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何谈虎不食子? 大周,四皇子府邸! 本该幽静肃穆的四皇子府邸,此刻却是遍地的狼藉,喧哗满天。 此刻,一个个浑身弥漫着冷寒煞气的侍卫已经将他团团包围,目光冷然,仿佛他是国之大盗一般。 魏无忌站在窗前,望着眼前的一切,脸上写满了郁闷与无奈。 无他,只因为他是前几分钟才穿越到这方世界,附身在这个与他同名同姓的大周第一纨绔四皇子魏无忌的身上。 说到这里,他的心中就愈发的来气,觉得不公平,这一切未免太过荒谬了些! 穿越,这向来都是小说主角的标配,可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穿越到了一个反派的身上。 同样是的穿越,其他人附身的要么是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要么就是权倾天下的皇家世子,最不济的也是有背景,有势力的人。 哪怕是最火的废柴背后也是有着一个曾经辉耀的家族,可他现在呢?第一纨绔?皇子? 要知道,古往今来九龙夺嫡的事情从不罕见,而他现如今这个纨绔的皇子,岂不是其他皇子最好立威的对象?这不妥妥的主角历练路上的踏脚石?经验包? 倘若附身到一个商贾之子身上,纨绔点也就罢了,最不济他也能吃着老本,做一个逍遥自在的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附身的是一个皇子,还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 即便他没有夺嫡的心思,其他兄弟们也会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全力对付他。 而这次的事情,毫无疑问就是他的其他兄弟陷害他的。 “四皇子,本将奉皇上的命前来请您去一趟大殿。”周平眼前看着愣神的魏无忌,心中冷笑不已,戏谑道:“陛下说了,只要你能将太子遗书交出来,他会对殿下您从轻发落的!” 此刻,陷入沉思的魏无忌在他眼中更像是被他威吓住了。 在他看来,母亲是一个婢女,在朝中没有任何根基的魏无忌这次必死无疑。 只要魏无忌这次倒了,那么他侄儿六皇子就距离皇位更紧一步,那么他以后就是太子的国舅,甚至是皇上的国舅。 一想到自己日后的地位会水涨船高,他的心中就愈发的激动不已,与此同时对魏无忌也就更加没有耐心。 “怎么?四皇子难不成要逼本将用强不成?”周平眸底闪过一丝阴厉的寒芒,不耐烦的催促着。 现如今他有圣上之命这面大旗,没有什么好怕的,甚至是过火一点,皇上也不会责怪他的。 甚至于他的内心还希望魏无忌誓死挣扎,这样的话他也能名正言顺的解决掉眼前这个废物。 只要魏无忌死了,哪怕是他受些责骂也是值得的。 交?! 交你老M! 傻逼!玩意! 等老子发达了,第一个解决你! 看着眼前皮笑肉不笑的周平,魏无忌心中暗骂的同时脑子也在快速思考着破解之法。 眼下,他虽然是皇子,但在朝中却是无权无势,显然靠他自己是无法脱身的。 至于说解释?自证清白? 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如果解释有用的话,岂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冤假错案了? 事实上他到现在也没明白自己是怎样卷进谋逆的案子里去的,更没想明白明明已经稳居东宫高位的太子为什要造反? 难不成是脑子秀逗了吗?这种想法显然不可能。 这件事很明显这就是一场陷害,为的就是将太子从宝座上拉下来。 而对付他这个纨绔,也不过是那些人顺带的事情。 这在外人看来很明显就是一场陷害,他那个未曾谋面的父皇肯定也看出来。 可既然他看了出来,还任由事情发生,任由太子被按上谋逆的罪名,而且这次逮捕还派了与他有过节的六皇子的舅舅来。 这其中的态度已经昭然若揭,只怕也是想借此机会将他这位亲儿子一网打尽,为皇室除害。 这几个月来,伴随着太子的谋逆,朝中的大臣、皇亲国戚,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无一幸免,牵扯到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原先朝中的什么流派、党羽也在顷刻间被扫荡一空,弄得人心惶惶。 所以说在太子造反这件事情上,真相已经不再重要。他那位便宜老爹真正的目的是扫清朝堂上的势力,重新掌握权利。 就连曾经深受宠爱、身具高位的太子他那位老爹都可以牺牲,更不要说他这个臭名昭著的废物皇子? 比起借此事件对朝廷文武百官的震慑而言,牺牲一个毫不起眼的皇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刻,他深深地感受到了皇室的冷酷和无情,这种冷酷甚至超过了他的想象。 “虎毒食子,何不食肉糜?!”魏无忌在心中冷笑。他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皇室更加冷酷无情的存在。在他们眼中,即使是亲生子女,也只是棋子、工具,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 因此,现在针对他的不是什么同族兄弟,而是他那个便宜的皇帝老爹。 他现在头上悬着的不是什么刀尖利刃,而是他那位便宜老爹,整个大周最有权势之人的雷霆之怒! 何为皇帝? 一言可定万民生死! 现如今,他的这条性命全在他那便宜老爹的一念之间! 这个时候,无论多大的势力、多大的背景都已经没有什么用。 除非,他能让他那位便宜老爹转变念想,将其变成他最大的背景。 