈的第一战。 而这第一个主攻方向，依旧是选择在御江要塞对岸的陈军阵地。 那南岸只不过是一片没有城池保护，更没有地形优势的空地，只有陈军临时修建的防御工事，只要燕军能够度过凌河，必定能够突破陈军的阵地，占领这个要地，而后后续大军便可以从口岸渡江，挺进陈国境内。 而此刻摆在燕军面前的唯一问题，就是如何强行渡过凌河。 对岸的陈军可是不少，他们肯定不可能让燕军如此轻松踏上陈国的土地。 “根据探子调查，现在南岸的陈军兵力，并没有多少调动，而我们手中的兵力，除去分配在各条战线上的部队，还有五万精锐，我们大可以利用这些优势兵力，强行渡过凌河。” 陈修指着桌上的地图，制定着目标。 与先前一样，主攻目标还是不变，但兵力调遣上，因为朝廷的支持。 现在就只需要等待后方粮草，以及预备役兵马抵达，便可以发起进攻。 江左看着地图，思索片刻之后道：“派遣两万兵马，加入对昌州城的佯攻。” 陈修略显疑惑，想了想之后，明白了江左的意思，说道：“你是想营造出我们要主攻昌州的迹象，牵扯住陈军的主力？” 江左点头道：“没错，以往我军进攻陈国，大多是在昌州方向，这一次，只要我们将大多主力都安排在昌州前线，陈军一定会增派兵力布防，到时候其他地方的防御，必然空虚。” “有理。” 江左的计划，得到在场所有人的赞同。 “粮草马上就到，明日我们就可以发动进攻！” 陈修声音低沉道。 这一刻，南境的燕军等待已久。 “我觉得，还需要再等三日。” 这时候，江左却是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疑惑的目光，皆是望向了江左。 “为什么？还要等什么？” 陈修并不明白。 为了这一场南征战事，他们已经等了许多时日。 本来计划好的突袭，如今只能变成正面交战。 若是再拖延下去，陈军的防御说不定就比以前更难突破。 “再等一样东西前来，就三天，三天之后，必定会发起总攻！” ------------ 第二百七十八章 训练枪法 次日。 战事将近，边军都在忙碌地准备。 江左如往常一般，来到了军营巡视。 他是准备来到靶场，继续练习枪法，可刚刚走进军营之中，变听得阵阵欢声笑语。 远远看去，一群人正在靶场职场，有说有笑的。 更让江左意外的是，秦玉就在那人群之中。 “她怎么来了？” 江左略显疑惑。 “难不成是昨天玩枪玩上瘾了？” 回想起昨日这个百发百中的女枪手，江左对秦玉有了另一番看法。 江左停下脚步，默默看着秦玉手中的动作。 此时，她身旁的安定军士兵，竟然将火枪递给了她，而后秦玉仅仅瞄准片刻，便是又是向那靶子射击。 片刻之后，那群围在一边的士兵，皆是发出惊呼。 “又中了！” “这也太准了吧。” “完了，又输了。” 这些士兵似乎带着几分玩乐的心态，可能是因为秦玉的女子身份，让他们这群士兵放下了忌惮，敢将火枪交到秦玉手中。 “这群家伙，竟然擅自给秦玉玩枪。” 江左心中有些不满。 没想到他昨天不让秦玉继续练枪，她竟然自己偷偷跑来军营了。 先前秦玉也并非第一次来军营，与江左以及安定军的将士都早已见过面。 那群安定军士兵，都以为秦玉与江大人关系不一般。 昨天江左指导秦玉练枪的情景，不少安定军将士都看在眼里。 今日秦玉前来，他们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是热情地招待了。 江左想到了这一点，眉头紧皱。 “你们在干什么，是嫌子弹太多了吗？” 江左走了上前，一脸严肃地说道。 说罢，目光不禁停留在了秦玉身上。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秦玉竟然这这群士兵相处得还不错。 先前与她的相处，一直都以为秦玉是一个内向的姑娘，但刚才远远看去，秦玉似乎与这群老大粗士兵有说有笑，颇为友好。 但江左一来，秦玉便多了几分矜持的模样。 “江大人。” 安定军的士兵们依旧一脸笑意，沉浸在喜悦之中。 其中一个将士说道：“江大人，我们在比试枪法。” “比试枪法？”江左转头看了眼，那桌子上摆着不少碎银，便是明白过来，道：“你们在赌钱是吧？” “不是不是，大人，我们真的是比试枪法，这点小钱，只是随便玩一玩而已。” 有士兵解释道。 “是啊，我们没有赌钱，你不要责怪他们，我可以为他们作证。” 秦玉说着，将桌子的碎银，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刚才的比拼枪法，她已经赢了不少银子…… 江左的目光有些严肃，并没有平时那般的轻松。 安定军的将士似乎也察觉出不对劲，有人站了出来说道：“江大人放心，弟兄们都很照顾秦姑娘。” 听到这话，江左更是皱着眉头，仿佛再说：“谁跟你聊这个？” 更何况，他也没有让那群将士照顾秦玉啊…… 江左收起面容上的严肃，转过头询问秦玉道：“你怎么来了？” 秦玉似乎也知道自己擅自来到军营，没有向江左打招呼，有些不礼貌，便是带着几分歉意道：“江左，你别生气，是我自己手痒，想要再来试试这火枪。” 江左摆了摆手道：“我也没有说要怪你。” 这时候，一旁的士兵皆是说道：“江大人，你有所不知，秦姑娘的枪法，可谓是一流！真的是百发百中。” “对啊，秦女侠简直就是万中无一的奇才！” “没错，秦姑娘的枪法之准，我们自愧不如！”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对秦玉极尽吹捧。 秦玉抿着双唇，神色平静，并没有说话。 江左神色平静道：“我知道。” “听闻秦姑娘准备加入我们安定军，江大人这是真是假啊？” 有人询问道。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秦姑娘这枪法加入我们安定军，那我们岂不是如虎添翼。” “秦姑娘，到时候记得指点我一下。” 旁人也是纷纷附和道。 “谁说的？” 江左皱了皱眉头，他可是没有答应秦玉的要求。 他转过头，望向略显心虚的秦玉。 说不定，就是秦玉自己跟其他人说的。 “她就这么想加入燕军吗……” 江左心中无奈，碍于秦玉的身份，他当然不可能真的让秦玉加入安定军。 “大人，秦姑娘这枪法如此精准，完全不输我等，何不让她加入安定军试试，说不定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 有人如此对江左劝说道。 现在看来，这些安定军将士，对于这位容貌秀美的秦姑娘，都有几分好感。 “不可以。” 江左还是摇了摇头。 听到这个回答，秦玉的面容上，不免多了几分失望。 “为什么呢？大人？” 旁人疑惑道。 “别看秦姑娘只是位女子人家，可她可是有武功在身，如此奇才，江大人可不能错过。” 这一句话在江左听来，却是有另外一层意思。 而此刻的秦玉，早已经是站在一边，垂下头，又是多了几分矜持。 “大人，不如这样，先秦姑娘加入我们的训练队，以她这般天赋，指导一下新兵的枪法，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有人建议道。 对于这个建议，江左倒是有考虑过。 只是想到秦玉身份的特殊，还是算了吧。 秦玉沉默不语，抬头望着还在纠结的江左。 面对热情的众人，以及颇为几分期待的秦玉，江左依旧是面容冷淡道：“先不说这个，马上我们就要南征陈国，你们还不好好训练，在这做什么？” 这句话里，有几分责怪的意思，同时也是岔开了话题。 安定军将士道：“大人，我们这就在训练啊，刚刚与秦姑娘比较了一下枪法。” 江左道：“那你们有谁比得过她？”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摇头：“没有。” “没有的话，那你们还不赶紧去训练。” 江左用训斥的语气说道。 “是，大人！” 众人应声而去。 “大人，还有其他吩咐吗？” 一旁的士兵问道。 “没有吩咐，我也只是来训练一下枪法。” 江左说着，表情平静地拿起了火枪，而后他的目光转向秦玉，思索片刻，才是说道：“秦玉，你要不要指导一下我怎么百发百中……” ------------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再等等 陈国。 广宁城。 潘厚面色着急，来到了县衙处。 此刻，将军王祺磊，已然待在了广宁县衙。 一看见潘厚，王祺磊便是开口询问道：“潘知府，那燕国说我们陈军夜袭了他们的北岸营地，如果本将军没有记错，那南岸的兵马，是归你手下的。” 听到这话，潘厚冷声道：“我们陈国偷袭他燕国？笑话，完全就是那燕贼想要以此借口宣战！王将军该不会是信了吧？” 王祺磊面色凝重道：“本将军自然是不会相信燕国的把戏，这燕人好战，不管如何，他们也不可能得逞。” 潘厚又道：“王将军，本官早就说过，燕国一定会借机入侵陈国边境，故而不能再调走边军的兵力了。” 在此之前，为了平息陈国境内的叛乱，王祺磊已经多次让潘厚调走北面的防御兵力，导致守军越来越少。 而前几次剿匪，虽然明面上说是大胜，夺回了不少被农民军侵占的土地，但潘厚清楚，朝廷军的伤亡，可是远远高于农民军。 朝廷军的兵力若是再这么被消耗下去，始终要处于下风。 更何况那些叛军，并非普通的农民军，而是有一定精良准备的精锐军，丝毫不弱于朝廷军。而且有燕国人的援助，那群起义军根本就不用担心物资不足。 现在陈军的面前，有两道难题，究竟是先剿匪，还是先集中兵力，抵御燕国。 潘厚万分苦恼，哪怕自己现在手中有不少兵马的指挥权，都由于王祺磊的多次命令，也不得不将一些部队的指挥权，白白交到他人手中。 这一次，潘厚绝对不会再退让。 “燕军大军正集结在昌州城一带，很明显就要进攻昌州城，现在马上就派遣兵马，前去增援昌州城。” 此时，王祺磊又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王将军，凌河南岸的防御兵力一样空缺，实在是不能再抽调兵马了。” 潘厚断然拒绝了王祺磊的吩咐。 王祺磊眉头紧皱，说道：“本将军敢保证，燕军绝对不敢渡河，你就尽管放心，将广宁城的防御兵力，统统派遣到昌州城去。” 对于这一点，王祺磊似乎十分自信。 听到这话，潘厚心中叹了口气，依旧是没有服从，只道：“根据前线的探子汇报，燕军在北岸有大量水师，明显就是要渡河啊！本官已经决定，将先前派去剿匪的官兵，统统派遣到南岸防御燕军。” 王祺磊皱了皱眉头，道：“你敢擅自调遣兵力，不管如何，都必须要增援昌州城。” 但这一次，潘厚并没有理会，只道：“王将军，没有朝廷的文书，本官是不会再调遣南岸的兵马。” 潘厚看出北岸燕军的动向，猜测燕军必定会选择渡江，而非强行进攻昌州城。 或许昌州城的燕军兵马调动，只是佯攻，倘若陈军将大部分兵力都派遣到昌州城，那么其他地方很可能会防御空虚，让燕军趁虚而入。 “你还敢违抗本将军的命令？” 王祺磊面色不悦，眉目之中带着些许怒意。 这一次，潘厚却是没有感到畏惧，闷哼一声道：“本官就这么定了，不可能再抽调广宁一带的兵力，请王将军去命令其他人吧，前线即将发生战事，本官要亲自前去指挥，失陪了！” 说着，潘厚便是没再理会王祺磊，转身离开县衙，只留得王祺磊在原地责骂潘厚意图违抗朝廷。 但是这一切，潘厚已然不在乎。 他要做的，只有守住凌河方向，保住他治下的广宁城。 …… 两日后。 江左所要等待的东西，终于是抵达了港口处。 港口仍未修建完毕，但水师的二十余战舰，已然停泊在了北岸。 “把这些大炮，也搬到战舰上去。” 江左命令道。 在此之前，安定县又是生产出更多的大炮，第一时间运抵了前线。 “等了两天，就是为了这些东西？” 一旁陈修不解道。 要知道，这两天时间，很可能关乎着整个战局。 他并没有见识过这些安定大炮的威力，心中还是有一些怀疑。 但江左颇为淡定，指挥着士兵搬运武器。 如今整个安定军，已经有了四十门大炮，要对付对岸的陈军，已然形成了火力碾压。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等到天黑，我们就渡河发起总攻！” 陈修低声说道。 此时，江左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我们等到天亮再打。” “为什么？若是天亮再渡河，对岸的陈军一定会发现我们的动作。” 陈修此刻有些着急。 但江左依旧淡淡说道：“别急，再等等。” 陈修眺望江对岸，那些陈军士兵，早已经在岸边搭建了不少临时的防御工事。 如果他们真的要强攻，恐怕将要面对陈军的顽强防守，到时候燕军这边必定会伤亡惨重。 本想这一次南征要打个出其不意，没想到还是多番推迟，贻误了战机。 “可是敌军的援军已经越来越多了，再不渡河，敌军的数量将在我们两倍之上！” 陈修面容上多了几分焦急。 先前他们为了欺骗陈国，将大部分兵力，都派遣到昌州城一带，而且还是大张旗鼓，就是为了让陈国人误以为，燕军的进攻方向，是昌州城一带。 而现在身处御江要塞的燕军，仅仅只有两万多人。 这个数量，完全比不上对岸的陈军。 在此之前，陈军便已经在南岸驻防了将近三万的兵力，而且这些天里，还在不断增加。 他们说着那时，陈修用望远镜，再次观察到，对岸的陈军，又一次加派了兵力。 此刻对岸的敌军，绝对不仅仅只有三万。 “回王爷，江大人，对岸敌军的兵力又多了三千。” 这时候，探子也是前来禀报道。 “又再次增兵？难不成陈军知道了我们的进攻计划？” 听到这些话，陈修略显不安。 这凌河下游渡江并不简单，按常理来说，燕军绝对不会从此处发起进攻，陈军肯定知晓了一些燕军的兵力调动，否则的话，陈军不应该往这北岸增派。 陈修心中多了些焦急，转头望向江左，再次说道：“今晚必须渡江！” 江左却道：“别急，让子弹再飞一会。” ------------ 第二百八十章 贻误军机？ 此时在凌河南岸，陈军的新一批援军，已然抵达了岸边，开始布置江边防御。 相比于燕国，陈国显然是没有多少水师能够阻挡燕军，故而他们只能在凌河南岸布置防守，以防燕军突然渡河。 如今两国已然重新开战，所谓的和平协议成为了废纸。 燕国已经向陈国正式宣战，但如今整条边境之上，依旧还没有任何战事发生。 此刻面对南岸不断增防的陈军，陈修心中万分着急。 但江左此时依旧不紧不慢，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对岸。 朝廷那边，早已经是传来了皇上的命令，随时可以发起对陈国的进攻。 而本次南征的最终指挥权，在江左的手中，陈修也有一定指挥权，只不过先前皇上有命，必须陈修和江左两人同时商量过来，才能够发起进攻。 现在以陈修为首的淮南军，急盼着渡江南下，趁早发起攻势。 十几万的大军，若是拖延怠慢一天，消耗的粮草可是巨大的。 “你那个什么大炮，都已经搬上船了吧，我们完全可以今夜发起突袭。” 陈修再次来到江左身边，出言劝说道。 但江左依旧说道：“夜晚太黑了，不利于我军渡河，还是再过两天。” 此次渡江，江左准备用上四十门大炮，若是天黑的话，很难看清敌军的位置。而且若是要在天黑渡河，很难分辨出敌我，便不能第一时间用火力进行精准打击。 而且再等两天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后方的炮弹火药还没有完全运抵，虽然大炮到了，但现在就这么弹药量，完全不足以对敌军造成重大打击。 现在对岸援军越多，江左反而越不紧张。 那所谓的兵力优势，在安定军的火力优势面前，完全是不值一提。 “什么？天黑不是更有利于我们渡江吗？上一次你才说了等待三天，怎么又要过两天，如此下去，陈军都已经修建好防御工事，我军将强渡的话，完全就是处于不利境地。” 陈修完全搞不懂江左的思维。 但江左依旧是一脸镇定，淡淡说道：“九爷冷静，相信我的判断，两天之后的清晨将会起大雾。” “你就这么确定？” 陈修不理解。 江左又道：“等那雾天，我们安定军将发起第一波攻势，到时候，需要淮南军在后军准备，随时渡江。” 陈修皱了皱眉头，道：“你这是要让安定军打头阵，可是安定军只有三千多人。” 在他看来，虽然安定军手中有不少新奇的武器，但兵力实在太少，相对比于对岸数万守军，或许安定军根本突破不了敌军的防线。 江左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说道：“让渡口的淮南军随时准备，两天之后的清晨，将会发起渡河进攻。” 此刻在陈修的身后，也又不少淮南军的将领，他们听得江左的话，心中顿时万分不悦。 先前这么多机会不进攻，反而是拖到了两天之后。 望着江左如此执着的神色，陈修也不好劝阻。 他虽为九王爷，也是本次南征的主要负责人，但一切决定权，还是在江左的手中。 只要江左不犯下致命的错误，陈修也无法反对。 自从了解过江左此人后，陈修便深信，陛下所信任的人，必然不会是什么庸才。 哪怕现在陈修并不同意江左的计划，但为了保持住军队的团结，他肯定是不会当面与江左争执。 “王爷，有急报。” 此时，淮南军副将苏英锐来到陈修身边，俯身禀报道：“王爷，昌州城方向，我军已发起佯攻，敌军主力部队，正在向昌州集结。” 听到这话，陈修的内心更为着急。 此刻既然昌州城方向发动佯攻，那么陈军的注意力，一定都在昌州城，并没有多余的兵力防守其他地区，而这种时候，就是渡江南下的最好机会。 若是再错过这次，必然会贻误军机，到时候耽误了整个战局，陈修不知如何向陛下交待。 “江左，你怎么看？” 陈修面色复杂，转头望向江左。 但江左依旧是一脸平静，语气平淡道：“很好，继续佯攻，制造更多的假象，迷惑敌人，牵扯住敌军的兵力，现在陈军手中也没有多少兵力，再等等，他们必定会疲于奔命。” 陈修道：“我的意思不是这个，现在昌州城那边已经开始动了，那我们也要协同，否则的话，敌军一定会察觉我们的计划。” “不会的，你们先好好准备，两天之后再就要发起进攻，我先去查看一下武器的情况。” 说着，江左便是离开了。 望着江左离开的身影，陈修略微感到一丝无奈。 而在其身旁的淮南军将领，同样是皱着眉头。 “王爷，我们真的要听从江巡使的命令吗？” 有人说道，很显然是对江左的命令感到不解。 “三天之后又三天，如此优柔寡断，这江巡使到底懂不懂军事？” 淮南军中，有将领提出了对江左的质疑。 像他们这群职业军人出身的将领，其实内心里有些看不起文官出身的江左。 但江左身为本次南征的最高统帅，拥有最高的指挥权，即便九王爷陈修也在，但也只不过是陛下派来协助江左的。 陈修都没有当面反对江左，淮南军的将领们自然不会对江左有什么意见，只能是暗中向九王爷埋怨。 此刻的陈修，心里跟他们这群将领一样着急，但现在这个处境，只能是选择相信江左。 而他更为好奇的是，江左准备了这么多天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武器？ 有这个时间准备，或许他们早就已经度过凌河，开始南下进攻陈国。 南征的进度，明显是比计划中要了许多。 还记得江左曾经放下豪言壮志，要两个月之内南下灭了陈国，但如今几个月过去，燕国的军队竟是还没有踏进陈国一步，更别说什么收复湖东三州。 “王爷，不如我们向皇上禀报此事？” 有将领建议道。 毕竟现在能够命令江左的，或许就只有皇上了。 现在整个淮南军上下，对于江左敢怒不敢言。 但陈修思索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 第二百八十一章 稳定军心 “大家稍安勿躁，江巡使先前已经跟本王说过他的计划，本王觉得，他也并非有意拖延，请大伙再等待两日，好好为朝廷效力。” 此时，陈修语气平和，劝说每一个淮南军将领。 陈修十分明白，现在并非当面质疑江左的时候，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淮南军之中，那急躁的人心。 他虽然也并不理解江左的做法，但为了整个战局着想，陈修愿意放下身段，哪怕身为九王爷，也愿意听从江左的命令。 听到王爷都这么说，淮南军将领们，才是稍稍平息了下急躁的心情。 但副将苏英锐还是颇为不理解，说道：“可是王爷，恕卑职直言，淮南军已经准备了将近两个月，水师的战舰也抵达江州一些日子，江巡使还不下令南下，究竟实在等什么呢？” 这个问题，陈修也想问。 先前询问过江左，得到的回复往往是“准备武器”。 现在朝廷后方的辎重粮草都已经运抵，江左还在等什么呢？ “是啊，天天往战船上搬运那些废铁，这水师是来配合我军渡江的，不是让他如此糟蹋。” 此时淮南军，已有声音对江左略有不满。 连日的拖延时机，让众将士心中都有些怨言。 陈修收起面容上的疑惑，说道：“江巡使有他的计划，各位无需有怨言。” 即便听得王爷这么说，不少将领还是感到迷惑。 “为什么只让那群地方军上船，我们淮南军就不配用水师的船？” 苏英锐颇为不满道。 本来这水师的战舰就不多，现在却是被江左全部掌控住，即便是江左已经多次跟淮南军解释过，这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但计划究竟是什么，这些淮南军将士根本不知道。 “我懂了，江巡使是想让手下的安定军立下头功，并不想让淮南军抢了风头。” 有人低声猜测道。 此话一出，其他将领也是议论道：“江巡使想让自己的亲信立功，我们也理解，但也不需要这么延误军机吧？” 一时间，众人都认为，江左是为了自己抢夺头功，才这般怠慢。 陈修知道江左并非这种自私的人，但对于他的决定，陈修也略感疑惑。 江左手下的安定军，仅仅只有三千，而且还是一支普通的地方军，也并没有参与过多少战事。 而淮南军却不一样，他们这些将士，可都是与陈军交战多年，身经百战的老兵，对付陈军的经验上，明显要多于江州手下的安定军。 面对淮南军将士的多番不满，陈修也不知道怎样为江左解释。 “弟兄们，我们不如现在一起去找江巡使，让他现在就下令渡河！” 苏英锐提议道。 这一番话，似乎有些要逼宫的意思。 而且这提议，竟然得到了不少淮南军将领的同意。 在他们看来，若是再拖延下去，此次南征恐怕难以成功。 “肃静，别吵。” 陈修忽而道。 众人只好平息内心的急躁，目光转向九王爷。 陈修语气平静道：“本王会跟江巡使好好聊这事，你们现在只需要好好为朝廷效力，听从江巡使的命令，刚才那些话，绝对不能再江巡使面前提起，知道了吗？若是谁还要异心，军法处置！” 陈修非常明白，若是不严肃震慑一下这群将领，恐怕难以服众。 听得九王爷这话，众人才是冷静下来，俯身道：“遵命。” 苏英锐也是走了上前，单膝跪地道：“请王爷恕罪，是卑职冲动了。” 面对这群有些着急的部将，陈修现在要做的，就是要稳定军心，以免未战先乱。 在这个关键节点，决不能容许有任何差错。 方才这群淮南军将领的话语，完全是在不尊重江左。 或许就是因为江左平日里太和声和气，导致淮南军中并没有多少人畏惧他。 慈不掌兵，这个道理陈修是明白的，故此，也就只能是陈修这个九王爷，来充当这个角色。 “你们全部返回部队，两天之后，就开始对陈国发起进攻。” 陈修又是命令道。 至于此次进攻的时间点，是否真的在两天之后，陈修也并不清楚。 众将士连连点头，俯身允诺。 陈修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 “苏英锐你留下，其他人都散去吧。” 陈修说着，便是望着江左的方向。 “王爷，有何吩咐？” 苏英锐问道。 陈修默然半刻，才道：“准备好一切渡江的大小船只，组织精锐部队，时刻准备，昌州城那边，继续佯攻，不要挺。” “遵命。” 苏英锐俯身道。 此刻的江左，依旧是在港口处，与手下安定军士兵商讨着什么。 “你们测算好距离了吗？是两百，还是两百五？” 这时候，听得江左喊道。 安定军士兵回应道：“大人，将近两百一十左右，但大概有十到二十的偏差。” “所谓，只要火力覆盖，一切小偏差的无所谓，记得要计算好，不能太大的误差。” 江左又是说道。 士兵回道：“明白，但是大人，不如我们向试验一下如何，毕竟第一次将大炮搬到船上去打，说不定会有不少误差。” 江左却道：“不用试，先静默，两天之后再开始。” 听着他们的话语，旁人只感到有些迷惑。 “什么两百两百五，王爷，江巡使究竟在干什么？” 苏英锐不解道。 陈修也根本不懂江左的计划，只能是好奇地看着，心中暗暗猜测。 此刻在远处，那群淮南军将士，依旧是议论不断。 “唉，这个江巡使，看起来也并不太懂得什么用兵之道。” “喂，别再说这话，若是让九王爷听见了，你我都要受罚。” 现在整个军中，所有人都服从九王爷，但对于江左却是颇有微词。 因为淮南军先前一直都在边境，也听说过江左讨好陈国人的事迹。 更何况，那个所谓的和平协议，就是由江左与陈国人签订的，故此在一些淮南军将士看来，江左就是一个妥妥的投降派。 正是因为这样，军中很很多人都不太愿意被江左指挥，只是碍于九王爷的命令，才是继续执行这个计划。 两天后是否渡河，众人心中没有定数。 ------------ 第二百八十二章 准备渡河 两天后。 凌晨。 天色灰蒙蒙一会，凌河之上，果然是雾色一片，完全是看不清对岸的情况。 天还没亮时，两万多淮南军，加上江左手中三千安定军，已然是齐聚北岸，准备开始发起对陈国的第一波攻势。 陈修位于阵前，打量着即将渡江作战的部队，心中的大石终于是放下了。 江左承诺的两天开战，今日果然是开始了。 此刻整条凌河之上，燕军占有绝对的优势。 因为陈军没有水师支援，故而燕军可以轻松地运送士兵，渡过这一条宽广的凌河。 而唯一的难点，就是如何抢占滩头，让更多的部队渡江。 陈修已然做好了最好的打算，只要能够抢夺南岸，那此次强渡凌河，就算是成功。 虽然现在对岸的陈军兵力，比燕军要多不少，但陈修相信，身经百战的淮南军，能够突破敌军的防御针线。 正想着那时，江左也是来到了淮南军阵前，命令道：“众将士听令，随时准备渡河！” 听到江左这话，不少人心中多了些许紧张。 经历了如此多天的筹备，终于是等来了这一日。 前方未知的对岸，必然会有诸多危险等待着淮南军。 此刻停在临时港口处，是水师的十二艘战舰，以及大大小小的渡船。 经过一番准备，各个部队，早已经是登上了渡船，随时听候江左的命令，开始强渡凌河。 “弓箭手都已经准备就绪了，让他们也登上战舰吧。” 陈修来到江左身边说道。 这几天里，一直都是安定军接管了那十余艘战舰，而且在上面不知布置了什么武器，淮南军一直没有机会加入进去。 江左转过头，扫视淮南军的精锐弓箭手，却是摇头说道：“不需要弓箭手上船，现在战舰已经停在了河中间，安定军会清楚对岸的敌军。” “什么意思？没有弓箭手掩护，我们强行渡河吗？” 陈修不懂。 江左道：“就由安定军来打头阵，你随时听候我的命令，再划船渡河。” 经过前几日的观察，对岸的陈国人早已经是将防御工事，修筑在了河滩之上，若是强行渡河，恐怕会被敌军击于半渡。 凌河宽广，虽然水流并不急，但想要迅速渡河，不被陈军发现，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在那群淮南军将士看来，江左准备了这么多天，难道就没有别的战术。 “就这么直接渡河？” 有人不禁低声疑惑问道。 陈国人的箭矢，可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容易就渡江。 哪怕现在江面上都是雾气，但太阳一出来，他们将暴露无疑。 数万的大军，仅凭现在这些船只，没有半天是不可能完全渡过凌河的。 难不成江左是在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有人心中对江左提出了质疑。 但江左并没有跟他们解释太多，因为他现在可是要协调不少军队，完全没有时间理会其他事情。 江左对安定军的将领吩咐道：“三枪号令，就是发动炮击的时机。” 将领点头：“明白。” “将第一批炮弹全部打空，再让战舰靠近南岸，用火枪手进行火力压制。” 江左再次重复先前的命令。 “大人放心，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 将领点头道。 对于江左的计划，陈修已然知晓了，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大炮的威力，也搞不懂为什么江左不让淮南军打头阵。 但只要此次渡河能够顺利，陈修可以让江左接管一切指挥。 只有战绩才能够说服众人，只希望江左不要让人失望。 “记住，等待我的命令，你们再开始渡河。” 江左转头对淮南军命令道。 “遵命。” 众将士应声道。 “开始了吗？” 陈修低声道。 江左望着河面上的雾气，说道：“可以开始了，先帮陈国人犁地。” “犁地？这是什么暗语？” 陈修疑惑问道。 江左淡淡一笑道：“不着急，你慢慢看看就知道。” 看着江左如此神秘的样子，陈修心中更为好奇。 江左已经藏了这么多天，也是时候将他那个所谓的重量级武器拉出来，让大伙见识见识。 此刻的凌河南岸。 陈国士兵依旧固守在河滩上，警惕地望着对岸。 负责掌管凌河防御的陈军将领，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由于夜色以及雾气，南岸的陈军，丝毫没有察觉到，燕军的战舰，已然慢慢靠近着南岸，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进攻。 “好安静的河面。” 负责驻守河滩的士兵，此刻不禁打了个哈欠。 这些天里，他们这群守军的精神状态，只能用紧绷来形容。 在此之前，潘知府多番命令，让他们在这一带的河滩，都逐渐起了工事，以防燕军从此处渡河。 但是在不少陈军士兵看来，燕军并不会强行渡过凌河，相反，不少人认为，燕军的主攻方向，依旧跟先前一样，还是会在昌州城一带。 “好大的雾，燕贼该不会是借着雾色偷袭吧？” 有人不安地说道。 “燕军的水师都已经来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要是他们想要渡河，早就会趁着夜色强渡，不会等到今天的。” 旁人自我安慰道。 这些负责守卫河滩的士兵，大多都是新招募来的新兵，完全没有多少战斗力，自然是不想发生战事。 “他们的船还要跟渡河，老子们就一把火烧了他们的船，让他们掉入凌河喂鱼！” 有士兵说道。 一时间，引起不少人的欢笑声。 似乎这些许笑声，能够缓解他们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这些士兵，驻守南岸已经有些时日，但依旧没有看见任何燕军要渡河的迹象。 故此军中有不少人认为，燕军肯定是不会从渡过凌河…… 而此刻的北岸，燕军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将士们屏气凝神，紧紧盯着南岸的方向。 “可以渡河了吗？” 陈修询问道。 他们这支大军，已经静默了许久，再不渡河，天都快要亮了。 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就绪，就差江左发号施令。 “等雾渐渐散了，看清对岸的情况再开始。” 这时候，江左却是淡淡说道。 ------------ 第二百八十三章 火力优势 “什么？雾散再渡江？”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疑惑不已。 既然还要等雾气散去，那为什么还要拖到今天，何不直接强行渡河，搞这么多花样有什么意思。 就连陈修，也是难以理解江左的做法。 一些淮南军将士，望着江左那看似不紧不慢的表情，心中那叫一个着急。 “若是雾散了，那我们渡河，岂不是要被敌军当成活靶子？” 陈修万分不理解。 “江巡使，不要拿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若是这么强行渡河，不就是前去送死吗？” 苏英锐也是上前说道。 “是啊，更何况敌军兵力在我们之上，此次渡河，就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天亮渡河，那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有将士略带不满道。 此时，陈修不得不上前严肃道：“都安静，吵什么，一切听从江巡使的安排。” 即便现在江左的计划不合适，也一样要听从军令，陈修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淮南军的士气稳定下来。 现在淮南军之中，有不少人对江左很是不满。 他们在此吵吵闹闹，很可能会打击将士们的士气。 很明显，如今的淮南军之中，已然开始弥漫起一股消极的气氛。 “相信我，我们安定军的大炮，会掩护兄弟们安全渡河。” 江左胸有成竹道，面容的神情亦如往日一般沉着冷静。 至于什么是大炮，淮南军的将士们完全没有听说过，更是没有见识过，当然是不会相信江左的话，只是碍于江左是本次主帅，听得九王爷教训，众人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是静静等待着。 又过了一阵，凌河上的雾气，已经渐渐散去。 远远看去，能够模糊地看见燕军的战舰，都停在了凌河中间，距离南岸已经不算远。 “看清了吗？” 江左询问道。 “回大人，还没有。” 属下回道。 “那就再等等。” 江左淡淡说道。 听得又要继续等下去，众人的面容上，皆是多了一丝不安。 淮南军的将士们，根本不知道江左的计划是什么，只能听从吩咐，坐在渡船之上，随时准备南下。 河面的雾气，就如同这群将士们的内心，非常地迷茫。 此时，凌河南岸的守军士兵，已有疲倦。 “看，燕军的战船！”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望着河面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凌河上，果然是停着十余艘战船。 这一次，这些战船明显距离他们已经非常近。 若是再不再以组织，恐怕燕军就要靠近渡河了。 “戒备！全体戒备！” 陈军将领大声呼喊道。 眼看这燕军的战船如此靠近，他们心中多了万分不安。 莫非燕军真的要渡河了？ 北岸那边，安定军已经有了动作。 “大人，战舰那边传来信号，可以看到对岸的布防了。” 这时候，安定军的将领前来禀报。 “很好，全体准备。” 江左就要借助这雾气，悄悄将一些战船停正中，让对岸进入大炮的射程之内，打陈军一个出其不意。 听得江左的吩咐，所有人都收起了思绪，内心之中多了些紧张。 大战一触即发。 “开炮！” 江左高声命令。 “嘣！嘣！嘣！” 此刻的北岸，连续响起了三声枪声。 除了安定军之外，在场不少人脸上都多了几分疑惑。 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众人不明白。 轰隆！ 可是下一刻，忽而听得阵阵震耳欲聋的响声。 四十门大炮，分别布置在战舰上，对着南岸的方向，轰出了一发发的炮弹。 “发生什么了？”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何事。 那一声声大炮声响，他们还以为是打雷了。 而南岸的守军，更是浑然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未等这些陈军反应过来，数十发炮弹，直接打向了他们的阵地。 此时此刻，场面极其震撼。 南岸的陈国守军，被轰炸得满天飞，那群士兵在临死之前，甚至没能发出一丁点叫喊。 如雷声般的响声，依旧响彻了整个凌河两岸，南岸的陈国守军此刻手忙脚乱，想要反击都没有办法，也完全不知道燕军用的是什么武器。 竟是如此可怕！ 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炮弹声，响彻了天际。 “继续轮番开炮，不要停下来！” 战船上，安定军将领高声命令道。 他们身为江左手下的精锐士兵，早已经是熟练地掌握了大炮火枪的使用。 雾气散去，可以看到，南岸的陈军阵地，早已经是尘土飞扬，乱成一片。 陈国的守军将领，想要组织弓箭手反击，但那一发发炮弹落下来，让整个场面陷入混乱。 那雷鸣般的声响，使得守军惊恐不已，如同被野狼入侵的羊群，乱作一团，哪怕守军的将领高声指挥着，那群慌张的新兵，也只顾着逃跑，其中不少人还吓得双腿发软，楞在了原地。 他们本以为自己有人数优势，但在绝对的火力优势面前，这兵力优势，反而成了累赘，士兵们四处奔跑，导致整个战局都乱了。 北岸的淮南军将士，此刻终于是看清了南岸的情况。 他们每个人的面容上，都写满了惊讶。 “这究竟是什么武器……” 特别是陈修，此时此刻，才终于知道江左口中的重量级武器，究竟是有多么的可怕。 经过几天的等待，安定军准备的炮弹极其充足，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时候。 那群陈国士兵，几乎是要被震得双耳发聋。 “就现在，第一批渡河部队出发，组织靠岸射击。” 江左命令道。 此刻对岸的陈军，已然被安定军的火力压制得无法反击，正是淮南军渡河的好时机。 淮南军将士不敢怠慢，连忙是划动渡船，望着南岸的方向而去。 此时此刻，东边已然升起了太阳。 阳光洒在河面上，映照着那群渡河的燕军将士。 战舰上的大炮，依旧没有停下来，对南岸进行火力覆盖，没有江左的命令，他们可以一直打下去。 南岸。 见燕军准备渡河，陈军将领立刻命令道：“先后撤，守住要地！”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只能让燕军登岸。 毕竟这可怕的武器，他们完全无法阻挡！ ------------ 第二百八十四章 抢占河滩 燕军的安定大炮，依旧轮番轰炸着陈军的滩头阵地。 哪怕安定军手中的大炮是四十门，但是那震耳欲聋的声响响彻天际，一时间仿佛地动山摇。 陈军的守军士兵，哪见过这番阵势，耳朵都震麻了，连连往着后方撤退。 而与此同时，燕军的渡河部队，已经渐渐靠近着滩头。 在南岸，陈军只顾着往后撤退，完全没有能力对渡河的燕军进行阻击。 在北岸，江左手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对岸的战况。 安定军的大炮，已经将滩头的防御工事炸得稀巴烂，而且造成了不少敌军的伤亡。 江左又是吩咐道：“很好，先头部队马上就能够上岸，让安定军火枪营跟随，组织火力掩护。” 安定军将领应声道：“是，大人，是否停止炮击？” 江左点头道：“先停下来，以免误伤友军，让战舰靠岸。” 现在反正燕军能够成功靠岸，就可以突破敌军的阵地。 随着江左的命令下达，特殊的信号弹射向了天空。 得到命令的安定军，便是停下了炮击。 而此刻，陈修也是站在江左的身边，他远远望向对岸，看见南岸陈军一片混乱的景象。 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炮击，让他们这群见识过大炮的人，感到万分震惊。 “江左，望远镜给本王看看。” 陈修伸手道。 江左将手中望远镜交到陈修手中，道：“放心，一切进展顺利。” 陈修拿起望远镜，看向对岸。 此刻，可以清晰看见，陈军的士兵，已经不断往后撤退，而淮南军的先头渡河部队，已然从渡船上跳了下来，向着陈军的阵地杀了过去。 “上岸了！” 陈修激动道。 等待了如此多天，终于是成功发起这一波攻势。 但战况远远还没有优势，陈军只不过是放弃了滩头，在南岸处，依旧是有陈军临时修建的城防。 只不过这城防修建速度之慢，完全不足以称得上是城池。 看着渡河之战起初如此顺利，燕军之中，众将士心中多了几分信心。 就如同那雾气散去，此刻他们眼前的目标也不再迷茫，那就是攻克陈军的阵地，抢占滩头，让更多部队渡江。 “我们燕军有这武器，何愁打不赢陈国！” 淮南军之中，不少将领都是感到惊讶。 先前他们还质疑江左的决策，可如今看来，顿时明白江左为何能够如此淡定。 随着大炮声的停止，近百条大小渡船，向着。 只是一瞬之间，南岸上便有数千燕军渡过凌河，手握兵器，向着陈军的逃亡士兵杀去。 那群陈国士兵，刚刚被大炮轰炸，此刻还没缓过神来，燕军便已经杀到了面前。 这群负责防守河滩的陈军士兵，其实有一大部分，都是临时招募而来的壮丁新兵，面对全副武装、气势正盛的燕军将士，此刻怎么可能还有勇气抵抗，纷纷逃回了一座临时修建的城池之中。 可这一座并未完工的小城，完全装不下如此之多的人。 霎时间，陈军阵中，一片慌乱。 “所有人，退后者，斩！” 陈军将领大声命令道，试图挽回这个溃败的局面。 但人在慌乱不已的情况，完全是收不到他人的命令。 即便督军真的手刃了不少逃兵，可依旧没能挽回这个败局。 眼看此情形，陈军的老兵以及将领，只能是且战且退，组织兵力撤回临时城池之中。 这个城池城墙极矮，只有两个人高，也完全当不了燕军多久。 此刻登陆上岸的燕军，士气正盛，一路追杀，将陈军的士兵全部赶出了滩头。 但现在燕军的兵力只有三千左右，即便陈军阵脚大乱，但毕竟这兵力上，还是陈军占据优势。 “停下来，别追！” 负责指挥渡河的淮南军将领，此刻高声吩咐道。 现在他们已经抢占了滩头，最重要的便是守住整个河滩，协助更多友军渡过凌河。 这时候，燕军的士兵们才是停下脚步，开始防御陈军的反攻。 陈军那边，见燕军停下猛攻后，才是慢慢稳住了阵脚。 “迅速把滩头抢回来，决不能让燕国人踏上陈国的土地！” 陈军的守军将领，高声地命令众人。 陈军之中，弥漫着一股惊慌的氛围。 他们完全不知道，那个发出巨响的玩意，究竟是什么。 若再这么强行反攻回去，岂不是要送死。 不少人躲在城墙里头，完全不敢出去。 北岸。 陈修继续拿着望远镜，查看战况。 此刻的南岸上，已经竖起了燕军的旗帜。 河滩正式被燕军占据，而更多的渡船，正在往南岸而去。 此番渡河之战，比陈修想象中要轻松。 由于安定军那武器的压制力，燕军根本就没有受到多大的阻挡，便是成功拿下了整个南岸河滩。 “大人大人，战舰已经全部靠岸了，需要卸下大炮吗？” 安定军将领询问道。 江左眺望对岸的情况，摇了摇头道：“先别动，让火枪队上前防御。” “是，大人。” 虽然现在河滩是抢下来了，但仍然还没到稳赢的局面，陈军还是有反攻下来的可能。 而此时陈军那边，才刚刚从混乱之中稳定下来，伤亡已经上千。 如今战况紧急，陈国守军将领，立刻召集敢死队，想着要重新夺回南岸的滩头。 若是再让燕军南渡，恐怕广宁城都有危险。 燕军此刻已经停下了进攻，反而变为了防御，那群陈军敢死队重新返回滩头后，却又是听见阵阵响亮的声音。 这些声音对于陈军而言，极其陌生。 而此刻他们这群陈军士兵要面对的，是上千的火枪兵。 江左提前命令渡江的火枪队，此刻正排列在阵前，阻挡着陈军的反攻。 这群陈军士兵，甚至都不知道，这武器究竟是怎么伤到他们，便是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嘶吼着。 一时间，数千反攻的陈军，顿时伤亡惨重，别说重新抢回滩头，就连活下去也是个难题。 眼前此情形，陈军将领立刻命令道：“放弃此处，返回广宁城！” 此处已经无险可守，再这么防守下去，只会任由燕军屠戮。 天亮仅仅不到半个时辰，燕军便成功拿下滩头，主力几乎全部渡过凌河…… ------------ 第二百八十五章 人心惶惶 辰时。 广宁县衙。 一个官差，迈着焦急的步伐，来到了潘厚的面前，便是说道：“坏了，大人！” “谁坏了？” 潘厚眉头紧皱，眼皮直跳。 今日一早起床，他便是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此时，属下又是一脸慌张地说道：“燕军渡河了！滩头已经被他们抢占了，我军主力已返回广宁城！” “什么？！他们有多少兵马？” 潘厚心中惊讶万分。 他完全想不到，燕军竟然真的敢渡河强攻。 先前潘厚早有防备，而且还不断加派兵力，故而声势，这一下却是没有挡住燕军的脚步。 昌州城的方向，果然只是燕军的佯攻。 若是燕军主力全部渡河，下一个要进攻的目标，显然就是潘厚所在的广宁城。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潘厚顿时感到万分不安。 属下回道：“燕军至少有三万人，已经全部渡过了凌河。” “全部渡过了？防守河滩的士兵在干什么！难道就没有一点阻挡吗？” 潘厚着急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怒意。 那属下道：“燕军趁着雾色，杀了我们一个出其不备，现在我军部分主力，都已经返回了广宁城。” 潘厚急着直跺脚，说道：“本官先前就已经下了死命令，决不能让燕军一个士兵渡过凌河，你们这群废物！” 属下脸上也多了几分难堪的表情，解释道：“大人，不是将士们无能，而是燕军手中，似乎有一种可怕的武器，让我们的将士完全守不住阵地。” “可怕的武器？” 潘厚眉头紧锁。 属下道：“是啊，听闻能够出出震耳的响声，却看不见是从何打来的，直接把我们的阵地砸烂了，而且那一座还在修建的城池，也已经被燕军击破……” “震耳的声响？” 潘厚一拳打在了木桌上，脑海之中忽而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江左初到广宁城的时候，好像就是用一种他们未曾见过的武器，摧毁掉了广宁的城门。 “莫非这一次，燕军也是用的那种武器？” 潘厚心中不安。 毕竟那玩意的威力，他可是亲眼目睹过。 “听闻此次燕军南下的主帅，是那个江左？” 潘厚声音低沉道。 属下思索片刻，才是说道：“回大人，好像确实是他，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一回想起这个名字，潘厚的内心便是有一些不好的回忆。 “此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潘厚已然搞不懂，为何这江左一出现，他们陈国就指定没有好事情发生。 “燕军距离广宁城还有多远？” 潘厚不安地询问道。 他也知道，这个问题也是多余，毕竟那凌河距离广宁城如此之近，燕军只要稍作休整，便可以大军南下威逼广宁城。 “只有不到十里，燕军很快就会兵临城下，大人，不如我们快撤吧。” 属下说道。 “撤？可以撤到哪？” 潘厚面色凝重。 “撤到邾城，现在燕军士气正盛，我们要避其锋芒啊。” 属下语气紧张道。 现在他们陈军之中，已然弥漫着一股消极的气氛。 甚至又传言称，燕军有一种可怕的武器，随时都可以杀死他们。 “哪里都不去，本官势必要与广宁城共存亡！” 潘厚咬着牙说道，他身为广宁知府，若是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放弃了广宁城不守，还算什么朝廷命官。 “大人，万万不可啊，为了大人的安危着想，我们应该先撤回到邾城，再向朝廷求援！” 属下劝说道。 但潘厚心意已决，道：“你要走就自己走，本官绝对不会走，有本官在，那群燕国人别想进广宁城一步。” 潘厚经营广宁城多年，当然是不可能离开。 何况这广宁城身处边境要地，城高墙厚，是个军事重镇，绝对不可拱手相让。 潘厚坚信，他们能够守住十天，而后朝廷就能够派出援军，将前来的燕军全部歼灭！ “召集所有兵马，固守广宁城，任何人都不得投降，或是后退半步，否则全部军法处置！还有，马上向昌州城求援！” 潘厚面色着急地命令道。 这个广宁城，他势必要坚守。 而此刻的城中，已经是一片阴霾。 街道之上，百姓们行色匆匆。 “快逃吧，燕国人快杀过了！” “燕军已经南下了，快逃吧！” 广宁城之中，人心惶惶。 燕军渡河南下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广宁城。 “那群燕国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妖魔，你指望他们能够放我们老百姓一条生路吗？不可能的，还是赶紧收拾行囊，南下逃命吧！” 一时间，谣言四起。 关于燕军的讨论，已经越传越离谱。 而且那大炮的威力，更是震慑了每一个陈军士兵的内心，他们这群新兵返回广宁城之后，不断向其他人说着这可怕的武器。 “燕国人早已经掌握了妖魔之力，我们这一次输定了！” “妖魔之力？还有这种东西，你可不要危言耸听啊……” “你以为呢？我有一个兄弟，就是负责守备凌河的士兵，好不容易才从那群妖魔手中逃命。” “我们陈军肯定是打不过了，不然燕军也不会这么轻易渡过凌河。” “这次死定了，我们这群底层百姓，该怎么活下去啊……” 对于这些平民而言，跑是肯定跑不掉的，唯有留在广宁城之中，继续苟活着。 燕军才是刚刚抵达的凌河南岸，广宁城一带，不少豪族乡绅，便是拖家带口，连忙往着更南的方向逃去。 其实广宁城一带，并非第一次被燕军进攻，此前这地方便是发生过不少战事，但燕军从未攻下过广宁城，对此，城中有一些百姓还是抱有乐观的心态，认为燕军一定也会想先前一般，铩羽而归。 “这群燕贼，真是好战，不管了，老子也要上阵杀敌，将这群燕军杀个片甲不留！” 不少人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上战场手刃燕国人。 “好啊，现在燕军就在城外几里外，你出去把他们灭了，燕军可是有数万人，还有不少可怕的武器，我们广宁城如今也不过三万守军，拿什么打？” 悲观的心态，在广宁城中弥漫。 ------------ 第二百八十六章 攻打广宁 而此刻的燕军，依旧停留在凌河南岸。 先前负责驻守此处的陈军，早已经丢失了阵地，逃回广宁城。 现在整个渡口都在燕军的掌控之下，士兵们开始从北岸搬运物资，开始准备投入到下一场战斗。 巨大的木板架在船上，士兵们用铁锁绑住打牌，缓缓将船上的大炮卸了下来，这些利器，之后将会用于攻城战之中。 先前抢占滩头，只有了不到一半的弹药，完全足够安定军继续战斗下去。 这一场战斗，胜利得太轻松，以至于军中有些人，心中多了几分情敌的意思。 “我看那陈军也不过如此嘛？还不到中午，我们燕军就夺下了整个南岸。” “嗨，那还不是归功于那个武器，你还真以为是我们淮南军的功劳？” “是啊，不知道那安定军手中的武器，究竟是个什么玩意，震得我脑瓜都疼了。” “有这么猛的武器，那还用怕陈国，直接一个月杀到他们京师去！” 此时此刻，军中众人议论不断。 而那些曾经瞧不起江左的淮南军将领，此刻也不禁对江左刮目相看。 特别是苏英锐，先前他甚至想带着其他将领向江左逼宫，但如今看来，幸好没有这么做。 江左能够担任南征将军，淮南行军道，自然是有本事在身。 淮南军上下，现在不得不服气。 两个时辰过后，大批的辎重，终于是搬到了南岸。 “全体准备，南下进攻广宁城！” 江左又是命令道。 现在他们这一支燕军，属于是刺入陈国的孤军，身后就是凌河，不可能后退，唯有继续进攻，才能够撕破陈国的一切防线。 陈修一刻也没有闲下来，一直在调遣淮南军的所有部队。 如今他们这一支大军，经过调配，已经有将近三万人，但想要强攻一座坚固的城池，似乎这三万人也并不太足够。 “广宁城中有将近四万的守军，我们要不要等待后方的援军抵达，再发起攻城之战？” 陈修来到江左身边询问道。 江左道：“我们不能停下来，整备完毕后，借着这一顾势头，继续往南进攻，集结部队，准备出发！” 陈修点头，立马前去调遣兵马。 对于江左的决定，他已经不再怀疑。 江左的才能，他是亲眼目睹过。 此次渡河，燕军伤亡极小，便是夺下了滩头。 若是以这种攻势继续下去，拿下广宁城也并不在话下。 更何况，燕军手中，还有那四十门重量级的武器。 经过准备，大军已然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往着广宁城的方向进军。 在此之前，江左又一次做全军动员。 “弟兄们，现在还算不上胜利，拿下广宁城，我们才能夺得第一场胜仗，所有人听命！” 江左手中拿着一个安定县特制的“扩音喇叭”，站在高处大声喊道。 “攻下广宁城之后，任何人都不准欺压百姓，不准拿百姓任何东西，若是有谁作奸犯科，军事处置，谁也不例外！” 江左声音威严道。 现在这一场战争，虽说是燕国收复失地，但毕竟这些广宁城也是被陈国统治了近百年，不少人对燕国都有了几分憎恨。 故而若是真的能够收复广宁城，如何稳定民心，才是重中之重。 这群淮南军将士，虽然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但数万人之中，还是有不少道德败坏的人，他们心中根本就没有百姓二字，若是攻下了城池，他们眼里或许就只有抢钱抢女人。 这些兵痞子，江左一个都不想要。 听得江左这命令，淮南军之中，却是有不少人为之不屑。 毕竟先前攻陷城池，掠夺三日，已经成为了所谓的规矩。 为了安抚士兵，也是为了激烈这群士兵，对于这种强盗的行径，很多将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有看见。 “江巡使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吗？” 陈修同样也是厉声喊道。 此番南下，绝不容有任何差错，陈修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淮南军之中，还是有不少别有用心的之心。 陈修的作用，便是稳定整个军心。 “若是让本王知道有谁违反命令，当场格杀勿论！” 陈修又是高声喊道。 听得九王爷都发话了，淮南军上下，自然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他们当中有些人，还是不服气文官出身的江左，但对于九王爷陈修，他们还是不敢违抗的。 陈修的作用，在此就体现出来。 “遵命！” 淮南军士兵齐声高喊，场面极其震撼。 “若是攻下广宁城，所有将士，都有奖赏！” 江左又是高声说道。 只有更多的激烈，才能让这群士兵卖命。 攻下前方的广宁城，才算是打赢南征的第一场胜利。 为了这场胜利，一向抠门的江左，愿意拿出一些军费，激烈这群士兵。 对待为朝廷卖命的将士，江左向来都不节省。 之后答应这场仗后，江左也肯定会向女帝报销…… “出发！” 大军浩浩荡荡，往着广宁城而去。 不过一个时辰，两万多淮南军，以及三千安定军，便是抵达了安定城外。 此刻广宁城上，潘厚面色凝重，紧紧盯着城外出现的燕军。 “他们来了！” 守军士兵喊道，语气里带着些许畏惧。 “要拼死守住广宁城，只要守住一天，援军就会抵达！” 潘厚开口说道，试图提升军中的士气。 片刻之后，城外鼓声大作。 是燕军的进攻号令。 城中的守军将士，此刻不禁心惊胆战起来。 在此之前，已经有不少人，见识过了燕军的可怕武器。 令潘厚疑惑的是，燕军并没有马上向着广宁城杀过来，而后拖着不知什么武器，缓缓靠近着广宁城。 眼看着燕军一步步靠近，潘厚心中既是着急，也是慌张。 “放箭！” 潘厚一声令下，守军才是向着城外燕军射去铺天盖地的箭雨。 但是燕军的大炮前，早已经是提前安装了木板，足以为士兵们挡住这箭雨。 这么一来，城外的燕军几乎完好无伤。 大炮已经架设完毕，角度也调整完毕。 “开炮！” 大炮声响，轰向了广宁城！ 广宁城之战，正式打响。 ------------ 第二百八十七章 首战告捷 四十门大炮同时对着广宁城的城墙，猛地轰了过去。 城中守军，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响声，甚至有人吓破了胆，未战先怯，丢下武器就要逃亡。 炮弹轰炸在城楼上，炸出一个个缺口。 潘厚此刻亲自站在城楼上督战，也是亲眼见识到这武器的威力。 整个广宁城，仿佛都要崩塌一般。 “大人，快离开这里！” 部下连忙跑到潘厚身边，将其带到安全的地方。 本来还誓死要抵御燕军的潘厚，见识到这可怕武器后，心中多了万分的惊恐，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完全不知道如何指挥，一切的一切，只能够是听天由命。 而此时，城外的大炮，依旧在猛烈轰击着城墙。 安定军的士兵，甚至就对着几个方向，一直轰炸，直到炸烂广宁城墙为止。 城中守军想要反击，却是伤不了燕军半分。 很快，广宁城的城墙，出现了好几个缺口。 城外的燕军根本不需要强攻城门，便可以直接杀入城中。 守军所能够依托的城池优势，已然荡然无存。 此刻的淮南军将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些被称作大炮的武器，实在是太猛了！ 本以为攻打广宁城将会是一场恶战，现在看来，丝毫不比渡河时要困难。 “所有人打起精神，绝不能轻敌！” 这时候，陈修策马来到阵前，高声喊道。 由于这大炮的威猛，根本就不要淮南军士兵卖命攻城。 陈修担心阵中出现傲慢轻敌的情况，连忙是厉声提醒着诸位将士。 “停！” 安定军将领高声喊道。 此刻的广宁城，早已经是被炸出了好几个缺口，已经不需要再浪费炮弹。 大炮声刚是停止，淮南军的先锋部队，便是在一声令下，如潮水般涌向了广宁城。 在经历了大炮的轰击后，城中的陈军士兵，大多数连脚都站不稳，更别说拿起武器反击。 等陈军将领反应过来，准备组织防御的时候，淮南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是杀入了城中。 这群淮南军的先锋部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士气正盛，面对尽显颓势的陈军，不到半个时辰，燕军便即将要占据广宁城北城。 城外的淮南军将士，不断加入对广宁城的进攻。 而安定军则是留在原地，听候江左的命令。 安定军依靠的是远程火力优势，若真要进城厮杀，反而没有多大的优势。 广宁城中，厮杀声不断。 “投降不杀，放下武器不杀！” 燕军士兵齐声喊着。 面对来势汹汹的燕军，此刻不少陈军新兵，早已经是没有了抵抗的勇气，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上，高举双手向燕军投降。 此时此刻，唯有投降，才是最为明智的做法。 城外的燕军主力，早已经全部涌入广宁城，陈军士兵退无可退，战死的战死，投降的投降，还有不少士兵脱下了盔甲，躲到了百姓的房屋之中，躲避这一场可怕的战事。 广宁城的城墙上，一片狼藉。 临近黄昏，燕军的旗帜，插在了广宁城的城楼之上。 三万陈国守军驻防的广宁城，不到半天，便是被燕军攻陷。 就连广宁城的最高指挥潘知府，此刻也是不见了踪影。 等待城中收拾完残局，城外的江左和陈修，才是策马进入了广宁城。 战场已经开始打扫，此番攻城，淮南军仅仅伤亡两千余人，便是拿下了三万人驻守的广宁城。 此番战绩，不可谓不耀眼。 战况比江左预想中要好，他来到阵前，高声说道：“众将士立下大功，我一定会禀报皇上，论功行赏！” “多亏此次九王爷的计谋，以及淮南军诸位将士的奋勇，我军才得以如此顺利地渡江攻下广宁城。” “此番广宁城之战，竟是我们大燕国灭陈的第一步，接下来，我们将势不可挡，收复失地，灭掉陈国。” 江左的话语，响彻整个广宁城。 “收复失地，灭掉陈国！” 在场的士兵也是齐声喊道。 江左的战后陈词中，甚至没有提起他的亲兵安定军。 对此，安定军的将士表示早已经习惯了。 他们这群人跟随江左如此多年，早就淡薄了所谓的虚名。 因为江左是真的给他们安定军士兵许多切实的好处，至于什么表彰不表彰，根本就不重要。 在场最惊讶的人，莫过于陈修。 他十分清楚，这一场战争之所以如此轻松取胜，无疑是江左的全部功劳。 而江左却是将功劳归到陈修身上，这才让陈修有些惊讶。 在此之前，陈修已经清楚，江左这家伙绝对可以信赖。 现在摆在燕军面前的问题，便是如何守住广宁城，以及稳定城中的人心。 刚才燕军攻城的动静如此之大，百姓们全部躲在房屋之中，完全不敢出去一探究竟。 他们这些百姓，生怕燕军会烧杀抢掠，故而仅仅关着大门，不敢出门。 “不得打扰任何百姓，全军都要遵守纪律。” 江左又是命令道。 纪律性对于一支军队而言，无疑是极其重要的。 现在广宁城已经可以宣告拿下，但怎么守住这个胜利果实，对于燕军而言，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大人，我军俘获敌军两万六千人，斩杀敌军一万余人！” 安定军将士来到江左身边，禀报战绩。 此番攻城战，绝对的大成功。 自从燕军攻打进广宁城之后，失去抵抗意志的陈军士兵，很快便丢下了手中的武器，向燕军投降。 若不是他们投降得快，恐怕早就丢掉了性命。 “淮南军伤亡三千余人，安定军无一人伤亡。” 属下又是禀报道。 这次是淮南军作为先锋主力攻打广宁城，而安定军只在城外提供火力支援，并非主力。 江左面容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思绪，而后吩咐道：“命各将士，收拾好整座城池，立刻修复城墙。” 说着，他又想起一件事。 “记住，绝对不能让军中任何人，欺负陈国的百姓，谁都不可以。” 江左再次命令道。 话罢，他环顾四处，偌大的城中，见不得一个百姓。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如何笼络着广宁城的人心…… ------------ 第二百八十八章 拉拢民心 天色已晚。 大战之后，广宁城终于恢复了平静。 抢先渡河的燕军，已经掌控住广宁城。 如今陈国四处烽烟四起，内有农民军起义，外有燕军大举进攻，很难抽调出兵力收复广宁城。 因为陈军需要防守整条边境线，完全顾不上广宁城一带，若不是先前潘厚提前在凌河南岸增派兵力，或许燕军会更加轻松渡江进攻。 可即便如此，陈军依旧没能阻挡燕军一天。 城楼之上，江左和陈修站在上面，俯瞰整个昏暗的广宁城。 广宁城中，士兵们依旧在清理着街道，修补城墙。 望着底下忙碌的士兵，陈修面色平静道：“我们这一次俘获了近两万的俘虏，该如何处理呢？” 此番俘虏的人数，是两国近年来之最。 这么多的俘虏，燕军肯定是不能养着，要么就是放了，要么就杀了。 但坑杀俘虏乃是大忌，燕军肯定是不会干。 江左思索片刻道：“可以让这群俘虏自行选择，若是想加入燕军，那就让他们加入。” 陈修道：“他们这些陈国人，怎么可能会加入我们燕军。” 毕竟两国战争多年，早已经是仇恨不止，双方怎么可能会投敌。 江左道：“如果不想留下，就给点遣散费，放他们走。” “给遣散费？若是他们又再次加入陈军，那我们岂不是白打了？” 陈修略有担忧。 江左倒是没有这个顾虑，他就是要秉持着善待俘虏的原则，对待这群陈军俘虏。 他解释道：“这些陈军俘虏见识过我们燕军的强大，即便是重新加入了陈军，下次再遇上我们，也一样会投降，而且这种怯战的心态一旦出现在陈军之中，我们之后的战事将会更加顺利。” 听得江左的解释，陈修恍然大悟。 这些投降的俘虏，大多都是不想打仗的人，哪怕再加入陈军，下次也一样投降，而且说不定，有人还有带着其他人一起投降。 不得不说，江左这一招善待俘虏确实是妙招。 “这街道真是安静，几乎一个百姓都看不见。” 陈修望着漆黑的广宁城，心中莫名多了些许不安。 江左道：“陈国人早已经把我们妖魔化，百姓们害怕也是正常。” 陈修又道：“那我们在广宁城修整三日，三日之后，继续进军，进攻邾城。” 邾城距离广宁城不远，而且这一带的城池并不难进攻。 就连就位坚固的广宁城都已经落入燕军之手，接下来主动权完全在燕军手中。 只要拿下广宁城一带，便可以稳住前期的战局。 如此一来，燕国此次南征收复湖东三州的计划，便可以稳步推进。 江左望向暗处，道：“我们现在倒是不着急继续进攻，先在这广宁城好好拉拢一下民心。” 江左此次南征所制定的战术，是较为保守。因为他手中的利器是那四十门大炮，行军速度会变得极其缓慢。 而且后方弹药很可能会供应不过来，安定军手中的利器也难以得到施展。 故此，江左准备与陈军慢慢打。 毕竟现在整个局势，对于燕军而言是优势，但对于陈国而言，已经不能再拖下去。 月色朦胧，月光洒在广宁城中。 城中安静如死，只有阵阵蟋蟀叫声。 燕军进城后的一天里，大部分广宁城的百姓，都躲在了家中，不敢出门。 由于官府先前一直宣传燕军士兵都是妖魔，导致一部分百姓真的相信了此谣言，觉得燕军的士兵都是无恶不作的。 他们本以为，燕军杀进广宁城之后，一定会烧杀抢掠。 如今燕军进入广宁城已经一天，外面却是没有半点吵闹的动静。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外面的战事有没有停下来。 夜晚。 广宁城之中，仍是一片安静。 百姓们不敢点灯，生怕被燕军发现。 不少人窃窃私语道：“快把钱财都藏起来，不能让那群燕国人看见。” “婆娘，快躲进地窖里面，那群燕贼生性暴戾，不可能放过我们的人。” 虽然此时城中早已经谣言四起，但直到凌晨，城中的百姓，没有任何一个人受到燕军士兵的欺凌。 “难不成燕军已经撤出了广宁城？” 有人不禁疑惑。 不然的话，外面也不会没有任何动静。 凌晨，天色灰蒙蒙。 这时候，才有平民敢推开二楼的窗户，望向广宁城的街道。 下一刻，映入眼帘的一幕，令这群百姓感到万分震惊。 广宁城的街道屋檐下，竟是有一群燕军士兵席地而睡。 “这些燕军士兵竟然就这么睡在外面？” 百姓们心中惊讶。 在此之前，他们原以为，燕军攻占广宁城之后，一定会抢占百姓的房屋用作休息处，但现在看来，这些士兵，宁可睡大街，也不愿意进入百姓的房屋？ 在这群百姓们看来，他们可从未见过如此有纪律的军队。 “这群燕国人转性子了？” “既不抢，也不偷，这真的是燕国的军队吗？” 有人甚至怀疑，这群燕国人，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如今整个广宁城都在燕军手中，他们想怎么样，广宁城的百姓也没有办法。 天亮时，士兵们皆是睡醒，开始投入到防御之中，根本不会去打扰城中的任何百姓。 在此之前，江左曾经下令，不允许任何人欺压广宁城中的百姓，如有违背者军法处置。 而且此次攻破广宁城，江左便是一一赏赐了手下的士兵，故而士兵们根本不需要靠掠夺百姓的钱银。 此时的江左，来到了街道之上，开始巡视整个街道。 现在广宁城的街道上，依旧看不见多少百姓的身影。 “燕国已经重新收复了广宁城，战事已经平息，各位乡亲父老可以出门了，我们燕军绝不会伤害你们。” 有不少士兵当街高喊道。 现在对于燕军而言，想要守住广宁城，肯定是拉拢广宁城百姓的民心。 燕军的将士喊了一个早上，才终于有一些百姓肯走出门，一探究竟。 前不久，不少人见识到这群守纪律的燕军，对他们的话也没有太多怀疑。 “大家可以回归正常日子，我们燕军绝对不会打扰你们。” 江左对百姓们保证道。 ------------ 第二百八十九章 发大米 过了一阵，广宁城的街道上，才终于出现了一些平民百姓。 望着身旁经过的百姓，江左表现极其和善。 人来人中，燕军士兵开始要与这群百姓和谐相处。 江左走在街道上，亲自前来指挥士兵们继续清扫街道。 此时在他面前，已有不少百姓经过，但都对燕军士兵保持着万分的警惕。 一个老人因为顾着看后头，没留意到江左前来，一个转身，不小心撞到了江左的身上。 “大人饶命！小的不是有意的。” 那老人连忙跪在地上，面容之上，皆是惊恐与不安。 而在场的百姓，也开始为这个老人担忧。 很显然，他们十分畏惧攻入广宁城的燕军。 而且他们看出，江左明显是这群燕军之中的将领，敢得罪燕军，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令人意外的是，江左竟是俯下身，亲自扶起了那位老人，说道：“无需下跪，我们燕军今日收复广宁城，绝对不会伤害到各位平民百姓。” 听得江左这话，附近的百姓不禁都停下来了脚步，心中多了些许惊讶。 那老人更是如释重负，连声道谢，立马离开了。 “湖东三州的平民百姓，本就是与我们燕国人同宗同源，我们怎么可能伤害百姓，现在燕军的敌人是那腐朽不堪的陈国朝廷，我们的目标，就是为了灭掉这个压迫百姓的陈国朝廷，为天底下的百姓谋福！” 江左高声对着附近的百姓说道。 “灭掉陈国朝廷？” 一旁围观的百姓，皆是面面相觑。 他们身为陈国人，平日里哪敢听这些谋反的话语。 但如今，广宁城已经落入燕国手中。 也就是说，从今日开始，广宁城的百姓，暂时要成为燕国人。 其实什么同宗同源，这群广宁城百姓根本就不在乎，他们更加在乎的是，燕国人究竟会不会欺压他们这些没有抵抗能力的普通百姓。 至少现在看来，这群燕军还是信守了承诺，并没有对百姓们怎样。 此时，江左又是说道：“接下来的几天，为了庆祝广成光复，我们燕军将为各位百姓免费发放生活物资。” 听得江左这么说，围观的百姓更是疑惑之中带着几分惊讶。 甚至一些躲在屋内的百姓，听见这些话语，也不禁打开窗户探出头一看究竟。 “竟然还要给百姓发物资？这怎么可能……” 一旁的百姓悄声说道。 “这话说的倒是好听，燕国人最擅长说谎，这些话听听就好。” 不少人，还是对燕军抱有敌意。 “这人是不是先前来广宁城出使的燕国使臣？” “好像就是他！好家伙，之前好像就是他骗走了我们陈国不少银子！” 有人已经认出了江左。 毕竟先前江左在广宁城的所作所为，可是引起了不少轰动。 “骗走了谁的钱，反正又不是骗我们穷人的钱。” 有人却是不太在乎。 “是啊，记得这个燕国人，先前也给我们广宁城带来了不少好东西。” “只希望这家伙收的都是真的话，这些日子可不太平，只希望能够熬过这一年。” 像他们这群平民百姓，命运永远都是掌握在别人手中。 此时，江左又是高声喊道：“广宁城已经被我们燕国收复，现在你们已不再是陈国人，而是重归燕国的怀抱，从今日开始，若是有人敢欺负广宁城的百姓，不管是谁，都要受罚！” 现在的他，就是想拉拢整个广宁城的民心。 望着一脸严肃认真的江左，在场的广宁城百姓，依旧有不少人是半信半疑。 但燕军这一天来，确实没有对百姓们怎样。 “莫非这燕国人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千万不要信，也不要拿燕国人一点好处，朝廷军很快就会收复广宁城，到时候我们还是陈国人。” 有人还是对朝廷军抱有一定希望。 这广宁城已经上百年没有易主，而今日燕国重回，这些百姓早已经是自认为是陈国人，根本不会对燕国有任何感情。 江左缓缓离开此处，继续前往人多的地方，稳定这广宁城的人心。 到了未时。 一群燕军士兵，带着许多物资，来到了人多的闹市之中，高声大喊着。 “所有人，往这边看，我们燕军要给各位发大米了！” “不仅是大米，还有一些鸡蛋！不过这鸡蛋可是数量有限，想来领取这些物资的乡亲们，就赶紧前来排队吧。” 江左的话，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他手中现在完全不缺少物资，足够分给城中百姓。 听到这话，附近的广宁城百姓顿时惊讶不已，还以为这是燕军诱骗他们的诡计。 躲在暗处的百姓不禁悄声议论道：“燕军真的要派发粮食？” “不可能吧，这群燕国人有这么好？” “当心这粮食里面有毒，不要贪小便宜。” “我去，竟然有鸡蛋，我们半年都吃不上一个鸡蛋，燕国人就这么免费派给我们这群老百姓？” “不用想了，肯定就是想用这种蝇头小利，来拉拢民心，身为陈国人，我觉得应该抵制这些燕国人，不吃燕国人一粒米！” 倒是有不少人颇有骨气，宁可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看着燕军手中真的有如此之多的粮食，一群人哪管他是真是假，反正现在燕军都已经占领了广宁城，至少先吃上一口饱饭，到时候再听天由命。 燕军士兵刚是说完，一旁围观的百姓便一拥而上，准备领取这些宝贵的粮食。 如今连年战争，他们这群底层百姓，日子一天不如一天，难得现在有免费粮食，当然是不肯错过。 “所有人，排好队。” 燕军士兵连忙是维持秩序，一个个地给百姓们发放粮食。 此时在一旁观望的其他百姓，见真的有人领取到了食物，连忙是带着盛具，同样是加入了队伍之中。 领取到食物的百姓不禁感叹道：“没想到燕军还是一支仁义之师！看来先前的传言都是假的。” “这军队，还真是未曾见过。” “管他呢，谁给老子好处，老子就忠诚于谁，现在看来，难怪朝廷军队会输……” ------------ 第二百九十章 人心向背 此时的广宁城之中，热闹非凡。 各处街道，前来领取粮食的百姓，已经排队排到了城门处。 那些本来还坚决不想吃燕国粮食的人，其中也不少人放下身段，前去领取。 毕竟燕军是真的发粮食。 “我们还剩多少粮草，难不成都发给这些老百姓吗？” “这么好的粮食，就这么糟蹋了？发给这群陈国人？” 燕军之中，其实有不少人对于此决定不满，在他们看来，眼前这群百姓，根本就不配吃这种好东西。 鸡蛋本来就是稀缺品，现在居然还免费送给百姓，这让不少将士感到迷惑。 但这可是江左的决定，身为普通士兵，自然是不敢质疑什么。 “别多说了，江大人又没有亏待我们这些将士。” 有人说道。 “这倒也是。” 自从江左掌管南征燕军后，在伙食上便是没有亏待将士们，因为军费充足，甚至有时候还会购置一些肉类，给将士们解解馋。 “江大人说过，我们现在可是要守住广宁城，第一步就是要拉拢老百姓的支持，江大人还说什么，只有人民支持了，我们的灭陈之战，才会成功。” 一时间，军中对江左的讨论越来越多。 自从广宁城之战胜利后，不少人对这个文官出身的南征将军，多了几分崇拜之意。 而且更让他们崇拜的，是安定军手中的新式武器…… 天色渐渐昏暗。 广宁城的街道上，人潮依旧没有散去。 “今天没有领取到粮食的父老乡亲，明日再来。” 燕军士兵高喊道。 没有领取到粮食的老百姓，不禁失望地返回。 “各位大人，不知道明天什么时辰开始发粮食？” 有人询问道。 “午时，不管有没有领取过，都可以前来，大米不限量。” 士兵说道。 上一年秋收，燕国各地大丰收，粮食完全不缺。 何况江左手中，可是掌握着不少资产，要管饱广宁城这数万人的伙食，完全是足够的。 “燕国招募大量工匠铁匠，薪资是一个月十两银子！” 粮食刚是发完，便是有人在广宁城之中，张贴江州城的招聘启事。 这是江左拉拢人心的第二个方法，只有给出足够多的好处，那群平民百姓才会愿意臣服于燕国，重新回归燕国的统治。 燕军手中的大炮就是威，而这些物资和工作便是恩德。 只有恩威并施，这群百姓或许才会彻底臣服。 更重要的是，江左要继续搜罗陈国的人才，将他们全部带到江州城一带，发展这个江左寄予厚望的新城市。 听着燕国人的承诺，广宁城的百姓完全不敢相信。 “十两银子？！” 在此之前，似乎就有不少传言，说燕国的百姓薪资，比陈国高上数倍，如今亲眼看见，这群百姓还是不敢相信。 先前他们就已经听说过这般好事，但那时候两国还没有开战，他们也并不敢真的前往燕国。 而如今，整座广宁城，都已经落入燕军之手。 若是陈国朝廷没有能力夺回去，再次之后，他们广宁城的百姓，都要成为燕国人。 在目睹了燕军的一言一行后，不少广宁城的百姓，已经彻底信任燕军。 “这份工作我要了，不知去哪应聘！” “我一个月八两就够了！” 一时间，百姓们抢完粮食，现在又开始抢工作。 往日死气沉沉的广宁城，顿时多了几分生机。 “这么看来，燕国人感觉比朝廷还要好！” “是啊，以往那群狗官，还会理会我们百姓的死活。” 如今广宁城内，人心向背，已是一目了然。 次日。 此刻的广宁城之中，还有两万余陈军俘虏，自从那一战后，他们便是一直被看管在城中，失去了人身自由。 但是今天，却是有燕军的士兵，来到他们身边，冲着这群俘虏高声喊道：“现在我们就要放你们走，想走的话，就前来我这边领取路费，记住，虽然我们燕军善待俘虏，但是你们最好回到家乡，还是不要加入朝廷军，否则下次相见，你们就没有今天这么幸运了。” 听得这话，这群面色疲惫的陈军俘虏，顿时震惊不已。 燕军非但没有虐待他们，现在竟然还要给他们这群俘虏发路费，就这么放他们走？ 这群人当中，有不少人并不相信燕军士兵的话。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如何回应。 这时候，那燕军士兵又是说道：“如果你们当中，有人不想走的话，也可以加入我们燕军，我们燕军可不会像陈军一样欠军饷，而且每一个将士都是平等的，即便你们是陈国人，也可以加入起来，若是谁想加入燕军，现在就到另一边报到。” 听到这话，面前的陈军俘虏更为震惊。 “开什么玩笑，我们怎么可能会加入燕军！这不是羞辱我们陈国人吗？” 有人悄声说道。 这一句话，他们自然是不敢当着燕军士兵的面讲，毕竟他们现在是俘虏。 “我们是不会加入燕军的！” 不知是谁大胆地喊了一声，顿时引起了阵阵骚动。 燕军士兵又道：“如果你们不想加入，我们也不会勉强，现在就放你们走，前来领取路费吧，我们燕军从来不杀俘虏，但是如果你们要跟我们燕军作对，就得看看我们手中那武器答不答应。” 提起那武器，陈军俘虏个个心有余悸。 那震耳欲聋声响，仿佛仍是回荡于脑海之中。 “弟兄们，既然燕军放我们走，那就领钱走吧！”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 此话一出，不少陈军的俘虏，皆是站起身，前去领取路费，准备离开广宁城。 他们不敢相信，燕军竟然真的会这么放他们走。 “慢点，不用挤！” “这上万的俘虏也太多了，这会不会放虎归山啊？” 有人担忧道。 “我看倒是未必，这群俘虏见识过我们燕军的厉害，现在已经害怕得不行，哪还算得上什么虎，顶多是一头猪。” 旁人笑道。 “可不要大意，九王爷多番叮嘱，让我们万万不能轻敌。” 此时的燕军之中，一股轻敌的氛围，不可避免地弥漫在众人之中。 ------------ 第二百九十一章 骨气 此刻的江左，正与陈修一同站在城墙上，俯瞰着瓮城内，那上万的俘虏队伍。 果然也如陈修所料，并没有多少俘虏愿意加入燕军，大多数人都是拿了路费，便是离开了广宁城。 将这群俘虏留在广宁城，也是多了两万张吃饭的嘴，还不如趁早放他们离去。 望着这些俘虏，陈修忽而转过身，对淮南军的将领吩咐道：“昌州城方向，继续发起进攻，牵扯住陈军的兵力。” 现在燕军刚在广宁城站稳脚跟，下一个目标就是继续进攻陈国更多城池。 “陈军看似并没有意图要夺回广宁城，那我们下一步，是否继续往南进攻，还是起兵西进，围困昌州城的陈军主力。” 陈修说道。 “向南，我们要在广宁城继续修整，下一个进攻目标是邾城。” 江左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现在整个战局对于燕军有利，他们完全不需要冒险，只要稳步推进，收复湖东三州根本不在话下。 陈军的兵力捉襟见肘，既要防备昌州城，又要顾及国内各种起义军。 因为昌州城一带若是被攻破，陈军将会无险可守，燕军很可能大军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故而对于陈军而言，昌州城是绝对不能丢失的。 而江左的目标，并不是昌州城。 他准备率领大军，绕开陈军的主力，直接威逼陈国的都城！ “本王已经调派了三万淮南军渡江，只需十日，后方的物资也会再次抵达。” 陈修说道。 现在他的内心，其实是有些着急的，对付陈国，一直想打一场速胜战。 但对于江左之后，并不着急。 他已经命人将一些大炮安置在城楼上，随时防备陈军的反扑，等彻底搞清楚陈军的动向之后，再发起进攻也不迟。 离开城楼之后，江左便是来到军营之中，开始着手准备下一场战事。 忽而间，他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循声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军队之中。 “秦玉？” 江左皱了皱眉头。 此刻的秦玉，竟是与士兵们一同来到了广宁城。 他们燕军才刚刚拿下广宁城不到一天，秦玉这么快就到了？ 江左心中疑惑，走了上前，道：“你怎么来了？” 秦玉本来与安定军的将士聊得开心，一看到江左前来，立刻收起了笑意，说道：“是啊，我来了。” 虽然江左并没有答应让她加入安定军，但现在秦玉显然是与安定军的一切将士成为了好友。 对于秦玉这个陈国秦家的三小姐，安定军的士兵们对她可谓是万分客气，甚至还帮她瞒着江左，带着她渡过凌河来到这广宁城。 “我先前不是说，等稳住了战局再让你跟着南下……” 江左的话语里多了些无奈。 秦玉却道：“你先前不是说好，让我来当向导吗？” 江左道：“现在并不是很需要你，你先返回江州，等联系上你兄长，再带人带你回秦家吧。” 现在陈国境内一片混乱，保不住陈军会不会反攻广宁城，秦玉此番前来，实在过于冒险。 “你不用管我，我自有打算的。” 秦玉是不肯回去江州。 对此，江左也对她没有办法，只能让她留在广宁城。 “你们这群家伙，要看好她，知道吗？” 江左唯有对自己手下的安定军士兵施压。 那群士兵连连点头：“放心大人，我们绝对会照顾好秦姑娘。” 这句话在江左听来，倒是有些怪怪的。 此时，一个士兵走到江左面前，禀报道：“江大人，我们捉到了广宁城的知府，该怎么处置？” “广宁知府？潘厚？他可是本官的老朋友，带本官去见一见他。” 江左说道，而后便是跟随在那士兵的身后，前去会见潘厚。 对于潘厚这个人，江左还是有不少印象。 先前身为使节前来广宁城，潘厚一见面就给了江左不少为难，虽然平日里相处潘厚对江左还是恭恭敬敬，但背地里可是一直使坏。 江左其实也对潘厚没有多少客气，来到广宁城，甚至给潘厚制造了不少麻烦。 毕竟他们两人立场不同，自然是会相互针对。 此刻的潘厚，正被五花大绑，跪倒在地上。 江左出现在眼前时，潘厚的眼神之中，明显表现出几分厌恶。 “潘知府，好久不见啊。” 江左一脸笑意的上前。 先前是潘厚总是以笑面迎人，现在倒是角色互换。 潘厚板着脸，没有理会江左。 江左依旧是嘴角勾起，淡淡道：“没想到潘知府竟然没有逃离，真是广宁城的父母官，在下佩服！” “别废话！今天落在你的手里，我无话可说，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潘厚咬牙切齿，心中万分不服气。 在两天前，他还是陈国广宁知府，而仅仅是一天，他就沦为了燕军的俘虏。 看着这潘厚宁死不屈的眼神，江左反而是淡淡一笑，上前道：“怎么绑住了潘知府啊，来来来，本官替你松绑。” 江左身旁的士兵说道：“大人当心，这家伙刚才不肯投降，不断反抗，暂时还是不要给他松绑。” “怕什么，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潘知府不会对本官怎样的。” 江左倒是一脸无所谓。 “你敢给我松绑，我就杀了你！” 潘厚继续嘴硬着说道，做最后的挣扎。 他本来就没想着要逃走，内心还存有最后一丝骨气，要与广宁城共存亡。 “住口！” 一旁的士兵大喊道，抬起手就要往潘厚的嘴巴打去。 “稍安勿躁。” 但江左此时却伸出手，拦住了那个急躁的士兵，真就走了上前，给潘厚松绑。 潘厚搞不清江左的目的，眼看自己身上的绳索掉落在地上，他也是楞在了原地。 什么杀死江左，环顾四处凶神恶煞的燕军士兵，潘厚自然是没有这个胆子，更没有这个能力。 刚才那些话语，只不过是临死前的嘴硬。 此时，江左又是一脸从容地说道：“潘知府，我先前来广宁城时，你也是好好款待了我，我不会恩将仇报的。” 潘厚定在原地，不知如何回话。 他抬起头，紧紧盯着江左，内心之中，只有阵阵愤恨与不甘…… ------------ 第二百九十二章 臣服与否 看着江左这带着笑意的面容，潘厚只感觉心中阵阵羞辱，闷哼一声说道：“今日落到你们燕国人手中，算我倒霉，你也不需要再出言嘲讽，先前我确实想多番羞辱你们燕国使团，你要报仇的话，请随便。” 他的话语里，带着万分的不甘。 江左依旧是一脸和善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会报仇，这些都是小事，现在广宁城已经被我们燕国重新收复，若是潘知府愿意的话，也可以协助我们燕国好好治理广宁。” 毕竟这广宁城刚刚收复下来，燕国可是要长期统治，可不是临时占据。 像潘厚这种经营广宁城的陈国官员，留他一条性命，还是有不小的用处。 但是潘厚这般有骨气的人，肯定是不愿意给燕国卖命。 江左知道这一点，但也不着急强求。 果然，潘厚板着脸，还是忍不住骂道：“呸，我宁可死，也不愿意替你们燕国效力，你们这群无耻的燕国人，竟然撕毁和平条约，大搞偷袭，真是无耻至极！” 此刻潘厚的心中，那叫一个恨啊。 燕国人偷袭就算了，竟然还不到一天时间，就攻破了潘厚筹备多日的南岸方向，甚至连城高墙厚的广宁城也不到半天就失守。 身为广宁知府的潘厚，只能将这失败的不甘，转化为对燕国人的痛恨。 江左笑道：“潘知府，我们可不是偷袭，在此之前，早就向你们陈国宣战了，不是吗？放心吧，我们燕军不仅仅要收复湖东三州，甚至还要灭掉陈国，一统天下。” 听到这话，潘厚冷笑一声道：“真是痴心妄想，现在朝廷大军已经往广宁城的方向集结，你们燕军别想逃掉！” 在此之前，潘厚早就向朝廷求援，只不过朝廷是否会派来援军夺回广宁城，依旧是一个未知数，哪怕是广宁知府潘厚，也并不知晓朝廷军队的动向。 江左神色淡然道：“你认为陈军能够打得过我们燕军手中的武器吗？” 这一句话，顿时让潘厚身体猛地一震，在他的脑海里，似乎又响起了那吓人的轰隆声。 燕军手中的可怕武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潘厚沉默不语，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紧紧等着江左。 但江左依旧面色平静，继续说道：“现在广宁城已经恢复了正常，如果潘知府你考虑清楚了，我可以给你官复原职，只不过你不再是陈国的官员，而是我们燕国的朝廷命官，考虑一下，没必要再为腐朽的陈国朝廷卖命。” 在江左看来，这潘厚虽是陈国的官员，但他这种宁死不屈的精神，还是让江左感到佩服。这种人，还是可以收入麾下。 潘厚又是闷哼一声道：“你休想，要么把我杀了，别想让我替你们燕国效命。” 他似乎心意已决，丝毫不为之所动。 江左道：“既然潘知府不领情，那我也不强求，就这样吧，希望潘知府慢慢想想，权衡一下利弊。” 潘厚默然不语，此刻心中尽是恼怒。 在他看来，江左并非诚心，只不过是想羞辱他罢了。 身为陈国多年的朝廷命官，他自从兵败之后，自然是不肯臣服于敌国。 “这位潘知府可是我们的客人，要好好招待，先让潘知府回到自己的家中待几天吧。” 江左淡淡说道，便是转身离去。 翌日。 广宁城之中，恢复了战前的平静。 大多百姓，终于是接受了燕国占据广宁城的现实，开始重新回归生活。 而且自从燕军进入广宁城之后，这些百姓反而还得到不少好处。 燕军将手中的粮食，一一分发给了广宁城中的百姓，既然是得到了燕军的恩惠，那其中不少百姓，自然对燕军的看法有所改观。 小酒馆内，客人们议论不断。 “你们说，这群燕军，还能待上多久呢？” “我看啊，没有个一两月，他们是不会走的。” 有人悄声道。 “燕军可是不到半天就攻入了广宁城，听闻他们手中还有一些威力巨大的武器，我看啊，朝廷的军队，是夺不回广宁城了。” “只怕到时候，朝廷军收复广宁城，我们这些小民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现在看来，燕军也并非妖魔鬼怪，对待我们这些普通百姓，也挺好的，那还不如燕国接管广宁算了。” “是啊，燕军才刚来没几天，便是给我们这群百姓派发粮食，先前就连朝廷都没这般重视过我们这些屁民……” “燕国人他们这般施舍，不过只是想让我们广宁臣服他们燕国，呵呵，以为这点蝇头小利，就只能够收买人心，真是笑话。” 这些客人之中，依旧是有人对燕军不服气。 在他们看来，燕军占据广宁城只不过是暂时，他们有理由坚信，陈国朝廷一定会派遣重兵夺回广宁城这一座重要城池。 “今后说不定你我都要成为燕国人了，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收买人心。” “真以为老子怕了这群燕国人，只不过是现在形势所迫，才低下头罢了，要是燕军敢欺负我们，老子可饶不了这群家伙。” 有人直接放出狠话。 “嘘，你不要命啦，小声点，若是让燕军的士兵听到这话，你可是要掉脑袋啊……” 掌柜提醒客人，毕竟这小酒馆可是他的地方，若是有人在此惹了祸，说不定还会牵连到他这个无辜的掌柜。 现在外面兵荒马乱，像他这种小民，只想好好活着，得过且过。 “怕什么，那燕军统领不是说了吗，任何燕军士兵，都不可以欺压百姓，若是他们违背承诺，丢失的可是广宁城中的民心。” “嘿，你还真把对方的话当真啊，说不定等燕军完全占领广宁城，就不怕我们这些平民当人看了。” “听说燕国那边，高薪招募工匠，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去燕国？” 有人询问道。 “当然是不去，老子生来就是陈国人，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钱，丢掉尊严……” 即便是他们想去，现在也抢不过其他人。 这群人聊得热闹时，酒馆里，突然走进了几个客人。 霎时间，全场安静了下来。 来者是几个燕军士兵。 ------------ 第二百九十三章 高高在上 此刻走进酒馆的，是四个穿着燕国军服的士兵。 为首那人面色威严，打量着酒馆内的客人。 刚才里头那群客人说话如此大声，士兵们刚是走到门口，便是听得里面的人在议论燕国。 “你们在聊什么？” 那燕军士兵面色严肃，扫视着眼前这一群客人。 客人们皆是面色惊慌，低下头，不敢多说一句。 掌柜连忙上前，招呼这几位燕军士兵，毕恭毕敬道：“各位大人，没聊什么，请坐请坐，想吃什么，随便点。” 那群燕军士兵瞪了眼掌柜，而是坐下，其中一人道：“把你们店里最好的东西都端上来，放心，好酒好肉全部拿上来，放心，绝对不会白吃你的。” “好咧好咧。” 掌柜连忙应声而去。 因为这四个燕军士兵的到来，整个酒馆之内，陷入了一种紧张的气氛当中。 刚才还放着狠话的客人，现在也是怂得不行。 毕竟这群燕军士兵手中，是真的有武器。 不知过了多久，这四个燕军士兵才是吃饱喝足。 “掌柜，结账。” 那士兵喊道。 掌柜弯腰俯首，来到面前，打破：“各位老爷，这些酒菜，一共三两四百钱，谢谢各位老爷。” 那士兵伸手入怀中，片刻之后道：“哎呀，忘记带钱了，你们呢？” 同伴已经喝得醉醺醺，道：“你说今天请客的，我们身上也没有几个钱，这只带了些铜钱，拿去吧。” 那士兵也从怀中掏出了些许铜钱，拍在了桌子上，喊道：“我们只有这么多了，够不够？” 望着桌子上那丁点铜钱，掌柜皱了皱眉头，不知说些什么好。 “我们燕军刚刚收复了广宁城，你也算是燕国子民，就当做是请我们吃着这点东西。” “这……”掌柜脸上顿时多了几分难堪，道：“各位老爷，这不合适吧。” 这三两多钱，可能对于士兵而言不算什么，但对于这酒馆掌柜而言，就是一笔大钱。 那士兵也有几分醉意，喊道：“有什么不合适的，难不成你对我们燕军有什么意见？” 掌柜道：“意见倒是没有，只不过你们吃了饭，肯定是要给钱的。” 那士兵面容上，多了几分怒意道：“老子说了不给吗？只是忘了带钱，自然不会忘了给你的。而且，这些不是钱吗？” 掌柜更为难堪，道：“各位大人，这点铜钱还不够柴火钱啊……” 士兵面色不悦道：“别嚷嚷了，又不是不给你，让开。” 说着，这群士兵便是要离开。 掌柜连忙跟在身后，继续恳求道：“各位大人行行好，给二两也行。” 他刚才分明看见，那士兵怀中还有银两，只不过是这些士兵是要吃霸王餐罢了。 “掌柜的，算了吧，这几位大人应该不会言而无信的。” 旁人也是奉劝道，生怕眼前这几个燕军士兵动怒。 “我们燕军对你们百姓这么好，你们不懂得感恩吗？” 那几个士兵，今天肯定是不肯给钱。 毕竟数万的大军，难免有几个兵痞子。 “江大人可是说了，各位可不能欺负我们这群百姓。” 掌柜连忙是搬出江左的话，试图吓住这几个士兵。 听见这话，那群士兵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是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笑道：“你们还真当了？你以为自己是谁，是江大人吗？” “来你家店吃饭，是给你脸了，竟然还敢纠缠着我们要钱，又不是不给你。” 话罢，他们便是要转身就走。 听得这些士兵的话，酒馆内的其他客人，顿时心中暗自叹气，不禁内心感叹道：“燕国人的话，果然是不可信的。” “等等，大人不要走。” 掌柜继续纠缠着。 士兵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掌柜的头上，怒道：“还反了你！” 他们身为燕军士兵，面对广宁城的百姓，时刻保持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从他们的心底里，就看不起这群平民百姓。 那掌柜挨了一巴掌，登时往后摔倒在了地上，面容上也多了几分慌张。 看来今天这几两银子，是要不回来了。 此时此刻，在场的客人，没有一个敢为掌柜出头。 “什么屁民，真是够烦人。” “就不应该对这些陈国人这么客气，搞得他们这么嚣张，敢欺负到我们燕军头上。” “真是晦气。” 那群士兵皆是骂道。 他们一身酒气，大摇大摆地望着酒馆外走去。 旁人见着，只得连忙躲闪。 “站住。” 可就在这时，忽而听得有人喊了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出现在大伙面前的，不是他人，正是那掌柜刚才提及的江大人，燕军统帅江左！ 而在江左身后，甚至还有九王爷陈修，以及淮南军中几个将领。 他们正好出现在这个地方，又正好看见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那群本来醉醺醺的士兵，顿时心中一惊，连忙是跪地拜道：“参见江大人！参见王爷！” 酒馆内外的百姓，此刻也有些紧张，同样是向这些大人物跪拜。 “发生什么事了？” 江左声音低沉。 为首的士兵道：“大人，没发生什么……” 他们知道，若是让江左知道刚才的事，一定不会饶恕了他们。 而就在此时，那倒在地上的掌柜向着江左爬了过去，磕头道：“大人，您要为小的做主啊，这几位来我家店里吃饭，却是不愿意给钱，还动手打了小人。” 听得这一番话，江左的面容上，登时多了几分怒意。 旁人同样看见江左这般表情，也不禁多了些紧张。 在他们看来，这江左身为燕军统帅，肯定是会包庇这些士兵。 此时，江左低下头，扫视那几个一身酒气的士气，而后俯下身，扶起那个掌柜，道：“请起来再说，他们欠你的钱，我替他们给了。” 说着，江左便是从怀中取出钱，交到了掌柜手中。 一锭沉甸甸的金子。 旁人皆是惊讶不已，心想这燕军统帅真是阔绰。 掌柜也是略显惊讶道：“大人，不用这么多。” 江左神色平淡：“你拿着吧，算是我们燕军给你赔礼道歉。” “谢大人！” 掌柜感激不尽。 ------------ 第二百九十四章 军法处置 此刻的酒馆内外，已有不少人围观着。 江左的一言一行，他们皆是看在眼里。 “这江大人还真是慷慨啊……” 旁人也不禁低声议论道。 “没想到他真的会为百姓们出头。” “是啊，我还以为他会选择护犊子呢……” 一时间，现在的百姓，对燕军的统帅又有了另一番看法。 此时，江左的目光，再次停留在了那几个跪地的士兵身上。 这群士兵显然注意到了江左那带着杀气的目光，连忙是磕头道：“请大人恕罪，我们并非有心不给钱，只不过是刚好忘了带钱而已。” 这些狡辩是如此苍白无力，毕竟刚才这附近的人，可是全都看见这些士兵专横跋扈的模样。 “你们这群丢人现眼的东西。” 一旁的陈修也是怒不可遏，怒骂这几个违反军纪的士兵。。 “请王爷恕罪。” 那四个士兵连忙是磕头求饶。 此刻，在远处围观的百姓不禁议论道：“也就责怪两句就算了吧。” “是啊，毕竟那江大人明显是要息事宁人。” 此时，又听见江左说道：“我说过，不管是谁，都不能欺压任何百姓，你们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听得这话，那几个士兵又是面带慌张之色，磕头道：“请大人恕罪！” “我们只是喝多了，一时糊涂，并非有心违反军纪，下次再也不敢了。” 江左面色阴冷，道：“醉酒不是你们犯错的借口，我们燕军不需要你们这群没有道德品行的人。” 这句话的意思，明显就是要将这几人提出燕军。 众人并没有对这几人感到惋惜，只是惊讶于江左竟然信守了承诺。 “来人，把他们拖下去，斩了！” 此时，江左忽而厉声喊道。 听到这话，不仅是燕军的将士，就连在场的广宁城百姓，也是震惊不已。 “这就斩了？” 旁人傻眼了。 就连陈修也呆住，完全想不到江左竟然会这么狠心。 “江巡使息怒！他们只是一时糊涂，罪不至死啊！” 江左身后的淮南军将领，纷纷跪倒在了江左的面前，替那几个犯错的士兵求情。 而那几个士兵，此刻已经吓得双腿发软，面色惨白。 他们先前完全想不到会有如此下场，此刻也不知如何求饶。 淮南军副将苏英锐也是上前道：“江大人，这些弟兄不过是酒后误事，也并没有出手伤人，如今问题也解决了，真的不至于定下死罪，请大人三思。” 而眼前这几个犯错的士兵，就是他苏英锐手下的人。 在苏英锐看来，江左直接要杀了这几个士兵，丢的可是他苏英锐的脸面。 “先前我已经明确说过，凡是有违反军纪者，军法处置！你们这群混账，知法犯法，不死难以平息众怒。” 江左怒道，看似心意已决。 听到这句话，那四个士兵彻底绝望了。 陈修皱着眉头，望向江左。 他一直认为江左是个通人情的家伙，没想到今日会这么狠厉。 军法处置这几个犯错的士兵，确实能够震慑其他将士，但若是这样的话，淮南军中其他的将领，或许对江左会有所不服。 陈修深知这一点，也试图缓解这些淮南军将领与江左之间的矛盾。 九王爷明显能够感觉到，淮南军之中，有人是不太愿意服从江左的命令。 今日发生这些事情，只怕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 “先把他们带回去！” 江左又是厉声命令道。 在一众惊讶的目光之中，那几个犯错的士兵，就这么被带走了。 而后，江左又是环顾整个酒馆，说道：“我们燕军给各位百姓造成的不便，实在是万分抱歉，今后若是有谁还欺负百姓，尽管可以向我告状，随时可以为各位做主。” 听得江左这话，在场的百姓皆是多了几分惊讶的神色。 “大人英明！” 此刻，那掌柜带头喊道，毕竟刚才江左确实为了他做主。 其余广宁城的百姓，不禁跟着喊道。 现在看来，江左确实是一个愿意为百姓出头的燕军统帅。 一时间，不少人对江左看法，从先前的畏惧，转变为了敬佩。 而此时江左身后的淮南军将领，确实思绪万千。 毕竟江左当着他们的面，直接要斩了淮南军的士兵，说杀就杀，实在令他们感到几分不满。 可江左毕竟是此次南征的统帅，即便是心中不悦，他们这些淮南军将领，也是不敢说什么。 “回军营。” 江左说道，而后便转身离去。 军营之中。 先前那几个犯了错的士兵，正并列跪在地上，等待江左的惩罚。 他们颤抖着身体，完全不敢抬起头。 江左带着几个淮南军将领，来到这些士兵的面前。 “真的要斩了他们？” 陈修在江左身旁低声询问道。 他知道，江左并不是这么狠心的一个人。 江左缓缓来到了这几个士兵面前，扫视着他们面容上惊恐的神情。 “你们这几个犯了错，本该是死罪，但看在你们也是有功劳在身，就暂且饶恕你们的死罪，但你们这个月的军饷和奖赏就别想领了，今后改过自新，现在马上返回江州城吧。” 江左面色严肃道。 他从一开始便是这么想，并不是想真的处死这群士兵，只是做一场戏，让其他将士引以为戒，更重要的是，让广宁城的百姓看看，燕军当真是一支仁义之师。 “谢大人！” 那几个士兵如获新生，登时连连磕头，几乎是要吓出眼泪来了。 这时，站在江左身后的淮南军将领，才是明白了江左的用意。 他们本来就对江左的决定不太服气，但此时此刻，也不禁对江左产生了敬佩之意。 听得江左这么说，陈修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本来就觉得江左不会真的这么死板，虽然这士兵确实是有罪，但绝对不应该就这么杀了。 如此处理方法，不禁能够让城中百姓认同，同时也震慑了其他士兵，更重要的是，还保住了那几个犯下错误的士兵。 这时候，苏英锐也是收起了刚才的想法，同样跪在了江左面前，道：“多谢大人饶了他们。” 毕竟这些士兵跟随他多年，确实不忍心杀了。 如今整个军中，江左的威望渐渐提升，无人敢质疑。 ------------ 第二百九十五章 捷报 陈国。 祁山。 起义军营帐。 此刻的秦晟，正与其他起义军将领，商讨着接下来的战事计划。 “大少爷，燕军攻入广宁城了！” 施总管步履匆匆，来到了秦晟面前。 此时，在秦晟身旁，还有其他不少起义军将领。 听闻燕军攻占了广宁城，他们当中有些人感到欣喜，但也有不少人感到担忧。 “很好，现在朝廷军肯定无暇顾及我们，接下来继续南下进攻，继续夺回属于我们秦家的封地。” 秦晟眉目之中多了几分喜色。 “居然连广宁城都占领了？这么看来，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很可能就是邾城。” 有人说道。 “燕军是想利用我们，抢占陈国的土地。” 吴祯皱了皱眉头。 “那我们岂不是成了串通敌国的叛贼。” “现在我们都已经是起义军了，朝廷早就想让我们死，我们是不是是否串通敌国还重要吗？”旁人道。 见这些起义军将领心中都有疑虑，秦晟安抚道：“我们既然接受了燕国的援助，自然就不可避免要给他们做点事。” 自从邾城一战之后，秦晟心中早已经没有了傲气，只要能够光复秦家，他完全不担心燕国利用他们这群起义军。 秦家不谋求整个天下，只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只要燕国不针对秦家，一切都好说。 秦晟说道：“听闻燕军只是想夺回湖东三州，应该不会进攻我们的势力范围。” 现在起义军也并非团结一致，他并非要有足够的威望，才能够整合这群势力。 此时，一个起义军士兵前来禀报道：“大当家，燕国的第三批物资也到了。” 秦晟更为惊喜，道：“很好，那我们可以将进攻计划提前。” “没想到这燕国人，还真是信守承诺。” 吴祯也是颇为惊讶。 “大当家，这里还有一封燕军统帅的信，请你过目。” 那将士说着，将江左的信交到了秦晟手中。 秦晟连忙将信件接到手中，打开一看。 “我们燕军已经开始进攻陈国，目标将会是整个陈国，接下来，你们继续发展自己的根据地，燕军不会与你们为敌，还会继续为你们提供物资……我们燕国可以帮助更多的士族门阀，重新夺回属于你们的地盘，但前提是，你们这些士族，需要帮助我们燕国灭掉陈国。” “他是让陈国的世家都帮助燕国？” 秦晟心道。 这陈国之中，并非只有一个遭受迫害的秦氏士族。 现在陈国朝廷腐败，各地早已经有了不满的声音。 自从刘相国掌管朝政之后，便开始对陈国境内的士族多番迫害。 这些地方士族门阀的势力，早已经根深蒂固，几乎是脱离了陈国的统治，只是明面上还承认陈国的统治。 如此一来，陈国朝廷根本无法从各地方征收更多赋税，眼看国库日渐空虚，陈帝与刘相国一党，便是决定将刀子捅向这群势力庞大的世家门阀。 江左也明白，如果燕国想灭掉陈国，一个很关键的点就在于，是能否陈国的世家门阀的帮助。 在这些士族门阀眼中，只有家族而没有国，只要给予他们足够的好处，这群人一样可以接受改朝换代。 秦晟收起这一封信件，心中也是多了一个计划。 …… 燕国。 京城。 中和殿内，群臣正一一向女帝呈上奏章。 陈青云抬起头，扶着额头，眸子里流露些许倦意。 “陛下，后方第三批辎重，已经全部运抵前线，前线传来战报，一切进展顺利，我军已经成功收复了广宁城。” 有官员向女帝禀报道。 听到这话，陈青云略显疲倦的容颜上，终于是多了几分喜色，只道：“很好，一定要稳住后方的粮草供应，前方战士们浴血奋战，后方也决不能怠慢。” “臣等遵旨。” 群臣皆是俯身道。 就在此时，又听得有人道：“陛下，江巡使传来前线捷报！” 听到是江左的来信，陈青云倏地坐直了身子，道：“速念。” “回陛下，此次南征陈国的第一战，我军顺利收复广宁城，多亏了九王爷的计谋，以及淮南军的英勇，我军进展神速，待休整几日后，便继续南下收复失地。” “若此次没有九王爷以及南征的将士，臣真是无法担当这南征的重任，臣有些拖后腿了，请陛下切勿责怪。” 捷报之中，江左将一切的功劳，全部归功在陈修的身上。 听到这话，朝中一些官员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表情。 “原来都是九王爷的功劳？” 本以为你江左有个本事，没想到还是靠九王爷才赢得第一战。 这也难怪，毕竟没有九王爷前往江州协助时，江左还是一拖再拖，似乎真的是九王爷抵达江州之后，南征之事才有了些许进展。 如今只不过是刚刚攻破了一座广宁城，还远远没到可以庆祝的时候。 江左上奏给皇上的信件，只能信一半。 陈青云深知这一点，对于江左这一封捷报，她也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但只要前线有了进展，一切都好说。 至于此次成功，是否真的全都是九王爷的功劳，这其实也并不重要。 因为不管是九王爷，还是江左，都是陈青云最为信任的人，只要此次南征能够大获成功，陈青云就可以借此机会，提拔这些亲信，取代如今朝廷之中的老顽固。 听到此番捷报的到来，最为不悦的人，自然就是朝廷之中，那群以右丞相吕骏为首的主和派。 他们本以为江左只是打打嘴炮，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收复了一座重要城池。 “广宁城已经被陈国侵占百年，如今我朝重新收复，实在是可喜可贺！” 这时候，左丞相魏宏上前道。 前线的胜利，令他们这群主战派为之振奋。 至少现在证明，南下征伐陈国一事，绝对是一个正确的决策。 陈青云表面上神色淡然，但内心早已欣喜不已，平静道：“此番南征首战告捷，众将士皆立下大功，往他们能够再接再厉，收复整个湖东三州。” 陈青云此刻，不禁想起江左。 只希望他能够一切顺利…… ------------ 第二百九十六章 谨慎 广宁城。 燕军大营。 所有高层将领，皆是齐聚主帅营帐，制定下一次关键的作战计划。 先前他们早已讨论完毕，只待确认更多的作战细节。 陈修道:“我军后方援军已全部渡河，随时可以接管广宁城防御，如今我军粮草充足，士气正盛，应乘胜追击，继续南下进攻。” 在陈修看来，他们这一支先头部队，在广宁城中休整的时间已经有数日，军中一切早已准备完毕，只要后续部队负责防守广宁，他们的先锋部队便可以进攻邾城，又或是往西围困昌州。 “那是否要调走昌州城外围的兵马，全部投入到进攻邾城之中？” 淮南军将领苏英锐道。 此时，江左却道：“昌州城外围的主力兵团不能调走，我们必须要用这些兵力，牵扯住敌军的主力。” “倘若我们调走这些威胁陈军的部队，那陈军很可能会空出手来，进攻广宁城。” “末将倒是觉得，陈军大概不会进攻广宁城，我们不需要太多的兵力驻守，现在应趁早夺取邾城，扩大战果。” 苏英锐提议道。 像他这种淮南军将领看来，再这么等下去，陈军很肯定会缓过神来，到时候再攻城，恐怕就不如现在这般顺利。 苏英锐的这一番话，也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面对这些着急的将领，江左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军主力继续驻守广宁城，再等待时机。” 再江左看来，现在还没有到南下进攻的好时机。 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安定县兵工厂的新一批弹药，还未能全部运抵前线，故而江左决定稍微再推迟南下进攻的计划。 等到江州的港口彻底修建完成，或许后勤的供应能力将大大提升。 陆地运输的运载能力，实在无法与海运相比，江左相信手下的基建能力，相信这个月内，港口足以修建完成。 后勤全部抵达，才继续南下。 他们燕军才刚刚稳住广宁城的防御，实在不需要着急进攻，大可以借助广宁城独特的位置，牵扯燕军的部队。 不仅仅是因为后勤，还有一点原因是，江左已经收到了不少陈国起义军的情报，发现陈军的京畿军，正在紧急调动着。 这陈国的京畿军，可是陈国的主力精锐之一，此番兵力调动，目标不知是围剿京畿外的起义军，还是到前线增援。 一切还都是未知，以江左谨慎的性格，还是选择稳一手。 只有所有条件都具备时，江左才会选择激进冒险的策略…… “那请问江大人，我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淮南军的将领不太理解江左的意思，但由于也算见识过江左的本事，故而已经没有多少会质疑江左。 江左淡淡道:“等陈军有大规模兵力调动的时候，敌不动，我不动。” 见主帅都这么谨慎，其他淮南军将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他们不明白，如今燕军气势正盛，为何不乘胜追击呢？ 占领一座广宁城，是远远不够的。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陈军主力，正开始慢慢向着广宁城进发。 …… 陈国。 京师，建康城。 “广宁城被燕军攻破！燕军很可能马上打到建康来了！” 茶馆之中的百姓，对于这家国大事议论不断。 哪怕他们只是两餐不饱的底层小民，但聊起家国大事时，甚至比一些朝廷命官更为认真。 “广宁城已经百年没有被攻破，这一次前线的情况很不妙啊。” 燕军进攻广宁城的声势浩大，陈国朝廷根本无法掩盖消息，自从燕军筹备渡河开始，几乎整个陈国上次，都已经知道了燕军即将与陈国开战。 “广宁城距离京师也并非很遥远，我只怕燕军会像两百年前那般一路杀到建康城……” 有人颇为担忧道。 早在两百年前，燕军便是南下征伐陈国，一路从广宁杀到了建康城外，若不是藩王军及时进京勤王，恐怕两百前陈国便已被燕国所灭。 “怕什么，建康城如此坚固，再加上有大江天险，老子就不相信，那群燕军能够杀过来。” “是啊，若是燕军敢再进犯，定是让他们重蹈覆辙！” 两百年前，燕军兵败建康城，损失惨重，两国战争形式逆转，陈国甚至出兵开始慢慢蚕食湖东三州。 两国百年世仇，打的不可开交。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战场形式，也早已经与当年不同。 面对燕军的大军压境，陈军的防线早已经岌岌可危，现在燕军还没打到建康城，不是因为陈军阻挡住了燕军的进攻，而是因为燕军还暂时不想进攻。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燕军先前就是渡河奇袭了广宁城，什么大江天险，在燕军水师面前，根本阻挡不了多久。” “他们燕军有水师，难道我们陈军就没有吗？” 有人不服气地说道。 但旁人说道：“我们陈国水师，呵呵，早就被某些人下令解散了。” 因为朝廷开源节流的政令，故而很多机构都已经被解散。 但这节省下来的银两，也并没有落入朝廷的国库之中，反而是便宜了不少朝廷官员。 先前陈军水师虽然并不算强大，但也算是聊胜于无，却是因常年没有与燕军交战，被下令全部遣散，就连那水师战舰也荒废了。 “听闻先前广宁城一战，燕军仅仅伤亡千人，即便攻入了几万人驻守的广宁城，你说这合理吗？” 有人哀叹一声道。 自从广宁城一战之后，江左早已经派人到陈国大肆宣传，故而陈国的百姓，没人不知道此事。 “唉，朝廷军真是无能！” “如今朝廷被某一党人把控，任何有才能的文官将领都遭受迫害，朝廷军又怎么可能会打仗呢。” 他们聊着，却是不敢明说那人是谁。 “这些佞臣贼子，祸乱朝政，真是罪该万死！” “小声点，你要死可别连累我等。” 旁人一脸惊慌。 若是让官府听到这话，随时都可能将他们所有人打入死牢。 但即便如此，那无法挽回陈国朝廷那失去的民心。 京师之中，风云涌动。 黑云压城，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 第二百九十七章 以死进谏 陈国。 皇宫之中，依旧是歌舞升平。 来自西域的胡姬，风姿曼妙。 丝竹声乐起，配上美酒美人，颇是令人陶醉。 年迈的陈帝，此刻仍是沉迷酒色，不问朝政。 如今陈国朝廷内忧外患，民不聊生，而身为最高统治者，陈帝只顾着最后的享乐，完全将朝政交给了外戚刘相国。 而前线战败的消息，已经传来京师三天，整个建康城之中，甚至连卖馒头的小贩都知晓了消息，而陈帝依旧是蒙在鼓里。 以刘相国为首的权臣，阳奉阴违，欺上瞒下，导致朝廷愈发腐败。 身为兵部尚书的周柏麟，此刻有些无力。 陈国内外的战报不断传入他的耳中，可即便身为兵部尚书，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一切军政大权，几乎都掌握在了刘相国手中，没有人敢提出反对。 今日，周柏麟换上锦玉官服，向妻儿交代好一切后事，便是义无反顾地往着皇后的方向而去。 这一次，他要以死进谏，让皇帝彻底醒悟过后，励精图治，挽救这个摇摇欲坠的陈国王朝。 此刻的皇宫里，虽是歌舞升平，但在周柏麟看来，却是多了几分压抑的气氛。 他脚步沉重，缓缓走到了礼乐宫前。 很快，宫殿门前的侍卫，便是出手拦住了周柏麟。 “兵部尚书周柏麟，求见陛下，请前去禀报。” 周柏麟目光坚定，语气浑厚。 守门的侍卫面色阴冷道：“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许打扰。” 听到这话，周柏麟完全没有退后的意思，今天哪怕是死，他都要见到皇上，将朝中一切告知皇上。 “臣有急事禀报，请速速让开。” 周柏麟态度极其强硬。 “不管你有何急事，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去。” 侍卫同样是不肯让开。 但周柏麟可不管那么多，直接找准一个机会，强行推开了宫殿大门，传进了礼乐宫之中。 侍卫们心中一惊，刚是要拉住周柏麟，可后者早已经是快速冲进了宫殿中。 “快去告知刘相国。” 那侍卫低声道。 此刻的礼乐宫中,陈帝正在听曲赏舞，手中端着酒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周柏麟不顾身旁侍卫阻拦，强行来到皇帝面前，跪拜道：“臣周柏麟，参见皇上！” 他刚是跪拜完，便是被侍卫们控制住。 “周柏麟？你强闯礼乐宫，可知死罪？” 陈帝面色不悦，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臣子，心中多了些许怒意。 周柏麟强行挣扎着，又道：“陛下，臣有急事禀报，请让臣说完，臣愿意以死谢罪！” 陈帝并没有说话，缓缓闭上了双眼，片刻之后，才是说道：“什么急事？讲吧……” 说着那时，陈帝却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周柏麟挣脱开侍卫的控制，跪着往前，又道：“如今我朝内忧外患，大厦将倾，陛下不可再终日享乐！请陛下醒悟啊！” 听到这话，本来还是昏沉沉的陈帝，登时睁开了双眼，用一种愤怒的眼神瞪着周柏麟。 “周柏麟，你好大的胆子！” 此时，皇帝身后的大太监厉声叱喝道。 但周柏麟没有丝毫畏惧，继续说道：“如今燕军大举进攻，已经攻占了广宁城，若是我军再不抵御，恐怕燕军会长驱直入，威逼京师，请皇上命令前线部队，撤回京畿防御，巩固防御真相。” 在周柏麟看来，现在是取舍的时候，只有守住京畿，才能够挡住燕军。 燕军倘若是有动向还好，周柏麟还能够判断一下敌军的意图，但现在自从燕军攻入广宁城之后，便一直没有了消息，这燕军的主攻方向究竟是哪里，陈军上下都无人知晓。 陈帝依旧是紧紧盯着周柏麟，微醺的面容上，多了几分严肃，他思索片刻，终于是开口道：“这件事，等刘相国来了再说。” “又是刘相国？” 周柏麟心中那叫一个恨。 不管是朝中大小事务，皇帝已然将一切都交给了刘相国。 想当初，皇帝也并非是这么一个昏庸无能的君主，但自从刘贵妃得宠之后，一切都悄然发生了改变。 像周柏麟这种以往备受皇帝信任的能臣，如今也都已经被边缘化，能保全性命已经是庆幸。 但这一次，周柏麟已然不再想苟活下去。 “刘相国权倾朝野，欺上瞒下，迫害忠良，皇上不能再相信此人了！” 周柏麟激动地大喊道，试图用言语唤醒皇帝。 但此刻陈帝的状态，显然是无法思考这些问题。 “周柏麟！你真是放肆，竟敢在皇上面前诋毁刘相国，来人，给我打！” 一旁的大太监王公公尖声喊道。 此言一出，礼乐宫中的侍卫，便是再次控制住周柏麟。 又听得那王公公道：“掌掴他的嘴，让他敢胡言乱语！” 巴掌声响彻整个礼乐宫。 侍卫们狠狠地扇着周柏麟，但后者没有半点畏惧，甚至没有发出半点求饶的声音。 片刻之后，周柏麟的嘴巴便已经是鲜血直流，一副惨状。 “好了……” 这时候，陈帝才是开口叫停。 底下的侍卫，才是停下了手。 周柏麟半张脸已然红肿，鲜血不止，但仍然强行忍住同意，不发出半点声响。 王公公又继续在一旁进言道：“皇上，这周柏麟很可能是受叛党指使，前来诋毁刘相国，这种逆臣贼子，决不能放过，应诛杀其九族，震慑其他贼臣！” 陈帝默然不语，紧紧盯着周柏麟。 此刻的皇帝，眼神之中似乎有了往日的威严。 周柏麟抬起头，直视皇帝的双眼，哪怕是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也是强行喊道：“陛下，请你醒悟过来啊，若是再纵情享乐，陈国危在旦夕！燕国这一次，势必是要灭我大陈！” “你这贼臣，真是越来越放肆，胆敢危言耸听，来人，拖出去斩了！” 未等皇帝的命令，王公公便是亲自下令将周柏麟拖出去。 “等等……” 此时，陈帝却是开口道。 见陈帝有所动容，周柏麟的内心，才是多了几分希望。 “燕国快打到京畿来了吗？” 陈帝声音低沉道。 周柏麟正要回答，可就在此时，听得宫殿外有人高喊。 “刘相国到！” ------------ 第二百九十八章 十五万大军 听得那刘相国在这种时候前来，周柏麟心中那叫一个着急，连忙对皇帝说道：“陛下，燕军已经攻占了广宁城，他们若是围困昌州，前线朝廷大军肯定是无法防御，以臣所见，不如将所有兵力撤回京畿外组织防线，防御住燕军的攻势，想必拖下去，燕军一定会不攻自破……” “周尚书你在说什么？” 就在此时，听得身后有人喊道。 周柏麟的话还没讲完，刘相国便是来到了礼乐宫之中。 见刘相国前来，周柏麟也不管这么多，继续说道：“我军应该放弃湖东三州，防御京畿，力保京畿不失，再阻挡燕军攻势。” “你这是让陈国割地求和，如此耻辱的事，亏你想得出来，就你这想法，也配当兵部尚书？” 刘相国出言讽刺道。 “广宁城已失守，燕军大军压境，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 周柏麟据理力争。 如今湖东三州，根本已经守不住。 即便现在燕军不进攻，陈军内部也早已经出现了乱子，身为兵部尚书，周柏麟最为了解盛具你的情况。 “广宁城只是暂时落入燕军手中，我军迟早要夺回的，我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十五万大军，不到三日便可以北上，收复广宁城，剿灭燕军。” 刘相国颇为自信地说道，而后他用一种狠厉的眼神，狠狠瞪着周柏麟。 他也想不到，这个周柏麟，竟然敢冒死前来觐见皇上。 听得刘相国这话，陈帝表现出非常满意的神情，道：“刘相国这计谋好，只要收复了广宁城，燕军便会败走。” 周柏麟心中阵阵失望，刚才还以为皇帝已经有所醒悟，但现在看来，完全就是周柏麟多想了，现在陈帝依旧是宠信刘相国一党。 “皇上英明。” 刘相国俯身道。 “我军现在哪还有十五万大军？” 周柏麟面色凝重道。 如今陈国境内如此之多的反叛势力，各路官兵前去镇压，已经抽调了不少兵力，更何况为了防守与燕国的边境线，陈国军队的大部分主力都已经投入进去，根本不可能再抽调出十五万大军。 不用猜测，那便知道这刘相国又是信口开河，蒙骗皇上。 刘相国侧过头，眯着眼，眼眸里闪过一丝杀意。 这个不知死活的周柏麟，刘相国早晚要杀了此人。 此刻在皇帝面前，刘相国依旧是保持着严肃冷静，说道：“我军已经抽调了十万京畿军，三万湖东军，两万昌州军，即可赶赴广宁城，若是燕军要固守广宁城，也 听到刘相国口中的部队，周柏麟顿时面色着急道：“万万不可，这些兵力绝不能调动！若是调动十万京畿军，建康城岂不是门户大开，防御空虚！倘若进攻广宁城不利，我军将更加危险。” 现在陈国各地的农民起义，早已经是愈演愈烈，到了一个不可控的地步。 而恰好这个时候，燕军又大军压境，甚至攻破了广宁城。 若是此次战败，陈军最后的兵力都将赔进去，到时候哪还有多余的兵力镇守京畿。 “周尚书的意思是，我们陈军不如燕军，此战必败？” 周柏麟面色凝重，面对刘相国这权臣，心中有说不出的愤恨，但想到如今刘相国权倾朝野，根本没人与他作对。 周柏麟心中叹了口气，语气平静道:“陛下，臣绝对没有这意思，只是考虑到陈国境内各处叛乱，不少叛军已经威逼京畿，我军已然无暇再顾及前线，必须集中兵力，先彻底解决叛军隐患。” “叛军？叛军不是全都被消灭了吗？” 陈帝的话语昏昏沉沉，仿佛是一个病中垂死之人，完全没有一个皇帝该有的威严。 陈帝所收到的消息，一直都是说陈国境内的叛军，基本已经被朝廷肃清。 其实并不然，叛军非但没有被剿灭，反而是越来越多，一切的原因，都是刘相国一党隐瞒了真相。 但这个真相对于陈帝而言，似乎并不重要，他都是一个将要老死之人，完全不在乎陈国境内有多混乱。 听到这话，周柏麟登时愣住了。 他根本想不到，皇帝竟然糊涂到了这种地步。 或许整个天下的动乱，也就只有皇帝仍然蒙在鼓里。 “不管如何，都不能将那十五万军队投入到广宁城，请陛下三思！” 周柏麟再次劝说道。 但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刘相国继续道：“周尚书，你不知前线战况，就不要擅自妄语，如今朝廷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很快就能够收复广宁城，到时候你就等着前线捷报吧，无需再烦扰陛下。” “陛下还有其他要事，周柏麟你立刻离开。” 王公公也是开口道。 前线战事如何，他们已不想再讨论。 周柏麟心中万分悲愤，但却又无可奈何。 “皇上，废立太子一事，应该尽早提上日程。” 刘相国又是说道。 “废太子？” 周柏麟心中一惊。 细细一想，也不难理解，太子一党与刘相国向来不合，如今要废太子，明显就是刘相国一党要在朝中安插更多自己的势力。 又听得陈帝说道：“刘相国认为谁更合适？” 这么看来，陈帝也赞成废太子。 刘相国说道：“八皇子才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刘相国说的有理，那就依照刘相国的意思去办吧。” 陈帝点了点头。 听得他们的话，周柏麟实在忍不住，怒道：“你这佞臣，为何要在皇上面前进谗言，太子明明就是皇位的最佳继承人，你分明就是想结党营私，根本没有为这陈国朝廷着想！” 这一句话，着实让刘相国感到万分恼怒。 “把周柏麟这逆贼押进天牢，择日问斩！” 刘相国厉声命令道。 说这时候，侍卫便已经上前，将周柏麟控制住。 “皇上！” 周柏麟做最后的挣扎。 但此刻的陈帝，依旧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只见他缓缓闭上了双眼，摆了摆手。 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不再理会此事。 周柏麟的死活，皇帝并不在乎。 侍卫此时，便是将周柏麟押走。 周柏麟此刻的内心，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一天时间 广宁城。 军营之中，一人骑着快马，来到了营帐前，飞身下马后，便是立刻来到主帅营前，比昂包道：“根据前线情报，陈军从各方向集结部队，一共十五万大军，目标直指广宁城！最快一天时间便会抵达广宁城外。” 听到这消息，众将士皆是面露惊讶。 “十五万大军？” 江左皱了皱眉头，连他也没想到，陈军竟然还能有这么多的兵力。 “如今这种局面，陈军竟然还想着收复广宁城？” 陈修略显疑惑，对于陈军这般决策颇为意外。 所有人都觉得，陈军应该放弃广宁城，但却是抽调了不少主力部队，就是要重新夺回丢失的广宁城。 “如此一来，陈军的其他防线必定空虚，那我军可以大举挺进，全线进攻！” 有将领说道。 “他们还真就要攻打广宁城，江大人果然料事如神。” 苏英锐不禁感叹道。 在场的所有人，也就江左猜测到陈军会进攻广宁城。 哪有什么料事如神，这可都是情报的重要性。 不管是当县令的时候，还是如今南下征伐，江左都极其重视情报。 “可是我们现在广宁城的兵力只有三万，如何防御住这十五万的进攻。” 有将领说道，神色之中不禁闪过一丝忧虑。 这号称十五万，实际战斗兵力有五万已经算多了。 可以确定的是，这就是陈国的主力兵团。 这陈军集结的速度之快，远远超过了众人的意料。 而且因为情报是有滞后性，故而江左得知消息时，陈军已然抵达广宁城外五十里，不足一天，便有可能直接包围广宁城。 因为先前江左选择的牵扯策略，故而将兵力分散布置，并不是所有主力都在广宁城之中。 “速速让后方预备队南下，我军可里应外合，包围这群剿灭这群陈军主力。” 陈修目光坚定道。 此次陈军主动进攻，乃是燕军与其决战，消灭其主力的大好机会。 “但我们必须要等后方的物资全部抵达广宁城，才更有胜算。” 江左却道。 陈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先护送物资抵达，再与陈军决战？” 江左道：“只要再拖一天，后方的物资就能够渡河抵达广宁城，若是到时候陈军围困了广宁城，我们的辎重就无法运抵广宁。” “所以，我们要拖一天时间。” 陈修也道。 “那不如我军主力直接出城，与陈军正面交锋？” 有将领提议道。 “不可，正面交锋必然伤亡重大，我们必须要依靠城防，尽量减少伤亡。” 江左说道，他带领安定军打仗多年，每每都是力求一个低伤亡，尽量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 大平原正面交战，并不符合江左的作战风格。 “只需要派遣少量部队，在要道出设下埋伏，尽量拖延陈军进攻的时间。” 众将士商讨了许久，终于是议论完毕，准备由城外的部队，在广宁城外阻击陈军到来，为后勤部队争取时间。 制定好计划后，江左正要离开，此时安定军的将士前来传话道。“江大人，秦姑娘要见你。” “秦玉？她又有什么事？” 江左带着几分疑惑，走出了营帐。 刚是走出来，便是看见，秦玉小跑着，来到了江左的面前，喘着气道：“听说陈军就要来进攻广宁？” 江左此刻面色有些凝重，点了点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此事？” 秦玉道：“我现在也是安定军一员，当然知道。” 江左略显无奈:“谁说你是安定军的，我可没有同意。” 秦玉道：“我不管，反正我现在我也要帮助安定军取胜。” 江左眉毛一挑，询问道：“那你有何高见吗？” 秦玉说道：“听说这次的陈军部队，大多都是京畿军，那么他们前来进攻广宁城，一定会经过邾城，到时候我们便可以在半道埋伏陈军。” 这个计划，江左倒也是想过，只不过心中有些顾虑，说道：“从广宁到邾城，即便是急行军，也要差不多两天时间，我军赶不过去，到那时候或许还会在半道与陈军相遇。” 秦玉道：“我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快速抵达邾城外的官道。” 先前秦玉逃亡到广宁城，就是走的那一条小路。 对于这军事，秦玉也并非一无所知，她提议道：“如果陈国军队的粮食是从京师后方运来的，那就一定会经过邾城外的官道，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那里埋伏，消耗他们的兵力，阻击他们的后勤。” 听到秦玉这话，江左略显些许惊讶。 这一计划，对如今的情况而言，确实十分有用，可以拖延陈军的时候，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切断前线陈军的后勤补给。 “真的保证他们会走那条路？” 江左不敢确定道。 “放心，一定会，那里的道路复杂，需要我亲自带路，只要五百安定军，就可以阻挡上万的陈军。” 秦玉又道。 “你的意思是，你要亲自带着安定军前去？” 江左有些担忧道，他可不想让秦玉前去冒险，毕竟他可是答应过秦晟，不能让秦玉有事。 “那条路只有我知道，当然是我亲自去，放心吧，绝对不会有问题，你可别忘了，我的枪法比你还准，不会拖累安定军的弟兄。” 秦玉神色淡然道，面容上多了几分自信，如今的她，早已经与不少安定军的将士成为好友。 江左道：“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不要再犹豫，现在情况紧急，要必须尽快抉择。” 秦玉凝视着江左的眼眸。 江左侧过头，思索片刻后，才是叮嘱道：“那你注意安全便是，不要与陈军正面交锋，打不过就跑，只道吗？” “只道了，江左你也要好好活着。” 秦玉忽而低声道，眼眸里闪过一丝情感。 江左微微一愣：“你这是什么话……” 此时，一旁的安定军士兵也说道：“请江大人放心，我们一直会帮你保护好秦姑娘。” “事不宜迟，我们要马上出发了。” 秦玉看似比江左还要着急。 江左道：“那我前去调派兵马。” 望着秦玉的面容，江左不知为何，心中多了些许复杂的思绪。 ------------ 第三百章 袭扰部队 广宁城之中的燕军，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防御事宜。 一阵过后，江左已经抽调出五百安定军将士，随同秦玉前往邾城，阻击陈军前进的步伐。 此次前来进攻广宁城的陈军，其先锋部队，确实是从京畿地区，经过邾城方向前往广宁城。 江左对这支部队的要求不高，只需要阻击陈军一部分兵力一天时间，就已经足够。 若是能在邾城外布置一支灵活调动的兵马，足以对陈军的后方形成不小的威胁。 这些士兵，皆是携带少量的弹药，以及佩带短枪。 由于他们是深入敌后的队伍，不需要正面与陈军交战，只需要埋伏骚扰，拖延陈军的进攻，为燕军后方补给争取时间。 “薛耀，这一次你就由你率领队伍出发，记住一切要谨慎行事。” 江左对一位安定军江左吩咐道。 一个年轻的男人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俯身道：“遵命。” 江左此刻的心中其实仍然放不下心，又是叮嘱道：“你们只需要负责袭扰敌军的后续部队，以及切断陈军的后勤路线，切勿与陈军正面交锋，记住我先前交待的十六字策略。” 薛耀道：“卑职记得一清二楚，敌人来我就跑，敌人跑我再追，不断袭扰。” 江左道：“额……差不多吧，两天之后，不管成败，马上返回广宁城外，若是广宁城被围困，你们就渡河返回江州城。” 薛耀再次点头道：“大人请放心，卑职谨记于心。” 江左微微颔首，而后他的目光转向秦玉，轻声嘱咐道：“记得，你只需要负责带路就可以，不要冒险上前线作战，若是遇到危险，跟着兄弟们逃跑，绝不能落入陈军手中，如果广宁城回不来，那就去祁山。” 秦玉点了点头，默而不语。 江左又道：“到时候，你记得距离战场远一些，不要擅自行动，以免遇到什么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啰啰嗦嗦的，时间紧急，我们要马上出发了。” 秦玉略显不耐烦道。 “我啰啰嗦嗦吗？” 江左微微一愣，似乎想起一个人，先前她也是这般评价江左。 “我只怕你到时候上了战场，慌慌张张遇到危险而已。” 江左又道。 “我又不是没有上阵打过仗，到时候上了战场，肯定不会紧张的。” 秦玉神色淡然道。 “你也打过仗，打的谁？” 江左颇为好奇。 “打的是你们燕国人啊。” 秦玉淡淡说道。 江左：“……” 秦玉这小姑娘，竟然在燕军军营里，说出这种话，也不怕其他将士听到会不爽。 早在几年前，秦家还是受皇帝重用的时候，作为地方军，不时会与边境上的燕军发生冲突。 而那时候，秦玉也不过十来岁，只是跟随着父亲和兄长到前线，并非真的上阵厮杀。 此次一行，秦玉心中其实也有些紧张，只是为了不让江左看见，强行故作淡定罢了。 “那你们准备好，就马上出城吧，注意安全。” 江左拍了拍秦玉的肩膀。 秦玉不知为何，莫名一愣，抬头看了眼江左。 此时的江左，来到了薛耀的身边，悄声说道：“记住，不要给她武器……” 倘若给了秦玉武器，说不定以她的性格，还真会铤而走险，江左只希望她当个向导的角色。 薛耀也是悄声道：“卑职明白。” “你们鬼鬼祟祟的在聊什么？” 秦玉察觉出异样。 “咳咳……我没说什么。”江左道：“没说什么，就是说，你兄长那边也已经稳定下来，等这件事办完，你要不可以先回去秦家那边。” 秦玉果断摇头道：“不需要，到时候再说。” 在秦玉的眼中，她兄长就是一个严厉的亲人，平日里也并没有对秦玉有多关心，更多的是严肃的责骂。 相比之下，江左虽然与秦玉相识不久，但江左却对她无微不至地关心，令秦玉颇为动容。 更重要的是，那一天晚上，她就已经与江左…… “出发吧。” 江左说道。 秦玉似乎有话要说，但欲言又止，跟随在薛耀的身后，上了马，准备往着广宁城外走去。 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江左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担忧。 安定军五百人，携带着一些弹药，在秦玉的带领下，往着的方向而去。 此次他们的任务极其重要，必须要为广宁城争取时间。 两个时辰过后，他们终于走进了一处山谷。 在他们前方，有一座山挡住了去路。 “前面的道路不能骑马，我们先把马匹留在这个隐秘的地方，留下些兄弟看守。” 秦玉说道，此时的她，早已经融入到了安定军之中。 薛耀也是点头，吩咐十余个士兵留在此地，而其余人，则是跟随在秦玉的身后，爬上了那一座山。 “这边。” 秦玉走在最前面。 这条小道果然隐蔽，而且道路崎岖，翻过这一座山，便是直接直达邾城外的官道，从高处看去，甚至可以俯瞰到整个邾城。 若是占据此要地，足以威胁陈军的后方。 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幸好陈军并没有发现。 约莫一个时辰，带着不少装备的安定军将士，才是从山林间走出，视线之中，出现了那一条通往广宁城的官道。 “应该还来得及。” 秦玉喃喃道。 薛耀道：“我们就在此地埋伏，等待陈军北上。” 这条官道位于半山腰，安定军可以埋伏在林间，居高临下打击路过的陈军。 “把炸药安在中间，等陈军的部队一到，将其引爆。” 薛耀又是吩咐道。 “明白。” 一阵过后，安定军的士兵，已经安置好了炸药，并在一些可燃油倒在了官道之上，此刻只需等待陈军部队的到来。 秦玉同样是趴在树林间，询问道：“我的枪呢？” “江大人有命，秦姑娘请退到安全的地方。” 薛耀没有忘记江左的叮嘱。 “把枪给我，你可别忘了我的枪法比你准。” 秦玉却道。 薛耀刚要说些什么，秦玉便自己前去，拿到了一杆火枪，这一次，她决定要与安定军一同作战。 秦玉那执拗的性格，薛耀当然无法劝说，只好让人特意看着秦玉，若是发生意外，第一时间带她离开。 ------------ 第三百零一章 阻击成功 临近黄昏，安定军前方的探子，终于是带回了消息。 士兵道：“陈军的部队，正在往我们的方向前来，他们大概有一万余人。” 薛耀趴在石头上，说道：“所有人埋伏好，等待我的命令。” 约莫一刻时，忽而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响声。 从半山看去，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不少人影。 片刻之后，陈军的部队，终于是出现在了安定军面前。 薛耀伸出手，示意众将士做好准备。 而底下的陈军，完全没有注意到隐藏在暗处的安定军，继续往着广宁城的方向前进。 眼看这群陈军距离中心点的炸药，越来越近，所以安定军将士的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紧张。 “射箭。” 见时机成熟，薛耀立刻命令道。 其身后士兵高举军旗，其余士兵们得令，立刻往官道上射出带火的箭矢。 箭矢虽并未射中陈军士兵，都落在了官道的燃油上，一时间，大火燃起，点燃了正中心的炸药。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炸药旁边的陈军士兵，顿时被炸飞。 虽然这炸药当量并不大，可造成的阵势是相当之大。 一时之间，陈军阵中，一片混乱。 “开枪，对着敌军将领打！” 薛耀喊声喊道。 一场伏击战，就此打响。 霎时间，山谷之中，枪声大作。 “有埋伏！” 陈军将领高声喊道。 官道两侧，石木丛林间，皆是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群陈军的士兵，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功绩从何而来，想要反击，却一个个中枪倒地。 他们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此刻官道上，一片熊熊大火。不少陈军士兵身体被点燃，惨叫着四处打滚。 天色愈发昏暗，陈军的士兵，根本就看不清敌人在哪，即便是反击，也是不知道从何开始，许多士兵呆呆地握着兵器，面色惊恐，左顾右盼。 “弓箭手，反击！在山上有敌人！” 陈军的将领依旧在大喊道，已然发现枪声从何处传来。 可是这枪声震耳欲聋，几乎让陈军士兵无法做出判断。 “冲上山！” 那将领又是大喊道，语气那叫一个着急。 这一万多陈军，其中有大半是临时组建的部队，根本就没有多少作战经验，此刻乱了阵脚后，只能任由安定军屠戮。 本来薛耀只想让将士们打几枪，等陈军反击之后便立马率军撤离，但此刻在他面前的陈军，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安定军的燧发枪都打了好几轮，那连弩都差点没有箭矢，陈军依旧是混乱一片，完全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此时，秦玉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燧发枪，瞄准了那个指挥的将领，片刻之后，扣动了扳机。 那身处马上的陈军将领，顿时被击落在了地上。 一颗子弹，直接击中了他那没有防御的喉咙。 将领的死，让陈军之中更为惊慌。 “先撤离！” 陈军的士兵见将领都死了，连忙是丢下辎重，往着后方撤离。 随着第一个逃兵的出现，接下来便是有更多逃兵不顾一切，丢盔弃甲，往着逃去。 这一支先锋部队， “要追击吗？” 安定军将士询问道。 “不追，别浪费子弹。” 薛耀冷静道。 他们现在马匹并不在身边，哪怕是追击，也并不会有什么好效果，还不如谨慎一些。 一番单方面的厮杀后，安定军再次大获全胜。 安定军并没有下山查看战果，而是选择快速转移，以免陈军发现他们的踪迹。 “有兄弟死伤吗？” 薛耀询问道。 “回大人，没有兄弟阵亡，只有十来人被箭矢伤到了，已经带回后方治疗。” “很好，现在立马转移阵地，换到另一个地方埋伏。” 显然，陈军不会再中第二次埋伏。 “麻烦秦姑娘带路。” 此次伏击战，秦玉功劳最大，若是没有她带领，安定军也不可能第一时间赶到此处进行伏击，而且刚才的战斗之中，甚至还是秦玉亲手击毙了陈军的将领。 昏暗之中，安定军的将士们继续在这山谷之中潜伏着，随时等着下一队兵马的到来。 …… 广宁城。 天色已晚，江左站在城楼上，眺望着漆黑的远方。 在广宁城外，可以看见零零星星的火光。 刚才不久前，已经收到了城外的战报，在广宁城十里外的阵地上，燕军已经与陈军开始了遭遇战，由于燕军的兵力并不算多，一时间处于劣势之中，幸而江左及时派人前去增援，勉强击退了陈军的先头部队。 但江左清楚，这一场胜利并不算什么，陈军的后续大军，已经在路上，随时可能集结十几万部队，围困广宁城。 却不知，秦玉那边情况如何。 此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一名士兵来到了江左身后，禀报道：“江大人，我们的物资已经抵达广宁城外，明日凌晨就能够全部进城。” “好，立刻吩咐城外部队护送，全部进城防御。” 江左终于是松了口气。 后续物资已经宣布抵达广宁城，如此一来，城外的阻击部队，也可以返回广宁城进行防御，避免与陈军进行野战，减少伤亡。 望着远处的火光，江左能够预料到，或许就在明天，陈军便会马上进攻广宁城。 在江左看来，这一场广宁城防御战，其实就是燕陈两国之间的决战。 从各地获取的情报得知，陈军为了这一场大战，已经几乎投入了半数的精锐兵力。 若是此战能够重创陈军的主力，那么江左手下的燕军，接下来的战斗将更为轻松。 故此，这一次，并非只是一场防御战。江左要做的，是与城外早已安排好的燕军，里应外合，将外面那群陈军结束消灭。 哪怕没有全歼，也要打得他们无法喘息。 夜色渐深，但江左完全没有半点疲倦之意，依旧是站在城楼上，与士兵们一同守夜。 “大人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急报，卑职会第一时间告知大人。” 属下前来说道。 江左摇了摇头，询问道：“城外的安定军阻击部队，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属下摇头道：“还没有。” 听到这话，江左不知为何多了些许紧张。 ------------ 第三百零二章 血战 次日。 天亮。 江左只是稍微休息了一下，便被陈修前来叫醒。 “陈军的主力，已经抵达广宁城外。” 这个消息，让江左顿时来了精神。 “城外所有将士，都已经返回广宁城驻防，只要陈军攻城失利，渡口的淮南军后续部队，将会在陈军的侧翼，发起突袭。” 陈修又继续道。 江左微微点头，没有说话，伸了伸懒腰，便是跟随着陈修的步伐，来到了城墙之上，视察城外陈军的状况。 从城墙最高处，可以远远看见，远处的城郊，已经聚集了数万的敌军。 在此之前，他们本应该昨日就抵达广宁城外围，但由于邾城外安定军的阻击，精锐的京畿军一时间无法迅速抵达前线。 那五百安定军虽然没有重创敌军，但实实在在拖延了陈军前进的步伐。 这些陈军的阵势极其浩大，没有了外围燕军的阻击，陈军一下便在城外聚集了十万余的兵马，势必要拿下眼前的广宁城。 幸好在此之前，江左已经命人用水泥沙石修复了广宁城城墙，此刻广宁城墙虽然看起来满目疮痍，但仍然十分坚固，不惧怕陈军的强攻。 “这一次，陈军是要下血本啊。” 江左喃喃道。 陈修也道：“只要防御住陈军的第一波攻势，他们必将不攻自破。” 陈军浩浩荡荡的声势，非但没有吓到城内的守军，反而守军之中，不少将士极其自信。 因为他们转过头，便可以看见架设在城墙之上的安定大炮。 有这些重量级武器，陈军还想强攻广宁城？ 燕军将士的面容上，没有半点畏惧，相反不少人甚至有些自负自满，若不是陈修多番叮嘱，却不能轻敌，这些人恐怕是要一路杀到建康城下。 直到午时，城外的陈军，似乎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能发起对广宁城的进攻。 此刻城外陈军主帅，仍然是王祺磊。 他身为陈国的北方将军，统领着十万的大军，而此次夺回广宁城的重任，也毫不意外地交到了他的手上。 王祺磊并无多少才能，军中也并没有多少人真正敬佩此人，他之所以能够得到如此重要的位置，无非就是他有一个身居要职的舅舅——当朝刘相国。 此刻的王祺磊，坐在马背上，远远望向广宁城，嘴里嘀咕道：“潘厚这个废物，这么多兵马，还守不住一个广宁城。” 他实在想不明白，燕军是怎么渡过凌河一日便攻下广宁城。 思来想去，或许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潘厚抵抗不利，向燕军投降了。 “传本将军命令，全军出击，三日之内，夺回广宁城！” 王祺磊高声命令道。 副将提醒道：“将军，我们还摸清城中敌军情况，请谨慎行事。” 王祺磊面露不屑，道：“这广宁城也不过三万燕军，我等一鼓作气，燕军必定无法阻挡，必须要在这三日之内，收复广宁城。” 朝廷那边早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收复广宁城，否则其他防线也一样危急。 副将建议道：“我们可以围而不打，只要围困半个月，城中的陈军必定会粮草耗尽，我军再进行猛攻。” 还没有开始打，陈军的高层便是意见不一。 但王祺磊身为主帅，拥有绝对的决策权，他摇头道：“传本将军命令，全军整备，准备进攻。” 他并不想什么围而不打，主要是他们陈军物资也不够,无法支持十几万大军拖下去，必须速战速决，在王祺磊看来，只有夺回了广宁城，那么整条陈军的防线也将稳定住，故而才下这么一场豪赌。 这一场仗，陈军绝对不能输。 可王祺磊并不知道的是，现在陈军其他没有崩溃，完全就是因为燕军只是在佯攻，并没有发动全面进攻，故而造成了陈军守住了防线的假象。 不管是城内城外，此刻的气氛，已经越来越紧张。 陈军正准备从两处方向，同时对广宁城发起进攻。 “陈军进攻了，全体准备。” 陈修高声大喊道。 城中守军早已经做好准备，随时等待敌军的到来。 果然，半个时辰过后，陈军已经集结完毕。 只听得鼓声雷动，数万的陈军，如潮水般涌向了广宁城。 而广宁城上，安定军的大炮，也已经在等待这群敌人。 眼看敌人越来越近，安定军的将领立刻高喊一声道：“开炮！” 霎那间，地动山摇，如雷声轰动。 炮弹打出，落在了陈军中间，顿时溅起阵阵血雾，一些陈军士兵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变就这么丢掉了性命。 不少陈军士兵从未见过这种大炮，只是先前听闻过燕军手中有一种可怕的武器，今日一见，心中顿时慌张不已。 不少新兵吓得双腿发软，若不是督战队就在身旁，早就已经是逃之夭夭。 未等陈军靠近，新一轮的炮击，继续开始。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箭雨，而眼看陈军靠近，安定军将士手中的火枪，也同时对准了敌人的薄弱处，开始猛烈射击。 哪怕是陈军阵中，有不少盾车，依旧是没能打住燕军的狂轰滥炸。 陈军攻势迅疾，但燕军的反击更为猛烈。 随着陈军艰难地靠近城墙架设云梯，一场白刃战在所难免。 一场血战，已经持续了三个时辰，从午时一直打到了黄昏。 眼看陈军接近城墙，一些淮南军将领甚至亲自下场，与战士们一同厮杀。 战场胶着，由于兵力优势，陈军一时间并没有马上溃败。 此时此刻，江左没有身处城墙，而是站在城中高塔上，用望远镜观察战况。 可以清楚看见，城外的陈军，早已经是出现了混乱。 由于久攻不下，陈军的士气早已经衰竭。 哪怕是付出了诸多伤亡，陈军依旧是没能攻破广宁城的城门。 此时，似乎时机已然成熟。 “发射信号弹！” 江左喊道。 片刻之后，广宁城上，炸开一朵烟花，而后又是连续几发。 这是给城外潜伏的燕军士兵信号，示意他们可以杀向广宁城，里应外合解决城外的陈军。 信号一出，早已隐匿在广宁城外的燕军骑兵，立刻开始集结，向着陈军最为薄弱的侧翼发起猛攻。 ------------ 第三百零三章 二度大捷 广宁城外，由于陈军久攻不下，早已经阵脚大乱，此刻城外燕军的出现，更是让他们陈军士气全无。 “侧翼有偷袭！全组织反击！” 陈军主帅王祺磊高声喊道。 可哪怕是他多番命令下，陈军的阵型早已经大乱，前后不顾。 侧翼的陈军已然被击溃，出现了不少逃兵。 一时间，城外一片混乱，甚至一些新兵已经分不清敌我，只顾着挥舞着手中的大刀。 天色渐晚，厮杀声不断。 攻城的陈军，依旧是没有半点进展，反而节节败退。 “将军，我们先后撤退吧！侧翼的敌军越来越多了。” 副将来到王祺磊身边道。 如今整个局面，对于陈军而言万分不利，在这么打下去，恐怕死伤之事更加惨重。 王祺磊咬了咬牙，点头道：“先停止进攻，返回昌州城！” 此次强攻广宁城，他们陈军的主力，已然是伤亡惨重。 撤退的鼓声，响彻了城外。 江左早已经察觉到这一点，立刻命令道：“全军追击！追个一百里，决不能让他们跑了！” 随着主帅的一声令下，广宁城门打开，城中的燕军铁骑飞奔而去， 城内杀出的燕军，与城外友军相互配合，向着撤退的陈军杀去。 这陈军败军慌乱不已，甚至相互踩踏，为了逃命，不顾一切，早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燕军屠戮。 直到天色完全漆黑，城外远处，依旧能够能到阵阵厮杀声响。 整个广宁城，依旧是稳固如山。 此番广宁城防御战，比想象之中要顺利不少。 不到一天，集结了十几万大军的陈国，此刻败了个一塌涂地。 “回大人，我军仍在追击之中，陈军十余万大军，已有大半被我军剿灭！” 此次大战，因为陈军急于求成，完全低估了燕军的实力，导致了一场惨重的大败。 胜利的呼唤声，同时也响彻了整个广宁城。 城中的百姓，本以为陈军要夺回广宁城，吓得不敢出门，没想到半天过去，街道上走动的，依旧是燕军的士兵。 如此看来，此次两国战争，陈国必败无疑。 明日一早，一切都已经平息下来。 军营之中，燕军高层又是在商讨着计划。 经历了昨日的大战，他们可以继续制定下一轮攻势。 在众人的议论中，昌州城和邾城都是最佳的进攻选择。 “我倒是有一个大胆的计划。” 江左神色淡然道。 “什么大胆的计划？” 陈修颇为疑惑。 江左来到地图前，划了一条线，说道：“攻下邾城，而后一路杀到建康城。” 听到这话，众人的神色之中不免多了几分惊讶。 这就直接打建康城了？ 虽然建康城并不算太遥远，但若是绕过陈军的防御，直接攻打敌军都城，未免有些过冒进。 陈修道：“但我们此次的目标，是先收复湖东三州，倘若直接渡江进攻建康城，风险实在有些大。” “不，现在看来，若是想结束这场战争，直接选择攻破敌军的都城，就是最优选择。” 江左的计划，似乎一直都是与众人的观点相反。 若是继续耗下去，燕军胜算一样大，江左先前就是这么认为。 但是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个因素，导致江左想法转变。 那就是此次广宁城之战，陈国精锐的京畿军早已经伤亡惨重，此刻的陈国京畿地区，防御兵力可谓是极其空虚，若是燕军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陈军必败无疑。 “只怕到时候我们孤军深入，担心会被陈军切断我们的后勤补给。” 陈修颇为担忧道。 “只要拿下了建康城，陈军必定会崩溃。” 江左颇有自信。 “你先前不是说要谨慎行事的吗？为何现在又如何激进？” 陈修不解道。 江左道：“特殊情况特殊办法，要辩证法地看问题，如今陈军元气大伤，正是我军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不如先将此事禀报陛下，听候陛下决断？” 陈修略显犹豫。 在此之前，是他一直催促让江左进攻，但是现在面对江左这个大胆的计划，陈修反而是有些犹豫。 陈修先前的计划是，先夺取昌州城或邾城，稳步推进，一步步收复湖东三州。 没想到江左的计划更为激进，直接是要长驱直入进攻建康城。 “等皇上决断的话，只怕会耽误不少时间，听我的，现在就去准备。” 江左说道，算是制定了计划。 包括陈修在内，其余将领皆是有些犹豫。 …… 燕国，京城。 皇宫之中，陈青云站在御花园，手中拿着一封信。 是江左写来的。 “思月，我已率军攻入陈国境内，目前一切安好，若是有什么危险，我肯定会第一时间逃跑，你无需担忧。” 陈青云：“……” 看了这封，陈青云是该高兴还是无奈。 他们已经几个月没见，大多都是靠着书信往来，维持着联络。 不知江左现在如何了，这些日子，信中语气都是颇为平淡。 “莫非江左这家伙已经有些变心了？” 陈青云喃喃道。 而后，她收起这思绪，心道：“他变不变心又如何，朕乃是堂堂女帝，为何要在意这些。” 陈青云收起思绪，又想起一事。 不管如何，此次南征若是取得良好进展，成功完成任务后，江左必须要前来京城。 陈青云很想见一见他。 内阁首辅之位已经空了许久，江左就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这家伙鬼点子这么多，就适合给女帝出谋划策。 “陛下，张桓也回来了。” 侍卫前来禀报道。 “让他过来吧。” 陈青云淡淡道。 这些日子，都是张桓往返于两地，为女帝带来前方最真实的消息。 很快，张桓来到女帝面前，禀报几天前广宁城的一切情况。 “江左最近都跟什么人接触？” 陈青云询问道。 张桓道：“回皇上，都是军中的将士。” “有无女子？” 陈青云忽而问道。 张桓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片刻之后道：“似乎是有一个，经常到军营中找江巡使。” “真的有？” 陈青云语气稍显激动，自知失态，稍作冷静道:“朕只是担心这江左只顾男女之事，忘了要事，既然前线一切顺利，那就继续这样吧。” ------------ 第三百零四章 前线情况 “前线战况如何？” 陈青云收起刚才的思绪，话语低沉问道。 “回陛下，我军攻克广宁城后，在城中修整了一些日子，接下来的目标，或许就是昌州城。” 此次是刚刚距离广宁城防御战不过一天，张桓从前线返回京城时，广宁城之内还是一片平静。 听到这个消息，陈青云才是稍微松了口气。 虽然南征进度较为缓慢，但广宁城一战，燕军只用了极小的伤亡，便是拿下了位置极为关键的广宁城。 “传朕口谕，让江左稳步推进，切勿贪功冒进。” 陈青云用带着几分叮嘱的语气命令道。 回想起先前为了平定漠北，江左可是做了不少冒险至极的举动，还险些丢掉了性命，陈青云心中依旧是阵阵后怕。 江左这个人，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可以不要命。 对于前线的情况，陈青云几乎每天都在忧虑，有时候一拿起汇报前线战事奏章，便是担忧起江左的近况。 听得张桓方才禀报的话，陈青云才知道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不知道这个江左是否真的与其他女子有所亲近，回想起江左带着九王爷出入青楼，陈青云顿时又是阵阵无奈。 “卑职遵命。” 张桓俯身道。 陈青云道：“你先回江州城吧，若有前线任由重要消息，立刻返回京城禀报朕。” 张桓应声离去。 陈青云收起桌面上的一堆奏章，缓缓站了起身，绝美的容颜上显露出些许倦意。 她缓缓站起身，准备前去朝会。 朱雀门前去中和殿的路上，不少官员正在前往朝会的路上。 右丞相吕骏脚步不紧不慢，其身后跟随着十余名右党官员。 “此次陛下召见臣等，莫不是又要商讨前线的战事？” 有官员低声道。 “前阵子已经多番嘉奖了前线的将士，这件事早就应该过去了吧，更何况现在前线一点消息都没有，有什么好商讨的。” “这场仗，肯定也是如之前一样，雷声大雨点小，持续不就多久的，朝廷投入了如此之多的 “可别说，那个江左，哪怕是取得了一点小功劳，陛下便是多番赞赏，依我看啊，这江左若是进了京城，那内阁首辅之位，早晚会是他。” 先前在京城之中，早已经有了传言，说是皇上之所以将这么多的重要职位交给江左，无非就是要给江左镶金，要让他平步青云，登上内阁首辅之位。 甚至在朝堂一些官员内部，已经有人议论，那江左是否是女帝的男宠。 “只不过是夺取了个广宁城，这番阵仗，我还以为打到建康城去了。” 徐仁佑颇为不屑道。 在他看来，一个小小的广宁城，还并不算什么战果，只有成功收复了湖东三州，江左才有资格获得嘉赏。 但毕竟决定权在女帝手中，他们这群臣子又能够做什么呢。 “广宁城之战，还不是靠的是九王爷的实力，还真以为江左有什么本事。” “确实是九王爷的功劳，甚至那江左自己都不敢贪功，就证明他此次南征是有多无能。” “若没有九王爷前去，或许江左还在陈国讨好陈国人，做那个大买卖。” “怎么看也是个平庸的白面书生，怎么就可以位居高职呢……” 这些人当中，几乎个个不服气江左。 毕竟江左先前可以损害了右党官员不小的利益，故而那群右党官员早已恨不得江左马上被革职，甚至有罪问斩。 但事与愿违，江左的地位已经越来越高，而他们右党的处境，则是愈发艰难。 “是啊，当年丞相亲自率军南征陈国，那叫才叫战功赫赫，江左那黄毛小子，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一旁的官员同样是带着吹捧的语气道，他们身为右丞相一党，平日里没少对吕骏卑躬屈膝，极具谄媚。 他口中的丞相亲自南征，指的是三十年前，吕骏奉命前去攻打陈国，经历了不小的伤亡过后，成功收复了一座小城池，却是被吹捧为世间绝无仅有的大功。 听着身后这群右党官员的议论，右丞相吕骏反而是神色忧虑。 前线的战事越是顺利，吕骏却越是担忧。 他担忧的并不是燕军会失败，反而是害怕燕军真的答应了陈国，那到时候整个局势就发生重大的改变。 “尔等可不能小觑这个江左，他禀报给皇上的话，一句也不能相信。” 吕骏话语低沉，面色凝重。 在此之前，江左早已经是骗过吕骏一次。 先前不断给江左制造麻烦，却是一次次被他化解，为此吕骏早已经是对其充满警惕与怀疑。 能够获得女帝信任的人，绝非他人口中的男宠如此简单。 吕骏已不敢轻视江左。 但其身后的官员倒是不同，他们对江左的了解，只存在于流言之中。 徐仁佑到：“筹备了几个月，才这么点战绩，丞相大可放心，那江左掀起不了多大的风浪。” 吕骏面色凝重道：“只怕之后真被他打赢了，到时候你我可就有麻烦。” 若是真的让江左等人收复了湖东三州，江左必定会得势，到时候朝堂的格局也将改写。 右党先前几乎是明面上针对江左，若是江左成为了朝廷重臣，或许他日也一定向右党报复。 这一幕，吕骏当然是不愿意看见。 说着那时，文武百官皆是走进了中和殿之中。 女帝驾到，群臣跪拜。 片刻之后，陈青云眼神威严，扫视底下群臣，而后才是缓缓道来：“朕正打算抽调六镇军四万兵马，南下增援前线，诸位爱卿怎么看？” 听到这群，群臣面面相觑。 如今整个朝堂之上，主战派的声音早已经占据了上风，现在谁还敢出言反对增兵，那就是与皇上作对。 为此，当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这个时候，左丞相魏宏倒是站了出来，俯身道：“陛下此决策颇为英明，如今两国战事，明显是我军占据上风，如若此时增兵，必定能够扩大前线的优势，为大燕国收复湖东三州！” 听到这话，陈青云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环顾诸位臣子，道：“其他人有无建议。” 鸦雀无声。 ------------ 第三百零五章 继续进军 广宁城大战后的两天后，城外依旧是尸骸遍野。 前两日的大战过后，燕军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利，斩杀俘虏陈军数万人。 但即便如此，陈军那边仍然是没有选择放弃，依然选择强攻广宁城，似乎是要把自己手中的底牌全部打出去，但每每进攻广宁城，他们都是铩羽而归。 这三天，战事才终于是完全平息下来。 燕军的士兵，才开始出城，清扫着战场。 江左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俯瞰整个广宁城。 经历了几天的战事之后，这广宁城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陈军要夺取广宁城的决心，远比江左想象中要坚决。 那十几万的陈军部队，一度抢占了广宁城南楼，幸好城外的援军及时从侧翼杀出，才替城中干的守军解围了。 不管如何，现在结果对于燕军而言，无疑是极其利好。 现在那十几万陈军，如今只剩下最多八万，已经退回到了昌州城以及邾城一带，只要江左率领燕军进行猛攻，陈军接下来绝对无法抵挡住。 自从经历了这几日的大战后，江左的战略，从一开始的稳健，转变为了激进。 最重要的原因是，如今陈军元气大伤，几乎有大半精锐，都在广宁城一战之中伤亡，现在正是燕军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而且对于江左而言，还有几个颇为关键的点。 若是能够趁机灭了陈军，到时候两国合并，那么江州的区位优势便可以完全显现出来，而且先前江左已经对江州城多番投资，很快就到了收获成果的时候。 正想着那时，忽而听得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远远望去，是一支部队望着广宁城门而来。 江左一开始并没有留意，只以为又是城外的燕军返回城中。 过了一阵，有士兵前来禀报道：“大人，薛耀他们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江左连忙是放下手中的东西，立刻前去见他们。 军营之中，返回的安定军将士，正在整理装备。 经历了数天的战斗，他们也早已经人疲马倦。 江左来到军营之中，一眼便看见了薛耀，上前道：“薛耀，你们终于回来了。” 见江左亲自前来迎接，薛耀也是受宠若惊，连忙是俯身道：“大人，安定军上下不辱使命，成功阻击了陈军四次的北上。” 此番在秦玉的带领下，安定军占据了有利地形，不断用远程武器对陈军进行骚扰，虽然没有杀伤太多陈军，但的的确确是拖延了数万北上的速度。 此次胜利的功劳，肯定有安定军的一份。 江左拍着薛耀的肩膀，道：“做得很好，伤亡情况如何？” 薛耀如实禀报道：“回大人，我军失去了十六个兄弟，还有四十多个兄弟受了伤。” 这伤亡其实并不算大，但对于江左而言，哪怕死伤一个弟兄，他都觉得万分惋惜。 “要好好处理他们的身后事。” 江左嘱咐道。 “卑职明白。” 薛耀连连点头。 “秦玉呢？” 江左忽而问道。 方才环顾四处，并没有看见秦玉的身影，莫非她真的返回了祁山，回到了秦家。 话音刚落，秦玉便是从人群之中走出，面容之上几分笑意道：“看吧，江左，这一次我为你们燕军立下大功。” “额，也算是……” 江左淡淡一笑道。 这一支阻击部队，虽然不是决定性作用，但正是因为他们不断再后方以及侧翼不断袭扰陈军，干扰他们的后勤补给线，才让燕军赢下这一场大战。 秦玉此番前来，就是要向江左邀功，没想到江左这反应如此平淡，不免道：“既然我都立下功劳，是否可以正式加入你们安定军？” 先前的战斗经历，让秦玉内心极为亢奋，此刻脑海之中，仍然浮现出不久之前的战斗画面，只要燧发枪拿在手中，她就感觉自己无所不能。 这一把新奇的兵器，仿佛已经成为了秦玉的本命武器。 “这件事就免谈了。” 江左果断摇头拒绝道。 毕竟怎么说，秦玉都是一个陈国人，而且还是一个女子，自然是不可能加入安定军。 “为什么？” 秦玉的面容上多了些许的着急的神情。 江左道：“这一次讨伐陈国结束后，安定军将会返回燕国北境，距离你们秦家那边这么远，难不成之后你要跟着安定军回到安定县吗？” 安定军归根结底，还是江州手中的官兵，能否让秦玉加入，要看的就是江左的脸色，江左说不行，那就是不行。 秦玉依旧是不依不饶道：“跟着你们回去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们燕军能够灭了陈国，就算是为我们秦家报仇，到时候我可以向你们报恩，加入安定军为你们燕国效劳一段时间。” 她这个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啪啪响。 江左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目的，依旧是摇头道：“昨天，你兄长派人前来口信，说祁山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你随时都可以回到秦家，不需要再跟随我们燕军。”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口信，只是江左为了糊弄秦玉离开罢了。 这个秦姑娘，虽然算不上什么麻烦，但江左与她相处，总感觉气氛有些怪怪的，为了不发展出其他剧情，只好远离她。 毕竟江左的心目中，还是想着那一位身处京城的思月姑娘。 说来也有一段时间，没有给思月写信。 江左心中阵阵思念的愁绪。 “哎，看来这讨灭陈国的苦差事，绝对不能再拖下去了。” 江左心中暗暗道。 先前江左为了赚钱，在广宁城与江州城都呆了一段时间，算了算，好像从寒冬到初夏，这几个月来，已经没跟思月见面。 秦玉这头，听得江左提起秦家，不知为何脸上多了几分复杂的思绪，说道：“秦家那边，我自然是回去，只不过现在我想跟随你们安定军，一路南下，直到结束战争，可以吗？” 只要是秦玉对这陈国朝廷颇为憎恨，恨不得自己能够亲手杀死那个昏庸无能的老皇帝，若是能够加入安定军，还可以玩玩火枪。 江左望着她那认真的神情，思量片刻才道：“随你的吧。” ------------ 第三百零六章 迅雷之势 得到江左的许诺后，秦玉欣喜若狂。 就这么着，秦玉身为秦家三小姐，以一名士兵的身份，正式加入到了安定军之中。 “薛耀，你给她安排一个负责后勤的工作，绝对不能让她上前线。” 江左在薛耀耳边悄声吩咐道。 毕竟先前答应过秦晟的话，必须要好好保护秦玉的安全，若是秦玉当了士兵上阵打仗，那还得了，江左可不想承担这个后果。 更何况秦玉是个女子人家，在这个全是老大粗爷们的军营，生活也是多有不便。 江左思索着，转头看去，只见秦玉一脸兴奋，跟其他安定军的将士说道：“各位兄弟，我今后也是安定军的一员了，请多多指教。” 看着秦玉这般欣喜的表情，不知为何，江左忽而感到一丝淡淡的无奈。 整个广宁城军营中，将士们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接下来的战事。 陈军士气已然颓废，而燕军却是士气正盛，几乎每个士兵心中的战斗欲望都是颇为强烈。 而身为主帅的江左，自然是要借着着这一股势头，迅速击溃陈国。 次日。 燕军上下，早已经是集结完毕。 从江州城渡江的后备部队，接管了广宁城的防御。 此次负责南下进攻的燕军部队，乃是淮南军精锐六万，以及约三千名安定军将士。 安定军并不是先锋部队，他们携带着重武器，随时可以提供猛烈的炮火支援。 这一次南征，江左也打算豪赌了。 这精锐六万淮南军，几乎是整个淮南军之中战力最强的队伍，此次对于燕军而言，任何环节都不能出错。 江左策马来到阵前，高声喊道：“全部将士听命，出发！” 大军浩浩荡荡地出了城，往着邾城的方向而去。 此番前去邾城，带上不少物资辎重，需要两日时间。 这两天时间，将决定一切成败。 陈军由于经历了数场大败，此刻都龟缩在城池之中，已然不敢再与燕军正面交战。 先前由于王祺磊的失败指挥，这陈军的十五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不到九万余人，而且这其中，还有不少是强征进来的新兵，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可言。 邾城之中，气氛压抑。 当燕军的先锋部队抵达邾城外围时，不少陈军士兵吓得根本不敢驻守，偷偷摸摸地丢下了身上的盔甲，试图混进百姓的队伍之中，以此躲过又一场大败。 陈军当中，已然出现了消极的情绪，毕竟燕军的可怕武器，他们不少人可是亲眼见识过，甚至回想起来，都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所有人打起精神，若是邾城失守，你们全都得死！” 守军将领命令道，语气之中带着些许威胁。 但这种威胁，显然无法让陈军士兵提振士气，毕竟相比于次，还是燕军的进攻更为令人胆寒。 三个时辰过后，整个邾城外围，已然聚集了更多的燕军主力。 面对眼前的邾城，他们势在必得。 而守城的将士，却是完全没有了士气。 随着城外战鼓声雷动，燕军的大炮随后便是猛地向邾城城墙袭来。 面对这重量级武器，陈军这边完全没有任何阻挡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炮弹击打在城楼上，轰出一个大坑。 随之而来的，又是数十发炮弹。 燕军的进攻方式朴实无法，就是靠安定军大炮轰墙，而后淮南军的精锐先头部队，开始攻入邾城之中。 邾城之战，甚至比进攻广宁城更为轻松。 安定大炮刚是齐发，陈军阵中便已经阵脚大乱，面对汹涌而来的淮南军先头部队，完全无法组织起有利的防御。 天黑。 邾城城破。 燕军占领邾城，斩杀敌军数万，俘虏数万。 此次大战，战果甚至远远高于广宁城。 大战之后，燕军并没有停歇，军中高层，又是开起了战术会议。 “这一次我们要修整几日。” 陈修询问道。 江左却道：“不修整，继续往南进发，趁现在陈军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向建康城一带进军。” “这般激进？” 陈修略显惊讶。 虽然先前提前得知江左的计划，但若是军队不修正之后，只怕会人疲马倦，到时候攻势就没这般迅猛。 又听得江左说道：“安定军的大炮，已经开始往南运送，只需留下数千兵力守卫邾城，其余精锐部队，继续南下进攻。” 计划已定，燕军之中，没有任何异议。 经过了这些天多场的胜利，众人早已经完全听从江左的命令。 七日之内，燕军连续攻下数座城池，所占领的地盘，形成了一条直线，犹如是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接插向了陈国最为薄弱的心脏地带。 陈国京师，建康城。 此刻城外的燕军，距离建康城已经不过五十里，只需要一天的路程，便可以渡过大江，大军压境。 很快，燕军的猛烈攻势，已然传回了京城之中。 哪怕是底层的小民，此刻也知晓了这战争形势。 燕军显然已经是大优势，而费拉不堪的陈军，经历了这么多场的战败，完全没有能力再跟燕军对抗下去。 不少百姓的内心之中，充满了绝望。 “听闻燕军有二十多万，正准备渡过大江，往着建康城前来！” “二十万这么多？前线的守军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一场胜仗都打不了，真是废物的朝廷军。” “我听闻燕军可是有三十万人，难怪朝廷军打不过，这些朝廷军先前都被派去剿匪了，哪还有多余的兵力抵抗燕国。” 一时间，建康城之中谣言不断，传来传去，本来六万多进攻的燕军，如今变成了百姓们口中的三十万大军。 “朝廷军那群窝囊废，连叛军都打不过，就不要说跟燕军打了，唉，还不如早早开城投降算了。” 就连百姓之中，也多了些消极怠战的氛围，毕竟他们只是底层小民，面对这战争，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建康城之中，人心惶惶。 如今建康城里，还有京畿军十万，负责守卫京师的安全。 这可十万兵力，究竟又能够抵挡燕军多久。 而在皇宫之中，新一轮的斗争，才是刚刚开始…… ------------ 第三百零七章 太子谋反？ 昏暗潮湿的牢狱之中，周柏麟双目无神，倚靠在斑驳的墙壁上。 他毕生为国，尽忠尽责，如今却是被奸臣所害，落得如此下场。 想到这里，周柏麟不禁阵阵哀叹。 他缓缓闭上眼睛，面容之上皆是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周柏麟对外界的一切，已经没有任何兴致，哪怕是有人走到了他的大牢面前，轻轻呼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周柏麟。” 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是个年轻男人。 但周柏麟依旧没有睁开眼，一脸颓废地垂着头。 片刻之后，又听得那人说道：“周柏麟，你睁开眼看看本宫是谁。” “本宫？” 听到这话，周柏麟倏地睁开双眼，终于是看清了眼前此人。 皇宫之中，也就只有后宫以及东宫的人，才有资格自称本宫。 而此刻站在周柏麟面前的人，正是东宫的人。 “太子殿下！” 周柏麟面色一惊，连忙下跪道。 他完全想不到，太子竟然会冒险前来天牢，若是被刘相国一党知道，太子肯定会有危险。 在此之前，刘相国一党便是开始谋划废掉太子，如此恶劣行径，完全就是为了把持朝政。 “嘘，免礼。” 太子萧念声音低沉。 周柏麟连连爬到太子面前，悄声道：“殿下，这天牢守卫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若周柏麟没有猜测，这天牢内外，早已经是安插了不少刘相国一党的人，太子殿下如今出现在这个地方，岂不是羊入虎口。 若是被刘相国一党收到风声，太子殿下必定危险。 但萧念面色淡定，只道：“本宫有急事要跟你商讨，速速跟本宫离开此地。” 周柏麟却道：“太子殿下，刘相国一党先前向皇上进谗言，要罢免太子的储君之位，殿下现在处境危险，应该速速离开京城！臣也是将死之人，就无需连累殿下！” “离开京城，又能去往何处？” 萧念面色凝重。 如今整个朝廷都已经被刘相国一党把持，若是刘相国一党真的有心要杀害他这个太子，哪怕萧念逃到天涯海角，这群佞臣也一样有办法置他于死地。 对于萧念而言，逃跑完全不是一个好办法。 “可是这天牢里，几乎都是刘相国一党的人，太子殿下先不要管臣，先离开这里。” 周柏麟再次劝说道，相比于自己的性命，还是更为在乎太子的安危，毕竟周柏麟如今早已经是被强加罪名，若是他逃走了，他的族人绝对无法幸免。 刘相国现在并没有处理周柏麟的族人，就是要留他们的性命，以此威胁在朝中仍有一定声望的周柏麟。 只有铲除了像周柏麟这样的人，刘相国一党才能够大权独揽。 而现在，刘相国一党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太子。 “本宫现在不会走。” 萧念面色坚定，眉目之中带着几分视死如归的神情。 面对刘相国一党的迫害，若是一退再退，只会任人欺凌。 而萧念身为太子，乃是日后的一国之主，怎可让刘相国打压。 周柏麟面色不安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本宫准备发动兵变，杀了刘相国！现在正需要周尚书的帮忙。” 太子咬着牙，眼神之中尽是狠厉。 “兵变？” 周柏麟吓得身体一颤，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有听得萧念道：“周尚书，本宫现在急需要你的相助，凭借你在禁军之中的威望，号令一部分将士，起兵诛杀刘相国。” 萧念明白，此时刘相国已经掌握了打扮皇宫禁军兵力，若是没有周柏麟的相助，仅凭他东宫的侍卫，根本难以诛杀刘相国。 故此，周柏麟的态度便是极其重要。 但此时此刻的周柏麟，面对这个问题，却是显得有些慌乱。 “太子殿下，此事要慎重……” 他竟是有些怕了。 周柏麟十分清楚，此次兵变若是失败，必定会被刘相国报复。 他倒是有了必死的决心，可这兵变或许会连累到他的族人。 萧念面色着急道：“周尚书，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如今刘相国步步紧逼，我们只能铤而走险，只有灭掉刘相国一党，才可以拯救整个大陈！” 面对太子殿下的追问，周柏麟一时间多了几分犹豫。 “别再犹豫了，要么死，要么成！” 太子殿下咬着牙道，目光之中皆是建议。 周柏麟思索片刻，而后缓缓站起来身，道：“臣遵命！” 皇宫。 前去礼乐宫的路上，刘相国眉头紧锁，步履沉重。 太子不见踪影，连同他的东宫守卫，不知动向。 此消息，让刘相国颇为不安。 此番前来礼乐宫，刘相国就是要让皇上加快废立太子的事宜，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这时候，一个官员面色焦急，一脸恐慌地跑到了刘相国面前，俯下身道：“丞相，不好了！城外急报，燕军已经抵达京畿，距离竟是不过五十里！” “什么？！” 刘相国顿时惊愕不已。 在此之前，他听闻燕军仍然在广宁城一带，怎么这才几日，便是已经打到了京畿。 这燕军进攻的速度，未免也太过迅速了吧？ 若是再不阻挡，燕军岂不是要聚集精锐兵力，强攻建康城？ “此消息属实吗？” 刘相国完全不敢相信。 那官员点头道：“千真万确，燕军的先锋部队，已经渡过了大江，随时可能进逼京师！” “京畿军在干什么？都是一群废物吗？“ 刘相国勃然大怒。 面对刘相国的动怒，那官员连忙是解释道：“先前我军在广宁城大败，一时间没有稳住阵脚，让燕军有了可乘之机。” 刘相国眉头紧锁，眯着眼，眸子里皆是狠辣的神情。 如此看来，京城外的战况，极其不理想。 但刘相国依旧认为，只有解决了皇宫内部的隐患，他才能完全有精力去处理燕军的威胁。 “命令京城禁军守住建康城，决不能有任何闪失，本丞相现在要去处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遵命，何事让丞相如此着急？” 那官员询问道。 刘相国面色狠厉，声音低沉道：“太子意图谋反！” ------------ 第三百零八章 修仙皇帝 听到刘相国口中的“太子谋反”，那官员顿时脸色一惊，心中慌张不已。 如今，不管太子有没有谋反，都已经会掀起皇宫之中一番腥风血雨。 “那卑职先告退了。” 那官员连忙是俯下身，不敢抬起头看刘相国，生怕自己被拉下水。 这些官员左右逢源，为的就是保住自身，如今宫中必定有变，他们也会像墙头草一般，只会帮助赢的那一边。 刘相国眼神狠厉，紧紧盯着礼乐宫的方向，缓缓走了上前。 在这礼乐宫之中，竟是看不见陈帝的身影。 “皇上在哪？” 刘相国询问负责看守的侍卫。 侍卫道：“回丞相，皇上刚前来祭天坛修行，若是丞相要见陛下，卑职现在就去禀报。” “不必了，本丞相自己前往。” 刘相国面色凝重，转身离去。 祭天坛内，阵阵烟雾弥漫。 刚是进门，环顾四周环境，宛若进入了一片仙境。 在只要细细一闻，便是闻到阵阵刺鼻的味道，这其中仿佛是掺杂了什么难闻的中药。 为了营造一种修仙的氛围，陈帝大兴土木，强行在皇宫之中修建出这一座所谓的圣坛，又在各地搜罗珍品，全部陈列在这祭天坛之中。 当今陈国皇帝萧正廉，此刻正盘坐在玉莲之上，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似乎正在潜心修行。 可他那年迈昏花的样子，看似却是昏昏欲睡，没有半点精神可言。 年迈的陈帝，在刘相国的蛊惑下，早已经是迷恋上炼丹之术，只求得长生不老。 但很显然，这些炼出来的丹药，大多带有毒性，吃了之后，陈帝非但不会长生不老，反而身体愈发虚弱。 这个统治陈国四十年的帝王，早年间也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在位期间，曾经御驾亲征，讨灭了西南佤国，吞并了一些小国。 在其萧正廉统治的前二十年间，陈军对燕军的战绩可谓是胜多输少，牢牢将富饶的湖东三州掌握在手里。 如此功绩，倘若萧正廉早死个十来年，他必定是陈国历史上颇为名声的皇帝，可偏偏后二十年，萧正廉便是荒废朝政，慢慢开始享乐。 而自从宠信刘贵妃，任由外戚刘相国把控朝政之后，陈国便是日渐衰退。 “仙气”弥漫的祭天坛之中，忽而听得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公公来到了陈帝面前，禀报道：“皇上，刘相国求见。” 刘相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哪怕是陈帝如今正在修行，也必须停下来，会见刘相国。 “让刘相国进来吧。” 萧正廉有气无力地说道，依旧是没有睁开双眼。 片刻之后，刘相国缓缓走进了祭天坛。 一进门，刘相国便是不禁用宽袖捂住了口鼻。 那阵阵呛鼻的中药味道，使得刘相国难以开口说话。 先前忽悠陈帝修仙，只不过是刘相国对其的谄媚，没想到陈帝这般当真，几乎是把半数的精力全部投入到修仙之中，似乎真以为能够修得长生不死，而陈帝的另一半精力，便是纵情享乐。 如此耗费体内的精力，看来陈帝萧正廉也是时日无多。 望着陈帝那一副衰老的将死模样，刘相国不禁皱了皱眉头。 待了片刻，刘相国便是觉得恶心难忍，连忙又是离开祭天坛，对王公公吩咐道：“让陛下前往偏殿，本丞相有事禀报。” “是，丞相。” 王公公应声而去。 相比于此，仿佛刘相国才是真正的皇帝。 过了一阵，陈帝才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从祭天坛离开。 来到偏殿，见到刘相国的第一眼，陈帝便是双目无神地说道：“刘相国有何事急事？” 这个朝廷一切事务，陈帝几乎都已经交付给刘相国，对后者有万分的信任。 刘相国并没有向皇帝行跪拜礼，而是站在陈帝面前，用一种威严的语气说道：“皇上，太子一党意图谋反，准备抢夺皇上的帝位，扰乱朝纲！” 太子要造反？ “他竟敢如此大胆？！” 陈帝虚弱的面容上，登时多了几分怒意。 他根本就不怀疑刘相国话语的真实性，在此之前，萧正廉也早已经对太子略有不满。 经过刘贵妃以及刘相国等人的多番谗言，在萧正廉的内心之中，早就已经要废掉太子，准备立刘贵妃的长子为皇位继承人。 刘相国继续说道：“太子已经调走了东宫的守卫，往着内殿而来，随时可能威胁皇上的行为，臣已经命令禁军防守皇宫各处，绝不会让太子得逞。” 如今大半的禁军指挥权，都在刘相国手中。 只是还有不少摇摆不定的势力，依旧在观望之中。 而刘相国今日前来找皇帝，就是要以皇帝的名义，拉拢这些摇摆不定的势力。 “咳！咳咳……” 陈帝忽而捂住嘴巴，猛烈地咳嗽起来，其脸色也是颇为难堪，一眼便看出是个病重之人。 只要陈帝一驾崩，陈国必定会大变天。 如今陈国的皇位继承人，依旧是太子萧念，若是没有陈帝的遗嘱，萧念还是会登基称帝。 刘相国自然是不会让此事发生，计划在陈帝驾崩之前，直接让太子党势力全部归西。 一个计划 太子现在是否真的要起兵政变，对于刘相国而言已经不重要，因为刘相国此刻就要先下手为强。 “请皇上立马办法诏书，废掉太子，立八皇子为皇位继承人！” 刘相国高声说道。 现在只需要皇帝的亲笔诏书，才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八皇子成为新君。 若是没有诏书，强行废掉太子，必定会引起陈国境内其他藩王的不满。 刘相国要做的，就是让陈国上下彻底臣服。 只有八皇子继承皇位，他刘相国便可以继续把持朝政，甚至在合适时候，还可以让新君禅让…… 这边是刘相国的真实目的。 萧正廉捂住嘴，干咳两声，并没有立刻回答刘相国的话。 刘相国眉头紧锁，抬起望着一脸虚弱的陈帝。 “皇上，此事不能再拖下去，若是让太子现在得势，恐怕也皇上也不放在眼里。” 刘相国又继续一脸着急地劝说。 陈帝有所犹豫，闭上了眼睛，虚弱地说道：“好，朕现在就把皇位传给八皇子……” ------------ 第三百零九章 宫廷之变 听得陈帝的这一番话，刘相国本是焦急的面容上，顿时闪过一抹奸诈的笑意。 他的喜悦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来人，速速拿笔墨和玉玺前来，皇上要拟定诏书。” 刘相国厉声命令道。 过了一阵，宫中太监取来了笔墨，以及代表陈国最高权威的传国玉玺。 只要陈帝写下那一封遗诏，那么刘相国的计划即将得逞。 陈帝举起颤抖着的手，几番艰难才是拿稳了笔，因为多年的纵情享乐，现在陈帝拿起笔来都有些陌生。 写了许久，陈帝依旧没能写到一半。 刘相国看着，差些就想抢过笔墨自己来写。 “朕要把皇位传过……” 写到这里时，萧正廉突然猛地咳嗽着，几乎是要吐出血来，看得刘相国那叫一个着急。 刘相国并非在意皇上的健康，而是想让皇帝写完这诏书再死也不迟。 可就在此时，陈帝却突然猛烈咳嗽，直接咳出一口鲜血，双眼一闭，却是往后倒下。 那血点，甚至溅到了刘相国的衣袖上。 “皇上！” 刘相国惊叫一声，连忙是走上前。 他之所以如此紧张，倒不是因为担忧皇上有事，而是那诏书之上，皇位继承人的名字根本就没有写。 那这封诏书，岂不是白写了。 此刻的陈帝，已经晕死了过去，仿佛是重病危矣。 “去请太医过来。” 刘相国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他伸出手指，放在陈帝的鼻子前。 这病重的皇帝，仍然有微弱的鼻息，还没有驾崩。 望着桌面上的诏书，刘相国心中有了其他的想法。 反正这诏书前半部分，几乎都是皇帝亲手写的，这画面的内容，他们大可以找人前来模仿笔迹，伪造一封遗诏。 到时候太子一死，有这一封诏书在手，没人敢不服他刘相国。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对于刘相国而言，先杀了太子，再宣读诏书，就是如今唯一的选择。 刘相国神色狠厉，转过头看了眼晕倒的皇帝，吩咐一旁的侍卫道：“若是皇上醒了，马上前来通知本丞相。” 说着，刘相国便是离开了偏殿。 半个时辰过后，京城之中，禁军已然开始快速集结。 大半的禁军兵力，都掌握在刘相国一党的手中，只有他们想，完全可以先逮捕太子一党。 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们已经找不到太子身在何处。 “派人前去散布消息，告诉太子，皇上病重，召见太子，以谋反的罪名将其诛杀，将一切太子党官员全部逮捕进牢狱！” 刘相国厉声吩咐道。 一切宫廷之变，在所难免…… 御林军大营。 禁军校尉姜邵安面色凝重，望着手中的一封密信。 那是刘相国一党送来的劝说信，他们想让姜邵安投靠丞相党，以此得到更多的禁军支持。 现在对于姜邵安而言，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充当佞臣贼子，投靠权势滔天的刘相国，第二个选择，那就只有与刘相国一党撕破脸皮。 但第二个选择，无疑是会让他们禁军陷入危险之中。 如何抉择，姜邵安陷入了犹豫之中。 早有传闻说，皇帝即将驾崩，若是皇上并没有拟定其他诏令，那么这个皇位一定会传到太子手中，到时候就很可能是清算刘相国的时候。 姜邵安完全拿不定主意。 而此时，大军之中却是来了两位独特的客人。 姜邵安收起思绪，抬头一看，来着不是别人，却正正是他刚才想起的太子萧念，而在太子殿下身旁的人，是兵部尚书周柏麟。 对于这两人，姜邵安还是颇为敬重，连忙是上前跪拜道：“卑职参见太子殿下，周尚书！” 姜邵安清楚，今日这两人前来拜访，必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姜校尉，今日本宫前来，是有事相求。” 太子上前搀扶道。 姜邵安心中不安，说道：“殿下请讲。” 萧念道：“我们需要你手下的兵力，发动兵变，铲除刘相国一党！” 只有利用身处皇城之中的御林军，只有更多的把握诛杀刘相国。 “铲除刘相国？” 姜邵安的眼神之中，多了些许犹豫。 “为了天下苍生，我等要不顾一切手段，铲除那权势滔天的刘相国！” 此时周柏麟也是说道，眼神颇为坚定。 那神情之中，又多了些视死如归。 如今刘相国一党已然将他逼上绝路，若是再不绝地反击。 “可是现在燕军即将兵临建康城，我等还要在皇城互相残杀吗？” 姜邵安面色凝重道。 对于他而言，相比于宫廷兵变，他更愿意先对抗外敌。 “燕军之所以如此简单就进攻至建康城，无非就是因为朝廷无能，刘相国一党把持朝政，若是刘相国一党不铲除，外患也根本没有办法根除！” 周柏麟神色激动道。 先前他已经多次进宫向皇上纳谏，可是换来的却是身败名裂，落得个谋乱的罪名。 此次在太子的协助下，周柏麟逃出天牢，就是要对刘相国一党进行清算。 此刻的姜邵安，心中仍是颇为纠结。 因为周柏麟曾是提拔他姜邵安的人，对于周柏麟的提议，姜邵安其实是认可的，但心中就是迈不出去那一道坎。 姜邵安所担心的是，若此次兵变失败，他们必死无疑。 在生死面前，姜邵安自然是万分犹豫不安。 “别再犹豫了，我等已经没有时间，如今刘相国大权在握，祸害忠良，若是让他得逞，陈国必亡！” 太子萧念语气颇为着急道。 “卑职……”姜邵安欲言又止。 此时，突然听得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片刻之后，太子的随从急忙忙地赶了过来，禀报道：“太子殿下，皇上病重，召见太子入宫。”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无不惊讶。 “皇上病重？不可能，这一定是刘相国的圈套。” 周柏麟提醒道。 但皇帝的身体状况如何，他们是十分清楚的。 “父皇病重可能是真的，但召见本宫，绝对是刘相国的主意。” 萧念早已察觉出不对劲。 “殿下，刘相国一党已经在集结禁军兵力，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随从又道。 太子转头望向萧念，询问道：“如何？” ------------ 第三百一十章 巨变 面对太子殿下真诚的询问，姜邵安终于是放下了心中纠结，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卑职一定会为太子殿下效命！” 如此一来，太子便是得到了数千御林军的相助。 有了这些兵力，他们才有可能与刘相国一党斗下去。 而让姜邵安转变思想的最重要原因，就是皇上病重的消息，若是皇帝驾崩，而太子就是下一个皇帝。 若是此时起兵帮助太子剿灭佞臣，而他姜邵安日后将会成为大功臣。 此时，周柏麟又是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殿前玄武军我也已经暗中联络，只有太子殿下发号施令，我们立刻杀入宫中，灭掉刘相国一党！” 萧念又道：“此次我等必须成功，不然的话，陈国必亡！” 他们很有决心，势必要成功。 话说完，众人便是立马前去准备。 此刻乃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不单单是他们这几个起兵的人，就连陈国他日的命运，都可能因为今日的兵变，而发生巨变。 太子萧念，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今天不是他死就是刘相国亡。 御林军和玄武军快速集结，在太子的亲自率领下，浩浩荡荡地望着内殿的方向而去。 在此之前，萧念已经得到消息，刘相国今日又是前去内殿觐见皇上。 这一天，萧念就决定，在内殿之中，诛杀刘相国这个佞臣。 但萧念并没有预料到的是，在皇宫之中，早已经有刘相国一党暗中部署的兵力。 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 燕国。 皇城。 内阁议事大殿。 正三品以上官员，皆来到议事大殿，与皇上商讨朝廷军政事宜。 “陛下，西北回鹘国近日来不断往边境增兵，正准备进犯凉州，一个月之前，回鹘国便是多番挑衅我边军将士，俨然是准备入侵凉州。” 右丞相吕骏向陈青云禀报道。 这一则从凉州传回的消息，陈青云先前并没有听闻，只是从西北的千骑司口中得到，凉州军确实与回鹘发生了边境冲突。 只是西北常年都有冲突，这一次，真的是大局入侵的前奏吗？ 回鹘虽国力远不如燕国，但是这回鹘国民风彪悍，生性好战，近百年来都是西北边境的威胁，与漠北人几乎无异。 如今漠北已经基本平定，现在北方边境最大的威胁，就是西北方向的回鹘国。 曾几何时，这回鹘也是占据过大片西域领地以及半数漠北草原，一时间成为燕国心头大患。 自百年前玉门关大战后，回鹘已然被打回原形，数十年来未曾大局侵扰。 听闻此消息，陈青云既是担忧，又是疑惑。 “此消息属实？” 陈青云问道。 吕骏俯身点头道：“千真万确，我军在回鹘安插的细作，第一时间便是查出了回鹘军队的动向。” 回鹘国若是集结大军，其主力部队也有近十万之多，而且这些部队，大多出自骁勇善战的游牧部族，完全不比漠北蛮族弱。 这西北的方向，可是凉王的驻扎地。 陈青云的内心之中，多了几分不安。 