但是,要让皇帝转变念想,对他来说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是,现在的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是他有且仅有的一条活路。 只有活下来,才能去谈以后。 想到这里,魏无忌也逐渐冷静下来,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既然无法安然度过一生,那便让这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他魏无忌要在这一世走出一个传奇,让这大周第一纨绔变得名副其实。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这一刻,魏无忌的眼中闪烁着炽热的渴望,勃勃野望犹如星火燎原般一发不可收拾。 ------------ 第2章 嚣张乃是我本态 京都,朱雀大街之上。 熙熙攘攘的人流南来北往,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穿梭在人群中的行人忙碌而匆忙。此时已是晌午,太阳高悬,街道上的人流更为密集,仿佛一条彩带在闪动。 沿街的茶铺和酒楼里座无虚席,客人们络绎不绝,各自享受着丰盛的午餐和醉人的美酒。随着酒意渐浓,茶余酒后的谈笑声此起彼伏,把整条长街都笼罩在一片欢腾之中。 就在这时,一道道排成长龙的队伍突然映入了人们的视线,顿时让他们愣住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瞬间,原本喧闹热闹的街道仿佛陷入了一种沉寂,所有的声音都似乎突然间消失了,只留下针落可闻的寂静。 这一切,只因为队伍中押送的人是大周第一纨绔魏无忌。 禁卫们排列整齐,手持兵器,严阵以待,魏无忌被紧紧地包围在队伍中,左右有人密切监视,生怕他有丝毫的逃脱机会。 然而,即便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魏无忌的脸上仍然带着一丝淡然的笑容,仿佛和以前一样纨绔,没心没肺,就连死到临头都不知道。 这一幕,让众人目瞪口呆,谁都没有想到曾经号称大周第一纨绔的魏无忌竟会有今日的下场。 “好,好,这个废物有今日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不错,不错,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就是,我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一些遭受过魏无忌压迫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的拍手称快,心中好不痛快。 而一些人则比较谨慎,出口劝道:“各位话从口出啊,想以前圣上是何等宠溺,这次只怕不见得这个废物会死。” “可不是,从前他做了那么多混蛋事情都没事,这次只怕也一样。” 听到这话,一旁的食客不以为然,冷声讥讽道:“哼,这次可不会了,要知道这次他惹上的不是别的,而是前阵子风风雨雨的那件事情。” “是啊,据我得到的小道消息,那禁卫搜寻了许久的太子遗书就在那废物的手中。” 听到这话,那些还在迟疑中的人不由大吃一惊,“你说的是真的?那不就说明这个废物与谋逆的事情有关?” “这样的话,哪怕是圣上在宠溺,只怕这个废物也是必死无疑。” “只是,那个废物又是怎么与造反的事情扯上关系的?他有那个胆子吗?” 押送队伍中的魏无忌听着街道两旁食客的议论纷纷,心中不由得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他要借此让整个京都都知晓他手中掌握的太子遗书,为接下来的计划埋下伏笔。 至于面对那些人的置疑,他更是一脸无所谓,大声宣讲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一封信吗?” “可笑,这天底下难不成还有我魏无忌不敢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更是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神情睥睨,不屑冷笑道:“告诉你们太子遗书就在本皇子手中那又如何?本皇子告诉你们,哪怕是明天太阳升起,本皇子也会笙歌不止。” 听到这话,所有人顿时惊了。 “艹了,他是怎么做到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的?” “太子遗书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拿谁死他不知道吗?真是个废物!” “真是可恶,倘若他身边不成有禁卫,老子真相上去揍他一顿!” …… 魏无忌的嚣张,让所有人都不由得怒了,甚至有的人更是不顾场合破口大骂。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即便是到了死到临头,魏无忌居然还能如此嚣张。 而然而,正当人们为此怒骂之时,一处茶楼雅座间传来清脆的碎裂声,然而这声音却被周围愤怒的嘈杂声所淹没。 “对不起小姐,我这就收拾!”神色紧张的夕颜连忙弯腰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就在这时,一道柔若清风的嗓音缓缓开口:“好了,这些就让下人去收拾了,以后切忌不要在外人面前露怯。” “是,小姐!”夕颜连忙收拾心情,望着街道上无比嚣张的魏无忌,不由得疑惑道:“小姐,你说难不成太子遗书真的在那废物手中?” 对于这个疑问,叶如梦唇角掀起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随后眸光闪烁的看向魏无忌,忽然问道:“夕颜,你认为魏无忌真的是个废物吗?倘若换做是你面对这个困境会如何做?” “小姐,你的意思是?” 对于叶如梦的问题,夕颜心中有些疑惑,短暂的思考后答道:“倘若换做是奴婢,面对这样的困境,所思考的早已不是脱身与不脱身的问题,而是想怎样死的痛快了。” “毕竟,现如今要他命的不是别人,而是金銮殿上的那位。就连曾经被寄予厚望的太子都已经被处死,那个废物又怎么可能幸免于难呢?” 这样的答案叶如梦只是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随后点了夕颜的一下脑袋,宠溺说道“诶,你这个脑子啊,让我以后怎么放心你。” “这权术之道说来复杂,但概况起来也就法、术、势三字而已,如今金銮殿的那位已经将法、术二字占了去,唯有势字乃唯一出路。” “而若想要逆转时势,比先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就必须像魏无忌现在这般。” 听到这话,夕颜顿时大吃一惊,讶然道:“小姐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废物其实是在……” 剩下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结果。 叶如梦望着魏无忌,神情变得复杂,随后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道:“希望我的猜想是对的。不过我们目前的燃眉之急乃是找出组织内的叛徒才是。” “走吧,我们去找邹先生商量此事,想必他心中已有定计。” 而与此同时,大街之上领头的周平,回头看了一眼趾高气昂、意气风发的魏无忌,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本以为魏无忌哪怕是在怎么傻,也不会承认太子遗书在他手中的事情,那样的话他就有机会对魏无忌用强,甚至在路上就能解决掉这个心头大患。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魏无忌居然承认了,现如今还满大街的张扬说自己手中有太子遗书。 原本他心中已经有一万条计划置魏无忌死地的计划,可现在全都被魏无忌一句话全部打乱了。 现如今伴随着魏无忌承认自己手中有太子遗书,事情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处理的范围。 这种事情,必须要圣上亲自处理才行。 固然他可以当场毫无理由格杀魏无忌,但也不难保他的人中有皇帝的探子,倘若此事被皇帝知道了。 那下一个被铲除的势力可就是他们周家了,这个风险他冒不起! 一旁的侍卫看着面色酱紫的周平,心中忐忑万分,但看天色,仍是硬着头皮说道:“将军,天色不早了,只怕陛下已经等不及了!” 回过神来的周平瞥了一眼副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恨意,他的眼底闪烁着寒芒,既然不能在外面杀了他,那便让圣上亲自处理他。 在他看来,只要坐实了魏无忌手中有太子遗书的这个事实,那么魏无忌必死无疑,无非是时间早晚得事情。 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这点时间他周平等得起。 想到这里,他也是冷静下来,冷喝道:“所有人全速前进,胆有阻拦前路者,杀无赦!” ------------ 第3章 既是纨绔,更是无赖 金銮殿上,烛火通明。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此刻正跪满文武百官,大殿之上弥漫着异常压抑的紧张气氛。 大周皇帝魏睿,整个帝国最有权势的人,正坐在高高在上的皇位之上,目光冷厉的扫视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臣子。 满朝的百官一个个匍匐跪地,魏睿那冷厉的目光让他们一个个芒刺在背,面色凝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个不慎,便触怒了龙颜。 他们今日已经跪在大殿之上好几个时辰,身上厚重的朝服早已被汗湿。 但即便如此,仍旧没有一个人敢有半点举动,敢说半点不适。 早在他们来路上,那广场之上凝而不散的血腥气味扔萦绕在他们口鼻四周。 他们可都是亲眼看见过那日的惨像,难以计数的人一个个被押上邢台,不断斩首。 一颗颗头颅不断滚落在地,堆砌出一个矮小土堆,殷红的鲜血不断流淌,形成了瑰红的血泊,映照出那一张张惊悚可怖的面容。 甚至是就连老天似乎也不忍看到这样的惨像,后半天雷云密布,下起了倾盆大雨。 这一场雨一下就是接连几天,但即便是如此仍旧没能冲刷净广场上的血迹。 鼻尖耳边淡淡的血腥味,更是让他们回忆起当日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按理来说人的心气会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消磨,可任谁都没想到眼前这位老皇帝,明明早已过了春秋鼎盛的年纪,本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心中却还有这样狠辣。 他们原本以为老皇帝已经年老体衰,早已无力掌控朝政,是时候该退位让贤了。 然而现在,那高高在上,无处不在的威严却在昭示着老兵不死,心火犹在。 仅仅是用一件事,简单直接的涤荡了朝中的各方势力,摧毁了他们数年来苦心经营的势力。 什么党羽! 