先前江左在邺城调查出的贪腐名单，赫然就写着西北凉王的名字。 可以得知，凉王并非一心忠诚于朝廷，在暗地里也是常常搞小动作，身为皇帝的陈青云，自然是清楚这一点。 在此之前，陈青云早已经是派遣了千骑司前往凉州，时刻监视着西北凉王。 如今凉王那边没有多少异样，但外域敌国却这时候集结兵力准备进犯？ 思索这那时，陈青云瞥了一眼右丞相吕骏，对后者的话语其实保持着一定质疑。 要知道，右丞相可是与凉王曾经暗中联络，这件事陈青云当然知道，只不过他们联络之事，似乎并非是什么谋反。 对于他们的贪腐行为，陈青云先前暂且容忍了，也暗地里惩罚了一番，逼着这群贪官吐出了几百万两。 现在这个朝廷，还不能少了这群臣子，陈青云只能是见一步走一步。 陈青云扫视着右党的官员，心中不禁暗暗道：“此次回鹘调动是否会是吕骏故意夸大？” 片刻之后，女帝才是语气平和道：“西北军十万，由十四王爷亲自驻守着凉州，朕没有什么担忧的，继续提防着回鹘国便是。” 话虽如此，但陈青云对于西北的局势还是颇为顾虑的。 此时，右丞相吕骏又是上前道：“陛下，先前为了南征陈国，已经抽调了不少西北军，如今整个凉州的朝廷军已不足十万，而回鹘国的兵马可是有足足十五万，臣只是担心这敌国突然进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听到这话，陈青云默而不语。 而另一个官员也道：“陛下，右丞相所言极是，先前便有急报传回，说是回鹘国南下掠夺了凉州，如此忍耐下去，恐怕这回鹘人会更加得寸进尺。” “如今南线战事胶着，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若是如此僵持下去，我军将大量兵力投入到南线，西北恐怕会防御空虚……” 吕骏用一种颇为紧张的语气说着，不时侧目观察女帝的神情。 此番话语也并非没有道理，陈青云在向南线调派兵力的时候就已经想过这一点。 现在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希望 京城距离前线遥远，战报快马加鞭赶回也需要数日。 陈青云要收到第一时间的战报，只能寄托于安排在前线的千骑司 “千骑司马上从前线回来，等看看前线战况如何，再做决断吧。” 陈青云语气平淡道。 现在江左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陈青云暂且还没有得知。 “皇上，前线我军进攻如此之久，才刚刚收复一个广宁城，如此耗下去，必定不是什么办法，倒不如先提防西北，他日在此南征。” 有官员上前道。 听得这些右党的话语，左丞相魏宏实在是忍不住，上前都按：“如今前线战况激烈，你们这时候提议退兵，莫不是向阻挠南征收复湖东三州？” 吕骏却是反驳道：”若是我军真有优势，如今早已经收复了湖东三州，但现在前线战况胶着，打了这么久，只收复一个广宁城，再这么下去，你可知道要耗费后方多少粮草吗？” ------------ 第三百一十一章 出人意料 吕骏的话刚说完，那群主战派官员便是无话可说。 这句话，魏宏确实无法反驳。 前线军队的战绩，就连魏宏也感到万分不满。 这些日子过去，前线进展极其缓慢，他先前猜测燕军一定会一个月内收复湖东三州大半地区，可如今成果并不是很让人满意。 见魏宏无话可说，吕骏又是说道：“请陛下尽早决断。” 此时的局面，已然是右党占据了上风。 陈青云的心中，也多了些许纠结。 南线和西北的局势，她都想稳定下来，这下燕国精锐兵力不足，正需要陈青云做出取舍。 是继续坚持南征，还是先稳住西北…… 就在此时，听得门外太监传话道：“陛下，千骑司已从前线返回。” “快让他进来。” 陈青云着急道。 前线的千骑司回到京城，就是要带回前线的消息。 片刻之后，千骑司走进殿内，向女帝跪拜。 “前线情况如何？是否已经收复昌州城？” 陈青云颇为急切地问道。 若是昌州城收复，那前线的战事还有可以继续的必要，若是没有，那便可以考虑抽调一部分兵力，暂且停缓攻势。 那千骑司侍卫回道：“回陛下，前线打到建康城去了。” “啊？” 众人皆是惊愕不已。 吕骏的脸上，更是僵住了。 “打到建康城了？” 陈青云的面容上，皆是惊讶。 这才是不到十天，战局变化如此之快？ 陈青云甚至不太敢相信。 那千骑司答道：“回皇上，卑职离开的那一天，淮南军主力刚是抵达建康城对岸，此刻或许已经准备渡江进攻建康城。” 听到这话，陈青云的眉目之中，皆是满意的神情。 江左他们的进展，实属是让人感到意外。 让他先收复湖东三州，他竟然直接打到敌国的都城？ 不管如何，这消息让陈青云做出了选择：“前线的兵力不动，继续南征！” …… 陈国。 此时，燕军的先头部队，已然来到了大江北岸。 休整了几天之后，数万大军便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继续发动进攻。 面对燕军如此迅猛的攻势，陈军早已经被打懵了，根本来不及撤回建康城回防。 江左站在北岸，面对波澜壮阔的大江，心中忽而多了些激昂的思绪。 自从成为县令之后，他何曾想过会亲自率领大军，去讨灭一个国家。 在此之前，江左只是在安定县好好当个小县令，赚点小钱而后溜到陈国享乐。而现在，他却是要奉皇帝之命，直接灭掉这个他曾经想前往的陈国，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幽默。 “这南陈大江，可是要比凌河难渡过。” 此时，陈修来到江左身边，同样望向江的对岸，有感而发。 这个难，可不仅仅是因为大江更为宽广，而是燕军能够走到今日这一步，实属令人感到意外，而且在前方的建康城，却不知有多少敌人在等待着他们。 眼前的位置，让陈修的思绪之中多了些许紧张。 “这就是最难的一步，若是成功灭掉陈国，那九爷你就是燕国的大功臣。” 江左淡淡说道。 在此之前，他在送往京城的奏章急报之中，特别强调着九王爷的功劳，而且不断表彰作战勇猛的淮南军，相比之下，江左并没有为自己与安定军邀功。 江左已然决定，这一次南下讨灭陈国，是他为女皇帝做的最后一件事，而且女帝先前也多番承诺，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虽然女帝先前经常骗过江左，但江左相信，灭了陈国之后，除掉燕国最大的威胁，就不信女帝还有借口让他担任什么职务。 完成这一次任务，他就要到江州城享福去也，以及前往京城，正式向思月提亲，又或是返回安定县，继续当他的小县令。 江左的心中，早已经是定好了计划。 什么内阁首辅，朝廷重臣，江左一概不想担任，只有摸鱼养生，才是江左的终究目标。 连续征战了如此之久，是时候享受一下。 思索着那时，听得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燕军已经占据整个北岸，随时准备渡江南下。 “现在开始谈灭掉陈国还为时尚早，一切还需谨慎，我军水师三天之后才可以抵达，陈军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阻止我们，等到三天之后，我军便可以渡江向建康城进军。” 这时，陈修开口说道，话虽如此，面容上却看不出任何胜利的喜悦。 因为他们这一支大军，完全是长驱直入，深入到了敌人的腹地。 在此之前，都没来得及让远在北边的水师做准备。 陈修的内心之中，仍有几分担忧。 现在对于燕军而言，必定是要速战速决，不能再拖下去，毕竟他们此行如此迅速，后勤补给根本不可能供应上，若是后方的补给线被陈军切断，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建康城就在大江对岸，只差这一步，燕军便可以占领陈国首都，名义上宣布讨灭陈国。 若是陈国不投降，燕国大可以借助这优势，一步步收复湖东三州。 “三天？”江左此时却是皱了皱眉头，思索片刻道：“三天太慢了，我打算今晚趁着夜色就率领大军强渡，包围建康城。” “没有水师战舰，我们如何渡江？” 陈修颇为疑惑。 江左解释道：“在此之前，我已经命人提前到达此处，准备了上百条渡船。” 陈修道：“但没有水师掩护，陈军不会让我们如此轻松渡江。” “放心，陈军在南岸根本没有设防，而且陈军并没有水师阻挡我们，这一次，我们必须要足够快，不能让陈军反应过来。“ 江左说道。 在进攻邾城的同时，他便是派遣了先头渗透部队，来到了大江北岸，制造更多用于渡江的船只木筏。 这些天来，大江江面水流平缓，这些简易的渡船，完全可以将燕军的军队以及装备全部运送到建康城外。 根据这几天的情报得知，建康城中的守军同样是龟缩在城内，并不敢出城与燕军交战，甚至连极其重要的南岸也不稍微，似乎就这么任由燕军渡江。 而江左并不知道的是，陈国如今整个朝廷早已经是一片混乱，根本无暇顾及这么多…… ------------ 第三百一十二章 紫天门 陈国。 皇宫之中，一片肃杀气氛。 全副武装的禁军侍卫，快速地向着东宫方向集结着。 “太子一党意欲谋反，陛下有命，立刻捉拿太子，周柏麟等人。” 刘相国的命令，传达至下方。 各路禁军开始行动，不断搜捕与太子一党有关系的文武官员，一场清洗在所难免，甚至不少无辜的人，也会牵扯其中。 至于身处漩涡正中间的太子萧念，此刻早已经不在皇宫之中，他并不会仍由刘相国一党迫害。 由萧念以及周柏麟率领的数千禁军，正从京城南营，浩浩荡荡地往着皇城的方向而去。 此次兵变，必定是有一方势力要彻底覆灭。 寝宫。 皇帝正躺在床榻之上，面无血色。 刘相国迈步走了进去，瞥了燕一眼床上依旧昏迷的陈帝。 此刻，御医刚刚为皇帝诊断完。 “皇上怎样了？” 刘相国面色凝重道。 那御医脸上尽是忧虑的神色，回答道：“丞相，皇上脉象微弱，或许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 刘相国皱了皱眉头。 如今整个宫廷之中，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你暂且退下吧。” 刘相国吩咐道。 “是，丞相。” 那御医应声而去。 刘相国缓缓走到了陈帝面前，凝视着陈帝那毫无血色的面容，眉目之中闪过一丝丝狠厉。 既然皇帝即将驾崩，那太子也必须要跟着一起陪葬，如今刘相国急需要将八皇子捧上皇位，等完全掌控住整个京城，他才有精力掉转矛头，去对付建康城外的燕军。 虽然燕军已经打到了建康城外，但刘相国依旧没有半点惊慌，他心中很有把握，认为只有灭了太子一党，凭借建康城中十余万的兵力，绝对能够将燕军阻挡在建康城外。 根本前线探子的调查，此次杀入京畿地区的燕军，也不过最多六万人而已。 不足为惧。 刘相国现在只想灭掉太子党，其余事情暂且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正思索着时候，身后忽而响起了阵阵焦急的脚步声， 刘相国收起内心思绪，转头望去，此刻王公公正急匆匆地向着他走来，刚是来到刘相国面前，便是跪地道：“丞相，我们搜遍了整个皇宫，完全找不到太子的踪影。” “还找不到？” 刘相国顿时浓眉紧皱，双拳紧紧握住。 若是太子不死，刘相国实在难以心安。 王公公面色慌张道：“请丞相赎罪，奴才已经命人将皇城包围，太子一定逃不出皇城的。” “掘地三尺，都要找出太子的下落，决不能让他逃出京城！” 刘相国神色狠厉道。 若是让太子萧念逃离京城，必定后患无穷。 如今皇帝病重，已是弥留之际，他日皇帝若是驾崩，皇位的第一继承人，依旧是太子。 皇帝虽然写下了诏书，但从未对外公布过，更何况朝堂内外，也就只有刘相国一党人知晓，若是强行让八皇子登基称帝。 如此一来，必定会让太子一党找到理由，起兵夺权。 刘相国倒不是担心兵力上对付不了太子党，只是在陈国南北，还有不少拥有兵权的藩王。 如今燕军大敌当前，为了能够铲除内患，就只有先除掉威胁他们丞相党地位的太子。 此时，皇城紫天门，一支数千人的部队，正气势汹汹地向着皇宫杀来。 守卫紫天门的禁军，早已经将皇城大门关闭。 如今整个皇城周围，都有大量刘相国安排的兵力。 仅凭萧念手中这些人，完全不足以强行攻下皇城。 “什么人，都站住！” 皇城城楼上，那禁军将领高声喊道。 此时，一人走了上前。 “吾乃禁军校尉姜邵安，速速打开城门！” 站在城楼下的人，正是禁军当中地位不低的姜邵安。 此刻负责守卫皇城的禁军，一眼便认得姜邵安，不少人心中猜测，或许姜邵安已经投靠了太子。。 “没有刘相国的命令，现在任何人都不能出入皇城。” 皇城城楼上，禁军士兵高声喊道。 他们这群禁军侍卫，已然成为了刘相国一党的走狗。 “放箭！” 城楼上，那禁军将领又是命令道。 可下一刻，一把尖刀却是刺进那将领的背后。 原来这城楼之上，早已经有了太子提前安插的人。 一时间，城楼上开始了异常四杀。 “打开城门！” 有人大喊。 片刻之后，紫天门缓缓打开。 萧念见状，亲自带着士兵，杀进了皇城之中。 这一次，势必要诛杀刘相国一党。 皇城之中，禁军相互厮杀。 由太子萧念率领的部队，不顾任何阻挡，行动迅速。 “刘相国就在内殿！” 萧念高声喊道。 此刻的他们，已然没有半点退路。 由于皇城之中，仍有不少防守兵力，故而太子手下的兵马，已经越来越少。 前往内殿的路上，却只有零星的抵抗。 太子萧念亲自率领着数千兵马，从紫天门一路杀到了内殿，但此刻的萧念，身边只剩下周柏麟、以及姜邵安率领的几百人士兵。 为了防止刘相国逃出皇城，萧念在一些兵力分散开来，尝试夺取皇城全部城门。 虽然他们这支部队死伤也不少，但还是顺利地杀到了皇城之中，眼看就要靠近皇上与刘相国所在的内殿。 突然间，剧烈的脚步声响起。 转过头一看，四周突然涌出成千上万的禁军士兵，将萧念一群人团团包围住。 “殿下，有埋伏！” 姜邵安心头一惊道，难怪刚才能够如此顺利，原来是对方故意放他们进来的。 萧念眉头紧锁，环顾四处，紧紧握住了手中佩刀。 “杀进去！” 萧念不顾一切，继续往前厮杀着。 在他看来，只要诛杀了刘相国，计划就算成功。 萧念直接在冲在最前面，踹开了内殿的大门。 他的手中的刀刃，已是沾满了鲜血了。 为了陈国，他甘愿付出性命，诛杀那个祸乱朝政的刘相国。 萧念迅速来到了内殿最里面，可眼前，并没有他要找的人。 内殿之中，竟是空无一人…… 而在内殿之外，厮杀声不断。 萧念似乎已经落入了一个圈套之中，他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安。 ------------ 第三百一十三章 兵变失败 “殿下，刘相国并不在内殿，我们上当了！” 姜邵安面色紧张地说道。 萧念楞在原地，思索着什么东西。 “莫非刘相国早就知道了本宫的计划？” 萧念的心中，顿时又多了几分不安。 在入宫之前，他们早已经提前调查过，知道刘相国并不在丞相府，而是入宫见了陛下。 可如今刘相国此人根本就不在皇宫之中，那他究竟藏在了哪里？ 萧念心中万分疑惑，但此时此刻，已经不是犹豫纠结的时候。 外面的丞相党叛贼，已然准备要将内殿中的太子团团包围。 这些叛贼是奉刘相国之命前来，是准备要杀了太子。 “这群逆贼，迟早有一天，要将他们一一诛杀！” 萧念心中怒不可遏。 “殿下，我们快走吧！” 姜邵安再次劝说道。 外面的厮杀声，已经越来越激烈。 太子这一边人数处于劣势，若是再不离开，恐怕真的要被那群叛贼所杀。 萧念没再犹豫，转身离开了内殿，刚是迈出内殿大门，眼前便是出现了大量的叛贼。 如今身边的士兵，已经是越来越少。 就连周柏麟这个兵部尚书，也是手握着长剑，抵挡住叛党的进攻。他先前也是武将出身，此刻算是找回了当年上阵杀敌的感觉。 只是如今眼前的敌人，变成了陈军内部的自己人。 “殿下，这边走。” 姜邵安喊道，冲到最前，为太子开路。 萧念握着剑，紧随其后。 可是这附近的敌人实在太多，几番交战下来，萧念这边完全处于下风。 就在这时，萧念一个不留神，身前便是有一柄锋利的刀刃，直接砍向萧念的胸膛。 “殿下小心！” 姜邵安连忙是提醒道。 在这生死一瞬间，萧念并没有慌张，及时反映了过来，瞬身一闪，那刀风几乎是掠过他的耳朵。 可即便反应及时，那锋利的刀刃，依旧是划破了他的手臂。 此时，姜邵安连忙冲了上前，一刀了结那士兵的性命，救下了太子。 萧念捂住伤口，紧要牙关，鲜血渐渐渗出他的衣裳，慢慢的，剧烈的疼痛，传入了萧念的大脑。 “殿下，不好了，越来越多禁军往我们这个方向围了过来！” 有部下前来禀报道。 此时的情况，对于太子萧念而言，已经是极其不利。 这一场兵变并没有成功，反而是太子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危险。 “必须要找出刘相国，把他杀了！” 萧念捂着伤口，咬着牙，恨意已然掩盖了痛苦。 “殿下，先别说了，我们先逃离皇城再说！” 一旁的周柏麟面色不安道。 想要诛杀刘相国的目的，已然无法达成。 这一场兵变，他们早已经是失败了，若是再逗留下去，也一定会被刘相国继续迫害。 萧念的面容上，尽是不甘。 “殿下，我们先撤吧！” 周柏麟直接拉起太子，往着皇城外逃去。 只要太子能够保住性命，日后也一定有机会再次诛杀刘相国。 此刻的皇城之中，依旧是血战不断。 丞相党的势力，明显处于上风。 “掩护太子殿下撤退！” 姜邵安高声喊道，早已经在生死置之度外。 他先前对于太子的提议虽有迟疑，但想到刘相国一党要谋杀太子，姜邵安心中的忠诚已然取代了先前的怯弱。 不管如何，绝对不能让刘相国这种佞臣贼子得逞。 很快，剩余的太子党兵力，开始慢慢向萧念这边靠拢，准备掩护萧念撤出皇城。 但皇宫之中，每一条要道，都驻守着大量的士兵，若不是手下的人舍命杀敌，萧念恐怕早已是命丧当场。 萧念此刻身上负伤，完全给不了部下任何帮助，只能是跟随在周柏麟的身后，不断往紫天门的方向抛弃。 可刚是返回紫天门，但在他们眼前，又是出现了数千的禁军士兵。 这些士兵，显然就是冲着太子萧念而来。 两边势力再度交手，可因为太子这边人数已然落于下风，厮杀过罢，萧念身边的士兵，也就仅仅剩下百余人。 刘相国一党的兵马，早已经将太子他们围困得水泄不通。 “不管如何，都要护送殿下离开皇城！” 周柏麟面色焦急地说道，他的面容上，早已是沾满了血迹。 即便是他也负伤，以及没忘记保护萧念。 只有保住太子的性命，离开建康城，才可能以太子的名义，号令天下兵马，起兵反抗刘相国。 如今整个陈国内忧外患，而他们皇宫之中，却仍是互相残杀。 想到这里，周柏麟的心中不禁阵阵叹息。 他收起思绪，警惕地对付着眼前杀来的叛党士兵。 即便萧念这边处于劣势，但身边的士兵却爆发出惊人的意志，不要命地突围着。 而姜邵安异常勇武，不顾一切地往前厮杀着，为太子杀出了一条血路。 终于，萧念在手下的护送下，杀出了紫天们。 可新一批的叛党士兵，再次向着萧念他们杀来。 “我等留下殿后，太子殿下快走！” 姜邵安已满身是伤，依旧没忘记掩护着太子撤退。 萧念已经没有时间犹豫，继续望着城外的方向跑去。 现在对于萧念而言，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建康城，前往投靠其他藩王，借助其他朝廷军的势力，夺回大权。 而在萧念后方，姜邵安率领着生于数十人，抵挡住数十倍的敌人。 忽而间，一刀利剑，贯穿了姜邵安身上的甲胄，刺进了他的胸膛。 “殿下快走……” 姜邵安无力地扔下了手中的佩刀，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萧念回过头，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绝望，但他完全没有时间停下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死去。 周柏麟拉着萧念，直接望着京师内的街道跑去。 皇城外的百姓，看见皇城外如此之多的士兵在厮杀，早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在萧念的身后，有大量士兵追杀着。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太子。 “追！绝对不能让太子跑了！” 叛党将领高声喊道。 若是太子逃走了，他们这群禁军士兵，可是没法向刘相国交待。 建康城之中，一场生死追逐。 ------------ 第三百一十四章 动向 经历了一个时辰的逃亡过后，身后的追逐声，终于是停了下来。 周柏麟带着萧念，躲进了一间破旧的房子之中。 而此刻的萧念，早已经是虚弱不堪，身边只剩下周柏麟，以及两个亲信侍卫。 此次兵变失败，萧念已然没有了与刘相国对抗的能力。 “殿下，身后没有追兵了。” 周柏麟气喘吁吁，浑身血汗。 萧念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息着。 “殿下，你怎样了？” 周柏麟一脸担心道。 此次的失败，他们的处境已然是万分危险，能够安全离开建康城，已经是一个未知数。 “这天下，终究是要败在刘相国手中……” 萧念面色绝望地喃喃道。 “殿下别担心，我们还有机会，只要殿下能够活着离开建康城，一切都有可能。” 周柏麟只能是如此安慰道，但是他也十分清楚，如今不管是京城内外，都有危险潜伏。 萧念沉默不语，呆呆地望着斑驳的墙壁。 周柏麟心中叹了口气，又是说道：“殿下暂且歇息片刻，等天黑再逃离建康城，只不过建康城外，燕军已经杀到，殿下若是能够离开建康城，一定要往东南方向逃离。” 萧念默然半响，忽而说道：“我们可以找燕军。” “什么？” 周柏麟微微一愣，没有明白太子殿下的话。 “本宫要去见燕军，让他们攻入建康城。” 萧念又是说道。 听到这话，周柏麟多了几分惊讶于疑惑，不禁问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让燕军攻下建康城，岂不是要背叛陈国吗？ 萧念此刻眼神凌厉，说道：“现在只有燕军，才能够攻入建康城，灭了刘相国一党！” “可是燕军也是我们的敌人，他们要是攻破建康城，那我们陈国岂不是灭亡？” 周柏麟完全无法理解太子的意思。 “放弃建康城，灭了刘相国一党，完全可以接受，我们陈国还有大片疆域，足以与燕国周旋。” 萧念说道，他并不想是投降燕国，而是向利用燕国的兵力对付刘相国这个敌人。 周柏麟皱着眉头：“可是燕国人也并不可信啊……” “燕军一时间不可能攻破建康城的，只有我等与他们合作，那群燕国人一定会答应。” 萧念说道。 周柏麟道：“殿下，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们别无选择，你身为兵部尚书，一定很了解城中的防御情况，以及人士京城的守卫部队。” 周柏麟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萧念这时候又道：“燕军不可能长期占据建康城，到时候等燕军离开了，若是他们不走我们一样有机会重新收复失地，只有一个陈国人活着，燕国就不可能吞并陈国。” 此刻太子萧念的内心想法颇为特别，他是想要借助燕军除掉刘相国，而他再继续聚集兵马，将燕军的势力逐出陈国，想使出一招借刀杀人。 听到这话，周柏麟也是陷入了犹豫之中。 “臣要留在建康城，随时接应殿下，现在我们还有数千禁军藏在暗处，是刘相国一党并不知道的，若是殿下真的想放燕军入城，三天之后，臣将率人抢占北城，打开城门让燕军占领建康城……” 周柏麟说着，心中不免阵阵伤感。 他也没有想到，此次兵变失败，会落得如此下场，而且太子竟然还想借助燕军的力量，去对付那个之只手遮天的刘相国。 但不管如何，他都要保住太子殿下的性命。 “你留在建康城，本宫要亲自去燕军的统帅谈一谈。” 萧念心意已决。 周柏麟默默点头，现在对于太子而言，只有离开建康城才是最为安全的。 “但是现在的京城守卫肯定是无比森严，我们如何能够逃出京城。” 萧念此刻不免多了几分绝望。 “放心吧陛下，守卫北城的士兵之中，有臣当初安插的亲信，如今城中依旧一片混乱，我们可以趁着刘相国一党不注意，借机偷偷打开城门，而后殿下迅速离开。” 萧念抬头望向周柏麟，点了点头。 天黑。 皇宫之中，一片狼藉。 成千上万的尸首，躺在了地上。 刘相国面色凝重，望着这地方的血迹，转过头，神色狠厉地询问道：“太子呢？” 那禁军将领面容上多了几分惊恐，低声回道：“丞相，太子……不见踪影。” “废物！” 刘相国登时勃然大怒，直接一巴掌扇到了那将领脸上。 那将领登时倒在了地上，捂住右脸，连忙跪地磕头求饶：“请丞相饶命！” “听闻北城发生了骚乱，有人借机打开了城门，或许太子趁机逃出了建康城……” 王公公面色不安地说道。 若是太子真的逃走了，那么这场兵变，就算是刘相国他们输了。 听到这话，刘相国怒意满面，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刀，竟是直接一刀砍死了跪地的将领。 王公公吓得脸色煞白，不敢说话。 “燕军的动向如何？” 刘相国稍微平息一下心中的怒气，开口询问道。 毕竟现在京城内外的敌人，可不仅仅只有太子党。 城外的燕军，也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王公公回道：“燕军已经全部渡过大江，向着建康城进发。” 刘相国紧紧握着手中的佩刀，命令道：“那就让这群燕国人有去无回！” 他十分有信心，能够将燕军阻挡与建康城外。 …… 燕军这边，大部分主力部队，早已经是借助北岸的木筏渡船，浩浩荡荡地渡过了宽广的大江。 经过一日一夜的强渡，数万大军以及粮草装备，都已经抵达了南岸，往着建康城禁军。 先头部队，已然抵达建康城外。 “建康城内什么状况？” 江左询问道，自己也拿起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城池。 “我军暂且并不知道。” 部下回道。 早在几天之前，建康城便已经开始戒严，任何人都无法出入建康城，故而燕军无法派出探子前去打探情报。 “陈军有多少兵力在建康城？” 江左又是询问道。 属下回道：“根据前线得知的情报，现在建康城中的陈军兵力，或许有将近十万左右。” 这十万的数字，显然是要燕军高不少。 ------------ 第三百一十五章 失利 进攻方要投入的兵力，是要远远高于防守一方。 而此刻燕军的先头部队，只有六万余人，后续的部队仍在增援之中，只不过至少也有一周时间才能够抵达前线。 但此战事，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 必须要立刻进攻建康城，否则等陈军援军抵达，江左他们的处境将十分危险。 燕军之中，所有将士都明白这一点，故而早已开始准备攻城事宜。 经历了如此数天的激战，这群将士的面容，明显多了几分疲惫。 虽然先前几战进展顺利，但眼前的建康城可是陈军的都城，肯定是不可能像其他城池一样简单攻破。 一切都是未知数。 很快，燕军的所有部队，都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发起对建康城的攻势。 江左已然没有拖下去的耐心，等全体部队准备就绪，便立刻下令进攻。 跟先前一样，依旧是由安定军的火力作为突破点，先轰炸开敌军的城墙。 大炮如雷声般响起。 那炮弹划过天际，片刻之后，皆是落在了城墙内外。 这建康城已有近千年历史，乃是五朝古都，城墙极其坚固，远远比广宁城等城池更难攻入。 哪怕是安定军的大炮齐刷刷地轰炸下去，却依旧未能打开一个缺口。 大炮继续轰炸着，但收效甚微。 安定军将领薛耀来到江左身边，说道：“大人，他们这城墙太坚固了，我们的安定大炮似乎无法成功摧毁敌军的城墙。” “继续炸。” 江左面色凝重。 又是几轮轰炸，但城墙依旧是没有被摧毁。 再这么下去，只会浪费更多弹药。 他们此次是直插建康城，后勤本来十分紧张。 如此看来，大炮是无法炸出一个突破点，现在就唯有指望只能强攻城门。 若是能够强行进攻，把炸药安装在城门前，便可以直接轰开城门，让进攻部队一拥而上，占据建康城北城。 “要强攻吗？” 陈修转头望向江左，等待着后者的意见。 江左此刻多了些许犹豫，若是强攻，必须要付出重大的伤亡。 片刻之后，他才是拿定了主意，吩咐道：“火力掩护，先锋部队，准备攻城，拿炸药轰开敌军城门。” 命令下达，燕军的精锐部队，便是带着各种攻城器械，向着坚固的建康城进发。 一场正面攻坚战，正式打响。 在大炮的掩护下， 等到燕军先头部队渐渐靠近建康城，安定军的大炮才是平息下来。 可接近城墙之后的燕军，情况并不顺利。 这建康城中的陈军，爆发出了惊人的抵抗意志，各种猛烈的反攻，导致燕军的先头部队，完全难以姐姐 “江大人，我军先头部队，难以靠近敌军城门！” 前面的战况十分激烈，燕军已然处于下风。 “不管如何，都要轰开建康城的城门！” 江左心中已经有些着急。 战况的发展，并没有在他的意料这种。 由于先前的攻城战太过顺利，以至于燕军之中，早已经是弥漫着一股轻敌的气氛。 面对建康城，一时间根本没法夺取任一城墙据点。 两个时辰过后，燕军早已经是伤亡惨重，但依旧未能进入建康城。 场面已经有些僵持住。 “伤亡越来越多，不如先回撤？” 陈修建议道。 江左见状，立刻命令道：“组织掩护，停止进攻。” 这一场攻坚战，燕军已然败了。 鼓声大作，燕军开始渐渐后撤。 幸好建康城中陈军并没有出城追击，前线的燕军部队，得以全部撤回阵地，重新休整。 此番失利，完全在意外之中。 整个燕军之中，都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 但毕竟这建康城是敌军都城，不可能这么轻易攻破。 “休整两日，后天继续强攻。” 江左命令道。 现在对于燕军而言，已然没有退路。 即便这是一部险棋，他们也要继续前进。 只要拿下建康城，本次南征才算是重大胜利。 次日。 燕军大营。 “报！” 此时，忽而听得有士兵前来喊道。 他骑着快马，飞身下来，立刻单膝跪在众将领面前，禀报道：“后方急报！新远城被陈军攻破！我军后勤线被他们切断了！”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所有燕军将领，包括陈修江左在内，皆是忽地站起了身上，脸上满是不满的神情。 “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 陈修皱着眉头询问道。 “就在三天之前。” 探子答道。 “那就糟糕了，新远城可是后方必经之路……” 陈修不安道。 新远城可是为广宁城与建康城的正中间，也是燕军后勤补给，以及前线部队后撤的必经之路。 这座城池的失守，也就代表着陈军随时可能威胁着前线燕军的后方。 现在摆在江左面前的，就有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究竟是继续往前进攻，还是先渡江返回，重新抢夺新远城。 但如果要重新渡河，夺回那些丢失的城池，这就又得浪费大半个月的时间。 而后方的燕军部队，根本就不是此次进攻的主力，而且由于要守住刚刚收复的城池，故而兵力非常分散，若是再抽调兵力，只怕陈军会再次占领其他城池。 时间并不站在燕军这边，可若是继续进攻，就实在有些太冒险。 由于江左这一支先锋部队，进军速度实在太快，后勤补给完全跟不上。 而且更为要命的是，如今新远城还落到了陈军手中。 陈军的反扑，比江左想象中要来得更快。 若是此时后撤，只怕建康城中的陈军会突然杀出，击燕军于半渡，到时候燕军必然阵脚大乱，造成溃败。 昨日的失利，让众人的心中，都多了几分不安。 因为后路被切断，情况变得十分危急。 “江大人，卑职建议，先撤回北岸，重新休整，不可再强攻建康城。” 有人提议道。 这个建议，是不少人都认同的。 毕竟昨日一战，燕军之中，已然伤亡不少，如今能够继续进攻的部队，也就只剩下四万余人，相比之下，或许建康城中敌军数量仍是他们数倍。 犹豫片刻后，江左道：“不能后撤，命令后方部队，马上组织兵力，三日之内，重新夺回新远城。” ------------ 第三百一十六章 铤而走险 后方情况究竟如何，江左这边尚且还未完全得知。 只靠后方的预备部队，也不知能否强行夺回新远城。 自从广宁城一战后，陈军早已经元气大伤，为何还能够组织兵力夺取新远城了呢？ 这让江左感到几分疑惑。 他现在走的这一步险棋，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 昨日一战失利，已经是让军中的士气低落了些许，因为先前屡战屡胜，而且赢得还是颇为轻松，故而一些将士心里还是有些傲慢。 如今前线部队，就只剩下四万多精锐，若是要面对一个坚固的建康城，燕军并没有多少胜算。 “陈军在新远城的兵力约有五万到六万，而我们后方能够调遣的预备役部队，也就只有三万余人。若是调取其他守军前去收复，很可能会顾此失彼，我们现在孤军深入，需要保证后方安全。” 陈修的眉目之中多了几分愁色。 后方的变故事发突然，燕军之中大多将领一时间都无法想出什么好办法。 但更多人的将领认为，现在选择撤退，就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我们前线的粮草，最多还能支持五天。” “所以说，我们五天要内，要么直接拿下建康城，要么返回新远城，重新稳住阵线。” 有将领说道。 但是这五天之内，显然是不可能拿下建康城，但若是直接返回新远城，这些天来的战事岂不是白打了？ 此刻燕军之中，众人也是意见各一。 江左沉思片刻之后，说道：“若是能够夺回新远城，后方粮草三天就能到。” 可现在问题就是，该如何夺回新远城。 后方的陈军经过调整之后，已经完全可以正面与燕军对抗。 而先前燕军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松击溃陈军，靠的就是安定军手中威力巨大的火器，而现在这些利器全都在前线，后方根本得不到这些火力支援，加者陈军兵力优势，一时间燕军处处落于下风。 “我军前线部队继续进攻建康城，后方守住已经占领的据点，让朝廷增援更多兵力，早日夺回新远城。” 江左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但众人的神色之中，仿佛都带着几分忧虑。 见其他人还有些犹豫，江左又是放话道：“建康城就在眼前，就差这最后一步，我们必须铤而走险，置之死地而后生，拿下敌国都城，你我都是朝廷的功臣。” “就这样，散会吧，所有人准备明日进攻的准备。” 散会后，江左来到军营之中，开始查看燕军还剩下多少物资，包括安定军所急需要的弹药。 仔细查看一番，如今安定军手中的弹药，还能够支撑大军强攻三天，若是三天过后，后勤还是没能运抵前线，那江左就要考虑是否要撤回到江北。 若是现在撤退，陈军很可能会借机占领南岸，到时候燕军再向渡江进攻建康城，就有不小的难度。 “江左。” 正当江左还在忧虑的时候，身后却突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江左回头望去，却见秦玉步履匆匆地向着他走来。 “你怎么又来了？” 江左面色不悦。 现在麻烦事已经够多，他实在没有精力在去照顾秦玉。 “是你答应让我加入安定军，为什么不能跟来。” 秦玉抬头看着江左。 “算了算了，现在情况危急，你不要到处跑，要么现在立刻前往祁山，找你兄长去。” 江左提议道，内心之中已然没有了先前的平静，因为战事的失利，以及后方的突发情况，让江左的内心多了几分烦躁。 “情况危急？是不是后方的城池被陈军攻占了？” 秦玉也打听到了消息。 江左默然点头，没有说话。 “那我们现在，是要撤退，还是继续进攻？” 秦玉询问道。 如今的她，已然把自己当做燕军的其中一员。 江左转头看了眼秦玉，说道：“继续进攻，那座被攻占的城池，我已经下令让后方的部队立刻夺回，只是现在兵力并不是很充足，不知道能不能收复新远城，如果无法收复的话，那就只能是撤退了。” 秦玉道：“只差临门一脚，我们不能撤退。” 江左道：“现在我们的大军太过深入了，随时有被陈军反包围，没有足够的兵力收复新远城，就知道前功尽弃。” 听到这话，秦玉也不仅愣住。 如果燕军真的要撤回去，那陈国岂不是还可以苟延残喘。 这个局面，秦玉是不愿意看见的。 她与陈国朝廷可是有深仇大恨，巴不得燕军现在就强攻建康城，只是后方突然发生变故，导致燕军的计划有些受挫。 思索片刻后，秦玉忽而想起一事，提议都按：“那不如，让我们秦家的人，帮帮燕军？” “嗯？秦家？” 江左倒是没有想过这一点。 秦玉又道：“让我们秦家军协助燕军夺取新远城。” 在此之前，秦玉早已经跟秦家的人联络上。 江左想了想，还是摇头道：“算了吧，我们燕军都没办法立刻收复，也不能指望你们秦家的人。” 他深知一个道理，求人不如求己。 虽然他们燕军先前给秦家提供过不少物资，但毕竟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谈不上有多好。 秦玉却道：“相信我，我亲自回去祁山找哥哥帮忙，现在我们秦家义军就在祁山，距离新远城非常近。” 秦家在祁山一带的根据地，距离二十里就是新远城，只要秦家又或是起义军愿意的话，随时可以发兵攻打新远城。 如今陈国的起义军势力早已经发展壮大，就秦晟手中的义军联盟，就有将近十万之众。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陈国的起义军，凭什么要跟为燕军办事。 “算了吧，陈国义军向来与燕军不和，即便是你兄长答应，其他势力也不会答应。” 江左对此事并不抱有希望。 秦玉说道：“这里的军队想要重回新远城，起码要十天，但是如果让我带着几个兄弟一起前往祁山求援，仅仅需要三天，如果起义军愿意帮助燕军，那燕军就无需调动兵力，你们前线的部队继续进攻建康城。” 在此之前，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何时能够灭掉这个腐朽的陈国，而如今机会就在面前，秦玉甚至比江左还要着急。 ------------ 第三百一十七章 曲线救国 “此去危险重重，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江左心中其实还是有几分纠结。 但秦玉目光坚定道：“为了你，我愿意前往。” “为了，为了我？” 江左微微一愣。 秦玉咬了咬嘴唇，说道：“我是说，我现在也是安定军的一员，为了安定军……” 江左道：“那就试试吧，若是起义军那边不答应，你就直接留在秦家好了，不需要再冒险返回燕军。” 江左其实对这事也没抱有多大的希望，若是秦玉要返回祁山秦家，那就让她回来吧，这样江左还能少一些烦忧。 若是秦家为首的起义军真能够出兵帮助燕军，倒也是一件好事。 如今后方部队，不断被陈军的兵力牵扯着，没办法迅速收复新远城。 而秦家为首的起义军却是不同，他们如今的势力已然发展壮大，而且先前也收到不少消息，这些起义军也攻克过不少城池，俨然成为陈国境内第二强的势力。 秦玉 “你要好好保重啊。” 秦玉颇为关切的语气对江左说道。 江左神色平静道：“放心吧，不用担心我，你那边才是应该好好注意安全。” 秦玉欲言又止，就这么望着江左。 “怎么了？” 江左察觉出气氛之中有些微妙。 秦玉凝视着江左的双眸，询问道：“江左，你觉得我……” 说着，她又是停了下来，不知到底是想说什么。 “觉得你是个什么人？额，很不错，很有个性的女子。” 江左抢着说道，他似乎已经察觉出秦玉对他的微妙感情。 但两位身份的特殊性，江左是不会与秦玉再有任何亲近举止，毕竟先前那一次，只是一个误会。 秦玉转过头，咬了咬嘴唇道：“那我现在就出发了。” 江左点头道：“我现在就吩咐几个人保护你前去。” 秦玉默然点头，没有去看江左。 过了一阵，江左从安定军中选出几个身手叫好的将士，负责护送秦玉前往祁山。 若是起义军真的能帮助燕军，那秦玉就帮了江左一个大忙。 只能希望一切顺利。 很快，秦玉与几个安定军将士，便是渡过了大江，向着北方祁山而去。 如今的占据，多了几分未知因素。 次日。 燕军高层，又一次聚在一起，开始布置着接下来的攻城事宜。 建康城就在眼前，所有人都迫不及待要将其拿下。 众将士商讨之时，探子带回消息：“西南方向，有一支上万人的陈军部队，正在向我军阵地靠近，或许是来增援建康城的陈军。” “又有敌军增援？” 江左不禁眉头紧皱，心想这麻烦还真是接踵而来，让他们根本无暇全力进攻建康城。 “这下就麻烦了，如今我们腹背受敌，若陈军要反攻过来，我军仅凭这些兵力，难以对抗陈军的十万大军。” 有将领说道，话语里带着几分不乐观的心态。 江左却道：“各位别急，倘若真的想与我军在城外决战，他们早就应该派兵前来，而不是等到现在。” 陈修道：“你是说，他们只是虚张声势？” 江左点头道：“哪怕他们真的要强攻我们的阵地，那就得看看燕军的安定大炮答不答应，建康城一带的陈军绝不敢轻举妄动，后方的陈军才是最大的威胁。” 现在对于燕军而言，最大的问题便是，是否能够迅速夺回新远城。 “秦玉那边，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抵达祁山。”江左心中不禁想起秦玉。 他收起思绪，又是命令道：“不管如何，今天都要继续强攻建康城，必须要拿下。” 现在燕军之中的士气还没有完全消退，可以借助那一股劲，一鼓作气拿下建康城。 若是犹豫不决，很可能前功尽弃。 会议结束，未时过后，将开始进攻。 众将领离开，开始前往各部队营地，组织第二轮的进攻。 此时，有士兵前来禀报道：“江大人，我们在营地附近，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他说要见一见江大人您。” 江左略显疑惑道：“形迹可疑的人？让他过来吧。”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材高挑，面容俊朗的男子，在士兵的押送下，来到了江左面前。 “江大人，就是他。” 士兵说道。 他们手中的可疑人物，正在被士兵们控制住，按住了双手，以免是敌军派来刺杀江大人的刺客。 那人抬起头，望着江左的脸，声音略显沙哑道：“你就是燕军的统帅？” “你又是谁？” 江左凝视着此人虚弱的面容。 那人缓缓抬起头，露出疲惫的神色，说道：“陈国太子，萧念。” “陈国太子？” 江左不禁皱了皱眉头。 一个陈国太子，为什么会出现在燕军的军营附近，莫不是有什么目的？ “你当真是陈国太子？” 江左表示怀疑。 “我怀里有一样东西，可以证明身份。” 萧念说道。 “哦？” 江左向其身旁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后者来到萧念身前，从其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士兵将其交到江左手中，细细一看，似乎是一个印章。 江左仔细揣摩一番，而后道：“这是什么？” 萧念淡淡说道：“是东宫的印章。” 江左又是看了眼，发现果然上面写着东宫二字。 “如果你真是陈国太子，为什么要来我们燕军的军营？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江左颇为疑惑，对于此人的身份仍是抱有一定的怀疑。 即便是手中这印章却是挺像样，但依旧未能打破江左的猜疑。 江左向来都是一个多疑的人，可不会因为对方几句话就选择相信。 “我想要与你们燕军合作。” 萧念语气平淡道。 “想跟我们燕军合作？怎么合作法？” 江左顿时有些迷惑。 “我想协助你们燕军，攻入建康城。” 萧念说出自己的想法。 听到这话，江左更为惊讶。 “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左完全不懂对方用意。 “现在整个陈国朝廷，已经在一群佞臣的掌控之中，既然这陈国已经要亡了，那我只能拉着那群佞臣一起死。” 萧念咬牙切齿，对那刘相国万分痛恨。 “你是想利用燕军，帮你除掉陈国的权臣？” 江左已经猜测出萧念的目的。 这不是妥妥的曲线救国吗？ ------------ 第三百一十八章 利用 萧念抬起头，望向江左，说道：“没错，现在陈国朝廷已经腐败不堪，而那群叛党不断追杀我这个太子，现在我已经走投无路，只能向你们燕军求援。” 江左轻轻皱眉，询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说不定你是陈国派来迷惑我们的呢？” 对于这种事情，江左肯定是要保持警惕。 萧念道：“我也早猜到你会这么想，不过没有关系，我手中还有整张建康城的城防图，你们暂且拿去，再考虑愿不愿意相信我。” 江左默然不语，又微微点头，示意士兵搜一搜萧念的全身。 果然，片刻之后，士兵从萧念身上，找到了一副地图。 江左打开一看，上面的的确确是建康城的全貌地图，其中城楼哪里更为坚固，哪里有密道暗道，都描述得一清二楚。 这些机密内容，绝对没有这么轻易得到。 此时，陈修也走进了营帐。 刚是走进去，他的目光，便不禁停在了萧念的身上，询问道：“他是谁？” 江左回道：“他自称是陈国太子。” 陈修的目光，不断上下打量着眼前此人，凝视着萧念的双眸，道：“陈国太子萧念？” “你认识本太子？” 萧念转头望向陈修。 陈修道：“先前打听过，此番前来，你有什么目的。” 萧念道：“我要跟你们燕军合作，一同攻入建康城。” 他现在的心里只有这么一件事，那就是利用燕军的兵力，击溃建康城中的丞相党势力。 “你陈国太子，跟我们燕军合作？” 听到萧念的话，陈修同时惊讶不已。 “确实是有些可疑。” 江左颇为疑虑。 萧念知道他们的怀疑，又道：“若是你们愿意相信我，可以保证让你们付出更少的代价，攻克建康城。” “你手中有多少兵马？” 陈修疑惑问道。 萧念道：“我手中一个士兵也没有，只不过城中还安插着数千兵马，随时可以在城内策应你们。” 他的话语极具诚意，而且从那神情中也可以看出，萧念并非是说说而已。 “如果真的要这样做的话，那么你们建康城将会被我燕国占领，你身为陈国太子，真的舍得这么做？” 江左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萧念，对于此人的提议，江左感到万分不解。 萧念的眼神平静，语气也颇为淡然，说道：“如今陈国已经烂到骨子里，需要你们燕军将其彻底摧毁，不破不立，只希望你们燕军进城之后，不要烧杀抢掠，欺压百姓。” “放心，我们一路上，对待你们陈国百姓犹如子民一般，绝对不会干那种缺德的事情。” 江左保证道。 “若我们燕军攻克建康城，你岂不是成了叛国的罪人？” 陈修带着几分怀疑的语气说道，他实在想不明白，陈国的太子，为了对付朝廷的佞臣，竟然真的愿意跟敌国合作，那岂不是妥妥的叛国吗？ 萧念叹了口气，说道：“只要这天下能够复归太平，那些可恶的佞臣贼子能够覆灭，我就心满意足，这个陈国天下，我等已经无力统治，若是你们燕国真的能够拉拢民心，那就让给你们吧。” “你这算是投降了？” 江左询问道。 萧念默默点头，没有回答江左的话。 其实在萧念的内心，此刻并非是投降，而是忍耐，他需要利用燕军的力量，彻底将京师之中的反贼势力灭掉。 “那你要怎么协助我们？” 晨曦疑惑问道。 “建康北城有我方的防守兵力，隐藏在其中，，你们燕军只需要拿一面红色的旗帜，去到北门，摇旗擂鼓，建康城中的内应会收到本太子信号，便会打开城门让你们燕军进城，到时候你们就无需牺牲更多兵力强攻。” 萧念语气平淡。 听得萧念这么说，江左顿时多了想法。 若萧念说的是真的，燕军将更为轻松地夺取建康城。 现在只怕的是，这萧念并非诚心诚意。 “我只希望你们燕军能答应一件事。” 萧念忽而又道。 “你讲。” 江左转头望向萧念。 萧念又道：“他日若是燕国吞并了陈国，希望你们燕国朝廷能够善待陈国的皇族成员，好好对待百姓。” 现在建康城都还没有攻破，萧念便开始思考这种以后的事情。 江左从这个陈国太子眼中，看出了些许绝望。 “难不成他是想得不到就毁掉？”江左心中暗暗猜测道。 根据此人的描述，或许现在陈国整个朝廷都已经在外戚权臣的掌控，像萧念这种本来继承皇位的太子，反而是屡屡遭到迫害，故而不得不选择与那些佞臣鱼死网破。 倒是让人费解，只不过暂且还算合理。 “我们可是要先看看，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江左略有怀疑地说道。 “请相信我，现在马上可以让你们燕军进城！” 萧念又是激动地说道。 “先把他关进起来，好好招待。” 江左吩咐道。 萧念眉头紧锁道：“你还是不相信我？” 江左神色淡然道：“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不敢相信你，毕竟这可是关乎我们燕军的大计，我怎么能够保证这其中的真伪呢？” 萧念眉目之中已有些着急，说道：“你现在就派人前去摇旗，必定会有人回应你们的。” “到时候再说。” 江左说着，摆了摆手，命人将萧念拿下。 片刻之后，营帐之中，就只剩下江左与陈修二人。 “你觉得他可信吗？” 江左的眼神之中有些犹豫，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陈国太子，保持着一定的警惕。 陈修也是略显纠结，说道：“先前调查过陈国的内部情况，如今他们朝廷确实是一个权臣掌控朝政，而此人若真的是太子，不应该来求助我们燕军。” 其实在陈修的内心，也是对萧念颇为怀疑。 “可能……”江左沉吟片刻，低声道：“这太子可能就是想利用我们，等到日后真的灭掉了建康城的佞臣势力，说不定他们陈国皇族就会借机夺回一切。” 很显然，如今双方并没有多少信任度。 这所谓的合作，只不过是要相互利用。 江左明白这一点，但是现在情况有些特殊，倒不如可以试一试…… ------------ 第三百一十九章 求援 那萧念的出现，让燕军这边的计划，发生了一些改变 陈修也道：“本王也担心，这可能是一个圈套，就是要故意勾引我们燕军进入建康城。” 江左思索片刻，说道：“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 只要燕军能够攻进城，就有机会拿下整座城池。 “不管这么多，先去摇旗，试一试。” 江左说道，而后便是走出营帐。 燕军之中，新一轮的进攻，已经是准备完毕。 江左找来先锋部队，将刚才的命令转告。 现在燕军的主攻方向，变成了建康城北城。 “所有人，都好准备，我们随时要攻入建康城。” 所有人紧张地准备着，随时要杀入敌国都城。 半个时辰过后，燕军已然就绪，随时可以发起强攻。 “出发！” 江左命令。 “把那个陈国太子带过来。” 江左又道。 片刻之后，萧念来到了江左的身旁。 看着萧念，江左又道：“现在我们就按照你说的做，若是你骗了我们，你应该后果的。” 萧念默然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就连他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鼓声响起。 数名士兵在盾车的掩护下，来到北城不远处，开始按照萧念的意思，摇动着手中的红色旗帜。 这边是那萧念说好的信号。 所有人都紧张地等待着，等着城门打开。 过了许久，城内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根本就没有人打开城门。” 江左失望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难道周尚书那边出什么事？” 萧念眉头紧皱，心中莫名多了些不好的预感。 在此之前，他早已经与周柏麟商讨好，只有收到城外的信号，便是立刻命守军打开城门。 如今城门处依旧是没有半点反应，甚至城中的陈军守军，开始向城外燕军射箭。 江左转头看了眼萧念，命令道：“让他们撤回来，我军准备强攻。” 今日不管这城门开不开，燕军都会是强攻建康城。 虽然兵力上燕军是处于劣势，但只要后方能够夺回补给线，便会有源源不断的兵力与陈军耗下去。 萧念愣愣地站在一旁，心中多了几分不安。 “城中莫非已经发生了变故？” 他心中暗暗道。 另一边，燕军已是准备强攻。 安定军的大炮，开始架设完毕。 “把炮弹打在城楼上，直到把他们的城墙轰烂为止。” 江左高声吩咐道。 片刻之后，大炮齐发。 猛烈的大炮声，让萧念身体突然一震。 “先前传言中的燕军可怕武器，就是这些？” 萧念看得愣住。 转头望去，看着那建康城的城墙不断被摧残着，萧念心中忽而多了一份不安。 倘若真的让燕军夺取了建康城，名义上灭掉陈国，那日后萧念他们这群陈国皇族真的能够复国吗？ 燕军手中的武器，显然要比陈国先进不少，否则不可能如此轻松地打到建康城…… 大炮的声势极其浩大，但面对坚固无比的建康城，却是收效甚微。 此番轰炸，又是耗费了不少弹药，依旧没能轰开建康城。 而此时，燕军开始新一轮进攻尝试，先头部队如潮水般涌向建康城。 厮杀声四起，燕军一度登上已经残缺的建康城墙，但很快又是被陈军赶了下来。 几番交战过后，依旧是燕军这边处于下风。 天色渐渐昏暗。 “停止进攻。” 这时候，江左命令道。 情况已然不太对，再强攻下去，显然只能浪费兵力。 江左只能是鸣金收兵，明日再战。 陈修面色凝重，看着一旁的萧念，不安地说道：“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本以为真能够强攻进城，没想到这所谓的陈国太子，只是个忽悠人的。 “暂且修整两天，再做打算。” 江左无奈道，转头望向了萧念。 …… 两日后。 祁山。 起义军营地。 “大少爷，三小姐回来了！” 施总管神色激动，来到了秦晟身边。 “三妹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秦晟直接扔下了手中的东西，立刻动身前去迎接。 在营地之中，秦玉正与其他义军将士热情交谈着，而秦玉身边，也有几个安定军将士负责护送她返回祁山这边。 这些安定军的将士虽然是燕国人，但经过与秦玉多日相处，他们之间早已经没有了什么国别，只有单纯的友谊。 “大哥！我回来了！” 秦玉举起手，向秦晟欢呼道。 来到秦玉面前，又是恢复了平日的严肃，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三小姐，我们现在秦家的情况已经好起来，你大可以回到秦家帮忙，大少爷也很需要你，是吧？” 施总管面带笑意。 秦晟还是一脸严肃地望着秦玉，并没有回答。 秦玉却是说道：“我今天回来，是想让我们的义军，前去进攻新远城，帮助燕军解围。” “这是燕国人的请求吗？江左要向我们义军求援？” 秦晟皱了皱眉头。 秦玉点头道：“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必须马上出发，夺取新远城。” “只不过，我们为什么要去帮燕军呢？” 一旁的义军将领说道。 “是啊，不如让燕军跟朝廷军互相残杀，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起义军之中，大多数人都不支持出兵进攻新远城。 在他们看来，燕军的死活与他们无关，最好是燕军与陈军两败俱伤，说不定起义军能够借机夺取更大的地盘。 可秦晟的内心，却是多了几分犹豫。 “先前若不是燕军援助，我们起义军早就被朝廷灭掉，绝不会发展到今日。” 秦晟开口说道。 “他们燕军增援我们义军物资，只不过是想利用我们起义军牵扯陈国的兵力，而我们也是做到了，不然的话，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松打到建康城，现在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并不欠燕国人什么人。” 其他起义军将领说道。 “没错，反正燕军跟我们也是相互利用而已，我们起义军怎么可能为了解救陈军，牺牲我们自己的兄弟。” “反正日后燕军也会是我们的敌人，倒不如让燕军和陈军继续互相残杀，我们之后的战事就会更加轻松。” “张老大说的有道理。” 一时间，这种观点被起义军大多数人所认同。 他们皆是认为，燕军和陈军打得越激烈，对于他们起义军就越有利。 ------------ 第三百二十章 犹豫 如今陈国诸多起义军之中，已然分成了各方势力。 而秦晟所率领的秦家军，名义上是祁山一带的起义军领袖，但在其下面，还有不少前来投靠的大小头目，故而这起义军，也并非团结一致。 就是否要帮助燕军解困。现在起义军之中，出现了分歧。 在场的起义军将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 秦玉此刻的心中，多了几分紧张。 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秦晟身上，想要看看秦晟是如何想的。 面对这个问题，秦晟心中也是有些犹豫。 秦玉这时候，已经有些着急的语气：“哥哥，现在情况紧急，请你尽快做决断。” “你今天回来祁山，难道只是为了这件事？” 秦晟的目光平静，凝视着秦玉。 秦玉抿着嘴，微微点了点头。 见自己妹妹这般神态，秦晟早已经搞清楚了一切。 他这个三妹，显然是已经喜欢上那个江左。 先前在江州城时，秦晟便已经察觉出来。 “三小姐，那群燕国人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这么着急要去帮助他们。” 这时候，有人用质疑的语气问道。 听到这话，秦玉的面容上顿时多了几分不悦，反驳道：“你们这些人，之前不是都拿过燕国人的援助吗？现在反而翻脸不认人了吗？” 此话一出，不少人顿时愣住。 不得不承认，先前燕军确实给他们增援过不少物资，正是因为这些武器装备的支援，他们这群义军才能够如此轻松地占领一些据点。 “我们需要再商讨一下。” 秦晟的心中，依旧是有些纠结。 其实他也想趁机攻打陈军，只不过要攻克新远城，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们义军先前一直都是在攻打小城池，以及这一代的乡镇根据点，已经很久没有攻打过较大的城池，若是真的要起兵去攻打新远城，就连秦晟也没有多少把握。 虽然他们义军如今主力精锐，都已经发展到五万人，加上那些后背的兵马，以及一些刚刚招募的农民军，加起来的总人数，已经将近十万之众。 如此兵力，面对陈军的主力也并不会落于下风。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该不该为了燕国人，去牺牲起义军的将士…… 很显然，义军当中更多人是不愿意的。 “哥，不要再犹豫了，如果燕国这一次输了，我们义军也一定会受到影响，当燕军退回去，陈军就有兵力对付我们了。” 秦玉带着恳求的眼神，凝望着自己的兄长。 而秦晟的面容上，依旧是那一份兄长的严肃。 “你不要急，这件事，我们义军内部要慎重考虑。” 秦晟转过头，望向其他人。 很显然，他们并没有拿定注意。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们再不出手，陈军就要打过来了。” 秦玉已然是有些着急。 而随性前来的几个安定军将士，面容上同样有几分无奈。 但是这结果，其实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在此之前，也没有多少人将希望寄托于起义军身上。 这时候，施总管走上前道：“三小姐，不如你先回安置下来，歇息几日，我们再聊这事。” “不能再等了，你们不去，那我现在就回去燕军好了，再纠结纠结，犹豫完就是失败了。” 秦玉的语气里，带着万分的着急。 “你怎么总是这么急躁，让我们商讨一天，自然就会有结果，别每次遇到事情就心烦意燥，能不能沉着冷静一些？” 秦晟语气严肃道，面对自己的妹妹，他又是大家长般的教训着。 秦玉撇着嘴，面容上明显是有些不悦，面对兄长的训话，她已经有些烦厌。 现在看来，秦家为首的起义军，似乎并不想帮助燕军。 这个局面，对于江左他们而言，极其不利。 …… 建康城外。 燕军营地。 自从第二轮进攻失利后。 如今的陈国太子萧念，已然被燕军囚禁在牢笼里，一副落魄模样。 此刻的萧念，面容平静，但内心早已是万分不甘。 同样，他的内心也产生万分担忧。 周柏麟在京城之中，是否已经遇到了什么麻烦，为何城北的大门，没有如期打开。 一切疑惑，早已是占据了萧念的大脑，让他无暇思索其他事情。 哪怕是如今被燕国人如囚徒一般禁锢着，他也没有半点怒气。 现在燕军之中，已有不少人知晓了萧念的身份，只是不知道这陈国太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陈修就站在那牢笼外不远处，望着牢笼里的萧念，对身旁的江左说道：“你觉得他是不是在骗我们？” 江左思索片刻后，才道：“我倒是觉得他没有说谎，或许真的想让我们燕军攻入建康城，只不过是计划除了差错。” 陈修以及没有想不到，不解道：“他一个陈国太子，要找我们燕军帮忙，难道你不觉得可疑吗？” 江左道：“先前确实觉得可疑，只不过调查之后发现，陈国内部确实斗争不断，如果这个陈国太子，真有能力让我们进入建康城，也不妨让他利用一下我们。” “很显然他是没有这能力。”陈修无奈道。“现在我们只能选择撤退，返回后方修整。” “但后方陈军已经开始集结，要是现在这个时候撤退，岂不是正中陈军的道，这么做的话，我们就是要放弃前期所攻占的成果。” 江左依旧是选择继续留下来强攻。 因为在这建康城外，早已经有其他陈军部队在等待着，若是燕军有了撤退的举动，必定会被陈军所察觉，到时候陈军就会趁着燕军撤退，半道偷袭。 “大不了我们可以借水师来掩护撤退。” 陈修建议道。 虽然现在后方的撤退之路，已经被陈军截断，但他们燕军可是有水师的战舰，虽然不多，但相比于陈军，起码是占据优势的。 但现在前线部队身处建康城，若是要水师补给，必须要从江州城开始出发，如此来回，也要耗费不好时间。 而且现在燕军身处建康城的营地，并没有港口更快地卸下物资，而且渡口也将陈军威胁之下。 当下局面对于燕军而言，有些不利…… ------------ 第三百二十一章 战场迷雾 次日清晨，江面上，泛起了阵阵薄雾。 远远看去，能够看见不时有舰船从江面上经过。 在此之前，燕军就是通过水师战舰来补充前线的兵源，但是这一来一回，还不如陆运更快。 燕军手中的战舰，真有那么十余艘，而且也并非巨型战舰，先前在上面放一放大炮还尚且有空间，但若是要运送更多的物资，那就是有些为难了。 相比于次，被截断的新远城补给线，显然是更为方便前线燕军补给。 为了夺回新远城，燕军已经不断开始投入后续的兵力。 但由于燕军兵力较为分散，一时间反而被陈军拉扯起来。 江左早早便是醒来，来到了江边，视察部队的后勤情况。 此时，一名士兵来到了江左身边，禀报道：“大人，侧翼的陈军，已经渐渐在往我军阵地靠拢，几乎要借机我们右侧的部队。” 陈军的增援部队，抵达建康城外也有几日，这些部队既不进城，也不对燕军发起打击，就这么在燕军侧翼威胁着。 这些陈军援军，越是没有动向，反而越是能够威胁到燕军的部署。 “继续保持阵地的防御，随时观察陈军的动向。” 江左又是命令。 他十分清楚，侧翼的陈军就是在等待一个偷袭的机会。 而江左在此之前，已经是在阵地两侧，安排了少量的防守兵力，以免陈军借机偷袭他们的侧翼。 而燕军此刻身后就是宽广的大江，现在对于燕军而言，只有前进，没有后撤。 “秦玉那边有消息了吗？” 江左忽而又询问道。 秦玉离开燕军也有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否已经回到祁山，更不知那群起义军，究竟会不会选择帮助燕军。 “属下不知。” 那士兵道。 这新远城越是不能夺回来，拖得越久，燕军的后勤压力也越来越大，仅仅凭借那水师是完全不够的。 几次失利过后，军中已经出现了不少要撤兵的言论，若不是江左强硬要求进攻，燕军或许早已经撤回到了北岸。 这时候，那士兵又说道：“大人，新远城现在还没有夺回，陈军不断偷袭我军后方补给线，后方的辎重根本无法运送过来，安定军现在的炮弹也已经所剩无几。” 这种消息，江左这些日子，已经听了无数遍，每每听见都觉得头疼不已。 “走水路过来的那一批物资呢？也差不多用完了吗？” 江左皱了皱眉头。 属下道：“没错，现在水师又再次返回江州城，可能还要再等个三天，主要是有一批物资，被围困在了后方邾城那边，陈军不断袭扰，我军的物资进退不得。” 江左实在想不明白，陈军为何还能够有如此之多的兵力，莫非又是从哪强征了一波壮丁？ 现在这些问题，对于江左而言是次要，只要能够攻下建康城，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思索片刻后，江左来到了那一间牢笼前，再次会见萧念。 此刻的萧念，神色之中有些疲倦，呆滞地抬起头，只是看了眼江左，便是双目无神地半躺下。 江左开口说道：“我们士兵已经按照你的说话，摇了还几次旗帜，城北依旧没有人开城门策应，看来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萧念不禁叹了口气，道：“失败也罢，既然如此，你们留我性命也没用，倒不如杀了我吧。” 他的内心，早已经充满了绝望。 离开京城也有好几日，萧念根本收不到城中周柏麟的消息，说不定周柏麟也不幸被那群佞臣所害。 而建康城中的内应，也根本不会回应萧念这个所谓的太子。 建康城的局势，已然被刘相国一党全部掌控。 “还有其他办法吗？” 江左询问道。 现在前线的燕军也是面对四面八方的威胁，此刻江左也是焦头烂额，只能从萧念身上找到方法。 萧念面容颓废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或许城中的周尚书，早已经被奸人所害，我奉劝你们燕军，还是尽早撤退吧。” 就连萧念此刻，也不对燕军抱有希望。 他十分清楚，建康城极其坚固，哪怕燕军有那武器在手，依旧是无法突破建康城的城防。 “你知道建康城里面，还有多少兵力吗？” 江左忽而询问道。 萧念抬起头，目光望向了建康城的方向，片刻之后，才是说道：“北城驻守着五万主力军，而其余三道城门，也同样有四万兵力，随时可以协助更方向的防守，即便我告诉你这些城防情况又如何，就凭你们燕军现在手中的兵力，是不足以夺取建康城。” 在他的话语之中，明显是有些消极的意味。 这建康城数百年间，已经很久没有被他国攻破过，在萧念看来，此次燕军的到来，或许也会是徒劳无功。 江左道：“这倒不一定，若是我们后方能够前来更多的兵力，绝对可以一鼓作气，拿下建康城，到时候你就等着看吧。” 萧念缓缓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太阳升起，雾气散去。 营帐之中。 所有燕军，再次拟定着接下来的进攻计划。 后方的援军，通过水师运送，已经增派了五千兵力，虽是不多，但也暂且可以跟陈国耗下去。 “江大人，既然那陈国太子在我们手中，何不用此人的性命做要挟，逼迫建康城中守军开门投降。” 有将领询问道。 他们当中有些人，还暂且不知道陈国太子为什么会出现在燕国军营。 江左无奈道：“你这话跟说了句话似的，现在建康城内的守军，可是巴不得杀了自家太子，我们把这太子送上门，不就是正如他们所愿。” 旁人也不禁惊讶道：“竟然还有这事？” 陈国朝廷内部的斗争，他们这些燕国将领自然是并不知晓。 如今现在进攻建康城已成僵局，却不知该从何突破。 但不管如何，气势不能输，进攻不能停。 “明日中午，继续发动新一轮的尝试。” 江左命令道。 虽然现在兵力尚且处于下风，但燕军完全可以通过不断消耗，让建康城中的守军渐渐失去士气。 战场之上，已是一片迷雾。 ------------ 第三百二十二章 局势变化 建康城。 皇宫内殿之中，刘相国望着半死不活的陈帝，不禁浓眉紧皱，面色凝重。 这皇帝已经昏迷数日，而如今皇宫之中的情况依旧没有稳定下来。 他们已经在清算太子一党，但仍有不少重要人物逃脱了，没能够斩草除根。 如今皇帝还并没有真正死去，刘相国独掌大权的计划，恐怕是再推迟些时日。 其实刘相国的内心，还是偏向于皇帝早日醒来，对着群臣以及各地藩王，亲自说出将皇位传给八皇子，如此以来，刘相国一党便是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哪怕日后那群藩王要造反，刘相国也依旧可以统领朝廷大部分兵马，剿灭那群乱党。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一名禁军将领，来到了刘相国的身后：“见过丞相。” “还没有找到太子的下落？” 刘相国眉头紧锁，鹰隼般的眸子里，尽是杀意。 那禁军将领不敢抬起，只是半跪在地，回道：“京城内外，都没有太子的消息，或许……或许太子已经死了。” “或许？” 刘相国面色不悦，神色更为严肃道：“倘若看不见太子的尸首，尔等都得提头来见本丞相！” 在这皇宫之中，如今就是他刘相国权势最大。 太子党已经近乎覆灭，没有人敢违抗刘相国的命令。 那禁军将领顿时吓得双腿一软，完全跪在地上，磕头道：“请丞相恕罪！卑职已经命人封锁京城，也派出上百铁骑出城搜寻，京畿各要道都已经驻防，太子他绝对跑不掉。” 如今整个京畿地区，几乎都是刘相国一党的势力，在他们看来，哪怕太子逃出京城，也不可能独自一人活着离开。 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堂堂陈国太子，竟然会选择去投靠燕军。 “燕军有什么动向？” 刘相国眼神威严道。 “并无其他动向，依旧是停留在北城。” “他们有撤退的动向吗？” “并没有撤退，反而是不断增兵。” 听到这话，刘相国的目光，不禁转头望向了内殿大门。 “召见群臣，有急事商讨。” 半个时辰过后。 陈国朝廷文武百官，纷纷上朝觐见。 但此次召见他们的，并非陈国皇帝，而是独揽大权的刘相国。 那群文武百官，已经许久没有上过朝会，此刻个个心中都有几分惊讶与疑惑。 “皇上竟然召见我等，各位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确实是，皇上已经多久没有上过朝了？今日如此特别，莫非是有什么大事？” “难不成跟前几日的兵变有关？” 有官员悄声议论道。 前几天的兵变，早已经是传遍了京城，莫说他们这群朝廷命官，就连建康城之中的平民百姓，也早已经知晓。 “各位不要多言，如今大敌当前，我们应该是要商讨如何对付城外的燕军。” 现在对于他们这群官员而言，只要能够活着，那就是一件好事，管他太子兵变有没有成功。 过了一阵子，文武百官皆是来到殿中，等待皇上的到来。 此刻的大殿之中，一片安静，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不知等了多久，皇上却是没有等来，反而是刘相国缓缓来到了大殿，竟是往着龙椅的方向走去。 众人皆是一惊，还以为刘相国现在就要夺取皇位。 但下一刻，刘相国停下了脚步，望着那龙椅上，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而后便是恢复严肃，转身对底下群臣说道：“皇上身体抱恙，就由本丞相替皇上前来朝会。”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皆是不安。 不少人猜测，难不成皇上真如传闻中那样，已经驾崩西去了？ 否则的话，也轮不到刘相国来主持朝政。 虽然刘相国掌管朝政多年，但从未像今日这般。 片刻之后，刘相国又是眼神狠厉地说道：“太子谋反，已被朝廷诛杀。” 这一则消息，顿时让底下众人震惊不已。 那些传闻，原来都是真事。 太子党与丞相党的斗争，看来是丞相党笑到了最后。 “皇上病重，已经立下遗诏，要立八皇子萧象为帝。” 刘相国开始宣读陈帝所谓遗诏。 群臣皆是跪地。 其中不少官员，也并非刘相国一党，他们大多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如今既然皇宫中局势已定，他们也不可能违背刘相国的命令。 不管是谁当皇帝，只要不损害这些官员的利益，那些官员根本就不会反对。 此时，有侍卫上前禀报道：“丞相，太子一党叛贼，已经被全部逮捕。” “把他们全部带上来。” 刘相国忽而厉声命令道。 片刻之后，十余名侍卫，押送着好几个朝廷官员，扔到了地板上。 “这些叛贼，意图谋乱，与燕贼密谋，罪当诛！” 刘相国神色威严道。 “呸！你个窃国的狗贼，竟然有脸说出这种话！” 底下被绑住的太子党官员，不禁开口骂道。 刘相国并未动怒，只道：“说出周柏麟的下落，可以饶恕你们一条性命。” 现在连周柏麟也不知所踪，让刘相国颇为不安。 “你痴心妄想！” “狗贼，窃国贼！” 那群太子党大声骂道。 刘相国已然失去耐心，挥了挥手：“拖出去，斩了。” 就连一旁的官员，也是吓得满额大汗，生怕自己遭受牵连。 那群太子党官员被带走后，刘相国又是问道：“现在城外的燕军，究竟是何情况。” 有禁军将领禀报道：“我军已经夺回新远城，已经是对燕军形成包围之势，现在那群燕军哪怕是有再大的本事，也逃不出我们陈军的包围圈。” 如今看来，整个战场的局势，胜利的天平似乎更加倾向于陈军这一边。 “很好，这就让那群燕贼有来无回！” 刘相国眉目中多了几分喜色，至少现在看来，局势已然开始发生转变。 “丞相，卑职觉得，应该趁着敌军补给不足，我军主动出击，必定击溃那群燕军。” 有官员建议道。 此番建议，也得到了不少官员的附和。 刘相国思索片刻之后，说道：“只怕到时候燕军背水一战，对我军造成不小的伤亡，继续固守建康城，本丞相就不相信，那群燕国人能过继续拖下去。” “丞相说得对。” 不少官员皆是附和道。 如今整个朝堂之中，已经没人敢反对刘相国。 ------------ 第三百二十三章 僵局 “报！我军北岸阵地，正在遭受敌军攻击！” 燕军营地内，一名士兵冲了进来，向着各将帅禀报后方情况。 “敌军正从右侧突袭我军阵地，意图抢占我军阵地。” 听到这一则消息，江左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忧虑。 如今整个局势已经完全僵持住，对于燕军而言，现在进退不得。 先前几次猛攻，依旧没能击溃陈军的防守。 现在陈军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就是要准备反攻，将这一支孤军深入的燕军全部围剿。 自从广宁城一败后，陈军已然是渐渐反映了过来，快步补充 此时陈修道：“立刻抽调三千兵力，到北岸增援，决不能让陈军占领北岸。” 燕军的援军已经从水路赶来，若是这时候被陈军占领了北岸，那么整条燕军的阵线便是被切割得稀碎。 “陈军的反扑越来越猛烈，这似乎有些奇怪。” “先前广宁城之战，我们明明已经消灭了他们大部分主力，现在他们居然还能多余的兵力去袭扰我们后方。” 在场的将领议论不断。 “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不趁机全部进攻，夺取昌州城，也好牵扯陈军的兵力。” 话虽如此，但想要权限进攻，对于燕军的后勤压力是极其之大的。 就现在他们这一支先锋部队，数万兵马的后勤补给，便是差点供应不上来。 强攻建康城的计划，一度停滞，若是再这么下去，也就只能无功而返。 “新远城那边有进展了吗？” 江左皱了皱眉头，接二连三的意外，打乱了他的计划。 “早两日，我军已经调动了两万兵力，进攻新远城，但新远城中的守军数量，有将近五万，我军难以攻克，而且陈军后续的部队，不断袭扰着我们的后勤线，现在局势不容乐观。 听得这消息，众人的面容上，都不禁多了些愁色。 此次南征，燕军的兵力上是处于劣势的，只是因为前期的屡战屡胜，掩盖了这一点。 “继续打，守住这条线，我军就有胜利的希望。” 江左依旧选择坚持。 即便现在局势已经有些危急，四面八方的陈军主力，正不断向着他们的方向杀来。 陈修也道：“本王已经派人前往朝廷，请求更多兵力增援。” 现在前线这数万兵力，显然是已经不足以攻克建康城。 只要稳住后方，继续往前线增兵，拿下建康城并不是一件难事。 …… 燕国，京城。 皇宫议事大殿。 “皇上，西北的局势已经恶化，回鹘人不断袭扰凉州，若是再这么容忍下去，恐怕回鹘人就要全面进攻凉州，应立刻增调兵马，稳住西北方向。” 此时，右丞相吕骏再次进言。 他那老迈的面容上，尽是着急的神情。 对于西北凉州的局势，吕骏可是颇为关心，毕竟镇守西北的十四王爷，可是与吕骏有不一般的关系。 如今朝廷的大部分注意力，全都被南边所吸引，那同样重要的西北方向，竟是没有多少人注意。 就连女帝今日朝会，也多番问起南征事宜，却对西北局势漠不关心。 身为右丞相，吕骏说是为国分忧，实则是不想让南征如此顺利进行，以免其他势力抢占了风头。 先前燕军围困建康城的消息，过去了也有一些时日。 这些天来，前来依旧没有传来捷报，似乎是进攻遇到了什么阻碍。 “凉州距离关中遥远，即便是今日调动兵马，也只要半个月才到，只能期盼西北军能够稳住阵线。” 陈青云面色平静道。 相比于西北的局势，她显然是更加在乎南边。 回鹘确实是燕国的劲敌，但现在燕国的最大威胁，是南边的陈国。 听到女帝的回复，吕骏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陛下，如今南边似乎已经没有捷报传回，不知是否占据已经僵持住，我军深入作战，粮草后勤压力极其之大，再这么耗下去，胜算只会越来越小。” 一旁的其他官员也吩咐道：“陛下，臣也觉得丞相有的有理，因为要支援南征陈国的战事，江南淮南的官府存粮，已经几乎消耗殆尽，最多只能再支撑半个月。” 这些言语，也并非危言耸听。 现在燕国有不少地方，包括淮南一带，财政并不如江南等地富饶，但缴纳的赋税却比其他地方多。 内阁也是估算过，现在朝廷的府库，最多支撑全面南征半个月，在这么下去，只怕是导致国库空虚。 陈青云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这一幕，此刻的她，神色也有些忧虑。 “既然还能坚持半个月，那就半个月之后再说，不能如此半途而废。” 陈青云神色淡然。 燕军好不容易才再次兵临建康城，若是这个时候说放弃南征，先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见女帝如此执着于此，右党的官员也不好再说下去。 这些右党的官员，几乎每次朝会，以及重臣议事时，都会向陈青云提起西北的局势，只盼着女帝能够将军事重心转向北方。 众人议论之时，忽而听得侍卫禀报道：“皇上，千骑司张桓求见。” “快让他进来。” 听到张桓的名字，陈青云顿时站起了身。 这一次，不知张桓带回前线什么消息。 片刻之后，张桓快步走到女帝面前，跪拜道：“卑职参见皇上。” “前线怎样，建康城已经是否攻克？” 陈青云着急地询问道。 她这些天废寝忘食，就是要等待前线的消息。 在此之前，已有不少好消息传来京城，陈青云迫切知道前方的战况如何。 在场所有官员的目光，纷纷停留在了张桓身上。 不管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都希望从张桓口中得知前线的战况。 “我军主力兵临建康城下，依旧在与陈军对峙着，暂未攻破建康城。” 张桓禀报道。 “还没攻破？” 陈青云柳眉紧蹙，转身叹了口气。 转念一想，建康城毕竟作为陈国都城，也并非如此轻松就能够攻克，但对于燕国而言，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 “不知道江左现在有什么计划？” 陈青云心中暗暗道，她如今只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江左的身上。 ------------ 第三百二十四章 决定 议事殿之中，忽而陷入了安静。 张桓带来的前线战况，让每个人的面容上，都有几分复杂的神色。 身为主和派之首的吕骏，自然是愿意听到这个消息。 只要前线燕军没有进展，就越是证明他们主和派的观点是对的。 到时候吃了这场败仗，江左也必然逃不过惩罚。 若是害得燕军伤亡惨重，那就不是一个惩罚这么简单。 此时，张桓又是说道：“九王爷命卑职带回消息，陈军占领新远城，切断了我军的补给线，前线急需增援！” 听闻这话，众人的神色皆有不同。 吕骏的眉目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因为他清楚，前线的燕军过于冒进，这下补给线被陈军切断，前方进攻建康城的部队，也一定会无功而返。 只要江左一等人没有获得功劳，吕骏才是肯放下心。 现在看来，哪怕前线部队再能打，也不可能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攻克建康城。 而女帝陈青云的面容上，顿时多了些许紧张，立刻吩咐道：“速速调派关中军南下，夺回新远城！” 看来前线的局势，比她想象中要复杂许多。 “陛下，关中军万万不能调动！” 吕骏连忙是上前劝说道。 “为何不能？” 陈青云面色不悦，眉目中皆是焦急。 吕骏道：“关中军可是要镇守整个京畿一带，若是调走一部分兵力，只怕有什么变故。” 这个理由虽然充分，但并不能说服陈青云。 陈青云道：“如今关中一带并无战事，为何不能调走关中军，就按照朕说的去做，谁也别想反对。” 听得皇上这话，吕骏不禁横纹满额，颇为无奈。 如此看来，皇上是势必要继续派遣更多军队南征。 吕骏暗暗道：“如此劳民伤财，到时候毫无成果，只是害得燕国日渐衰落，真是短见……” 在他心中，对女帝以及前线的将领，特别是那江左十分不满。 “皇上，建康城乃是五朝古都，城防坚固，并非如此轻易就能够攻克，更何况前线的燕军兵力上略逊一筹，若是再强行进攻，恐怕会徒增伤亡，请陛下早日决断，是否要停下前线的攻势。” 有官员也道。 这时候，身为主战派的魏宏，此时上前道：“陛下，臣觉得应该增派五万兵马拿下，牵扯陈军的兵力，此刻前线部队已经是兵临建康城，就差临门一脚，陛下应该给予前线部队更多的支持，而非反对。” 这一句话，倒是陈青云爱听的。 她现在的想法，就是再让前线的部队尝试半个月，等到实在没办法继续打下去，再考虑撤军的事情。 京城距离前线如此之远，陈青云自然是无法做到指挥全局。 故而，陈青云选择相信江左。 …… 陈国。 祁山，起义军营地。 数个起义军将领，此刻在围在秦晟身边，议论着接下来的计划。 昨日他们已经讨论了一番，但依旧没有得到结果。 到底要不要帮助燕军，其实大部分人都持有否定的意见，只不过是身为起义军名义统帅的秦晟，此刻有些犹豫。 “要拿下新远城，我们义军至少要付出一两万人的代价，这绝对是不值的。” “我们起义军好不容易才发展到今天，不能冒险。” 众人商讨着，大多数都认为要保守一些，不必为了帮助燕军而冒险。 “我听闻燕军也在打新远城，他们兵力也不少，并不需要我们陈国义军帮忙吧。” 他们的这些话，明面就是不想帮助燕军。 “但我新远城物资不少，若是能够打下新远城，我们也能够得到不少的物资补充 这时候，秦玉也出现在了会议之中，开口说道：“你们现在不去攻打陈军，等到他日陈军回过神，就要开始围剿我们起义军了。” 秦晟皱了皱眉头，道：“这里没有你的事，别来捣乱，你先回去，我们自然会商讨清楚。” 听得兄长的训话，秦玉反而更加激动地说道：“你们这些人优柔寡断，等你们商量完，陈军都要打过来。到时候若被陈军控制住了局面，你们就等着后悔吧。” “三小姐，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人？” 旁人颇为疑惑道。 按理来说，秦玉作为秦家三小姐，不应该要以秦家的利益为先吗？ “我实在是想不出，究竟有理由，可以说服我们去攻打新远城。” 有人说道。 秦玉回答道：“燕军的统帅江左说过，只要我们义军能够攻破新远城，他就会给我们所需要的一切物资，包括所有武器准备，粮食和盐。” 听到这话，她身旁的那几个安定军将士皆是转过头，那脸上的神情似乎在说：“江大人有说这些话吗？” “一切物资？” 旁人眼前一亮。 “或许那群燕国人只是说说而已，切勿当真。” 有人并不相信燕国会这么慷慨。 秦玉反驳道：“之前燕国没有支援我们吗？你们现在手中这些武器，身上穿的这些甲胄，不都是来自燕国吗？” 这么一说，不少人也是略有动容。 毕竟江左先前不断给起义军送装备，确实让他们感到惊讶。 “我们只怕到时候，燕国吞并陈国之后，就会对着我们这些义军动手。” “不会，绝对不会。” 秦玉用保证的语气说道，仿佛她就是带着江左的命令前来。 “当真？” 其实秦晟也曾怀疑过江左。 秦玉一脸认真地说道：“江左也曾经跟我讲过，在灭掉陈国之后，他并不会对付我们这些义军势力。” 这倒是实话，江左只想完全任务，至于日后对付与义军打交道，并不在江左的思考范围之内。 思索许久之后，秦晟终于是拿定了主意：“我已经决定，进攻新远城，各位怎么看？” 听到秦晟这么讲，秦玉顿时喜上眉梢，松了口气。 若是义军能够攻占新远城，便是可以为前线的燕军解围。 “拿下新远城，我们也可以扩大地盘，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打就打吧，反正兄弟们也压抑这么久了。” 一时间，不少人的想法也是开始转变。 “马上集结部队，往新远城进发！” ------------ 第三百二十五章 转机 五天后。 前线燕军营地。 这些天里，燕军已经停止进攻建康城，反而是外围的陈军，不断对燕军发动袭扰。 只不过双方并没有展开大规模的交战，似乎都在试探着对方。 而对于江左率领的燕军而言，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 陈军的策略，就是要不断地骚扰燕军，消耗燕军的物资。 毕竟现在燕军并没有完全围困建康城，而建康城中的物资补给，依旧是十分简单，更何况建康城中还有如此之多的百姓，补充兵源也并非一件难事。 燕军的胜算，似乎已经越来越少。 这几日，江左那叫一个忧愁。 新远城打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动静，而秦玉那边，也并非没有回信，不知道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 未时。 天气酷热。 “大人，好消息！” 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江左的营帐中。 江左连忙站起身，道：“快讲快讲。” 那士兵道：“起义军两天前已经攻克新远城，现在陈军的阵线，已经往后退了二十余里。” 由于陈军的注意力，一直被燕军所吸引，大多数兵力都镇守在西城。 故而等到数万起义军强攻新远城时，不到两日，便凭借兵力优势，从另一道防守空虚的城门，攻入了新远城。 而如今身处新远城的义军兵力，甚至比陈军和燕军更多。 “好！”江左倏地站了起身，紧绷的神色终于得到放松，道：“那新远城已经落入秦家军手中？” 义军愿意帮助燕军，着实让江左感到些许意外。 毕竟之前给起义军提供物资，完全就是想利用他们牵扯陈军的兵力，而如今义军选择进攻新远城，完全就是帮了燕军一个大忙。 “莫非是秦玉的功劳？”江左心中对秦玉颇为感激。 士兵道：“我军已经派人跟他们协商过，他们也承诺，只要新远城在他们手中，他们就不会打扰我们的后勤补给线。” 江左微微点头：“可以，把新远城让他们也无妨，只要后勤线继续能够继续向前线运送物资就行。” 只需要燕军的后勤线足够安全，便可以继续包围建康城，与城中的陈军继续耗下去。 “那一批滞留在后方的辎重，三天之后，就可以渡江抵达前线营地。” 部下又道。 “命令后方，必须要坚守住补给线，不能再落入陈军手中，好好与义军交涉，不要跟他们发生任何冲突。” 江左又是吩咐道。 只要后方稳定住，江左就有把握能够攻入建康城。 “大人，还有一事，那义军派人前来，说是让大人履行承诺，给义军交付五千甲胄，作为义军攻克新远城的回报。” 那士兵道。 “回报？”江左愣了一下，疑惑道：“我先前有答应过此事吗？” 这几日战况激烈，事务繁多，江左根本记不起如此之多的事情，而且甚至起义军那边，他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士兵道：“他们就是这么说的。” “这群陈国人，没想到这么贪心，先前援助他们如此之多的装备，现在居然是主动开口问我要。” 江左有些无奈。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陈军已经丢失了位置极其重要的新远城，这五千套甲胄，也算是花得值当。 “问一下后方，有没有多余的破旧甲胄，给那群义军送去吧。” 江左吩咐道。 现在整个战局，依然发生了转机。 等候后续的弹药全部补充完毕，后方的兵源抵达前线，江左将开始对建康城的新一轮猛攻。 …… 建康城。 昏暗的街道之中，几个身穿灰衣的男人，警惕地走了深巷里，不时左顾右盼，行迹颇为古怪。 片刻之后，他们找到了一间屋子，躲了进去。 “我们现在安全了。” 有人悄声说道。 此刻站在他们正中间的人，正是曾经的陈国兵部尚书周柏麟。 而如今，他的处境有些落魄。 周柏麟这几日忙于躲避追杀，根本没有办法联系上北城的旧部，更别说与城外太子殿下里应外合。 现在他终于是摆脱了追杀，躲在了安全的地方。 “周尚书，我们已经暗中联系上了胡将军，今夜三更，到北城城楼下暗中会面。” 随从悄声说道。 “好，继续观察四处，不能让丞相党再追杀过来。” 经过几日的逃命，周柏麟此刻仍心有余悸。 幸而当初入宫以死进谏时，提前将他的家里人转移出了京城，否则的话，周柏麟一家必然会遭受丞相党的迫害。 此刻的周柏麟，心中不禁记挂着家人，更多的担心，是对于城外的太子殿下。 “不知殿下是否已经与燕国人商讨好？” 周柏麟心中暗暗道。 此刻京城这种局势风起云涌，一切都是未知。 更重要的一点是，周柏麟并不知道自己的旧部，那镇守北城的将士，是否会听从他的建议，起兵反抗丞相党。 天色渐晚。 等到街道完全漆黑，周柏麟一行人才敢出门，往着北城的方向而去。 此次前往城楼，周柏麟正是要策反守军将领胡洺维。 此人刚刚加入禁军时，便是周柏麟的部下，两人关系也颇为密切，只不过他们的交情并不为人所知，否则的话，先前丞相党早已经是对胡洺维进行清算。 月色明朗，洒在建康城的街道上。 周柏麟格外谨慎，缓缓来到城楼下。 “咻……咻……” 随从吹响了暗号哨子。 周柏麟一等人默默躲在暗处，等待着胡洺维的出现。 片刻之后，听得阵阵脚步声。 “咻！” 对方也开始用暗号进行回应。 而后，几个人影，出现在了周柏麟面前。 为首那人，是个面相严肃的年轻男人，正是北城守将胡洺维。 周柏麟暗中观察了下，才是敢缓缓走了出来。 “周大人？” 胡洺维轻声唤道。 “洺维，是我。” 周柏麟低声回应道。 “周大人一切还好吗？” 胡洺维面色略显凝重，关切地询问道。 现在整个京城，都在搜捕周柏麟的踪迹，今日胡洺维冒险与周柏麟相见，可是要杀头的罪名。 但想到当初周柏麟对他的扶持与帮助，胡洺维愿意冒这个险。 只不过胡洺维并不知道，周柏麟此次的目的是什么…… ------------ 第三百二十六章 内应 此刻的建康城之中，安静如死。 守军士兵的目光，停留在远处的燕军营地上，没有人会注意到城楼下那秘密的会谈。 周柏麟警惕地观察了下四周，来到胡洺维的面前，低声说到：“今日前来，是要跟你商讨一件要事。” 胡洺维面色不变：“周大人，请讲。” 周柏麟道：“我想让你们充当内应，打开城门，让燕军进城。” “周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胡洺维顿时眉头紧锁，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望着周柏麟。 周柏麟道：“太子已经逃出京城，现在或许已经投靠了燕军，这是殿下的命令，让燕军进城灭了刘相国一党。” 胡洺维犹豫片刻，询问道：“太子真的还活着？” 在此之前，京城之中，一定流传着太子谋反被杀的消息。 而胡洺维身为中间派，其实并不想选边站的，但是他的个人情感上，还是更倾向于太子一边，只是胡洺维这些年来伪装得当，从未被刘相国一党捉到把柄，如今京城急缺人手，故而刘相国一党并没有为难胡洺维这个北城将军。 周柏麟说道：“就在前日，我命人强行打开了城门，让殿下逃出去了。” “先前有人擅自打开城门，就是为了让太子逃跑？” 胡洺维忽而想起这件事，就在前段日子，宫廷兵变的事后，北城也发生不少骚乱。 有士兵私自打开了城门，差些连累了整个北城的守军将士，对于这件事胡洺维暂且并不知道谁是主谋，今日却是从周柏麟口中，原来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住太子的性命。 周柏麟点头道：“现在需要你们城北守军的帮助，明日一早，打开城门，放燕军进来，这是殿下的计划。” “周大人，你就这么相信燕军吗？” 胡洺维此刻的内心，其实是不愿意打开城门，毕竟他身为守军将领，若是就这么打开城门，岂不是要向城外的燕军投降？ 这几日燕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以至于城中守军将士都对燕军抱有不少的敌意，若是这个时候说要开城门投降，那岂不是会引起士兵们的不满。 “对比燕军，我更不相信刘相国这个佞臣，太子殿下已经想明白了，只要燕军能够灭掉刘相国一党，我们日后还是有机会重新复国，此时只是暂且将建康城交到燕军手中。” 周柏麟继续说道，经过几日的内心挣扎，他已然接受了太子所提出的计划。 对付刘相国一党佞臣，必须用这种激进的办法。 陈国朝廷已经腐败到根部，必须要连根拔起，才能让陈国获得新生。 胡洺维的面容之上，多了几分犹豫的神情，毕竟这一件事，实在是过于奇怪。 虽然胡洺维内心颇为敬重周柏麟，但想到要投降燕军，心中不免有些抗拒。 “将士们不会答应的。” 胡洺维还是摇了摇头。 “刘相国独揽朝政，迫害忠良，难道你们还要为虎作伥吗？” 周柏麟用一种质问的语气说道，在他的内心当中，颇为看不起那些臣服于刘相国的人。 正是因为有那些墙头草的存在，才导致刘相国只手遮天。 “他们连太子都敢杀，更何况是其他忠臣良将，相信等到燕军撤退之后，刀子就会架到你们这些守军将领脖子上。” 周柏麟眉目之中皆是焦急。 对于这一点，胡洺维倒是不怀疑，因为他现在身份的特殊，丞相党暂时还不会对像他这种将领动手，可是谁又能够保证，这场战争之后，丞相党是否会排除异己。 周柏麟又是说道：“再坚守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何不让燕军攻入建康城，除掉一切佞臣贼子。” 胡洺维的内心之中，依旧是有几分纠结。 周柏麟这个奇怪的念头，胡洺维无法理解，他颇为忧虑道：“只怕燕军进城之后烧杀抢掠，祸害百姓。” “为了建康城中百姓着想，我们更应该投降，现在城中大多数百姓，已经被朝廷军强征入伍，这些百姓送上战场岂不是送死，刘相国一党，根本就没有把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相反，我听闻燕军攻占陈国的城池后，大多是善待百姓，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 周柏麟继续劝说，在此之前，他也曾听说过燕军在广宁城的事迹，倘若燕军真能够保持这样的军纪，若是能够让燕军接管建康城，只会比那群佞臣统治更好。 胡洺维犹豫道：“周大人，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无需再考虑，现在不做决断，我们早晚要死更多的人，而我也要被丞相党追杀，为了这个天下，就冒险一次吧。” 周柏麟面色凝重地说道。 虽然他内心也并不想投降燕军，但这是现在唯一能够拯救陈国百姓的办法。 燕军虽是敌人，相比于丞相党的暴虐，燕国人反而更像是善人。 “真的要这么做吗？我可不想成为罪人……” 胡洺维的神色已有些改变。 周柏麟道：“相信太子殿下，为了陈国的天下百姓。” 这一句话，已然让胡洺维有些动容。 这时候，周柏麟又道：“你要想一想，当初刘相国夺取禁军兵权时，差点就要将你们这群将领全部谋害，是太子殿下设法保下了你们，难不成你忘记了吗？这一次，太子是在救我们的性命，再犹豫的话，只能拉着整个建康城陪葬。” 这一件事，胡洺维自然没有忘记，仍记得那一次禁军内部清洗，是胡洺维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自从那次之后，胡洺维便是不敢招惹丞相党的势力。 此时天色漆黑，四处一片安静，只要听见城楼上士兵微弱的脚步声。 “这真是太子的意思？” 胡洺维再次确认道，他问出这句话，便是证明内心的想法已经是有些转变。 周柏麟点头，又是询问道：“你想好了吗？” 胡洺维转过头，望向不远处的城门，片刻之后，才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面对如此这情况，胡洺维已然没有时间考虑，已然选择加入到了这计划当中。一个是他的提拔之人，一个是他的恩人，胡洺维自然知道如何抉择。 ------------ 第三百二十七章 摇旗 翌日。 建康城内外，依旧是一片紧张的气氛。 这些天来，燕军不断尝试进攻建康城，消耗着建康城中的兵力。 即便建康城仍然没有被围困，但想要获得优质的兵源，实属一件难事。 城中不少百姓，已经被强征进了陈军之中，这些百姓毫无战斗经验，上了战场也只能是炮灰。 如今陈军的主力，基本都在前线，也就是燕军的后方，不断尝试要切断燕军的补给线，先前攻入新远城，就已经给了燕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是现在，情况已经有些扭转过来。 自从夺回新远城，燕军后方的压力已经变小了，而且援军不断赶往前线，经过了多次的消耗与补充，如今前线的燕军主力，已有七万多，比初次攻打建康城时还要多。 燕军军营之内，士兵们正快速集结着，准备下一波攻势。 围攻建康城已经数日，而燕军的新一批物资也已然达到城外，城外的燕军兵力已然越来越大，继续围困下去，该着急的就是城中陈军。 主帅营帐外，一个士兵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直接冲进了营帐之中，禀报道：“江大人，北城有人举起了红色的旗帜，不知是不是城中守军的暗号。” 听得此话，江左倏地站了起来。 先前从萧念口中得知，这红色旗帜，那就城中的内应暗号。 “立刻集结所有主力精锐，准备攻入建康城。” 江左立刻命令道。 命令一下达，各将领便是马上前去准备。 机会转瞬即逝，所有人都不敢怠慢。 江左来到了阵地前，远远看去，在那建康城的城楼上，果然是有人挥舞着红色的旗帜。 只是这一次，江左并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把那个陈国太子带过来。” 江左吩咐道。 片刻之后，士兵们押着萧念，来到了江左的面前。 如今的萧念，已然成为了燕军的俘虏，并没有什么人身自由。 但即便如此，萧念依旧没有半点怨言，只希望燕军能够尽快攻破建康城。 他一个陈国太子，却是希望敌国占领自家都城，倒是颇有几分讽刺。 “这就是你们城中内应的暗号？” 江左指着城墙那边询问道。 萧念的目光，这才望向了城墙的那边。 远远望去，城楼之上，一面旗帜，颇有规律地晃动着。 “就是了，现在你们可以摇旗回应，城中的士兵就会打开城门。” 萧念疲惫的面容上，多了些许激动的神色。 等了这么多，终于是等来建康城的回应，至少现在可以证明，周柏麟还没有遇害，如此一想，萧念终于是暂且松了口气。 江左立马下达了命令，让先头部队缓缓靠近城墙，举起一道红色的旗帜。 此次大军往前推进，城中的守军并没有射箭阻挡。 举着旗帜的士兵，已然距离城门不远，而在他们身后，跟随着便是燕军的先锋部队，只要城门一打开，他们便是会迅速杀入北城，为后续部队开路。 望着城墙的方向，江左的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紧张。 这一次，城中的守军是否会开门，仍然是个未知。 只要守军真的愿意交出北城，那燕军将大大减少伤亡，便可以拿下建康城。 城门还是没有打开。 陈修默默注视这一切，心中同样有些着急 “我还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江左忽而说道。 萧念的面容上，皆是复杂的思绪，询问道：“何事？” 江左说道：“进城之后，我们燕国需要你这个身份，来安抚城中的守军以及百姓，任何人，不可以明里暗里反抗燕军。” 萧念这个陈国太子身份，可比数万兵马管用，既然这太子都向燕军投降，那江左自然是要利用到底。 只不过，江左最为担心的是，一旦燕军占领了建康城，诛杀了萧念口中的佞臣后，这个太子或许会选择背刺燕军。毕竟萧念归根结底，还是陈国的太子，他利用完燕军，早晚也是会为陈国的利益。 燕军占领建康城，明面上就基本是灭掉了半个陈国，萧念作为太子怎可能会坦然接受。 听到这话，萧念略显犹豫，片刻之后才是淡淡说道：“自然是可以。” 江左又道：“不仅如此，我们占领建康城后，需要看管你一段时间。” 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要燕军占领建康城，便是会控制住萧念。 萧念现在已经没有资格跟江左谈条件，若是燕军此刻不打建康城，陈国也只会落入刘相国的手中，与他这个正派太子没有半点关系。 即使如此，何不直接做个了断，不破不立。 “一切就听从你的话，只要你们能够铲除那些奸臣，善待百姓，哪怕本太子去死，也是值了。” 萧念眼神坚毅，仿佛已然看淡了生死。 江左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城门那边。 “只不过在临死之前，我也有一个请求。” 萧念忽而又道。 江左转头望向他的脸，道：“什么请求？” 萧念咬着牙，说道：“若是你们能够逮捕到那个刘相国，请让我亲手宰了他。” 在萧念的内心之中，早已对刘相国充满恨意，恨不得现在就将其碎尸万段。 若不是刘相国一党祸乱朝政，萧念今日也不至于叛国投敌。 萧念已然将一切的后果，归结于刘相国一党佞臣身上。 江左愣了片刻，才又是转头扫视前方的攻城部队，淡淡说道：“等城门打开，我军进攻顺利再聊这些事吧，不过你大可以放心，若是我燕军攻入建康城，一定会将你们陈国的朝廷重臣，皇亲国戚统统捉住，希望你到时候可不要有什么意见。” 毕竟萧念说到底，还是陈国的皇族，根本与燕军就不是同一路上。 其实江左此刻的内心，仍然对这个萧念保持着一定的警惕之意。 萧念神色疲倦，但目光依旧坚毅，道：“只要你能够好好对待陈国的百姓，手下士兵不要烧杀抢掠，让你们统治建康城又何妨，只要是民心所向，我也没办法阻止。” “这个你尽管放心。”江左淡淡说道。 就在此时，忽而听得有人高声喊道。 “城门打开了！” ------------ 第三百二十八章 投诚 此刻的建康城北城，守军已然是打开了城门。 现在负责守卫北城的士兵，有将近六成都是胡洺维手下的人。 “城门怎么打开了，快关上！” 有其他将领察觉出部队，立刻出言阻止道。 但这一句话，并没有那些士兵停下手中的动作。 眼看城门已经彻底打开，那些将领厉声斥骂道：“胡洺维，你他娘的，手下的人在搞什么东西，来人，赶紧去把城门关上，若是让一个燕军闯入建康城，你们都得死……” 可此人的话还没说话，一把刀刃，便是划破了他的喉咙。 看见这一幕，在场几乎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杀死此人的，并非别人，正是北城守军最高将领胡洺维。 此刻的胡洺维面色狠厉，手中的佩刀还在滴血，他冷声说道：“我们要正式向燕军投诚，所有人不准抵抗，头戴红巾，便可保住性命。燕军已经向我们承诺过，只要放下武器，便会善待所有人，请尽管放心。” 其实胡洺维心中也没有把握，他这些话语，都是从周柏麟口中得知，至于燕军是否会善待建康城中的士兵以及百姓，城中没有人知道。 听得胡洺维这么讲，一些士兵们的面容上，都带着几分犹豫。 但有更多的人，选择了投降。 这场仗已经打了许久，所有人的面容上都是疲惫，若是再战下去，恐怕他们迟早会丢掉性命。 只听得哐啷几声，有人便是扔下了手中的兵器，接过其他士兵递来的红色头巾。 这一场仗，对于他们这些守军，已然是结束了。 此刻在建康城外，数万的燕军精锐先锋部队，已然开始向着城门的方向杀去。 不到片刻，上万的先锋部队，便是进入了建康城。 围攻如此多天，燕军终于是如愿踏进建康城之中。 此时此刻，胡洺维正站在城门后的街道上，挡住了燕军先锋部队的去路。 面对这陈军将领，燕军将士的面容，依旧保持着几分警惕。 “我是北城将军胡洺维，现在正式向你们燕军投降，希望你们能够善待百姓和投诚的士兵。” 为首的燕军将领道：“放心吧，只要投降，我们都不会伤害你们。” “还请你们命令下去，头戴红巾的，都是自己人，不要误伤了。” 胡洺维对燕军将领说道。 听得这话，燕军将领便是立马传话，将这消息，传遍整个燕军之中。 燕军的纪律性，经过江左多日的训练好，已然是脱胎换骨。 胡洺维这才让开了道路，再次大声吩咐道：“所有人，全部不要反抗。” 对于陈军守军之中一些人而言，只要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做什么也已经无所谓。 数万燕军先锋部队，如潮水般杀入建康城之中。 所有不佩戴红巾的陈军士兵，他们都会将其视为阻碍，将其击杀。 一场激烈的厮杀，再度打响。 此刻的燕军，因为不费吹灰之力进入建康城，士气是明显高于陈军。 而陈军当中，因为出现了内鬼，不少人的内心已然开始动摇，不战先怯。 半个时辰过后，燕军的先锋部队，几乎是完全占据了北城，还在清除着仍在负隅顽抗的陈军士兵。 江左仍然站在城外，默默注视这一切。 “报！我军已经接管北城城楼，但城中还有陈军在抵抗。” 士兵传来前方的战况。 事情的发展，比江左想象之中要顺利不少。 他先前根本想不到，安定军的大炮无法轰开坚固的建康城门，反而是陈军内部出现了撕裂，就连太子也愿意向燕军投降，一切都超出江左的预料，更是多了几分荒诞讽刺感。 后续的燕军部队，已经缓缓向建康城推进。 江左吩咐道：“派三千兵马，守住城外后方，以免陈军从另一个方向偷袭我军后方。” 即便进展如此顺利，江左也并不能放下心来。 此时，安定军将领薛耀前来询问道：“大人，安定军可以出发了吗？” 这些天安定军只负责提供火力增援，并没有攻城与敌军交战，安定军上下将士早已经是摩拳擦掌，等待江左的命令。 江左吩咐道：“等先锋部队彻底占领北城后，安定军火枪营再进入增援。” 拿下建康城北城之后，燕军还要面对建康城内城，以及最后的皇城。 即便是有城中内应，燕军也并非有十足的把握拿下建康城，一切都还是未知。 但只要有一个缺口，江左所率领的部队，就有机会彻底攻克陈国的都城。 建康城北城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其他守军的注意，他们谁也没想到，北城居然如此轻易地被燕军攻破，也更想不到，是城中的守军主动打开了城门，迎接燕军进城。 先前一切的抵抗，如今都已经白费。 此时此刻，建康城中大部分陈军兵力，都已经开始往北城调动。 不管如何，陈军也不愿意看见燕军占据北城。 可是这一切，早已经为时已晚。 越来越多的燕军士兵，开始涌向了北城。 即便陈军的兵力占据优势，但整条防御阵线，早已经是乱掉。 燕军面对这些陈军，几乎是爆发了全部战斗力，一路从城外杀到了内城城墙外。 溃逃的陈军士兵，只能是夺回内城，避而不战。 “报！我军已经占领整个北城，正在抵挡陈军的反扑，尝试占领其他城区。” 前方战况再次传来。 “再探再报！先拿下整个建康城外城，再包围内城！” 江左吩咐道。 前方的进展，确实太过顺利了。 没有了坚固的城墙防御，陈军变得不堪一击。 燕军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将抵抗的陈军，统统赶进了内城。 “大人，安定军已经全部集结完毕。” 这时候，薛耀也再次来到江左的身边。 “安定军马上出发，带着火器，掩护主力部队的侧翼。” 江左命令道。 “遵命！” 薛耀领命，便是立刻前去，率领数千安定军，同样是攻入建康城。 这一刻，他们等待已久。 此刻的建康城之中，厮杀声不断。 这固守数日的坚固都城，正在遭受着燕军的猛攻进攻，看似坚固的防守，早已经是摇摇欲坠…… ------------ 第三百二十九章 城破 当燕军气势汹汹地攻入建康城时，独揽朝政的陈国宰相，此刻正在做着他的春秋大梦。 忽而间，远处那轰隆隆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索。 此刻的刘相国，正站在大殿龙椅前，望着那梦寐以求的龙椅，眼眸里流露出阵阵贪婪。 皇城之外，仍是传来不小的动静。 刘相国缓缓走了下去，来到殿门前。 此时在他眼前，有兵马在快速调动着。 刘相国眉头一皱，察觉出气氛的不对。 果然，不到片刻之后，其亲信便是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丞相！急报！燕军已经从北城攻入建康城，内城岌岌可危！” 听到这消息，刘相国身体顿时一震，大惊道：“这是怎么回事？防守的兵力在哪？” 刘相国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十几万人驻守的坚固城池，是如何被数万的燕军攻破。 那亲信满额大汗道：“城北守军打开了城门，向燕军投降了！” “投降了？混账！这群叛贼！” 刘相国登时博然大怒。 固守了如此之多的建康城，竟是是败在了内鬼身上。 “一定是太子党干的！” 刘相国已然猜出了大概。 在太子发动兵变之后，刘相国一党便是已经大力迫害太子党，没想到还是有了漏网之鱼，导致今日之下场。 “负责守卫北城的将领是谁？” 刘相国询问道。 “是胡洺维。” “胡洺维？” 刘相国皱了皱眉头，对于此人其他并没有多少印象。 现在依旧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咬了咬牙，厉声命令道：“不管死多少人，都要夺回北城，迅速！” 现在整个建康城就是他的全部，若是建康城沦陷，他也绝对跑不掉。 皇宫之中，已然大多是他丞相党的势力，只要能够击退燕军的进攻，相信很快整个燕国都会是他刘家的。 故而这一场仗，他刘相国是绝对不能输。 此刻的建康城之中，战况极其激烈。 犹如燕军的突然杀入，北城将士临时倒戈，建康城其他陈军守军几乎是完全稳住阵线，节节败退，不到半日，几乎整个建康城，都已经落到了燕军手中。 建康城外，江左站在高处，用望远镜观察建康城的方向，虽然看不出大概，但从燕军将士的步伐也可以推断，燕军正在不断前进着。 只要攻入了城池，陈军就根本无法阻挡燕军的攻势。 “将所有预备役，全部顶上，今日之内，占领整个建康城，不要让守军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江左命令道。 自从后勤补给线重新打通之后，已经有源源不断的援军来到了前线，现在论兵力而言，燕国虽然处于下风，但要论兵源质量，那绝对是燕军占据优势。 仅仅两个时辰过后，城中便是传来了消息：“大人，我军已经围困内城，随时可以发起进攻。” 江左又是吩咐道：“把大炮拉进去，直接将他们的内城城墙轰开！” 反正现在后勤充足，何不借着这一股势头，迅速拿下建康城。 片刻之后，安定军手中的大炮，正向着内城的方向拉去。 不知过了多久，从建康城里头，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大炮声响。 进攻内城的战斗，已然是打响。 此刻的陈国太子萧念，仍是站在江左的身边，默默注视着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今日之后，若是燕军真的攻破建康城，他这个陈国太子，是否就是罪人？ 但如今摆在萧念面前的，或许也就只有这一条路。 燕军攻占建康城已成定局，继续负隅顽抗，也只会徒增伤亡。 城内的战斗仍在继续，将近黄昏，一匹快马从城中飞奔而去，来到了江左的面前，那士兵禀报道：“大人，我军已经攻入内城，即将包围皇宫。” “进城。” 江左此刻才是终于亲自入城。 整个建康城，已是一片狼藉。 来不及逃跑的陈国士兵，只能是跪在地上，扔下武器，向燕军投降。 这一场仗，陈国已经失败得一塌糊涂，残存的势力全都退缩到了皇城以内。 此刻的皇城之中，刘相国早已经是焦头烂额，建康城各处的战报，不断传入他的耳中。 惨败，还是惨败…… “守不住建康城，你们全都得死！” 刘相国已经近乎癫狂。 此时，王公公面色不安地来到了刘相国身边，说道：“丞相，皇上驾崩了……” 苟延残喘了如此多天，那修仙老皇帝终于是没有 听到这消息，刘相国脸上没有半点波澜，现在对于他而言，皇上死没死已经不重要。 “玉玺呢，传国玉玺呢？！” 刘相国面目狰狞道。 王公公额头满是大喊，一脸惊慌道：“不知……” 如今，或许就只有驾崩的老皇帝才知道玉玺藏在哪。 但即便让刘相国找到玉玺又如何，城外的燕军，早已经是攻破了皇城，往着刘相国的方向杀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大殿之外，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打斗声。 “杀进去！” 忽而间，宫殿外厮杀声大作。 燕军已然杀入了皇宫！ 刘相国心头一惊，咬着牙：“把本丞相的佩刀拿来！” 这一次，他哪怕是死，不肯定落到燕国人的手中。 可没等刘相国前去赴死，大殿的大门便是被一脚踢开，数十个燕军手握兵器，杀入了大殿，目标直指刘相国。 其身旁的王公公顿时惊恐不已，跪倒在地：“投降！饶命！” 而刘相国紧紧握住手中的佩刀，竟是楞在原地。 在其身边，已然没有侍卫保护。 “放下武器，可饶你不死。” 士兵们冲着刘相国喊道。 燕军的将士先前得到命令，要活捉陈国的朝廷官员，而眼前此人，身着华贵，显然身份不凡。 听得对方的劝降话语，刘相国却依旧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杀了他吧，别废话了。” 有士兵喊道。 现在战况激烈，他们可没有时间跟此人浪费。 眼看那群士兵向自己杀来，先前还是视死如归的刘相国，此刻顿时双腿一软，扔下了手中的武器，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而后，一把锋利的刀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有人从身后绑住了他，一脚将其踹到在了地上。 所谓的权臣刘相国，此刻狼狈得像一条野狗。 ------------ 第三百三十章 占领 失去指挥的皇城，如今已经是一片混乱，完全组织不起有利的防御与反击。 燕军如入无人之境，将那些负隅顽抗的陈军士兵尽数斩杀。 天色昏暗。 建康城中的战斗，终于是平息了下来。 经过了一天的血战，城中的陈军，已有半数向燕军投降。 数万燕军将士，正式入主建康城。 燕国数百年未成之大业，被江左率领的燕军完成了。 此刻的江左，正与萧念一同进入了占领的皇宫，在他们身后，跟随着不少将士。 如今萧念的内心，思绪万分复杂。 看着一片狼藉的皇城，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无奈，却又莫名有些痛快。 如此一来，他的大仇得报，但随之而来的，就是陈国的覆灭…… 萧念十分清楚，燕军如今攻入建康城，一定不会让陈国喘息。 接下来，萧念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边境各地的皇族藩王，陈国想要复国，就只能依靠这些藩王的势力。 萧念这一招曲线救国，算是彻底灭掉了刘相国一党的势力，但接下来最大的敌人，就变成了占领建康城的燕军。 他这个太子已然无能为力。 一行人进入皇宫，两边的燕军士兵，已经开始清扫着战场。 现在整个皇城内，依然没有了抵抗的陈军兵力。 “大人，陈军已经尽数被我军消灭，其余势力已经向我军投降。” 有将领上前禀报道。 “来人，把那谁押上来，那个宰相。” 江左吩咐道。 片刻之后，一群士兵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刘相国，来到了江左与萧念的面前。 “是他吗？” 江左转头询问道。 萧念默默点头，没有说话。 而此刻，刘相国跪倒在了江左与萧念面前，一脸的狼狈模样。 他抬起头，才终于是注意到站在面前的太子。 “竟然真的是你？太子殿下！” 刘相国目光狠厉，紧紧盯着太子萧念。 “你想怎么处置他？” 江左询问道。 萧念同样是面色狠厉，直视刘相国的目光，说道：“这种祸害天下的佞臣，死不足惜。” 听到这话，刘相国却是忽而冷笑一声，道：“本丞相死不足惜，那你呢？身为陈国太子，竟然为敌国带路，还是陈氏皇族的耻辱。” “陈国落入你这种佞臣手中，才会真正的耻辱。” 萧念出言反驳，在他的内心当中，并没有后悔引燕军入城。 在他看来，与其让刘相国这些奸臣当道，还不如让燕军将其全部毁掉。 更何况，现在对于陈国而言，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燕军攻入建康城，也并没有对百姓们动手，现在陈国要夺回建康城，还是有一定机会。 “怎么？你是要杀了他，还是要慢慢折磨？” 江左淡淡询问道。 萧念与这权臣的恩怨，江左并不关心，他现在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接管整个建康城。 毕竟这建康城可是陈国都城，其势力肯定是颇为根深蒂固，燕国想要统治建康城，或许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萧念没有再说话，而后缓缓走向了刘相国。 这时候，刘相国一脸怒意，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叛国的太子，真是陈国的耻辱，愧对列祖列宗！” 萧念并不想回应他的话，而是接过江左递过来的匕首，一刀捅进了刘相国的心脏。 刘相国顿时停了嘴巴，身体猛地抽搐，片刻之后便是倒在了地上，没有了气息。 萧念呼吸急促，扔下了手中带血的匕首，心中有数不出的感觉。 不知是复仇后的快感，还是莫名的茫然。 江左扫视一下倒在地上的尸首，而后转头望向萧念：“我还有一事相求。” 萧念神色漠然：“你讲。” 江左道：“我希望你以陈国太子，皇位继承人的名义，向陈国各地的地方军通告，让他们放弃抵抗，接受燕国的统治。” 如今整个建康城中，或许就是萧念的地位最高，若是太子都劝降，那其他陈军将士也必不会继续抵抗。 “我若是不按照你吩咐去做呢？” 萧念带着几分拒绝的语气说道。 现在刘相国一党已然覆灭，萧念没必要再答应江左的要求。 先前他放下身段，与燕军合作，无非就是要剿灭这些佞臣贼子，而如今目的已经达成，萧念不再想被燕军所利用。 “你不照做也没有关系，反正日后我们燕军也会大举进攻，到时候生灵涂炭，你这个陈国太子也要负一定责任，毕竟你是第一个头像燕军的陈国皇族，而且还是太子，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大肆宣传此事。” 江左神色淡然道。 萧念皱了皱眉头，默然不语。 现在建康城落入燕军手中，他也无能为力。 所谓的投降，只不过是要减少没必要的伤亡。 萧念推断，燕军哪怕占领建康城，也不可能占领整个陈国。 在陈国南北，仍有不少地方军势力，是没有完全受朝廷指挥，也就是说，他们俨然成了地方私军。 可如今陈国烽烟四起，经不起再多的战争。 陈国各地，更有不少起义军势力。 燕国要吞并这些势力，必然是要经历更多的战争。 江左又道：“现在你们陈国前线有十万多士兵，他们若是再抵抗下去，或许还会付出数万的伤亡，你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吗？” “那只能希望你们燕军暂停进攻，让陈国的百姓获得短暂和平。” 萧念略有恳求道。 现在以陈军的实力，自然是无法与燕军继续抗衡下去。 江左道：“只要你答应我们的要求，劝降其他部队，那就不用打仗了。” 能够不打，江左肯定是希望和平，毕竟这些日子，如此艰难才是攻入建康城，也算是完成了朝廷交待的任务，若是陈国还有其他变故，说不定那女皇帝又是要江左前去赴任。 此时，萧念摇了摇头：“我拒绝。” “为什么？你先前不是说好了，只要灭掉这群反贼，你就会劝说其他陈国势力投降，现在怎么就反悔了？” 江左无奈道。 萧念道：“我可以死，也可以投降，但不能奉劝其他陈国人向你们投降。” 江左完全搞不清此人的逻辑是什么，只能不再追问，淡淡道：“你这个陈国太子的身份，已经不复存在，要不要考虑投靠我们燕国，为燕国治理陈国旧地？” ------------ 第三百三十一章 统治 现在对于燕国而言，直接吞并整个陈国并不现实，只能依靠陈国的旧有势力，逐一将合并陈国的领土。 “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萧念果断拒绝道，带领燕军入城，已经是他身为陈国太子的耻辱，若是再放下身段，为燕国卖命，那岂不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 望着萧念如此坚决的眼神，江左也不再去问。 “那就只能先委屈你这个太子殿下，被我们燕军看管些日子。” 江左淡淡道。 萧念面色平静：“无所谓。” 对于萧念而言，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整个建康城的战事，也已经是终结。 江左此刻也不想跟萧念多说什么，命人将其带走看管后，便是开始处理如何占领并统治建康城。 此刻已然天黑，但燕军的将士，依旧手握火把，巡查着每一个角落，扫清一切躲在暗处的陈国残存兵力。 此时，陈修也带着人，来到了江左的身边，说道：“目前整个建康城都已经在我军手中，而陈国的那些朝廷重臣，以及皇族外戚，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住。” 目前整个局势，燕军还是能够掌控住。 “先他们关起来，接下来还有用处。” 江左说道。 “这些陈国的残存势力，必须要将其斩草除根，不然的话，他们肯定不会安分。” 陈修话语低沉道。 如今燕军占领建康城，算是名义上灭掉了陈国，而那个陈国太子，已然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现在还不能杀他们。” 江左却道。 “为何？” 陈修的想法比较简单，一切能够威胁到燕国的势力，他都必须要除掉。 江左解释道：“若是我们现在杀了这些人，必然会引起陈国其他势力的反扑，但我们若是给他们更多的好处，让其他抵抗的陈国势力获得好处，有了退路，他们才会放下武器，向燕国投降。” 要吞并整个陈国，需要更多的时间。 而这些事，江左已然不愿去想。 这些治理国家的大事，就交给朝廷吧。 此时此刻的江左，自认为是已经完成了女帝交待的任务，反正现在陈国已经名义上灭亡，平定其他反抗势力的事，就交给其他人吧。 在攻破建康城后的第一天，江左便是已经写好信件，送往了京城。 现在建康城已经被燕国攻破，前线的陈军已经没有继续防守的必要，若是能够派出陈国朝廷的官员，前去劝降这些继续抵抗的军队，必定能够事半功倍。 陈修也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本王只是担心，这些人贼心不死，若是今日不杀，他日会继续负隅顽抗。” 江左道：“放心，陈国已经没有实力与燕国斗下去。” 虽然陈国都城被攻破，但并不代表战争已经结束。 夜空一片漆黑。 燕军占领建康城第二日。 “朝廷已经向燕国投降，陈国亡了……” 此刻的建康城中，流传出了陈国朝廷投降的消息。 躲在暗处的百姓们，此刻大多数不敢走出房子。 听得街道上有人喊着说战争已经结束，但不少百姓依旧是慌慌张张，不敢出门。 “朝廷投降了？” “打了这么久，突然就投降了？” “终于是结束了，希望不要再打了……” 这一场仗，对于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而言，同样是一场折磨。 先前燕军围攻建康城，城中不少百姓也被强征入伍，充当炮灰，但好在北城那边投降之后，不少新兵也跟着一同投降，算是减少了不少伤亡。 “朝廷投降，那岂不是要改朝换代了？” 不少人的内心，多了几分忧虑。 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对于燕国有一种莫名的畏惧。 “唉，今后我们就要成为燕国人了。” “若是燕国能够治理好建康城，谁来统治又有什么所谓呢。” 一种压抑的气氛，弥漫着整个建康城。 …… 新远城。 此处被起义军攻占已经数日，已然成为了起义军新的大本营。 这座城池位于燕军补给线最中间，但由于起义军与燕军有过承诺，不互相攻击，故而燕军的补给还是可以从新远城外经过。 秦玉跟随着大部队来新远城也有些日子，她的心里，一直记挂着建康城的消息。 今日，她终于是下定决心，准备跟着安定军那几位将士，一同返回建康城外。 秦玉偷偷找来马匹，准备往城外而去。 但是这时候，她的兄长突然出现在了面前。 “你要去哪？” 秦晟语气低沉。 秦玉道：“我准备离开新远城。” “你不许走。” 秦晟面色严肃道，转头望着秦玉。 但秦玉此人，自小到大就颇为叛逆，面对严肃的兄长，她自然是不想服从，固执道：“哥哥，我必须要走。” “你能去哪？” 秦晟眉头紧皱，依旧保持着大当家的威严。 秦玉道：“我回燕军去。” 听到自己妹妹这么说，秦晟脸色更是不悦，道：“你到底是秦家人，还是燕国人。” 秦玉道：“我是秦家人，但先前就已经加入了燕军。” 听到这话，秦晟不禁眉头紧锁。 “三小姐你竟然加入燕军？” 旁人皆是惊讶不已。 再这么说，秦玉也是秦家的三小姐，何以要加入他国的部队。 秦玉面色平静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不明白，为何起义军之中，这么多人对燕军有偏见。 自从秦玉与燕国人相处多日之后，先前丢弃了先前对燕国的看法，在她看来，不管是燕国还是陈国，本质也是一样的。 好坏是人，不是国。 就在此时，有些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喊道：“大当家！燕军攻入建康城了！”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震惊不已。 “我们才刚刚攻破新远城十几日，他们燕军就能够建康城了？” “既然燕军这么强，为何当初还要向我们求助，莫不是想借助我们的兵力消耗陈军。” 众人议论不断。 此时此刻，秦晟松了口气。 他明白，燕军占领建康城，就代表着陈国的覆灭，对于义军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 此刻的秦玉，面容之上已经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 听到江左那边进展顺利，她就更加坚定要回去燕军的想法…… ------------ 第三百三十二章 收尾 燕军攻占建康城第五日。 街道之上，已是熙熙攘攘。 恐惧了几天的建康城百姓，终于是接受了现实。 燕军的士兵穿过人群，不断巡查着街道的暗处，是否藏匿着陈国的残余反抗势力。 自燕军占领建康城后，已经数十次针对燕军将领或士兵的刺杀。 即便连陈国太子，以及其他陈国重臣都向燕国投降，但仍有人不甘心被燕军统治，处处想着反抗。 但事实已定，即便他们如何抵抗，也难以抵御住燕军的数万大军。 而与此同时，前线的陈军士兵，听闻建康城失守后，不少被围困的陈军士兵，已经纷纷向燕国投降。 短短几个月之内，燕国便收复了大部分湖东三州之地，以及占领了陈国的京畿地区。 此刻的江左，正站在被大炮哄得稀烂的城墙上，俯瞰整个建康城。 望着底下人来人往，江左感到一种莫名舒畅感。 接下南征任务已经数月，今日终于是有了最终成果。 占领建康城后，江左直接将治理广宁城的模式，带到了整个建康城。 那些中下层官员，直接官复原职，替燕国治理整个建康城。 如今燕军刚是占领建康城不久，根基未稳，在建康城里，还有不少搞破坏的陈国旧势力。 “那几封信件都送出去了吗？要尽快一些，让朝廷派人来接管这个建康城。” 江左询问身边亲信。 经过这些日子的艰苦战斗，他的身心已有些疲惫，只想尽早回到燕国。在占领建康城后，他已经写了好几封信，请求陛下调他回燕国。 “大人，信件昨日就已经寄出，先前第一封信件寄出去也有几日，但依旧没有回信。” “那就等等吧……边境那边，陈军已经都投降了吧？” “自从我们放出占领建康城的消息后，不少守军都已经放弃抵抗，向我军投降，现在就西边还有不少陈军的兵力，我燕军部队已经逐渐收复湖东三州。” 目前这军事进展，还在燕军的掌控之中。 他们说着那时，九王爷陈修来到了江左的身边，带来了一个消息：“昌州城的陈军终于投降了。” 昌州城驻扎的陈军，可是他们边军的主力精锐，这昌州城落入燕军手中，也就代表边境的战事已经基本结束。 江左淡淡道：“那就好，我们终于可以歇口气了。”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根据探子汇报，现在有一支近十万的兵力，正在逼近建康城。” 陈修的神色依旧紧绷着，相比于其他将士面容上的欣喜，他向来保持着一种的心态，未到完全成功，他绝不会放松警惕。 毕竟在陈国西南，仍有不少陈国藩王的兵力，以及一些仍未投降的地方军，他们的兵力加起来，也足足有十余万之多，虽然并非陈军主力，但要对付起来，也并非一件轻松的事情。 江左却道：“不过穷弩之末，只要他们夺不会建康城，陈军的士气就永远比我们燕军低。” 毕竟连都城都被燕国占领，那些陈军士兵自然也是无心恋战，更何况第一个向燕军投降居然还是陈国太子，这么一来，其他人就更加没有抵挡的意志。 燕军善待投降者的事迹，早已经在陈国各地传开，江左可不仅要在战场上获利，在舆论场上，他们燕军同样也不会落于下风。 如今向燕国投降的陈国旧部，基本没有受到不公对待。 此时此刻的建康城，一切仿佛已经回归正常。 陈修面色平静道：“虽然现在我们处于优势，但一切还是不能太掉以轻心。” “所以接下来的战事，就需要你来全权指挥了。” 江左忽而说道。 “为何？” 陈修皱了皱眉头。 江左道：“我已经向陛下启奏，现在陈国基本已经被灭掉，也不需要我留下来指挥，有九爷你在这就足够了，我要先回江州处理一些重要事务。” 至于这重要事务是什么，当然是江左先前早已谋划好的大计。 “不如你再留一个月，等局势彻底稳定下来再说？” 陈修挽留道，毕竟江左的才能，他是亲眼见识过，也是颇为敬重江左此人。 与其相处这数月里，他们便是立下如此大功，大多也是凭借江左的关键性指挥，以及他手下的安定军先进武器。 若是江左真的走了，恐怕燕军实力会大减。 陈修十分清楚这一点，他一心只为皇上办事，谁真心为朝廷，陈修是看出来，故而对江左十分尊重，几乎一切都遵循江左的意见。 江左思量片刻，说道：“等待陛下的吩咐吧，接下来我还是要先回江州城一趟。” “那安定军的将士们呢？” 陈修询问道，毕竟这安定军的实力，以及他们手中的兵器，可是远远强于普通的军队，若是他们也走了，燕军的进攻便是没有了先前那般犀利。 江左道：“放心，他们会留下，听从你的指挥。” 九王爷的军事能力，江左也是较为信任，由他来指挥接下来的战事，再加上安定军的辅佐，必定能够彻底灭掉整个陈国。 陈修微微点头，望向远处城外。 现在这南征伐陈的战事，已然来到了尾声。 片刻之后，有士兵前来传话道：“江大人，秦家那边回信了，说愿意与我们燕国谈判。” 听到这一则消息，江左感到满意。 现在陈国有大大小小各种势力，若要对付起来，不可谓不麻烦。 至于陈国原有的门阀势力，江左并不打算与他们对抗，只有合作，才能共赢。 现在他们燕军攻入建康城，灭掉陈国其他势力，也是早晚的事情，而这个时候，他们燕国就要与陈国其他势力商讨一番，如此瓜分陈国的势力。 当然，这陈国旧有领土，肯定要全部名义上归燕国统治，但那些地方门阀势力深厚的地方，江左还是向女帝建议，让这些士族自治，并不急于吞并整个陈国。 湖东三州以及这建康城京畿地区，已经足够燕国消化好一段时间。 陈国的混乱，已然渐渐平息，但在暗处，仍有不少人在蠢蠢欲动…… ------------ 第三百三十三章 残余势力 建康城。 宅邸内，曾经的陈国太子萧念，如今正在被燕军严加看守。 这四周，都是燕军重兵把守，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基本没有可能。 府邸外，周柏麟神色复杂，环顾四处燕军士兵，心中莫名多了几分愁绪，来到那府邸门前。 “你是什么人？” 那士兵伸手拉住了他。 周柏麟俯身道：“在下周柏麟，已经向你们江大人请示过，请看。”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那士兵接到手中一看，而后才是道：“进去吧。” 周柏麟缓缓走进大门，向着内堂的方向而去。 此刻的萧念，正呆呆地站在院落之中，面容上带着些许怅然。 对于他而言，陈国的奸臣势力确实被灭了，但代价是什么？ 萧念已然坦然要接受死亡，如今的他成为燕军的阶下囚，想要反抗已经是不太可能。 思索那时，周柏麟来到了萧念身边，毕恭毕敬道：“参见太子殿下。” 萧念这才缓过神来，转过身叹气道：“我已不是太子，你也不需要这般恭敬，陈国不需要如此无能的太子。” 从投降燕国，命人放燕军入城后，萧念便是已经放弃了这个陈国太子的身份。 没人会服从一个投降敌国的太子，就连萧念自己内心也有些看不起自己的懦弱无能。 周柏麟看出萧念面容上的颓废与消极，不禁心中哀叹，只道：“殿下不要这般妄自菲薄，正是因为殿下的决定，才保住了数十万百姓的性命。” 当初向燕军投降，是止损的最好办法。 “燕军有没有善待百姓？” 萧念现在只关心这一点。 周柏麟道：“这一点燕军信守了承诺，并没有为难建康城的百姓。而且燕国还在招募臣等，似乎是要长久统治建康城。” 如今燕军好不容易才占领建康城，他们肯定不会轻易离开。 而建康城之中，已有不少陈国旧臣选择臣服燕国，但身为前陈国兵部尚书的周柏麟，此时还在犹豫之中。 “你早日离开建康城，投靠梁王，他一定有能力收复建康城，到时候，只要收复京师，便可与燕军谈判，我们最多丢弃一些领土，便可以复国。” 萧念低声说道，他的想法十分简单，就是依靠藩王的兵力，以及百姓的支持，将占领陈国领土的燕军渐渐驱逐出去。 在引燕军入城后，萧念便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其他陈国势力。 周柏麟面色凝重：“只怕臣没有这么离开建康城。” 像他这般身份的陈国旧臣，已经是被燕军严加看管，想要离开建康城绝非易事。 萧念又道：“现在前线还有十余万大军，燕军肯定没有多余的兵力放在京畿，到时候我们必有机会。” 周柏麟叹气道：“殿下，前线的北方军，已经向燕国投降了……” 听到这个消息，萧念忽而愣住了，眼眸里闪过一丝绝望的神色，但很快便是恢复平静：“哪怕陈军死光了，陈国百姓都不会如此轻易就当亡国奴，在这天底下，一定会有人反抗，只要有人反抗，燕国的统治就不会太久。” 在萧念看来，燕军已然将刘相国一党尽数诛灭，若是陈氏皇族能够重夺建康城，必定能够治理好整个天下。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陈国其他势力，究竟能否抵挡住燕国的进攻。 萧念身为太子先投降燕国，确实一件耻辱的事情，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远比当初丞相党当权要好。 周柏麟默然不语，他见识过燕军的手段，知道后者并不容易对付，如今建康城都丢了，又谈何复国。 “记住，一定要忍耐，不管是十年，二十年，只要保留住火种，我们陈国一定能够重新夺回建康城。” 萧念又是说道，他虽然是放弃了抵抗，但还是相信后人能够完成此事业。 如今的陈国太子萧念，已然成了一个矛盾体，当初是他投降燕国放燕军入城，现在他又是想着反抗燕军。 周柏麟点了点头，道：“殿下，其实今日臣前来，还有一件事。” “什么？” “燕军那边，希望我等能够出面，劝降其他还在抵抗的陈军……” 周柏麟声音低沉。 “你觉得要答应他们吗？” 萧念却是反问道。 周柏麟道：“一切听从殿下的吩咐。” 他也难以做出决断。 现如今，他们已然成为陈国的罪人，若是再劝降其他抵抗势力，日后必定会被人所唾弃。 “不能再答应燕国人，他们迟早会杀了我的，到时候，陈国就要靠你们了。” 萧念嘱托道。 现在萧念已经是被燕军囚禁，要杀掉他这个陈国太子也是迟早的事情，萧念早已经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 新远城。 义军大营。 “什么？要我们臣服于燕国，接受燕国的统治，不可能！” 面对此提议，义军将领吴祯断然拒绝。 而提出要臣服燕国的人，正是义军统帅秦晟。 “秦大当家，燕国人究竟给了多少好处，你竟然愿意答应这要求。” 有人略带不满地说道，在这些人的内心当中，对于燕国还有不少敌意。 秦晟面色平静道：“燕国人承诺过，只要我们愿意归顺，他们会将各家族的原有领地还给我们，而且现在起义军所占领的地盘，他们燕国人并不会抢夺，只要我们起义军愿意承认燕国吞并陈国。” “若是我们不答应，燕军会不会直接掉转矛头对付我们？” 有人询问道。 现在陈国之中，共有三股势力，南征的燕军、仍在抵抗的陈军，剩下的就是他们这群势力不小的起义军。 经过数月的发展，义军同盟兵力已然有十几万，即便是面对燕陈两国的大军，也并不会落入下风，更何况他们如今占据不少地盘，实力大增，已然不再需要燕国的援助。 秦晟道：“只有臣服燕国才是最好的选择，若是再这么打下去，还要牺牲多少兄弟，反正现在我们已经稳住了手中的地盘，只是名义上归顺燕国，并不会真的要给他们当臣子。” 听得这话，在场义军不少人，神色之中已有些犹豫。 臣服与否，这是一个问题。 ------------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大功 燕国，京城。 陈青云刚是从议事殿离开，正在返回御书房，行至一处偏殿时，她忽而停在了一处水池旁，不知想起了什么，停在了原地。 早在两天前，她便已经是收到了江左寄给“思月”的信件，在信中，江左提出在战事结束后，准备到京城见一见她。 不知为何，陈青云的内心，竟是多了几分紧张。 而且在江左的信中，并未提起前线的战况，这让陈青云更为忧虑。 只不过江左这信件上如此轻松地谈论着接下来计划，相信他在陈国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陛下，怎么了？” 身旁大宫女秋月询问道。 陈青云默然不语，望着水面倒影，有些失了神。 见皇上这般心事重重的模样，秋月也不愿过多打扰，也是停在原地，默默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人急匆匆地从身后走来。 “陛下，前线捷报！” 那人禀报道，说着，将一封信件呈上。 陈青云倏地转过头，连忙是夺过那侍卫手中的信件。 这些天来，她忧心忡忡，颇为担心前线战况。 此时，那负责传话的侍卫又道：“我军已经攻破建康城，陈国朝廷已然覆灭，只剩下其余少数敌军仍在负隅顽抗。” 听到这消息，陈青云心头大喜，但依旧面色平静道：“江左和九王爷还好吗？” 那侍卫道：“江大人和九王爷一切安好。” 陈青云这才是终于松了口气，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挂念。 江左南下也有数月，能够获得如此战功，也是超出了陈青云的预料。 “江左还传回什么话吗？” 陈青云询问道。 侍卫道：“江大人要说的，都在信中，请陛下过目。” “那你先退下吧。” 陈青云吩咐道，而后才是打开了信件。 信中的内容，与先前的大致相同。 “陛下，建康城已经被我军攻破，多得九王爷英明指挥，淮南军奋勇杀敌，我军终于是攻破敌国都城，目前局势已然稳定。仍有部分陈国残存势力在抵抗，我军很快能够将其全部消灭，陛下所交待的任务，臣已经尽数完成，不知何日能够启程返回燕国，至于南边的事务，陛下大可以交给九王爷……” 每每前线有什么战果，江左在信中必定会称赞九王爷和淮南军一番，这就不禁让陈青云怀疑，这南征陈国之战，江左究竟有没有出力。 对于江左送给皇上的信件，陈青云向来都是只信一半，毕竟江左这家伙，有时候还真谎话连篇。 “前线的战事，也应该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陈青云收起信件，忽而喃喃说道。 那些陈国的残存抵抗势力，不过是苟延残喘，只要燕军稍作休整，便可秋风扫落叶般将其击溃。 “陛下，那现在是否可以召江左入京城？” 一旁的秋月询问道。 自从女帝初次从安定县归来后，便是一直又要召江左入宫的想法。 如今陈国基本平定，江左也该歇息一阵了。 陈青云微微颔首：“传朕口谕，命江左和九王爷回京受赏。” 他们此番南下灭陈，立下如此大功，陈青云自然是要好好嘉奖一番。 现在内阁首辅这个位置，已经非江左莫属，想必朝堂之中，也根本不会有人敢反对。 等到江左进入内阁，那朝堂之中的旧势力，也该退场了。 自从冀州江南世家一案后，陈青云手中一直都是握有那群旧官僚的把柄，也知道这些朝廷官员先前一直在阳奉阴违、贪污腐败，之所以没有杀他们，无非就是因为朝堂确实无人可用。 特别是以右丞相党为例，他们当中有些人，确实是品行败坏，但的的确确是为朝廷做过不少攻陷，若是贸然将他们全部诛杀，这朝廷必乱无疑，而女帝也会带着嗜杀成性的名声，为世人所责骂。 如今江左率军攻入敌国都城，若是燕国能够彻底吞并陈国，一统南北，那陈青云的历史地位将会大大提升，世人便不再对她的女子身份有何异议。 想到这里，陈青云的内心颇为欣慰，当初就没有看错人…… 朝堂上，群臣皆至。 众人神态各异，各怀心思。 南边的消息，他们这些朝廷也早已经知晓。 谁也没有想到，仅仅数个月，燕军便是从边境一路攻入陈国都城，在这整个燕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 本来只以为南征军会收复湖东三州，没想到竟是直接把陈国给灭了。 这么一来，江左的大名，或许也会名垂千古。 陈青云缓缓来到龙椅上，命人再次宣读了江左的信件，以向群臣告知江左的大功。 “我大燕国已经重新收复旧地，占据南城建康城，陈国即将覆灭，我大燕国将一统南北。” 女帝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不管过程如何，江左能够灭掉陈国，已然是超出了陈青云心中的预期。 “皇上万岁！” 此刻朝堂之上，众人神色复杂，毕竟谁也猜测不到，局势变化竟是如此之快。 “朕要派出一些朝廷重臣前去治理南方，有谁愿意主动请缨？” 陈青云淡淡说道，而后扫视底下群臣。 群臣默然不语，那南国之地如此偏远，自然没人愿意主动前往。 “陛下，臣愿意前往。” 这时，忽而有人站了出来。 众人转过头，惊讶地发现，说话那人，竟是老臣右丞相吕骏。 陈青云柳眉一挑：“右丞相能为朕效劳，朕十分欣慰，但想到南国路途遥远，而丞相已是年迈，不宜远行，还是留在京城吧。” 听到女帝这么说，吕骏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思绪，俯下身道：“谢陛下关心，臣能够担当此职。” 吕骏十分清楚，江左一等人南下灭掉陈国，立下如此大功，必定会。 若江左入京，右丞相党必然不会有好日子过，既然如此，何不选择避让。 如今燕国刚刚攻下南国，正是需要朝廷官员前去治理。 身为三朝老臣，吕骏自认为能够担当此重任。 但此刻陈青云却道：“此任务颇为繁重，吕丞相还是留在京城辅佐朕吧。” 话虽如此，陈青云已然准备架空这些旧臣，扶持属于她的新势力…… ------------ 第三百三十五章 覆灭 建康城。 燕军占领的第十三天。 前太子萧念的宅邸外，依旧是有燕军重兵把守，除了江左允许之外，任何人都无法靠近这一间府邸。 今日，江左亲自前来，准备见一见萧念。 刚是来到府邸大门处，便是刚好碰见一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周柏麟。 “周尚书，这么巧啊？” 江左淡淡笑道，望着周柏麟的眼眸。 周柏麟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紧张，俯身道：“见过江大人，在下只是来探望一下太……” 他忽而停住，不知是否还要称呼萧念为太子。 “太子是吧，我也正好要来见他。” 江左却是颇为淡然。 周柏麟作揖道：“那在下就不打扰江大人了。” “稍等。”江左却叫住了他，道：“先前跟你聊的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 周柏麟停下脚步，摆出一副疑惑的模样：“不知江大人说的是哪一件？” 江左道：“你也是个人才，是否愿意为燕国效力。” 听到这话，周柏麟微微一愣，思索片刻才是说道：“在下身为陈国旧臣，实在没有资格为燕国效力，多谢江大人的赏识。” 当初向燕军开城投降，周柏麟便是经历了不小的心理挣扎，现在要为燕国效命，实在是难以做到。 江左道：“不过也不着急，很快你也会是燕国人。” 自从燕军占领建康城之后，便已经开始统计户口，准备给建康城中的所有人派发燕国户籍。 燕国吞并建康城一带，乃至整个陈国旧地，已经是大势所趋。 周柏麟又是俯身作揖道：“先告辞了。” 他并不想与江左讨论这些，而在周柏麟的内心里，只想为太子殿下效力。 江左望着周柏麟离去的身影，淡淡一笑，而后才是踏步走进了府邸之中。 院落里，伫立着一人。 萧念在这府邸里，已经被关了将近半月，不得出门半步。 而他的内心，也多了几分消极，常常想着自我了断，但想到如今陈国之处境，又顿时多了几分不舍的怅然。 身后的脚步声，打断了萧念的思绪，他缓缓转过头，看到了江左的到来。 “太子殿下，先前那事，考虑得如何？” 刚是来到萧念面前，江左便是开门见山道。 他所询问的事情，就是想让萧念出面，劝降其他抵抗的势力，以稳定整个陈国旧地的人心，若是萧念真的这么做，必定稳固燕国在陈国旧地的统治。 但很显然，萧念并不想，他摇了摇头：“你无需再问我这些，我现在的身份也不过是个阶下囚，帮不了你们。” “答应我们要求，你们陈国的皇族依旧可以得到一处封地，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保证你们世世代代平安无事。” 江左保证道。 “我对这些没有半点兴致。” 萧念依旧是拒绝道。 若是答应了江左这要求，也就代表着陈国皇族要放弃抵抗。 虽然萧念是投降了，但他却并不希望其他皇族成员也向燕国臣服，只有保留抵抗的火种，陈国才有复国的希望。 江左道：“你们所期望的那个梁王十万大军，现在已经撤回了西南，现在陈国大部分地区，都已经归顺与燕国，你何不为了其他百姓着想，趁早结束这一场战争。“ “哦？” 听得梁王退兵的消息，萧念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安。 被他寄予厚望的梁王，莫非也是难以抵挡燕军？ 燕军的行动之快，实在是超出了萧念的预料。 “你现在是否后悔当初带我们燕军入城？是不是觉得是引狼入室？” 江左直视着萧念略显疲态的面容。 萧念稍有迟疑，片刻之后才是收起思绪道：“只要你们能够治理好这个地方，百姓们安居乐业，我有什么好后悔的。若是这陈国还在掌控在那些奸人手中，殊不知要死去多少百姓，才能平息这些祸乱。” 在萧念的看法里，他之所以投降燕国，只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 可他的内心之中，曾经也有过后悔的时候。 若当时不让守军投降燕军，燕军能否攻入建康城？ 但是如果他当初不向燕军投降，或许早已经被丞相党所杀害，根本逃不出京畿。 江左道：“这个你大可放心，现在建康城的百姓，很乐于成为新的燕国人，现在战事已经基本平息，陈国覆灭已成定局，你们也别想着能够复国了。” “既然如此，那么你们燕国人，之后肯定是会杀了我吧？” 萧念略显悲观地说道。 现在他这个陈国太子，对于燕国而言，已经没有半点利用价值。 一个王朝的覆灭，也预示着其皇族成员必定会被诛杀殆尽，这一点萧念十分清楚。 江左却摇了摇头：“我们不是这种人，非但不会杀你，而且还会好好善待你。” 这些话，萧念自然是不会相信，他无奈一笑道：“你们怎么对待我都无所谓，只要你们善待投降的陈军将士就行。” 江左淡淡道：“陈军当中愿意留下的，早已经是加入了我们燕军，不愿意留下的，都已经遣散，我们并没有为难任何一个投降的士兵。” 这当中，大多数人，都已经解甲归田，而其中一些人，甚至在江左的推荐下，前往了江州城，又或是其他地方。 毕竟这些军队士兵，可都是完美的劳动力，可以完美补上因战场导致的劳动力空缺。 “等你也考虑清楚，我们就会放了你，就这样吧。” 江左说罢，而后便是离开宅邸。 此刻在建康城的街道上，异常热闹。 “所有人排好队，登记领取燕国户籍。” 听得有人高声喊道。 燕国官府的人，早已开始一些行政工作。 前些日子还在义愤填膺要抵御燕国的人，现在已经加入了这队列之中，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抵抗已经结束了，燕国即将吞并整个陈国，这是既定的事实。 “拿到户籍后，还可以到粮仓那边领取一袋米。” 听到这句话，建康城的百姓便是更加踊跃。 仿佛陈国的覆灭，对于他们这些底层百姓而言，没有半点影响。 谁是统治者有无所谓，反正谁赢他们支持谁…… ------------ 第三百三十六章 返回燕国 江左从忙碌的人群之中经过，扫视着建康城的一切。 经过十几日的收尾工作，总算是彻底稳定住建康城的局势。 此时，有亲信向江左传话道：“江大人，皇上派人前来了。” 等了这么些天，终于是有了京城那边的回信。 江左内心迫切希望，只盼着这一次皇帝别再压榨他，江左此刻只想返回燕国，回到江州城做大事。 带着几分莫名的紧张感，江左回到了军营之中，而在军营那边，陈修也已然在等待。 千骑司张桓，已然带来了女帝的口谕。 “南征陈国一战，进展顺利，朕颇为欣慰，前线所有将士皆有嘉赏，望再接再厉，彻底讨灭陈国。此次战事，江左与九王爷立下大功，收到朕口谕后，速回京受赏，以表彰尔等功勋赫赫……” 听闻这皇帝口谕后，江左才是彻底松了口气。 这一次，终于是没有更多的苦差事。 南征一事，也算是告一段落。 只不过皇帝召见他入宫封赏，不知是该去还是不去。 江左内心又是多了些纠结。 “谢皇上圣恩。” 这是陈修跪地拜谢道。 江左也只能跟着一起谢恩，心中颇有几分犹豫。 若是此时回京，便是能够早日见到思月，但一想到要进京见那女皇帝，又莫名心生厌倦。 在此之前，女帝便曾多次召江左入宫，说是有什么重要官职交给他，这一次或许也不例外。 皇帝那点封赏，江左是根本不上，他现在只想回到江州城，完成未完成的大事业。 张桓又道：“皇上有命，二位可尽快启程，返回燕国，朝廷派来的官员已经抵达建康城，后续的工作就交给他们。” 这一句话，也就代表江左可以彻底放下手中的事务。 见张桓走后，江左才是颇为欢喜道：“终于可以走了，这次讨灭陈国，九爷和燕军的兄弟们都辛苦了。” 但一旁的陈修，依旧面色平静，他十分清楚，这一次讨伐陈国的成功，大部分功劳还是归于江左。 “我们现在就去准备，可以离开建康城了，这里的一切事务，就交给别人吧。” 江左说道，只觉得身上阵阵轻松。 陈修微微点头，道：“那些陈国的旧势力如何处理？” 他只担心，若是没有彻底除掉这些旧势力，他日必定会给燕国带来麻烦。 江左道：“没关系，现在他们搞不出什么风浪，如今陈国就只剩下西南的梁王还在苟延残喘，并不会对我们造成多大的威胁，至于这陈国旧地其他士族门阀，也大多归顺燕国，只要我们给予他们更多的好处，这些人不悔造反的。” 至于什么陈国旧势力，已然不在江左的担心范围内。 现在的他，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离开建康城。 陈修微微颔首，他本想留在建康城，继续指挥前线的部队，但此次陛下既然召见他回京，那陈修也只好先放下手中的事情，跟随千骑司返回京城。 两日之后，江左已经交待好一切事务，随时可以离开建康城。 在千骑司的护送下，江左以及陈修开始北上，返回燕国。 他手下的安定军，也是跟随着一同返回。 走了将近七天，他们才是抵达边境。 江左望着东北的方向，道：“我们先返回江州城。” 一旁的张桓疑惑道：“江州城？大人，我们要走的昌州方向，那边路程较短。” “九爷，要不要先回江州城一趟啊？” 江左转过头询问陈修。 陈修犹豫片刻，忽而想起些什么，只道：“那就照江巡使说的做吧，反正路途也没有相差几天。” “这……” 见九王爷都这么说，张桓也不好多说什么。 一行人开始缓缓渡过凌河，抵达江州城郊。 远远望去，能够看见江州城外围的港口处，已有几处船坞在建造着船只。 先前江左规划在江州城边上建造的港口，如今也将近完工。 阔别数月，不知江州城内部有多少变化。 马车上，江左又是说道：“我要在江州城暂且歇息一段时间，到时候再进京觐见皇上，麻烦张大人禀报皇上。” 张桓皱了皱眉头：“可是江大人，皇上有命，让大人现在就入京受赏。” 江左却是淡淡道：“我知道，反正也不急，你就告诉皇上，说我在江州城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如今的江左，暂且不想进京觐见皇帝，虽然他内心颇为好奇，那个京城的女皇帝究竟是个什么人，长的什么模样，但一想到今后可能会留在京城当官，江左就阵阵烦扰。 毕竟当官这种繁琐事，可不是江左的最终目标。 “抱歉大人，这事得先禀报皇上。” 张桓可不敢擅自做主，但想到江左现在可是朝廷大功臣，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江左道：“无妨，那就有劳你告知皇上。” 这江州城距离京城好几日路程，来回就十来天，到时候江左也有足够的时间处理好江州城的事务。 既然皇上这么想他回京城，那江左就只能用出他的绝技，拖字诀。 “九爷，我们回江州先喝一杯吧。” 江左提议道。 陈修没有回答，但沉默已是告知了答案。 一行人继续往着江州城的方向而去，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抵达了江州城。 此刻的江州城内外，焕然一新。 各种建筑林立，俨然一副繁华景象。 在城外，修建起了平整宽敞的道路，到处是新建的房屋与工厂。 江左在几个月前构想的江州新城，如今真的已经实现了。 望着发展迅速的江州城，江左心中阵阵欢喜。 毕竟这江州城中，有七成都是他个人的产业。 若是江州能够大力发展，他江左必定能够收获巨量的财富。 “这真的是江州城吗？” 陈修看得愣住。 几个月前，这江州还是一座小城。 但今日一看，其繁荣景象，完全不输京城。 由于江州城特殊的地理位置，南来北往的商人，都被先前江左的新政令所吸引，前来做生意。 这原本的边境小镇，已然成为了燕国的枢纽新城。 带着几分惊讶，陈修跟在江左的身后，缓缓走进了江州城。 刚一进城，眼前的景象，更令陈修感到震惊。 ------------ 第三百三十七章 焕然一新 此刻的江州城，高楼林立，纵横交错。 前几个月还是遍地拆迁景象的江州城，如今早已是焕然一新。 那些破旧的，脏乱的地方，早已是被繁华的街景所取代。 江左当初所规划的新住宅区，新商业区，也已经全部完工。 而江州城外围，也开始在扩建，以容纳更多的人口。 江左走在最前面，望着四周景象，心中颇为满意。 “这不是江大人吗？” 有人惊呼一声，顿时引起旁人的注意。 这么一说，百姓们立马是要围上来，把江左围得水泄不通，即便是千骑司出手阻拦，依旧没能挡住百信们的热情。 毕竟江左可是江州城百姓的再生父母，自从江左抵达江州城后，这一座当初落后的小城，如今已然成为了一座大城市，而城中的百姓们，也全都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听闻江左返回江州城，郭师爷和司徒华便是立马前来迎接江左。 先前司徒华是皇上派来保护江左的，但两国开战之后，江左却是命司徒华留在江州城。 一看见江左，郭师爷便忍不住赞叹道：“听说大人率军讨灭了陈国，立下赫赫战功，不亏是江大人，卑职对大人敬仰，真的是……” “行了行了。”江左打断郭师爷的马屁话，只问道：“江州城发展一切都顺利吧？” 郭师爷点头道：“大人放心，卑职可都是按照你先前的计划书，稳步推进，现在最为重要的高端住宅区已经完工，随时可以开盘售卖，卑职听闻江大人凯旋，特意等大人回来再开盘。” “不用等了，明天一早就直接开盘。” 江左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了一旁的司徒华。 司徒华走了上前，作揖道：“大人，别来无恙，如今大人立下大功，实在可喜可贺。” 早几个月前，司徒华对江左还是颇为高傲冷淡，但自从见识过江左的本事后，此刻也不禁对江左产生万分敬佩。 如今的江左，已然成为了朝廷重臣。 “讨灭陈国，都是九王爷跟燕军将士们的功劳，我只是沾沾光罢了。” 江左谦虚道。 现在他的处境，有些太高了，生怕被别人捧杀。 特别是想到那女皇帝生性多疑，若是太多人吹捧江左，江左只怕自己会功高盖主，他日惹上不少麻烦，还是低调一些叫好。 听得江左这般谦虚的话语，陈修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当初讨灭陈国，确实是江左出谋划策最多，陈修他最多也只是辅佐作用。 “最近江州城有没有发生大事？” 江左询问司徒华道。 司徒华道：“大事倒是没有，不过我们千骑司逮捕了不少渗透进江州城的敌人，经过审讯，这些人都是从陈国来的，特意是要在江州城搞破坏。” 之所以留司徒华在江州城，江左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江左神色淡然道：“先应该不担心这些人能搞出什么风浪……” 现在陈国都灭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事。 寒暄过后，江左提议道：“去幸花楼，摆上几十桌，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师爷，去准备准备吧。” “明白。” 郭师爷连忙应声前去。 “张大人，你要不要一起前往？” 江左转头询问身后的张桓。 张桓婉拒道：“在下还有要务在身，就不打扰江大人雅兴，不知江大人还要在此处停留几日？” 江左想了想，才道：“或许半个月吧。” “半个月？”张桓皱了皱眉头。 皇上可是急着想让江左回京，若是江左还要在江州带半个月，张桓可不知如何向陛下交待。 但想到江左现在身份，张桓也不好强行带江左回京，只好说道：“那在下就先回京转告陛下。” 江左点头：“去吧，尽管告诉皇上，我在江州城有要事处理，皇上一定会理解的。” “明白。”张桓俯身道，而后转过头，望了眼陈修：“那九王爷呢？” 陈修犹豫片刻，才道：“明日本王就跟随你一同回京。” 听到这话，江左疑惑道：“九爷这么快就离开了，何不多待几日。” 陈修摇头：“算了。” 停留越久，留恋越多。 陈修可不想徒增怅然。 来到幸花楼，江左设下宴席，款待所有客人。 而九王爷陈修，最为在意的，自然就是那位上台演奏的如嫣姑娘。 江左并没有忘记九爷的偏好，特意命人一定要请如嫣姑娘前来。 与九王爷相处数月，江左早已经与他关系颇为密切，一切要事基本都与九爷商量，想到明日要分别，心中也是有些不舍。 “九爷，别顾着听曲，来喝酒吧。” 江左热情招呼着。 而陈修的目光，时刻停留在台上那位女子。 “九爷，明日什么时辰回京？” 江左又是询问道。 陈修捧起酒杯：“午时过后吧，你也别再江州城逗留太久。” 江左道：“放心吧，等我处理完江州城的大事，自然就会前去京城。” 陈修道：“你在江州城能有什么大事？” 对于江左这家伙，陈修还是有些了解，见他三番四次推辞，明显就是不想去京城觐见皇上。 陈修内心颇为疑惑，为何江左每每立下大功，都第一时间将功劳推到其他人身上。 按理来讲，每个人都希望获得战功，受朝廷封赏，但江左偏偏是个例外。 似乎在他的眼里，并不渴望什么权势。 这时，江左又道：“当然是要完全一笔大买卖。” 陈修想了想，记起一些事，问道：“是你先前多次提及的房地产？” 在此之前，陈修为了试探江左，还特意给了十万两，若不是皇上帮忙，陈修还差点拿不回这笔钱。 江左道：“正是，当初九爷你就不应该退股，现在江州城发展这么好，你可是亏了一笔大钱。” 陈修却是淡淡道：“卖个房子能有多少钱，你该不会又想骗本王吧？” 江左道：“明日一早我们的新住宅便是要拍卖，你临走之前，要不要来参观一下。” 陈修点头：“无妨。” 在陈修看来，这个所谓的房地产，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至于江左先前说的什么数倍利润，陈修也根本不相信…… ------------ 第三百三十八章 房产拍卖 翌日。 江州城中心，格外热闹。 在一处大院里，早已经是摆设好宴席，不少下人正忙碌着，招待前来的客人。 在大院的正前方，挂着一带横幅，横幅上写着一行大字：“江州新区新房大拍卖。” 此番的宴席，正是江左准备已久的新房拍卖会。 如今江州城房地产极其火热，不少外地人都慕名而来。 这些身穿锦衣玉服的客人，全都是达官贵人、富商财主，颇有家资。 今日一早，陈修便是跟着江左，来到了这大院里。 望着眼前如此阵仗，陈修不禁愣住。 这不是一个拍卖会吗？为何搞得像什么庆功宴一样，颇为隆重。 偌大的院落里，摆放了二三十桌，桌上尽是美酒佳肴。 “各位，请入座吧。” 江左来到最前面，开始招呼各位客人。 “大家品尝佳肴的同时，我们的房产拍卖会要开始了。” 他说着，便是拿起一张画着住宅区的地图，高高地挂了起来。 “江大人，今天要拍卖多少套房子？” 有人询问道。 江左转头望向郭师爷。 郭师爷回道：“九十九套，五十套城内，四十九套城外。” “郭师爷，那城内的住宅新区，起拍价是多少？” 江左低声询问道。 先前江左一直在陈国忙于军事，这些生意上的事情，都是郭师爷负责处理，自然是他更为了解情况。 郭师爷答道：“大人，是每一套三万两银子起。” 江左却道：“少了。” “三万还少？”一旁的陈修不禁疑惑，“这么贵的房子，不会有人买吧？” 在陈修的认知中，就连京城的宅邸，也不至于卖三万两之多。 江左笑道：“九爷，你肯定是低估了我们燕国富商的消费能力，他们这些人，比你想象中有钱多了。” 陈修道：“就算他们有钱，也不会吃这个亏。” 他认为，这三万两的房子，谁买谁上当。 这时，江左忽而站起身，面对诸位客人道：“各位前来拍卖的老板，今天我们江州新住宅区，每一套房子的起拍价是五万两银子，加价起步一千两，若是不接受这个价位的，现在就可以离场了。” “五万两？” 陈修呆住了，心想还是江左会坑钱。 哪怕是再豪华的宅邸，也不至于卖五万两吧？ “一套五万这么贵？” 果然，在场有人提出了质疑。 江左道：“大家都已经知道，现在我们燕国已经统一南北，而江州城就是处于南北两地最为关键的地方，朝廷已经颁布政策，正准备大力发展江州城，你们肯定看见，这江州城已经不同以往，房子的价格肯定也会水涨船高，现在投资房产，绝对没有错。” 听得江左这话，陈修不禁疑惑，朝廷颁布政令要发展江州城？ 怎么没听说过？ 细细一想，肯定又是江左忽悠人的手段。 不过从这两次来到江州城也看出，这小地方确实发展得非常好。 “这五万两一套的宅邸，想必也是挺大的吧。” “这肯定是，前几日在下有幸参观过，那些宅邸不可谓不华丽。” 在场的这些富商，根本就不缺那五万两。 这时候，江左又是介绍道：“这些高档小区配套齐全，位于城中心，附近还有顶级书院学府，保证你家孩子能够接受良好的教育。而且这北街就是我们江州城的商业中心，不管是青楼还是洗浴中心，只有几十步路程便可抵达。” “虽然听不懂江大人说的是什么，但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跟着江大人混，绝对上不了当。” 江左指着地图最中间，又道：“第一套要拍卖的，位于城中心最好的位置，占地两亩，配套齐全，起拍价七万两。” “七万，有这钱也不会来江州城买房子吧？” 陈修心中不禁好奇，眼前这些有钱人，真的会相信江左的话吗？ “这可是限量款，整个江州城只有三套，要买的话就要赶紧下手了。” 江左又是提醒道。 “我出七万！” 有人高声喊道。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住了陈修的目光。 “真有人买？” 陈修完全无法理解。 “七万第一次。” 郭师爷开始叫拍。 “我出七万一千两！” 旁人开始加价。 “七万三千两！” 看着眼前这些富商如此争抢，陈修的内心更为惊讶。 如此昂贵的东西，竟然这般抢手？ 这些富商，难不成有钱没地花？ 最终第一套豪华宅邸，以八万两的价格成交。 而且还只是开胃菜，接下来的拍卖，更为热闹。 江左道：“这里还有不少城外的房产，价格相对于城内要便宜不少，但这些价值同样不低，因为我们江州城很快就会扩建成功，到时候就没有城内外之分，要下手的就现在吧。” 一时间，整个拍卖会现场，犹如菜市场一般。 拍卖会结束，便是开始清算今日合同签订的数额。 今日一天的成交额，竟是来到八百多万两！ 这修建的新型住宅区，足足售出将近一百套。 “我们燕国居然有这么多富商？” 陈修也不禁感慨。 有钱人这么多，先前朝廷需要赈灾银的时候，却不能从这些人手中扣出一个子。 望着那桌面上一沓合同，以及郭师爷账目上的数字，又看了眼一旁的九王爷，江左不禁道：“若是九爷当初留着那十万两的股份，现在说不定能够有将近四十万两的分红。” “四十万两？！” 陈修心中一惊，才知道自己错过了如此之多的财富。 当初还以为这只是江左忽悠人的玩意，没想到竟是来真的。 “钱财不过身外物罢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陈修一脸淡然地说着，实则心中多了些后悔。 若是能从那群富商手中赚取几十万两，便是可以给朝廷填补财政空缺。 当初朝廷想让这群富商掏个钱，比登天还要难，可是现在，江左仅仅用了几个月，便从这些世家财主手中赚取了几百万两，这捞钱的本事，着实让陈修感到震惊。 这个家伙，不禁会打仗，甚至搞这些经济也有些手段。 陈修不禁感叹，难怪陛下如此重用江左…… ------------ 第三百三十九章 逗留 拍卖会结束后，江左的心情格外舒畅，毕竟经过仔细一算，除去买地建房的成本，以及核算分红过后，他江左一人便可以收获将近二百多万两的收入。 如此一笔大钱，加上之前在陈国所捞取的财富，足以江左荣华富贵一辈子。 就这生活水平，还进京当什么大官，直接留在江州城，当个地主老财算了。 江左的想法向来如此。 此时，陈修已然准备从江州城离开。 刚才的拍卖会，着实让他大开眼界，看来去到京城之后，要与陛下商讨一番，必须想办法从这些富商手中掏出一些钱，来弥补朝廷亏空的财政。 现在朝廷刚刚平定南方，国库正是需要银两的时候。 如何能从这些士族财主手中拿到钱，说不定江左会有办法…… 进京的车驾已经准备完毕，陈修正准备离开江州，前去京城。 “你要什么时候进京？” 陈修转头询问道。 江左的注意力，仍然留在那账目之上，只是淡淡回道：“过些日子，差不多了。”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显然是不太想回应。 “过些日子是多久？”陈修再次追问。 “就这几日。”江左道。 陈修默然点头。 “对了，劳烦九爷帮我送一封信回京城。” 江左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是呈给陛下的信件？” 陈修疑惑问道。 江左道：“非也非也，地址已经写在了信封上。” 这一封信，自然是寄给思月的。 先前江左一般都是收到思月寄来的信件后，马上写好回信，让信使送回京城。 但这几天里，由于江左刚刚回到江州城，思月的那边也没有送信过来，江左急于跟思月说明情况，故而只能让九王爷帮忙送达。 陈修看了眼信封上的地址——京师南城聚德街三号大宅。 “没问题，再会了。” 陈修收起信件，而后便往着门外走去。 “我送你。”江左跟在其身后。 临行前，陈修又是叮嘱道：“江左，你这几日最好赶紧忙完手中事务，速速回京城，莫让陛下等太久。” 江左淡淡道：“放心放心，我肯定会去京城的。” 话虽如此，但江左还是决定，能够拖多久就拖多久，若是去了京城，说不定就没有如今这般自由自在。 “告辞了。” 九王爷的马车，缓缓向着京城的方向驶去。 此时，郭师爷来到江左的身边，说道:“大人，港口那边的修建已经将近完工，请大人过去查验。” “最近这港口附近，还有没有出现洋人？”江左询问道。 自从上次与那群洋人接触过后，江左对他们还是颇有几分忌惮，因为这些洋人的底子里还是强盗思维，远道而来肯定是为了掠夺，先前若不是江左与他们碰过面，这些人恐怕是要在沿海一带兴风作浪。 郭师爷道：“这几个月内都没有出现过外来人。” 江左依旧不太放心，叮嘱道：“现在要务必留意各地沿海，尤其是刚刚收复的陈国旧地，那群洋人一定会再来的。” “明白。”郭师爷点头。 现在南国那边刚刚平定，东南沿海那边，还是属于陈国旧世家的掌控之中。因为江左先前与那群世家承诺过，会将地盘交给他们来统治，只需要这些人名义上归顺燕国，故而燕国朝廷其实不太方便直接管控那些地方。 正是因为如此，那些沿海地方，更容易发生变故。 他总觉得，现在的局势虽然已经稳定了下来，但之后或许会再次发生什么。 江左也管不了这么多，只要那些麻烦别来江州城，他一切都觉得无所谓。 反正他这些天，就要留在江州城，好好享受一下清闲日子。 至于进京，等那女皇帝再次派人前来催促，江左自然是有办法糊弄过去。 想当初，为了逃避女帝的召见，江左可是三番四次找借口，有时就装病，有时就说要务在身，反正进京这种苦差事，江左肯定是会选择逃避。 思索着那时，忽而听得有人前来传话道：“门外有个姑娘，说要见一见江大人。” 江左倏地抬起头：“姑娘，谁？”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思月的面容。 因为忙于讨伐陈国，他与思月已经大半年没有见面，一直都是书信往来。 那仆人道：“卑职不知那姑娘的身份，她只说要见江大人。” “那就让她进来吧。”江左多了些许期待。 片刻之后，听得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一道纤细的黄白倩影，出现在了江左的面前。 但眼前的这位女子，并非思月，而是秦玉。 江左脸上的期待，转变了平淡。 “大人，卑职先去忙了。” 一旁的郭师爷借机离开。 这时，秦玉缓缓来到江左面前，面容上带着几分婉约的笑意：“江左，你怎么回江州城也不告诉我。” “你不是回秦家了吗？”江左略显疑惑。 秦玉抬起头，望着江左的脸，道：“怎么，你不太想看见我吗？” “额……倒也不是，只是疑惑你为什么要前来江州，你现在不应该留在秦家吗？” 江左对秦玉的情感，倒也是复杂。 秦玉道：“我是受哥哥委托，前来跟你商量一些事。”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委托，秦玉此番前来，完全就是不顾兄长的反对，执意要前去江州城。 “这么说，是你兄长找我有事？” 江左半信半疑。 秦玉点头：“对。” “直说吧。”江左道。 秦玉一时间还编不出来，只道：“这个之后再说。” “应该你偷偷溜出来的吧？”江左凝视秦玉的眼眸，已然看穿她的谎言。 秦玉侧过头道：“是又怎样，你别忘了，我在江州城可也是有宅邸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前来。” “行行行。”江左并不想跟她嘴贫。 “我之前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都没有感谢我。”秦玉又道。 回想起来，倒也是实话。 若不是当初秦玉返回秦家，让秦家为首的起义军出兵攻占新远城，说不定燕军还要跟陈军拉扯许久，而前线的燕军也不可能得到更多的补给。 虽然最后决定成败的，还是陈国内部的投降派，但要论功劳，秦家确实帮了大忙。 望秦玉那复杂的小眼神，江左淡淡道：“那你就好好在江州城玩乐吧，我有要事在身，先不奉陪了，改日再好好答谢你……” ------------ 第三百四十章 江左不进京 京城。 陈修的车驾，缓缓从城门处进入。 他掀开车帘，望向城内的街道。 不知为何，陈修竟是觉得，相比于京城，却是江州显得更繁华一下。 或许只是错觉，毕竟这京城可是燕国第一城，怎么可能会落后于一个刚发展起来的小城呢…… 车驾向着城中心行驶，过了一阵，在一间宅邸门前停了下来。 陈修走下马车，取出怀中的信件，对照了一下信封上的地址，确认无误后，便是敲了敲门。 这封信，便是江左委托陈修送来京城的。 这些事情，他本可以交给下人前去处理，但因为亲自答应过江左，要完好送达，陈修便是要亲力亲为。 过了一阵，府中一个仆人才是打开了大门，道：“各位客人，请问你们找谁？” 陈修将信件递过去，道：“这是有人委托我送来的信，麻烦交给你们主人。” 至于这封信是写给谁，信中什么内容，陈修完全不好奇，只是受江左所托，自然是要好好完成。 那仆人接过信后，答谢两句，便是关上了大门。 陈修望着这宅邸，只觉得有些奇怪，由于这些天舟车劳顿，已然有些疲倦，已不愿多想，只等着尽快进宫觐见皇上。 一旁的张桓说道：“王爷，先到京城歇息片刻，卑职先禀报皇上，到时候再召见王爷入宫。” 陈修缓缓点头，随后重新坐上了马车。 这京城，他也好多年没有回来，不知不觉中，一切都感觉有些陌生。 皇宫里。 陈青云正在御书房反复徘徊踱步，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些复杂的思绪。 自从派人前往建康城之后，陈青云便一直期待着江左能够进京与她会面。 此时已经过去十余天，想必江左一行人，也应该回到关中了吧。 “到时候江左见到朕，他会怎么想呢？” 陈青云的面容上，难免多了些期待与紧张。 以往与江左相处，她一直都是用“思月”这个身份，而接下来，她将与江左坦诚相对。 她也不再是什么思月姑娘，而是燕国女帝陈青云。 只是陈青云担心的一点是，以江左那性格，知晓真相之后，会不会因此感到厌恶呢？ “朕身为一国之主，怎可因为这些事情慌慌张张……” 陈青云连忙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她缓缓推开御书房大门，望向殿外，不知不觉中，又想起了江左。 “不如，直接让江左入宫，跟他说明一切？任他也不敢有什么不满。” 女帝的内心，满是纠结的情感。 “算了，还是让在朝会上见江左吧，这样就不会太尴尬。” 陈青云心中喃喃道。 至少现在的她，还不知如何与江左解释清楚这一切。 若是江左得知，那个所谓的思月姑娘，其实是当朝女皇帝，他究竟会怎么想？ 是生气、愤怒，还是震惊与无奈？ “不管了，哪怕你江左不接受，朕也一定要将你收入囊中，不对，是收入麾下……” 女帝思索着那时，抬起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千骑司张桓，已然从建康城赶了回来。 陈青云认为，只要看见张桓，也就代表着江左和陈修也都抵达京城。 “参见陛下。” 张桓跪拜道。 陈青云收起思绪道：“平身，你们都回来了吗？” 张桓道：“回陛下，九王爷刚到京城落脚，稍后便会进宫觐见陛下。” “那，江左呢？” 陈青云语气平淡道，实则内心多了些许紧张。 张桓如实禀报道：“江巡使说要在江州城逗留几日，等他处理完手中的要事，便会进京觐见皇上。” “也就是说，他又不进京了？” 陈青云顿时柳眉紧蹙，方才还是白白期待了。 江左这家伙，能有什么重要事务，肯定又是借口。 现在陈国都灭掉了，皇上也没有任务交给他，现在违抗皇帝命令，选择不进京，分明就是有心逃避。 陈青云现在太了解江左这家伙。 先前陈青云便三番四次要江左入京，甚至都动用了威胁的手段，但江左依旧是十分固执，宁可是死在安定县，也不进京。 如此想来，陈青云心中不禁暗暗叹气。 “江左啊江左，究竟你怎样才肯进京！”陈青云心中万分无奈。 她平复些心情，吩咐道：“那就想让九王爷进宫吧。” “遵命。”张桓应声离去。 陈青云叹气摇头，抬起头望向了京城的天空。 天空蔚蓝，但陈青云内心却阵阵密云，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思念。 一阵过后，有侍卫送来了一样东西。 “陛下，信件。” 这一封信，便是江左写给思月的。 每次江左的信，都会先送到约定的地址，再由侍卫送入皇宫。 陈青云连忙拿过那信件，拆开一看，江左那潦草的字迹，出现在眼前。 “思月，我已经完成了讨灭陈国的任务，现如今已然回到了江州城，现在还没有时间前去京城与你会面，若是你方便的话，不如前来江州城，与我相聚一番？现在的江州城，或许已经比京城还要繁华，你要不前来感受一下，我等你的回信……” 望着这信件上丑陋的字体，陈青云无奈地笑出声。 这语气，这描述，像是有什么大事吗？ 不用多想，所谓的有要事在身，就是江左这一次逃避进京的借口。 说不定现在的江左，已经在江州城花天酒地，纵情玩乐。 陈青云这次召见江左入宫，可是准备封赏他，又不是给他吩咐什么任务，不知他为何如此抗拒。 联想到前段时间，江左带着九王爷出入青楼，陈青云就莫名多了些怒意。 她收起信件，心中依旧是余怒未消，随手将信件扔到了书桌上，又是在书房之中反复踱步徘徊。 “究竟怎样，才能让江左心甘情愿地入京呢？” 陈青云不禁思索。 忽而间，陈青云又想起一件事情。 既然江左这么想看见“思月”，那为何不以这思月的身份，让江左前来京城？ 想着，陈青云立刻提起笔，写好一封回信，命人速速送往江州城。 这一次，看你江左究竟要怎么应对。 反正江州城陈青云肯定是不会前往，不管如何，都要让江左前来京城！ ------------ 第三百四十一章 回京禀报 御书房之中，陈青云略有所思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 “陛下，九王爷到了。” 千骑司张桓禀报道。 陈青云微微颔首，看见张桓，又记起一事，吩咐道：“你返回江州城，暗中监视江左，若是他准备进京，你等他进入京城之后，再将他带来见朕。” 只要江左愿意来到京城，陈青云就有办法将他带入宫中。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江左在看了那封信之后，会不会选择前来京城。 “卑职遵命。” 张桓俯身道，而后便是准备再度前往江州城。 他才刚是返回京城没多久，甚至都没得及坐下，又得继续往返于两地之间。 片刻之后，九王爷陈修走进了御书房。 “参见皇上。” 陈修俯身跪地道。 对于眼前的皇上，九王爷还是颇为敬重，甚至是崇拜。 当初陈青云夺权之后，陈修第一时间便表态支持。 “文新，许久不见了。” 陈青云直呼九弟小名，态度也颇为温和，完全没有往日那女帝的威严。 面对皇上的亲近，陈修却是多了几分紧张，道：“也有两三年了。” 陈修之前都在平城，负责北境的守卫任务，很少回京城。 “南征陈国的时候，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陈青云用关切的语气询问道。 陈修道：“谢陛下关心，南征之战一切都十分顺利，将士们都齐心协力，奋勇作战，没有辜负陛下的信任。” 讨灭陈国一战，进展确实非常顺利，陈军根本没有给燕军造成多少实质上的威胁，除了围攻建康城有些阻碍外，其余战事基本都是一路摧枯拉朽。 此番南征的成果，的确超出了陈青云的预期，本来想着是逼迫陈国人交出湖东三州，但没想到江左更狠，直接率军灭掉了整个陈国。 “明日上朝，朕会一一封赏你们。” 由于陈青云近年来都是推行简朴之风，故而此次虽然灭掉陈国非常值得庆祝，但也不想大摆宴席，浪费国库银两。 “谢皇上。” 陈修连连又是跪地道，不禁想起一事，道：“但是陛下，江左还在江州城还有进京，是否要等他入京，再进行封赏。” 毕竟此次南征，就数江左功劳最大，若是最大的功臣都不在，陈修是在不好意思领赏。 陈青云却摇了摇头：“不必管他了，先封赏各位其他将士，江左那边朕自然会命他入京。” 想到江左那性格，恐怕对朝廷的封赏也不太感兴趣。 陈修默然半刻，才是点头：“明白。” 陈青云又道：“听闻先前在江州城，江左经常带你出入青楼，可有此事？” 陈修心头一惊，还以为皇上要责怪他，连忙是解释道：“陛下，臣等前往那些场所，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请陛下恕罪。” 那时候出入青楼，他们确实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经常出入这种风月之地，确实不太合适，陈修也只好认罪。“ “朕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想问问，这是不是江左的意思？” 陈青云急切需要知道，江左究竟有没有瞒着她做什么坏事，但又不好直接询问，唯有这般转弯抹角。 九王爷愣了片刻，说道：“皇上，这其实也并非全都是江左的意思，臣也有失责的地方。” “你竟然愿意为江左开脱？” 陈青云还是有些惊讶，毕竟她颇为了解陈修的性格，只道后者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殊不知江左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是拉拢到了九王爷。 “请陛下恕罪。”陈修略有自责地说道。 “算罢，这件事朕也没打算追究。” 陈青云淡淡说道，实则很想从九王爷口中，得知更多关于江左的事，却又不知从哪里开始问起。 思索片刻后，她才是问道：“江左推迟进京，他究竟在江州城做什么？” 在此之前，陈青云也曾收到消息，说江州城面貌焕然一新，吸引了不少南北各地的人，甚至有人称江州城为江都城，寓意为第二个都城，以赞叹其繁华景象。 江左治理地方的能力，陈青云是亲眼目睹过，至于他能否将安定县的成功经验，复刻到江州城，陈青云也丝毫不会怀疑道。 陈修依旧跪在地上道：“江左说要忙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生意？别一直跪着，先起来慢慢说吧。” 听得这话，陈修才是站起了身，他的目光，被桌面上的一封信件所吸引。 “这，这不是江左让本王送的信吗？为何会出现皇上的桌面上。”陈修心中疑惑道。 那信封上的地址，就是先前陈修前往的地方。 还记得陈修才刚刚送过去不到一个时辰，这么快就到了陛下手中？ 先前江左不是说，这封信不是给陛下的吗？ 陈修越想越觉得疑惑，索性不多理会了，又道：“江左在江州城买卖房屋，赚取了不少银两，或许还有再赚一些，才肯进京。” “买卖房屋？”陈青云略显疑惑：“他赚了多少钱？” 江左捞钱的本事，陈青云也是亲眼见识过。 陈修道：“好像赚取了六百多万两。” “六百万？” 陈青云顿时愣住。 还是你江左会捞钱啊！ 陈青云心中直言羡慕。 “算了，只要不是违法的勾当就行。”陈青云话锋一转，询问道：“现在南国的局势如何了？” 虽然在此之前，她已经收到了各方的禀报，但还是想从陈修口中得知更多细节。 九王爷道：“我军已经彻底稳住南国的局势，陈国那些反抗势力，都退到了西南边域，已然对燕国没有多大威胁，现在我军正在乘胜追击，不会给那些敌人反攻的机会；至于陈国朝廷的旧党，我们都已经将他们控制住。那些陈国的旧士族门阀势力，都名义上承认大燕国，至于这些势力的地盘，我军还没有接管。” 那些门阀士族，并不是陈青云现在要对付的，毕竟在北方这么多州县，还有如此之多的门阀女帝都对付不过来，更别说对付那些南国的旧势力。 只要这群人安安分分，女帝便不会去对付他们。 ------------ 第三百四十二章 异姓王 翌日。 皇宫之中，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百官入朝，中和殿前，宫廷仪仗队奏响了凯旋乐，以庆贺南征部队讨灭陈国，成功为燕国一统南北。 陈修昨日已在京城安顿下来，今日一早便是早早入宫。 一路上，难免遇到不少朝廷官员。 面对九王爷，这些朝廷官员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崇拜的眼神。 “参见九王爷！” 众人毕恭毕敬地向陈修行礼。 陈修也是颇为客气地一一回礼，并不想与这些官员聊太多。 但九王爷的出现，很快便引起了其他官员的注意，一时间纷纷围了上来，议论不断。 “九王爷真是了不得，立下如此大功，可喜可贺！” “若不是九王爷去往前线指挥，说不定战事都没这么快结束。” “是啊，之前两国一直都是僵持局面，自从九王爷抵达前线之后，便是捷报频传，肯定是九王爷功劳最大。” “要我说，还是江巡使最值得高兴，得到九王爷这位猛将的帮助。” 这些人的话语里，似乎有在暗示，这讨灭陈国的功劳，都是归功于九王爷。 而且这些话当中，有暗暗贬低江左的意思。 话里话外似乎都在说，江左就是靠着九王爷的帮助，才得以带兵讨灭陈国。 这些官员的阿谀奉承，让陈修感到万分不适，只是敷衍两句，便是不想理会。 陈修也担心，若是被他人吹捧过度，恐怕会遭到嫉妒，乃至捧杀。 他身份较为特殊，只想为皇上效劳，其他一切事物，并不想去理会。 来到大殿之中，陈修面对众人各式目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已经多年没有上朝，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 此次跟随陈修进京的，还有不少淮南军将领，在南下征讨陈国的战事中，他们同样立下汗马功劳，但却是没有多少官员愿意与这些武将多交谈，纷纷都跑去奉承九王爷。 在众人的议论声之中，女帝陈青云缓缓走了出来。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群臣齐声跪拜。 “平身。” 今日的陈青云，只是轻妆淡抹，但不少帝皇威严，眉目中还带着些许轻松惬意的神色。 而后，陈青云便开始论功行赏，一一赏赐讨灭陈国有功的臣子，尤其是对陈修更是多番赞赏，又赐予了九王爷更多的封地。 若不是江左不在，陈青云的首要赞赏目标，肯定会是他。 但不管是九王爷还是江左，都是女帝身边最为信赖的人，只要好好赏赐他们的功劳，便可让他们在朝廷之中树立更多的威望。 而陈青云也需要这样，建立属于自己的亲信势力。 “九王爷战功赫赫，实至名归。” 有人又是带着几分吹捧地说道。 “九王爷带兵奇袭建康城，实在我大燕国当今第一将才。” 面对旁人的赞赏，陈修只是谦虚道：“谢陛下圣恩，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一切功劳，还是归功于前线的将士们。” 陈修实在是不想他人，把这所有功劳全都归于他身上。 但陈修的话，明显没能让这些阿谀奉承停下来，又听得有人官员道：“九王爷无需谦虚礼让了，我等都知道此番灭陈，都是因为九王爷用兵如神，就连江巡使也曾多番赞扬九王爷。” “江巡使？” 陈修有些疑惑，完全不清楚他们为何要这般吹捧。 这时，陈青云也道：“江左已经在奏章中说明一切，特意赞扬你的用兵之道。” 听到这话，陈修才是彻底明白过来。 先前攻占广宁城时，江左便是将功劳谦让，没想到他向陛下禀报时，依旧是将所有功劳都推到了陈修身上。 为此，陈修连忙解释道：“讨灭陈国的战事，大多都是江左指挥的，臣只是在一旁辅佐。” “哦？真是如此？” 陈青云并没有感到太惊讶。 只不过是刚才还在吹捧九王爷的官员，此时不禁面色微变。 “都是江左指挥的？九王爷无需太谦让。” 旁人还是不相信，这一切都是江左的功劳。 陈修又是解释道：“陛下，臣绝对不是谦让，此番南征讨灭陈国，绝对是江巡使的头功，包括渡江夺取广宁城，孤军深入进逼建康城，这些都是江左的计谋，若没有江巡使，想必我军也不会如此轻松灭掉陈国。” 听到九王爷这么一说，全场顿时一片安静。 陈青云红唇勾起，难掩心中的喜悦。 “果然是江左，肯定是他不想太惹人注目，才多次说是九王爷的功劳。”她心中暗暗道，已然明白了一切。 如此不好功的臣子，正是女帝所需要的。 不管如何，这个月之内，一定要让江左前来京城，当女帝的内阁首辅！ 这时候，其他淮南军将领也是说道：“正如九王爷所言，南下直取建康城，正是江巡使的计谋。” 听得有将领作证，那些曾经质疑过江左的朝廷官员，此刻顿时哑口无言。 本来他们还想借着吹捧九王爷，暗暗贬低江左，在得知真相之后，顿时无地自容，不禁心中惊叹，这江左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才能。 不管是什么任务，都能够如此轻松完成，这般看来，江左得势已经是大势所趋。 此刻脸色最难看的人，莫过于右丞相吕骏，他先前多番要阻挠南征计划，如今面对这局面，已然是没有能力再阻止。 陈青云收起喜悦之意，神色淡然道：“既然如此，江左实在是战功赫赫，完成了前人未成之大业，朕决定，要封江左为汉南王，赐三司。” 异姓王！ 听得女帝这封赏，在场所有人无不震惊。 这可是燕国最高的封赏，数百年来，还从未有人成为过异姓王。 江左此人，已然成为了大燕国第一人。 如此看来，女帝可是颇为看重江左。 所有人都知道，这燕国朝堂格局必定会大变动。 此刻朝堂之上，自然有人不服气江左，但根本不敢提出任何异议。 毕竟这讨灭陈国的大功，所有人都没办法反驳其功劳。 若是在这种场合公然反对，那太不识相了。 文武百官都清楚，江左就是当朝下一个权臣…… ------------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专情 六天后。 江州城。 此刻的江左，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册封为异姓王，他也并不在乎这些东西，终日都在忙于江州城的发展，以及听曲享乐，好不快哉。 在江州城的最中心，一座十层高的观景楼，才是刚刚修建完毕。 其装修颇为气派，已然成为江州城标志性建筑。 江左站在高楼上，俯瞰整座江州城，望着城内崭新的一切，不禁阵阵爽快感。 这些江州城大半的产业，几乎都是江左名下。 想当初，这座位于边疆小城，因为战争原因，还是从未被开发的状态，如今战事结束，南北归于一同，江州城的重要性便是显现出来。 江左当初的投资，完全是值得的。 正陶醉那时，身后忽而又响起了脚步声。 “江左。” 有人步履轻盈地走了上前，拍了拍江左的肩膀。 江左转过头，只见秦玉出现在了面前。 这几日里，秦玉除了在江州城玩乐，便是时刻跟在江左的身后，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他们两人有何特别关系。 “你在这做什么？” 秦玉走到江左身旁，依靠在栏杆边。 “看风景。”江左语气冷淡地回应着。 “怎么好像不太想理我的样子。” “你真的不要回去秦家吗？总不能一直留在江州城吧？” 江左望着秦玉。 “不可以吗？” 秦玉直视江左的目光。 江左道：“可以，你就不怕秦家的人会担心。” 秦玉道：“不担心，肯定不会担心我，留在那里，哥哥也只会嫌弃我烦着他。” “所以你就来烦着我……可不可以暂且不要跟着我呢？” 江左语气平淡地说道。 “就跟，就跟，你不愿意吗？” 秦玉一脸野蛮大小姐的模样，面对江左，她显然是有些放开。 “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只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江左挠了挠头，面对这女子，还真是没有半点办法。 “哪里怪怪的，你是不是不想负责任？” 秦玉咬着嘴唇，用一种纯纯可怜的眼神凝望着江左。 江左直视她的双眸，莫名多了几分紧张：“要……负什么……” 他的脑海里，也渐渐浮现出那模糊的记忆。 秦玉侧过身，缓缓靠近江左，眼眸里带着几分情感，道：“难道你对我没有半点好感？” 前段日子的相处，秦玉早已经对江左产生了感情，只不过江左向来冷冷淡淡，秦玉作为一个女子人家，此刻才是敢鼓起勇气，询问江左的意思。 “你还有个性，也长得俏丽，只不过呢，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啊。” 江左带着些婉拒的语气道，他心中自然是不抗拒秦玉，只不过自己并非是个花心的人，当然是不愿意辜负秦玉。 “我不在乎。” 秦玉却颇为执着地说道。 “啊？” 江左当场懵了。 合着这秦家三小姐，还是个恋爱脑，这下可把江左整不会了。 现在他跟思月的婚事还没有下文，可不能到处沾花惹草，免得落得个花心的骂名。 在原则上，江左还是个专情的人。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秦玉却是如此说道，她并不懂什么男女情爱之事，只觉得喜欢就是喜欢，哪顾得上这么多。 江左不禁一愣，对于秦玉的恋爱脑，还真是不知如何回答，思索片刻后，才道：“那得问问我的心上人愿不愿意接纳你。” 江左愿意，思月也未必愿意。 “这么说来，你是愿意的？” 秦玉的双眸里，忽而多了些喜色。 江左已然汗流浃背，连忙转移话题道：“我先回去了。” 话罢，立刻下了楼，返回了自家府邸。 秦玉紧紧跟在了江左身后，形影不离。 回到府邸后，秦玉依旧是念念不忘道：“到时候见了你的心上人，我会跟她说清楚，不管如何，我这辈子就跟着你了，你不论怎样都要对我负责……” 自从与江左的相处过后，秦玉已经是认定了他是自己的意中人。 面对秦玉的死缠烂打，江左只能是无奈一笑：“到时候再说。” 若是到那时候，思月前来江州城，江左还真不知如何向她解释与秦玉的关系。 倘若拒绝秦玉，确实有些辜负了她的感情，想到先前讨伐陈国的时候，秦玉可以为了江左多番冒险，江左若是对她不问不顾，岂不是有些绝情了。 “唉，纠结。” 江左心中不禁叹了口气。 这时候，府中仆人前来禀报道：“江大人，门外有位自称施明的客人前来求见。” 施明？那不就是秦家那位施总管吗？ 听到这话，江左顿时激动道：“好，快请他进来。” 现在战事平息，这秦家的人找上门，肯定是为了秦玉的事情。 果不其然，听到说是施总管前来，秦玉顿时脸色一黑道：“别告诉施总管我在这。” 说着，秦玉便是颇为轻巧地躲进了一间厢房之中。 望着秦玉这般模样，江左不禁无奈一笑。 这个三小姐，多少带点叛逆。 片刻之后，施总管缓缓来到了江左面前，毕恭毕敬地作揖道：“见过江巡使。” 现在施总管虽是秦家人，但如今也名义上属于燕国人，对待江左这种级别的朝廷重臣，自然是要客客气气。 江左道：“别来无恙啊，施总管，不知今日前来有什么事呢？” 施明直接开门见山道：“江巡使，在下是来找三小姐的，不知道她有没有来过此处？” 此刻躲在房子里的秦玉，清楚地听到了施总管的话，心中多了些紧张，只希望江左不要将她的位置说出来。 “有来过，她就在这里，那房间。” 江左却是直接说道。 这时，秦玉再也不躲了，推开门，面容上带着些许怒意，咬着唇撇了眼江左，走到了施总管的面前。 施明道：“三小姐，终于找到你了，大少爷可担心你了。” “不用担心我，告诉大哥，我不回去了。” 秦玉依旧固执道。 “回去吧，不要让家里人担心。” 江左也劝说道。 施明也劝道：“三小姐，我们走吧。” 秦玉依旧摇头，说道：“不走，我准备与江左成亲。” “什么？” 江左和施明异口同声地说道，皆是一脸惊讶。 “江巡使，这……” 施明顿时不会了。 ------------ 第三百四十四章 意图 此刻秦玉那认真的面容，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面对这般情况，江左自然是连连摇头否认道：“施总管你别误会，我还没有答应你家小姐……” 这么突然的事情，江左一时间还不能接受。 但秦玉今天就是要固执到底，说道：“不管你接不接受，今天开始我就赖上你了。” 施明的面容上，皆是惊讶， 往日性格刚毅的三小姐，此刻怎么成了个痴情的女子。 这也难怪，眼前这位江巡使样貌俊美，气宇轩昂，很难不让女子为之动心。 江左无奈一笑道：“以你这条件，这身份，还愁没有男子喜欢吗？为何要赖上我……” 秦玉的热情，让江左他无所适从。 “我不管。”秦玉侧过头，一脸傲娇。 在场最不知所措的人，莫过于施总管，他本是奉大当家之命前来带小姐回去，没想到是还能遇上这事，只能用劝说的语气道：“三小姐，不如我们先回秦家，跟大少爷商量一下再聊此事？” 作为男人，施明也明显感受到，江左对三小姐并没有喜欢的意思，现如今看来，就是三小姐一厢情愿。 “我不回去，别再来烦我了。” 秦玉的眉目中，已有些不悦。 “这，三小姐……” 施明也不知如何是好。 三人尴尬地站在原地，相互对视着。 就这时候，忽而听得郭师爷喊道：“大人，大人，圣旨到了。” 这么一来，便是给了江左离开的借口。 他转过头，对秦玉道：“这些事情，我们改日再慢慢聊，我先去接旨了。” 话罢，便是大步而去，一刻也不远多留。 秦玉还想跟在江左身后，在施明挡在前面，道：“三小姐，且我说两句。” 此时的江左，已是来到大堂正中。 千骑司张桓，已然带着女帝的旨意，出现在了江左面前。 以往听得有女帝的圣旨，江左心中都带着些紧张，但是这一次与以往完全不同。 自从平定陈国之后，江左如今的战功，足以让他稍微违背陛下的旨意。 此时，张桓已然开始宣读皇帝的圣旨。 在这圣旨，女帝又是赞扬了一番江左，毕竟此次南征陈国，江左确确实实立下大功。 圣旨的最后，便是女帝对江左的封赏。 “特封江左为汉南王，赐三司，钦此。” 听到这封赏的内容，江左的神色颇为冷淡，看不出半点意外。 “这就要封王了？绝对没有这般好事……”他心中暗暗道。 想着那时，还是跪地谢主圣恩。 “不知江大人是否已经处理完手中要务，何日可以启程回京？” 张桓开口询问道。 江左回道：“暂且还没有，我还需要在江州城多待些日子，最近南国那边出现了点麻烦，需要我亲自出处理，望皇上能够理解。” 其实南国那边，局势已经基本稳定下来，反正皇上长期身处关中，也并不会特意派人去查探，江左想要逃避，有的是借口。 这一次，千骑司张桓却没有强求江左早日启程，因为皇上特意吩咐过，对江左无需用强硬的手段，只需要暗中观察，静静等待。 张桓俯身作揖道：“那就听从江大人的安排，千骑司会在江州城保护江大人，如果能够启程进京，随时可以跟千骑司说明。” “那就辛苦各位了。”江左淡淡道。 话罢，张桓已是转身离开。 千骑司离开后，江左的目光才终于停在了那一封圣旨上。 “恭喜大人，祝贺大人！” 一旁的郭师爷，甚至比江左更为激动。 但此时的江左，面色已经平静，完全没有因为受赏而感到半点高兴。 “有什么可喜可贺的？” 江左收好手中的东西。 郭师爷道：“汉南可是关中以南富饶之地，可不是向代州那样偏远的边疆地方，大人竟然能够受封为汉南王，那可是大燕国第一个异姓王，足以名垂千古，这也看出陛下对大人的器重。” “那我成了汉南王之后，岂不是要搬到汉南去，而那地方又距离京城那么近……” 江左思索片刻，便完全搞清楚了女皇帝的意图。 这所谓的封赏，正是要让江左逐渐靠近关中，而后女皇帝便有更多的机会召见江左入宫。 “好家伙，原来是真实意图是这个。”江左已然恍悟过来。 如今他身处江州城，距离京城路途遥远，最快也要七八日路程，只要江左不想进京，一次就能够拖个半月。 但若是到了汉南，说不定就得天天看见女皇帝。 江左可不想伺候那个传闻中脾气暴躁的女帝，接下来的日子，他只希望能够快快活活地度过。 “不行，这个汉南王绝对不能当。” 江左心中喃喃道。 若是接受了这个身份，那么他今后身上的担子就更重，相比于什么异姓王，江左更倾向于在江州城当个快活的财主。 “大人为何还不肯入京呢？” 郭师爷颇为疑惑。 江左道：“入京之后，说不定我的人身自由会被那女皇帝所控制，当然不可。” 郭师爷道：“大人有些太过紧张了，陛下此次召见大人入京，肯定是要当众封赏，怎么可能会控制大人呢？” “你不懂。”江左的眉目中依旧有些无奈，道：“那女皇帝言而无信，每次派给我任务，都说好是最后一次，但每一次都有新差事扔到我头上，真是麻烦。” “此次南征讨灭陈国，大人如今已被封为汉南王，皇上肯定不会再为难大人。”郭师爷道。 “难说……” 江左抬头望向天空。 思索良久，还是选择逃避吧，虽然可耻，但非常有用。 “第三期新房，开始动工了吗？” 江左询问道。 郭师爷回道：“已经开始，现在我们江州城的土地明显已经不够用，已经扩展到城郊五里外，大人，我们江州城的人口现在越来越多，几乎要赶上京城了。” “赶上京城还是为时尚早，先慢慢发展，莫要着急。” 江左嘱咐道。 江州城发展得越好，对于江左而言就越有利，现在几乎整个江州城，都已经变成了江左的产业。 聊着那时，有仆人前来道：“江大人，这里有你的信。” ------------ 第三百四十五章 承诺 “信？” 江左微微一愣，但很快记起来，这可能是京城那边，思月寄来的信件，心下一想，连忙是拿过来，拆开一看。 “江左，我这边一切安好，也已听闻你凯旋的消息，替你感到高兴；只是我在京城无法离开，不能前去江州城与你相见，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当初的诺言，若想娶我入门，那就前来京城，向我家提亲……” “思月无法前来江州？” 看到这信件上的内容，江左不禁皱了皱眉头，略有些怅然。 他与思月已经大半年没有相见，自然是颇为想念。 当初二人相互承诺过，只要江左完成南下伐陈之任务，便可前去京城，向思月提亲。 如今正是时候了。 只不过如果前去京城，那岂不是也要去见皇帝？ 江左的内心多了些许纠结。 他非常想去向思月提亲，但又不想见那个女皇帝。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江左自己偷偷入京，不告诉皇上。 江左的心里已经打起了小算盘。 等到日后与思月成亲之后，再返回江州城，向皇帝请示要辞官归乡，岂不美哉。 如今江左有功劳在身，想必女皇帝也不会为难。 从此次召见他入京就可以看出，女皇帝的态度已然没有以前那般强硬，并没有让千骑司强行带他入京。 这么说来，女帝对江左已然有些宽容，那可就别管江左放肆了。 “郭师爷，有没有兴趣跟我一同入京？” 江左低声询问道。 郭师爷眉毛一挑：“大人，你已经考虑清楚，要进京觐见皇上了吗？” 江左却道：“不，此次入京，并非要去见皇上。” 郭师爷思索片刻，也是意会过来，道：“大人这是要去见那位关中的陈姑娘？” 江左默然点头。 “既然都入京了，那为何不顺便去觐见皇上呢？” 郭师爷不理解江左的想法。 江左道：“总之就不能让皇上知道我去京城，我此次前去京城，是要向陈家提亲的。” 郭师爷又道：“那就祝贺大人！” 江左道：“先别着急着祝贺，先去偷偷准备入京的行礼，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卑职明白，这江州城确实有不少人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或许是朝廷派来的。” 郭师爷低声说道，他跟随江左多年，早已经是保持着极其警惕的心态。朝廷暗中派来的千骑司，早已经是被郭师爷他们察觉出来。 “不仅仅要警惕千骑司，我们还要防住一个人。”江左的声音低沉。 “谁？” “秦玉，也不能让她知道我离开江州。” “为什么是秦姑娘？”郭师爷不明白。 江左无奈道：“说来也是麻烦，总之先不要让她知道我离开。” 郭师爷点头道：“那卑职明白。” “等我离开江州城一天之后，放出消息，说我南下去了建康城，骗那群千骑司到建康城去。” 现在江左的身份已经如此高贵，已然成为燕国唯一的异姓王，却还要跟千骑司斗智斗勇。 为了逃避女帝，江左还是无所不用其极。 “还有，把江州城里最名贵的东西都给我准备好。” 此番前去京城，可是要向思月提亲。 在安定县的时候，江左便以为思月是关中布商陈崇德，要知道这关中布商，那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既然前去提亲，没点好的大礼怎么能行。 但问题是，如何保持低调，不让江州城的千骑司发现，也是一个难题。 “这是大人要准备的提亲彩礼？”郭师爷已然明白。 江左点头道：“现在马上去准备，先让人带着彩礼出发，我们后面再跟上。” “我们何时出发？”郭师爷问道。 “彩礼今天就出发，我们明日凌晨偷偷出城。”江左再次吩咐道。 “明白，那卑职现在就去准备。” 郭师爷说着，便是动身前往。 江左一人呆呆伫立在原地，心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思绪。 想到要入京提亲，心中难免多了些紧张。 一想到思月那娇艳容颜，不免更是挂念。 思索片刻，江左便是立马返回房间，开始准备自己的行礼，既然是要偷偷入京，那肯定是越快越好。 再不去见思月，两人阔别这么久，只担心感情会慢慢变淡，自从当初安定县初次相遇，江左的心中，便是只有思月一人。 至于多番向江左他示爱的秦玉，江左还真是不知如何回应。 想着那时，身后又是响起了脚步声。 “你在做什么？” 来者依旧是秦玉。 江左神色平静道：“没什么，也就收拾一下。” “我怎么刚才看见你跟郭师爷鬼鬼祟祟的。” 秦玉方才一直在暗中观察。 “这小姑娘还真是缠人。”江左心中吐槽道，但他的内心，其实对秦玉并没有多厌烦，只是不想辜负人家小姑娘的爱意，只能选择逃避。 江左转过身，对秦玉道：“没什么鬼鬼祟祟的，你倒也不用这么看着我，等我们慢慢相处过来，再聊那些男女之事，如何？” 秦玉轻咬薄唇，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没有啊，我觉得你很好。”江左却道。 秦玉道：“那你为什么总是逃避我？” 面对这个问题，江左没再回答，只道：“等过两日，我再你慢慢详聊。” 说着，江左便是出了门，不与秦玉多说什么。 还是继续逃避吧。 次日清晨。 江左的宅邸里，一片安静。 刚是辰时，秦玉便如往常一般找了上门。 敲了敲门，开门的依旧是府中仆人。 “秦姑娘，你又来了？” 仆人客气地说着。 “早。” 秦玉轻车熟路地迈步进门，径直往着江左的房间走去。 来到房门前，她敲了敲门，喊道：“江左，起来了吗？” 可过了片刻，房中依旧没有人回应。 “江左呢？” 秦玉转头询问府中的仆人。 仆人道：“秦姑娘，江大人要公务在身，要离开江州城几日。” 听到这话，秦玉脸色微微一变。 这家伙竟然不辞而别！ 秦玉心中略有些生气：“分明就是要躲着我。” 江左，你这个不负责的臭男人。 带着几分怒意，秦玉夺门而出。 不管江左跑到天涯海角，她也一定会把他给揪出来。 ------------ 第三百四十六章 提亲 烈日当空。 此时的江左，已经离开江州城二十余里。 “身后有没有可疑人员跟来？” 江左警惕地询问道。 郭师爷道：“放心吧大人，我们有人在后面看着，若是千骑司跟来，一定会第一时间告知大人。” 此次偷偷入京，江左可不想让其他人知晓，身边随行也尽量少带。 前路漫漫，江左骑着快马，开始往着京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十天之后。 京城。 一片热闹景象。 作为燕国之都，自然是比其他地区更为繁华。 但相比于安定县以及江州城，江左总感觉少了什么东西。 “有机会的话，还可以来京城投资几间娱乐场所，京城的有钱人肯定不少，这么大的市场可不能放过。”江左心中喃喃道，望着喧嚣繁华的街道，只想着赚钱的职业病不禁又开始犯了。 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一行人往着内城的方向而去。 这还是江左第一次前来京城。 来到天子脚下，江左莫名多了些许警惕，只怕走着走着会被朝廷的人发现。 幸好江左为人低调，这京城之中，虽然很多人都听闻过江左大名，但也鲜有人见过他本人面貌。 此番虽带着彩礼望着城内走去，但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大人，我们到了。” 思索着那时，一行人已然来到了目的。 就是思月姑娘先前说的地址。 “大人，不要紧张，以大人现在的身份，向谁提亲都没有问题。”郭师爷说道。 说实话，江左现在确实有些紧张，缓了缓思绪，来到大门前，敲了敲门。 此番前来京城，并没有告知思月。 但也正如郭师爷所言，以江左现在的地位，以及此次带来的贵重礼物，肯定不会失礼。 过了一会，府邸大门终于是打开了，一个仆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望着眼前这群陌生人，仆人询问道：“请问各位客人，你们找谁？” 江左深呼吸一口气，上前道：“请问这是陈崇陈老板的府邸吗？” 那仆人愣了一下，才是摇头道：“不是，你们找错了。” “找错了？”江左看了眼先前记下的地址，分明没有记错。 先前给思月寄信，也是送往的这个地址，也一直有思月的回信，现在亲自前来，怎么可能找错了呢？ “这里是聚德街三号吗？” 江左询问道。 那仆人点头道：“是的，但这不是你要找的陈老板家。” 眼前此人，根本不认识江左，更不知道，后者可是与女帝常常联系的意中人。 江左皱了皱眉头，道：“这就奇怪了，那请问你知道陈崇家在哪吗？” 那仆人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江左道：“那打扰了。” 说着，便是转身离开。 “大人，不是这里吗？” 郭师爷疑惑道。 “但地址可是没有错的啊。”江左也有些不解，转身询问一边的路人：“请问你知道陈崇家在哪吗？” 那路人想了想，说道：“就在隔壁街，育德街三号，大门前有两座石狮子，门前挂着红灯笼，最为华丽的那件宅邸，就是陈老板的家。” “多谢多谢。”江左颇为感激，一时高兴，直接掏出一锭银子，赏给了这位帮忙的路人。 那路人接过银子，心想此人还真是阔绰，也连声道谢。 江左带着随行的亲信，以及丰厚的彩礼，立马前去那陈崇的府邸。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思月，以及向陈家提亲，江左顿时多了些紧张。 想当初南征陈国时，心中还没有这般慌张。 来到那陈崇家中，望着门前高挂的红色灯笼，心说这一次肯定是没找错了。 江左再次鼓起勇气，上前敲了敲门。 不到片刻，大门便是打开。 “你们找谁？” 府中管家询问道。 江左道：“请问这是陈崇陈老板家吗？” 那管家道：“没错，请问这位公子有何要事？” 江左长舒一口气，淡淡说道：“此次前来，是要向你家小姐提亲。” “提亲？我家小姐？” 那管家面容上，多了些惊讶的神色。 江左点头：“没错。” 管家看了眼江左那一身华贵的打扮，又看见其身后的随行，有能耐向陈家提亲，便知江左并非普通人家。 此刻管家连忙道：“快请进，小的现在就去通知老爷。” 说着，又唤来更多的仆人，前来招呼江左一行人。 江左缓缓走进宅邸，环顾四处环境。 这府邸园林，可不比江左的差。 不愧是关中第一富商。 若比财产，或许江左不比陈家要差。 但毕竟关中陈家，可是有着深厚的底蕴。 不多时，江左来到客堂之中，缓缓坐下，静静等待着。 一阵过后，一位年过五旬的男人，出现在了江左面前。 此人面相和善，留着长胡子，身穿锦衣玉服，俨然是一副富贵人家的打扮。 这人必定是关中第一富商陈崇。 “这位客人，请问如何称呼？” 刚是走进客堂，陈崇便是客气招待。 江左站起身，拱手作揖道：“在下江左，见过陈老爷。” “江左？”陈崇的眉目中，顿时多了些惊讶的神色，不敢相信眼前此人，竟然就是这些日子颇为有名的江左。 “你就是那位讨灭陈国，被封为汉南王的江左？” 陈崇愣住了。 “正是鄙人。” 江左点头，此次提亲，自然要道明身份，才配得上向关中第一富商提亲。 陈崇顿时更为恭敬：“失礼了，见过汉南王。” “别别别，陈老爷尽管叫我江公子就好。” 江左也是客气回道。 汉南王这个称呼，江左非常不适应。 眼前这人，之后很可能就是他江左的老丈人。 此刻的江左，已然有些汗流浃背。 陈崇此刻同样有些紧张，询问道：“江公子要向我家小女提亲？” 他的话语里，同样是有些惊讶的语气。 江左微微点头：“正是，望陈老爷能够成全。” “肯定肯定。” 陈崇颇为欢喜。 毕竟眼前此人，可是如今朝廷的重臣，能够与江左攀上关系，陈崇自然十分乐意。 “谢过陈老爷。”江左道。 此次提亲，似乎也并不复杂。 这关中第一富商，也并没有多少架子，对人十分客气。 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 第三百四十七章 乌龙 客堂之中，气氛略有些微妙。 陈崇的目光，时刻打量着眼前的江左，面容上已是藏不住的欢喜。 “不知江公子与小女是怎么认识的？” 陈崇好奇问道。 江左道：“先前令千金前往代州做生意时，我与她有缘相识，故而定下婚约。” “原来如此，先前小女确实前去过代州。”陈崇一脸和善地笑道，“来，江公子，请茶。” 江左道：“我先前在安定县，也做过不少丝绸布料的生意，与陈老板也有过合作。” “没错，没错。” 陈崇笑着点头，但心里其实一点印象也没有，想到像江左这般身份地位的人，竟然主动上门提亲，陈崇便是觉得倍有面子。 陈家虽为富商之家，但在朝中并无靠山，若是能够与江左成为亲家，那岂不是一跃成为名门望族。 江左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终于是问道：“不知令千金现在是否在家中？” 现在他的脑子里，想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要与思月相见。 陈崇连连点头：“在的在的，我马上让人喊她前来。” 听得这话，江左的内心，更为紧张与期待。 大半年没见思月，想必她也如当初一般美艳。 如今江左的耳朵里，已经无心听其他声音，只想与思月好好叙旧。 “江公子的大名，在燕国之中可谓是无人不知啊，先前整个京城，都在议论江公子。” 陈崇又是一脸笑意。 “是吗？” 江左的视线，依旧望向门外。 “这让江公子主动上门提亲，真是小女的福气。” 陈崇依旧是不敢相信这般好事。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是听得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 江左的心，再度有些紧张。 人没到，那影子便是出现在走廊中。 片刻之后，一个身体宽胖的女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是谁家大姑娘？”江左心道。 “来，茹月，见过江公子。”陈崇笑着道。 “茹，茹月？”江左眼眸里尽是疑惑。 这不对吧，江左日思夜想的那个绝美的思月姑娘呢？ 眼前这位茹月姑娘，少说也有两百斤。 富贵人家的姑娘，伙食就是好。 问题是，这哪是什么思月姑娘！ 江左当场傻眼了。 “见过江公子。” 那茹月姑娘声音倒是温柔好听，与其身段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 “陈老爷，请问你还有其他女儿吗？” 江左脸色一黑。 他要提亲的姑娘，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位大小姐。 陈崇也察觉出气氛的不对，说道：“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江公子不是要提亲吗？” “不对，这或许是有些误会了……”江左眼神呆滞，侧过头望向郭师爷。 难怪陈崇这般客气，原来是急着把自己女儿嫁出去。 但江左要找的可是陈思月，可不是这位重量级的陈茹月。 郭师爷同样愣住了，心说这陈姑娘确实不太对啊，怎么几个月不见，体型大了这么多。 “大人，是卑职的过错，我们可能找错地方了。” 此时，郭师爷已然明白过来，主动为江左解围。 陈崇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说道：“没找错吧，鄙人就是陈崇。” 郭师爷又都按：“对了大人，我们要找的是陈松，找错门了，卑职真是糊涂大意，请大人恕罪。” “额……原来是这样。” 江左已是满额大汗，连忙是站起身。 陈崇脸上笑容消失，道：“江公子，既然来都来了，那……” “陈老爷，我们有机会再合作生意，今日我还有急事在身，先告辞了！” 眼看情况不对，江左连忙是要撤退。 陈崇皱了皱眉头：“这……江公子不提亲了吗？” 江左面色平静，但内心早已经急眼了。 这还怎么提！ “抱歉陈老板，这是个误会，我们确实找错门了，改日再登门赔礼道歉，先告辞了。” 江左说着，又是转过头望向郭师爷，在其眼神里，仿佛都在说着两个字：“快跑！” 这实在是个大乌龙！ 要江左娶眼前这位茹月姑娘，江左肯定是不答应的。 “诶，等等，江公子，不如留下吃顿便饭。” 陈崇站起身，还想挽留。 “下次一定。” 江左头也不回，带着郭师爷连忙离开了陈崇家。 走出这育德街，江左才是停下脚步，大口喘息着，生怕陈崇追出去挽留。 “大人，怎么回事？”郭师爷颇为疑惑。 “我咋知道。” 江左本人更是疑惑万分。 “有没有一种可能，陈姑娘并不是陈崇的女儿？” 郭师爷推测道。 江左也早已经猜到，先前他们一直先入为主，认为陈思月是陈崇的女儿，故而直接去找陈崇家提亲。 郭师爷又道：“说不定先前那个地址就对的，我们并没有找错地方。” “走，再去一趟。” 说着那时，江左带着一行人，又是回到了聚德街那边。 不管如何，今日必须得提亲，这京城可不能白来。 江左来到那府邸门前，再次敲了敲门。 还是那仆人走了出去，询问道：“怎么又是各位，难不成有什么要事？” 江左道：“请问思月姑娘是住在这的吗？” 听得这话，那仆人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摇头道：“不是。” 江左顿时眉头紧锁。 现在两个地方都找了，却是完全找不到思月。 “那打扰了。” 江左无奈道。 府邸大门关上，只留江左呆呆站在原地。 “先前不是调查过了吗？” 他喃喃都按。 “陈姑娘难道没有跟江大人说过自己的家世吗？” 郭师爷问道。 这么一问，却是把江左给问住了。 “是啊，她说过没有？” 江左喃喃道。 这么些天来，他已是忘记了先前有没有说过这些话。 “不可能吧，思月应该不会骗我。” 江左暗暗道。 毕竟先前与她通信如此多次，一直都互有往来，怎么可能会错呢？ “师爷，不管如何，这两天之内，找到陈姑娘家。” 江左吩咐道。 此次前来京城，若不能提亲，江左是不会走的。 但若是逗留太久，被女皇帝那边的人所发现，说不定又是有不少烦心事。 今日见不到思月，江左的心中又是徒增几分苦闷。 是否要再写一封信，寄往那个地址，看看如何？ ------------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中套了 已是午时。 江左一行人，找到一家客栈落脚后，江左书信一封，命人继续送往那个地址，看看有没有回信。 思索着那时，郭师爷也从外头回来了。 “打听到消息了吗？” 江左询问道。 郭师爷摇头：“已经问了不少人，都不知道陈姑娘住在何处。” “这就奇怪了，难不成思月不是京城人？” 江左愈发觉得奇怪。 只是半年时间不见，如今竟是找不到思月人在哪里。 “大人，若是找不到陈姑娘，我们是否就回江州城？” 郭师爷询问道。 “找不到就不回了。” 江左颇为固执地说道。 郭师爷道：“那大人顺便也可以入京觐见一下皇上，毕竟皇上都召见大人这么多次，反正现在来都来了。” 江左依旧摇头道：“不见。” 郭师爷见江左这么执着，也是不再劝说。 安静片刻后，江左又道：“郭师爷，不如我启奏皇上，把这个汉南王的头衔，送给你罢了。” “给卑职？万万不可，这可是皇上特意封赏给大人的，卑职怎敢。”郭师爷自然是不敢接受。 江左道：“此次南征你也有功劳啊，为什么那女皇帝没有赏赐你们呢？” “卑职也不需要什么赏赐，只要还能跟着江大人就行。”郭师爷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毕竟跟着江左混，比任何奖赏都有用。 “连你都不肯要这个封赏，你说能有什么好东西。” 江左不禁吐槽道。 郭师爷道：“江大人此话不能怎么讲，不管如何，您可都是大燕国第一位异姓王，是如今皇上最为器重的人，反正日后大人也一定会继续为皇上效力，无需这般抗拒。” 这天底下，几乎所有人都羡慕的事情，江左却是多番抗拒。 “算了，不聊这个了，反正那女皇帝我是不想去见。” 江左缓缓闭上眼，半躺在了长椅上。 “那大人，接下来有何计划？”郭师爷询问道。 江左扶着额头，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安感，片刻之后才道：“先到京城四处走走吧。” 反正这京城里，也没多少人认得他江左。 喝了一口茶后，江左便是起身往门外。 江左和郭师爷刚是走出客栈，便有一行人挡在了面前。 挡在他们去路的人，正是江左最不想看见的。 千骑司。 为首那人，正是先前一直为皇上传话的张桓。 江左脸色一变，眉头紧皱。 “见过江大人，不，是见过汉南王。” 张桓毕恭毕敬地俯身作揖道。 江左站在原地，望着千骑司的到来，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他十分清楚，千骑司的出现，代表着什么。 原来这千骑司，一直跟在江左身后。 江左此刻才是反应过来，心中忽而感到几分不安。 “难道我是中圈套了？” 江左心里不禁怀疑道。 他先前离开江州城，可是万分保密，除了他自己的亲信，任何人都不知道。 难不成千骑司已经知道了一切？ “甚至是，他们这些朝廷的人，已经偷偷看过思月写给我的信？” 江左不禁猜测。 “我还不是什么汉南王，你还是叫我江大人吧。”江左语气平淡道，对于“汉南王”这个称呼，他是在无法习惯。 张桓点头：“明白，江大人。” 江左打量着张桓，：“你们不是在江州城吗？为何这么巧出现在京城？” 张桓却是没有回答，反问道：“江大人不是说有要务在身，无法离开江州城吗？为何独自前来京城了？” 江左语气平静道：“突然想起要到京城办点事，所以就前来了。” “既然江大人现在已经到了京城，那就请随卑职前来，皇上已经为江大人准备好住处。” 张桓依旧是恭敬说道。 听到这话，江左依旧是没点反应，站在了原地。 此刻被千骑司撞了个正着，也根本不会再有什么借口逃避。 “大人，怎么办？” 郭师爷低声询问道。 “去吧。” 江左迈出了脚步。 “江大人，这边请。” 张桓示意道。 过了一阵，在张桓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一间颇为宽敞华丽的宅邸。 望着这宅邸的装饰，江左不知为何多了些熟悉感。 郭师爷环顾四处，惊讶道：“这间宅邸跟大人在安定县的一模一样啊。” 听郭师爷这么一说，江左也是明白过来，这肯定是皇帝故意安排的。 “这是皇上特意准备的？” 江左却没有感到高兴。 张桓道：“没错，陛下担心江大人无法适应京城生活，故而命人提前修好这一座宅邸，让江大人即便身处京城，也能够回忆起家乡。” 不知为何，听到这一句话，江左没有半点感激，反而是有些毛骨悚然。 朝中那女皇帝，究竟为何这么清楚江左的家是什么样。 环顾四处，宅邸里几乎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地还原了。 莫非在安定县时，女帝就派人监视着他？ 还是说，女皇帝特意派人前去安定县，仿照江左的府邸修建了一套新的房子，为的就是今天江左入京。 有这心思，想必那女皇帝城府极深，完全不好对付啊！ 江左心中阵阵不安。 “这两日皇上还快就会召见江大人，请江大人切勿离开。” 张桓用劝说的语气道。 很明显，这一次，江左是绝对无法逃脱了。 哪怕他万分不情愿，之后也是要去觐见那女皇帝。 江左心中那叫一个恨啊。 这女皇帝的套路，竟然如此之深不可测！ 居然连江左这般谨慎的人，也中了她的套。 没想到为女皇帝做了如此之多，依旧没能摆脱其控制。 “哪里都不能去吗？” 江左面色不悦，眼前这些千骑司，明显就是要来监视他的。 张桓道：“放心江大人，我们千骑司会好好保护，等这两日见了皇上，大人自然就可以在京城四处活动，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卑职。” 江左心中无奈叹气，淡淡道：“行吧行吧，你们都在外面候着吧，无所谓了。” “那卑职先告退。”张桓转身离开。 此刻的府邸里，就剩江左一行人。 望着这园林景象，江左没有半点心情。 想到可能明天就要觐见皇帝，江左的心里苦啊。 或许现在，也就只有思月，能够慰藉他的内心…… ------------ 第三百四十九章 觐见女帝 皇宫。 御书房。 女帝陈青云此刻手中，那拿着一封江左刚是寄来的信。 “思月，我已经达到京城，但却找不到你住在何地，我心里着急啊，若是你收到信后，请到尘风客栈找我吧。” 望着那潦草的字迹，陈青云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就在此时，张桓前来求见。 “陛下，江左已经入京了。” 张桓禀报道。 “终于肯进京了吗？” 陈青云红唇勾起，淡然一笑。 果然，皇上身份的话不好使，还是得用思月这个名字，才能让江左转变心意。 “好好看着他，不能让他离开京城，明日早朝，让他入宫见朕。” 陈青云语气平淡地吩咐道。 此刻她的内心，竟是莫名多了几分紧张。 或许明天之后，她就要以女帝的身份，与江左相处。 不知怎地，陈青云还想再当一回思月姑娘。 因为只有这个身份，才能让江左言听计从。 “江左，你就好好接受这一切吧。” 陈青云心中暗暗道。 翌日。 “阿嚏！” 刚是凌晨，江左便是不断打喷嚏，从睡梦中惊醒。 来到这京城第一天，昨夜完全没有睡意，于床榻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昨日皇帝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说要江左今日早朝入宫觐见。 天还没亮，府邸里面，便传来了阵阵响动。 朝廷那边，已经派人前来，准备迎接江左入宫。 一番洗漱打扮过后，江左穿上了特制的官服，打扮得一身贵气，便是坐上了马车，望着那皇城的方向而去。 此次皇宫，比上战场还有令人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抵达皇宫。 江左走下马车，望向眼前的皇宫。 这皇宫颇为壮观，但却让江左感到一丝压抑。 带着上坟的心情，江左开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上朝。 很快，在宫中侍卫的引领下，江左来到了大殿前。 此刻的大殿，文官百官早已齐聚于此。 “他就是江左？” 一旁的官员悄声议论道。 “好年轻的俊后生，今日一见，却是样貌不凡啊。” “他现在可是朝廷重臣，各位可要对他尊敬一些。” 江左的名声，早已经无人不知，更何况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根本没人敢得罪他。 哪怕先前对江左抱有敌意的右丞相吕骏，此刻也只能选择避而远之。 而其他官员，此刻自然是要主动上前，恭恭敬敬地见过江左。 “江巡使果然一表人才！” “诶，现在应该称呼汉南王。” “见过汉南王！” 这些官员当中，当初还有不少人对江左有意见。 但自从江左率军讨灭陈国，立下大功，被封为汉南王之后，朝中一切反对的声音统统消失，而如今也就只剩下那阿谀奉承。 “皇上呢？” 江左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完全不想理会旁人的阿谀奉承。 “皇上稍后就会到。” 旁人回道。 江左心中又是叹了口气，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抱有一种无奈的心态。 不知这个婆娘究竟长什么样，回想到先前她的多番刁难，江左的脑海里，已经幻想出一个五六十岁的威严形象。 “肯定是一头白发，满是皱纹的老姑婆。”江左心中猜测。 先前也听过不少传闻，说当朝女帝样貌绝美，但江左是在无法相信，一个杀戮成性的女子，会与绝美搭边。 想着那时，江左的目光，注意到了不远处的陈修，面对那些奉承的官员，还是九爷更为亲切。 “九爷，你也在啊。”江左上前道。 陈修转过头，淡淡道：“江左，你可终于肯入宫了。” 对于江左的出现，陈修感到颇为欣慰。 但陈修不知道的是，江左是被逼入宫的。 “唉，别说了。”江左却叹了口气。 “发生何事了？莫非是在京城遇到什么麻烦？” 陈修关切地询问道。 江左摇头道：“没有，只是有些苦闷罢了。” 陈修不解：“稍后皇上就会亲自嘉奖你，有何好苦闷的？” 就是因为这一点，江左才觉得无奈。 与眼前这些朝廷官员相处，江左都觉得无所适从，更别说要伺候那个喜怒无常的女皇帝。 真是造孽…… “早知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女帝的第一个要求。”江左心道。 回想以前，江左当初了逃避进京，替女帝解决了冀州的赈灾工作，又平定了漠北，而不久之前，甚至都讨灭了陈国，就这么多功劳在身，女帝还是不肯放过江左。 “这个言而无信的女皇帝，就别管我之后阳奉阴违了。”江左心中又是喃喃道。 想着那时，一旁的议论声也渐渐平息。 “皇上到！” 忽而听得大太监高喊一声。 此话一出，朝堂之内顿时安静了下。 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女帝的到来，包括没有了耐心的江左。 下一刻，一个神态威严的女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女帝陈青云缓缓来到龙椅前，扫视底下臣子，而后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江左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各有心思。 望着龙椅上那位女子，江左此刻的大脑，已然是一片空白。 “思月……” 此刻坐在上头，那身着帝皇龙袍的女子，分明就是江左日思夜想的陈思月姑娘啊！ 她怎么可能会是女皇帝。 江左心中震惊不已，完全楞在了原地。 不可能，只是容貌相似罢了！ 可那美艳的容颜，此刻竟是如此熟悉。 像，太像了！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群臣跪拜。 此刻的江左，依旧是有些愣住，没有缓过来。 “江左？” 一旁的陈修提醒道。 江左这才回过神来，缓缓跪下，向着那一位女皇帝行跪拜礼。 思月竟然是女皇帝？ 江左无法接受！ “众卿家平身。” 陈青云语气平和道，但依旧不失往日的威严。 江左缓缓起身，心中更是惊讶。 准没错了，连这声音也一模一样！ 即便江左无法接受，但眼前的事实告诉他，那个所谓的思月姑娘，其实就是女皇帝！ 这么说来，以前思月所说的一切，都是骗他江左的？ 江左此刻心中思绪万千。 “江左。” 女帝轻声唤道。 听到这声音，江左猛地抬起头。 这一声“江左”，几乎是要他的魂魄都勾走…… ------------ 第三百五十章 内阁首辅 “江左？” 又一声呼唤，让江左从思索中缓过来。 他调整了下呼吸，走了出来道：“臣在。” 第一次用这君臣身份与陈青云相处，江左此刻的内心有如一颗糖卡在喉咙，不知是该甜还是该痛苦。 想到他朝思暮想的女子，是如今燕国的当朝女帝，不由得多了几分陌生感。 此时的陈青云，神色淡然，视线从未离开江左，道：“江爱卿战功赫赫，为朝廷扫除南边隐患，立下大功，朕已封你为汉南王，赐三司。” 先前朝会江左并没有在场，而如今江左亲自来到，陈青云又重复了一遍那封赏。 所谓赐三司，乃是燕国特有的最高赏赐。 一是这汉南王赐封，江左后人可永久继承，且可拥有少量兵权；二是江左终生享有朝廷赏赐，每年可获万两以及财宝若干，虽然江左也不在乎这万两；三是江左一族人，可免除谋反之外一切死罪。 这可是朝廷官员终生的目标，江左年纪尚轻，便获得如此殊荣，旁人怎么可能不羡慕。 尤其是右丞相一党，此刻心中更是颇为复杂，那叫一个恨啊。 就连三朝元老右丞相吕骏，兢兢业业多年，也未曾有过如此封赏。 听到陈青云的话，江左现在已然迷迷糊糊，脑海里不断闪过在安定县时，与“思月姑娘”相处的画面。 众人的目光，纷纷停留在了沉默的江左身上。 “快谢恩。”一旁的陈修悄声提醒道。 江左缓过神来，俯身道：“谢陛下。” 如今的他，少了平日的淡定，面容上明显有些紧张。 “江爱卿第一次朝会，无需太过拘谨，难道是因为舟车劳顿？今日朝会之后，可要好好休息。” 此时，陈青云又是说道。 这一句话，反而是让江左更为紧张。 看着当初与自己亲密无间的女子，坐在那龙椅之上，江左整个人都懵了。 此刻的朝堂，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江左的身上，这他怎么可能不拘谨。 缓了缓，江左才是道：“谢陛下关心。” 过了一阵，陈青云才将目光移开，想起一件正事，道：“朕要推举江左为内阁首辅，众卿家觉得如何？” 要推举江左当内阁首辅，是陈青云一直都想做的事，如今终于是找到了机会。 这燕国祖宗之法，也没有规定王爷身份不能当内阁首辅。 听得陛下这么说，不少官员相互对视一眼，而后便是齐声附和。 “陛下英明。” “汉南王乃是内阁首辅绝佳人选。” 以江左的功劳，以及女帝对其的信任，在场哪有人敢反对，个个都是异口同声的赞同。 毕竟这内阁首辅之位，已经空缺下来许久，确实需要一个能人，为女帝分担压力。 眼看朝堂内这气氛，江左心中不禁吐槽：“奶奶的，一个个都在捧杀我是吧？” 现在对于他而言，完全就是处于一个高位，无法从容下台。 若是当众拒绝，岂不是不给女帝面子。 放在以前，江左肯定会推脱，但此刻他面对的女子，是那位朝思暮想的思月，不对，她的身份并不是什么思月，而是女帝！ “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期望。” 江左毕恭毕敬地回道。 望着台下的江左，陈青云几乎已经藏不住内心的笑意。 按照流程，陈青云又是带头吹捧了江左一番，而后才开始让其他臣子上奏。 至于朝会说了什么，江左完全无心去听，现在他的大脑，已然是一片空白，容不下其他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是听得陈青云道：“退朝。” 群臣散去，而江左依旧是站在原地。 陈青云略有停留，看了眼江左一眼，但并没有再吩咐什么，而后是直接离开了。 望着女帝离去的身影，江左此刻的内心，依旧是在迷茫之中。 眼前的景象，仿佛就是一场梦。 不知是该回味的美梦，还是一场噩梦。 “江左，你是怎么了？今日身体不适吗？” 一旁的九王爷陈修关心询问道。 江左摇了摇头：“或许真的是因为第一次上朝，还不太适应吧。” 陈修道：“今后你就是朝廷的内阁首辅，每天都会入宫见皇上的，慢慢适应吧。” 听得九王爷这么一说，江左的内心更为苦闷。 本来只想赚钱小钱，早日享清福，何曾想过，能够入京当什么内阁首辅。 江左万分不情愿。 但转念一想，若是每天都能入宫，那就代表可以天天跟陈青云见面。 “既然思月是女皇帝，那我岂不是可以吃软饭？”江左的内心，突然萌生这么一个想法。 自己钟爱的女子，是如今天下最有权势的人，这种好事，不比隐居田园更刺激？ 若是不用当什么内阁首辅，江左还颇为情愿留在陈青云身边。 “走吧。” 见江左还愣在原地，陈修便是带着他准备离开大殿。 此时，大太监来到了江左面前，传话道：“江首辅请留步，陛下吩咐，请江首辅到御书房会见陛下。” 听到这话，江左不知是该期待，还是多了些紧张。 身边的陈修叮嘱道：“见了陛下，务必要谨言慎行，如今你的身份颇为特殊，今后可不能像之前那样。” 陈修与江左相处了也有半年，很清楚江左那漫不经心的性格。 但九王爷显然不知道，江左与皇上的真实关系是什么。 江左默然点头，跟随在了侍卫身后，往着御书房的方向前去。 来到御书房，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请江首辅稍作等待，陛下很快就来。” 大太监说道，而后便是关上门。 望着这御书房的环境，那成堆的奏章以及书卷，江左很难想象，像思月这样的女子当皇帝，平日里该有多忙。 但仔细一想，先前她能够在安定县逗留这么长时间，应该不用每天都忙于政务吧？ 这皇帝生活，江左还真不是很羡慕。 而如今他的计划，显然已经无法完成，包括向思月提亲。 要知道江左所爱的思月姑娘，可是当朝皇帝，究竟要什么样的规格，才能够向皇帝提亲…… 江左只能选择放弃。 现在他和陈青云成亲的唯一可能，就是江左成为女帝的男宠，又或是说妃子…… 随便一想，也真是够复杂。 ------------ 第三百五十一章 坦诚相见 江左在这御书房内，不断徘徊踱步，心事重重。 思索着那时，忽而听得门外阵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 江左顿时收起思索，连是转头一看，只见陈青云推门而去，片刻之后便来到江左面前。 此刻的陈青云，轻妆淡抹，不失妩媚，一袭红白衣袍，优雅之余带着些许威严。 就是一个字，美。 江左一时间看得愣住，完全没有什么行礼。 “江左，见了朕为何楞在原地？” 陈青云率先开口。 江左垂下头，拱手道：“参见陛下。” 这么一来，顿时多了些生疏感。 陈青云神色似乎有些冷淡，扫视四处，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把门关上。” “是。”一旁的侍卫宫女全都退下。 而御书房的大门，也紧紧关闭。 陈青云缓缓走到书桌前，慢慢坐了下来，看着江左。 江左依旧呆呆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此番与陈青云的再度相见，完全没有江左想象中那般激动。 毕竟就陈青云这身份，江左哪敢太造次。 “江左，难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青云再次开口道。 江左愣了片刻，才是说道：“臣只有一个问题，陛下是否还是思月？” 这个问题非常重要，若是陈青云回答不是，那江左就只能证明当初是他一厢情愿。 陈青云没有半点犹豫，微微点头道：“是，这么久不见，你肯定有很多话想说。” 江左心中当然有万千话语，想要一一倾诉，但面对陈青云这皇帝身份，始终是无法开口。 “臣要谨言慎行，还是不要多说什么。” 江左略有些陌生。 陈青云抬起头，望着江左，道：“但说无妨，就想当初一样。” 回想起在安定县时，江左可没有这般客气恭敬。 思索片刻，江左才是问道：“陛下当初靠近臣，仅仅是为了利用臣？” 他脸色不变，语气也颇为平和。 联想到女帝三番四次下诏让江左担任什么事务，江左就感到阵阵套路。 莫非这一切，都是女帝故意安排的。 陈青云缓缓站起身，走到江左面前，凝视着江左的双眸，柔声道：“倒也不是。” “哦？”江左倏地抬起头，直视女帝的目光。 如此说来，女帝对他真有几分感情？ 这可还好。 江左还真担心被玩弄了感情。 毕竟眼前这位女子，可是当朝女皇帝，江左可玩不过她。 此时，陈青云又道：“朕先前靠近你，确实是想让你为朝廷效力，并不是有心要欺骗你。” 如今的江左，脑子里已经分辨不出来。 毕竟如此美人在前，又因为陈青云这女帝，让江左难以保持以往的理智。 “原来如此。” 江左淡淡说道，不知如何回复是好。 陈青云默默注视着江左冷淡的表情，不禁问道：“朕先前一直欺骗你，你会不会很生气？” 江左想了想，摇头道：“不，我感觉更刺激了。” 陈青云：“……” 还是熟悉的江左。 “你这个没脸皮的家伙。”陈青云红唇微微上扬。 一时间，御书房里，多了些许亲密的气氛。 先前的陌生感已然消失，似乎因为这两句玩笑话，开始慢慢变得熟悉了些。 “思月这名字，也是皇上骗我的？” 江左又是问道。 “不是，这确实是朕的小名。” 陈青云如实说道。 “那不知陛下真名是什么？” 江左好奇询问道，虽身为燕国官员，但他从未了解过朝中女帝的信息，先前只听闻女帝心狠手辣，为了夺权…… 想到这里，江左忽而心中一惊。 自己所钟爱的女子，是这种可怕的性格？ “好像更加刺激了……”江左心中莫名有了这种想法。 “你问朕名字做什么？” 陈青云并没有回答江左的问题。 江左道：“难道以陛下跟臣的关系，不可以告诉微臣吗？” “朕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青云侧过头。 江左道：“思月，你我先前不是定下婚约了吗？” 他说着，目光直视陈青云躲避的眼神。 “别叫思月，叫朕皇上。” 陈青云装作严肃道。 江左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好的，思月。” 陈青云红唇微微上扬：“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个样子。” 江左凑到陈青云身边，道：“什么样子？” “无礼，无赖。” 陈青云淡淡说道。 江左道：“臣对皇上可是最为有礼，怎么可能是无赖呢。” “是吗？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江左你好像对朕有不少意见，是吗？” 陈青云忽而说道。 这么一提起，江左顿时想起来了。 原来陈青云心中，一直都记挂着这些。 江左连忙是解释道：“臣先前所讲的一切坏话，都是基于对陛下的未知，完全没有半点恶意，望陛下见谅。” 回想当初在安定县时，江左可是经常在陈青云面前说女皇帝的不是。 甚至当着陈青云的面，骂过女帝是什么女婆娘，这下可糟糕了。 江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所钟爱的这位女子，就是当今圣上。 当初有多狂妄，此刻就有多尴尬。 陈青云轻轻一笑：“你别慌张，朕没打算怪你。” 如今江左立下如此功劳，又与陈青云那般关系，怎么可能会被怪罪呢。 而江左所表现出来的紧张不安，也是装的…… 望着陈青云绝美的容颜，江左低声询问道：“思月，先前你我说过的成亲，是真是假呢？而且我还记得你说过，若是我成功讨灭陈国，立下之后，你就可以跟我……” 陈青云所说的那些话，江左怎么可能会忘记。 这时候，就轮到陈青云装作忘记了，说道：“朕说过吗？” “莫非思月你要耍赖？” 江左脸色微微一变。 虽然也设想过此结果，但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 他宁可思月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也并不希望她是女皇帝。 但虽然如此，江左还是不会放弃与陈青云喜结连理。 没办法，她是实在太有魅力了。 陈青云道：“朕确实说过要跟你成亲，但不是现在。” 面对这个问题，女帝内心也紧张啊。 “又不是现在，我也连陈国也灭了，已经没什么任务需要我去做了吧？” 江左话语里有些不满意。 ------------ 第三百五十二章 拘谨 对于两人能否成亲，那肯定还是女帝说了算。 “现在朝廷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并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 陈青云淡淡说道。 江左眉目略有不悦：“我不赞同。” 可眼前此人，终归还是皇上，江左的反对无效。 “那你是想当朕的男宠，还是继续当内阁首辅？” 陈青云语气里，带着些许笑意。 江左耸了耸肩：“我倒是不介意当陛下的男宠。” “你还真答应。” 陈青云想不到江左脸皮这么厚。 要知道江左现在的身份可是内阁首辅，如此重要的重臣，陈青云肯定是不可能让江左当男宠。 “难道陛下又是随便说说的吗？不能答应臣的请求？” 江左说道。 现在的他，只想赶紧成婚，过点清闲日子罢了。 “这个请求不行。” 陈青云果断拒绝道。 江左笑道：“臣可是讨灭陈国的大功臣，陛下应该会尽量满足臣的要求吧？” “成亲的事情以后再说，其他事情都可以谈。” 陈青云也开始选择逃避，倒也不是不想跟江左成亲，只是她身为女帝，身份如此特殊，不是说成婚就成婚，要考虑的事情颇多。 “行吧行吧。” 江左无奈道。 “先不聊这个，你之前讨伐陈国时，没有遇上什么麻烦吧？” 陈青云颇为关切的语气询问道。 “不麻烦，为陛下效命，哪怕是死了也值得。” 江左一脸正经地说道。 “没点正经样子。”陈青云眉目中有些无奈，还真拿江左这家伙没办法，又道：“这一次你做得很好，立下大功，这下朝堂中再也不会有人质疑你。” 要知道先前陈青云选择重用江左时，朝堂那边，还是有不少反对的声音，其中就包括一些朝廷重臣。 而如今，江左被命为内阁首辅，便是没有任何人敢再提出异议。 “这一切都是思月，不是，是皇上的功劳！” 江左依旧用吹捧的语气说道。 陈青云忽而严肃道：“你认真一点。” “当然，九爷跟燕军的将士们也是居功至伟。” 江左又是说道，就是不想提起他的功劳。 陈青云道：“你不用再假装了，九王爷已经将一切都告知朕，包括你如何孤军深入，看看你，先前朕可是叮嘱过你，不要这般冒险，还是不听。” 女帝的话语里，有些许埋怨。 “现在结果不是很好吗。” 江左毫不在乎。 这个结果对于燕国而言，确实是最为完美。 但先前整个过程，很是让陈青云担心。 从今日开始，陈青云已不打算再指派些危险任务给江左，就让江左留在京城，好好当他的内阁首辅，为朝廷效力。 只是不知道，以江左的性格，能不能够坚持下去。 “跟随你前来京城的那几位亲信，朕也打算一一封赏，你觉得封他们个什么官职比较好？” 陈青云处事向来听从自己的内心，但是在江左面前，她却是更加相信江左。 江左道：“什么都不用封，让他们继续跟着我吧。” 毕竟他带来京城的几位亲信，可都是从安定县一直跟到现在，平日里都是帮江左处理一些较为重要的事情，若是还要当什么朝廷命官，岂不是连江左都没空理会。 现在江左已经成为了内阁首辅，今后肯定有更多的麻烦事，也很难顾忌安定县以及江州城的生意，这些买卖上的事情，就只能交给郭师爷他们。 听江左这么说，陈青云也不强迫，只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做。” 话罢，却是含情脉脉地看着江左。 “陛下，何故用这种眼神望着微臣？” 江左嘴角上扬，直视陈青云的目光。 不知为何，自从知道陈青云的真实身份后，江左的内心反而觉得更为刺激…… “江首辅，你先前在安定县的时候，不是很轻佻的吗？今日为什么变得如此拘谨？” 陈青云眉目如画，双眸流露出那勾人的眼神。 “微臣很拘谨吗？” 江左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甚至都不敢再看陈青云的眼睛。 “十分拘谨。”陈青云侧过头，莞尔一笑。 面对江左这家伙，她已然不想保持女帝的威严。 “那怎么才算是不拘谨呢？” 江左稍微调整了下情绪，转头望去，整个御书房里，就只有他和女帝两人。 “谁知道你。” 陈青云刚要转过身。 这时候，江左忽而伸出手，直接一把将陈青云搂在怀里，声音低沉道：“臣这样还算拘谨吗？” 陈青云本来还算平静，但被江左这么一搂住，顿时多了些紧张，轻声道：“江左你好大胆，敢对朕无礼。” “思月，这里没有其他人。” 江左悄声说道。 陈青云忽而感觉脸颊有些热，稍微挣扎一下，道：“你先放开朕。” “多日不见，思月有没有想念我。” 江左再也不想用什么君臣礼仪相待，只想与陈青云好好叙旧。 毕竟先前在安定县时，除了同床共枕外，他与陈青云几乎是亲密无间。 陈青云耳根有些通红，连连是摇头道：“朕政务繁多，哪有时间想你。” “是吗？莫非在思月眼里，我只是一个负责处理麻烦事的臣子？” 江左凝视着陈青云的眼眸，神色之中，重新流露出先前的轻佻。 陈青云记忆里熟悉的江左，再次回来了。 她躲开江左的目光，道：“不是。”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躲避我的目光。” 江左说着。 “君臣有别，你先放手。” 陈青云不想让江左太放肆。 但此刻的江左，并不把陈青云当做皇帝，他扶着陈青云的头，而后凑了上去，一把亲吻住了女帝的双唇。 一时间，御书房之内，满是暧昧的气氛。 陈青云心头一惊，但没有任何反抗，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双手竟是情不自禁地抱住了江左的后背。 平日威严无比的女帝，此刻竟是多了些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是终于是分开了。 “可以了，放手。” 陈青云恢复理智。 但江左怎么舍得，依旧是紧紧抱住陈青云，欣赏其美貌。 陈青云道：“你再不松手，朕可能就要喊侍卫了。” 江左这次啊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可谓是回味无穷。 ------------ 第三百五十三章 既来之则安之 “思月，你我两人单独相处，无需这么客气吧。” 江左说道。 “不行，就是要客气些。” 陈青云往后退了两步，回到书桌前，生怕江左又抱着她亲吻。 江左道：“只怕我一看见你，就忍不住。” 陈青云道：“你还真个无赖。” 江左笑道：“再怎么无赖，也都是对你专情的无赖。” “朕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陈青云的语气，忽而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陛下随便问，现在我就是陛下最忠诚的臣子。” 江左还不正经地说道。 陈青云白了他一眼，才道：“听闻你在江州城的时候，与一个女子相处甚欢，可有此事？” 江左话说得专情，谁知道他背后有没有其他心思。 听到这个问题，江左的身体猛地一震。 陈青云口中的那个女子，说的难道是秦玉？ 江左已然明白过来，在江州城时，可是有不少千骑司监视着江左，女帝知道江左与秦玉的关系也并不奇怪。 这可是一道送命题，如果不好好回答，江左绝对不好过。 如果先前关于女帝的传闻是真的，那江左他岂不是性命不保？ 听说女帝脾气颇为暴躁，生气起来，连功臣都可能杀掉，江左可不敢有恃无恐。 大脑飞速运转过后，江左连连回答道：“绝对没有的事情，臣一心只为陛下，心中容不得其他女子。” “油嘴滑舌。”陈青云轻声道。 关于江左与其他女子的关系，陈青云先前早已经是打听清楚，确定江左暂且并无花心，只不过是因为女帝生性多疑，想要亲口听江左说出来。 江左道：“先前与其他女子的交往，完全是出于公事，臣绝对没有私心。” 这些话语，倒也不是为了欺骗女帝才编造出来的。 他与秦玉的相处，都是为了讨灭陈国的大事，至于秦玉如何向江左示爱，那基本都是秦玉主动。 但是……江左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画面。 若是较真的话，江左确实好像做过对不住陈青云的事情，而且也对不住秦玉。 “我确实是个无赖。”江左心中道。 “那之前你一直带九王爷去青楼，这又该怎么解释？” 陈青云当场问话。 江左这次没有心惊，依旧脸不红地回道：“一切都是为了公事，陛下知道，臣跟九爷为人如此正直，怎么可能会迷恋那种地方。” 陈青云道：“九王爷为人正直朕是知道的，但你就不一样了。” 江左笑了笑道：“思月真是了解我。” “行了行了，你要记住，以后在人多的场合，一定要称呼朕为皇上，莫要做出其他出格的举动。” 陈青云万分叮嘱道，不禁回想起与江左的重重暧昧举动。 毕竟她这个女帝身份，在旁人面前，还是要保持应有威严。 如今除了女帝的身边人，很少有人知道江左与她的关系。 “臣明白。” 江左漫不经心地说道。 陈青云又道：“你先在京城安顿下来，若是需要什么，尽管跟朕说。” 江左依旧是点头：“好的，臣遵命。” “来京城，就不要天天想着逃避朕了。” 陈青云又是不放心道。 回想之前，江左一直推辞她的请求。 谁知道他现在来到京城，以后会不会莫名其妙地溜走。 陈青云可不想再派人前去监视着他，显得有些过于谨慎了。 江左道：“只要陛下想见臣，臣一定会立刻入宫觐见，陛下要臣做什么都可以，包括要臣出卖肉身。” 话语里，带着几分笑意。 “你住口，真是拿你没办法。” 陈青云神色颇为严肃，但内心已是阵阵无奈。 “今天先这样吧，你先回去，朕还要处理一些政务。”陈青云又道。 江左一脸正经地说道：“陛下每日要批阅这么多奏章，真是够辛苦的，切勿太过劳累，臣可是会心疼的。” 陈青云抬起头，道：“既然你这么心疼朕，那就帮朕处理一些吧。” “陛下，臣初到京城，还有不少事情处理，先行告退了。” 江左俯身道。 “去吧。” 陈青云无奈一笑。 江左迈开脚步，而后不舍地回过头，又道：“陛下随时可以召见臣。” “知道了，啰嗦。” 陈青云淡淡道。 江左又是停留片刻，才是离开了御书房。 望着江左离去的身影，陈青云的内心，多了些轻松的思绪。 此次重逢，比她想象之中要舒服不少。 至少江左并没有因为她的女帝身份，而产生疏远感。 江左还是那个江左。 想到江左已经成为内阁首辅，随时可以为她分忧，陈青云的内心不惊更为欣慰。 …… 离开皇宫之后，江左便是返回了府邸中。 走进这一间宅邸，江左突然有一种回到安定县的恍惚感。 毕竟这府邸的装修，跟安定县那间实在太像了。 陈青云确实有心了。 想到自己离开安定县也有许久，江左已然有些思乡愁绪，但转念一想，现在每日都能够见过陈青云，什么烦心事也可以抛弃。 只是从今日开始，该如何与女帝身份的陈青云相处，对于江左而言是个问题。 此时，郭师爷走了过来，对江左说道：“大人，府邸外的千骑司都撤走了。” 这么说来，皇上已不打算监视江左。 “撤走就撤走吧。” 江左颇为淡定。 既然与女帝坦诚相待，江左就接受了现实。 回到大堂，江左半躺在长椅上，闭目休息。 “师爷，我们先前是不是带了不少好东西来京城？” 江左询问道。 那些好东西，可都是准备向思月提亲之用，现在看来，已然完全没有必要。 陈青云可是堂堂女帝，江左即便是内阁首辅以及什么汉南王，也没资格向女帝求亲。 郭师爷点头：“是的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江左道：“清点一下，我们要在京城开一家百货超市，将这些东西全部卖出去吧，顺便让人从江州城带更多好东西前来。” 如今京城这个市场，江左还没有开拓。 每每去到一个新地方，江左的职业病便是又犯了。 如今他想离开京城，已经没那么容易。 自从知道思月就是女帝后，江左也没打算离开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 ------------ 第三百五十四章 客人 “大人，我们这是要在京城逗留多久？” 此时，郭师爷好奇询问道。 江左道：“今后我们就长居京城，可能一年半载，也可能不走了。” 郭师爷颇为激动道：“好啊大人，这京城可是好地方，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想前来，既然如此，那卑职也把安定县的家人都接来？” “接吧，或许之后你们一家可有京城户口。” 江左淡淡道。 相比于留在京城，他更想回到安定县或江州城，但想到陈青云，他的内心不禁颇为纠结，同时对以后的日子多了期待感。 我的爱人是女帝，这事想想就觉得刺激。 “那卑职现在就去命人从安定县带些货物过来。” 郭师爷又道。 “这京城水很深，我们在办其他事之前，一定要先查一查有没有得罪到其他人的利益。” 江左叮嘱道。 天子脚下，各方势力可是更为复杂。 虽然凭借江左现在的身份，根本就不怕得罪人，只是江左性格向来如此，多点朋友少点敌人，不树敌终归是一件好事。 郭师爷俯身道：“卑职明白。” 他跟随江左这么多年，这点事情肯定是知道的。 “京城的人际关系网都查清楚了吗？” 江左询问道。 每每来到一个新地方，江左第一时间肯定是要查清楚每个地方的势力，包括哪些人掌管哪些利益，江左尽量不去得罪。 不知为何，他如今的地位已经越来越高，但要顾虑的事情越来越多。 特别是知道思月就是女帝之后，江左的内心反而变得更为谨慎。 之后的京城生活会是怎样，江左也并不知晓…… 郭师爷拿出自己的记事本，翻看了下，说道：“大人，这京城的势力果然是比任何地方都要复杂，光是百年世家就有十余个，这些门阀士族在朝廷基本都有靠山，想来也是不能得罪。而且根据卑职调查，如今整个京城的商业，也几乎掌握在这些世家手中，若是我们在京城做生意，难免会跟这些世家产生利益纠葛。” 这倒也是事实，毕竟这些世家在京城如此多年，早就垄断了各领域。 江左一行人，属于外来者，想要在京城分一杯羹，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么说来，若是我们像先前那样赚钱，就一定会得罪京城的世家。” 江左喃喃道。 郭师爷道：“那我们还要像之前那样做吗？” 江左道：“可做，但我们新开的店铺，不要用我本人的名头。” 不知为何，来到这京城之中，江左反而变得畏首畏尾。 现在若是出了麻烦，牵连的可不是江左一个人，在江左背后，可是有陈青云在。 不管如何，京城富人的钱，他肯定也是要赚的。 此时，府中仆人前来传话道：“大人，门外有客人求见。” “什么客人？” 江左并不想接待一些无谓的人，以他现在的身份，京城之内肯定是有不少想要上前谄媚讨好。 为了过些清净日子，江左还是决定不跟这些人有任何关系。 仆人道：“那人自称是礼部左侍郎张大人。” “不见不见。” 江左连连摇头道。 既然对方是朝廷官员，那就更加不想去见。 双方没有任何交集，此次前来，必然是带有目的性。 “那位张大人还带来了不少礼物，说是要亲自见见江大人您。”仆人又道。 江左道：“你就跟他说，我进宫去了，不在府中。” “明白。”仆人点头离去。 这种时候，还带礼物上门，还肯定就是有求于江左。 如今讲座已然成为朝廷的香饽饽，谁也想跟江左沾上一点关系。 “大人何不借机广交好友，我们之后在京城做任何事可能都轻松些。”郭师爷说道 “认识的无谓人越多，麻烦就越多，若是之后这群人惹上什么事，说不定还会连累到我。” 江左说道，他的内心还是颇为谨慎。 “还是大人考虑的周到。”郭师爷道。 过了一会，刚是没多久，便是又有不少人前来求见，都被江左一一推掉。 江左与郭师爷商讨着接下来的商业计划时，府中仆人又是前来说道：“大人，门外又有朝廷高官前来求见。” “推掉，全部推掉，怎么一一都来，烦不烦？” 江左已然没有多少耐心，要跟这群朝廷命官相互客套。 仆人却道：“此次前来的客人，是右丞相吕骏。” “右丞相？” 江左眉头一皱。 今日早朝时，与那右丞相见过一面，只是相互客套了两句，并没有太多的交流。 究竟是什么事，能够让这位右丞相亲自前来，江左倒是有些好奇。 这时，郭师爷说道：“对了大人，卑职这边调查过，听闻右丞相在朝中，多次表达过大人您的不满，此番前来，恐怕来者不善啊。” 江左道：“你是从哪调查来的。” 郭师爷低声道：“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朝廷官员，先前在朝会的时候，以右丞相为首的右党，就多番对大人您提出质疑。” 江左托着下巴：“这么说，这位右丞相对我有不少意见。” “那继续推脱不见？”郭师爷道。 江左却道：“让老丞相进来，我们可得好好招待。” 一阵过后，听得阵阵沉重的脚步声。 老丞相吕骏，出现在了江左面前。 而此刻的江左，早已经准备好了茶点，随时供应吕丞相。 “见过江首辅。” 吕骏拱手作揖道，面容上皆是恭敬，完全没有了往日那般的严肃。 江左神色淡然，同样上前：“见过吕丞相，不知丞相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吗？” 吕骏和善一笑：“江首辅初到京城，本丞相自然是要前来拜访一番。” 江左陪笑道：“还要有劳吕丞相亲自前来，真是太客气了。” “江首辅如今也是我们燕国重臣，今后朝廷就要靠江首辅这般能臣。”吕骏说道，他的目光，时刻停留在江左身上。 今日前来，目的就是为了试探一下江左。 在此之前，吕骏曾经多次给江左使绊子，以往为了除掉江左，甚至用过不少卑劣手段。 若是这些事情被江左知道，他日必定会清算右丞相一档。 吕骏十分清楚这一点…… ------------ 第三百五十五章 第三股势力 此刻的江左，面色平静，哪怕知道吕骏此番前来别有用心，但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神态，招呼吕丞相用茶。 “吕丞相太客气了，朝廷有丞相这般老臣，才是最大的福气。” 江左又是说道。 如今的江左，最怕就是别人捧杀他，现在他身处如此高位，哪怕一点小动作，也会被人拿来做文章，故而万事还得十分谨慎。 这么畏手畏脚，也是江左不愿进京当官的原因。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江左也无法再逃避。 “来，丞相，请茶。” 江左倒了一杯茶，送到吕骏的面前。 吕骏举起茶杯，恭敬道：“本相敬江首辅一杯，祝贺江首辅高升。” “哟哟哟，客气了。” 江左举杯回敬。 这“茶桌文化”，让江左颇为不自在，只盼得这位右丞相赶紧说出目的，然后离开罢了。 这时，吕骏又道：“江首辅今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找本相。” “那就谢过吕丞相。” 江左依旧保持着耐心，这些客套话，今日上朝的时候，已经听过了不少。 这些官场交际，江左还真是无法适应。 “本相年事已高，早已糊涂了，以往或将来，若是有什么得罪到江首辅的地方，务必要多多谅解。” 吕骏又是恭恭敬敬地说道。 回想起之前，吕骏为了铲除江左这个隐患，为了不让江左处理冀州的灾情，甚至派出过杀手拦截，在江左平定漠北时，又命人污蔑其谋反，还有其他数不清的坏招数。 若是这些事情被江左知道，就凭江左如今跟皇上的关系，必定会清算右丞相一党。 为了自己能够善终，吕骏自然是要对江左客气一些。 就凭江左现在的身份，吕骏已经完全不敢再懂什么歪心思。 他之所以能够成为三朝元老，靠的就是圆滑处事，能屈能伸。 从吕骏的话语里，江左却是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此刻的他，依旧是颇为淡然，说道：“吕丞相这是什么话，我先前与丞相并不相识，怎么可能会有得罪的地方，而且我初入朝堂，很多事情都不懂，还得丞相您多多指导。” 听到江左这话，吕骏才是松了口气。 至少从现在看来，江左暂且不打算清算他们，又或者说，江左并不知道，先前的一切事情，都是右丞相在背后指使。 “不敢当，江首辅年少有为，一表人才，为朝廷立下如此之多功劳，本想才是应该向你学习。” 吕骏颇为和善地笑着。 江左谦虚道：“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功劳，我也只是负责办事而已。” 两人又是聊了片刻，话题也是颇为平常。 江左十分清楚，吕骏这人此番前来，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找后路。 “时候不早了，本想先行告退。” 此时，吕骏终于站了起来。 “丞相慢走，我送你。” 江左也站起身。 “不必客气了，告辞。” 吕骏笑着道，刚是转过头，面容上的笑意便立刻消失。 望着这位老臣离去，江左却多了些许复杂的思绪。 “此人明明对我颇为厌恶，但依旧能够前来见我，客客气气，看来也是个笑里藏刀的老油条。”江左话语低沉道。 这时，郭师爷也再次来到江左身边，说道：“大人，卑职刚才忘了提醒一件事，如今朝堂之上，已然分为了三股势力，其中一股势力，就是刚才那位右丞相为首的右党，而他们那群人，先前就是对大人最有敌意的。” “再调查一下，说不定以前我所遇到的麻烦，都与这群人有关。” 江左低声说道，他不太敢肯定，先前被人多番针对，是不是这些人在背后指使。 至少现在看来，那群躲在暗处的人，已经不敢再对江左怎样。 “明白。”郭师爷点头。 “你说那三股势力，是什么？” 江左询问道。 他初到京城，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郭师爷道：“其中两股势力，便是左右丞相，他们在朝堂长期针对相对，已有许久，而第三股势力，听闻就是中间派，现在朝中不少人，都说这第三股势力是大人您为首。” “以我为首？真是麻烦。”江左无奈地摇了摇头。 江左的出现，确实是影响了整个朝堂的格局。 京城水太深了，江左现在还想返回安定县或江州城，那里才是他的地方。 “唉，为何思月偏偏就是皇上呢……” 江左心中叹气一声，躺在了长椅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翌日。 天还没亮。 江左仍在熟睡之中，门外却传来了阵阵烦人的响动。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了敲了门。 “大人，大人。” 门外有人喊道。 “谁啊？” 江左迷迷糊糊地回应了句。 “是卑职。” 门外是郭师爷。 “吵什么呢？”江左略带些许起床气。 “大人，准备早朝了。” 郭师爷提醒道。 “晚点吧。” 江左半梦半醒地喊了一句。 “大人，这事可不能晚，快起床吧。” 郭师爷又是说道。 江左没有回应，辗转一下，便是又睡着了。 平日里，江左都是睡到日上三竿，这两日来到京城，就没有一天睡个好觉。 “大人，皇上那边已经派人前来了。” 郭师爷又在门外说道，随即敲了敲门。 这声音，搞得江左几乎睡意全无。 听得皇上二字，江左才是不情不愿地离开舒适的床榻。 “大人？” 郭师爷还在叫喊。 江左睡眼朦胧，缓缓打开了门。 府中的婢女，为江左换好了衣裳，稍作装扮，才是往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才是清晨，太阳还没出来，不少朝廷官员，便是急匆匆地向大殿走去。 近日来，皇上早朝越来越频繁，不少懒惰的官员也是难以忍受。 “江首辅，早啊。” 一旁路过的官员，向着江左打招呼。 江左无心理会，只是微微点头。 若是天天都要这样早朝，他实在无法忍受，有一种被迫上班的无奈感。 来到大殿，不少人的目光，依旧是停留在江左身上。 “皇上到。” 江左抖了抖身子，抬起头。 望着那威严中带着美艳的女帝，江左的倦意全无，双眼几乎移不开。 痛并快乐着…… ------------ 第三百五十六章 科举 今日的朝会，女帝想要商讨的事情，是如何选拔新人才。 前段时间，因为赈灾贪污案的牵扯，已经有不少朝廷或地方的基层官员被定罪，如今燕国上下，急需要官员人才补充，更何况燕国已经一统南北，更是需要官员前往南方。 “诸位爱卿，有何计策？” 陈青云说道，目光开始望向江左。 如此眼神，就是为了让江左出谋划策。 朝廷的官员选拔，大多都是靠举孝廉，又朝廷重臣举荐，而后层层选拔，最终成为朝廷命官。 如此制度，自然会牵扯不少利益。 先前江左处理完冀州赈灾后，曾上书给皇上，让其开设科举，招募寒门子弟，进入朝廷当官。 但虽然计划看起来很快，可执行起来的时候，陈青云根本没有办法好好监督。 负责执行科举考试的官员，说是从民间选拔寒门子弟，但考试舞弊等想象终归还是难以阻止，那些新选拔的官员，还是有不少靠着关系混进来的，并不是朝廷真正需要的人才。 这朝廷官员的新选拔，陈青云可是颇为苦恼。 只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因为江左已经来到了京城，自然是会为女帝想办法。 陈青云对江左还是颇为信任。 面对陈青云那带着期许的目光，江左终于是站了出来，道：“臣认为，应早日开设科举考试，从天下寒门中选取有才能的人，为朝廷效力。” “科举？”旁人疑惑。 江左又道：“朝廷可每一年或两年，开设科举考试，从乡试，省试，到殿试，层层选拔，为朝廷各地选出最有才能的官员。” “可是那些寒门出身的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懂得治国之道。” 此时，吏部尚书徐仁佑说道。 若是江左口中那个科举制成功实施，首先要损害的就是徐仁佑的利益，身为吏部尚书的徐仁佑，就是靠着举孝廉这选拔制度，为右党培养了不少势力。 “只有世家出身的子弟，才是更加适合为朝廷效力。” 有官员也附和道。 他们的意思，其实就是右丞相的意思。 只不过如今的右丞相吕骏，已经不便亲自出面反驳江左的意见。 “我也是寒门出身，莫非徐尚书也看不起本官？”江左面色平静道。 徐仁佑心头一惊，连连道：“不敢不敢，请江首辅莫要误会。” 这时，陈青云才道：“诸位爱卿觉得江首辅的建议如何？” 众人沉默许久，依旧是徐仁佑出面道：“江首辅的建议尚且还好，但朝廷数百年间，都是靠举孝廉来选拔人才，突然实行这新政，只怕不太合适。” “是啊，这举孝廉之制，可是祖宗立下的规矩，已有数百年，不可轻易改动。” 有官员说道。 “若是一成不变，我大燕国如何能够一统江山。” 陈青云颇具威严道。 她早就已经厌恶那些循规蹈矩，祖宗之法，当初她一个女子登上皇位，也是背地里遭受过不少这样的指责。 现在整个大燕江山愈发强大，陈青云便是更加相信江左的方法。 这么一说，顿时止住了众人的嘴巴。 江左的建议，陈青云现在是万分信任。 “谁还有异议？” 陈青云扫视群臣。 除了江左外，其他臣子皆是面带复杂的神情。 片刻之后，女帝又道：“既然无人反对，那就这么决定了。” 此番新政变革，必定会得罪朝廷不少人，触碰不少利益。 但即便如此，陈青云也依旧选择相信，而且她还要借此机会，彻底扫除朝廷中那些阳奉阴违的官僚势力，培养属于她的班底。 那些占着高位的旧官员，是时候让出位置了。 陈青云思索着，目光不禁再次望向江左，心道：“近些日子来，江左一定会遭受不小的压力，希望他不要太在意。” 而江左的注意力，同样只在陈青云身上。 此刻江左的内心，只想着一件事情：“如此严肃认真的思月，依旧是那么好看……” 陈青云并不知道江左内心想什么，但她的内心，要担心的事情就更多了。 自从燕国一统南北之后，各地的麻烦事便更多了，女帝要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朝廷政务上，没有半刻的空闲。 议论完筹备科举之事后，诸位官员也开始呈上奏章，向皇上禀报各地要务。 如今能够在军事上威胁燕国的，或许就只剩下西北的回鹘国。 自从江左率军南征后，西北的局势便是风起云涌，不断发生变故。 如今镇守西北的十四王，也开始向朝廷请求援军。 面对这般局面，陈青云的内心其实有些纠结。 一来她想快速解决西北边境的动乱，二来陈青云又不想西北边军过于强大，担心边军势力过大，到时候十四王拥兵自重，对朝廷威胁极大。 陈青云的内心，其实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朝会继续进行着，而江左的心思，完全不在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女帝说出“退朝”二字。 江左正要离开，大太监又是前来道：“江首辅，请到御书房一趟。” “行。” 这一次，江左没有半点抗拒。 来到御书房，又是江左与陈青云独处的机会。 江左刚是走进去，陈青云便早已经提前坐在书桌前，等待着江左。 “参见皇上。” 江左还是假装恭敬地跪拜。 “平身。”陈青云语气平淡，转头对一旁的侍卫宫女道：“你们先出去吧。” 大门关上，整个御书房内，又是剩下他们两人。 江左缓缓抬起头，望向陈青云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朕打算重组内阁，你来挑选一批人选吧。”陈青云说道。 “组内阁？这些事情，还是让陛下亲自选拔吧，毕竟臣也不知朝堂的情况，不敢擅自做决定。”江左说道。 “你就是懒得做。”陈青云看穿江左的内心。 “不敢不敢。”江左神色平静道。 “那此次科举考试，朕也想让你亲自去处理。”陈青云柔声说道，面对江左，她实在无法表现出太多的严肃。 江左道：“先前臣已经详细写过科举的流程，陛下应该记得住吧？” 陈青云道：“当然记得，早在两个月前，已经举办了第一场殿试，只不过录取的官员，实在不合朕的心意。只有你办事，我才放心。” ------------ 第三百五十七章 春风得意 既然如此，江左也不好再拒绝女帝，想了想才是说道：“此次科举考试的命题，就由我选人来出吧。” 这份差事，相比于之前做的，确实轻松了不少，还可以慢慢来。 反正江左现在也得留在京城，哪里也去不了，倒不如为皇上分担一些烦扰。 而最主要的愿意，还是因为女帝是江左所爱之人…… 江左又道：“臣有个条件，就是这次处理完科举考试，能不能让臣休息一两个月。” “不能。”陈青云果断拒绝。 秉持着好用就往死里用的原则，陈青云怎么可能会让江左休息，就连陈青云自己，也没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江左脸色一变：“陛下不要忘记，在安定县时，答应过臣……” “答应什么？你先前多番欺骗朕，朕还没有跟你算账，现在竟然敢跟朕提条件？” 陈青云装作严肃道，话虽如此，但脑海里还是不时闪过与江左暧昧的画面。 江左缓缓凑上前，道：“那臣为陛下平定了漠北跟南陈，算不算将功补过。” “勉强算吧。” 陈青云说着，扶住了额头。 “陛下怎么了？” 江左关切问道。 “今日政务繁多，朕只是有些头疼而已。” 陈青云缓缓闭上双眼。 “那是否需要臣帮陛下轻揉一番。” 江左说道，嘴角微微上扬。 陈青云抬起头，道：“随便你。” 江左来到陈青云的身后，伸手轻揉着陈青云的头。 陈青云闭着双眼，紧绷的思绪得以放松些许。 可忽而间，她感受江左的手，慢慢往下抚摸着，抚过她的脸庞，一直来到脖颈…… “你的手摸哪去了？！” 陈青云倏地伸出手，阻止了江左那鬼鬼祟祟的动作。 “抱歉，一时没忍住。” 江左带着几分歉意道，但手中动作还是没有停下来，甚至是紧紧握住了女帝的玉手。 “那你还摸！”陈青云娇嗔道。 江左弯下腰，在陈青云耳边轻声道：“思月，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我也不想装下去。” “不准太放肆……” 陈青云轻声说道，但又没再阻止江左，反而是抓住了江左的手。 江左轻抚着陈青云的肩膀，不时轻轻按揉，道：“现在南陈都已经讨灭了，燕国一统南北，思月还有什么烦扰的吗？” 江左无法理解女帝的担忧，只觉得做人就已经早日享乐，没必要终日如此劳累。 “你若是愿意为朕分忧，自然就是最好。” 陈青云闭着眼睛，感受江左温暖手掌带来的舒适感。 江左道：“我当然愿意为思月分忧，只不过先前我已经为思月你做了这么多事，而且还没蒙在鼓里，都这样了，思月能不能给点奖励，算是补偿。” “你想要什么奖励？朕不是封你为汉南王了，这还不算奖励吗？” 陈青云已然听出江左语气里的不正经。 “当然不算，我想要的是……” 江左低声在陈青云耳边说道。 感受到江左越发亲近的动作，陈青云面色一红，连连道：“你又想做什么？” “当然是那个。”江左说着，缓缓俯下身，从身后抱住了陈青云。 “等一等……” 陈青云刚是阻止，但下一刻，却是被堵住了嘴巴…… 到了黄昏，江左才是离开皇宫，返回府邸。 今日虽是疲惫，但也并非一无所获。 他吹着口哨，下了车轿，往着府邸内走去。 “大人，何事如此高兴？” 郭师爷早就在府中等待。 江左道：“你猜猜罢。” 郭师爷道：“莫非皇上又封赏了大人。” “额……算是吧。” 江左已是一脸春风得意。 “对了，今日九王爷前来找过大人。”郭师爷道。 “九爷，他有什么事？”江左疑惑道。 “不知，九王爷没有交待。”郭师爷待。 “那明日我亲自找他去。” 江左说着，便是回到了房间，刚是躺下，便是睡意沉沉。 次日。 清晨，今日无需早朝。 御花园，一片宁静景象。 阳光和煦，洒在女帝白皙的脸颊上。 望着水中畅游的锦鲤，陈青云稍微放松了下心情。 自从江左来到京城后，陈青云近日来变得不再烦躁。 才是早上，陈青云便是迫不及待要召见江左入宫。 半个时辰过后。 “江左还没来吗？”陈青云询问道。 身后大宫女秋月道：“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前去通知江首辅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要事在身。” “这家伙，又是这么拖沓……”陈青云心中略微埋怨两句。 以江左这性格，还能有什么要事在身。 “那就先让九王爷来见朕。” 女帝吩咐道。 “遵命。” 微风轻拂，柳絮飘动。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 “臣参见陛下。” 却是江左的声音。 陈青云倏地转过头，凝视着江左的面容，道：“你来啦。” 江左微微点头：“陛下有什么吩咐？” “朕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召见你，怎么这么久才前来。” 陈青云语气冷淡道，话里话外似乎有些埋怨的意思。 此时四周还有其他宫女太监，江左当然是装作正经，回道：“臣初到京城，还有不少要事处理，故而耽误了时辰，请陛下恕罪。” “你还能有什么要事。” 陈青云轻声道。 江左嘴角勾起，但也装不下去，带着些许笑意道：“当然是为了陛下办的事。” 陈青云转过头，淡然一笑，吩咐身旁众人道：“你们先退下。” 片刻之后，御花园里，就剩下江左与女帝独处。 “思月，找我有什么事吗？”江左走了上前，站在陈青云身旁。 “没什么。” 陈青云淡淡道。 江左笑道：“难道思月只是单纯想我了，所以才召见我？” 话语里，又是带着先前那几分轻佻。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陈青云无奈。 “看见思月，我就不能自已。”江左说着，继续靠近陈青云，甚至向直接上手。 “君臣有别，别靠太近。” 陈青云轻声提醒道。 毕竟这御花园可是室外场所，虽四下无人，但若是被人无意中看见那多不好。 陈青云的内心，还是要保持女帝的威严。 但江左可顾不了这么多，伸出手紧紧搂住了陈青云的肩膀…… ------------ 第三百五十八章 姐夫 轻风拂起女帝鬓角的发丝，吹走她面容上的疲倦。 江左从陈青云的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陈青云没有半点抗拒，只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数月不见，思月可曾想我了？”江左低声在陈青云耳边道。 相比于什么陛下之类的称呼，江左还是更喜欢叫她思月。 这个名字，已经深深刻在江左的脑海里，常常想起时，便是浮现出在安定县与她初次见面的画面。 “谁有空想你。” 陈青云语气颇为平静道。 “不想我么？回想起之前，思月你当初可把我耍得团团转。” 江左淡淡一笑道。 “你不也是常常欺骗朕吗？” 陈青云红唇勾起，面容上阵阵惬意。 想起先前在安定县，与江左的斗智斗勇，现在只觉得颇为有趣。 “我之前哪有骗过思月呢。”江左颇为厚脸皮道。 “你之前一直藏着不少东西，若不是朕亲自前去查看，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底细。”陈青云道。 如果不是之前亲自去安定县，或许陈青云也不会收获如此之多。 在她身后，就是最为坚实的依靠。 “从今后开始，我也再也不敢骗你了，不是吗，英明的皇上。”江左笑道。 “朕才不相信你，油嘴滑舌的家伙。”陈青云装作严肃道。 江左又道：“不知陛下今天还有没有不舒服，臣可以为陛下好好按摩。” 说着，他的手，又不自觉地抚摸着…… 陈青云没有抗拒，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此时，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陈青云倏地睁开双眼，正要转过头，忽而听得身后那人道：“江左？你怎么也在这，皇上呢？” 声音十分熟悉。 江左和陈青云同时转过头，望向身后前来那人。 来者正是九王爷陈修。 刚刚不久前，陈青云命人召见九王爷，因为江左的前来，陈青云一时间忘了此事。 对于陈修而言，眼前的场景颇为令人震惊。 刚才江左整个身体挡住了皇上，让陈修根本没有察觉到皇上的存在。 “皇上被……被江左抱着？？？” 陈修目瞪口呆，楞在了原地。 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如此亲密无间，自然是十分不简单。 说不定…… 联想到皇上对江左的百般信任，以及眼前两位万分暧昧的动作，陈修似乎已经明白过来。 江左，本王拿你当兄弟，你却是想当本王的姐夫？！ 陈修整个人都傻住了。 能够被吸引皇上的男人，自然十分不简单。 陈修并不质疑江左的能力，但此时此刻，还是难以接受。 “江左……” 陈修皱了皱眉头。 江左微笑着点头道：“九爷，这么巧。” 陈修面色依旧凝重，望着江左手中的动作，心中仍是惊讶不已，道：“你这是？” 此刻的江左，依旧在身后抱着陈青云，似乎并没有因为陈修的到来而收敛一些。 “方才……方才朕没站稳，江首辅只是伸手扶住朕而已，你不要误会。” 陈青云辩解道。 陈修皱着眉头，面容上依旧流露出万分惊讶。 这没办法不误会啊！ 皇上和江左这动作，实在是过于暧昧了，一眼看过去，就不像是扶住的动作。 以陈修对皇上的了解，绝不能让一个臣子这般接触。 陈修先前早就有猜测江左与皇上的关系，但万万想不到，两人的关系竟是如此复杂。 九王爷的世界已然崩塌。 “皇上说的对，臣只是出手扶住皇上，并没有其他意思。” 江左说着，但依旧保持着动作。 “那你还不快放手！”陈青云低声提醒道，心中多了些紧张。 想到刚才与江左的亲密动作，被九王爷看得一清二楚，陈青云还真不知如何解释。 毕竟以往在陈修的眼里，陈青云一直都是一个严肃威严的女帝形象，即便是亲姐姐，陈青云从小到大对陈修都是严厉有加。 现在形象尽毁…… 听得皇上都这么说了，江左才是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对陈修道：“九爷别误会，臣跟陛下的关系，就是你想的那样。” 陈青云：“？？？” “知道了。”陈修点了点头，也不想再深究下去。 明眼人都看出，江左可是皇上的“亲信”。 陈青云稍微调整了下神情，连忙是岔开话题问道：“文新，你来找朕有何事吗？” “不是陛下召见臣的吗？”陈修低下头。 “额……对，是朕召见你的。” 陈青云突然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此刻的江左，脸上带着些许坏笑。 平日里威严无比的女帝，今日却是有如此紧张的一面。 “倒也是颇为可爱。”江左心道。 看着江左那坏笑，陈青云顿时心头一怒，见陈修目光不在她身上，立刻伸出手拧了下江左的手臂。 “嗷！” 江左怪叫一声。 陈修忽而抬起头，疑惑地望向江左。 这时候，陈青云早就缩回了手，假装若无其事。 江左揉了揉手臂，道：“被蚊子咬了口。” 气氛略有些奇怪。 片刻之后，陈青云终于是想起召见他们两人的真正目的，便是说道：“西北回鹘国这段时间一直在袭扰燕国边境，而西北凉王，不断要求朝廷增兵，你们两个是朕最为相信的人，西北的局势，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回鹘确实是我大燕的威胁，不如早日集结兵马将其剿灭。” 陈修建议道。 就连更为强大的陈国，他们燕国都能够半年内讨灭，西北的回鹘就更不在话下。 “征讨回鹘自然也是在朕的计划之内，不过经历了多场战事，燕国需要休养一段时间，现在朕最担心的，是西北凉王手中的十万大军。” 陈青云的面容上，略带几分忧虑。 “陛下的意思是，担心凉王有异心？”陈修也皱了皱眉头。 江左道：“边疆藩王，拥兵自重，确实是麻烦了点。” 陈青云默然点头，道：“凉王身处西北多年，手中的兵力都是边军精锐，如此多年，竟没能够彻底解决西北的隐患。” “所以说，凉王是在养寇自重。” 江左淡淡说道。 “这……” 陈修也有些难堪。 毕竟说到底，凉王还是陈氏皇族成员。 若是要对付凉王，岂不是又要手足相残…… ------------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三七分成 “凉王手中的十万大军，无疑是朝廷的威胁，朕想削弱他的兵权，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陈青云今日颇为烦心此事，平时要处理的政务，就已经让她身心俱疲。 “陛下，现在绝对不能削弱凉王的兵权。” 江左却道。 “何解？” 陈青云不解。 江左道：“若是这时候要削兵权，反而会引起十四王爷的怀疑，甚至会引起兵变，臣建议，应该继续向西北增兵，但需要派遣一个能人前去压住凉王的风头。” “朕也曾想过这一点，但只怕派去的人，无法压制住凉王。”陈青云道。 在此之前，陈青云早已经派遣千骑司前去监视凉王，随时观察西北的局势变化。 “所以陛下就得派一个有威望，有能力，且能够服众的人前去。” 江左建议道。 “所以说？” 陈青云道，而后她的目光，不禁停留在江左的身上。 江左连忙用推辞的语气道：“陛下怎么看着我呀，我这不是毛遂自荐，千万不要误会。” 陈青云道：“当然不会是你。” 毕竟江左才刚回到京城几日，陈青云也不舍得他离开，而且朝廷现在诸多政务，还需要江左在旁协助她。 “皇上，不如让臣前往。” 陈修主动请缨道。 一来陈修是凉王的皇兄，辈分上压制其一头，二来陈修刚刚作为将帅之一，南征讨灭了陈国，身上有战功，燕国将士不得不服。 这么看来，陈修确实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西北条件艰苦，你确定要前去吗？”陈青云询问道。 相比于江左，陈修确实更为合适，可他也是女帝最为信任，到了西北局势变化莫测，只怕陈修一人应付不来。 陈修道：“陛下不用担心，臣一定会处理好西北的局势。” 陈青云微微点头：“那行吧。” 对于陈修，陈青云也是感到放心。 九王爷尚且年轻，或许这些事情，能够更好地磨砺他。 “那我们此次出兵，是要一举消灭回鹘国？”陈修又道。 “朕也有这个意思，如今南北一统，朝廷需要用钱的地方却是大大增多，国库几乎见底，无法再支持新一场战事。”陈青云道。 “臣会想办法，为朝廷增添赋税。” 江左俯身道。 “听闻江左你在南国的时候，赚了不少银子，是吗？” 陈青云忽而话语低沉道。 听到这话，江左顿时来了精神。 这么快开始拿私房钱了？！ 江左心头一惊，他这种嗜钱如命的人，哪怕是面对自己的爱人，也不愿意说真话。 若是把钱都给了朝廷，那他这些日子岂不是白干了。 “陛下哪听到消息？臣哪有赚什么钱，臣为了安抚陈国的势力，还搭上了不少银子，皇上不相信的话，可以问九爷。” 江左连连是辩解。 陈修不禁望向江左，差点就要说出实话。 大钱？江左明明在江州城赚了几百万两，让陈修颇为羡慕。 现在可好，竟然当面欺骗皇上。 陈修目光躲闪，又不好直接拆穿江左，便是说道：“陛下，臣先退下，回去准备一番，过两日就出发西北。” “一切要小心。” 陈青云嘱咐道。 “九爷慢走。” 江左也道。 陈修俯身作揖，又是看了江左一眼，平息了下内心的惊讶，才是缓缓转身离开。 此刻的御花园，又只剩下陈青云与江左二人。 “到御书房继续聊吧。” 陈青云淡淡说道，她担心江左又开始不正经，被其他下人看见了就不好。 江左紧紧跟在陈青云身后，来到御书房之中。 大门关上，江左便是走到了陈青云身边，为女帝轻揉头部。 陈青云闭着眼，又道：“朕听闻你南下的那段时间，一共赚了有近千万两，这么看来，你江左应该是燕国最有钱的人，甚至比朝廷还富有。” “谣言，这都是谣言，陛下切勿轻信，若是臣真的这么富有，早就享福去了。”江左又是辩解道。 “你先前不是一直都想去南国当个财主吗？” 陈青云淡然一笑道。 当然为了挽留住江左，陈青云可是用尽了一切办法，生怕江左真的逃走了。 江左再也没绷住，也是微微一笑，道：“为了思月，我怎么可能舍得走。” “那现在为了朕，能否拿出一点的家财，帮助朝廷渡过难关。” 陈青云依旧是说道。 看来今天，江左想不出血都难。 “几个月前在安定县，朝廷不是强行要了我一百万两吗，也够了吧？”江左还是不肯拔毛。 “一百万两不够，放心吧，就当做是朝廷借你的，早晚会还你的。”陈青云道。 “只要是借给思月的，不还也行。”江左打趣道。 陈青云道：“你就随口说说，每一句真话。” “这样吧，我最近想要在京城开几家店铺，把那些货品拉到京城售卖，赚取一点银子，若是陛下愿意投资一番，之后赚取的银两，我们三七分成如何？” 江左想出这绝妙的办法，既不用从自己口袋掏钱，又可以拉取皇上的投资。 “如此也行。”陈青云点头道。 先前在安定县时，她便已经见识过江左手中的好东西，知道这些东西非常畅销，其利润也颇为可观，若能长期做下去，确实可以为朝廷带来不少的收入。 在陈青云看来，江左这家伙现在肯定已经不缺钱了，拿点钱出来填补一下朝廷空缺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三七分成，朝廷才得七成吗？” 陈青云道。 “陛下，七成是我的！” 江左激动道。 “五五分成总行了吧！” 面对这位女皇帝，江左真是没有办法。 “五五分成，那你这个什么店铺，一个月能够赚多少呢？”陈青云开始算起来。 江左稍微一想，道：“看情况吧，先前在陈国的时候，一个月就能有几十万两收入。” “几十万？” 陈青云倏地睁开眼。 这一笔钱，对于朝廷而言十分重要。 要知道，在没有见到江左之前，朝廷一个月的赋税，可能都达不到这个数字。 若是江左真的能够用这种方式，为朝廷国库赚取银子，陈青云还真不介意江左多捞钱…… ------------ 第三百六十章 京城开店 江左若是能够在京城开店，陈青云一定会鼎力支持。 如此办法，肯定是要比强加赋税、压榨百姓更好。 “思月你是否真的考虑清楚，要投资我的事业。” 江左再次确认道。 “你开个店要多少银子？” 陈青云询问道。 江左道：“可能十来万吧。” “十来万……没有。”陈青云果断摇头道。 江左道：“……” “朕不出钱，但可以出力，今日之后，朕会命人协助你，在京城挑选一个最好的位置，帮你开店。” 陈青云说道。 江左的捞钱能力，陈青云可是见识过的。 江左无奈一笑道：“你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行吧行吧，谁让你是我的女皇。” 说着，江左又是为女帝轻揉肩膀。 陈青云闭眼享受着，不禁道：“你这按摩手法，似乎越来越好。” “陛下若要享受的话，随时可以召见臣。” 江左说着，右手开始拨动着女帝的衣领。 从江左的视角看去，女帝白皙的肌肤颇为养眼。 “思月你真美。” 江左不禁赞叹道。 陈青云似乎也注意到了江左的举动，连连捂紧了衣裳，道：“你在偷偷看什么？” “看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江左笑道。 回忆起安定县时，更为亲密的举动就已经做过，此刻的江左，已经足够收敛了。 “你！”陈青云顿时羞怒，抬起手就要转头教训江左。 但江左只是稍微一动手，便是紧紧搂住了陈青云。 “陛下是否要与臣一同欣赏烟花？” 江左在陈青云耳边轻声说道。 “有烟花吗？”陈青云顿时收起了娇羞的怒意，变得眼前一亮。 自从在安定县见过那美丽的烟花后，陈青云便是久久不能忘怀。 “思月想看的话，一定可以。” 江左承诺道。 陈青云道：“那朕今晚就想看。” 江左道：“今晚倒是不行，我昨天才是命人运来，可能要等四五天吧。” “那你先前给朕上贡的那些小玩意，不知道还有没有。”陈青云忽而问道。 “思月说的是哪些？”江左道。 “就是那些香水什么的。”陈青云开口提要求。 江左思索片刻道：“我记得当初在安定县时，思月你好像在拍卖会买了不少香水，这么快就用光了吗？” 提起这事，陈青云又是记得，那一次完全是被江左坑了好几万两，让陈青云心疼了好几日。 “那些东西，朕大多数送人了。”陈青云道。 江左道：“那行吧，若是货物到了，我第一时间拿来送你。” “这次可别敷衍朕。” 陈青云倚靠在椅子上。 “怎敢怎敢。”江左笑道，“不知思月今天有什么计划？” 陈青云道：“今日继续要批阅奏章。” “思月还是这般劳累，我真是心疼。”江左低声说道。 陈青云道：“放心，过两日朕就派人组建好内阁，到时候你就要帮助朕处理政务。” “啊？这，臣好像还有其他要事在身，先告退了。”江左顿时没了心疼。 “跑也没用，这事你不能拒绝，因为你现在可是内阁首辅。”陈青云道。 江左语气平静道：“若是臣一定要拒绝呢？” “那就违抗朕的旨意，为了惩戒你，就只有把你阉了当太监。” 陈青云颇为绝情道。 江左顿觉裆下一凉，连连道：“别这么心狠，思月你也舍不得吧。” “为什么舍不得？” 陈青云淡淡道。 “毕竟思月你之前说过，若是我能够讨灭陈国，你就满足我任何要求，包括那个……” 江左的语气有些挑逗性。 “咳咳……你先回去吧，朕要批阅奏折了。”陈青云连忙扯开话题。 “不知思月的承诺，究竟何日可以实现呢？” 江左凑到陈青云的脸颊边。 “你够了。” 陈青云身体忽而一软。 “这里是御书房，江左你要做什么，喂，等等……” 五天后。 京城的街道上，颇为热闹。 在最中心的繁华闹市中，新开了一家大店铺。 在其牌匾上，赫然写着“江州百货商店”几个大字。 而走进去一看，里面的商品更是琳琅满目，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其中不少货物，是京城百姓先前闻所未闻的。 一时间，好奇的百姓挤满了一整间店铺，哪怕这新店挺大，也依旧容不下越来越多的客人。 而这间店铺，就是江左开设的。 此次负责掌柜工作的，自然是江左的亲信郭师爷。 生意非常好，店内的伙计几乎是忙不过来。 过了一阵，却是听得有人喊道：“让开让开，京城衙门办案。” 此话一出，吵闹中的百姓，才是让出一条道路。 在郭师爷的面前，出现了几个衙差打扮的人。 “几位大人，请问有什么事呢？” 郭师爷客气询问道，毕竟先前江左嘱咐过，不要招惹到其他势力，安心赚钱即可。 为首的官差道：“谁让你们在这开店的，还搞这么大阵仗。” 郭师爷笑道：“小的初来乍到，难道这京城不允许外地人开店吗？” 那官差道：“开店可以，但你们必须得提前到衙门办证，你这家店，肯定是没有证件的，按照规矩，这些东西，京城衙门都有全部没收。” 此话的言外之意不难听懂，其实就是因为没有跟衙门打交道，俗话说就是没有交保护费。 “没收？”听到这话，郭师爷可坐不住了。 “来人，清场。” 那官差又道。 “等等，你们看清楚这是什么。” 郭师爷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好像是一封书信之类。 官差带着些许疑惑，接到手中一看，顿时面色大惊。 这可是朝廷的文书。 这么说来，这间店铺，竟然是有朝廷的背景，这京城衙门可不敢得罪。 “这位大人，小的多有得罪，请见谅。” 那官差顿时弯腰俯首，双手将文书还给郭师爷。 “去吧去吧，别打扰我们做生意。” 郭师爷毫不在意。 “好的。” 那群衙差便是立马离开。 “竟然是朝廷开设的店铺，那不得不买了。” “有朝廷做保障，难怪有这么多好东西。” 一旁的客人们，变得更为热情，又是开始挑选起货物。 此刻的京城，多了几分热闹。 ------------ 第三百六十一章 利益纠葛 外面热闹的时候，此刻的江左，正在店铺的后堂，并没有露面。 如今以他的地位，确实不再适宜当面处理这些商业上的事情，就只能全权交给郭师爷。 他现在手中这些店铺，可都是经过皇上特许，根本就不担心有人上来找茬，可以安心赚取京城人的银两。 这生意的火热程度，也是远超江左的预期。 京城的购买力，可是远远高于其他地方。 不到半日，首日准备的货物，便大多售罄。 这些从安定县或江州城来的新奇玩意，完全吸引住了京城的财主和普通百姓。 “今天的货物都已经卖完了，明天要来的就趁早。” 郭师爷高声喊道，而后便命人关上了店铺大门，自己来到了后堂，向江左汇报今日的情况。 “大人，我们今日第一批货物，便是卖了将近十万两。”郭师爷道。 江左端起茶杯，微微点头：“不错。” 一天就能十万两，一个月的收入想必也能上百万，这对于朝廷又或是江左而言，都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看着今日的账目，郭师爷不禁感慨道：“京城人的钱，就是好赚啊，早知如此，我们就应该早日来京城发展，大人你觉得是不是？” 江左较为平静道：“那得看后面有没有麻烦。” 身处京城，江左可不想太过张扬。 “怎么可能会有麻烦，刚刚京城衙门的人找上门，卑职只是出示了下文书，他们便是恭恭敬敬的，不敢得罪我们，我们这次跟朝廷合作，大人是怎么说服陛下的？” 江左道：“凭我的身份，你觉得困难吗？” 说服？江左直接可以睡服…… 郭师爷道：“这倒也是，大人的身份，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种话私底下说说就好，不要到处吹嘘，以免给我惹麻烦。”江左还是颇为谨慎地提醒道。 郭师爷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江左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道：“这几天你就看好店，我要去忙其他事务。” “大人慢走。” 郭师爷与其他伙计一同说道。 离开店铺后，江左便是开始帮女帝筹备科举考试，挑选考官。 要保证这科举开始，不掺杂任何势力进去，还真是一件难事。 只要能够为朝廷挑选出真正的人才，倒也不介意用其他办法。 至于考试的试题，江左摒弃了燕国一直推行的孝廉经，这些属于燕国的四书五经颇为古板，即便是读书人死记硬背，也读不出多少学识。 为此，江左特意向皇上请示，让宫中的大学士，重新定制一套类似教材的书籍，以供天下读书人所学习，这其中没有繁文缛节，更加考验读书人的文才武略。 这些工作，或许需要至少半年，甚至更久。 朝廷如今局势稳定，或许女帝能够等待。 朝廷的工作颇为枯燥，以江左的性格来说，无疑是非常折磨。 但这个朝廷，又不能没有江左，若是江左不在，辛苦的就是女帝陈青云。 如今南国的局势尚且还没有完全稳定，一些零零星星的反抗仍是有的，毕竟江左是讨灭陈国的主帅，相比于其他人，他更为了解南边的情况，故而不时要为皇上出谋划策。 江左来到京城已有将近半个月，这些天来，日子总是循环往复，各种要事等着江左处理。 幸而每日能够有时间见一见陈青云，亲密一番，江左也有些动力。 …… 丞相府。 观月楼。 今日乃是吕骏拜相的纪念日，右丞相一党的官员齐聚于此，与吕骏共饮。 这座阁楼，处于丞相府正中，装饰华丽，远远看去，也是颇为壮观。 身为朝廷右丞相，这一座壮观的观月楼，似乎是吕骏向京城众人宣告自己的地位。 而如今，他右丞相的三朝元老地位，早就已经被人威胁到。 “江左最近有什么动向？” 几杯过后，吕骏不禁又询问起江左的事情。 如今的他，最为忌惮的人，也就只有江左。 毕竟想到之前右党多番针对江左，做过亏心事的吕骏，整日都要担心江左此人是否会报复。 但经过几日的调查，江左似乎完全没有要针对他们右党的举动。 “江左这些日子除了朝会，就是进宫单独会见皇上，并没有其他异样。” 旁人回道。 “如此看来，这江左与皇上关系不简单。” 吕骏面色凝重。 “莫非那传闻是真的？” 旁人也不禁道。 在此之前，朝廷之中，有一些流言，称江左是女帝的男宠，才获得今日的地位。 “别管什么传闻，江左今日能够有这般地位，不是你我能够质疑的，这些私底下说就好，若是被江左等人知道，你我都有麻烦。” 吕骏谨慎地提醒道。 “明白。” 旁人异口同声道。 “真是不服，江左这人，要搞什么科举考试，分明就是想借机安插自己的势力，排挤我们这些朝廷老臣。” 徐仁佑颇为忿忿不平。 此刻丞相府内的官员，大多都是朝廷正四品以上，身居要职。 江左这般改革，肯定会触碰许多人的利益。 “他身上这功劳可是实打实的，谁也碰不了，如今他已成为内阁首辅，又是汉南王头衔，不是你我能够招惹的，算了吧，让他放肆去吧，毁了这朝廷，也与你我无关。” 右丞相吕骏颇为悲观地说道。 “只怕那江左又要针对我等。” “是啊，听闻有人在京城开了不少店铺，还说是用的是朝廷名义，说不定又是江左搞的鬼。” “不用猜了，肯定是他。” 这京城半数的商业，都与右党有关系。 这朝廷名义的店铺，很可能会对他们的利益造成威胁。 面对这局面，右党诸多官员也是颇为着急。 “还有这事？” 吕骏捋了捋胡子，面色更为不安。 “自从那江左得势以来，我们的利益大大受到损害，如此下去，怎么是办法。”徐仁佑叹气道。 “吕丞相，我们必须要想想办法了。” “是啊，若是让江左搞成那个什么科举，到时候朝廷肯定会踢掉我们这些老臣。” 众人同样颇为着急。 吕骏沉吟片刻，才道：“看来只能再利用一下西北的局势……” “丞相别忘了，还有东南……” ------------ 第三百六十二章 烟花秀 黄昏。 房间里，江左正在更换衣裳。 此刻摆放在他面前的衣物，使其眼花缭乱，难以抉择。 放在平日，他随随便便穿一套衣服便是出了门，但是这一次，情况有些不一样。 先前给陈青云承诺的烟花表演，江左已经命人准备妥当，今天晚上，江左就要进宫，与皇上一同欣赏美丽的烟花秀。 若是不穿得华丽点，怎么可能衬托出那气氛。 这时候，郭师爷走了进来，看着江左这打扮，疑惑问道：“大人，这是有什么要事吗，穿得如此隆重。” 江左道：“皇上召见我入宫。” “这确实要隆重一些。”郭师爷道。 江左道：“你有什么事要讲？” “这么些天，卑职还是没有打听到陈姑娘的消息，请大人见谅。” 郭师爷又道。 思月就是皇帝的事，郭师爷还蒙在鼓里，并不知晓。 “不用查了。”江左却道。 郭师爷疑惑道：“为何呢？” “过些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江左也没有明说，反正他现在女帝的关系，也算是处于秘密阶段，也并没有多少人得知。 过了一阵，江左终于是打扮完毕，出了门往着皇宫而去。 来到皇宫时，天色已经昏暗。 养心殿外，大太监对江左道：“江首辅请稍作等候，皇上马上就会前来。” 江左默然点头，静静等待。 片刻之后，陈青云出现在了江左面前，她今夜穿着一袭红白牡丹长丝裙，几分淡雅几分美艳，又是轻妆淡抹，盘着单刀半发髻，秀发上珍珠发簪更显高贵。 见其颈间还挂着一条晶莹剔透的吊坠，衬着那锁骨肌肤更为雪白。 如此绝美的女帝，江左一时间看得愣在原地。 “江左？” 陈青云轻声唤道。 这一声叫喊，登时让江左颇感舒适。 女帝这温柔的一面，江左根本没有半点抵抗力。 “参见皇上。” 此番四周还有不少下人，江左肯定是要正正经经，恭恭敬敬。 望着江左这一身颇为华丽的打扮，陈青云也深感欣慰。 如此多天来，江左终于是舍得好好打扮一番。 “你先前说的烟花表演，已经准备好了吗？” 陈青云询问道。 这一件事，她已经期待了好些天。 回想起在安定县时，江左也曾承诺过，说要给陈青云放烟花，但因为忙于处理漠北的事务，江左一时间也忘了。 如今来到京城，正好可以弥补上。 江左道：“早已准备妥当，陛下这边请。” 说着那时，一行人便是往着阁楼前去。 身处六层的皇宫阁楼，便是绝佳的欣赏位置。 陈青云找了个位置，缓缓坐下。 “可以开始了。” 江左俯身手下亲信。 不多时，下面已经准备妥当，发射了一发信号弹，向江左传达着信息。 “陛下，准备来了，请捂住耳朵吧。”江左提醒道，以免陈青云吓一跳。 陈青云却道：“不必了，直接开始吧。” 过了一阵，原本还是安安静静的皇宫，忽而发出阵阵巨响。 一旁的宫女太监，被这响声吓了一跳。 唯有陈青云，抬起头望着那耀眼的烟花，一时间失了神。 还是这般好看。 烟花绽放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京城。 刚是入夜的京城，顿时又热闹起来。 “打雷了吗？” 有人疑惑问道，探出头一看，不曾想整个夜空竟是被点亮。 整个京城，无不被这新奇玩意所吸引。 这在空中绽放的花朵，实在过于绚烂。 “这究竟是何物？” 不少人连声赞叹。 烟花绽放，也夜空皓月与繁星都失去了光亮。 皇宫内，连负责看守的侍卫，一时间也被这光景所吸引。 如此热闹景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春节提前来临。 此次江左所准备的烟花，比先前更多。 持续了好一阵过后，夜空才是安静下来。 陈青云意犹未尽，不禁道：“没有了吗？” 江左道：“陛下稍等，还有一次。” 过了一会，烟花继续绽放，看得陈青云颇为满足。 这一夜，对于整个京城而言，都是难以忘怀的。 当月色再此占据夜空后，京城已是重新安静下来。 陈青云的眼眸里，依旧带着几分光亮。 “不知陛下是否喜欢此次的烟花表演？” 江左轻声问道。 陈青云微微点头，默而不语。 原来这绚烂的烟花，也并非转瞬即逝，反而常常在她的脑海之中浮现，亦如此刻，她依旧仿佛是在梦境中一般，转头望着江左，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身为一个女子，身处如此高位，陈青云每日都要忙于政务，唯有与江左相处之时，才得以如此轻松。 只希望如今燕国的辉煌盛世，并非向那烟花一般稍纵即逝。 一统南北的功绩，足以让陈青云，一切的功劳，还是因为江左。 陈青云十分明白这一点。 “江左，今夜朕准备了一些美食佳肴，且随朕一同去享用吧。”陈青云语气平淡道。 听到这话，江左反而是眼前一眼。 这是否算是陈青云，这一次主动邀请江左。 如此一来，江左更有精神。 离开阁楼后，江左便是一路跟随在女帝的身后。 此次来到的地方，竟是陈青云的寝宫。 来到殿门前，看了眼两边严肃的侍卫，江左不禁停下了脚步。 未经陛下允许，确实不能进入皇上的寝宫。 陈青云蓦然回首，道：“江首辅，进来吧。” 江左眉毛一挑：“遵命。” 话罢，又是紧紧跟随着女帝的身后，若不是身边有其他人，江左早已经开始放飞自我了。 走进偌大的女帝寝宫中，江左不禁好奇地四处张望。 女帝平日里颇为严肃的一人，这寝宫却是如此少女风，整个风格都是粉色与红色，倒是别有另一番的风趣。 片刻之后，他们来到用膳区。 餐桌上，早已摆放好了各式各样的美食佳肴。 平日里女帝生活简朴，都舍不得吃这么好的东西，只是今夜颇为特别，是特意为江左准备的。 江左来到餐桌前，却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江首辅，坐吧，无需客气。” 陈青云轻声说道。 得到陛下的命令，江左才是坐下，而后他的目光，不禁凝视着绝美的女帝…… ------------ 第三百六十三章 女帝的奖励 女帝寝宫内，气氛颇为几分惬意。 陈青云缓缓坐了江左的对面，准备用膳。 “陛下，菜肴都已上齐了。” 一旁的大宫女秋月道。 陈青云点头道：“你们都出去吧。” 江左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什么美食佳肴上。 有如此美人在前，还在乎什么吃的。 片刻之后，寝宫内的其他人等，皆是 宫殿外，秋月吩咐道：“没有陛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打扰。” 她十分清楚陛下与江左的关系，此次他们独处，自然是不能让其他闲杂人等打扰。 而此刻的寝宫内，气氛顿时多了些暧昧。 尤其是江左那眼神，不时望着女帝绝美的容颜。 陈青云察觉到江左的目光，不禁道：“看着朕做什么？动筷吧。” 有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江左之意，更不在什么美食上。 陈青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糕点，放在江左的碗里，道：“别看了，先吃吧。” “遵命。” 江左笑道，便是简单对付了两口。 片刻过后，陈青云那边安安静静地用膳。 合着此次召见江左入宫，真的单纯只是吃饭？ 不管怎讲，江左的目的肯定是不单纯。 想着那时，江左开始为陈青云添酒。 “陛下，请。” 江左举起了酒杯，示意要敬陛下一杯。 陈青云稍作犹豫，才是放下筷子，捧起酒杯抿了一口。 “陛下有什么要吩咐臣的吗？” 江左神色轻松道。 陈青云抬起头，望向江左，道：“没有。” 江左淡然一笑，继续喝酒。 “今日的晚膳，算是犒劳你这些天如此劳累，帮朕处理这么多政务。” 陈青云又道。 江左道：“要论辛苦，臣怎么可能比陛下更劳累，不知陛下身体是否疲倦，需要臣再帮陛下按摩一番吗？” 提起按摩，陈青云顿觉身子一软。 “你又好不正经。” 陈青云娇嗔道，面对江左，她完全失去了属于女帝的威严。 江左道：“臣是认真的。” 说着，他又是为皇上添酒，而后一饮而尽。 “你别喝那么多，免得又发酒疯。” 陈青云颇为关切道。 江左笑道：“放心，我很有酒量，不会醉。” “是吗，先前在安定县，就见过你醉过几次，莫非你忘了吗？” 对于与江左相处的任何细节，陈青云都记得一清二楚。 “是吗？不管了，今日高兴，多喝两杯也无妨，来，思月。” 江左心情颇好，不在乎什么醉不醉，若是真的醉了，那就直接在女帝寝宫入睡也不是不行。 陈青云实在说不过江左，只好陪他多喝两杯。 不多时，几杯下肚，陈青云的脸颊颇为红润，已有些微醺。 举手投足间，多了些可爱。 江左的眼眸多了些爱意，凝望着陈青云绝美的容颜。 气氛正浓，江左不禁往着陈青云的身边挪了挪，几乎靠在了陈青云的身边。 “靠这么近做什么？” 陈青云垂下头，有些醉意。 “陛下不是说要奖励臣吗？” 江左伸出手，轻抚着陈青云的秀发。 陈青云没有抗拒，只道：“那你还要什么奖励？” “比如这种。”江左说着，又是凑到了陈青云的面前，亲吻着女帝的红唇。 寝宫内，暧昧不已。 陈青云的双手，直接缠在了江左的后颈。 江左的手不断向下摸索，片刻之后，抱起女帝的双腿，缓缓望着那床榻而去。 两人依旧保持着极其亲密的动作，同时卧倒在了床上。 女帝的龙床，很是舒服。 片刻之后，江左才是停下动作，亲距离欣赏着女帝羞红的面容。 陈青云已有醉意，但意识还是清醒，心中多了些紧张。 “陛下，臣想要做一些更加亲密的举动，不知陛下是否允许。”江左打趣道，此刻的气氛，即便是女帝不允许，江左也无法再忍耐。 “这还不够亲密吗？”陈青云耳朵通红。 江左道：“当然还不够。” “还有更亲密的？”陈青云微红的面容上，多了些娇羞的味道。 “陛下看来不是很懂哦……” 江左脸上多了几分坏笑。 “懂什么？” 陈青云的手，依旧搭在江左身上。 江左没再说话，再次亲吻女帝，而后他的双手，已是开始缓缓褪下皇上的衣裳。 情到浓时，江左便是再也无法忍耐。 他微微抬起头，欣赏着陈青云的美艳。 那如玉琢般的身体，叫人移不开眼睛。 “不准再看。” 陈青云脸色已然通红，羞涩着转过头。 江左凑到陈青云耳边，轻声道：“放心，臣会非常温柔地爱护陛下。” 说着那时，动作便是更为深入。 “嗯，嗯……” 陈青云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股奇怪的感觉，便是在身体内流动。 夜色朦胧，也有几分醉意。 皇宫内外，似乎传来几声微弱的猫叫。 似有流星划过夜空。 颇是美妙的夜晚。 翌日。 和煦的晨曦，洒在了皇宫上。 女帝寝宫外，侍卫如常巡逻着。 凌晨的时候，秋月便是已经在殿门外等待。 昨夜未见江左离开，陛下也没有任何吩咐，秋月只是简单睡了会，便再次到宫殿外等着女帝醒来。 平日里，陛下寅时左右天未亮便是起身，而后回到御书房处理政务去了，但今日已经是日上三竿，却还是未曾有动静。 “莫非陛下昨夜与江左喝多了？” 秋月心中猜测道。 “难不成是……” 她的内心，多了一个颇为让人脸红的猜测。 一个大男人，出现在女帝的寝宫，一个晚上不出来…… 这还能是什么？！ 就凭江左与皇上的关系，发生什么不足为奇。 先前在安定县的时候，秋月便已经见过陛下与江左的暧昧举动。 秋月虽未经历过这些所谓的男女之事，但也从他人口中听得一二，或许陛下昨夜早已经与江左同床共枕。 她猛地摇了摇头，试图不去想这些事情。 等了一阵，寝宫内依旧没有动静。 秋月的内心有些犹豫纠结，究竟要不要打扰皇上呢？ 一来她担心皇上和江左的情况，二来又怕打扰到皇上的美梦。 “这都一个晚上加早上，难道还没有结束吗？” 秋月于宫殿外踱步徘徊，完全不知寝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 第三百六十四章 春宵过后 此刻的女帝寝宫里，颇为安静。 床榻上，正躺着两个人。 此番同床共枕，更为增进了两人的关系。 陈青云缓缓睁开双眼，才是慢慢醒来。 一夜温存过后，恍若大梦初醒，一切都是那般不真实。 她转过头，凝视着身边仍在熟睡的江左。 “朕昨晚与江左……” 陈青云的脸颊上，依旧带着一抹桃花般的嫣红。 “朕堂堂女帝，竟然与臣子做些暧昧之事？” “不对，江左也并非普通臣子。” 不到片刻，陈青云便是说服了自己。 相比于以往的她，如今的陈青云，已然更为坦然。 自从招募了江左后，燕国已经越来越好，就凭陈青云如此的政绩，已经完全不需要在乎世人的眼光。 想着那时，身边的江左微微睁开了双眼，而后他的手，不禁又紧紧抱住了陈青云。 半梦半醒中，江左说了句：“思月你怎么这么快穿好衣裳了。” “不然呢！” 陈青云真是颇为无奈。 昨晚与江左已是缠绵一夜，颇为劳累，却又是觉得阵阵奇妙的感觉。 “快醒醒吧。” 陈青云摇了摇江左的肩膀。 自打出生起，陈青云还是第一次与男子同床，此刻的心情颇为紧张，同时也有些羞涩，完全不像是平日里的女帝。 江左伸了伸懒腰，而后又是一把抱住陈青云，让其倚在他的胸膛上，颇为惬意地说道：“时候还早，再休息一会吧，思月平时也这么累，多歇息一会也好。” 说来倒是，昨晚或许就是陈青云这些天最为放松的时候。 虽然那感觉有些奇怪…… “天都亮了，不能睡了。” 陈青云捏着江左的脸，使劲摇了摇。 “痛痛痛。” 江左顿时精神了。 陈青云掀开被子，道：“快起身。” 江左不紧不慢地坐了起来，坏笑道：“不知臣昨晚的伺候，陛下是否满意。” “不满意。”陈青云果断回答道。 江左倚靠在床上，闭着双眼道：“莫非是臣不够温柔？” “别再说这个了！” 陈青云顿时要扯开话题。 毕竟这些男女之事，对于她这位女帝而言，实在是过于羞耻，江左这家伙竟然还没羞没臊地在聊。 江左昨夜也是有些累了，但相比于次，快乐当然更多一些。 春宵梦短，也是颇为回味。 “陛下若是需要，臣随时可以进宫伺候。” 江左又是说道。 “谁要你伺候！”陈青云颇为傲娇道。 “不需要吗？”江左淡淡一笑。 “就昨晚一次就够了。”陈青云侧过头，稍微整理了下衣物。 “臣可是要为陛下好好效力，这些事情，臣也绝对愿意效劳。”江左又道。 “别再嘴贫，赶紧起身走吧。” 陈青云催促道。 “才是一夜过后，思月便是如此无情吗？” 江左无奈一笑。 陈青云站起身，道：“朕稍后就要去批阅奏折，你先出宫，晚些时候再来帮朕处理政务。” 江左道：“臣不能休息两日吗？” “朕都没得休息，你休息什么？”陈青云道。 江左略显慵懒道：“毕竟我们昨晚都这么累了，今日怎么也得歇半天。” “别再提昨晚的事了！” 陈青云低声道，面容上多了些羞怒。 “如此良宵，怎么不能提。”江左继续得寸进尺。 陈青云严肃道：“朕命令你，不准再提，昨晚朕只是喝多了，什么也没发生。” 江左不禁笑道：“那就听陛下的。” 气氛之中，带着些许轻松。 怀着几分满足的心情，江左才是缓缓起身，整理好凌乱的衣物。 一阵过后，寝宫大门敞开，江左率先走了出来。 刚是出门，阳光便是洒在江左的面容上。 江左闭上眼，伸了伸懒腰，一脸慵懒惬意的样子。 此番举动，自然是引起了秋月的注意。 “江首辅……” 秋月心里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早啊，秋月。” 江左神色淡然道。 看着江左这般神情，秋月还真不知如何回话。 眼前此人，完全就不像是一个朝廷重臣。 “江首辅还真颇有性格。”秋月不禁心道。 如此有才能有个性，有长得俊俏的男子，陛下怎能不动心…… 逗留片刻后，江左便是要离开皇宫。 陈青云稍作梳妆打扮后，便也是走出来了寝宫。 见到秋月在门外等待，陈青云询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秋月道：“陛下，现在差不多已是巳时。” “这么晚了！”陈青云心头一惊。 “昨夜朕不胜酒力，醉了过去，不知不觉睡了这么久，额，那个江……江首辅也是。” 陈青云牵强地解释道。 但秋月并没有问。 “奴婢明白。” 秋月表情平静道，身为跟随女帝多年的大宫女，她自然知道该说什么。 “奴婢现在就去命人准备一些醒酒茶，顺便为陛下准备早膳。” 秋月又道。 陈青云点头：“去吧。” 此时此刻，不禁又回想起昨夜的事情，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红晕。 这是个奇怪又难忘的夜晚。 离开皇宫后，江左便是直接返回府邸，继续补觉。 走进府邸，郭师爷与其他下人，正在忙碌着。 见江左回来，郭师爷急匆匆地走了上前。 “大人昨晚彻夜未归，莫非陛下又交待了什么要事？” 郭师爷关心道，似乎没看出来江左春风满面。 江左稍微调整了下思绪，道：“没错，昨晚帮皇上处理政务，忙了一些，也是颇为疲倦。” “那大人真是辛苦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在京城开一间洗浴城，大人忙碌之余，也可以前去放松一下。”郭师爷提议道。 “诶，这个建议好，立马去办。”江左顿时来了精神。 要是洗浴城能够开成，一定能够赚取更多的银子。 京城有钱人之多，完全超乎江左的预料。 江左的原则，向来都是先赚富人的钱。 “好的。”郭师爷点头。 江左又是叮嘱道：“这一次千万不要再走漏风声，莫要与我牵连上关系。” 虽说江左名下的洗浴城，可都是正经生意，毕竟京城这边情况复杂，江左可不想落人话柄。 郭师爷拍着胸口保证道：“卑职办事，大人就尽管放心，肯定会以最高的规格开一间，为大人赚取更多的银两。” ------------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大红人 一夜疲倦后，江左坐在了茶桌上，冲了一泡茶，稍微缓一缓。 此时，府中仆人前来传话道：“大人，门外有位自称陈崇的客人求见。” “陈崇，他来做什么？”江左有些疑惑，“快请他进来吧。” 这些日子江左大多不接待客人，但毕竟陈崇可是关中第一富商，能够让其主动找上门，肯定是有什么要事。 片刻之后，陈崇便是满面笑意，来到了江左的面前，恭敬道：“见过江首辅。” 江左成为内阁首辅的消息，早已经是传遍了整个京城。 如今江左俨然成为了京城的大红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引起多番议论。 不管是谁，什么世家门阀，皇族勋贵，朝廷重臣，都想与江左好好发展一下关系。 “哟哟哟，陈老板，何事大驾光临啊，上次真是误会，我并非要真向令千金提亲。”江左连忙是说道。 回想起初到京城那事，不禁阵阵尴尬。 至今在江左的脑海里，依旧忘不了陈崇老板那位重量级千金。 陈崇笑道：“首辅大人，在下并非为了那件事前来。” “哦？那陈老板前来何事？”江左疑惑道。 陈崇道：“上次江首辅您不是说了吗？有机会就与在下合作，如今江首辅已经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若是有机会，也别忘了与在下合作一番，至于银两多少，都可以谈，而且可以的话，希望江首辅在皇上面前为在下美言一番。” 虽然同为陈姓，但陈崇一家与皇帝的关系向来一般，陈崇身为关中第一富商，却没有为朝廷贡献多少赋税，先前几次因为赋税问题，陈家便与朝廷多有不合。 如今形势不同，陈崇也不敢再贪心下去，既然现在能够与江左攀上关系，自然是讨好一番。 江左倒了一杯茶，推到陈崇面前，道：“陈老板请茶，不知陈老板想怎么跟本官合作。” 陈崇坐下，俯首道谢，又道：“江首辅不是在京城开了几间店吗？若是能够卖一些货物给在下，我们这边的布行，也可以为大人代为经销。” 安定县一带生产的顶级绸缎，已经是十分出名，若是江左能够以一个较为实惠的价格，让陈崇代为经销，那陈崇也能够获得不错的利润。 虽为关中第一富商，但谁又会嫌弃钱少呢。 而且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先前京城的布料售卖，几乎有大半都是陈崇名下的，现在江左的亲自加入，很可能会冲击整个市场，既然陈崇打不过，那就只能加入其中，与江左一同合作。 江左神色平静道：“本官什么开了几家店？” “京城最近有几点颇为出名的百货店，不是江大人开的吗？现在几乎所有人京城的人都知道，那几家店铺就是江大人名下的。”陈崇道。 听到这话，江左也是颇为无奈。 先前为了保持低调，尽量是保密了这件事，没想到保密了个寂寞。 江左道：“现在我们手中的货物还不多，请陈老板代为经销的事情，或许要往后拖一拖。” “这样吗？只不过在下听闻，首辅大人才刚刚跟张员外完成了个五十万两的大订单。”陈崇又道。 “五十万两？郭师爷，还有这事？” 江左略显疑惑，毕竟这些天并不是他处理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已经把这些全权交给郭师爷，而这五十万两，郭师爷并未向江左提起。 此刻的郭师爷，同样是一脸疑惑，道：“大人，我们没有跟什么张员外签订任何合同，更别说什么五十万。” 此言一出，江左心中顿时多了些不安，询问道：“陈老板，这事你是从哪收到的消息。” 陈崇道：“莫非此事是假的？在下也是从其他商行老板那里得知，他们说的跟真的似的，在下也便信了。” 江左皱了皱眉头，“这并不是真的，本官可没有跟任何人达成合作，陈老板不要轻信谣言。” 此时的江左，已然是明白了过来。 在这京城里，有人打着他江左的名号，四处招摇撞骗，以此来诋毁他的名声。 这若是假消息还好，若那个什么张员外，真的给了五十万两，到时候绝对是被骗了。 如今江左身份特殊，若是有半点负面消息，必然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做文章。 幸好今日陈崇前来说出这事，江左还有时间解决。 “陈老板，合作的事情，过两日再聊，本官还有其他要事处理。”江左说道。 陈崇也意会，道：“那在下先告辞了。” “记住陈老板，若非本官亲口答应，任何人打着我的名义做生意，都是假的。”江左提醒道。 就连郭师爷在外头帮江左处理生意，也从不用江左的名号，这样会惹来没必要的麻烦。 “明白明白。”陈崇连连点头，“那经销的事情？” 江左道：“等我们的新货到了再说吧，放心，一定不会忘了跟陈老板合作。” 陈崇笑意满面道：“那就好，谢过首辅大人。” “郭师爷，送客。”江左说道。 陈崇走后，郭师爷回到江左身边，略显不安道：“大人，那个什么五十万两的事情，莫非是有骗子在用大人的名义去坑骗？” “八成是了，现在马上就张贴告示，提醒其他人，说我们这边没有跟任何人合作，顺便找出幕后黑手是谁。”江左话语低沉。 “遵命。”郭师爷也不敢怠慢。 “这几日我们的店铺生意如何？”江左问道。 郭师爷道：“大人放心，还是非常火热，总利润已经来到六十万两。” 江左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没有先前的高兴激动。 这六十万两，有一半是要给到女帝手中。 江左好财，当然不舍得，但就当做是给未来的娘子上交私房钱吧…… 如今的京城生活，对于江左而言，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又或是痛苦并快乐着。 这些天处理的政务，是先前的数倍。 这个内阁首辅可不好当，相比于次，江左更为心疼陈青云。 她一个女子人家，身处皇位，必然也是不容易。 江左心道：“看来我还是得多多入宫，好好伺候皇上……” ------------ 第三百六十六章 人红是非多 江左来到京城，已经是有一个月。 这些天里，繁华的京城，似乎因为江左的到来，变得有些不一样。 至少在街道上，又多了几间寻常百姓都看不懂的店铺，包括一些来自全国各地的新奇物品。 街道上，不时走过几个官差，张贴着告示，对一旁的百姓道：“最近有不少不法分子，打着朝廷官员的名号，四处招摇撞骗，各位可不要轻易相信。” “最近确实经常听说，那个江首辅要找人合作，莫非也是假的。”有人疑惑道。 “统统都是假的，若是被骗了，就怪不得其他人了。” 这些负责的官差，都是江左所安排。 如今江左名声大噪，自然也有不少是非找上门，比如这几天，不断有人用他的名头，借此坑骗一些京城的富商，想把一些脏水往江左身上泼。 “我就说嘛，别人江首辅乃是朝廷重臣，怎么可能有空与那些人做生意。” “擦亮眼睛，别当冤大头。” “那几家传闻是江首辅开的店，莫非也是假的。” “或许不是江首辅开的，但那里的商品，确实都是好东西。” “嘿，那边好像又开了家新店，走，过去看一看。” 京城最繁华处，人头涌涌。 宽敞的街道两侧，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江州洗浴中心开业大酬宾，经常消费统统八折！” 在一家新店门口，听到有人在高声喊道。 “何为洗浴中心？” 旁人不解问道。 那伙计解释道：“那就是为让各位客人放松休闲，不管是洗浴还是按摩，这里统统都有。” 在这洗浴中心大门处，站着好些浓妆艳抹气质艳丽的姑娘，一眼看去，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哟，这攒劲！” “这些姑娘，莫非是……” 不少路过的达官显贵，也不禁被这新开的洗浴城所吸引，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京城的热闹中，多了些欢快的气氛。 皇宫。 江左缓缓来到御书房前，觐见陛下。 “进来吧。” 里头传来陈青云的声音。 江左走进御书房之后，里面的侍卫便是自觉地离开了御书房，留下江左与女帝独处。 “参见陛下。”江左恭敬道，目光停留在女帝身上。 自从那一夜过后，两人的关系早已再进一步。 “小江子，这个月收入有多少？”陈青云颇为关心这一点。 “这个月收入……诶，等等，陛下叫臣什么？” 江左忽而感觉不对。 “小江子，有什么问题吗？” 陈青云语气平淡道。 江左眉毛一挑：“臣又不是太监，这小江子叫得未免有些奇怪。” “你若敢再欺骗朕，也差不多是了。” 陈青云的话语阴冷，眼神冷漠，与前几日的温柔女帝完全不同一个人。 听得女帝这话，江左忽而感到后背一凉。 “怎么今日思月好像心情有些不好……”江左心中暗暗道，思索片刻，他似乎也知道了原因。 毕竟每个月应该总有那么几日，既然皇上心情不好，那江左也不好再贫嘴，以免真的惹了陈青云不高兴。 “陛下今日身体不适吗？”江左关切道。 “没有，快说吧。”陈青云依旧是冷淡地说道。 “那行吧，我们开店第一个月，除去杂七杂八的成本，总利润是八十九万两，这是两家店的总和，按照五五分成，陛下这边，不对，应该是朝廷这边，可以分得四十四万八千二十两，这是账目，请陛下过目。”江左颇为认真地说道，而后便是呈上郭师爷算上的账目。 陈青云接到手中，只是稍稍一看，便道：“才四十多万吗？” 什么叫才？ 江左不禁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几分无奈。 要知道当初江左在安定县刚刚创业之时，半年也赚取不到四十万，如今在京城一个月就总共赚取了将近九十万，完全是超乎预期了。 “这是刚开业的景象，可能后面几个月的收入会稍微减少一些。” 江左又道。 “你有开什么新店吗？”陈青云问道。 江左摇头：“并没有，最近臣事务繁忙，哪还有空开什么新店。” “但是朕听说京城最近开了一家什么洗浴中心，是否与你有关？”陈青云话语低沉道。 江左心头一惊，连连否认道：“谁说的，没有的事。” 这洗浴中心是今天开的，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了女帝耳中，看来人红确实是非多。 陈青云睫毛低垂，神色冷淡：“别忘了，先前朕就在安定县见过这场所，除了你还能有谁？若是还要欺负朕，可别忘了惩罚是什么。” 至于惩罚，当然就是让江左成为小江子。 这么一说，江左自然也无法否认，只能道：“肯定是郭师爷开的，我也没有太了解，陛下也知道，这些天我一直忙于筹备科举的事情，不时又得帮助陛下处理政务，哪来的时间开店赚钱，陛下说是不是。” 这些天来，江左确实比以前更为忙碌。 “那你是承认这家店与你有关系，也就算是你名下的。”陈青云并不想听江左狡辩。 江左无奈道：“就算是臣名下的店，那陛下是有什么吩咐吗？” “你在京城开这种场所，岂不是败坏了我们京城的风气。” 江左厚着脸皮道：“陛下不要误会，京城的风气本来就是歪的，并不是因为臣才变得如此，更何况臣开的洗浴城，可都是十分正规的场所，怎么能算是败坏风气呢。” “不管怎讲，你这新店所赚取的利润，也要给朝廷分一半。”陈青云道。 “思月，你这是明抢吧！”江左直接不想再装作恭敬了。 “难道朕没有资格吗？”陈青云忽而收起冷淡，眼眸里透露出些许妩媚。 这般眼神，江左怎么可能顶得住。 江左稍微平复心情，道：“陛下当然有资格，既然如此，那今天晚膳，要不要臣陪陛下一起，顺便晚上为陛下按个摩……” “走开走开，这几天不需要你入宫陪朕。”陈青云拒绝道。 听陈青云这么说，江左也是意会，看来这些日子，确实没办法继续伺候女帝。 唉，看来这京城生活，甜头已经过去了…… ------------ 第三百六十七章 痴情女子 御书房内，多了几分安静。 “不知陛下还有其他吩咐吗？” 江左凑到女帝的身边，视线不禁停在满桌子的奏折上。 想到陈青云每日要处理如此之多的奏章，江左倒也颇为心疼。 陈青云没有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 江左此时又道：“陛下不要每日都这么劳累，适当休息一两日，免得累坏身子，就没有时间让臣陪同陛下一同游山玩水。” 来到京城这么多天，除了那一夜的烟花秀后，江左还真是没有多少时间与陈青云享乐。 陈青云扶着额头，道：“如此朝廷有如此之多政务要处理，哪还有时间游山玩水，你身为内阁首辅，也别整日想着玩乐。” 这些话语，江左自然是听不进去，在他看来，人生来就是要吃喝玩乐，什么艰苦奋斗，根本不存在。 “先前思月在安定县的时候，不是有很多时间吗？”江左道。 “你以为朕在安定县的时候，就没有忙于政务？”陈青云却道。 “这倒也是。” 江左仔细一想，确实想起，当初在安定县，也并非每天都能够见到陈青云，大多数时候，陈青云都是早早出门，又或是待在房间里并不出去。 回想起安定县的生活，江左此刻的心中，也就只剩下回味了。 陈青云又道：“现在燕国刚刚一统南北不久，各地方的奏折越来越多，还有西北的局势，越来越紧张。” 即便是如今燕国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但陈青云依旧无法高枕无忧，要维持住这江山，她必须要付出更多。 望着陈青云颇为疲倦的容颜，江左不禁伸出手，轻抚着陈青云的秀发，揉了揉她的颈间，道：“陛下，先歇一会吧。” “朕今日不太舒适，你不要太放肆啊，好好站着……”陈青云命令道。 江左笑道：“不如明日思月就休息一日，我府上的新庭院刚刚装修完毕，你先前在安定县的时候，不是说想看看如何在院落建造一个江南园林吗？前几天我就特意命人安排，思月要不要前去观赏一番，顺便喝喝茶，赏赏月。” “到时候再说吧。”陈青云颇为冷淡，放下手中奏折后，又是批阅下一封。 江左耸了耸肩：“那就听陛下的。” 女帝今日的冷淡，让他不太适应。 片刻之后，陈青云才是想起一件事，便是从成堆的文书资料中，拿出了一本厚厚的书，说道：“礼乐殿的大学士，依旧依照你的要求，修订好接下来科举考试的教材。” “如此之快，礼乐殿的大学士效率非常高啊。”江左道。 从筹备开始，过去也不过二十余天，在江左预料之中。 翻开那本书一看，整理得十分不错，至少要比先前所学的“孝廉经”要好不少。 只是如果江左去学，那江左肯定是不情愿的。 “时间紧迫，现在就马上开始准备科举开始吧。”陈青云说道。 不知是否心情影响，今日的她有些急于求成了。 江左道：“明白，臣稍后就命人印发更多这种教材，送到南北各地，告知天下读书人，赶在冬天之前，完成各地的乡试省试。” 陈青云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如今的朝廷，正是需要招募更多的人才，而且也正如江左先前说的，从寒门子弟之中挑选。 朝堂中那些旧官僚，也是时候让出位置了。 …… 翌日。 江首辅府邸。 辰时刚过，江左才是略显疲倦地醒来，听到庭院，品一品茶，除去这几日的疲惫。 今天女帝没有召见，故而江左准备摆烂，开始摸鱼。 累了一个月，也是时候休息一日。 江左向来都不是什么勤奋的人，不像女帝那般有毅力。 两杯浓茶下肚，才是稍微精神了些。 不多时，听得府中仆人来报：“大人，门外有客人求见。” “哪来这么多客人，不是说统统推辞掉吗？” 江左不耐心道。 这难得的休息时间，江左自然是不愿意被一些无谓人等烦扰。 仆人却道：“但门外是一位姑娘，说是跟大人关系匪浅，今天势必要见大人一面。” “姑娘？”听到这话，江左倏地睁开双眼，连忙坐直身子，询问道：“是不是白白瘦瘦，长得挺漂亮的。” 仆人点头道：“没错，长相颇为精致的一个小姑娘。” 江左皱眉紧锁，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名字。 “她有自报家门吗？” 江左不放心地问道。 仆人摇头道：“没有，她只说是要见江大人，而且有很重要的事情。” “出去跟她说，找错地方了。”江左吩咐道。 “明白。” 仆人便是动身前往。 “糟糕了，不会这都找上门了吧？” 江左心中有些紧张，但不管如何，门外是谁，他今天都不会去见。 一阵过后，却是听得不远处传来些声响。 江左紧紧握住了手中的茶杯，不禁眉头紧皱。 “江左！” 片刻之后，听得有人喊了一声。 是秦玉那活泼的声音，伴着轻盈的脚步声，秦三小姐便是出现在了江左的面前。 “你究竟是怎么找来的！” 江左整个人愣住，完全想不到秦玉竟然如此执着。 今日的秦玉，亦如平常一身朴素打扮，俏丽的面容上带着些舟车劳顿后的疲惫。 这京城距离江州如此之远，她竟然还是找上门，而且还能精确地找到了江左所在的地方。 “你看见我，很不高兴吗？” 秦玉坐在了江左的身边，为自己倒了杯茶，夹起一块早点就吃了起来。 “倒也不是不高兴，只是你怎么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了？” 江左面色凝重道。 他显然是知道，秦玉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找江左。 能够这般不辞辛苦地赶来，足以看来秦玉这番痴情。 江左的内心，甚至多了些内疚。 “找你来，不可以吗？”秦玉道。 “你找了多久，怎么知道我住在这。”江左问道。 “我今早才到得京城，随便一问，就有人带我前来了。”秦玉回答道。 现在江左在京城的名声，早已经是无人不晓了，京城大多数百姓，都知道了江首辅的大名。 有时候名声太大，也并非是一件好事…… ------------ 第三百六十八章 隐瞒 “你兄长知道你来京城了吗？”江左略有担忧。 随便一猜，秦玉这次肯定又是擅自离开。 本以为偷偷离开江州城，算是能够躲过秦玉，但还是在这与她重逢。 秦玉喝了口茶，道：“当然知道，而且这一次，是大哥特意让我来。” 江左笑道：“你先前在江州城也是这么说的，不还是秦家派人来接你回去。” “先前不一样，对了，之前你在江州城，为什么不辞而别？”秦玉带着几分不悦的语气道。 “之前是因为有急事，才是赶来京城。”江左淡淡道。 “你分明就是在逃避我，是吧。” 秦玉只盯着江左的双眼。 “我为什么要躲着你呢？” 江左并不承认，哪怕心中确实有这么个想法。 秦玉道：“你怕我纠缠你，不愿意负责任。” “负责任……” 江左扶着额头，脑子里又是闪过一些画面。 “你夫人在府中吗？” 秦玉忽而问道。 “夫人？我还没成婚哪来的夫人……”江左无奈道。 “你这么着急来到京城，不就是为了见到你的爱人吗？不知她现在是否在这里，我想见见她。”秦玉颇为执拗道。 “你要见她，见她做什么？”江左不解道，担心秦玉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但这个担心，也是有些多余。 毕竟江左的爱人，可是如今陈国的女帝，秦玉若想见到她，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并非是来当坏人，若是你的爱人不同意你纳妾，那我就走，从此不再打扰你。” 秦玉咬了咬薄唇，似乎铁了心要嫁给江左。 “难道你就不需要问问我的意见吗？！”江左心中也是无语。 虽然江左对秦玉也并非没有半点好感，但终究还是不想太过花心，免得辜负了陈青云与秦玉。 稍微平复了情绪，江左才是说道：“我的爱人身份较为特殊，你或许没机会见着她。” 陈青云每日都在宫中，最近很少会出宫，更别说带出来见秦玉。 更重要的一点是，若是女帝知道江左在南国招花惹草，岂不是真的要惩罚他江左当太监。 江左可不希望后半辈子当个江公公。 但面对秦玉，江左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身份有什么特殊，莫非她是什么大户人家？”秦玉好奇道。 江左道：“没错，非常大。” 秦玉愣了片刻，才道：“我也是秦家三小姐，嫁给你也并不丢人吧。” “不是丢不丢人的问题，而是我比较专情，暂时还不想纳妾。”江左说道。 似乎他忘了，现在与女帝的婚事，还没有半点进展。 江左自己其实也不清楚，究竟能否与陈青云成亲，毕竟女帝如此身份，每日都是以政务为重，甚至没有多少时间与江左相处。 “你难道一点都不喜欢我，这么讨厌我吗？”秦玉说着，眼眸了闪着点点泪光。 此情此景，江左顿时愣在原地，心中不免一声叹气。 要说不喜欢，那倒不是…… “这个。”江左有些犹豫。 见江左迟疑了，秦玉收起伤感，道：“那就是其实你也喜欢我，是吗？” “这种事情，我不知怎么跟你聊，最近我很忙，没空聊这些男女之事。”江左只能继续转移话题。 “你还能忙什么，无非就是要躲避我。”秦玉看出了江左的目的。 江左道：“你没有听说吗？现在我已经是内阁首辅，每天都有工作要处理，哪有空跟你聊这个，不管怎样，你还是先回秦家，等之后你认真考虑清楚，你我再聊这种事。” 秦玉闷哼一声道：“如果你不答应，那我这辈子都缠着你。” “行行行。”江左倒是无所谓，又道：“你从江州城这么远赶过来，一定很累了吧，你若是有心留在京城，那我稍后就命人帮你找个地方住下。” 秦玉道：“不用找了，我就住在你这里吧。” “啊？不可以。”江左果断拒绝。 秦玉道：“为什么不可以，先前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都还没有感谢我，就这么决定了吧。” 未等江左再说什么，秦玉便是不客气地前去挑选房间。 望着这位俏丽活泼的秦家三小姐，江左只能是无奈一笑。 她的出现，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有些意外。 …… 次日。 皇宫，御书房。 这些天来，江左大多数时间都会进宫，为皇上处理一些奏折，替陈青云分担一下工作压力。 但今日的他，显然有些心事重重。 江左拿着毛笔，停了下来，心里又是想着别的事情。 时间流逝，但江左今日并没有处理太多奏折。 “江左，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是有什么心事吗？”陈青云早已是看出了江左的心思。 江左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陈青云又道：“明日朕打算去你府上，看看你修造的那个江南园林如何。” “明日？”江左皱了皱眉头，道：“陛下，明天可能不太行。” “难道你明天还有什么要事？” 陈青云问道。 “是的。”江左没有犹豫便是点头，他这种人，说话根本就不需要打草稿。 之所以不想让陈青云明天去，就是因为秦玉可还在江左的府邸里，若是女帝前去，就一定会跟秦玉碰面。 “江左，你如实回答朕，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陈青云直视着江左的目光，她与江左相处这么久，江左是否说谎，一眼便是可以看出来。 “当然没有，那江南园林还行，只不过竹子还是不太够。”江左顾左右而言他，以掩饰其心虚。 “古古怪怪的。”陈青云喃喃道。 江左牵强一笑道：“明天下午，思月尽管来，我会提前做好准备。” 只要有一天时间，江左就可以先安置好秦玉，让她们两个不要碰面。 若是让女帝碰见秦玉，江左是知道后果的。 陈青云道：“江左你要记住，切莫再欺骗朕，不然的话。” “明白，不然的话，我就当个小江子。” 江左又是笑着。 “先回去休息吧。” 陈青云说道，缓缓站了起身，望着江左那额头上的汗珠，她总觉得江左似乎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不肯说出口…… ------------ 第三百六十九章 突然到访 江左回到府里时，已经将近傍晚。 一进门，江左便是与郭师爷碰面。 “秦玉呢？” 江左着急地询问道。 “秦姑娘也来京城了？” 郭师爷疑惑道。 江左不解道：“你今天没看见到她吗？” 郭师爷道：“没有啊，她怎么来京城了？” “唉，这丫头。” 江左真是颇为无奈。 不想见她的时候，秦玉又总是出现在江左身边，如今正有要事见她，却又看不见踪影。 “不管如何，先找到她再说。”江左吩咐道，说着那时，也是亲自前去寻找秦玉。 到了晚上，秦玉才是出现在了江左面前。 “大晚上的你去哪了？”江左略有埋怨道。 秦玉却道：“这京城确实繁华，夜市也颇为热闹，我只是随便逛逛而已。” 江左皱着眉头道：“我已经给你找了个新地方，如果你想继续留在京城，那就搬过去住下吧。” 秦玉摇头：“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就住你这边，放心吧，在你答应我之前，我绝对不会再打扰你。” 说着，秦玉便是回到了房间。 “这不是打不打扰的问题……” 江左还想说些什么，但秦玉已经关上了门。 夜色朦胧。 次日，清晨。 江左早早醒来，走到秦玉的房间前，敲了敲门。 过了一阵，秦玉才是打开了门，揉着惺忪睡眼道：“怎么了？” 江左道：“今天下午你先出一趟门，我这边有公事在身，可能会有不少人前来府邸，你到时候回避一下，可以吗？” “好吧。”秦玉轻声地回答了一句，继续关上门，回到床上睡觉。 “她这算是答应了吧？” 江左稍微松了口气。 只有秦玉与女帝无法碰面，那一切问题就可以解决。 带着几分忐忑，江左开始前去布置后院的园林。 此次陈青云主动说要前来，江左肯定是要特意准备一番。 今日郭师爷放下了店里的生意，也特意前来帮忙。 “大人，今天怎么有这般闲情雅致，还特意让卑职帮忙。”郭师爷疑惑问道。 “什么也别问，继续吧。”江左心事重重。 过了一会，郭师爷道：“大人，卑职现在去命人把那些翠竹搬来。” 片刻之后，园林里就剩下江左一人。 江左稍微平复了下心情，与园林之中徘徊。 此时，一仆人来到江左身后，传话道：“大人，皇上到了。” 听到这话，江左整个人为之一震，面容上尽是惊讶：“这么快就来了？！” 先前陈青云明明说好的是下午才来，没想到来了个突袭。 此刻江左有些慌乱了，毕竟秦玉现在还在府中没有离去，很有可能会碰上陈青云。 这些该如何是好。 但江左已经没有任何时间思考，因为陈青云已然出现在了江左的面前。 今日的女帝，穿着一身紫白色长裙，气质颇为淡雅。 其身后跟随着几个宫女与侍卫，同时来到了江左面前。 江左完全没有心思欣赏陈青云的美貌，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俯身作揖道：“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 陈青云淡淡道，而后环顾四处。 眼前这江南风格的园林，确实是别具一格，颇为让陈青云感到放松。 “这就是江首辅精心打造的江南园林？不错，很有意境。”陈青云不禁赞叹道。 “谢陛下关心。” 江左低着头道。 这一句话过后，两人却是沉默了，不时对视一眼。 就在此时，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郭师爷走了过来。 来到园林的第一刻，郭师爷的目光，便是注意到了陈青云，立刻是惊讶道：“哟，这不是陈姑娘嘛？真是巧了！我们大人可是找了你一个月了，快请快请！” “郭师爷，好久不见了。”陈青云脸上的笑意颇为和善，没有了平日里女帝的严肃。 在安定县的时候，陈青云与郭师爷便有过交集，身为江左亲信的郭师爷，也常常为江左传话。 此番重逢陈青云，郭师爷显得比当初江左还有激动不少。 最重要的一点是，郭师爷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位女子，竟然会是当今女帝。 在郭师爷眼里，依旧还是把陈青云当做是江左的意中人。 “江大人，您与陈姑娘还真是有缘分，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也还是能够重逢。”郭师爷憨笑着道。 但此刻的江左，脸上完全没有笑容，只点头道：“对。” 郭师爷又是转过头，说道：“陈姑娘你有所不知，江大人来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要向陈姑娘你提亲，为此还搞得尤其隆重，只可惜没能第一时间找到陈姑娘，现在来了，江大人您的机会来了。” “是吗？” 陈青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转头望向江左。 此刻的江左，早已经是汗流浃背，连忙说道：“师爷，你先去忙吧。” “不急，我们许久不见，当然是要好好叙旧。” 陈青云却是说道。 看着江左这般紧张的模样，陈青云反而觉得有意思。 郭师爷道：“是啊，卑职今天没什么要忙的，既然陈姑娘到了，不如卑职现在就去准备一些美酒，让大人跟陈姑娘好好叙旧。” 江左道：“你家人今天不是来京城吗，快去迎接吧。” “没关系，我家娘们还没到……”郭师爷说着，望向江左时，却看见了后者些许奇怪的目光。 “怎么了大人？”郭师爷颇为疑惑。 “没事，郭师爷，你继续说。”陈青云依旧面色平静。 郭师爷愣了愣，没有明白江左的意思，又道：“我们江大人先前给朝廷效力，不得不南下陈国，才与陈姑娘分别这么久。不过陈姑娘放心，我们江大人可是一直挂念着陈姑娘，常常也向卑职提起。” “竟然还有这事。” 陈青云面容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江左。 郭师爷道：“都是真的，江大人之所这么晚才来京城，都是因为皇上各种圣旨前来，让江大人无法抽空。” 听得皇上二字，陈青云神色淡然，转过头向身后的亲信使了个眼色，示意无妨。 看着郭师爷这般滔滔不绝地说着，江左此刻已然是汗流浃背，不知是该感到无奈，还是觉得心慌…… ------------ 第三百七十章 心虚 此刻的园林之中，气氛颇为宁静。 但江左的内心，早已经是万马奔腾，一片乱麻。 “这么说来，江左这些天，都是在勤勤恳恳为皇位效劳。” 陈青云忽而说道，面容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郭师爷道：“那当然，我们江大人之所以这么晚才来京城，还不都是因为那女皇帝把我们大人当牛使，这才导致一拖再拖，陈姑娘可不要介意，江大人可是一心要向陈姑娘提亲。” 如今的郭师爷，仿佛是个老父亲一般，还真担心江左会娶不到这位陈姑娘。 听到郭师爷的话，江左倒吸一口凉气，心道：“郭师爷你要死，可别连累我！” 毕竟眼前这女子就是皇上，当着皇上的面说坏话，九条命都不够用。 毕竟江左先前就是这么干的，也是靠着与女帝特别的关系才是捡回一条命。 “原来是这样啊。” 陈青云却是神色淡然，没有半点变化，目光继续望向呆呆站在一旁的江左。 江左声音低沉道：“行了郭师爷，差不多就去忙吧。” 陈青云又道：“没关系，继续讲，我乐意听这些。” 她见江左神色里闪过些许慌张，便是知道江左或许有所隐瞒。 与江左相处了好些时日，陈青云对他的心思不说是了如指掌，至少也算是十有八九。 “只可惜现在园林还没完全修好，还剩下小竹林那边，只怕毁了陈姑娘的雅兴。今日江大人难得有空，平时都要进宫给皇上当苦力，陈姑娘来的正是巧。” 郭师爷依旧是在说着，感觉停不下来。 江左已然看不下去，若是再让郭师爷这么说，只怕惹了女帝不高兴，便是连忙提醒道：“郭师爷，其实陈姑娘就是……” “我就是来随便看看，有没有修好也不要紧。” 陈青云却打断了江左的话语。 她就是不想让郭师爷知道其身份，就好像当初在安定县时那样。 因为只有这样，郭师爷才会以这种亲切的态度对待，而不是虚伪的恭敬。 更重要的一点是，陈青云想从郭师爷口中，知道关于江左的更多事情。 激动之余，郭师爷终于察觉出江左的异样眼神，立马是停住了嘴巴。 “师爷，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江左又是说道。 他现在急需郭师爷离开，然后带着秦玉先回避一下。 若是让女帝知道江左金屋藏娇，可不是一两句能够解释清楚的。 郭师爷刚要来到江左身边时，陈青云却突然开口道：“江左，你不是说要带我四处参观一下吗？还不快走。” 听得这话，郭师爷停住了脚步，也道：“大人也陪陈姑娘吧，卑职先行告退了。” 在郭师爷在眼里，一直是把陈青云当做是江左的未婚妻，至于什么女帝身份，完全一概不知。 郭师爷正要离开，江左却是凑到了师爷的身边。 “大人，卑职前去忙店里的事。”郭师爷道。 “先带秦玉离开这里！”江左快速地在郭师爷耳边悄声说了一句。 郭师爷睁大双眼，才是明白了江左的紧张之处，便是没有说话，立马往着秦玉的房间前去。 “你鬼鬼祟祟地跟郭师爷说了什么？” 陈青云的眼神里，多了些质问。 江左道：“没什么，我让他中午好好准备膳食，待会陛下就留在府中用膳吧。” “说实话，不然……”陈青云说着，刻意停顿下来，以示威胁。 江左的大脑飞速运转，而后说道：“我只是提醒郭师爷，说你的身份比较特殊，不要乱说话。” “真的是这样？”陈青云眯着眼，直勾勾看着江左。 这吓人的眼神，顿时让江左多了些慌乱。 片刻之后，江左才是说道：“当然就是这样，难不成我还不会骗思月么？” “会，非常会。”陈青云道，转头望向景色不错的园林，“算了，不跟你计较这么多，先走走吧。” 眼前这小园林，确实颇为清幽。 “这边请。”江左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带着陈青云缓缓参观着。 望着江左所精心准备的一切，陈青云的内心感到些许轻松，洗去多日的疲惫。 只是这些惬意时光并不能持续太多，或许逗留一阵陈青云便又得回宫处理政务。 “昨日臣命人送进宫的宝贝，不知道陛下喜不喜欢？” 江左忽而问道。 陈青云神色平静，缓缓向前走着，欣赏着一草一木，才是道：“还好吧，朕忙于政务，没空理会。” 今日的女帝，还是颇为冷淡。 江左也不好再问什么，缓缓走着，只可惜女帝身后跟着几个随从，要不然江左便可以亲近一些。 如今他与女帝的关系，还是颇为隐秘的状态，除了女帝身边的亲信外，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江左跟皇上的真正关系。 轻风拂过，竹叶飘落。 “这园林也逛完了，到其他地方走走吧。”陈青云说着，转过头，开始往着府邸其他院子而去。 这么一来，江左又是有些紧张，不知道郭师爷是否已经带着秦玉离开。 “江左，怎么感觉你今天这么紧张的样子。” 陈青云忽而开口问道。 江左跟随在陈青云身后，笑道：“没有吧，我很好啊。” “古古怪怪的。”陈青云喃喃道。 江左挠了挠头：“来这边，我们到凉亭品茶去。” 说罢，为女帝指了个方向。 但陈青云道：“走这边。” 江左眉毛一挑，连忙道：“那边是卧室方向，没什么好去的。” 但陈青云并没有理会，依旧是往前走着。 江左颇为心虚地跟在身后，不敢多说什么。 走了几步，不多时，听得不远处有一把声音：“江左在哪里啊？” 是个女子。 听到这声音，江左顿时心头一慌。 这秦玉还在府中。 过了一阵，又是郭师爷的声音：“江大人正在接待客人，你先暂且出去一下吧。” “什么客人这么重要。”秦玉道。 这些话语传入陈青云耳中，她立刻感到奇怪，转头望向了江左。 而此刻的江左，额头上已然留下了紧张的汗水。 “陛下，我们走吧……” 江左强作镇定道。 但是下一刻，他便是停住了动作。 秦玉出现在了他面前。 ------------ 第三百七十一章 情敌相见 “江左。” 一看到江左，秦玉的脸上便多了几分笑意，但下一刻，她的目光，不禁停留在陈青云身上。 “好美的姐姐……” 望着眼前的女帝，秦玉却是不禁愣住。 江左没有说话，偷偷瞄了陈青云一眼，随后皱着眉头望向郭师爷。 郭师爷埋下头，知道此刻有些不妙，连忙是打圆场道：“秦姑娘，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走吧走吧。” “等等。” 陈青云却突然开口。 江左身体莫名一震，感觉不妙。 “江左，她是谁。” 陈青云的话语极其低沉，甚至可以从其眼眸中看出些许威严。 江左心头一惊，强作镇定道：“她叫秦玉，是东南秦家的三小姐，就是那个先前帮我们击破陈国的秦家。” “如此说来，也是我们燕国的功臣。” 陈青云转过头，目光柔和地望向秦玉。 秦玉同样看着陈青云，看着陈青云，不禁心道：“莫非她就是江左的意中人？” 想着那时，她俯身作揖道：“小女子秦玉，有礼了。” 与江左所预料的剑拔弩张不同，此刻的陈青云，反而十分冷静，并没有当场给江左脸色。 但即便如此，江左还是万分不安。 “不知秦姑娘跟江左是何关系？” 陈青云忽而问道。 这个问题，着实让江左感到惊慌，不禁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向了秦玉。 秦玉此刻的面容上，同样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当初在江左面前说要见一见他的爱人，但现在真的来到面前，秦玉却是完全说不出什么话。 这时候，郭师爷抢着说道：“这位秦姑娘是江大人在南国的朋友，今日特意前来拜访。” “是……是我，这位姐姐，未请教。”秦玉拱手道。 “她是……” 江左想为陈青云掩饰一下身份，但却说不出口。 “秦姑娘，朕是当今皇帝。” 陈青云神色淡然道。 这一句话，仿佛是在宣示着什么。 此话一出，秦玉脸上顿时多了几分震惊。 “江左的意中人，竟然就是那个燕国女帝？！”秦玉此刻的内心，已经难以用言语形容。 难怪先前江左多番推辞她的好意，秦玉顿时明白了原因。 女帝高贵的气质，让秦玉感到些许自卑。 再执着的人，此刻都知道应该让步了。 方才女帝与江左的一言一行，绝对不止是君臣那般简单，秦玉是看得出来的。 秦玉不禁低下头，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场最为震惊的人，并不是秦玉，而是其身后的郭师爷。 “陈姑娘，你……是皇上？！” 郭师爷目瞪口呆，迟疑了片刻，才是俯身跪地道：“参加皇上！” 秦玉见状，也是跟着一同行礼。 “平身吧。” 陈青云语气平和。 郭师爷神色慌张，跟江左一样，已经开始汗流浃背，声音都低了几分，道：“刚刚小人不知道陛下的身份，请陛下恕罪。” “无妨。” 陈青云依旧是面色平静，若非秦玉在面前，她也并不想告示身份。 一旁的江左，细细观察着女帝的眼神，很快他便明白了陈青云的用意。 秦玉内心本来是有万千言语，但此时此刻完全不知如何说出。 此刻的局面，似乎略显得有些尴尬。 江左现在最为担心，就是秦玉还要固执地向江左表白，这下江左很可能无法向女帝解释清楚。 “郭师爷，秦姑娘初来乍到，你且带她好好参观一番吧……” 江左忽而说道。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支走秦玉。 “好的好的。”郭师爷连连点头，“秦姑娘这边请。” 秦玉微微张开口，欲言又止，柳眉微蹙，看了江左一眼后，便是转身跟着郭师爷离开。 面对女帝身份的陈青云，秦玉已然没有了先前的恋爱脑，她心里只能期望，江左的意中人，并非这位女皇帝，不然的话，秦玉真的无法与其竞争。 眼看着秦玉离开，江左才是终于松了口气，对陈青云道：“陛下，我们继续走吧。” 但陈青云停在原地，眼眸颇为深邃，细看不禁让江左毫毛直竖。 “老实告诉朕，这个秦姑娘，究竟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青云低声说道。 刚才她没有当场质问，只是强行忍下去罢了。 江左没有迟疑，立刻回答道：“关系嘛……就是普通朋友。” 打死江左也不会承认，他跟秦玉发生过什么，若真的要说实话，江左九条命都不够用。 “当真如此？”陈青云显然是不相信，又道：“这秦家的三小姐，你是怎么认识她？” 难道先前江左如此之快能够联系上陈国秦家势力，原来是跟别人三小姐有交情。 “怎么认识？”江左微微一愣，脑海里闪过与秦玉的第一次相见。 那是醉酒后的模糊场景。 真要仔细回忆，江左想不出来，只能是真假参半道：“就是臣刚到广宁城的时候，这秦姑娘被陈国朝廷追杀，躲进了我们燕国使团里，然后我们就这么相识了，然后就选择合作，一同对付陈国，就是这么简单，若不是有秦家，我军也无法这么快灭掉陈国。” “所以说，江首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陈青云面无表情。 “那是当然，陛下千万不要误会，臣在陈国的时候，可没有做别的事情，更没有沾花惹草。”江左狡辩道。 “朕也没问啊，只不过朕刚刚从那位秦姑娘严眼中，看出她好像对你江左有所意思啊。” 陈青云却道。 这么一来，又是轮到江左慌张了，稍作镇定后道：：“陛下可能看错了，臣跟她真的只是朋友而已，不信的话，陛下可以问问郭师爷。” 江左也并非说谎，从一开始，他便是没有接受秦玉的示爱。 “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陈青云淡淡说道。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左愈发觉得不对劲。 这空气之中，仿佛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朕先回宫了，今日你不用进宫了，好好游玩吧。” 陈青云语气冰冷道，说罢便是转身离开。 “陛下慢走。” 江左俯身道，望着陈青云离开的身影，心中惴惴不安。 “思月不会真的误会了吧？” 这下要遭老罪了…… ------------ 第三百七十二章 忧心忡忡 入夜。 江左的房间里，依旧点着烛光。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便是坐了下来，品鉴一下小说，丰富知识。 夜色渐深，此时，却响起了敲门声。 江左倏地抬起头，问道：“谁？” “是我。” 门外传来了秦玉的声音。 江左皱了皱眉头，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你开门再说。” 秦玉却道。 江左迟疑片刻，才是缓缓起身，前去打开了门。 昏暗的烛光洒在了秦玉的面容上，显得多了几分俏丽。 “什么事？”江左低声问道。 秦玉思索片刻，道：“你跟那位女帝陛下，是，是什么关系？” “就是你想的那样。”江左淡淡说道。 “啊？”秦玉微微一惊，“你们两个是……” 江左点头道：“没错，她就是我的意中人。” “那你先前为什么不明说。”秦玉心中略有些不甘心。 江左面色平静道：“因为我之前也不知道。” 对此，江左也表示无奈，毕竟陈青云这个女帝身份，可是隐瞒了江左足足有一年。 若非亲自来到京城，或许江左这辈子也不会知晓。 “怎么会这样呢？”秦玉垂下头，呆呆地望向地板。 “所以，你现在还要再执着下去吗？”江左询问道。 秦玉紧紧咬住了嘴唇，内心颇为纠结。 她对江左的爱慕，出自于先前的相处。 不管是与江左那记忆模糊的一夜，还是日常中江左的细心，都让秦玉对这个男人产生情感。 但是现在，秦玉又犹豫了。 “那个晚上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秦玉依旧低着头。 “那个晚上？” 江左依旧眉头紧锁。 “算了，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不跟你说了。” 秦玉忽而又道，随即转身离去，只留江左楞在原地。 此番男女之情，颇是让江左苦恼。 翌日。 天微微亮，江左便是从模糊的梦境中醒来。 今日需进宫会见皇上，但并非上朝。 此番皇上召集内阁会议，必定是有什么要事。 皇宫。 议事殿。 江左怀着几分不安的心情，走进了这陌生的宫殿。 自从江左成为内阁首辅后，女帝便是重组了内阁，先前那些朝廷老臣，已经从内阁名单中除去。 什么左右两党的官员，几乎都要被女帝所边缘化。 从江左入宫的那天起，女帝便是要开始培养属于她的势力。 此时，面对各地传来的急报，陈青云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陛下，在东南地区，一些陈国旧世家势力，勾结海盗，意图造反，声势颇为浩大，派兵前去镇压。” 有官员禀报道。 燕国刚刚打下南边的江山，根基并没有稳固，若是不立刻镇压这些叛乱，后果不堪设想。 有道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这南边广阔的新领土，燕国难以完全控制，即便是将一些地方交给那些旧士族治理，燕国朝廷也难以完全掌控其他地区。 更何况，如今在西南方向，依旧是有陈国皇族的复国势力，时刻威胁燕国。 如此局面，女帝自然是要尽快做出决断。 “现在南边还有多少可以调派的兵力？” 陈青云询问道。 官员答道：“南方一共有三十万朝廷军驻扎，都驻守在各城池，有两万余可以调派的兵力。” 现如今燕国的防御压力非常大，各处都需要兵力，这南边三十万兵马，其中便是有十万是新招募，其中还有不少先前陈军向燕国投诚的，这些兵马的战斗力，战斗力并不强悍，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再从各地守军中抽调三万兵马，前去镇压叛乱。” 陈青云命令道。 “遵旨。” 东南的局势，要更为复杂一些。 那些陈国的旧士族，先前表面上，在陈国旧地，他们这些人往往非常有号召力。 而这一次的叛乱，这些人就是打着光复陈国的旗号，很可能会号召一部分人。 陈青云最为担心的，就是这局势会引起连锁反应，导致陈国旧地烽烟四起，到时候朝廷难以应对。 陈国灭亡的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内部出现叛乱，陈青云深知这一点，故而她作为皇帝的这么多年里，一直都在地方国内的反叛势力。 此刻的江左，面色凝重，心事重重，完全没有认真听其他官员在说什么，跟别说加入到讨论中。 发愣那时，突然听得女帝唤了一声：“江左，你觉得如何？” 江左回过神来，俯身道：“就按照陛下说的去做。” 南方的局势，江左并不太想去理会，先前为了讨灭陈国，他也是足够劳累，如今成为内阁首辅，手中的工作不减反增。 能摸鱼时，江左绝不会多做一点事。 陈青云侧目看了眼江左，随后又道：“西北的局势如何了？” 有官员上前道：“根据凉州传回的消息，回鹘国又一次集结兵力，劫掠了边境，现在得知，已有将近十个城镇遭受回鹘人的掠夺。” 陈青云所担心的回鹘大举进攻，并没有发生。 这西北的游牧王国，依旧是选择袭扰的策略，与燕国对抗着。 正因如此，陈青云才是愈发不安。 因为在此之前，有情报称回鹘人准备密谋残存的漠北势力，甚至是勾当了燕国境内的某些人，准备夺取凉州。 凉州可是燕国的西北大门，若是凉州有危险，那关中也有受到波及。 现在陈青云最担心的一点，就是如今西北军大部分兵力，都掌握在凉王手中，而凉王又是陈青云并不信任的人。 故此，陈青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陈修身上，希望后者能够稳定住西北的局势。 现在燕国刚是完成南北一统，正是因为休养生息的时候，暂且不能再发动一场大战。 议事殿中，内阁成员不断为皇上出谋划策，缓解国内紧张的局势。 但唯独身为内阁首辅的江左，今日默然不语，只是静静听着其他人说话，并没有像往日那样为皇上献计。 “今天先这样，诸位爱卿先退下吧。” 半个时辰之后，陈青云才终于说道。 江左正要行礼，动身离开。 这时，陈青云语气低沉道：“江左，你留下。” ------------ 第三百七十三章 既往不咎 此刻的江左，整个人僵住了，内心有些疑惑，仿佛是一个犯了错，正准备受到责罚的孩子。 他停在原地，看着其他官员离开，询问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江左的心里其实还有些慌张。 先前在府中秦玉与女帝的碰面，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紧张，但说不定陈青云就是要留着这种时候，才是开始教训江左。 等其他人退下之后，陈青云又多了些严肃的表情，来到江左面前，问道：“你今天怎么心神不宁的，朕刚刚问你话越是敷衍了事，莫非你已经不想当这个内阁首辅了？” 江左面色平静道：“回陛下，说实话，臣确实不太想当了。” “不行，不想也得想。” 陈青云可不给江左逃避的机会。 江左无奈一笑，没有说话。 “你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莫不是有什么心事？”陈青云又问道。 如今江左每一个表情，都无法骗过她的双眼。 江左却道：“臣没有什么心事，只不过是这几天有些疲惫，昨晚也没有休息好，导致今日颇为颓废，请陛下见谅。” 陈青云凝视着江左躲避的眼神，又道：“为什么睡不好，是挂念着其他女子吗？” 这个问题，简直是一道送命题。 江左神色自若道：“是啊，臣昨晚一直想念着陛下。” “油嘴滑舌。”陈青云轻声道，转身回到书桌前，缓缓坐下，“你跟那个秦玉，是不是关系不简单？” 果然，女帝还是惦记着这件事。 江左早就预料到陈青云会问这事，又是回答道：“就是普通关系，陛下千万不要误会。” “昨天相遇，朕觉得你们可不是普通关系。” 陈青云一眼便知江左在说谎。 江左捂住胸口道：“陛下，请相信臣，臣捂住良心发誓，绝对没有移情别恋。” “朕不是怀疑你花心，只是觉得那姑娘若是真有心喜欢你，你可别辜负了她，若是你们真的是互有好感，朕也不会怪罪你的。” 陈青云说道，其语气颇为平淡，似乎真的并不生气。 但通常这种时候，说不会生气的，事后一定会动怒。 以江左这般谨慎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中计，他连忙是说道：“陛下，思月，此事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若她对你没有好感，何必千里迢迢从南国来到京城。”陈青云道。 这么一说，江左确实无法解释。 先前秦玉已经多番向江左表达爱意，只不过是江左一心想着陈青云，并没有答应秦玉的示爱。 现在秦玉再度找上门，还没陈青云所碰上，这下江左真的有些担心自己的后半生与下半身的幸福。 “或许是有，陛下你惩罚臣吧……” 江左无奈道。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办法再躲避。 “朕怎么舍得惩罚你。”陈青云话锋一转：“现在东南那边的世家造反，或许她背后的秦家能够帮忙。” 江左这才抬起头，道：“陛下的意思是，利用秦家的势力，帮助朝廷平定东南的动乱？” 在此之前，江左也曾利用过秦家，帮忙对付陈国。 现在南国那边又出了乱子，还是得依靠像秦家这种士族世家，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如今东南各地的士族都蠢蠢欲动，若是不加以制止，他日局势肯定更加混乱，秦家在东南一带也颇有威望，如果秦家能够稳住其他世家，那就不需要朝廷太多的兵力去提防。” “陛下言之有理。”江左也点头道。 “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陈青云道。 “又是臣？只怕秦家并不会这么轻易答应。”江左有些不情愿。 “你不是跟秦家关系不浅吗？甚至别人三小姐都是你的仰慕者。”陈青云的话语里，带着其他意思。 “莫非陛下要臣出卖色相？”江左却道。 “你敢！” 陈青云突然厉声道。 江左整个人都愣住了。 生气的女帝，也是如此好看。 “咳咳……”陈青云稍微平复一下心情，道：“说正事，只要你能够再次说服这秦家的人，过往的事情，朕可以不追究。” 江左道：“过往什么？陛下你是真的以为我跟那秦姑娘有关系？” “难说，你这家伙生来就是大骗子，朕不相信你的话。”陈青云语气颇为冷淡道。 江左是什么性格，陈青云是最为清楚的。 这下成信任危机了。 江左连忙解释：“以前是以前，现在臣绝对不会欺骗朕。” “不管如何，秦家那边，你一定要尽快搞定，只要这些士族不造反，朕可以给他们更多的好处。”陈青云只想着正事。 江左道：“不如先吩咐建康城那边的官员，跟秦家接触一下？” 陈青云摇头道：“那些地方官员的办事效率实在太慢，朕不太相信他们。” 这燕国如此之大，并非所有事情都在陈青云的掌控之中，命令下去，有不少人依旧是阳奉阴违。 江左也道：“有些地方官员确实不太可靠。” “这朝廷内外的贪腐问题难以根治，哪怕朕杀再多人也没有用。” 陈青云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女帝是出了名的痛恨贪污，在此之前已经不知杀了多少贪官。 当然，江左这个大贪官在名单外。 “你先前给朕上交的那一份贪腐名单，其中上面的朝廷官员，朕还没有处置他们，你有什么建议？”陈青云又问道。 江左思索片刻，才道：“臣觉得，还是先保持现状，等科举之后，选拔新一批人才，再逐渐取代朝中的旧势力。” 朝廷的运转，需要那些老臣子，贸然替换的话，只会更加重女帝身上的压力。 江左道：“既然贪腐无法根治，那就只能动用严厉的刑法，如今朝廷国库尚且充裕的话，陛下不妨试试用高薪养廉的方法。” “高薪养廉？只怕到时候治标不治本。”陈青云还是略有忧虑。 江左道：“臣可以为陛下制定更好的办法。” “既然如此，那今晚你就留在宫中，好好跟朕聊聊。” 陈青云的眼神忽而多了几分妩媚。 “嘶……” 江左忽而感到阵阵腰酸背痛。 ------------ 第三百七十四章 过度劳累 是夜。 皇宫里，似有几声悦耳的小猫轻叫。 女帝寝宫内，满是暧昧的气氛。 几番亲密过后，江左便是气喘吁吁地躺在了龙床上，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珠。 满脸红润的陈青云，趴在了江左的胸膛上，柔声道：“江左，你怎么越来越虚。” 听到这话，江左顿时急眼了，侧过头，轻抚女帝的脸庞道：“我虚了吗？难不成刚刚思月不满意？” “一般般。” 陈青云莞尔一笑道。 自从江左来到京城之后，女帝的生活便是愈发滋润，少了几分烦躁。 江左眉毛一挑：“竟然只是一般般，那臣这几天暂且不进宫了。” 这所谓的一般般，就是对江左这个男人的最大侮辱。 “不行，朕要你来就得来。” 陈青云掐了掐江左的手臂。 在江左身边，平日里威严无比的女帝，却是变得小鸟依人。 如此反差，让江左感到颇为几分新鲜感。 “臣如今身为内阁首辅，怎么可以终日沉迷温柔乡。” 江左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没关系，朕叫你来的，就是奉命行事。” 陈青云闭上双眼，依靠在江左的身边。 望着如此绝美的女帝，江左不禁觉得阵阵惬意，只道：“莫非臣真的只是陛下的男宠？” 陈青云没有半点犹豫，便是点头道：“没错。” 江左：“……” 想到先前刚与女帝亲密时，她还是颇为羞涩，如今将近两个月时间，已经是变得十分粘人。 如此生活，江左也说不得是快乐还是劳累。 “若是传出去的话，说内阁首辅江左是陛下的男宠，那臣江左岂不是要遭到世人的嘲笑，好歹臣也是讨灭陈国的大英雄，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以只是陛下的男宠呢。” 江左轻揉着女帝的额头。 “无所谓，让世人都知道江左你的无耻。”陈青云打趣道。 这倒也是句玩笑话，就凭江左身上的功劳，以及其汉南王的头衔，即便是朝廷重臣，也不敢质疑江左，更别说其他人。 江左无奈一笑道：“毁了我的声誉不要紧，只怕到时候世人会说陛下的闲言闲语。” 至于江左自己的名声，可有可无。 陈青云收起脸上的笑意，道：“这倒也是，现在京城可是有不少人盯着你，你做事一定要谨慎一些，别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捉到把柄。” “那我们之间的关系，要一直这样隐瞒下去吗？” 江左忽而问道。 如今他与女帝之间的相处，仿佛是地下情一般。 其实朝廷内外，早已经有人猜测出他们二人的关系，只是碍于陛下的威严，完全不敢说出口罢了。 陈青云思索片刻，才是说道：“再等等，只要这天下太平，繁华盛世，就没人会在意这些。” “也是。”江左缓缓闭上双眼。 “现在燕国各地还有不少动乱，朕还需要你的帮助。”陈青云颇为几分柔情道。 “愿意为陛下效劳。” 江左笑道，而后右手不自觉地摸索着。 陈青云紧紧握住江左那不安分的手，认真道：“所以秦家那边，就辛苦你去解决一下，只有让秦家完全忠诚燕国，其他南国世家也一定会安分。” 女帝的内心，还是忘不了这些事。 江左道：“那臣只能试试，可不知道秦家那边有什么条件。” “只要条件不是你，一切都可以考虑。”陈青云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江左淡淡一笑。 一股酸醋味，似乎在寝宫中弥漫。 陈青云伸出手指，点了点江左的鼻子，道：“以你现在的身份，你觉得秦家不会借机拉拢你，特别是那个秦姑娘，分明就是想接近，朕可希望你堂堂一个内阁首辅，成为了他人的赘婿。” 现在江左已经成为了香饽饽，不管是谁，都想跟他扯上关系。 自从知晓了秦玉的存在后，陈青云便是感到一丝危机感。 堂堂女帝，怎么可能会示弱。 “莫非陛下在吃醋？”江左笑道。 吃醋倒是无所谓，至少江左现在小命是保住了。 “住口。”陈青云娇嗔道。 江左止住笑意：“好好好，臣住口，陛下切莫生气，平日里已经够疲惫了，应该借此机会好好休息。” 如此又羞又怒的女帝，颇为让江左迷醉。 若不是近日过度劳累，还可大战一个数个回合。 “还有一个问题。”陈青云抬起头望向江左。 “陛下请讲。”江左直视女帝的目光。 “你跟那个秦姑娘，当真没有关系？快快说实话，如果之后让朕发现真相，就不是让你当太监这么简单。” 陈青云的话语极具威严，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经历了几分纠结过后，江左才是说道：“回思月陛下，秦玉姑娘确实向我表达过爱慕之意，但我绝对没有答应，就是因为心里还有思月你。” 这一句，完全是江左的内心所想。 陈青云神色平静，并没有动怒，只是淡淡说道：“朕不信。” “是真的，陛下可不能怀疑臣。”江左也是认真道。 他多番拒绝秦玉好意，也证明他并非花心之人。 “那你就这么冷落那个秦姑娘吗？”陈青云道。 “为了保住臣的下半身，臣只能这么做。”江左如实说道。 陈青云轻声道：“臭男人。” 江左：“……” 陈青云道：“算了，这也难怪，像你这般优秀的男子，怎可能不会惹得其他女子爱慕。” “那陛下爱慕臣吗？”江左不羞不臊地询问道。 陈青云又是道：“一般般吧。” 这又一句一般般，让江左顿时来了精神，道：“那怎么才算是不一般。” “看你的表现。”陈青云说道，修长的手指，不断在江左身上撩拨着。 这般挑逗，江左哪还能忍受，只不过刚刚忙完不久，实在不想动了。 “陛下，还要来吗？” 江左已有几分困意。 “要……” 陈青云依旧趴在江左的身上。 望着如此粘人的女帝，江左彻底没有办法。 “等等，陛下这奖励也太频繁了吧。” 江左缓缓闭上双眼。 陈青云道：“这是惩罚！” 江左还没反应过来时，一股芳香已然传入他的鼻腔。 长夜漫漫…… ------------ 第三百七十五章 远亲 清晨。 天刚亮，江左便是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女帝的寝宫。 自从来到京城看见女帝后，江左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 回到府邸，江左又是补了半个时辰觉，才被郭师爷喊醒。 “大人，这是本月的财报，若是可以的话，我们已经可以再开一家店。” 郭师爷说道。 每到月初，郭师爷便是会向江左汇报这些。 但此刻的江左，睡意朦胧的模样，没有听清楚郭师爷在说什么，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大人您怎么又是一副虚弱的模样？”郭师爷好奇问道。 每每江左彻夜不归，明日一早便是毫无精神。 “没什么。” 江左摆手道。 被女帝这般“压榨”，怎么可能会不虚弱呢。 再这么下去，江左恐怕日渐消瘦，看来得多多补充营养。 “莫非江大人又为皇上处理了一天奏章？彻夜未眠？”郭师爷询问道。 江左默然点头，没有说话。 郭师爷拍了拍大腿，道：“真是没想到啊，陈姑娘原来就是皇上，唉，江大人真是有福气。” “是啊，真有福气。”江左缓缓坐下，揉了揉黑眼圈。 “先前卑职还当着皇上的面说了两句不好的话，希望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两句，希望皇上切莫误会。”郭师爷说道。 江左闭着眼，道：“放心吧，皇上不会介意这些。” 郭师爷尴尬一笑道：“也对，毕竟江大人跟皇上这关系……” 陈姑娘就是女帝这件事，是郭师爷这辈子见过最为震惊的事情。 江左继续闭目养神，打了哈欠道：“很惊讶，你可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莫非大人之前也并不知道？”郭师爷好奇道。 “你觉得呢？”江左反问。 郭师爷道：“难怪卑职先前就觉得有些奇怪，或许皇上早已经盯上大人，不对，算了算了，不在背后议论了……” 女帝的威名，郭师爷当然是有所耳闻。 这燕国之内，谁人不知道女帝生性好杀戮，当初女帝夺权的传闻，早已经传遍了南北各地。 但郭师爷怎么也无法联想到，那位美艳的陈姑娘，会是当朝女帝。 这些事情，江左刚到京城时，也会思考。 但是现在的江左，已经完全没有时间想这些。 今日不知是否还要入宫，江左一想起来，便觉得腰酸背痛。 初到京城的那几天，江左还是颇有热情，但两个月之后，便已经憔悴了不少。 “这京城的生活，真是痛苦中带着快乐。”江左不禁心道。 每每劳累时，就想想那完美的女帝…… “大人今日有何计划？”郭师爷询问道。 江左摇了摇头道：“等待陛下吩咐吧。” 他现在只希望，女帝能够放他一天假。 “秦玉在哪？” 江左问道，想起了女帝的吩咐。 有些事情，或许还得需要秦玉的帮助。 对此，江左也不太想把秦玉当做工具人，难免又是会欠下秦玉的人情。 郭师爷道：“秦姑娘一早便出门了，卑职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那算了。”江左摆了摆手。 此时，府中仆人道：“门外有个男人，自称是江大人您的亲戚，想要见一见大人。” “又自称亲戚，赶紧推掉吧，大人现在没空。” 郭师爷代江左回答道。 此时的江左，已然有些疲惫，昏昏欲睡的模样。 真是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咫尺无近邻。 江左不过成为内阁首辅一两月，便是有上百人前来认亲，先前大多数江左都没有接近，而且其中还有不少是浑水摸鱼，强行蹭关系的。 对于，江左表示万分无奈。 仆人道：“但对方说真的是江大人的亲戚，务必要求见江大人。” 郭师爷又道：“哪个人不是这么说的，赶紧请他走吧。” 仆人点头，而后便离开。 但过了一阵，又返回江左面前，道：“江大人，对方说自己是江大人的恩人，还是江大人的表亲，今日必须要见到江大人。” 这些话语，让江左听起来有些烦躁，便是道：“你让他进来吧。” “是。”仆人转身前去。 郭师爷在一旁道：“大人，这些无谓人士没必要会见吧，打扰江大人您休息。” 江左道：“若是这人敢撒谎，我就把他丢进监狱，以示警戒。” 如此长期被人烦扰，肯定不是办法。 一阵过后，一个身穿浅灰色布衣，身材矮瘦的中年男人，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江左的面前，见面便道：“小左，还记得我吗？” 此人的语气极其亲切的样子，完全没有半点生疏感，与先前会见江左的陌生人不同。 江左眯着眼，望向眼前这位男人，并没有回答。 那男人又道：“我可是你表叔，临山镇梁茂实啊，你娘的亲哥哥，当初表叔还去过安定县探望你几次。” 这么一说，江左顿时陷入回忆之中。 身为穿越者，江左一开局就是主角标配，至于什么亲人的，更没有多少联系。 “小左，难不成你忘了吗？你小时候，表叔可是拉着你长大的，这么快就不认表叔了？” 梁茂实说道。 开口叫做江左为小左，看来确实与江左关系不一般。 但江左的记忆里，记忆有些模糊。 毕竟他前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刚是来到这里时，便已经是成年，根本记不得少时的往事。 面对这个自称表叔的男人，江左只是略有印象。 江左稍微平复下思绪，道：“抱歉这位表叔，我最近公务繁忙，一时间有点记不起来。” 即便是现在记起来，江左也只会徒增几分烦扰。 “我可是带着族谱来的。” 这位梁表叔还是有备而来，从身后包囊中拿出一本厚厚的族谱，熟练地翻开。 片刻之后，他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道：“你看，小左你的名字就在上面，表叔可不是乱认亲戚。” 郭师爷走上前，拿过族谱给江左一看。 这上面，确实是写着江左的名字， 仔细揣摩这本书，看痕迹也有好些年头，并不像是造假的玩意。 “莫非此人真的是我表叔？”江左心道。 他思索着，便是合上族谱，还是没有说话。 真是颇为麻烦的京城生活…… ------------ 第三百七十六章 表叔 面对眼前这位远亲，江左稍微调整了下心情，忍住困意。 这时，梁茂实又道：“先前你一家子吃不饱，还是你表叔我家给的粮食，十五年前的大饥荒，若是没有表叔的接济，也许早在十来年来，小左你就得饿死了。” 这么一说，江左确实有印象。 那些陌生的记忆，开始闪过他的脑海。 他的童年少年时期，也并非什么大富大贵人家，算是天崩开局。 能够有今日的生活，实属不容易。 “大人，不像是假的。”郭师爷也在江左耳边说道。 现在不管真假，人家都千里迢迢找上门，江左总不能弃之不管。 “表叔从哪里来的？” 江左亲切问道，现在他也不想怀疑对方的身份，只想知道这位表叔的目的。 梁茂实道：“就从老家来的。” 江左道：“您老家距离京城如此之远，赶来也是辛苦了。” 梁茂实笑道：“不辛苦不辛苦。” 他的嘴唇微张，似乎还有什么要说。 “郭师爷，现在马上到京城找一家宅邸，安置下梁表叔一家。”江左吩咐道。 以江左的身价，要买下京城任一宅邸都不是问题。 “侄儿有心了，表叔先谢谢你啊。” 梁茂实的面容上，带着些许憨厚的笑意。 能够沾上江左这个身份高贵的亲戚，确实是一种福气。 江左语气颇为平淡道：“不必谢，都是亲戚，既然来了，那就好好在京城游玩一番吧。” 至于对方的真正目的，江左已然是猜出了个大概。 能这么远赶来，无非就是想让江左关照一下他们。 “梁表叔，这边请。” 郭师爷说道。 梁茂实似乎还想继续逗留，但停留片刻后便是跟着郭师爷离开。 江左这边，终于是有了片刻安静。 他躺在了长椅上，缓缓闭上双眼，便是沉沉睡去，直到宫中派人前来召见，江左才是不情不愿地起身，准备前往皇宫。 又是忙碌的一日。 女帝体谅到江左近日颇为忙碌，便是没有召见江左入宫“侍寝”。 一日过后，亦如往常一般平静。 江左刚是出门，准备前往皇城。 但这时候，大门外，站着他的那个表叔。 “早啊，我的好侄儿。” 梁茂实笑着上前道。 江左皱了皱眉头，但也还是颇为平静地说道：“表叔，有什么事吗？” 梁茂实一脸憨厚道：“侄儿，你表弟今日刚到京城，你能不能帮他安排一份差事？” 听到这话，江左便是有些心烦，但依旧是保持着平静，说道：“没问题，放心，我等下就命人去安排。” 这种走关系的，江左当然不会安排到朝廷内，反正现在江左在京城有几家店铺，给那个什么表弟安排到店里，算是给表叔一个人情，不当面驳斥他的面子。 “那好那好。” 梁茂实又是憨笑着。 江左起身道：“表叔，最近朝廷事多，无法招待你，你自己四处走走吧，这京城也颇为繁华的。” “对对对，这京城好啊。” 梁茂实黝黑消瘦的脸庞上，写满了喜悦。 江左平静道：“那我先走了。” “你忙你忙。” 梁茂实连连点头。 临近黄昏，江左才是返回府邸，可刚刚走下马车，映入眼帘的，却又是那个表叔。 江左顿时有些不悦了，惹上这么一个亲戚，倒也是颇为烦人。 但毕竟对方是江左小时候的恩人，自然不好上什么脸色。 “表叔，你怎么还在这？” 江左上前问道。 “好侄儿，你终于回来，今天表叔给你说的，给你表弟安排个差事，但是你给他安排的那个差事……” 梁茂实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这个远房亲戚，确实是有些烦人。 “有什么问题吗？”江左语气平淡道。 梁茂实道：“听说就是个商贩的差事，这不太合适吧，以侄儿你现在的地位，随随便便可以给你表弟安排一个官位吧。” 在他看来，江左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那是有权有势的人，想要这么做也是简简单单。 毕竟有了朝廷官位，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不是一个低贱的商贩能够比的。 江左解释道：“表叔，那可不是商贩，而是我们店里管事的，每个月可是有五十两薪资，不少了。” “五十两？” 听到这话，梁茂实的脸上，才是多了一抹笑意。 他一个老农民，这辈子哪见过这么多钱。 江左又道：“现在朝廷事务繁多，即便我是内阁首辅，也不能随便给人安排官位，若是牵连下来，你我可都要受罪，表叔也不想表弟进大牢吧。” 这一句话，可把梁茂实吓到，连声道：“不想不想，这五十两的差事，也可以了。” 听得这表叔这么讲，江左才是松了口气，最怕就是那些无赖亲戚。 “既然如此，那表叔就回去吧，我最近公务繁多，没多少时间招待你。”江左说道。 “明白明白……” …… 京城的生活，繁华中带些喧嚣，欢乐中带着吵闹。 酒楼。 人声鼎沸，颇为热闹。 梁茂实来到二楼，拍了拍桌子，喊道：“小二，把你们店最好的酒都拿上来。” 他的出现，顿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那店小二走过来，打量着梁茂实那一身普通的打扮，说道：“客官，我们这里最好的酒，可是要十两银子。” “你还怕我喝酒不给钱吗？” 梁茂实面色不悦。 “这……” 店小二继续用那打量的眼神望着梁茂实。 梁茂实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又道：“这样够了吧？” 看着桌子上的银两，店小二立刻转变态度，收起异样的眼神。点头笑道：“够的够的，客官您稍等。” 他一辈子唯唯诺诺，哪试过今日这般爽快，顿时心中颇为高兴，今日不得大喝特喝。 “这位老爷，真人不露相，不知是哪家的老板？” 旁人上前搭话道。 “我可不是什么老板，只不过恰好走了大运罢了。” 梁茂实笑道。 旁人又道：“您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肯定是达官显贵。” “不敢当不敢当。” 听得他人阿谀奉承，梁茂实内心的虚荣达到顶点。 此时的梁茂实并不知道，在角落里，已经有人在观察着他。 ------------ 第三百七十七章 证明自己不如诋毁他人 “未请教这位老爷尊姓大名。” 一旁的酒客，继续向梁茂实搭话。 “我姓梁，乡里人都喊我梁大力。” 梁茂实笑道，无意间便是露出了他的乡里气质。 但即便如此，旁人依旧是在奉承道：“这名字，一听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先前还从未在京城听说过您的大名，刚来的吧？” 梁茂实道：“是啊，刚来京城几天，投靠的我侄儿。” “那你侄儿肯定也是位达官显贵。” 一旁的酒客也道。 “那是当然。” 一提起自己侄儿，梁茂实脸上便是写满了骄傲。 “你那位侄儿，不知道是哪位大人？” 旁人好奇问道。 “是啊，说说，让大伙见识一下。” 面对众人如此热情，颇为耿直的梁茂实便是回答道：“我那侄子，可是当朝首辅。” “你侄子是首辅，那个江左江首辅？” 旁人一脸诧异。 “那当然是，我就是他的表叔，绝对没骗人。” 梁茂实点头道。 能够与江左攀上亲戚，这般光宗耀祖的事情，梁茂实自然是要好好炫耀一番。 此话一出，不远处的几个男人，顿时把目光停留在梁茂实身上。 片刻之后，这群人凑了上前，也跟梁茂实闲聊起来。 “竟然是江首辅的表叔，果然是不同凡响。” “我刚才一眼就看出了，这位老爷就是达官贵人。” 一时间，梁茂实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旁人各种向梁茂实示好。 “来，这位客官，酒来了。” 店小二的态度也变得更为恭敬。 如此气氛，梁茂实的虚荣心，已然是无法掩藏。 “竟然你是江首辅的表叔，那肯定是很有门路吧？” 一名身穿青衣的男子问道。 梁茂实点头道：“当然。” 自从沾了江左的光，他走起路来都带着风，昂首挺胸。 在此之前，梁茂实还只不过是一个乡野农民，何曾想过会来到京城过这种好日子。 “京城最近开了几间大商铺，听说就是江首辅名下的。” 那青衣男子道。 梁茂实没有思考，便是回答道：“没错，我家大儿就是在那边管事的。” 骄傲的神情，已经溢于言表。 那青衣男子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又道：“既然如此，在下手中存有一批货，能否委托你们售卖出去，在下只赚取一点小钱。成了之后，给你三千两如何？” “三千两？” 梁茂实双眼瞪大。 这一笔数目，可是他毕生都不敢想的。 “如何？”青衣男子询问道。 梁茂实纠结一下，想到反正自己儿子在店里管事，完全可以用店铺的名义，将这批货卖出去，根本就没有风险。 思索片刻，梁茂实问道：“当真有三千两？” 青衣男子道：“以你这身份，在下哪敢骗你啊，是不是，这件事很容易办的，只是一批小货，你们的店一下子就能够卖出去，我现在就能够交钱。” 说着那时，他真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又道：“不管货卖没卖出去，这些钱都是你的。” 听得这人都这么说了，梁茂实便是彻底心动，道：“那没问题。” “来，喝酒！” 那青衣男子高兴道。 几人尽兴地喝了几杯，便是动身准备前来。 梁茂实跟随在他们身后，已经幻想着拿到这三千两后如何消费。 过了一阵，一行人来到一处仓库里。 为首那人，来到仓库目前，捣鼓了一阵，才是打开了门。 “来，进去吧。” 那青衣男子道。 梁茂实完全没有多想，便是迈步走了进去。 在这仓库里，确实堆放着不少物资。 正当梁茂实还在查看物资时，仓库的大门突然紧闭。 梁茂实猛地回答，却是发现那几人不见踪影了。 他心中万分疑惑，连连拍了拍门，喊道：“搞什么？开门！” 但喊了一阵，却是没有半点动静。 “谁人敢进官府府库盗窃？！” 下一刻，突然听得有人喊道，随即便是急促的脚步声。 一阵过后，大门被打开。 一群身穿衙门官差走了进来，将梁茂实团团围住。 这群人来到的速度之快，实在有些奇怪。 “怎么回事……” 梁茂实顿时慌乱不已。 “你这贼人，竟然敢盗窃官府物资。” “官府物资？那人不是说是他自己的货物吗？” 梁茂实人傻住了，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被陷害了。 “来人，拿下他！” 那官差厉声道。 梁茂实还没反应过来，一群衙差便是一拥而上，将梁茂实拿下。 “别捉我，我侄儿可是当朝首辅。” 慌乱之中，梁茂实大声地呼喊道。 这么一说，躲在暗处的人，顿时露出了笑意…… 江左这边，刚刚从皇城离开不久，回到了府上。 大门处，那表叔已经不在来烦扰。 但下一刻，江左却是收到了一条更为不安的消息：“大人，你家表叔盗窃官府物资，已经被衙门逮捕了！” “发生什么了？”江左眉头紧锁。 郭师爷道：“卑职也不清楚发生什么，但肯定是那表叔露富了，被人盯上。” 江左默然不语，内心不安。 郭师爷又道：“他肯定是是被人陷害，这下肯定会牵连到大人，该如何是好。” 江左很快便是明白，这些陷害梁表叔的人，完全就是冲着江左来的。 “唉，只能是应对了。” 江左颇为无奈。 现在江左不管怎么做，都是一条死路。 如果就这么算了，选择包庇表叔，那就完完全全落入他人的圈套。 那个所谓的朝廷重臣江首辅，不过也是个徇私枉法的人。 这么一来，那些暗处的敌人，一定以此为话题，不断诋毁江左的声誉。 江左倒是不担心自己声誉受到影响，只怕会波及到女帝身上。毕竟江左可是女帝一手提拔，江左若是出现什么品行问题，受损的也会是女帝的名声。 江左能够一年时间从县令到内阁首辅，朝廷可是有不少老臣对江左并不那么服气。他们 但如果大义灭亲，世人也会说他冷酷无情，更何况梁表叔确确实实是江左一家的恩人，真的要杀了表叔，只会沦为他人嘲笑的话柄。 似乎是个两难选择。 江左思索良久，才是想到了对策。 与其证明自己，不如诋毁别人…… ------------ 第三百七十八章 来龙去脉 梁茂实被衙门逮捕一事，明显就是冲着江左来的。 以江左如今的地位，究竟是谁在背后陷害呢？ 对于这个问题，江左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自从入宫觐见皇上的第二天开始，江左便已经知道，在背后针对江左的势力是谁。 江左这内阁首辅的地位与权力，明显已经高于两个丞相。 先前早已得知右丞相一党对江左并不友好，而那个左丞相，江左与他没有半点交集，甚至也没有多少交流。 那压抑的朝堂气氛，江左是半刻不愿多逗留。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先解决当下这一件事。 江左也曾预料到那个亲戚会惹来一些麻烦，先前也让人叮嘱过，但这些事情，实在难以避免。 不管怎么讲，梁茂实也是江左小时的恩人，算是关系尚可的远亲。 这件事传出去，必然会对江左产生一定的影响。 江左思索片刻后，吩咐郭师爷道：“现在马上派人到牢里，询问表叔一切细节。” 只有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江左才能更好地应付。 “明白。”郭师爷立马动身前往。 江左扶着额头，只觉得阵阵心烦。 他这个内阁首辅的身份虽高，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种种压力。 在朝堂内外，可不少人等着看他笑话。 “唉，麻烦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江左哀叹一声，往椅子上一靠，顿时感觉万分疲倦。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卑职回来了。” 是郭师爷的声音。 江左缓缓睁开双眼，询问道：“怎样了？” 郭师爷凑到江左面前，道：“正如卑职所料，表叔就是被人陷害的，听他说，那群陷害他的人，是京城本地口音，二三十来岁的样子。” 江左道：“是谁已经找不到，我想知道过程是怎样。” 郭师爷道：“那群人以做生意为名，想让梁表叔帮忙售卖一些货物，然后带着表叔去到一处仓库，才刚刚去到仓库不久，就被人逮捕了，明显是有预谋的。” “所以说，那西城衙门的人，肯定是跟什么人有关联。” 江左眉头紧皱。 能够让衙门的人也加入其中，其背后的势力十分复杂。 他们的真正目的，肯定就是江左。 江左已经猜测到，或许就是表叔为了炫耀，说出了与江左的身份，才会被人盯上。 对于这么一个老家来的远亲，江左自知也没必要过于苛责，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解决问题。 郭师爷献计道：“大人，不如我们给西城衙门的人送点小礼，让他们通融一下。” 江左立马便是摇头道：“这不是正中他们的诡计了吗？这些之所以要逮捕表叔，就是为了证明表叔跟我的关系，如果还用这种贿赂的方法，一定会被人捉到把柄，到时候事情只会更加严重。” 郭师爷叹了口气道：“听闻表叔此次犯下的是死罪，盗窃官府物资，至少也得是流放，大人这该如何应对。” 江左陷入沉思，想着对策。 “能不能查到西城衙门最近的账目，以及各个官府仓库的物资调动。”江左忽而问道。 郭师爷低声道：“能查，只不过是要一些见不光的手段，若是大人要这么做的话，卑职一定会做得滴水不漏，绝对不会牵连到大人。” 在安定县的时候，郭师爷就是搜集情报的高手。 刚抵达京城的时候，那些京城的所有势力关系，都是郭师爷搜集而来的。 现在既然要偷偷查西城衙门，自然是不能与江左有所牵连。 江左如今的策略，并不是为表叔洗脱罪名，而是另一条独特的计划。 “可是大人，这跟救表叔有何关系？” 郭师爷疑惑道。 江左道：“你照办便是了。” “明白。”郭师爷点头。 江左又道：“还有就是，留意衙门的一切动向，有什么古怪的地方，记得第一时间向我禀报。” “了然。” 次日。 京城街道。 茶馆的平民百姓，开始偷偷议论着一件事，那就是关于江左表叔“盗窃官府物资”的罪状。 “听闻被逮捕的那人，就是江首辅的表叔。” 有人议论道。 “当真吗？最近可是有不少人都自称是江首辅的谁谁谁，很多都是假的，并不可信。” “这次绝对是真的，先前那家伙还在茶馆里吹嘘，说得有模有样，看样子是没有假了。” “好像江首辅那边，确实派人前去过牢狱里探望那人，就更加证明是真事。” “既然是江首辅的亲戚，为何要去偷盗官府的东西，这不是闲着没事干吗？” “难说，毕竟那些朝廷官员贪腐也是常态，更别说他们的家族成员。”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一时间，这种事情以一种诡异的程度，传遍了京城各大酒楼茶馆。 江左这一边，仍在调查这件事。 那群人似乎势必要定罪他表叔，以此向江左施压。 就连这件事发生之后，也根本没有人前来通知江左。 表叔那边，肯定是已经表明了身份，既然如此，那群衙门的人为了人情，肯定是要跟江左打声招呼，但他们就是没有，很显然就是要让江左下不来台。 事实也正是如此。 今日一早，江左便是入宫早朝。 他此刻的心情虽有些复杂，但并不慌张。 昨日一天的准备，江左已然掌握了一些东西。 来到大殿，不少人的目光，时不时停在江左身上。 “见过江首辅。” 不少官员向江左示意。 江左一一回应，但心思并不在朝堂上。 就连女帝前来后，江左也并没有用心跪拜。 听得那些官员上前禀报，江左依旧低着头，想着其他事情。 “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 此时，有官员说道。 “讲。”女帝语气亦如往日一般平淡。 那官员道：“听闻京城中，有人打着江首辅的名号招摇撞骗，甚至还有人借机盗窃官府的财产，此事可要严肃处理。” 听到这话，江左倏地抬起头。 终于是有人提起了。 “有这事？” 陈青云也是不禁面色凝重，她的视线，同样是望向江左。 而此刻的江左，似乎完全不在乎…… ------------ 第三百七十九章 诬告 这时候，另一名官员也道：“臣听闻最近刚有个贼人被官府逮捕，还自称是江首辅的亲戚，想必也是胡编乱造，以江首辅的品行，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亲戚。” 这一句话明褒暗贬，将梁茂实一事强行与江左联系在了一起。 听到这些官员的汇报，陈青云神色更为不安，心道：“这时候说这种事情，分明就是要给江左压力。” 这种时候，只能看江左如何解释清楚，女帝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此刻的江左依旧是神色淡然，沉默不语，似乎并不想回应这些官员的旨意。 如果真的要解释，那么江左一定会陷入自证陷阱，不管这件事与他有没有关系，江左都无法解释清楚。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是，那梁茂实确实与他有关系。 “如今在京城内，有不少别有用心的人，诬告江首辅徇私枉法，实在可恶，陛下一定要下令严惩这些人。” 有官员颇为激动地说道。 他们的心里，并非是要为江左出气，实则是在提出江左如此受到指责的事。 江首辅亲戚犯事这消息，在一些好事者的挑动下，已经闹得动静不小。 这事情本身就是一场污蔑，但就是要针对江左。 陈青云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那些人找不到江左的破绽，便是会从其身边人入手。 “你们说江首辅的亲戚被官府逮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青云只能是询问出具体，再做决断。 此时，负责此事的官员上前，将事情的大概，一一告知了女帝。 但此人所说的，明显并不是真相。 “此事太过蹊跷，只怕有人在其中挑拨陷害。” 陈青云目光严肃，声音低沉。 她的这一番话，已经十分明显。 即便江左是错的，陈青云也一定会维护他。 “把西城衙门的衙令找来。”陈青云吩咐道。 不管如何，今天都要还江左一个清白。 相反，江左却是不慌不忙，不作任何解释。 现在他没说的一句话，很可能都会被人做文章。 过了一阵，西城衙令来到朝堂上，跪地道：“参见皇上。” 陈青云道：“听说你们西城衙门最近逮捕了一个人，说是盗窃官府物资，可有此事？” “回皇上，确有此事。” 衙令点头道，作为西城衙门的最高负责人，这件事肯定是与他有关。 “你们可查清楚了吗？他当真有罪？” 陈青云询问道。 衙令道：“那人擅自闯入官府仓库，十有八九是要偷盗官府的物资。” 陈青云皱了皱眉头，道：“那么说，你们也没有全部证据，证明他是去偷盗的。” 这么一问，确实是把衙令给问住了，他侧过头，目光不知望向了谁，片刻之后又道：“回皇上，那贼人在牢里也是亲口承认了罪名，我们并非是冤枉他。” “表叔承认了罪名？”江左心中冷笑。 就他表叔那个乡里来的老农民，面对这些衙门官差的逼问，想必是屈打成招了。 江左此刻并没有慌张，静静观察着情况。 那衙令又道：“只不过那人自称是江首辅的表叔，我们衙门才不敢轻易惩罚，请陛下定夺。” 这么一来，便是把难题抛给了女帝与江左。 “这所谓的江首辅亲戚，或许只是强行攀附关系，不足为信。” 女帝说道。 陈青云与江左相处这么久，还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亲戚到京城。 在她的内心里，还是颇为信任江左。 此时此刻，朝堂之内，众人各有心思。 见江左有麻烦，不少人心中其实暗暗窃喜。 而作为江左最大潜在敌人，右丞相吕骏此时此刻，默然不语。 这种事情，完全不需要他出面，只需要下面的人开口，便可以给江左制造麻烦。 “陛下，要不将那人带到宫中，当堂审问，毕竟这可是关乎江首辅的声誉，绝对不能马虎。” 有官员建议道。 他们的言语里，似乎十分在意江左，但其实真实目的，就是为了让江左下不来台。 纵容包庇他人犯罪，这个罪名，可是完全可以弹劾江左。 “不必了，这种事情，让京城衙门处理便可。” 陈青云断然拒绝道，这些官员的小心思，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只是现在江左不作任何解释，让陈青云心中颇为焦急。 “但现在京城有不少人，已经在议论此事，只怕对江首辅的名声颇有影响。” 有人又是说道，完全就是不想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 陈青云早已经知道，这分明就是一场诬告，即便明面上不是针对江左，但这一切的真正目的，就是要让江左感到难堪。 陈青云稍微平复了下心情，道：“那人必不可能是江首辅的亲戚，是吧，江首辅？” 只要江左亲口否认了，那一切问题就还有解决的余地。 此刻的朝堂上，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江左身上，期待着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们所说的那人，确实是本官的表叔，这并不是假的。”江左却是承认道。 听到这话，陈青云不禁眉头紧蹙，心中不安道：“江左你这个傻子，为何要承认？” 若是江左不去承认，陈青云有一万种办法帮助江左，现在江左却是主动认了那个亲戚，岂不是落入他人陷阱。 此时朝堂中不少官员，眼神中闪过阵阵幸灾乐祸的表情。 江左这个内阁首辅，可是有不少人不服气，尤其是右丞相一党。 现在既然江左有难，那就别管他们落井下石。 “盗窃官府物资，这可是死罪……皇上，既然那人真的是江首辅的亲戚，那该如何处置？” 有官员说道。 “若真是江首辅的亲人，倒也可以网开一面。” 有人建议道。 这话并不是在帮江左，而是将江左带入坑里。 要知道，女帝可是制定过颇为严厉的律法，不管是谁犯了法，都要受罪。 如果因为那人是江左的亲戚，便是网开一面，这岂不是是在打女帝的脸？ 听得这些官员的话，陈青云内心多了几分怒意。 “这些阳奉阴违的官员，朕迟早要全部换掉。”她心中暗暗道。 ------------ 第三百八十章 反杀 这些朝廷官员，平日里整日明争暗斗，也是颇为让陈青云头疼。 现在问题是，他们将矛头对准了江左，可不知如何解决…… “臣也觉得，此事可以网开一面，江首辅为国为民，理应有这个待遇。” “张侍郎说的有理，毕竟江首辅可是赐三司的朝廷重臣，其族人当然可以免受罪罚。” 在朝堂里，这些官员并不会明面上出言嘲讽，又或者弹劾江左，他们只会以捧杀，以及阿谀奉承的形式，暗中针对江左。 此番报下江左的表叔，丢的也是江左的脸面，这些官员没有半点心理压力。 “臣反对。” 这时候，突然有人说道。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说话那人并非其他官员，正是处于议论中心的江左。 陈青云面色一变，颇为疑惑地望向江左。 此时，江左走上前，俯身道：“既然犯了罪，那就理应根据大燕律法，进行处罚，任何人都不可例外。” 此话一出，旁人皆是惊讶。 “江首辅能够大义灭亲，不愧是我朝重臣，本官佩服。” 有人阿谀奉承道，但话里有些阴阳怪气。 现在要保住江左的威望，或许就只能大义灭亲。 但江左并不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这一位衙令。” 江左忽而又道。 那衙令低着头道：“江首辅请讲。” “不知道嫌犯是在哪个官府仓库进行盗窃？”江左问道。 衙令答道：“是西城天仓街的府库。” “那仓库里有什么物资？”江左问道。 那衙令思索片刻后道：“具体是什么，江首辅可以到西城衙门去看看。” “了然。”江左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衙令道：“不知江首辅问这些，与案件有何关联？” 这个问题，也是旁人的疑惑。 既然江左都承认与那嫌犯有关系，又主动提出定罪，还提出这些案件细节有何用呢？ “看来衙令你也并不知道整个衙门的大概。” 江左忽而说道。 那衙令没有说话，搞不懂江左话里的意思。 陈青云疑惑地望向江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本官查到，你们西城衙门，最近有一笔五十万两的收入，这是从何而来的？” 江左又是问道。 这么一问，顿时让西城衙令吓了一跳。 这些衙门的账目细节，他们早已经对朝廷隐瞒，江左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而朝堂之中，慌张之人，并非只有衙令一个。 要知道这西城衙门，每日财政支出，开的都是朝廷拨款，这五十万两的收入，肯定是不正常。 陈青云面色微微一变，眼神颇为威严地望向西城衙令，道：“此事是真是假？” 只要是真的，那西城衙门必定是有贪腐问题。 那衙令额头已是流出冷汗，此刻还是强作镇定道：“什么五十万两，不知江首辅指的是什么？” 现在这种局面，他只能是装糊涂。 “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江左忽而命令道。 片刻之后，一人拿来了一本账目。 江左将东西拿在手中，亮在衙令面前，道：“这是你们西城衙门的账目吗？” 那衙令摇了摇头：“不是。” 江左道：“你肯定是不会承认，这可是从你们西城衙门搜出来的，你们西城衙门有两本账本，其中这一本，记下的就是你们贪赃枉法的证据。” 这么一说，顿时给衙令扣上了一顶贪腐的帽子。 要知道，在燕国贪污腐败，可是完全的死罪。 那衙令怎么可能会承认，连连是否认道：“这账目究竟从何而来，本官也不清楚啊……” 毕竟这亏心事，他们西城衙门确实做过，当下顿时心慌不已 他们根本不知道，江左究竟是怎么拿到这账目的。 此时，江左又道：“本官早就开始调查你们西城衙门，没想到你们竟然主动来找本官的麻烦。” 其实在一开始，江左根本就没在意这些人。 但是现在，这一场戏必须要演下去。 既然这群人要用这种方法来打压他，那就别怪他拿出更狠的证据。 这时候，女帝也是开口道：“江首辅，这些证据属实？” 连陈青云也不清楚，江左所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江左道：“陛下，臣以性命担保，这些证据绝对属实，足以证明西城衙门作风有问题。” 朝堂之内，本来还在幸灾乐祸的官员，此刻神色中也多了几分不安。 那衙令连连磕头道：“请陛下明鉴！” 江左又是厉声道：“刚才你连仓库有多少物资都不知道，就说可以给嫌犯定罪，莫非你们西城衙门，是收了五十万两银子，才去污蔑我家表叔？” 如此一来，众人终于是明白了过来。 衙令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江首辅不要误会，其实盗窃一事，也还没有完全定罪……” “那你刚刚又说嫌犯已经认罪？” 江左继续质问道。 那衙令已经有些结结巴巴，道：“这，这也是臣听手下的人这么说的。” “你一个衙令，凡事都要听从手下的话，莫非你从来不管事？”江左再一次质问。 这连续的询问，着实让这衙令有些懵了，连忙解释道：“非也，这，这是……” 此人已有些慌乱，无法组织语言。 “如今你们西城衙门贪污已有属实证据，你还要狡辩吗？”江左厉声说道。 “这……” 衙令抬起头，用一种求救的眼神，望向了右侧的官员。 但此时，已然没有人能够帮助他。 “这家伙，不为自己的表叔辩解，反而是控告西城衙门？”陈青云心道，终于是明白了江左的目的。 只能说，不愧是江左你。 “这下你该如何解释？” 此时，陈青云也是厉声地质问道。 “陛下恕罪！” 西城衙令跪地磕头，此刻慌张不已。 本来一本账目，还没法完全定罪与他，但是面对女帝，这衙令一时间慌了神，竟是完全不敢狡辩。 他这么一句话，就是给自己定罪。 “来人，将罪臣拿下，任何贪污者，死罪难逃。” 陈青云平生最为痛恨贪污者，这下有人主动送上门，自然是要严惩。 ------------ 第三百八十一章 清清白白 眼看着侍卫们将那衙令押走，一旁的官员心中顿时多了几分不安。 此次贪腐案，必然又会牵连出不少人。 前几次案子，女帝可是处死了不少官员，这一次绝对也不会例外。 朝堂中，有一些重臣，可是被女帝握有把柄。 这个时候，当然不敢多说什么。 “至于盗窃一案，其中必有蹊跷，必须要彻查下去。” 陈青云又是吩咐道。 “臣等遵旨。” 群臣皆是应声道。 江左此时也是面色平淡，完全没有被方才的事情所影响。 他想要保住自己的表叔，只需要一句话而已，但就是要以这种方式，让质疑着哑口无言。 此次诬告，江左算是完美解决掉，朝堂之内，已然是没人质疑江左，现在唯一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挽回在朝堂外的名声。 只要西城衙门没了威信，那此次所谓的盗窃案，自然也是真假存疑。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陈青云忽而站起身。 女帝退下后，江左如往常一般，来到御书房，与女帝相见。 见到江左前来，陈青云的面容上，多了几分轻松，又道：“西城衙门一事，算是个警戒，这朝堂内外还是有不少人针对你，你可要万分小心，那些与你有特别关系的人，最好是严加看管，莫要再发生此次事件。” 这一次，那群人明显就是顺带毁坏江左的名声，若不是江左反手拿出西城衙门贪污的证据，或许就真的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陛下言之有理，臣一定会万分注意的。”江左点头道，内心多了些无奈。 若是明面上的针对，江左还真是一点都不畏惧，但怕就怕在，这些人在暗处搞小动作。 “你是如何查到他们贪污的？”陈青云好奇问道。 江左道：“陛下可别忘了，当初那一份贪腐名单，就是臣找出来的。” 那一份名单，现在还在陈青云的手中。 那上面的朝廷官员，还有不少仍在朝堂之中，陈青云并没有处罚他们，只有警告。 对于这一点，陈青云只能是无奈叹息。 只希望科举考试能够顺利进行，弥补朝廷官员的空缺。 那一批老臣，是时候淘汰出去。 “只可惜朕严查了这么久，朝堂内外，还是有这么多贪官。朕当初杀了这么多人，也难怪世人称朕为女魔头。” 陈青云叹气道。 江左道：“陛下言重了，这贪官杀不尽是必然的，毕竟这可是人性问题，并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 这一句话，确实说到了女帝的心坎上。 “你表叔那边，朕会命人放了他，不用担心。”陈青云道。 江左淡淡一笑道：“臣从来没有担心。” “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陈青云好奇道。 江左道：“这次确实是个意外，但能够帮皇上揪出一群贪官，也算是有所收获。” “有你在朕身边，朕很是放心。” 女帝忽而一脸神情道。 每每这种时候，江左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便是道：“谢陛下信任。” “今晚留在宫中陪朕吗？” 陈青云此次主动询问道，先前可都是直接命令道。 江左身体微微一颤，笑道：“不如让臣休息两日？” 陈青云犹豫片刻，点头道：“你这些天也挺累的，歇息两日吧。” “谢陛下。” 江左颇为欣慰，来到女帝身后，为其轻揉肩背。 忙了这么些天，可终于能够有片刻休闲…… 京城内，近日有不少趣事，供百姓们议论。 “重磅消息，西城衙门被朝廷彻查了！” “怎么如此突然呢？” “莫不是因为江首辅那件事，遭到了报复？” “错了，是因为江首辅要彻查朝廷贪腐，故而西城衙门设计陷害了江首辅的亲戚，想要让江首辅威信扫地。” “原来如此，好狠毒的阴谋。” 一时间，京城之内，忽而多了许多这样的声音。 要搞舆论战，江左可是最为擅长的。 至于什么阴谋论，京城的平民百姓可最为喜欢打听。 “我早就觉得京城衙门有问题，现在倒是好了，将那些贪污的官僚全部打掉，肯定是有利于我们老百姓。” “那江首辅那表叔盗窃一案，究竟是真是假？” 有人依旧是疑惑道。 “这一眼便看出是假的，就凭江首辅的身份，他的亲戚还需要去偷东西。” 不过一日，整个京城议论的焦点，便已经不再是江左。 此刻的江左，正颇为悠闲地躺在了凉亭下。 “大人，您表叔出狱了。” 这时候，郭师爷前来说道。 表叔能否出狱，也就是女帝的一句话，现在西城衙门正在被朝廷调查之中，已经算是还了表叔一个清白，也算给江左一个清白。 江左道：“让表叔早日离开京城吧。” 发生这些事情，麻烦的可不止是江左。 交待完其他事情，江左继续躺着休息，完全不去想其他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府中客人传话道：“门外那位梁表叔说要见见大人，与大人道别。” 听得这话，江左便是缓缓睁开双眼，起身前去。 门外，梁茂实等待已久，一看见江左便是声泪俱下道：“我的好侄儿，这次可多亏你了！” 江左神色平静道：“无事就好。” 梁茂实又道：“都怪表叔贪心，差点就连累到侄儿你。” “表叔，不要想这些了，拿着这些银两，回乡下买几块地，修个新房子好好过日子吧，这京城水太深，保不住又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江左用奉劝的语气道，随后命人给梁茂实送去些许银两。 自从经历了这几天的事情后，梁茂实惊魂未定，再也不敢留在京城，连连是俯身道：“侄儿说得对，这些天表叔实在是麻烦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他的话语里，也有几分愧疚的意思。 “无所谓，毕竟都是亲戚。” 江左表情淡然道。 这点小麻烦，对于江左经历过的事情而言，确实不算什么。 “那表叔先走了，这几天打扰侄儿你了。” 梁茂实弯着腰道。 “表叔慢走。” 送走了这远亲之后，江左才是感到阵阵轻松。 越多牵挂，便是越多顾虑。 在这偌大的京城，可不如在安定县自由自在…… ------------ 第三百八十二章 秦玉的转变 已是傍晚。 送走表叔后，江左的内心依旧没有安静。 现在他的身上，还是有不少任务。 “秦玉到底去哪了？” 江左不禁疑惑道。 这两日在府里，都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郭师爷道：“秦姑娘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也还没回来。” “她究竟能去哪里？莫非回到秦家去了？” 江左猜测道。 自从秦玉与陈青云相见之后，便是没有过多烦扰着江左，但江左现在，还有不少话要跟秦玉讲。 带着几分疑惑，江左回到府中，拖着疲惫了一日的身体，享用完晚膳后，来到庭院里散步，才是看见秦玉从外头回来。 “秦玉。” 江左叫住了她。 “嗯？”秦玉停下了脚步，疑惑地望向江左。 相比于前几日，此刻的秦玉神色颇为平静，道：“怎么了？” “你这些天去哪了？我有要事跟你说。” 江左语气平和道。 在此之前，女帝可是给他交代了一个任务。 但现在面对秦玉，江左却是有些难以启齿，毕竟这一次，还是要利用秦家，如此一来，又得欠下秦玉的人情债。 此时的秦玉，脸上神色颇为放松，只道：“我刚刚从皇宫回来。” “皇宫？”江左眉头一皱，颇为疑惑，“你去皇宫做什么？” “陛下召见我，我当然要去啊。”秦玉淡淡道。 “什么？竟然还有这事？” 江左有些好奇，陈青云召见秦玉所谓何事。 “不跟你多说了，反正你也不太想跟我说话。” 秦玉说着，便是要转身离开。 “等等……” 江左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 秦玉停下脚步。 “陛下召见你入宫，是有什么事吗？” 江左询问道。 “没什么。” 秦玉淡淡说道，而后转身离开，似乎并不想理会江左。 如此反差，与先前的她完全相反。 这下轮到江左楞在原地，心中的好奇心更甚。 “难道皇上召见秦玉入宫，目的是为了让秦玉离开我？” 江左心中猜测道。 “不对吧，思月应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额……好像难说。” 江左越想越觉得疑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女帝用威胁的手段，让秦玉不再接近他。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过烦人，以至于江左开始胡思乱想。 站在原地片刻，江左才是缓过神来，来到凉亭下坐下，望着夜空皓月，回忆起种种往事，不禁叹气一声。 “这京城生活，真是够累的。” 翌日。 刚是天亮，房间外，便是传来阵阵微弱的交谈声。 江左睡得并没有那么好，一点细小的声音，便是将他从睡梦中吵醒。 半梦半醒中，他细细一听，门外似乎是秦玉与郭师爷交流的声音。 辗转片刻后，江左才是顶着困意起了身，推开门一看。 此刻的房间前的院落里，府中的下人正在准备的行礼，有人牵来了马匹，来到了秦玉的面前。 “大清早的，你们在做什么呢？” 江左疑惑问道。 众人抬起头，望向江左，其中郭师爷道：“大人，卑职正在为秦姑娘准备行李。” “准备行李？” 江左还没反应过来。 “我现在就要回去了。” 秦玉牵过马匹，整理着行囊。 “为什么这么突然呢？” 江左很是疑惑。 似乎自从秦玉见过女帝之后，就变得十分不一样，想来一定是女帝跟她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才导致秦玉发生如此转变。 那到底是什么呢？ 秦玉没有回答江左的话语，只用一种颇为奇怪的眼神望着他，片刻之后道：“我准备返回秦家了，保重。” “这是皇上的意思？”江左声音低沉道。 秦玉依旧没有回答，牵着马往府邸外走去，道：“告辞了。” “我让人护送你。” 江左紧跟在她身后。 秦玉摆了摆手道：“不必了。” 现在的她，多了几分莫名的冷漠，让江左很不适应。 那个活泼俏丽的秦玉，仿佛已经消失不见。 “莫非她对我已经死心了？”江左的内心思绪颇为复杂，望着秦玉的背影，阵阵疑惑。 “秦玉。” 江左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秦玉停住了脚步，转头望向江左，神色平静道：“还有什么事吗？” 江左欲言又止，犹豫片刻，才是道：“一路小心，若是到了可以给我回一封信。” 秦玉咬了咬嘴唇，默然点了点头，这一次，她没有再说话，转身向着大门外走去。 此情此景，江左莫名多了几分怅然。 “我今天是怎么了……” 望着秦玉的背影，江左竟是有些不舍。 回想起当初在南国时，习惯了秦玉的吵吵闹闹，今日看见如此冷漠的她，反而有些担心。 或许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昨日她入宫见了女帝。 疲惫之余，江左的心里多了几分好奇。 “算罢。” 江左摇了摇头，转头吩咐下人，暗中护送秦玉南下，让她一个女子独自离开，江左还是有些忧虑。 处理完手中其他琐碎事情后，江左终于才是 今日是江左的休息日，女帝考虑到江左今日颇为劳累，特意让江左歇息两日。 有次机会，江左自然是要去放松。 “师爷，准备马车，洗脚去。” 江左吩咐道。 这自家开设的洗浴城，他还没有光顾过。 前段时间忙碌不堪，别说做什么娱乐活动。 过了一阵，江左走出门，准备好好逛一逛这个繁华的京城。 “准备两个口罩”江左问道。 “口罩？”郭师爷愣了一下，才是明白过来，“哦，懂了。” 戴上安定县特制的口罩后，江左才是上了马车，往着城中心最繁华的街道而去。 如今他这个身份，去到哪都是议论的焦点，虽然并非京城所有百姓都认识他江左，但若是被认出来，也是够烦人。 现在的江左，只想拥有半刻清静。 下了马车后，江左便是缓缓走进了自己的店铺之中。 这洗浴中心的规格，甚至比在安定县开的那几间还要大，毕竟京城人的钱可要比其他地方更好赚。 这家洗浴中心近两个月的收入，已经远远超过其他分店。 身为幕后老板的江左，自然是十分满意。 此刻的他，如老板视察，望着身边人来人往…… ------------ 第三百八十三章 繁重政务 江左此刻戴着口罩，相当于是蒙住了脸，但他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么做之后，反而让他更为明显。 全场所有人，也就江左和郭师爷戴着口罩。 “大人，卑职已经命人准备好房间。” 郭师爷在江左耳边悄声说道。 江左默然点头，继续低下头，往着前面走去。 这洗浴中心可是正规场所，江左也没必要这么鬼鬼祟祟。 此地可有不少达官显贵、富家公子，说不定还真有江左的熟人。 走了两步，忽而有人挡在了江左的面前。 此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江左的双眼，片刻之后，颇为惊讶地说道：“哟，这不是江首辅吗？” “江首辅？当真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停在了江左身上。 不是吧，这你们也认得？！ 本来还想偷偷摸摸来，没想到江左一出门就成为焦点。 “这不是什么江首辅，你们认错了。” 郭师爷连忙上前道。 “怎么可能认错呢，先前江首辅在街上宣传科举的时候，小的就在现场，即便江首辅现在蒙着脸，小的也一样认得，哈哈……” 旁人很是高兴地说道。 似乎他们都认为，能够亲眼见到这位朝廷重臣，真乃是他们的福气。 一时间，在场的人几乎都是要围上来，与江左好好聊聊。 “江首辅也常常来这地方？” 那人又是问道。 江左压着嗓子道：“我不是江首辅，你们真的认错了。” 说着那时，江左连忙是脱身，跟随郭师爷的脚步，走进了房间之中。 差点就“身败名裂”了，还真是颇为惊险。 刚是躺下，又是觉得阵阵心烦。 哪怕是舒适的按摩，依旧无法缓解江左内心的烦扰。 这两日的休息日，反而是让江左更为疲惫。 又过了一日。 江左亦如往常一般，早早便是进入皇宫，为女帝处理政务。 如今的江左，已然成为了女帝的左右臂，是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今日无需早朝，但女帝起得比以往都要早。 这两夜没有让江左“侍寝”，女帝天微亮便是要开始处理政务。 御书房内。 江左托着疲倦的身躯，坐到了女帝的另一侧，开始翻阅成堆的奏章。 “根据千骑司彻查，南国那边的贪腐案又是大大增多了，如此长期下去，我朝恐怕无法长期以往地统治陈国旧地。” 江左放下手中奏折，开始翻阅下一本。 现在复杂的地区，或许就是刚刚征服不久的南国，那些陈国旧地，仍是有不少反抗势力。 因为朝廷实在是无人可用，先前派遣到南国的官员，大多都是在建康城一带，至于其余陈国旧地，无法派出更多官员前去治理，导致了一系列的问题。 其中贪腐问题，就是最为严重的。 先前正是因为陈国内部的腐败，才导致了各地烽烟四起，如今燕国若是再不加以处理，恐怕还是步陈国的后尘。 陈青云也道：“凡是贪污者，皆是处死，即便是贪污一两银子都得死。” 女帝这严肃的语气，顿时让江左困意全无，抬头望向女帝，江左低声询问道：“那陛下，像我这种贪官，也判什么刑罚？” 陈青云抬起头，无奈一笑道：“你？就罚你一辈子帮朕处理政务。” 要论贪财，确实是没人能够比得上江左，哪怕江左如今已是富可敌国，但仍然不忘初衷，去哪里都是要做生意为第一要务。 但陈青云十分清楚，起码江左并非是一个贪官，相反，不管是在安定县，还是江州城，江左都是受人爱戴的好官。 有如此能臣，女帝怎么可能舍得杀。 哪怕江左真的贪污了，或许陈青云还会设定双重标准，饶了江左一条性命。 这一辈子处理政务，对于江左而言无疑是折磨。 “这刑罚实在是太残忍了，陛下不会是当真的吧？”江左道。 陈青云道：“当然是真的。” “唉，算了。”江左叹气一声，道：“思月是皇上，那就皇上说了算。” “既然是朕说了算，那你要处理好这几天的奏章，今晚才可以走。”陈青云语气平静道。 江左皱了皱眉头，转头望向成堆的奏章，不禁道：“陛下是要把臣当驴使唤吗？这么多奏折，三个通宵也未必处理完！” “先前都是朕一人处理，这有何难。” 陈青云这种工作狂人，自然是无法理解江左的慵懒。 江左道：“倒不如让内阁其他成员，也参与处理这些奏折，好分担一下皇上的压力。” “即便是内阁中的那些官员，朕也不太相信，如今朝堂内外，真不知哪些是忠是奸。” 陈青云说道，而后不禁叹了口气。 望着女帝这般忧虑的神色，江左不禁问道：“陛下还在为这几天的事情烦忧？” 陈青云微微颔首，扶着额头道：“西城衙门那边已经调查清楚，涉嫌贪腐者，多达数十人，在背后肯定还有人藏着。” 这些官差敢污蔑江左这个内阁首辅，自然也敢做出其他违法乱纪的事情，陈青云当然是不会原谅。 自从事发之后，一概人员都是无法逃脱。 江左道：“恐怕不止这个数目。” “就连在朕的眼皮底下，都敢如此贪赃枉法，更别说那些地方官员。” 陈青云颇为无奈道，这贪腐的问题，一直以来都是她所痛恨的，却难以根治，想当初杀死了多少贪官，依旧无法解决根本的问题。 也正如江左所言的，正是人性问题，而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 接下来的朝廷新政，将按照江左所说的，推行高薪养廉，希望能够除去这贪腐之风。 “陛下放心吧，那新政令臣已经命人传达至各地，至于贪腐的刑罚又加重了，或许能够震慑那些贪官。”江左道。 “只不过若是全国都推行高薪养廉，那朝廷岂不是要付出巨量的财政支出。”陈青云面带忧色。 江左道：“为了治理好朝廷，这点付出是值得的。” 陈青云思索片刻，目光打量着江左，随后道：“既然如此，那江首辅能否再为朝廷捐赠一些银子。” 江左连忙道：“臣家境清贫，实在是无能为力……” ------------ 第三百八十四章 到底说了什么 “你还家境清贫？那这个世上就没有富人了！” 陈青云颇为无奈。 江左尴尬一笑道：“陛下怎么总是盯着臣的钱袋子。” 聊其他的都可以，但是一旦说钱，江左就来精神了。 陈青云道：“谁让你这么有钱，既然你要向朕提亲，就拿点诚意出来吧。” 江左眉毛一挑：“陛下，先前臣不是已经将京城店铺一般利润都让出了吗，这还不够？” “不够，这就当做是对你的惩罚。” 陈青云淡淡道。 江左无奈一笑道：“这么说来，若是臣拿钱银过来，陛下就答应臣的提亲？” 这一次，又轮到陈青云犹豫了。 若是真答应了，那她还是那个威严的女帝，但若是不答应，岂不是总是在戏耍江左？ “再说吧……” 陈青云也开始学着江左开始敷衍了事。 “若是陛下答应，多少钱臣都能够拿出来。”江左笑道。 这如果真的与女帝成亲了，那他是否就可以不担任这个内阁首辅，每日如此忙碌。 陈青云忽而记起一件事，说道：“先不聊这个，朕昨天收到消息，说江首辅出入这些风月场所，不知真假。” 江左心头一惊，连忙辩解道：“又是谁在造谣抹黑我？陛下，如今朝堂内外可都是有很多人针对我，那些谣言你切勿相信。” “那你到底去没去啊？”陈青云的眼眸里带着几分严肃。 江左犹豫片刻，道：“什么风月场所倒是没去，只不过是去了自家开的洗浴城，按了个摩而已……” “那就是去了，应该受罚。”陈青云淡淡道。 “这也罚？” “这么喜欢去按摩，那就惩罚你今晚到宫中给朕按摩。” 江左：“……” 又是腰酸背痛的一天…… 时间流逝。 御书房里，颇为安静。 江左伸了伸懒腰，转头望向外面的天空。 陈青云微微抬起头，望向江左，道：“今日你也累了半天，且回去休息一下吧，午膳过后，朕再命人前去召见你。” 江左无法拒绝，也没有回答，仍是站在原地，不肯走，似乎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陈青云询问道，看着江左这扭扭捏捏的样子，就知道他有事要讲。 江左犹豫片刻后，道：“听说陛下昨天召见过秦玉？” 陈青云道：“是召见她了，有何问题吗？” 江左道：“那陛下跟秦玉说了什么？” 这个问题，江左十分好奇，昨晚几乎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陈青云转头望向江左，明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特别的神色，只道：“你猜猜。” “这我怎么猜！” 江左顿时急眼了，心中的好奇反复折磨着他。 陈青云莞尔一笑道：“你为何这么想知道，这是朕与秦姑娘的事情，与你关系不大。” “与我关系不大？”江左的内心更为疑惑，道：“但自从思月召见完秦玉后，她就离开了京城，难道思月你跟她达成了什么条件？” 江左的这个猜想，也并非没有道理，说不定这个所谓的条件，就是他江左。 陈青云摇了摇头道：“并不是什么条件。” “难道不是陛下命令秦玉回去的？”江左疑惑问道。 陈青云道：“朕从未逼迫她做什么，你不要多想。” 这江左怎么可能不多想，因为秦玉那两日的转变实在过于奇怪。 “所以到底是什么？” “你先回去吧。”陈青云却道。 见女帝这么神神秘秘，江左实在是好奇，但只好先动身出宫，午休过后再来。 午膳过后，江左再次入宫，与女帝相见。 刚是一见面，江左便是又是问道：“所以陛下到底跟秦玉说了什么？”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 陈青云略显无奈。 江左颇为激动道：“陛下快说吧，再不说我死不瞑目啊！” 陈青云笑道：“此事保密，就连你也不会知道。” 这么一说，江左又是急眼了，忙问道：“难不成陛下真的是威胁了秦玉？” “威胁什么？朕只是请求她帮忙处理东南世家的事情，至于我们约定了什么，你就不要多问了。”陈青云淡淡道。 江左稍稍叹了口气，道：“行吧，既然陛下不愿意说，臣也不废话了。” 话虽如此，但江左还是想知道是什么…… 陈青云道：“继续批阅奏章吧，你前两日不在，朝中又有不少事情等着处理。” “才刚刚吃过午膳，陛下不休息一下？”江左有些慵懒。 “你也别休息了，今天处理不完这些奏折，就无法走。” 陈青云又是命令道。 江左望着桌上高高堆起的奏折，只觉得阵阵头疼。 这内阁首辅，可并不好当啊，难怪陈青云三番五次要让江左担任…… 处理完十日前的奏折后，江左开始翻阅这几日特别标注的重要奏章。 其中一封奏章，是关于此次科举考试。 “陛下，各地的省试都已经出结果了。” 江左盯着手中的奏章，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 “是吗？” 陈青云放下了手中的奏折。 “如此一来，我们便是可以尽快组织殿试，选出状元郎。”江左道。 陈青云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那尽快去办。” 江左又道：“由于此次是我朝廷第一次举办的正式科举，故而参与到最终殿试的人选，只有八十余人。” 现在燕国的科举考试制度，还没有完全普及，而新制定的那一本科举教材，也都是三个月前才颁布，一些读书人甚至都不知道有这种考试。 相比于以往死板的考试制度，江左所制定的科举考试，更加考验这些考生的才华，不完全靠死记硬背。 想着那时，江左又翻开了一封相关的奏折，仔细阅读后，又道：“一位来自淮州，名叫沈晔的考生，三张试卷皆是将近满分。” “有如此人才？” 陈青云颇为欣喜。 要知道这可是全国的第一次正式考试，那些考生最多也就能学习两三个月，竟是能考出将近满分的成绩，那是绝对的人才。 “会不会是你的卷子出简单了？”陈青云道。 江左道：“不是，这参加殿试的六十余人之中，也就只有沈晔一人成绩如此，此次总成绩第二名，甚至比沈晔少个三十多分，若沈晔不是舞弊得来的成绩，那他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 第三百八十五章 新人才 “那这殿试，何时可以开始举办？” 陈青云询问道。 江左想了想，道：“一个月吧。” 此次科举刚刚开始，便是收获满满，至于这人才真假，只能在一个月后的殿试知道结果。 “能够提前本次殿试吗？朕已经等不得了。” 陈青云道，她的内心，已然有了几分急躁。 那些朝堂中的大贪官，女帝已经是一个都不想留。 江左道：“要提前的话，需要准备不少工作，最多提前十日。” 此次科举考试的成功与否，也决定了江左今后能否更加悠闲。 若是能够为女帝找到一个能臣，便可以分担江左这个内阁首辅的职能，帮助女帝处理朝中复杂的政务。 “若是不出意外，或许这个沈晔，就是状元的候选人。”江左又道。 能够在省试考出如此成绩，已经是属实不易，只要朝廷批文下去，此人便是能够为朝廷效力，担任朝廷官员。 “朕倒是想见见，这个沈晔，究竟是什么人？” 陈青云的内心有些好奇。 江左也道：“臣也是颇为好奇，他竟然是怎么考的几乎满分。” 要知道，此次考卷保密工作，可都是由江左亲自负责，若是真的有人舞弊，第一个要追责的就是江左。 现在看来，就只能期盼这个所谓的状元候选人，是有真材实料的。 …… 京城。 北城街道。 一辆马车在后巷停下，其中一人警惕望着四周，确认附近无人后，才让马车中那人下车。 走下马车那人，是当朝右丞相吕骏。 眼前那一间颇为神秘的宅邸，便是他们右党秘密聚集的地方。 走进那守卫森严的宅子里，已经有不少朝廷官员在等待。 “见过吕丞相。” 在场的官员皆是向吕骏行礼。 此番前来，他们自然是要议论一件大事。 “人都到齐了吗？”吕骏开口道。 “都齐了。”徐仁佑道。 “说正事，西城衙门案，一切痕迹都要抹除干净，切勿连累到我等。” 吕骏神色严肃道。 江州亲戚被陷害一事，就是与他们右党有关。 此次属于做贼心虚，他们也不想再让女帝捉到把柄。 “明白。”负责此事的官员连连点头。 “只怕陛下已经查到了我们的头上。” 徐仁佑面带忧虑道。 “如今陛下还手握着我等的把柄，这该如何是好？” 也有人很是焦虑。 如今女帝的手中，依旧是有他们这些人贪污的证据，女帝随时都有借口灭掉他们。 对于右党而言，此时此刻，似乎已经来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 “听闻皇上已经下令，准备开始那个什么科举考试。” “此次朝廷举办的科举考试，分明就是想取代我们这些老臣的位置，我等为朝廷尽忠尽责，竟是会落得如此下场。” 徐仁佑忿忿不平道。 “丞相有何高见？” 有人询问道。 此刻的吕骏，捋了捋胡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什么办法都已经用过了，但依旧是收效甚微。 他们一直都是把江左当做最大的敌人，但即便是针对了这么多次，江左每次都能够完美脱身，根本周不到任何把柄。 如此谨慎难缠的对手，吕骏已经许久没有遇到过。 “现在西北和东南两边的局势，已经无法给皇上制造压力了，如今看来，真的已经没有路子了。” 吕骏颇为忧虑道。 “本以为陈国一战能够让朝廷吃亏，没想到陈国如此不堪一击，西北那边也是，回鹘人真是靠不住！”有人也道。 在他们眼中，永远是自己的利益最大，从来不会去考虑朝廷。 “凉王那边也被牵扯住，没法指望了，若是再轻举妄动，说不定还会被皇上找到借口。” 吕骏道。 在此之前，他们一直都在暗中联系西北王，想要借着西北的局势，牵扯住朝廷的注意力。 但江左率军南下，讨灭陈国，速度实在太快，让他们这些右党的人根本就没办法反应过来。 “但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有人说道。 “丞相？”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吕丞相的命令，毕竟右党的官员，可都是以吕骏为马首是瞻。 吕骏面色凝重，陷入沉思，片刻之后，才道：“若是能够让这科举考试威信扫地，那岂不是能够毁掉这个所谓的科举。” “那该如何应对？” 徐仁佑好奇道。 吕骏道：“既然皇上本次想要挑选新官员，那么我们就只能从那些人下手。” 这么一说，旁人顿时明白过来。 既然皇上这么想招揽新人，那就让这些新人成为右党稳住地位的踏脚石。 …… 五天后。 京城内。 一个身穿白衣，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坐在马背上，扫视着前方的街道。 在其前面，一个书童走在最前，拉着那一匹白马。 “好俊的公子哥。” 旁人见到此人，都不禁发生阵阵感叹。 “沈公子，还有十余天才是殿试，为何这么早前来京城？听闻着京城物价颇高，不知道我们此次带来的盘缠够不够。” 书童疑惑问道。 马背上那人，正是要前来应试的沈晔。 沈晔说道：“盘缠的事情，我们不必担心，早点前来，也好熟悉一下京城，为殿试做准备。” 这一次殿试，机会颇为难得。 不少人的寄托，可都在沈晔身上。 沈晔的到来，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此刻的江左，已然为沈晔准备妥当一切。 听闻沈晔前来，江左第一时间便前去迎接。 这可是朝廷的预备人才，江左自然是认真对待。 片刻之后，沈晔走下马车，来到了江左的面前。 “您就是江首辅？” 沈晔用一种颇为敬仰的眼神，凝视着江左。 在此之前，江左早已经派人联络了沈晔，此番沈晔提前来到京城，就是因为江左。 江左点头：“正是。” “见过江首辅。” 沈晔作揖道。 “不必客气。” 江左回礼。 沈晔道：“今日能够看见江首辅，是在下的荣幸。” 江左笑道：“言重了。” 初次与这位状元候选人见面，江左便觉得他面容不凡，而且还彬彬有礼，印象分不错。 只不过他是否真的是一个有才能的人，那就只能等待十几天的殿试，才能揭晓。 ------------ 第三百八十六章 沈晔 早两天前，江左便已经为那些前来殿试的考生，统统准备了住宿。 这些即将成为进士的读书人，可都是朝廷的未来栋梁之材。 尤其是眼前这位沈晔，很可能会是本次科举的状元。 对待这些人才，江左自然是准备得无微不至。 “沈公子，这边请吧。” 江左伸手示意道。 过了一阵，两人来到了一处宅邸前。 “沈公子，这就是朝廷为各位考生准备的住处。”江左介绍道。 沈晔环顾四处，不禁愣住。 这偌大的府邸，甚至有好几间房间，随便一间房间，都要比他老家的房子大。 “接下来，还会有更多考生前来此处吗？”沈晔询问道。 江左道：“这间宅邸单单是为沈公子你准备的。” 沈晔颇为惊讶道：“这怎么好意思，这间宅邸这么大，还可以住下不少人的，晚生与书童二人，怎可占着这么多房间。” 江左道：“不用推辞了，其余考生的住处，朝廷都也准备妥当，此次朝廷颇为看重这次的殿试，沈公子可要好好发挥，祝你金榜题名。” 沈晔又是作揖道：“谢过江首辅。” 江左摆手道：“距离殿试还有十五日，沈公子就在此处准备一番吧。” 沈晔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又是拱手道：“实在是劳烦江大人了，晚生只不过一介读书人，竟是得到江首辅这般礼遇，实在是万分感激。” 江左笑道：“别这么说，殿试之后，你我很可能就是同事，到时候沈公子也会成为朝廷命官，一同为朝廷效命。” 沈晔俯身道：“一定一定。” 对于十五天后的殿试，他同样也是万分期待。 说着那时，江左又是带着沈晔，来到了一处书房前，道：“这是本官特意给公子准备的书斋，本次殿试所需要复习的内容，这里都有书籍，来这里，这书案，可以让沈公子题词作画解解闷。” 沈晔目光中带着些许惊讶，环顾这书斋的环境，不禁愣在原地。 自从他家道中落之后，生活颇为贫苦，幸而有其父亲旧相识相助，才是读得些许诗书。那个时候，就连每日两餐都难以为继，更更别说买什么书籍。 而眼前如此之多的诗书，对于沈晔而言，无疑颇为心动。 此时此刻，他忍不住上前，小心翼翼地从书架中拿下一本书籍，细细翻阅着，合上书籍后，连连是感激道：“江大人真是太用心，晚生万分感激。” 话罢，沈晔直接跪在了地上，向江左磕头。 “别别别。”江左上前搀扶道，“不用这么客气。” 沈晔的眼眶已然有些微红，对于江左所准备的一切，沈晔已经难以用言语来表达内心所想。 当初能够考过乡试省试，也是全靠官府免费给读书人发放的教材书。 幸而沈晔天赋异禀，自小也是吃过苦，比大多数人都要努力。 此次殿试，他势必要成为最瞩目的那人。 若能考取功名，沈晔便是有机会复兴整个家族，这也是他如此努力上进的原因。 “沈公子今年多大？” 江左好奇询问道。 沈晔擦了擦眼眶，依旧恭恭敬敬道：“回江首辅，晚生今年刚过十九。” “十九便是如此一表人才，未来可期。”江左由衷地赞叹道。 “江首辅实在是过奖了，您才是晚生要学习的榜样，要知道，江首辅您亲自率军讨灭陈国，一统南北，早已是可以流芳百世，如今又推行新政，让晚生这种穷苦书生有了出头之地，实在是太佩服了，江首辅您才是我们燕国第一重臣。” 沈晔的话语里，饱含着真情实感。 这话吹捧的，连江左都不好意思了。 江左淡淡一笑道：“这些都是虚名，一切都应该是皇上的功劳，你们应该多感谢皇上的圣恩。” “那是，那是，多谢皇上圣恩。”沈晔连连俯身道。 江左拍了拍沈晔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本官见你也颇有才能，今后朝廷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虽然江左年纪也并非很大，但混迹官场也有多年，加之来到京城这些日子颇为疲惫，被女帝每日“压榨”，已经是老了好几岁。 沈晔坚定地点了点头，而后他的目光，不禁停留在书架上一杯熟悉的书籍上。 他走上前，拿出那本书，翻开后道：“这本江首辅所制定的书籍，晚生已经阅读了近百遍，实在令晚生感到佩服。” “你又知道那是我制定的？”江左好奇道。 沈晔道：“这朝廷之中，有如此才能与见识的人，莫非江首辅莫属。” 听到这话，江左反而感到一丝不安。 若是公共场合说出来，无疑就是在捧杀江左。 但江左也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完全没有恶意，或许真的出自真心地佩服江左。 江左道：“其实这本书，皇上也有份参与进来。” 沈晔倏地抬起头，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在他的记忆里，皇上好像是个女子人家，竟也有如此见识？ 在他内心里，其实还是有些许保守，但面对江左，他还是继续恭敬道：“难怪，皇上当然也是文采斐然。” 江左道：“不管怎讲，朝廷未来还是靠你们年轻人。” 沈晔道：“不敢当，只不过对于如今朝廷的现状，晚生确实也有些许见解。” “哦？”江左找了个位置坐下，道：“愿闻其详。” 沈晔收好书籍，道：“如今朝廷最大的问题，莫过于土地兼并，底层百姓没有生存的门路，而且官府贪腐之风盛行，导致官民不和，前几年起义不断，也是这个缘由。” 江左道：“那你觉得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这种封建王朝的通病，已经是难以避免的。 沈晔道：“若是天下耕者有其田，天下均田，底层的平民百姓有了活路，自然就不会造反，而朝廷以严酷手段，惩治那些贪官，便是可以解决大多问题。” 此番观点，颇具理想主义。 这些问题，江左早已经是跟女帝汇报过，也开始执行。 只不过这燕国疆域如此之多，想要完全治理好整个国家，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第三百八十七章 高见 对于沈晔的诸多观点，江左还是颇为赞同的。 “那你决定如今这形势，该如何天下均田？”江左又问道。 沈晔道：“只要朝廷出手，将那些劣绅的土地收归国有，再一一租借给农民，既可以提高朝廷赋税，又可以给百姓提供生存门道。” 这土地国有的想法，确实颇有几分见地。 但沈晔似乎忽略了，如今这天底下的局势，还不足以支持朝廷实行这些政策。 江左向来都是个现实主义者，他知道有些事情步子不能迈大了，要不然的话。 “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本官一定会告知皇上。”江左客气道。 沈晔颇为激动道：“谢江大人。” 江左道：“只不过你说的这些政策，需要在国家最为稳定的时候去实行，如今朝廷虽然一统南北，但远远还没有到高枕无忧的地步。” 沈晔道：“晚生也明白，这内外忧患上，晚生认为朝廷最大的敌人，就在南方。” “南方？” 沈晔道：“没错，虽然北方的游牧蛮族常年袭扰北方，但他们并不足以是我朝的威胁，但南方乃是故土新归，情况颇为不同，那些陈国旧族已经统治多年，若是这些人造反，对于朝廷而言才是最大的祸患。” 江左微微点头，十分同意沈晔的观点，对于这方面，他与女帝的想法也是一致。 如今要处理南国的问题，女帝选择的方案，是以世家对世家的方式，瓦解那群南国世家的影响力。 “那你觉得朝廷应该如何应对？”江左问道。 沈晔道：“关于南国那边的情况，晚生的建议是，改土归流，彻底将南方收归关中。” “改土归流？” 江左的面容上，多几分惊讶。 如此名词，竟然是出自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 江左的目光，不禁打量着沈晔，心中疑惑：“这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沈晔道：“没错，朝廷就应该废除那些南国的土司家族势力，派遣朝廷官员前去接管这些地区，便可以增强我朝中央的统治力，减少叛乱的可能性。” 这个方法，江左也早已经想过。 但因为江左所要思考的事情，远远比这个复杂。 此时南方虽然名义上归顺于朝廷，但朝廷并不能从陈国旧地获得更多赋税，相反还会付出更多的财政，才能维持南方的统治。 若是根基未稳时，现在就选择改土归流，恐怕会引起更多的反抗。 何况陈国的旧皇族，此刻还占据着西南一带的山林，随时都有可能对西南边疆产生一定的威胁。 最重要的是，这些陈国皇族有号召力，即便他们手中兵力不多，但只有有人愿意响应，陈国旧地必然又会是阵阵烽火狼烟。 想到这里，江左的脑海里，不禁又记起那一个陈国太子。 不知他现在如何，是否已经愿意归顺朝廷。 看来今日回去，要命人将南国的所有情况汇报，以免再出什么乱子，到时候还是需要江左前去解决。 思索过罢，江左又是拍了拍沈晔的肩膀，道：“办法不错，看来以来朝廷就需要像你这种人才，为皇上效力。” “江首辅过奖了，晚生这些观点，都是从江首辅的书中得知，还必须要多谢江首辅的指点迷津。”沈晔客气道，得到江左的赞赏，他的内心越是颇为欣喜。 江左起身道：“好好准备接下来的殿试罢，这些日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本官说，时候不早了，本官先告辞了。” “谢江首辅，晚生送你。”沈晔恭敬道。 这几日，殿试的考生，已经陆陆续续抵达京城。 这些人当中，大多都会成为今后的朝廷命官。 对此，江左特意命人好生招待，绝对没有怠慢任何一人。 处理完这些，江左便是入宫，向女帝汇报这一切。 御书房内，女帝亦如往日一般，继续专心处理着政务，完全没有心思理会其他事情。 江左走进门，道：“陛下，此次殿试的举人考生，都已经抵达京城。” “一定要照料好这些考生，不要出什么差错。”陈青云嘱咐道，这一次的科举考试，她同样是颇为看重。 “放心吧陛下，早已经是安排妥当。”江左道。 陈青云抬起头，望向江左，莞尔一笑道：“还是你办事朕放心。” “所以臣接下来能放几天假？” 江左斗胆询问道。 如今他这个内阁首辅，已然成了一个没有休息日的上班族，白天要为皇上处理政务，晚上还得在龙床上伺候女帝…… 如此感觉，颇为奇妙。 陈青云收起笑容道：“怎么了，你这几日又很疲惫吗？” 江左道：“臣可不像陛下你这么有精力，最近这般劳累，自然是非常疲惫。” 陈青云沉默半响后，才道：“你觉得你现在还有时间休息吗？” “没有时间吗，难道陛下那几天还没到？”江左低声询问道。 “什么那几天？”陈青云一时间没有听懂。 江左凑到陈青云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下一刻，陈青云便是涨红了耳朵，略有羞怒道：“你怎么成日都关心这些！” 江左挠了挠头，“只有那几天，臣才可以好好休息。” “不准休息。”陈青云绝情地说道。 江左吐槽道：“皇上，你这太黑心了吧，真是要把我这头老牛耕坏啊！” 有些事情，果然是婚后才是露出真面目。 虽然江左未与女帝成婚，但如今两人的关系，早已经是超越了普通的婚恋关系，成了深入交流，两人随便一个动作，便是相互知晓对方用意。 现在江左只有听到侍寝二字，身体便是有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不跟你聊这些无谓的事情，此次考试的试卷，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吗？一定要好好保密，杜绝一切舞弊的可能。”陈青云转移话题。 江左道：“放心吧，这些试卷都是由臣亲自出的，只有在殿试的当天才会对外公布。” 只有这个方法，才是最为放心的。 此番负责一切科举事宜的官员，大多是江左手下亲信，又或是女帝亲自指派的人，由他们来办事，才能保证一切程序正常…… ------------ 第三百八十八章 考生 京城的街道，依旧如往日般繁华。 官府的告示，贴在了最醒目的地方。 距离殿试只剩下五天，对于那些参与的考生而言，时间无疑是所剩无多。 由此可见，大多数人都是好好复习，争取考得功名。 但今日的沈晔，并没有留在府中，而是早早地出了门，稍作打扮，便是在闹市之中游玩。 他的出现，很快便是引起了一旁百姓的注意。 小书童紧紧跟在沈晔身后，寸步不离。 望着四周的新奇物品，沈晔只觉得颇有意思，闲逛了一阵，依旧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公子，今日不留在府中温书吗？”小书童询问道。 沈晔的目光，被繁华的京城街道所吸引，颇为淡然道：“那考试的书卷，我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没什么好温习的，只需要到时候殿试莫要出什么差错，我必定能考取个好成绩。” 对于之后的殿试，沈晔内心颇为自信，毕竟在省试的时候，他的成绩可是整个燕国的第一，乃是遥遥领先与第二名，自然是有如此骄傲的本事。 “公子才能过人，自然能够考取功名，但是江首辅先前多次派人前来嘱咐过，一定要以殿试为重。”小书童道。 沈晔依旧不紧不慢，缓缓向前走着，道：“我当然是会以殿试为重，只不过江首辅也曾说过，没必要把所有时间都放在温习上，适当的时候，也需要放松身心。” 如今的沈晔，已然把江左的一些话语当做真理。 “这京城景色真是颇为繁华。” 先前来到京城的第一日，沈晔便是对眼前景象多了几分留恋，若是日后能够留在京城当官，可真是一件最好不过的事情。 走着那时，沈晔的目光，不禁被一处地方所吸引。 在那二楼上，正有不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正摇着手中丝巾，向着沈晔抛来颇为妩媚的眼神，同样嘴里念念道：“这位俊公子，要不要上来玩一玩？” 沈晔略有迟疑，停在原地，抬头望向那群浓妆艳抹的女子。 此番前来京城，自然是要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想着那时，沈晔迈步上前，准备进入那风月场所。 身后的小书童连忙是制止道：“诶，公子，这种风月之地，万万不能去。” “所谓才子佳人，本公子不过进去目睹一番，有何不妥呢？” 沈晔颇为不在乎，他向来是洒脱之人，从不在乎什么繁琐规矩。 书童劝说道：“如今公子可是被寄予厚望的，在京城之中，有很多人都说公子会是第一个状元郎。” “那又如何？” 沈晔表示不理解。 书童低声道：“若是公子出入这些风月之地，岂不是落得他人笑柄，为了公子的前途，还是稍作忍耐罢了，何况江首辅先前也万分叮嘱，这京城云龙混杂，切勿四处走动。” 听到这话，沈晔又多了几分犹豫，认真思考了片刻，拍了拍大腿道：“既然是江首辅这么说，自然是有道理，唉，我真是糊涂，差点就被酒色所诱，辜负了江首辅的信任。” 听到沈晔这么说，小书童才是松了口气。 “走吧。” 沈晔最终还是没有走进去那风月之地，临门一脚时忍受住了诱惑。 走到每一处街巷时，沈晔都是略有停留，一一尝试各种新鲜事物。 半天过去，已是下午时分。 “公子，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清晨便是出门，是时候回去了。”小书童劝说道。 但沈晔还是颇有兴致，道：“不急，等天黑前再回。” 小书童与沈晔相处已久，知道沈晔的性格，此刻又不禁劝阻道：“公子不能再逗留，已经游玩了半天，是时候回去温习，以准备几天后的殿试，切勿要玩物丧志啊。” “嘿，你这小六，还记得教训本公子。” 沈晔略有不悦。 小书童道：“小的哪是教训公子，只是奉劝两句。” “无需奉劝。”沈晔摆了摆手，道：“这京城之大，半天哪能逛得完，本公子自然是要趁着考试之前，好好放松心情。” 说着那时，他便又是往着巷子那头走去。 小书童还是紧紧跟在沈晔身后，面容上不免多了几分无奈。 沈晔的注意力，停留在两侧的宅邸里，道：“这些建筑，颇是古色古香，不愧是京城，很有历史底蕴。” 说着那时，沈晔继续往着更深处走去。 越往里面走，便是愈发昏暗与安静。 这小巷子四处无人，谁知道会不会出来个强盗贼人。 小书童颇为忧虑，同时带着些许担忧，紧跟着沈晔。 他们两人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角落里，已经有人暗中观察着沈晔…… “公子慢些。” 小书童继续走着，已有些疲惫。 但沈晔依旧是颇有兴致，甚至拿起了随身携带的纸张，以及简易鹅毛笔与墨水，开始对着那古建筑写生。 “公子，不如先走吧，这地方好像有点吓人。”小书童低声道。 “瞧瞧你这人，没点胆子，你若是害怕，那就先回去吧。” 沈晔的注意力，依旧放在自己的画作上。 小书童面色难看，目光时刻扫视着四周昏暗的巷子，他总觉得，暗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躲藏着。 忽而间，听得一声微弱的脚步声。 “公子，公子，有人……” 小书童慌张道。 “有人又怎样，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沈晔毫不在乎。 小书童的视线，开始望向那昏暗的角落。 突然间，脚步声更为紧促。 小书童的眼前，突然了两个打扮奇怪的人。 “公子快走。” 小书童顿时察觉出不妙，拉着疑惑中的沈晔，立马往着巷子后方跑去。 “怎么了？” 沈晔还没反应过来。 这时候，在他们逃离的地方，已然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一刻，沈晔才是意识到什么事，慌乱间，他扔掉了手中的纸笔，随即准备往身后跑去。 但是在他们身后，同样出现了黑衣打扮的人。 这些人，明显是抱有恶意。 他们蒙着脸，手中握着一把尖刀。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沈晔语气已有些慌乱。 此时此刻，他已然没有了先前的从容。 ------------ 第三百八十九章 惊魂未定 眼看着这群黑衣人步步紧逼，沈晔已然无路可逃，只能是紧紧依靠着小书童，只求眼前这群人只为求财。 “你们若是为了钱，我口袋还有几两碎银，你们拿去罢，莫要伤害我们两个性命。” 沈晔开始求饶道。 毕竟他也只是个读书人，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惊险的局面。 但那群黑衣人，并没有理会沈晔的话。 “大哥，是这个人吗？” 其中一人声音沙哑道。 “没错，杀了他！” 为首的黑衣人命令道。 “公子快跑！” 书童大喊道。 此刻的沈晔，早已经是吓得双腿发软，竟是一时间没有力气逃脱。 他不过只是一介读书人，哪有本事反抗这些身材魁梧的黑衣人。 眼看这大刀就要想着自己劈砍过来，沈晔顿时吓得浑身发抖。 可就在此时，忽而听得铿锵一声。 那群恶徒手中的刀刃，竟是全部掉落至地上。 沈晔惊魂未定，抬头望去，一群身穿麻布青衣的男人，竟是从屋顶上飞身而下，直接将那群黑衣人一个个击倒在地。 在场十个黑衣人，已有七人倒在地上，痛苦地喊叫着。 这群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青衣男人，即便只有三人，但个个都是身手不凡。 那群黑衣人根本就不是对手，为首那人眼看此情形，立马是吩咐道：“快走！” “追！留活口！” 领头的便衣男子道。 命令一下达，身后两人便是瞬身一闪，不见了踪影，片刻之后，便是又听得几声惨叫。 瘫坐在地上的沈晔，此刻已然完全愣住了，身体还在不断地发抖。 若是这群大侠出手再慢一点，恐怕沈晔他现在已经丢了性命。 脚步声缓缓靠近。 那便衣的男人来到沈晔面前，声音低沉道：“公子，没事吧？” 沈晔余悸未消，缓了缓之后，才是点头道：“谢各位大侠出手相助，小生万分感激。” “不必客气，听说你是本次殿试的考生？” 那人询问道。 沈晔愣了片刻，道：“正是。” 此刻的他，已然没有心思去想，眼前这人为何会知道他的身份。 这时，又听得那男人道：“如今正值特殊时期，何故要四处走动。” “我，我……”沈晔依旧是惊魂未定，在小书童的搀扶下，才是缓缓站了起身。 那男人又道：“公子近日最好还是留在府中，不要到处去了，今日之事，很可能会再次发生，稍后在下会命人护送公子回去。” 沈晔神色煞白，缓了缓才道：“多谢大侠，多谢！” 现在哪怕是再给沈晔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再来这种地方，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不听书童的劝告。 只是他根本想不到，那群黑衣人究竟为何要杀他。 …… 首辅宅邸里，江左坐在茶亭下，神色略有几分忧虑。 越是临近殿试，他的心却是愈发不安。 毕竟这是燕国第一次举办的科举考试，暂且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能够完美谢幕，可是江左需要担忧的事情。 不多时，听得郭师爷前来传话道：“大人，司徒华求见。” 江左放下茶杯，“请他进来。” 先前江左离开江州城时，司徒华还是留在那里，只不过江左开始上任内阁首辅后，女帝便是把司徒华重新调回京城里，负责暗中保护江左的工作。 片刻之后，司徒华来到了江左的面前，“见过江大人。” “是沈晔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左已经知道了司徒华的来意，因为就是他暗中派司徒华保护沈晔。 司徒华点头道：“有人想要刺杀沈晔。” “搞这么大？” 江左不禁眉头紧锁。 在此之前，他已经做足了一切准备，杜绝所有会发生的意外，其中就保护那些考生的人身安全。 “是那群刺客潜入府中刺杀？”江左问道。 司徒华道：“沈晔离开府邸，在城南遇刺的。” 江左无奈道：“真是麻烦，人没事吧？” 司徒华又道：“大人，放心，沈晔毫发无伤，只不过是吓得不轻，现在已经回到府里，千骑司已经在暗中保护。” “能查出那群刺客的来路吗？” 江左询问道。 司徒华摇头道：“这些人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哪怕千骑司严刑拷打，他们也没有说出半个字，甚至有几个人已经自尽了。” 江左面色凝重道：“很显然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大人在怀疑谁？”司徒华忽而问道。 江左思索片刻，也是摇了摇头道：“不敢说怀疑他，毕竟此次科举，可是牵扯到不少势力，什么人入局都有可能。” 司徒华默然半响，也道：“大人，卑职有一个猜测。” 江左道：“你讲。” “或许是朝中的老臣，不想此次科举的成功，若是朝廷选中了新的能臣，那就代表有些无能的老臣就要让出位置，故而他们想要先下手为强，解决掉这些考生……” 司徒华的声音压得很低，差点就想要直接说出背后指使那人的名字。 “或许是。” 江左何曾不知道，在背后，那群朝廷的老臣势力，不断给他这个内阁首辅使绊子。 当初在朝堂时候，江左刚是提出要举办科举，便是遭到了不少的反对。 因为现在朝堂里，那些官员大多都是出身士族名门，若是寒门弟子进入朝廷，必定会改变朝堂的格局。 江左的出现，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今女帝所有的议事大会，都是与江左为首的新势力交谈，已经将那些左右丞相党边缘化。 对于此局面，那群别有用心的臣子，自然是不会就这么看着。 司徒华又道：“江大人，要不要将此人禀报陛下，揪出背后的指使。” “先不用劳烦陛下，只不过那群人肯定不会就这么罢休的，在殿试开始之前，一定要全部保护好那些考生，一个都不能发生意外。” 江左再次叮嘱。 毕竟这些考生，可都是燕国如今能够找到的人才，若是发生什么意外，损失的可是燕国朝廷。 司徒华道：“明白。” 江左低下头，望着桌上的茶杯，无奈地摇了摇头。 殿试还没开始，就发生了如此大事，若是之后，会不会更为严重…… ------------ 第三百九十章 试前 入夜。 沈晔惴惴不安地坐在书房中，捧着手中那碗热汤，依旧是在颤颤发抖。 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对于他这么一个弱书生而言，无疑是极其吓人，若不是司徒华等人及时出现，恐怕他早已经命丧当场。 想着那时，屋顶忽而又传来阵阵响动。 沈晔心头一惊，身体一抖，几乎拿不住那一晚热汤，热汤溅洒出来，烫到了他的手。 他放下手中东西，稍作平静，目光紧紧盯着大门处。 过了一阵，才是安静了下来。 “小六？” 沈晔喊了一声。 “小六。” “公子，何事？” 小六就住在隔壁房间，听得沈晔呼喊，便是立刻前来。 “这房间外究竟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响动着，吵着我难以专心。” 沈晔心神不安地询问道。 门外书童小六道：“公子，屋外没有东西，或许是什么夜鸟，不如公子早点休息吧。” 沈晔皱了皱眉头：“让人守好夜，我担心那群恶人又会找来。” 经历了今天的事情，沈晔又怎么可能睡得着，就连平日里最喜欢阅读的书籍，此刻也没有半点心思。 如此状态，几天后的殿试该如何是好呢？ 沈晔的内心，多了几分后悔，当初就应该听劝，不要四处走动，如今心中惶惶不安，脑海里所刚是记下的知识，此刻已然忘了不少。 书童小六道：“放心吧公子，朝廷已经是派人前来保护公子了，请公子安心休息吧。” 听到这话，沈晔才是稍作放心，心想或许今日及时出现那群人，就是朝廷暗中保护他的。 “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沈晔缓了口气，再次拿起了桌上的书籍。 殿试即将到来，他也要准备妥当。 只是不知道，这殿试来临前，究竟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翌日。 皇宫。 “江首辅，陛下正在养心殿，江首辅这边请。” 大太监向江左说道。 江左微微点头，跟在其身后。 今日难得女帝没有忙于批阅奏章，江左也可以暂且歇口气。 来到养心殿，此刻的陈青云，正紧闭双眼，靠在长椅上。 “臣江左，参加陛下。” 江左上前道。 陈青云缓缓睁开双眼，面容上多了些许疲倦的神色，转头望向一旁的秋月。 秋月会意，命养心殿中其他人离开。 江左抬起头，望向闭目养神的女帝，询问道：“陛下今日无需处理政务吗？” 片刻之后，陈青云扶着额头道：“朕今日有些头疼……” “臣帮陛下揉一揉。” 江左缓缓上前，轻轻按揉着陈青云的额头。 陈青云默然不语，放空思绪。 江左一边按摩一边道：“臣先前也说了，陛下平日里过于劳累，休息时间不足，才经常头痛，就应该劳逸结合，像当初在安定县时候那样。” “你能不能安静一些。”陈青云面无表情道。 江左道：“陛下这么快嫌弃臣？” “朕哪有时间嫌弃你。”陈青云语气颇为平淡。 “还以为陛下这么快就对臣心生厌烦。”江左笑道。 陈青云依旧闭着眼，道：“确实有那么一点，你是不是还有事情要向朕禀报。” “什么事情？陛下是说几天后殿试的事情吗？”江左道。 “不是。”陈青云微微摇了摇头。 江左疑惑道：“那是什么？” 陈青云忽而抓住了江左的手，让其停下来，而后才是缓缓转过身，望着江左。 这般眼神，让江左感到阵阵不安，莫非自己的私房钱，心中不禁怀疑：“难道我的私房钱又被女帝发现了？” 过了一阵，陈青云才是说道：“沈晔被刺杀那事，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隐瞒着朕？” 沈晔乃是本次殿试女帝最为看好的人才，若是出了什么事，实在是朝廷的损失。 江左轻轻握住女帝的手，道：“陛下原来是说这件事，臣只不过是为了不让陛下太过担忧，你看陛下现在都头疼了，每日处理政务已经足够头疼，若是好友担心这些事情，岂不是更加疲惫。” 陈青云回过头，道：“不管怎么说，以后有任何事情，都要第一时间禀报朕，不能再隐瞒着朕。” “明白明白。”江左连连点头，“不知道陛下是怎么知道此事？” 陈青云道：“你以为就你一人知道，要派人保护沈晔吗？” “陛下真是心细。”江左这才反应过来，沈晔如此重要的人物，陛下当然也时刻派人保护着，既然如此，那江左也颇为放心。 陈青云又道：“幕后黑手查出来是谁了吗？” 至于究竟是谁要刺杀沈晔，其实陈青云的内心也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江左不敢贸然下定论，只道：“那群人都是受过专业的训练，肯定是不会透露，或许幕后黑手是谁，已然是不重要。” 陈青云微微叹了口气，道：“那些老臣子，真是不肯安分。” 女帝就差要直说那群人的名字，这些老臣子在背后所做的一切，陈青云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先前的纵容，也是无奈之举。 要除掉他们，就必须要牵扯到半个朝堂的官员。 陈青云现在还没有这个决心。 等殿试过后，收拢更多的人才，女帝便是可以开始对这朝堂开始一波优化与清洗。 靠这群阳奉阴违的老顽固，如此能够治理好国家。 “陛下今后要如何处置这些人？”江左好奇问道。 虽然他也明白，女帝解决的问题的方法，向来都是颇为粗暴。 陈青云叹气道：“他们若是想体面一些，朕就让他们体面地退场，若是还这么执迷不悟，下场就只有一个。” 这个下场，那就死。 江左也道：“那就按照陛下的意思吧。” 陈青云道：“更何况他们先前多番针对你，朕还没跟他们算账呢，现在若是再这么大胆，就不是简单的处罚那么简单。” 先前江左还没讨灭陈国的时候，便有不少人联名弹劾江左，这些事情的背后，陈青云知道是谁指使的。 江左也是神色沉重，“陛下处理这些臣子的时候，切莫忘了西北的局势。” 陈青云默然点头，她也明白，内部最大的敌人并不在朝堂，而是在凉州。 现在对于她而言，整个江山社稷并不算完全安稳…… ------------ 第三百九十一章 殿试 离开皇宫后，江左开始动身前往沈晔的住处。 来到府邸门前，能够可以看见不少明哨在保护，其中还有些侍卫藏在暗处，随时警惕着。 对于此次科举考试所投入的人力，可是前所未有的，仅仅是一个深夜，便是有十余人在四周保护，或许就连江左的府邸，都没有这么多千骑司侍卫。 “见过江大人。” 守在门口的千骑司行礼道。 “沈公子在里面吗？” 江左询问道。 “在的，江首辅您稍等，卑职这就前通知沈公子。” 过了一阵，江左便是来到了沈晔的书房前。 这一天里，沈晔从未离开过书房，自从经历了那一天的危险，他早已经不敢擅自出门。 见到江左前来，沈晔连忙是起身迎接，“见过江首辅，何事大驾光临？” 江左道：“听闻你昨日遇到危险，本官特意前来探望一下你。” 听得这话，沈晔内心不免多了几分感动，低下头道：“谢江首辅关心，晚生并无大碍。” 话虽如此，但此刻的沈晔，神色之中明显有些不太对劲，江左一眼便是看出。 “你这手为何一直在抖？” 江左关心道。 沈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牵强地露出一抹笑容，道：“可能是太累了。” 说着，他的脸上的肌肉莫名抽搐着。 此番神态，明显不是正常状态。 “难道是因为那一天的事情，让他落下心病了？”江左心中猜测道。“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至于这么弱吧？难不成还有其他心事？” 沈晔这状态，可让江左有些担忧。 过几天的殿试，意义颇为重大，希望沈晔能够好好发挥。 虽然说，即便他并没有金榜题名，江左也一样会试着仍用他，但若是他成为了朝廷第一个状元郎，便是有理由将其安排在更为重要的位置。 江左轻轻拍了拍沈晔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过几日的殿试，不管是你而言，还是对朝廷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现在的你，只需要忘掉一切烦扰，专心投入到殿试之中，明白吗？” 沈晔额头上的汗水流下，片刻之后，他才是点了点头道：“晚生明白。” 江左又道：“现在府邸外有很多人保护着你，没必要这么慌慌张张，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尽管跟本官说，一定会帮你解决。” 只有这么说，才能让沈晔稍微放下心来。 “谢江首辅的关心，晚生真的没事，殿试那天，晚生一定会好好发挥，绝不让江首辅失望。” 沈晔坚定地点了点头，脸上慌张的神色少了几分。 江左再次叮嘱道：“这几日你就安心地待在府中，哪里都不需要去，放空思绪，本官看好你。” “谢江首辅。” 沈晔垂下头，望着脚下斑驳的地板，心中多了些复杂的思绪。 时间流逝，已是四天后。 今日便是殿试之日，天还没亮，皇宫之中，便是有不少人开始忙碌地准备着。 为了此次科举考试，江左可是精心准备了数月，绝不容有失。 江左早早便是来到皇宫里，指挥着手下亲信，开始做考试前的最后安排。 他伸了伸懒腰，多了几分困意。 此次的殿试，安排在圣贤殿。 皇城侍卫，警惕地把守在殿外各处，除了本次考生与考官外，任何人都无法接近圣贤殿。 为了更加放心，江左此次亲自来到了圣贤殿，监督着一切，包括其手中的试卷，还没开始考试时，依旧是密封状态。 从出题到监考，这一整套流程，江左都是亲力亲为，奉女帝之命，杜绝一切舞弊的可能。 在此之前，江左已经对八十多位殿试考生做过调查，其中有大部分人，都是出自于寒门，这群人与那些世家门阀并无关联，是朝廷急需要收拢的人才。 在殿试的前几日，有不少士族勋贵想要拜访江左，或许也与此次殿试有关。 为了避免一切麻烦，江左已经推辞掉一切会面，专心为皇上处理好这一次科举。 只要这一次能够成功，日后朝廷将会大大获益。 想着那时，考场早已是布置完毕。 而那八十多个考生，也在千骑司的护送之下，来到了皇宫，准备进入考场。 “前往此处，更换新的衣裳。” 在场的考官对众考生道。 这换衣服的流程，可都是在皇宫侍卫的监视下。 为了杜绝作弊，江左用尽了一切办法。 经过严密的检查之后，考生才能逐一进场。 江左就坐在圣贤殿内，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沈晔身上。 今日的沈晔，似乎依旧带着几分忧虑的神色。 江左不禁皱了皱眉头，不知沈晔状态究竟如何，为了避嫌，江左也不会跟任何考生说一句话。 时辰到了，殿试正式开始。 圣贤殿内外，听不得半点噪音。 考官极其认真地监考着，以防有人动歪心思而作弊。 燕国首次科举殿试，依旧是采用了三份试卷的形式，分为文政史，此次是江左首次出卷，故而还有些未完善的地方。 考生们握着笔，紧张地作答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江左的注意力，不时停留在沈晔身上，只见后者经常是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显得十分紧张。 初次见沈晔之时，江左便觉得他是个自信之人，但如今却是性格大变，那一天究竟发生什么，导致沈晔如此惶惶恐恐。 不知过了多久，已有考生放下了手中的笔。 而沈晔手握着笔，愣了许久，不知在思索什么。 “他怎么不写了？”江左内心疑惑。 转头望去，时辰已是差不多了。 沈晔手中的动作，依旧是停着。 片刻之后，他才是开始动笔，像是文思泉涌，飞速落笔。 一刻时过后，几乎所有考生都已经停笔，就只剩沈晔还在写。 “时辰到！” 当在场考官说出此话，沈晔才是刚好写完最后一字。 “还好……”沈晔松了一口气，他今天的状态，属实是太糟糕了。 试卷开始回收，继续密封批阅。 沈晔抬起头，对江左对视着，两人皆是微微点头，似乎一切都不在不言中。 至于成绩如何，沈晔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气。 ------------ 第三百九十二章 状元 本次殿试，三天之后便会放榜。 本次江左制定的规则，只要是过了及格线，便可以中进士，入朝堂为官，反而则继续为举人，可以参加下一次的殿试，也可以直接向朝廷上书请示，担任地方官。 能够参加此次殿试的，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至于谁是状元，那就只能在三天后见分晓。 江左本来认定沈晔会夺得状元之位，但今日亲自见过他的状态后，反而有些怀疑。 本次殿试的试卷，已经被送至礼乐殿，由皇宫中的大学士审阅，而后最终流程，才是江左一一审核打分。 女帝将此重任交到江左身上，就足以看出对江左的信任，毕竟此次殿试，可是关乎到许多事情。 这些天来，江左一天都没有离开礼乐殿，颇为认真地看着手中的试卷，审核到沈晔的成绩时，江左不禁微微愣住。 这一次科举考试，江左自然不会带什么个人感情，看好沈晔，完全是因为对其的赏识。 这一次，沈晔也并没有辜负江左的期望。 江左思索片刻，在沈晔的试卷上，打上了一个最终的分数。 到了放榜那日，京城的街道上，多了几分喧嚣与吵闹。 官府的各处告示栏，已然是张贴上此次殿试的最终成绩。 “本次科举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大家快去看看。” 有人高声喊道，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因为江左的宣传，此次殿试声势颇为浩大，就连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平民百姓，也会去关心这些朝廷大事。 在官府的告示栏上，赫然写着一个醒目的名字。 “沈晔连中三元！成为本朝第一位状元郎！” 有人念了出来。 在此之前，便有人宣传说，沈晔一定会是本次的状元。 “何为连中三元？” 有人不太懂。 “此次科举考试，一共分为乡试，省试，与殿试，这沈晔在此三次考试中皆是获得头名，故而就是连中三元。” “那什么叫做状元？” “就是第一名！” 街道上，讨论声不断。 “原来如此，这般看来，那沈晔可真是本朝第一人啊。” “此话差矣，江首辅才是本朝第一人。” “你们都糊涂了，圣上才是……” “对对对，是圣上。” 一时间，整个京城内，都在议论着本次科举考试的结果。 而此时，沈晔的住处外，已有不少人想要拜访。 他们手中拿着许多好礼，想亲自看一看这个状元郎究竟是谁。 只不过如今沈晔的府邸外，有大量的千骑司守卫着，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在宅邸里，得到最终成绩的沈晔，欣喜若狂，这些年来的苦闷，终于是得到了释放。 进京为官，并不是他的真正目的，而他想要做的事情，不仅仅是为朝廷效力。 想着那时，他的眼眸里，不禁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而后紧紧握住了双拳，紧盯着手里那一本家书…… 皇宫。 御书房。 陈青云拿着江左呈上的最终名单，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江左道：“陛下，此次殿试各考生的成绩都不错，八十六个参与殿试的考生，有八十人成绩良好，可入进士。” 陈青云点头：“不错。” “还是如我们预料的那边，沈晔是本次殿试的状元。”江左又道。 “看来这个沈晔，确实是有真材实料。”陈青云淡淡道。 江左也道：“那天我看他神色紧张，以为会发挥失常，没想到这成绩，竟是比省试还有好不少。” 这般看来，沈晔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你说让他担任什么官职比较好？” 陈青云征询江左的意见。 江左托着下巴，“如此人才，自然是不能浪费，容臣再想想……” 陈青云思索一阵，道：“不如让他掌管户部？” 如今朝廷之中，就户部人才最为稀缺，若是沈晔真有才能，或许能够为朝廷出谋划策。 江左也想了想，不过却是有不同意见，道：“臣觉得，可以让他担任吏部的要职。” 吏部乃是六部之首，掌管着人事任命，可是朝廷中最为重要的好差事。 “但吏部似乎早已经满员了，没有多余的空缺。”陈青云道。 “既然没有空缺，那皇上何不将一些无用的旧官员给优化掉。” “优化掉？就是将他们革职？” “没错，如今朝堂内外仍有不少贪腐之风，与吏部关系最大。” 毕竟吏部掌管着人事任免，很容易有什么暗中交易，偷偷隐瞒着女帝。 江左之所以提出这一点，其实是有一些私心，他在此之前早已经是打听过，吏部尚书徐仁佑可是吕骏忠诚的狗腿子，先前对多番针对过江左，倘若此次能够将吏部的旧势力，对与朝廷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 陈青云思索片刻，道：“若是要动吏部，或许要牵扯出不少人。” 虽然现在科举考试已经结束，选出了不少人才，但这些新人要进入朝堂，还是要经历不少历练。 让一些没有经历的新人担任要职，女帝也不太放心。 江左想了想，又道：“那不如我们选择温和的办法，竟然现在职位已经满了，那就新增几个职务，让这些新人所担任，让六部各老臣指点他们，如今这形势，那些老臣也不怎么敢阳奉阴违，等到他日这些新人能够独当一面，朝廷便可焕然一新。” 这个计策，倒是附和陈青云的想法。 “就按你说的去做。”陈青云也点了点头。 江左道：“那是否现在让那些进士入宫，觐见皇上。” 现在前期的流程已经走完，是时候让这些进士入朝当官，为皇上分担压力。 陈青云道：“去吧，务必要安排好一切，不能有任何差错，特别是沈晔那边，肯定会有很多人盯着他，接下来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沈晔此人，代表着可是科举制的成功。 江左道：“臣办事，陛下请放心。” 陈青云神色中多了几分轻松，道：“朕当然放心，此次科举你办得不错，今晚就好好嘉赏你一番。” 江左眉毛一挑：“陛下，是嘉赏还是……” 陈青云眼眸妩媚，“你说呢？” “嘶……” 江左身体猛地一抖。 ------------ 第三百九十三章 弹劾右丞相 丞相府。 徐仁佑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直接望着吕丞相的房间走去。 “丞相，丞相，打扰了。” 徐仁佑呼喊道。 “进来吧。” 听到这话，徐仁佑才是推门而入，道：“丞相，那科举考试的成绩已经公布了。” “那又如何？” 此刻的吕骏，躺在了床榻上。 一旁的婢女，正在为其揉按着肩膀。 “本次科举的状元，名叫沈晔，是当初淮州沈家的人！” 听到“沈家”二字，吕骏忽而有些应激地坐直了身子，横纹满面道：“淮州沈家？” 早在十几年前，淮州沈家也曾是名门望族，后来吏部侍郎沈德忠弹劾吕骏，却是未果。 因为吕骏的势力深厚，沈家反而是遭受连累，沈德忠被革职且蒙冤入狱，沈家也因此家道中落。 “你们先出去。”吕骏让房间里其他仆人出门，只留下徐仁佑。 徐仁佑道：“你说那沈晔，此次入京，会不会还有其他目的？” “难说，这人他日必定会被皇上重用，若是他一心要报复，一定会对付我们。” 吕骏略有忧虑。 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沈家还能闹出风浪来。 若是不提沈晔此人，吕骏几乎都忘了此事，毕竟他为官数十年，已经见识过太多风浪，也得罪过太多人。 “当然就应该斩草除根……” 吕骏心中已有些后悔。 “此人虽为状元，但如果我们搞坏他的名声，那朝廷就不会重用此人。”徐仁佑道。 “哪有这么容易。”吕骏摇了摇头。 “此人也并非没有弱点，只有用对了办法，就一定能成。”徐仁佑道。 吕骏依旧是眉头紧锁，“怎么讲？” 徐仁佑道：“这天底下所有人，大多都会被财色所诱，那江首辅贪财我等是知晓的，而这个沈晔，先前本官命人调查他的时候发现，此人似乎是个好色之徒，先前不时出入青楼这些风月之地，既然如此，此人肯定不难对付。” 听得这些话，吕骏捋了捋胡子，神色有些凝重。 徐仁佑又道：“我们大可以利用这一点，让这个所谓的状元郎名声尽毁。” 吕骏愣了片刻，道：“不是本丞相不想这么做，只是我们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已经是徒劳无功，倘若让皇上知道我等在背后做这些，我等必死无疑。” 他们先前背着皇上，处处搞小动作，以女帝那性格，知晓真相后必然会处死他们。 徐仁佑道：“丞相，现在皇上手中已经有了我们的把柄，她想杀我等也只不过是一句话，之所以留下我等性命，无非就是因为皇上杀的官员太多，不敢再肆意处死，但若是让这个什么科举考试一直办下去，我等这些老臣就没有半点用处……” 吕骏眯着眼，道：“这一次，一定要万无一失。” 先前这么多次失败，已经让他失去了耐心。 徐仁佑道：“既然朝廷如此器重那个沈晔，那不如就叫他身败名裂，打一打朝廷的脸。” 吕骏思索片刻，才道：“那就去办，切勿牵连到我等。” “明白。”徐仁佑俯身道。 “本相早在半个月前，已经联络了十四王，如今局势有变，你我可要谨慎一些。”吕骏声音低沉道。 徐仁佑凑到吕骏身边，道：“那是否还有动手？” 吕骏思索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十四王爷说再等等。” “只怕已经等不得了。” …… 皇宫。 今日的沈晔，已然换上一身锦服，头戴燕国特有的文华冠，已然是一副朝廷官员打扮，往着皇宫深处而去。 此次入宫觐见皇上，沈晔的内心颇为复杂。 来到御书房前，沈晔稍稍留步，调整了下思绪。 “这边请。” 侍卫示意道。 “皇上，沈晔到了。” “进来吧。” 里头传来女帝的声音。 大门缓缓打开，沈晔低着头，走了进去，便是拜道：“参见皇上。” “平身吧。”陈青云声音平静。 沈晔缓缓抬起头，第一次看见了坐在前方的女帝。 眼前这位女帝的美貌，让沈晔顿时看得愣住，先前只知当朝圣上是个女人，却不曾想竟是如此绝美，此番倾城之貌，加上帝皇威严，天底下定是找不出第二位如此女子。 “沈晔，别愣住，起来吧。” 此时，沈晔这才发现，原来江首辅也站在了女帝身旁。 “见过江首辅。” 沈晔连忙是行礼道。 “不必多礼了。”江左淡淡道。 陈青云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又道：“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朝臣子，听江首辅讲，你文采斐然，颇有政见，今后朝廷需要你这种人才。” “陛下过奖了，我……微臣不敢当。”沈晔略显紧张道。 “朝廷很快会为你安排官职，不知你有什么想法？” 女帝询问道，对于这般人才，女帝还是颇为尊重。 “陛下，臣，臣……”沈晔吞吞吐吐道。 陈青云道：“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大胆提出。” 沈晔深呼吸了口气，才道：“臣要弹劾当朝右丞相吕骏！” 听得这话，陈青云和江左的面容上皆是多了些许惊讶。 这话题的插入，确实有些突然。 江左疑惑问道：“这是为何呢？” 要弹劾右丞相，江左倒也不在乎，只是还没了解沈晔与吕骏有何仇怨。 沈晔神色激动道：“家父沈德忠，当初乃是吏部侍郎，就是因为看不惯吕骏结党营私，故而上书弹劾，却反被吕骏污蔑，导致蒙冤入狱，陛下一定要为他平反！” 听得这话，陈青云不禁眉头紧锁，内心多了几分怒意。 “你入京考取功名，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江左顿时明白过来。 沈晔点头道：“没错，今天臣势必要弹劾吕骏，那日想要刺杀微臣的人，就是右丞相吕骏派来的。” 这么一说，江左已然明白过来。 难道那几日沈晔慌慌张张的模样，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陈青云稍微平复下心情，道：“这一件事，朕一定会严肃处理，如今你的身份颇为特殊，切勿张扬，等朕调查清楚一切，自然会为你父亲平反的。” “谢，谢陛下。”沈晔依旧是跪地道。 ------------ 第三百九十四章 沈家 “沈晔，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再他人面前提起，陛下会处理的。” 江左提醒道，还是有些不放心。 沈晔默然半响，才是点头道：“明白。” 本来女帝还有不少话要叮嘱，但沈晔这突然的弹劾，让陈青云的计划多了些意外。 交待好其他事务后，女帝便是想让沈晔退下。 “朕要看看，这十五年前的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青云说着，站起了身，望着的身后书架走去。 “陛下在找什么？”江左疑惑。 陈青云道：“朕找出十五年前，记录此案的卷宗。” “这件事应该不会记录的，陛下没必要找，现在发生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出发点，去对付那群老臣。”江左道。 听得这话，陈青云并没有停下动作，略有疑虑道：“朕只是不敢确定，沈晔说的是否属实。” 江左道：“不管是否属实，反正陛下也应该不想让那群老臣继续占着位置，如今科举考试已经，只要培养好这些新人，完全可以取代那群老臣的职位。” “那你觉得现在要动手吗？”陈青云征询江左的意见，她向来杀伐果断，但此次实在牵扯太多人，需要保持一定的理智。 江左没有思索，回道：“不，现在还不能马上处理此事，以免打草惊蛇，引起了那群右党的注意。” 陈青云道：“朕也知道，但留他们在朝堂一天，又在暗中搞小动作，让朕颇为头疼。” “只有给他们罗列一些罪名，才能名正言顺地将这些人全部铲除。” 若是直接杀了，女帝这个好杀成性的骂名，或许又会被世人所议论。 毕竟吕骏可是三朝元老，威望并不低。 正如江左所言，想要铲除右党，必须一个足以服众的理由，现在单凭沈晔的话，难以真正给吕骏定罪。 而女帝手中的贪腐名单，确实足以定罪这些人，但若是要完全将此势力连根拔起，恐怕还是不够。 该如何处置呢？ 想着那时，陈青云依旧再一堆的朝廷卷宗之中，从刑部的资料，当真找出了十五年前的记录。 翻开一看，其中大多数案件，陈青云并没有听说过，找了几十页，才终于是看到了关于沈家的一案。 “当初沈家的罪名，是勾结南陈势力？” 陈青云皱了皱眉头。 在这卷宗之上，可以清楚地记录了，沈家是如何犯下叛国之罪。 此等罪名，足以诛杀九族，但因为沈家在朝中也有些许人脉，向皇帝求情，而且沈德忠这个叛国之罪，其实也有些牵强，先帝念及旧情，故而并没有重罚，才得以让沈晔等沈家的人活着。 “让臣也看看。” 江左走上前。 “沈德忠蒙冤入狱后，在狱中死去了，其族人也是穷困潦倒。” 不知为何，提起淮州沈家，江左似乎略有些许印象，但就是想不出来与沈家有何交集。 想到此处，江左不禁面色凝重道：“这么说来，右丞相一党的人，肯定也已经注意到了沈晔，难怪前段时间要刺杀他，或许就是担心沈晔会报仇。” “真是大胆。”陈青云闷哼一声，对于那群老官员的忍耐度，已然达到了极限。 江左又道：“或许并不只是想针对沈晔，而是要针对整个朝廷，准确来说，是要暗中反对我朝如今的新政。” 在新政颁布之前，江左早已经预料过，此次改革，必定会触碰到一些守旧派的利益，想让燕国改革成功，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 至少现在摆在女帝面前的难题，就是如何体面地让那些有功的旧臣离场。 杀了他们？还是罢免他们的官职？ 陈青云的内心其实还是有些犹豫。 思索了一阵，陈青云只能询问江左的建议，“既然现在这群人都盯着沈晔，那是否还要让他进入吏部。” 吏部可是最为重要的部门，像沈晔这种没有官场资历的新人，一定不会被其他官员所接受。 “现在看来，还是先不要，不如让沈晔当个八品小官，莫让他过于张扬，等他日局势稳定下来，再看看沈晔能否担此重任。”江左说道。 虽然沈晔连中三元，确实颇为才能，但对于朝廷而言，还是要先看看沈晔的当官能力如何，再考虑是否重用。 陈青云点头：“那就按照你说的去办。” 江左收起手中卷宗，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目光转向书桌上的奏折，道：“陛下不必过于担忧，免得心生烦闷，又犯头疼。” 陈青云叹了口气道：“现在燕国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这几个月里，朕所处理的奏折，乃是前几年数倍，显然各地方的情况完全不容乐观。” 正如陈青云说的，现在燕国一统南北，反而是加重了统治压力，南国各地已有不少蠢蠢欲动的反叛势力，等着朝廷去处理，但由于地方官员的腐败无能，导致行政效率低下，即便是一个月时间，朝廷的政令也难以实施。 “若是这天底下多几个像你这种能臣，朕就无需忧虑了。”陈青云略显无奈道。 江左来到女帝，轻轻按揉着女帝的肩膀，道：“那陛下就把臣当成几个人用吧。” 如今这局面，江左也并不能躺平享福，看着女帝这般烦心的模样，江左自然也是想帮她分担一下压力，倘若能够处理好一切，江左便是能够一劳永逸。 陈青云紧紧握住了江左的手，缓缓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但片刻之后，门外有侍卫传话道：“陛下，吕丞相求见。” “吕骏来了？” 陈青云柳眉微蹙。 江左也略有疑惑，低声道：“这个时候前来，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刚刚沈晔才离开不久，吕骏后脚就赶到，必定是故意的。 或者说，沈晔一直在右党的监视之下。 陈青云睁开双眼，道：“说不定他已经知道沈晔的目的，这群臣子越是如此，便越是证明他们心里有鬼。” 如此一想，陈青云内心又多了些怒意。 这些个老臣，仗着自己的资历，已经愈发目中无人。 不管如何，对于朝廷的革新，要继续加快进程。 ------------ 第三百九十五章 耐心 “告诉他，朕政务繁忙，若是见朕，明日朝会再来。” 陈青云吩咐道。 “是。”侍卫转身前去。 “此次吕骏前来，一定是为了沈晔的事。”江左已然猜出了个大概。 “他们若是敢再暗中搞什么小动作，朕必定不会饶恕他们。”陈青云余怒未消。 “陛下不要生气，这些事情，很快就能够解决。”江左安抚着女帝的情绪。 “朕不生气。”陈青云调整了思绪，转头望向江左，道：“那江首辅今晚，是否要留在宫中。” “咳咳……”江左干咳两声，迅速转移话题道：“陛下，其他进士要不要进宫觐见？” 陈青云嘴角勾起，淡淡一笑道：“不必了，这些事情，你来交待好便是。” “那好吧，若是陛下没有其他吩咐，臣也告退了。” 江左动身道。 “等等，朕还有事跟你聊。” 陈青云叫住了江左。 江左眉毛一挑，停下了动作，笑着道：“陛下何事？” 陈青云道：“听闻你手下调查情报的能力很强，能否让他们查一查十五年前沈家的案子，朕想要知道真相。” 朝廷所记录的卷宗，并不可信。 陈青云迫切需要知道，究竟吕骏一党，是否真的在十五年前迫害了沈家，还是说沈晔有所隐瞒。 江左俯身道：“明白，那臣先退下了。” “别走。”陈青云又是道，“今晚留在宫中。” 江左：“……” 入夜。 丞相府。 吕骏站在阁楼上，眺望京城繁华的夜色。 借着微弱的烛光，吕骏细细打量着手中的宝剑，当初他就是靠着这一把剑，从战场中厮杀，获得了今日的地位。 身处丞相之位已有十年，但到头来还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何况是吕骏这种，做过不少隐瞒皇上的事情，吕骏真担心某一天，皇帝会突然算他旧账，以至于吕骏这个三超老臣难以善终。 想着那时，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下人前来道：“丞相，徐尚书来见。” “嗯。”吕骏闭着眼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徐仁佑走上了阁楼，“见过丞相。” “这么晚了，有何要事。” 吕骏收起手中的宝剑，望向远方。 “皇上已经派人暗中保护沈晔，我等没办法下手。”徐仁佑皱着眉头道。 “不意外，今日沈晔进宫觐见皇上，但皇上却不肯见本相，说不定沈晔已经向皇上告状。”吕骏面带忧虑之色。 “如今皇上是要把沈晔守得死死的，任何人都无法靠近。”徐仁佑道。 “此人终有一天会露出破绽的，莫要着急，若是急了，让皇上捉到把柄，得不偿失。”吕骏颇为谨慎道。 严肃来讲，现在对于他们右丞相一党而言，已经是颇为危急的时候。 朝堂谁不知道，皇上所举办的什么科举考试，就是为了要取代他们这些朝廷老臣。 现在几乎每个朝廷的官员，都与吕骏此刻这般不安，生怕某一天，会被女帝以贪腐的名义逮捕，或是诛杀。 毕竟女帝所杀的官员，没有上千也有数百。 对于这个可怕的女人，众人内心只有畏惧，稍有不慎，便可能官位与性命不保。 徐仁佑道：“只怕夜长梦多，留有隐患。” 吕骏默然半刻，道：“本丞相已有打算，只有稍作让步，才能继续计划。” 此话模棱两可，让人无法理解。 徐仁佑疑惑：“丞相的意思？” 吕骏依旧是面色凝重，道：“到时候你便知道。” …… 清晨。 皇宫之中，百官入朝。 此次乃是科举考试之后，文武百官第一次上朝。 “见过江首辅。” “江首辅今日容光焕发，鸿运当头啊。” 如今的朝堂上，最为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江左。 什么左右丞相，早已经是被边缘化。 群臣皆是明白，只要是讨好江左，就是讨好皇上。 皇上与江首辅是何关系，众人早已经心知肚明。 此刻的江左，比以往多了几分圆滑，面对众人的阿谀奉承，也都是一一笑脸相迎。 就连是左丞相魏宏，也开始对江左颇有几分谄媚。 此番官场环境，江左无法逃避，也只能让自己慢慢适应。 众人低声议论那时，听得女帝前来，便是立马安静下来。 陈青云今日同样精神焕发，没有了前几日的疲惫。 “参见皇上。” 群臣皆是跪拜。 “平身。” 陈青云的话语多了几分中气，经过昨晚江左的伺候后，确实没有那么劳累。 朝会刚是开始，江左便是开始向女帝汇报此次科举考试的成果。 “此次科举颇为成功，已有八十名进士高中，他日这些人将会进入朝堂，为朝廷效力。” 这些话，在某些官员听来，却是如此的刺耳，他们非常明白，科举考试的成功，一定会改变整个朝堂的格局，至少从此之后，旧的那一套举孝廉已经完全被摒弃，想要在朝堂安插自己的势力，已经变得不可能。 陈青云点了点头，道：“本次科举的状元沈晔，乃淮州人士，朕准备赐予他封功部主事的职务。” 思索一晚后，陈青云并没有完全采纳江左的建议，而是给沈晔封了个七品官。 但官位高低不是重点，重点是沈晔刚是进入朝廷，便是成为吏部封功部主事，负责的事宜可是朝廷大小官员封赏流程。 “诸位卿家觉得如何？” 陈青云话说完，目光停留在了吕骏身上。 此刻的右丞相吕骏，面色颇为平静，反倒是他身边的右党官员，神色之中带着几分惊讶。 脸色最为难看那人，自然就是吏部尚书徐仁佑。 在此之前，徐仁佑根本不知道沈晔会进入吏部，如此看来，女帝已经是慢慢架空了他这个吏部尚书，即便是任何人事调动，已经是很少经过吏部之手。 “皇上英明。” 江左带头喊道，其余臣子也一一跟随。 这一次，没有任何官员，当众反对女帝的建议。 如此推行科举考试，已经是大势所趋，想要反对此事，那就明着与女帝作对。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此时，右丞相吕骏忽而站了出来。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皆是望向吕骏。 ------------ 第三百九十六章 吕丞相请辞 “哦？”陈青云再次望向吕骏，道：“吕丞相请讲。” 她心中猜测，吕骏一定是为了沈晔的事。 要知道沈家可是吕骏的对立面，若是沈家重新得势，吕骏也难以安稳。 吕骏缓缓上前，声音颇为沙哑道：“启禀皇上，老臣年事已高，身体抱恙，想要辞官回乡，望陛下批准。” 此话一出，朝堂上所有人惊讶不已。 身为三朝老臣，吕骏在朝堂中的地位如此之高，竟然会选择辞官回乡？ 听得这话，在场众人皆是心生疑惑。 但女帝此刻的面容上，神色颇为平静。 陈青云心里头其实明白，吕骏这是想要以一种体面的方式离开朝堂，但陈青云始终不太相信，吕骏舍得自愿离开，放弃这个丞相之位。 此人能够混迹朝堂如此之久，足以看出其对权力的渴望，如今主动舍弃，倒是颇为奇怪。 这其中，肯定是另有隐情。 思索片刻后，陈青云回道：“吕丞相为何如此突然要辞官，莫非遇到什么麻烦？倘若真的是身体抱恙，朕可以命宫中最好的太医，治好丞相身上的疾痛。” 女帝十分清楚，这所谓的身体抱恙，无非就是吕骏想要退场的借口。 这老臣子，虽然年事已高，但也并非老眼昏花，听闻前些日子，又纳了个新的小妾，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病重之人。 吕骏装作一脸虚弱，干咳两声，又道：“谢陛下关心，只是臣年事已高，实在无法担任丞相之位，只怕会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如此看来，吕骏似乎执意要离开。 这时候，突然听得一旁的官员道：“陛下，丞相身居要职，不可如此突然就辞官离去。” “是啊，请丞相收回请求，留在朝堂，一同为陛下效命。” 这些出言挽留的人，自然就是右党的官员。 看着底下官员一唱一和，陈青云很快便是明白，这一场戏，无非就是吕丞相要演给众人看的。 这么一来，陈青云更不能答应吕骏的要求。 “陛下，微臣也觉得，丞相现在不能辞官而去。” 说话那人，却是江左。 就连吕骏的面容上，也多了些惊讶。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江左竟然会挽留吕丞相。 朝堂之中谁人不知道，当初右丞相对于江左可是说尽坏话，难不成这个江左要以德报怨？ 吕骏脸上的横纹抽搐一下，而后低下头，又说道：“多谢江首辅挽留，但老臣身体实在无法坚持下去，还望陛下能够批准。” 此次不管如何，吕骏似乎都要辞官离开。 他当了数十年的官，今日以此番结果离场，心中当然是颇为唏嘘，但如果不这样，他十分清楚后果是什么。 陈青云面色平静，转头望向江左，与后者目光对视。 江左已然清楚吕骏的目的，他面对女帝，微微地摇了摇头。 片刻之后，女帝才道：“既然吕丞相心意已决，朕也不好挽留，只不过如今现在朝堂还有不少政务，需要吕丞相处理，不如再留下一个月，一个月后，吕丞相再辞官也不迟。” 这一个月时间，足以改变许多。 女帝决心，要在这一个月时间里，将右党的官员连根拔起。 吕骏面色凝重，但也不好违背女帝的意思，只得点头道：“臣遵旨。” 看来这一次辞官，想必是失败了。 退朝之后，陈青云颇为不悦地回到御书房。 今日朝会，有不少官员明里暗里地向她这个女帝施压，包括身居要职的吕丞相之内，一天时间竟是有十名官员向女帝请辞。 过了一阵，江左才是来到御书房。 关上门后，江左道：“陛下为何闷闷不乐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那群老臣，这种时候，竟然向朕提出辞官，想要以此退场，真是想得美。” 陈青云闷哼一声。 江左道：“吕骏现在还有不少势力支持，确实选择急流勇退，想要借此躲避责任，陛下可不能让他全身而退。” 陈青云也道：“朕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好好盯着这群人，他们一定不会安分的。” 江左点头：“明白。” …… 已是傍晚。 沈晔走在庭院里，等待着朝廷那边的消息。 皇上特意吩咐过，没有她的命令，沈晔暂且不要四处走动。 为了完成复仇大计，沈晔自然是要万分谨慎，如今他已是状元郎，深受江首辅的信任，他日若能步入朝堂，一步步往上爬，便可以清算那些曾经迫害沈家的佞臣贼子。 想着那时，听得小书童前来道：“公子，江首辅来了。” 沈晔面色一喜：“快请进来。” 此番江首辅前来，一定是带着什么好消息。 沈晔心中万分期待。 片刻之后，江左来到了沈晔面前。 “见过江首辅。”沈晔连忙上前拜道。 江左道：“不必多礼。” “江首辅此番前来，是有什么消息了吗？”沈晔询问道。 江左道：“吕骏已经向皇上请求辞官，一个月后可能就会离开朝堂。” 听得这话，沈晔并没有半分高兴，而是道：“这个老狐狸，竟然想要全身而退，岂不是便宜了他。” 在沈晔看来，吕骏若是能够辞官回乡，完全算不上惩罚。 这些奸臣所犯下的罪状，罄竹难书，怎么一个辞官就可能平复沈晔内心的愤怒。 “这件事其实还没有定数，说不定一个月后，吕骏就不会辞官，想来今日在朝堂上请辞，只不过是为了给皇上施压。”江左猜测道。 “这群奸臣，真是狡猾。”沈晔咬牙道。 江左道：“你也不用太过着急，还有一个月时间，陛下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事，任何迫害忠良的奸臣都逃不掉惩罚。” 沈晔稍微平复了心情，道：“江首辅说得有理。” 江左又道：“朝廷已经赐于你吏部主事的职务，好好准备，明日便可以入宫赴任。” “谢陛下，谢江首辅。” 沈晔又是喜上眉梢，连连作揖道。 寒窗苦读多年，为的就是今日。 虽不知吏部主事是何职务，但沈晔坚信，只要能够好好为朝廷效力，就一定能够登上高位。 眼前这位手握重权的内阁首辅，就是沈晔他所追求的榜样。 ------------ 第三百九十七章 青梅竹马 翌日。 沈晔早早的便是入宫觐见皇上，又正式进入吏部，成为了朝廷官员。 身为本朝第一位状元郎，年纪轻轻便是进入朝堂，此刻的沈晔，已然有些春风得意。 现在的朝廷，急需用人之际，沈晔虽为新人，但仅需一天，便是适应朝堂的环境，仿佛像是个官场老手一般。 离开皇城后，沈晔便是准备返回府邸。 今日第一天当官，让他获益良多，至少他自己是颇为认真对待每一件事，绝不会辜负皇上和江首辅的信任。 车轿外的街道，颇为热闹。 今日沈晔心情不错，他掀开轿子布帘，往着外头看去。 眼前繁华的京城景象，让他更为舒心。 忽而间，一个女子从他的马车旁经过。 只是一瞬间，沈晔却是愣住。 在他的脑海里，忽而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停停停。” 沈晔喊道。 马车停下。 沈晔飞身走下马车，往着那女子的方向走去。 “小双？” 沈晔来到那女子身后，轻声地呼喊道。 听得沈晔的声音，面前那女子停下了脚步，缓缓回过头。 在清楚看见女子的面容后，沈晔更为高兴道：“原来真是你，小双，好久不见。” “公子是？” 那女子颇为疑惑地望向沈晔。 沈晔摘去发冠，欣喜道：“淮州沈晔。” 听得这个名字，那女子忽而愣住，道：“沈晔……真的是你？” “是我。”沈晔笑意满面。 今日能够在京城见到小双，实在是难得的缘分。 他们二人可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关系都颇为亲密。 今日一见，心中有万千言语想要述说。 “自从小双你三年前离开淮州后，我们已经没有见过面。” 沈晔凝望着小双那依旧俏丽的面容，心中阵阵欣喜。 小双的眉目中，亦有几分喜色，只不过片刻之后，便是消失不见，道：“三年不见了，莫非最近京城中传闻那个状元郎，就是你？” 沈晔点头道：“没错。” 小双略显惊讶，她本以为这是同名，没想到沈晔今日竟是如此出息了。 “恭喜你。” 小双说道，只不过话语里，似乎有了些生疏的距离感。 沈晔凑上前，低声道：“今日是否有空，到我府上一聚。” 如今的沈晔，已然是官场得意，若是情场能够得意，那人生就颇为圆满了。 小双面色难堪，道：“恐怕是不行。” 沈晔脸色一僵，“为何呢？莫非小双不想与我重聚？” “不是……”小双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与小双相识多年，沈晔一眼便知道她有心事，不禁问道：“莫非是有什么苦衷？” 小双默然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帮到你。”沈晔道。 就凭他现在的身份地位，确实不同于以往。 小双犹豫片刻，才“父亲已将我许配给了那个张员外当小妾，虽未过门，但……” “不可！”沈晔忽而有些激动。 朝思暮想多年的旧相好，竟是被许配给一个财主当小妾，沈晔当然是无法接受。 “父命难违。”小双眼眶有些微红。 “既然还没过门，就还有扭转的余地。”沈晔低声道。 “此事已定，你不要做傻事，莫要坏了你的名声。”小双略有愧疚之意。 “为了你，我甘愿如此。”沈晔却道。 小双垂着头，默然不语。 “你现在住在何处？”沈晔问道。 “你莫要打听了，还是忘了我了吧。” 小双略有些绝情地说道。 “你我多年的感情，怎能说忘就忘。”沈晔道。 他们说着那时，小双身后的仆人提醒道：“小姐，该回去了。” 小双默然点头，抬头看了眼沈晔，便是转身离开。 望着小双的背影，沈晔心中阵阵叹息。 为情爱所困，沈晔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在的他，正被不少人暗中盯着。 回到府中后，沈晔心中多了几分怅然。 多年不见的旧爱，却是要当他人小妾。 沈晔心中不甘啊。 “不管如何，都不能让小双嫁给他人。” 沈晔暗暗道。 既然他现在已经是朝廷官员，自然也有资格向小双提亲，什么张员外，沈晔并不在乎。 次日，沈晔如昨天一般，天没亮便是进入皇城，处理公务。 等时辰一到，便是离开，准备前去找小双。 刚是回到府上，稍作打扮后，沈晔正要出门，府中仆人拿来一封信件，交给了沈晔。 “这是何物？” 沈晔疑惑，拆开一看。 “今日酉时，请到雀仙桥一聚——小双。” 看到这纸条上内容，沈晔颇为喜悦。 时辰已经差不多，沈晔连忙是出了门。 “沈大人要去哪？” 府邸外千骑司侍卫询问道。 “我要去见一位旧相识，很快便会回来。”沈晔道。 “既然如此，那就由千骑司保护大人。” “也好，辛苦各位。” 沈晔道，此刻他的心里，想的只有小双。 酉时已到，沈晔便是来到雀仙桥，而在桥上，已有一位女子在等待。 正是小双。 沈晔心头正喜，连忙走上前，轻声呼唤道：“小双。” 小双侧过头，饱含深情地望着沈晔。 两人相对，默然不语。 此处雀仙桥是京城偏僻之处，少有路人经过。 沈晔情难自禁，看着面容绝美的小双，不禁轻轻地将其抱入怀里。 “一日不见，甚是想念。”沈晔道。 小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小双，你是否愿意嫁给我？”沈晔颇为深情地询问道。 但小双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她的面容上，似乎有些不安。 “小双？” “快走……” 小双忽而抬起头，眼眸里带着点点泪光。 “你这是怎么了？” 沈晔依旧是有些疑惑。 “快走！” 小双又是提醒道。 沈晔猛地转过头，心中多了些紧张。 “来人，捉住他们！” 此话，突然听得有人高声大喊道。 见得对方这阵势，沈晔心头一慌，完全不知发生何事，他低下头，依旧往着怀里的小双，后者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内疚的意思。 这一刻，沈晔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其四周，有不少家丁打扮的人，气势汹汹地涌向了沈晔。 “混账东西，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当众偷情！” ------------ 第三百九十八章 入局 从这一刻开始，沈晔终于明白，小双为什么要让他走…… 此次见面，就是一个圈套。 而沈晔，就是这圈套里的羔羊。 但即便这群人凶神恶煞地向沈晔围了过来，沈晔依旧没有放开手。 在他看来，怀中的小双，一定不会陷害他。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想着那时，那群家丁已经将沈晔围住，其中一人怒道：“好小子，竟然敢勾当我家老爷的小妾！” 沈晔这一次并没有慌张，缓了缓思绪，目光坚定。 “来人，这两个都捉起来！” 为首的家丁命令道。 下一刻，那群人似乎就要对沈晔动手。 “千骑司在此，休得放肆。” 此时，千骑司侍卫及时赶到，为沈晔解围。 听得是千骑司的大名，众人立刻停下了动作，楞在原地。 “竟然还惊动了千骑司，好家伙……” 此处的动静，顿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沈晔，先放手吧。” 小双眼含泪光，颇有几分伤感与愧疚。 此番让人怜惜的眼神，更让沈晔多了几分保护欲。 “千骑司又如何，那是这小子犯错的先，与这小妾偷情，我们何惧之有？” 即便是面对千骑司，那为首的家丁并没有半点畏惧。 “偷情？” 沈晔眉目之中闪过一丝怒意，道：“小双并无嫁给你加老爷，何来偷情。” “沈晔，别说了，快走。” 小双在一旁劝说道，今日这事，她也是被逼无奈，有难言之隐。 眼前此情形，一旁的千骑司也是将沈晔拉过来，低声道：“沈大人，先走。” 面对如此局面，沈晔也知无法再说下去，只得不舍地松开了手。 此时，忽而听得有人喊道。 “老爷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身穿华贵玉服的胖男人，看似已有四十多岁年纪，迈着缓慢的步子，来到了众人面前，叱喝道：“你这个贱人，真的有辱我张家名声。” “住口。” 沈晔带着几分怒意，瞪着张员外。 “你就是那个状元？沈晔？” 张员外眯着眼，用一种戏谑的眼神，扫视着沈晔与小双。 望着这一个肥头大耳的张员外，想到小双他日要嫁给这种人当小妾，沈晔心中那叫一个恨。 “是又如何？” 沈晔依旧是没有半点退缩之意。 “如何？你们敢在这种地方偷情，还有没有王法，信不信报官捉了你。”张员外气势逼人。 千骑司上前道：“无需你来报官，我们现在就走。” “这件事，是你们千骑司该管的吗？” 张员外用一种训斥的语气道。 一旁的千骑司侍卫，并不想再继续逗留。 这小双确实是张员外未过门的小妾，千骑司确实管不着，而且千骑司的任务，仅仅是为了保护沈晔。 若是帮助沈晔解决这些麻烦事，并不是那么合适。 沈晔紧紧握住双拳，不时低下头，望着面向的小双。 但此刻小双的面容，已是多了些惊慌失措，她缓缓推开沈晔，埋下头。 “把这个贱人带回去。” 张员外命人手下家丁。 “你们住手。” 沈晔依旧是要出手阻拦。 “你一个七品官，就这么喜欢干这么苟且之事？信不信我告上朝廷，让你这小子当场罢官。” 张员外又是训斥道。 此番威胁，依旧没有让沈晔感到畏惧。 “张员外在朝中可是颇有势力，张太妃都是他的亲姐姐，更别说还有其他朝廷忠臣与张员外关系甚是密切，哪是这个小小状元能够比得上的。” 旁人议论的话语，传入了沈晔的耳中。 眼前此人，确实不是沈晔能够对付的。 “沈大人，走。” 千骑司再也没让沈晔逗留，一把将其拉着，返回了府邸。 已有不少围观的百姓，目睹了此事。 正因如此，今日的事件，已经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沈晔并没有意识到，因为他的深情，会造成怎么样的后果…… 回到府中后，沈晔依旧是闷闷不乐，心中担心着小双。 从小双的眼眸里，沈晔可以看出其内心的不情愿。 今日的事情，明显就是一个圈套，引着沈晔入局，而这个幕后黑手，沈晔已然猜到是谁。 但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用，很显然，沈晔这个新科状元，已经开始慢慢被人诋毁。 “沈大人，现在没有皇上命令，请不要再离开府邸。” 千骑司提醒道。 他们十分清楚，今日所发生干的事情，已然成了一个大麻烦。 为此，千骑司连忙前去皇宫，将此事告知皇上。 而在京城内，街道上的普通平民百姓，比皇上更早知道了这件事。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状元沈晔，竟然是跟张员外的小妾私通！”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丑事，这是真的吗？” “绝对是真的，张家的人，当场捉奸。” “不会吧？都搞到床上去了？” 旁人有些不敢相信。 “倒不是搞到床上，听闻是那两人在雀仙桥那边幽会，被张家的人撞了个正着。” “张员外也有五十了吧，这年纪还能纳小妾，真让人羡慕。” “聊正事，这件事不会假的吧，如今那状元郎可是颇有名气，若是我们随口编造，很可能要被捉紧牢房。” “绝对保真，不信的话，你去问问其他人，不少人都经过雀仙桥，亲眼看见了这场景。” “这就是所谓的科举状元？这品行也太不检点了吧？” 有人嘲笑道。 “若是这种人当了朝廷命官，那还得了……” “听说他已经是朝廷官员了，什么第一状元，不过也是个好色之徒。” “若还是当初的举孝廉，绝对不会选个品行如此败坏的人当官，还说什么当朝第一人，简直就是当朝第一笑话。” 如今的沈晔，已然成了满城议论的焦点，只不过这一次，百姓们不再议论他的才能，而是私底下嘲笑其道德。 不仅仅是民间，此事的发生，在朝堂之中，同样是引起了一些轰动。 朝廷不少官员，已经得知了消息，甚至有些人，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似乎就已经预料到了一般。 事情刚是发生不到两个时辰，便已经有不少弹劾的奏折，便送往了皇上的面前…… ------------ 第三百九十九章 名声尽毁 “你是说，沈晔跟张员外的小妾搞在一起了？” 江左刚是收到这个消息时，心中万分震惊。 沈晔一个看似老老实实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负责传话的人，是司徒华。 这事情真实性，当然是没必要质疑。 司徒华道：“那女子确实是张员外的小妾，只不过刚刚许配，并未入门，名义上已经是属于张家，这一次确实是沈晔不占理。” “沈晔怎么会有这种癖好……” 江左皱了皱眉头，也没曾想这风流才子还有这般魏武遗风。 凭沈晔的俊俏样貌与才华，京城的女子排着队要给他当老婆，何以要搞富人家的小妾呢？ 江左难以理解，反正他是没这种爱好。 司徒华解释道：“根据卑职的调查，那女子似乎是沈晔的旧相好，并非是勾当他人妻妾。” “哦？有这么巧？” 江左眉头紧锁，觉得此事更为奇怪。 “而且根据其他同僚说，是那女子主动约见沈晔，他们昨日才是重逢相见，今天就说被人逮到正着。”司徒华到。 江左拍了拍大腿，叹气道：“糟糕，又中了套。” 司徒华道：“现在几乎整个京城都议论此事。” “陛下应该知道此事了吧？” 江左声音低沉道。 司徒华点头道：“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便已经禀报陛下。” “陛下如今政务繁忙，还要处理这些烦心之心，真是头疼了。”江左颇为无奈。 沈晔虽然并非什么朝廷重臣，但他身为本次科举出身的新人，也是燕国的第一个状元，他若是出事了，必定会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借机抨击科举制度。 “现在城中已经又少流言蜚语，恶意中伤，其中还有不少在暗讽朝廷的科举。”司徒华道。 “不意外。”江左面带愁色，道：“就是那群人故意搞出来的。” 司徒华道：“江大人，现在要怎么做？” 江左思索片刻，吩咐道：“先好好看着沈晔吧，这一个月可是特殊时期，不能再让他落入他人的圈套。” 这些问题，还是得从根源上解决。 江左敲着桌子，陷入了思索。 翌日。 今天无需早朝，但江左一反平常，清早便是来到皇宫，见一见陛下。 此刻的御书房内，不时传来女帝的阵阵叹息。 “陛下，臣到了。” 江左在门外求见。 “快进来吧。”陈青云道。 江左推门而入，只见陈青云扶着额头，手中紧紧一沓奏章。 “沈晔的事，陛下也听闻了吧？” 江左轻声询问道。 陈青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江左又道：“陛下不必太过烦心，现在事情才刚刚开始，一切都有扭转的余地。” “事情刚是发生，这些官员就要上书弹劾，分明就是有所预谋，真是气煞朕也！” 陈青云面容上多了几分怒意，将手中弹劾的奏折一一仍在了地上。 江左面色平静，走了上前，捡起地上的奏折，道：“陛下莫要生气，容臣仔细想想。” 陈青云叹了口气道：“沈晔已经着了他们的道，如今朝堂内外，已有不少人以此抨击沈晔。” “怕的不是他人污蔑，而是自己犯下了错误……” 江左也略有些无奈。 在事件发生后的第一时间，江左已经是调查过一切。 内部问题，才是最严重的。 沈晔此次犯下的错误，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决。 “而且他这一次，得罪的还是张家的人。”陈青云皱着眉头道。 这个京城张家，在朝中也是颇有势力，这也是这件事能够这么快传来的原因。 “沈晔这家伙，倒也是个情种，千骑司已经查过了，沈晔也并非是与人私通，他与那女子，本来就是青梅竹马。”江左道。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朝堂中，已经有人借机批评科举……” 陈青云依旧是扶着额头，又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江左缓缓来到陈青云身后，轻轻揉着她的头，轻声说道：“陛下切勿太过担心，这件麻烦事，就交给臣来解决吧。” 陈青云又是叹了口气，道：“总不能每次都指望你。” 江左淡然一笑道：“臣的作用，就是要为思月陛下分忧，放心吧，虽然这件事是挺麻烦，但还是有扭转风评的方法。” “朕不管这些所谓的弹劾，等沉寂个几天，自然就会过去了。” 陈青云已经有了主意。 “陛下这是要冷处理？不，臣觉得不妥。”江左却道。 “有何不妥呢？现在不要再提此事，就是最好的结果。”陈青云道。 江左道：“越是这么藏下去，朝堂内外讨论得就更加激烈。” “那你觉得要怎么做？”陈青云询问道。 “给臣一天时间，一定能够解决好。”江左颇有自信。 陈青云回过头，望着江左颇为从容的面容，点了点头：“朕相信你。” 江左道：“现在就召见群臣，当面说清楚这件事。” “不是说要一天时间吗？现在就召见群臣？”陈青云不解。 江左道：“现在要做的，是要看看是谁要针对沈晔，臣要进行相应的对策。” 这么一说，陈青云便是懂了。 “到时候在朝堂上，陛下要适当地装一下糊涂，臣好观察一下众人的脸色。”江左又是说道。 “如何装糊涂？” “无论那群臣子如何诋毁沈晔，陛下都要装作惊讶。” 陈青云默然半响，点头道：“明白，那就让文武百官入朝吧。” 今日的朝会，比以往更为热闹。 皇上还没到，不少人已经在私下议论沈晔的事情。 现在整件事情，早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想要不去讨论，已然是不可能。 当女帝出现在大殿时，这些议论声才是停止。 陈青云前脚刚是坐下，不到片刻，便有官员上前，启奏道：“陛下，臣要弹劾吏部主事沈晔，其私下道德败坏，与有夫之妇私通，有辱朝廷名声，请陛下一定要严肃处理。” 此次上前弹劾沈晔的官员，自然就是右党的官员。 弹劾不了江左，还弹劾不了沈晔这个七品官吗？ 沈晔虽为本次科举的状元，虽然得到皇上和江首辅的赏识，但表面上他还是没有靠山，更不属于某一方的势力。 ------------ 第四百章 弹劾沈晔 随着第一个官员的上前弹劾，也引起了其他臣子的附和。 作为右党的领袖，先前还请辞回乡的右丞相吕骏，此刻颇为平静地站在一边，默默看着这一场好戏。 只要能够能够让沈晔身败名裂，就无需担心沈晔会报仇。 现在这个对面，对于他们这些老臣而言，无疑是极其有利的。 未等陈青云回话，另一个官员也走了上前，启奏道：“陛下，臣也要上书弹劾沈晔，此人刚是入朝不久，便是做出这种苟且之事，实在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若不严肃处理，他日必成后患。” 这些弹劾沈晔的官员，并非什么小官员，大多都是四品以上的臣子。 而刚才上书弹劾那官员，却并非右党官员，而是左丞相魏宏的亲信。 如此看来，这些朝廷的老臣子，已然是站在了同一条线上。 毕竟这些虽明面上针锋相对，但都是多年的旧臣，背地里也都做过不少欺骗陛下的事情。 前不久朝廷所推行的科举考试，完全损害了这些靠关系上位的老臣，故而他们才是这般团结的要弹劾沈晔。 这种时候，没有什么立场，只有个人的利益。 面对此番局面，陈青云尽量保持着淡定，语气平和道：“你们说的，是哪件事啊？是沈晔犯了什么错？” 陈青云采取了江左的建议，面对群臣的弹劾，装作茫然不知。 群臣皆是一愣，没想到女帝竟然不知道这件事。 “陛下，臣等要弹劾沈晔与有夫之妇私通，此番作风，完全不配当朝廷命官。” 那官员又是重复了一遍。 “竟然有这种事情？”陈青云装作惊讶，保持着冷静的神态。 对于女帝的反应，群臣皆是有些惊讶。 陈青云又道：“沈晔刚到京城没多久，就发生了这种事，不知道你们是否已经调查清楚，莫要冤枉了他人，若是真的，朕也一定不会饶恕任何犯错的人。 “陛下，何不让召沈晔前来，当面让他讲清楚。” 有官员又是说道。 如今的沈晔，已经是名声尽毁。 不管是朝堂内外，对于沈晔的批评声，已然是不绝于耳。 因为在科举之后，太多人吹捧沈晔，如今有这么一点不好消息，便是开始反噬，不少人先前真的把沈晔当做圣人对待，自然是不允许其有半点缺点。 更何况在世人看来，现在沈晔所犯下的错误，是道德上的败坏，而且还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就传沈晔。” 陈青云便没有为沈晔多说什么，顺着这群官员的意思。 这时候，江左站了出来，道：“禀报陛下，沈晔昨日已经被调派到关外处理一些事务，若要现在召他回京，或许要四五日时间。” 只要沈晔不在，就没有机会对证什么。 以江左对沈晔的初步印象了解，此人遇事很可能会慌张不安，到时候陷入了自证陷阱，沈晔也一定会说错什么话，让其他人捉到把柄。 沈晔现在不露面，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听得这话，那些要弹劾沈晔的官员，脸上都不禁掠过一丝不屑。 好巧不巧，沈晔就这么时候离开京城？ 这谁信啊。 经过一番观察，江左也看清楚了局势。 时间紧迫，他也准备开始做点什么。 “既然沈晔不在，那就等他回来，朕亲自审问他，如何？” 陈青云声音威严道。 “皇上英明。” 江左带头喊道。 面对诸多官员弹劾沈晔的请求，女帝就这么蒙混过去。 “陛下，现在京城有不少，甚至有人在侮辱朝廷的名声，一定要严肃处理此事，不能再拖了。” 这时候，还是有官员进言道。 陈青云显得很有耐心，并没有流露出半点怒意，只道：“朕说了，一定会彻查此事，若是真的，沈晔一定逃不过惩罚，但若是此事是有人诽谤造谣，那你们可就要好自为之。” 此话一出，底下文武百官，个个面色一变。 这般看来，这件事情的后果，不是沈晔倒下，就是他们这群弹劾的官员遭殃。 但现在整个局面，对于沈晔而言，还是处于劣势。 沈晔勾当张家小妾的事情，早已经被传成真的…… “这件事先这样，等朕查清楚，下次朝会再聊，其他人还有没有其他事情启奏。” 陈青云开始转移话题。 这件事聊得越多，她的内心便愈发烦躁，能够忍耐到这种时候，已经算是极限。 听得女帝这话，其余官员也不好多说什么。 “既然没有事情启奏，退朝。” 下午时分。 张府。 大堂里，张员外张永鸿一脸怒意。 “岂有此理，那个小贱人，竟然背着我干这种龌龊之事，如今整个京城都在嘲笑我张家！” 他这般好面子的人，知晓此事后自然是勃然大怒。 关于沈晔与小双雀仙桥约会那事，其实张永鸿也并非知晓真相，在事发前的那一刻，还是府中的仆人前来通知他的。而仆人之所得知这个消息，还是因为朝中有人提前告知。 “早就劝你不要纳妾，现在好了吧，闹出这笑话，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说话的，是张永鸿的正房妻子，她对于张永鸿纳妾一事，一直都是持有反对意见。只是一个女人，又怎么能够管得了这个好色的丈夫。 “你少说几句话，若不是你先前反对，她早就入了我张家的门，还会发生那天的事吗？” 张永鸿还怒在心头，不禁驳斥了两句。 “我可不管，反正现在那贱人脏了，更不能进张家。” 张夫人语气颇为尖酸刻薄，她性格泼辣，平日里没少训斥张永鸿。 张永鸿哼的一声道：“彩礼都给了，你说不让我娶她进门，这不是笑话吗？” 毕竟那小双面容娇美，可是张永鸿馋了许久的年轻貌美女子，当初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才从让其父亲同意了这一门亲事。 此时，府中管家前来传话道：“老爷，吏部侍郎来见。” “徐尚书？”张永鸿皱了皱眉头，转头望向自家夫人，挥了挥手道：“你先回避一下吧。” 他也不知道，徐仁佑此次前来有何目的。 张夫人撇着嘴，眼神刻薄地瞪了两眼，才是离开。 ------------ 第四百零一章 特别的请求 过了一阵，徐仁佑走进了大堂，作揖道：“张员外，别来无恙。” “哟哟哟，见过徐尚书，何事大驾光临。”张永鸿笑脸相迎。 徐仁佑道：“本官是专程来向张员外道谢。” “道谢？”张永鸿一脸疑惑，道：“何事要谢鄙人？” “这次多亏张员外帮忙，才让那个伪君子露出真面目。” 徐仁佑口中的伪君子，自然指的是沈晔。 张永鸿摸了摸肥胖的下胖，“原来是这样，若不是徐大人派人前来提醒我，我也不知道那小贱人竟然跟朝廷的小官幽会。” 至于沈晔到底是什么来头，张永鸿根本就不在乎，身为京城第二富商，这件事的发生，他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名声。 若是他那未过门的小妾，跟着其他男人跑路了，张永鸿可是觉得十分丢人。 徐仁佑笑着道：“今天本官前来，其实还有一件事相求。” 张永鸿道：“徐尚书尽管说。” 徐仁佑道：“那沈晔行为不检点，品行败坏，有辱朝廷的名声，如今已有不少朝廷官员上书弹劾此人。” 张永鸿拍手道：“弹劾得好啊，这种小人，竟敢碰我张家的人，下场就只有一个，这种人也枉为朝廷命官。” “只怕此次弹劾的火候不太够。”徐仁佑却莫名叹了口气道。 “徐尚书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永鸿不太懂。 徐仁佑道：“现在皇上想要忽视群臣的请求，不想惩罚沈晔。” “竟是如此？” 张永鸿也皱了皱眉头。 但这毕竟是皇上的事，他一个京城富商，即便是朝中有势力，也不好多说什么。 “本官有一个特别的请求，只有张员外能过帮到本官。”徐仁佑这时候又道。 “尽管将。”张永鸿内心颇有疑惑。 徐仁佑压低声音，道：“接下来，朝中的官员，还会再次弹劾沈晔，若是那时候，张员外能够入宫作证，凭借张员外您的身份地位，一定能够给皇上施压。” “还需要我入宫？这般麻烦……” 张员外不禁摇了摇头。 这件事对他影响颇大，但他自己却是不想亲自入局。 “此事事关重大，若想除掉那个沈晔，就指望张员外了。” 徐仁佑在其身旁劝说道。 “一个小小的七品官，靠徐尚书你们这些朝廷重臣，足以弹劾那个小人，我只不过是京城商人，何德何能进宫。”张永鸿有所推脱。 徐仁佑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讲，张员外您可是当事人，加者地位如此之高，说话定是有些分量，若是除掉了他，张员外你可也是为朝廷献了一份力。” “这样……”张永鸿依旧是有些犹豫。 徐仁佑装作一脸严肃道：“那沈晔严重损害了张家的名声，甚至背地里还羞辱了张员外，此番举止，本官若是张员外，一定吞不下这口恶气。” 这一句话，确实正中张永鸿的内心。 现在京城的那些流言蜚语，已有不少人开始嘲笑他张永鸿戴了绿帽子，堂堂京城第二大富商，何曾受过这种羞辱。 何况沈晔一个小小的七品官，竟敢欺负到张家头上。 不答应！ 张永鸿点了点头，道：“那就按照徐尚书去办，一定要让那沈晔付出点代价。” 听得这话，徐仁佑眉目中多了几分喜悦，作揖道：“张员外能够想明白，那就太好了，多谢张员外。” “徐尚书客气了，我也只不过是想出口气罢了，最好是让小子受到该有的惩罚。”张永鸿道。 “一定的，一定的。”徐仁佑笑道。 “今日徐尚书大驾光临，不如就留在府中，让鄙人好好款待，如何？”张永鸿客气地说道。 “张员外不必客气，本官手中还有要事，就先告退了。” 徐仁佑说着，便是要转身离去。 “徐尚书慢走，管家，送客。” 张永鸿摆手道，见徐仁佑离开后。 他拖着笨重的身体，缓缓地走到了椅子上，心中略有所思。 张永鸿也并非傻子，他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已经成为了朝堂斗争的棋子。 “刚才就不应该这么快答应徐仁佑的请求……” 徐仁佑刚走没多久，张永鸿便是有些后悔。 “不管了，谁让那小子这么大胆。” 不管如何，张永鸿都要摘掉头顶上那一顶绿帽子。 入夜。 张府里，多了几分安静。 今天的张永鸿，正要前往第六房小妾的房间。 “老爷，快过来休息吧。” 刚是走进去，便是看见那娇滴滴的小妾，已经在床上等待。 张永鸿正要入寝，这时却响起了敲门声。 他颇为疑惑，喊道：“是谁？” “老爷。” 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混球，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张永鸿颇为不满道。 “请老爷出来，小人有急事汇报。” 管家的话语，有些发抖。 张永鸿有些不耐烦，打开了房门。 开门的那一刻，他看见了满脸慌张的管家。 张永鸿的目光，也停留在了另一个地方。 下一刻，他的眼眸里，同样是多了几分惊恐与不安…… 一夜过去。 这两天里，京城百姓每日的八卦趣闻，无不都是在议论沈晔。 这种事情，最能够引起他人的好奇心。 “不知道那个沈晔，有没有被朝廷惩罚呢？” “这通奸之事，最多也是道德败坏，应该不至于要被惩戒吧？” “难说，这事若是放在天德年间，直接把那两个通奸之人捉去浸猪笼了。” “有这么严重吗，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定数吧？” “都几天过去了，依旧没听见那沈晔有什么解释，肯定是心虚了。” “是啊，都是当众捉到的，还有什么好解释。” 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现在沈晔的名声已经全毁掉，人们再也不会记住那个天才的科举状元，而是将他称呼为一个勾引小妾的奸夫，一个风流浪子…… 这对于沈晔而言，莫过于是一件悲哀。 但沈晔现在，也已经无能为力。 这些天来，他一直都留在府邸之中，没有皇上的命令，他哪里也不能去，心中只能记挂着小双。 此等情爱，让他颇为怅然。 若是能重来一次，他也不后悔去见小双。 ------------ 第四百零二章 事情发酵 一日过去。 沈晔一事，仍然在发酵。 一个新科状元，与富商小妾偷情，此种故事，最能引起他人的好奇心。 再加上某些有心之人，刻意传播此事，如今在京城之内，随时都有可能听到沈晔的名字。 “那什么状元郎，到现在还没有出面解释，一看就知道是心虚了。” “只不过张家这几天好像也没有说什么，不知道那个小妾是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要么就休掉呗，要么就关府里好好教训。” “张员外有这么多小妾，并不差那么一两个。” “这倒也是，这有钱人，还真是够快活。” “我看张员外现在快活不了，如今这桩丑闻，已经影响到了张员外的名声。” 刚是清晨，茶馆里，众人议论不断。 “听闻朝廷已有不少官员借此事弹劾沈晔，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结果。” “就应该废除那个什么科举考试，选出来的都是什么品行败坏的人……” 议论此事的人，并非只有街头里无所事事的百姓。 皇城里。 陈青云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章，完全没有工作的心思。 平日里，她应该处理的是朝廷各地方的奏章，但现在却是数十名官员，一个个继续上奏弹劾沈晔。 沈晔一个刚入朝的七品官，竟是能够引起这么多人的重视，你说他们这群人不是别有目的，女帝还真是没办法相信。 这朝廷的党争，迟早会毁了燕国。 早在几年前，陈青云刚是登基的时候，为了稳住朝廷的势力平衡，默认纵容这些官员针锋相对，如今酿成了如今的后果。 思索那时，陈青云依旧是头疼不已，这两日女帝休息不足，甚至都没有召见江左入宫“侍寝”。 如今陈青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对朝堂进行革新，将那群阳奉阴违的老臣全部换掉，用一批听话能干的新人，取代那群老旧顽固的势力。 沈晔被借机弹劾，就是这个计划的第一个困难。 陈青云缓缓站了起来，打开御书房的大门，询问门外侍卫道：“江左还没到吗？” 那侍卫道：“回皇上，半个时辰前已经召江首辅入宫，不知江首辅是否有要事在身，卑职现在命人再去通知一番。” “去吧。” 陈青云缓缓关上了门，回到书桌前，闭目养神。 不知为何，似乎江左来到京城之后，朝中那群官员似乎小动作就越来越多。 “他们真的有这么怕？” 女帝喃喃道。 本来还想着让这些老臣体面退场，既然现在他们有心闹事，那就别管陈青云再次狠心。 她想着那时，殿门外，也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陛下，臣来了。” 是江左。 “快进来。” 陈青云睁开眼，收起思绪。 江左缓缓推开大门，神色之中有些疲惫，打了个哈欠，带着几分困意。 “你怎么这么久才来？”陈青云略有埋怨。 江左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揉了揉眼睛，道：“昨晚忙了点事情，没怎么休息，今日起床晚了，陛下不要责怪。” “你做什么去了？”陈青云疑惑问道。 江左挤出一抹笑意道：“陛下很快就只会知道。” “不要卖关子。” 陈青云已然有些着急。 沈晔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几天，现在还没有处理好，女帝不可能不着急。 毕竟沈晔可是现在朝堂新势力的代表人物之一，保住沈晔就是要保住女帝所推行的新政。 虽然陈青云是万人膜拜的女帝，拥有绝对的权利，但新政要推行，还是得依靠底下的臣子，若是朝堂内外大多数反对新政，那陈青云也别想对朝廷进行革新。 江左依旧带着几分笑意道：“皇上不要这般心烦意燥，事情差不多已经告一段落。” “告一段落？”陈青云柳眉微蹙，道：“现在正是事情发酵最严重的时候，今天一早朕收到的弹劾奏章，比前两天还要多，这群臣子，分明就是想逼着朕处罚沈晔。” 事情真相并不是传闻中那样，若是陈青云为了平息舆论，直接定罪沈晔，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江左却是问道：“陛下是否相信臣？” 陈青云倏地抬起头，道：“朕当然相信你，难不成你已经想到解决办法？昨日你不是要一天时间吗？现在已经可以了吧。” 江左点头道：“要平息舆论，其实并不难，如今朝堂上的声音，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你说的倒是轻松，现在此事已经越来越严重，那群官员都没想让朕安宁下来，这成堆的奏章，你要说如何处理吧！” 陈青云的话语里，又多了几分烦躁。 本来平日里处理朝政就已经足够麻烦，现在又发生这种事情，女帝很难不头疼。 江左又道：“陛下，现在马上就召见群臣入朝，当面可以说清楚这事。” 陈青云面带愁色道：“还召见，你是嫌朕不够烦吗？别再卖关子了，快说出你的计划。” “陛下先召见群臣，相信臣。”江左面色从容。 陈青云凝望着江左自信的眼神，叹了口气道：“那就按照你说的那样去做吧。” 为了解决沈晔这件事，陈青云已经召见了不止一次群臣。 今日的皇城之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 百官入朝时，依旧是在窃窃私语，与以往不同，现在众多官员所议论的对象，从江左变成了沈晔。 在他们看来，那个年轻的才子沈晔，也很可能会成为第二个江左，也就是女帝所亲自培养的势力。 若是再多几个这样的新官员，那他们这群老臣也会失去再朝堂中的地位。 议论着那时，女帝已经来到朝堂之中。 “吾皇万岁万万岁！” 群臣跪拜过后，便是一片安静。 陈青云神色凝重地坐在龙椅上，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她不禁将目光投向江左。 江左也正好抬起头，接过了女帝的目光，缓缓地点了点头。 陈青云深呼吸一口气，才道：“朕听闻最近越来越多人弹劾沈晔，是不是要朕什么都不做，就为了解决这件事？” 这个问题一抛出，底下没有任何人回答。 他们这群弹劾的臣子，目的就是为了给女帝压力…… ------------ 第四百零三章 当面解释 大殿之中，雅雀无声。 江左面色平静，侧过头，扫视群臣的表情。 这些官员大多面无表情，低着头，各有心思。 片刻之后，江左才是说道：“陛下，此事颇为蹊跷，还是等沈晔回到京城，再让其解释清楚吧。” 江左这话，让陈青云陷入疑惑之中，刚才不是江左要召见的群臣吗，为何现在又说等沈晔解释…… 此时，吏部尚书徐仁佑上前道：“皇上，根据臣的调查，沈晔似乎并没有离开京城，何不让他入宫当面解释呢？” 听到这话，陈青云不禁皱了皱眉头。 沈晔离开京城这个消息，也是江左想出来的缓兵之计，现在徐仁佑当着皇上的面说出这些，分明就是当众把事情闹大。 此时，江左却站了出来，道：“徐尚书说沈晔没有离开京城？” 徐仁佑转过头，望了江左一眼，道：“没错，沈晔根本就没有到关外去。” 江左淡淡一笑道：“莫非徐尚书一直派人监视着沈晔，你这么做，目的何在呢？莫非是要结党营私，勾心斗角？” 这一顶大帽子，直接扣在了徐仁佑的头上。 本来还面色从容的徐仁佑，不禁多了几分不安，连忙是解释道：“非也，江首辅此话不对，本官只是颇为关注此事，故而才调查了一番，何来勾心斗角。” 江左淡淡道：“既然你都说调查了，那为何没有查出真相，还需要沈晔出来当面解释，陛下近日处理政务已经十分疲惫，众多官员要弹劾沈晔，分明就是要给陛下施压，而你徐尚书还要将此事闹大，居心何在？” 这一句话，顿时让徐仁佑哑口无言。 陈青云望着江左，不禁心道：“这江左，怎么还把朕的话给说了。” 片刻之后，徐仁佑才是跪地道：“请陛下恕罪，臣并非要给陛下施压，只是不忍心袖手旁观，看着其他人抹黑朝廷。” 听到这句话，陈青云内心不禁发出一声冷笑：“想要抹黑朝廷的人，恐怕是他们这群老狐狸。” 对于京城里，那些污蔑辱骂朝廷的人，官府还是持有包容态度。 因为江左知道，若是强行将此事压下去，不让百姓们议论，岂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现在最好的办法，不是堵住百姓们议论的嘴巴，而是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真相。 至于真相是什么，也就只有当事人知晓。 此时，江左又道：“正如皇上所言，此事有些过于蹊跷，没有当事人的证词，还不能擅自做定论。” 徐仁佑道：“既然沈晔现在无法回到京城，那何不召见张员外入宫，让他当着皇上的面，说清真相，若此事是假的，请务必要惩戒一切造谣惹事的有心之人，若沈晔这事属实，也请皇上要严肃处理。” 现在这件事情的关键点，就在张永鸿身上。 若是张永鸿向皇上告状，执意要搞下沈晔，那不管沈晔如何解释，也是多余的。 众人的目光，皆是望向女帝，等待其指示，但他们都觉得，女帝只想含糊地冷处理此事。 “陛下，臣也觉得，不如就召见张永鸿入宫，当面说清楚。” 这时候，江左却是点头道。 见江左竟然答应，陈青云不禁皱了皱眉头，谁不知道张员外可是站在沈晔的对立面，让他入宫岂不是要加重沈晔的罪名？ 陈青云实在是搞不清楚江左的目的，但当她望向江左时，看到了后者一丝肯定的目光。 见江首辅都已经答应了，一些臣子不禁露出了笑意。 “传张永鸿。” 陈青云吩咐道。 现在破局之法，或许就在这个张永鸿身上。 过了一阵，张永鸿便是来到大殿，觐见皇上，速度之快，似乎是有所准备。 “小民张永鸿，参见皇上。” 张永鸿跪拜道。 “平身。”陈青云淡淡道。 这时，江左对着张永鸿说道：“张永鸿，沈晔一事，你也是当事人，现在就好好跟皇上说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还大家一个真相。” 张永鸿缓缓起身，面对女帝与朝堂百官，显得有些局促不安，道：“大人说的是，沈晔与小双那件事？” 江左点头：“没错。” “张永鸿，你尽管大胆说真相，陛下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徐仁佑说道，已然难以隐藏嘴角的笑意。 只要张永鸿当着群臣的面，述说沈晔的罪名，即便女帝有心偏袒沈晔，也不可能不定罪。 在此之前，徐仁佑早已经跟张永鸿商量好，这一次，定是要让沈晔身败名裂。 想到这里，徐仁佑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得意。 张永鸿收起脸上的不安，道：“回皇上，这件事鄙人也很难评价，毕竟那小双并未加入张家，也算不上鄙人的小妾。” 此话一出，以徐仁佑为首的官员，都不禁眉头紧皱。 这句话听来，似乎有些不对劲。 江左道：“外界都说是你张员外当场捉奸，可有此事？” 张永鸿又是说道：“外头那些人说他们两人偷情，完全不属实。” 听得这话，徐仁佑登时楞在了原地。 先前他明明已经与张永鸿说好，要当着皇上的面告状沈晔，为何今天竟然反水了。 陈青云红唇勾起，道：“你这话的意思是？” 张永鸿又道：“既然那小双还并非是张家的人，若她与沈晔真心相爱，鄙人也可以成全他们两个。” 听张永红这么说，徐仁佑当场就想破口大骂。 你当自己是月老呢？！还在这给别人搭线？ 旁人完全无法理解，这张永鸿先前明明对沈晔抱有敌意，现在怎么突然就说出这种奇怪的话。 陈青云多日紧绷的面容上，才是多了几分轻松，道：“你现在要把那小双让给沈晔？” 张永鸿道：“并非是让给沈晔，因为小双本来就不是张家的人，他们两人若是互相有意思，鄙人可以当小双的义父，见证这一门婚事。” “很好，听得你解释清楚，朕就放心了。”陈青云眉目舒展，淡淡笑着望向江左。 此刻的江左，脸上同样带着几分得意的笑。 陈青云并不知道，江左究竟是何办法，能够让张永鸿改口说出这种话语。 ------------ 第四百零四章 交易 此番张永鸿在朝堂上的回答，完全是打了徐仁佑的脸。 在此之前，以他为首的官员，可是多番以这理由弹劾沈晔。 可是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大反转，那还如何弹劾得了。 就连张永鸿本人都不介意这些，那他们这些朝廷官员，如今哪还敢再提起这事。 从张永鸿口中得知，他是准备将小双让给沈晔，如此一来，沈晔就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品行败坏之人。 “张员外心怀广阔，真是让人佩服。” 这时候，江左开口说道。 “江首辅过奖了。”张永鸿肥胖的脸上，留着一滴汗珠。 这朝堂上的环境，确实让他颇为不适应。 至于为何不追究此事，那当然就是张永鸿与江左私底下谈好的事情，他们两人之间，达成了一笔交易。 至于徐仁佑那边，张永鸿也根本不在意。 毕竟他张家的势力，也不担心徐仁佑这伙人会报复。 至于沈晔那边，张永鸿也了无所谓，反正相对于那个小妾，张永鸿与江左达成的交易，更为重要一些。 此刻在朝堂上，除了徐仁佑外，脸色最为难看的人，莫过于一直沉默中的吕骏。 早在几天前，他已经向女帝提出辞官请求，如今距离一个月期限也只剩下二十来天。 为了能够体面退场，吕骏明面上已经不参与此事，但见沈晔居然能够全身而退，他内心颇为不安。 那沈家可是与吕骏有大仇，倘若让沈晔就此翻身，他日一定会变本加厉的报复右党的官员。 但现在这种局面，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此次张员外亲自前来，已经证明了沈晔的清白，各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江左环顾四处，扫视众人的表情。 不少官员此刻的眼神，多了些躲闪。 “既然现在真相大白，那臣也应该向沈晔道歉。” 这时候，徐仁佑颇为识相，一看局势不妙，立刻低头认错，绝不让女帝捉到一点话柄。 他心中万分不解，这张永鸿怎么突然就还了词，那一句要成全沈晔，简直就是杀死了整个局面。 “臣等也道歉。” 随同徐仁佑一同弹劾沈晔的官员，也跟着一起上前道。 这朝堂之中，还有不少事不关己，以看热闹的心态目睹了整个过程，也庆幸自己没有参与进去。 面对这些阳奉阴违的人，陈青云内心唯有阵阵的冷笑。 仅凭他们弹劾沈晔一事，还无法定下他们什么重罪，最多也是让其口头道歉。 陈青云要对付这些老臣，并不需要这种办法，她的手里，还有另一张牌。 “向外公布此事，若是还有谁散步谣言，直接逮捕入狱。” 陈青云厉声命令道。 “臣遵命。” 现在此番情况，已经没人敢违背女帝的意思。 沈晔与小双一事，就此在朝堂之中，不会再有任何人讨论。 “退朝！” 陈青云也不愿再多看这些臣子一眼。 “张员外，这次多亏了你作证，才还了沈晔一个清白，辛苦了，请回吧。” 江左紧紧握住张永鸿的手。 “不客气，不客气。” 张永鸿笑着，又不禁看了眼前一旁其他官员。 此时的徐仁佑，眼神意味深长地瞪了张永鸿，随即闷哼一声，便是跟在吕骏身后离开。 见四下无人，张永鸿低声道：“江大人，我们先前说过的事情……” 江左打断他道：“都是真的，本官绝不违约，请张员外放心。” 他们两人之间，似乎真的达成了什么协议。 只不过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却是没有其他人知晓。 御书房。 陈青云抽出那一沓弹劾的奏章，吩咐道：“将这些废纸，全部拿出去烧了。” 现在对于其他官员的弹劾奏章，不管是弹劾谁，她看见就心生烦厌。 那群朝廷官员，从来就没有弹劾对人，所谓的弹劾，不过都是为了满足他们自己的个人目的。 奏章刚是全部请走，江左便如常来到御书房。 每日看见江左，女帝便会感到放松些许。 “这次多亏了你，解决了这件事，之后再也不用被那群老家伙烦着。” 陈青云松了口气。 这几天来，她内心可是憋着一股怒气。 就是因为沈晔这件事，已经让女帝两日没有好好批阅正式的奏章，全忙着应付这些所谓的弹劾。 江左道：“陛下就不应该如此心烦，放平心态。” 陈青云道：“现在朝堂这边，那群官员的声音已经可以压下去，就只剩下朝堂外，那些百姓对沈晔的看法。” 如今在京城里，沈晔已然成了个大人物，只不过这个所谓的大人物，几乎都是负面的消息。 那些谣言已经越来越离谱，若是再不加以阻止，或许沈晔的名声真的就无法挽回。 虽然不管沈晔在朝堂外的名声如何，只要他还是忠诚于朝廷，能为朝廷办事，陈青云还是会重用他，只不过若是他日要彻底重任此人，只怕外头又有些不好的声音。 “这个陛下也无需担心，臣一定能够处理好。”江左也是颇有自信，毕竟搞舆论那一套，他可是最为熟悉的，如今张永鸿已经改口，只要江左略微出手，便可以扭转整个舆论。 “朕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劝服张永鸿的？” 陈青云内心颇为疑惑，她虽然与张永鸿此人并无太多交集，仅仅是知道他与张贵妃有亲属关系，也知道这个京城第二富商的性格。 江左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能够让张永鸿还愿意充当义父，答应这一门亲事。 还真是颇为奇怪。 江左笑道。“这件事，还要从昨晚说起。” 昨夜。 张府外，几个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大门前。 门上的灯笼，映照出几张严肃的脸庞。 很快，有人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一阵，听得府中管家道：“这么晚了，是谁在敲门？” “千骑司。” 门外的人喊道。 听到这话，那管家连忙是打开门，不解道：“你们千骑司来张府做什么？” 为首的千骑司侍卫没有回答，在其身后，一人走了出来，道：“要见一见你们张老爷。” 此人便是江左。 此次，江左亲自拜访张府，为的就是沈晔一事…… ------------ 第四百零五章 五十万两合约 “你又是谁？” 那管家问道。 江左答道：“内阁首辅，江左。” 听到这个名字，管家的面容上，明显多了几分紧张，道：“江首辅请进，小的马上去通知老爷。” 江左走了进门，跟在了管家身后。 此刻的张永鸿，刚是走进了小妾的房间，便被管家敲门声叫住。 他打开了门，一眼便看见了江左。 在此之前，张永鸿早已经是见过江首辅本人，自然是认得这一张年轻的脸庞。 “江首辅？” 张永鸿略显惊讶。 江左点头：“是本官。” “究竟是何事，能让江首辅您亲自前来？” 张永鸿毕恭毕敬道，他虽然对千骑司不感到害怕，但早已经知道，这眼前的江左，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他所说的话，很可能是代表着皇上。 而且能让张永鸿这般客气的另一个原因，因为江左在京城之中，可是有不少产业，京城里多少人想要与江左合作。 先前张永鸿差些让人给骗了，就是因为想要跟江左合伙做生意。 现在江首辅本人竟然亲自前来，张永鸿怎么可能不客气点。 江左道：“本官有重要事情，要与张员外商议。” 张永鸿心生疑惑，片刻之后，才是走出了房间，道：“江首辅这边请。” 过了一阵，两人来到一间客堂。 “听闻徐仁佑也找过你？” 江左询问道。 “是，是的，不知有何问题吗？”张永鸿道。 江左道：“他想必也是为了沈晔的事情吧？” 张永鸿没有隐瞒，道：“没错，江首辅有何要说的？” 江左直接开门见山道：“本官也是为了沈晔的事情前来，徐仁佑那群人，想要利用你对付沈晔，张员外可千万不要答应。” 张永鸿面色凝重道：“即便鄙人答不答应，结果已经是注定的，那沈晔就是做了错事，品行败坏，遭人唾弃也是必然的。” 这一件事，他对沈晔颇为不满。 “本官没记错的话，那小双应该还没嫁入张家吧？”江左道。 “是没有，只不过已有口头婚契，等过些时日，鄙人自然就会迎娶她进门。” 张永鸿道，即便他现在已经年近五十，身体肥胖，但依旧是色心不改。 “那就是没有。”江左道。 “江首辅到底要说什么？”张永鸿不解。 江左道：“本官希望，张员外能够不要追究此事，就此原谅沈晔，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 张永鸿摆了摆手道：“现在京城里，到处都在聊此事，鄙人怎么能够这么咽下这口气，哪有这么容易就过去。” 江左淡淡道：“若是张员外能够原谅沈晔，那本官可以考虑跟张员外合作一番，先前不是有传闻，张员外要跟本官签订个五十万两的合作协约吗？可惜那是假的，不过呢，只要今天张员外若是能够答应本官的条件，今后京城的丝缎买卖，本官一定会首选跟张员外合作。” 听到这话，张永鸿顿时眼前一亮。 这个条件，可比千言万语还要好用。 即便张家如此颇有富有，但谁还会嫌弃赚更多的钱。 “江首辅所言当真？” 张永鸿略有些许怀疑。 先前与那假江首辅签订的五十万两，可是让张永鸿白高兴了好几日。 如今江首辅亲自前来谈这事，张永鸿自然是不肯错过。 江左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为表诚意，本官可以立刻让人跟张员外签订一份五十万两的合约，只要张员外明日进宫的时候，向皇上解释清楚，说沈晔与小双真心相爱，你准备将小双让给沈晔，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 五十万两，可是一笔巨大的数目。 张永鸿有些心动了，但这个条件，却是让他感到几分难堪。 他皱着眉头道：“江首辅的意思是，让鄙人将那小美人让给沈晔。” 江左道：“没错，以张员外的家资，随随便便都可以纳妾，何必执着于一位女子呢？” “可是现在外头到处说着那个传闻，鄙人若是这时候做这种事，岂不是让人笑话？” 张永鸿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江左道：“若是张员外能够成人之美，以长辈的身份，要将小双许配给沈晔，这样以来，其他人也一定会忘记此事，百姓们也一定会赞叹张员外的气量，哪怕张员外将沈晔告状，使其入狱，也依旧挽回不了张员外你的名声，何不另辟蹊径，若是成全了，此番才子佳人的美话，张员外也会被京城百姓所赞扬。” “真的会这样？”张永鸿已然有些心动，舍弃一个小妾，换取如此多的好处，他自然是愿意答应的。 江左已然看出张永鸿的神情变化，又是说道：“若是张员外答应的话，可不仅仅是五十万两的合约，之后有合作，也一定先找张员外，只要张员外答应本官的条件，便可以将财富和名声都收入囊中，如何？” 张永鸿此前早已经收到消息，知道江首辅在京城的产业颇为庞大，若是真的能过与江左达成合作，说不定张家的财富，迟早会超越陈崇。 “江首辅说的太对了。” 张永鸿连连赞同。 这么一来，张永鸿的心意已决。 此方法，既能够挽回名声，又能够赚取大量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 “五十万两？” 听得江左说出昨晚的事情，陈青云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你这算是用钱贿赂了他？” 陈青云皱着眉头道，此种方法，她颇为不赞同。因为若是那群老臣知道此事，肯定又得说三道四。 江左摇了摇头道：“这可不算是贿赂，这是合作，是可以摆在桌面上商讨的事情，又不是背地里偷偷摸摸。” 对于江左而言，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必如此担忧。 陈青云思索片刻，也觉得江左说的有道理，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完美解决，那她也不必过于担心。至于那群别有用心的老臣子，就让他们说去吧，反正迟早有一天，陈青云也要让他们全部承受后果。 “不对。” 陈青云忽而道。 “哪里不对？”江左道。 “你就这么轻松地跟他达成五十万两的交易，先前却不肯给朕献上一点。”陈青云直视着江左的目光。 “咳咳……陛下，臣身体有些不适，先退下了。” ------------ 第四百零六章 郎情妾意 离开皇宫后，江左第一时间，便是前往沈晔的府邸。 这些天来，江左命人看管着沈晔，没让他出门一步，这也是为了保护沈晔。 毕竟这年轻人，颇为气盛，保不住会了爱人，又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还在经过江左的操作，此时也可以算是解决了大半。 刚是走进府邸大门，便是看见沈晔一脸愁绪，在院落中反复徘徊。 一看见江左前来，沈晔便是立马激动地上前道：“见过江首辅，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这几天他茶饭不思，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名声受损，而是担心小双。 江左缓缓上前，道：“之前那件事已经解决好，你再过两天，就可以恢复原职。” “解决好了吗？”沈晔脸上依旧带着忧虑，询问道：“不知小双那边有没有消息？” 江左点头道：“你尽管放心，小双那边没有什么大问题。” 听到这话，沈晔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听闻有不少官员要弹劾晚生……” “你放心，张员外本人都入宫向你求情，还说会成全你跟小双。” “成全我们？这，这怎么可能……” 沈晔面容上多了几分疑惑。 先前那张员外咄咄逼人，如今怎么可能会让步。 江左道：“就是真的，你不必惊讶。” 沈晔惊讶之余，也多了几分喜悦，感激道：“一定是江首辅您帮的忙，谢江首辅！谢皇上！” “诶，之后要先谢皇上再谢本官。” 江左颇为严谨地提醒道。 “明白，明白！”沈晔依旧是颇为感激地点头。 “本官还带来一人。” 江左说着，转头吩咐道：“师爷，让她过来吧。” 郭师爷点头，便去传话。 片刻之后，小双便是出现在了沈晔面前。 看着自己的爱人，沈晔的眼眸里，便是顿时多了万分的喜悦。 一见沈晔，小双的眼眸里，又不禁多了几点泪光。 沈晔激动走上前，紧紧握住了小双的手，温柔地说道：“小双，这些天，让你受苦了。” 小双埋下头道：“你一定不要恨我，先前约你到雀仙桥，是因为有人用父亲来威胁我……” “我也知道你有苦衷，怎么可能忍心责怪你。” 沈晔说着，一把将小双搂入怀中。 此情此景，江左和郭师爷只能是在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年轻人如此相爱。 “这小年轻的爱情，还真是令人羡慕啊。当初卑职那个年纪，哪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郭师爷发出一声感叹。 江左笑道：“怎么，你也经历一下吗？我可以帮帮你。” “别别别。”郭师爷连忙摆手，道：“我家那母老虎已经来到京城，哪敢做这种事。” 片刻之后，沈晔才终于是松开手，他低下头，在小双耳边轻声道：“我一定会娶你进门。” 听到这话，小双顿时羞红了脸，默然点头。 这种场面，江左当然要出来说两句：“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不如这几天就选个良辰吉日，你们二人完全成婚，可以的话，本官替你们安排一切。” 既然他们两人是青梅竹马，肯定是深厚的感情基础，现在不成亲，还等何事呢？ 而且让他们两个成亲，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沈晔当然愿意，颇为欣喜地望向小双。 “谢江大人！” 沈晔与小双皆是感激地跪在地上，在他们看来，江左就是他们的恩人。 “江大人，大恩大德，无以回报！” 沈晔很是激动道。 “快起来吧，若是想报答本官，日后就好好为朝廷效命，莫要再出什么差错。” 江左语重心长道。 面对这两个小年轻，江左便是老前辈，只不过想到沈晔十九岁就要成亲，而他自己年近三十，还是……谁让他的爱人是女帝呢。 沈晔道：“请江首辅放心，晚生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三天后。 京城中心的街道上，锣鼓喧嚣，颇为热闹。 一支娶亲的队伍，从街道中经过，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 在娶亲的队伍最前，沈晔正跨在骏马上，此刻的他，身穿华丽大红袍，头戴祥云金冠，笑意满面。 此番阵仗，引起了不少百姓的围观。 “这是谁家娶亲，这么隆重。” 一旁群众好奇道。 “好像是那个状元郎沈晔。” “沈晔，那个风流才子，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先前不是说他名声败坏了吗？怎么现在就突然娶亲了，哪家小姐愿意嫁给这种人？” 如今的京城里，对沈晔的议论仍是不小。 “你们没有听说吗，张员外要将那个小妾送给沈晔。” “竟然还有这种事？” “不可能吧，张员外可愿意吃这种亏。” “你们都想错了，那女子并未嫁入张家，故而算不上张员外的小妾。”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几乎是将迎亲队伍围得水泄不通。 片刻之后，沈晔策马与张府门前停下。 新娘子头戴红巾，在他人搀扶下，缓缓坐进了轿子。 此刻的张府里，又走出了两人，便是江左与张永鸿。 “竟是江首辅和张员外。” 旁人惊讶道。 此时，只见江左站在人群之中，颇为高兴地说道：“今日沈状元大婚，整个京城都见证了沈状元与小双姑娘的爱卿，今日能够成亲，实在令人感到高兴。” 听得江左这话，众人好奇心大增。 “张员外，你也说两句？”江左转过头。 张永鸿同样是带着几分笑意，上前道：“江首辅说的，既然他们两个是真心相爱，那鄙人也愿意当他们的义父，与江首辅一同见证这门婚事。” 此话一出，旁人无比惊讶。 往日里尖酸刻薄的张员外，今日竟然变得如此阔达？ 江左又道：“先前京城有不少流言蜚语，中伤诋毁沈状元，今日有张员外在此澄清，在场的各位乡亲父老，可一定要好好祝福这一对神仙眷侣。” 江左此言，无疑是在澄清最近的一切谣言。 听得这话，众人才是恍悟过来。 “今日沈状元大婚，各位前去状元府外，领取礼钱，一同庆贺。” 这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话，经过不断的传播，终于是取代了那个所谓偷情姑娘，为京城百姓所津津乐道。 ------------ 第四百零七章 翻案 翌日。 辰时。 皇宫里，养心殿中。 陈青云缓缓睁开双眼，揉了揉惺忪睡眼。 平日这个时候，陈青云早已经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只是昨日头疼又犯，难以入眠，即便服下御医开的一方良药，仍是感到几分疲倦。 没有了江左侍寝，陈青云反而睡得没那么舒服。 她已经三天没有见到江左。 在此之前，江左跟她请了三天的假，说是要忙什么大事。 陈青云也略有听闻，听说是为了沈晔那件事。 女帝也管不了这么多，现在的她，心中只有想着处理朝廷的政务，俨然是一个劳模女皇帝。 殿门推开，晨曦洒在了陈青云美艳的容颜上。 “传江左入宫。” 陈青云吩咐道。 几日不见，不知江左这家伙最近又在做什么。 想着那时，陈青云来到后花园，打理了下花草，才是前往御书房，继续批阅堆积了几日的奏折。 那些繁琐的奏折，内阁可以帮女帝处理些许，但由于陈青云工作狂的属性，有些政务不经过她自己的手，心中便是不太放心。 如今陈青云最为担心的南陈局势，似乎也暂时稳定了下来。 由于借助了南国世家的势力，故而朝廷可以更好地治理南方，先前起兵造反的门阀势力，如今也没有太大的风浪。 只待南边燕军再次发起进攻，便可一举消灭这些叛军，届时叛军平定，燕军便可以集结兵力，对盘踞西南的陈国余孽进行最后的总攻。 南国若是完全平定，朝廷便可以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西北的方向。 先前陈青云已经派出九王爷陈修前去凉州，指挥并监督西北军作战。 有了陈修坐镇后，西北军也安分了不少，即便凉王有异心，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一阵忙碌过后，已将近午时。 “陛下，午膳已经准备好。” 此时，大宫女秋月前来道。 陈青云放下手中奏折，揉了揉眼眶，询问道：“江左还没来？” 辰时的时候，陈青云便是命人前去通知，都到了午膳时间，江左还是不肯入宫。 秋月道：“江首辅不在府中，奴婢已经命人前去传话，请陛下稍作等待。” “不在府中？”陈青云心中疑惑。 江左这家伙，到底又去搞什么了，看来是放了几日假期，又多了几分惰性。 “陛下先用膳吧。” “传朕的话，让江左快快入宫。” 午时过罢，才是收到了江左的消息。 “回皇上，江首辅回话，现在已经往皇城而来。” “都什么时辰了……” 陈青云心中埋怨了两句。 过了好一会，才是听见了江左的声音。 “陛下，臣到了。” “快快进来。” 大门推开，江左一脸慵懒的神态，缓缓来到了陈青云面前，甚至没有行礼。 “朕已经三天没见你了，这几天你忙什么去了？” 陈青云声音平淡道。 “沈晔成亲，臣这几天都去帮忙了，昨晚一不小心喝多了，才耽误了时辰。” 江左略显疲倦。 陈青云道：“这事朕也知道，只不过沈晔成亲，你要忙什么？” 江左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臣作为沈晔的证婚人，当然是出席，见证这一对新人的美好爱情。” “证婚人？” 陈青云略显疑惑。 江左又道：“沈晔成亲那可是大事，现在京城内外，都在传着沈晔与小双的爱情佳话，那些流言蜚语几乎消失不见。” 陈青云道：“这算是彻底处理好此事了？” 江左点头：“当然是，如今朝堂内外，已经没人敢说沈晔的不是，更不会有人借机抨击我朝的科举新政。” “那还好，还是你办事朕放心。” 陈青云眉目间颇为舒展。 这件不算小事的小事解决后，她也终于可以安心处理政务。 “昨日那对小年轻结婚，还真是颇为热闹，哎，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够成亲呢……” 江左故作深沉地说了句，而是以一种颇为期许的目光，望向了陈青云。 当初前来京城，想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与思月姑娘成亲。 如今“思月姑娘”是不在了，已然成了颇为冷艳的女帝陛下。 陈青云甚至没有抬起头，只是淡淡说道：“你若是这么想成亲，不如就明日吧。” “当真？”江左眼前一亮。 “当然，朕会为挑选一个最好的女子。”陈青云语气平静道。 听到这话，江左顿时脸色一黑，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臣不愿与其他女子成亲，若是思月的话，还可以考虑一下。” “你不用考虑，如今天下未定，朕是不会想这些男女之事。”陈青云颇为绝情道。 又是这话，江左已然听了许多遍。 可是又怎样呢，谁让陈青云可是当今女帝，说一不二。 以大业为重，自然是没有问题，江左也只需要做好他这个内阁首辅，好好辅佐女帝，等到日后天下太平，便可好好享福。 这是这一日，何时才会到来…… “今天陛下急召臣入宫，是又有什么吩咐吗？”江左询问道。 陈青云这才想起正事，缓缓起身，从身后书柜上拿出一卷资料，说道：“当初沈家一案的卷宗，朕已经命人翻找出来。” 江左将卷宗接到手中，打开一看，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陈青云道：“朕要重审此案，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听陈青云这么一说，江左便是明白过来，女帝是要借助此案，彻底扳倒那群怀有异心的老臣。 江左略有疑惑道：“若是能够为沈家翻案成功，那自然最好不过，只不过单单凭借这些罪名，能够定罪那些朝廷老臣吗？” “当初勾结南陈的佞臣，说不定就是右党的官员，他们将这些罪名，全部强加于沈德忠头上。”陈青云推测道。 十五年前那耻辱一战，可是让燕国丢掉了不少国土。 江左道：“叛国之罪，确实可以定他们死罪。” 虽然现在南陈已经名义上灭亡，但朝廷依旧可以翻出这些旧账，对付那些贼臣。 以吕骏为首的右党，这些老臣在朝廷已经深耕多年，颇为几分威望，要将其势力连根拔起，或许就需要动用这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