什么高官! 什么皇亲国戚! 在老皇帝绝对的权利面前什么都不是。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次太子事件只不过是个导火线,老皇帝的真正目的是唤起他们心中早已远去的恐惧与敬畏之心。 而最让他们感到胆寒的是,老皇帝在这个年纪竟然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居然连自己曾经寄予厚望的太子也一并处死了。 辛辛苦苦培育了二十多年的接班人都能狠下杀心,那他们这些臣子又当如何? 这一刻,他们明白。 整个大周,只有一个主人, 有且只能有一个声音, 那便是如今高坐皇位,居高临下的老皇帝。 渐渐的,随着事件的过去,整个大殿的气氛变得愈发死寂,压抑的重任几乎喘不过气来。 接下来,不断有上了年纪的老臣们一个个体力不支,当场昏死过去。 看到这里,匍匐跪地的百官胆颤的神色让魏睿很是满意,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众位爱卿,朕最忌讳的便是结党营私,以下欺上,即便是朕最疼爱太子爷是如此!” “倘若日后让朕在听到尔等的风言风语,下场便如同太子一样!”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语气更是充斥着无尽的威严,不怒自威。 众人听到这里,心中顿时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神色,但一个个的仍是强撑着身子拱手高喝。 他们明白,太子的事情算是过去了。 但也仅仅是暂时的。 日后他们面对老皇帝,唯有谨言慎行,如履薄冰! 也就在这时,周平硬着头皮快步走了上来,“启禀陛下,四皇子已经捉拿归案,四皇子亲口承认与太子勾结,太子遗书就在他的手中。” 他的声音说得极大,回荡在大殿之上,传进文武百官的耳中。 这其实他的小心思,他根本没有给老皇帝、文武百官反应的机会。 他现在将此事当着文武百官说来出来,并且是与太子勾结,这已经给这件事定了性质。 这样即便是老皇帝心生恻隐之心,但在文武百官面前也不好保下魏无忌。 魏睿闻言当即不悦,原本的好心情顿时消散,一张脸也变的无比冷冽。 “来人,押那个逆子上来!” 他的声音冷厉无比,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对任何人都一样,哪怕是他的那些皇子。 无论是什么东西,只有他赐下的才是属与那些皇子的。 而毫无疑问,谋逆已经犯了他的禁忌! 很快,魏无忌变被押入上殿。 魏睿居高临下,打量起自己这个关系寡淡的逆子,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纨绔不成器。 可是他却忽然有种错觉,魏无忌的身上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又将其抛之脑后,毕竟他的儿子众多,从出生到现在也没见过魏无忌几面。 尤其是自从魏无忌五岁时惹恼了他之后,他更是对自己这个儿子不在意了。 就待他正欲发难,走个过场的时候,却没想到魏无忌已经有所行动。 砰砰砰砰砰! 无比悲戚的声音伴着清脆的磕头声回荡在大殿之上,直叫大殿上的文武百官以及魏睿的脑袋有些发懵。 “逆子,你是作甚!” 魏睿怒目圆睁,勃然大怒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逆子。 即便是自诩运筹帷幄的他,也是没料到魏无忌的这一举动,有些不知所措。 “难不成你与太子真的有勾结不成,真是好大的胆子!”魏睿双目喷火,心中更是怒不可遏。 他气的不仅是魏无忌牵扯在这件事中,还有魏无忌这样的性格,居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样磕头。 这将皇室的脸面置于何地? 原本让他心中还想着饶魏无忌一命,但现在魏无忌的举动却是让这个念头彻底打消。 “启禀父皇,太子遗书的…的…的确…曾…曾曾经在儿臣的手中。” 听着那威严无比的怒喝,魏无忌缓缓抬起头,这是他一次打量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便宜老爹。 他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不怒自威的面容,以及那冷冽无比的眼神…… ------------ 第4章 未完的博弈 金銮殿上,众臣惶惶。 本就极为压抑的大殿,这下因为魏无忌的狂妄之语更是变得死寂起来。 这一刻,文武百官们皆是向魏无忌投去了不屑于怜悯的目光。 在他们看来,魏无忌的这一番话早已犯了魏睿的忌讳,只会步太子的后尘,必死无疑。 先前老皇帝刚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肃清了朝政,这下魏无忌就这样跳出来,不是找死是什么? 就连那位曾经被寄予厚望的太子都不能幸免,更何况这位早已臭名昭著,在朝中毫无根基的窝囊皇子? 只是这位四皇子一旦落势,那么接下来有资格继承大位的也就只剩下了那其余的三位皇子了。 无论如何,他们这些人都应该未雨绸缪,早做打算。 这一刻,众人的心思各异,但毫无疑问魏无忌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 早已心怀嫉恨的周平听到魏无忌的话,顿时大喜,心中不屑笑道:“呵呵,真是个废物,求饶都不会!” 按照他对老皇帝的脾气了解,当魏无忌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死人。 不过纵使如此,他仍要在火上浇油一番,让魏无忌必死无疑。 周平脸上寒意更深,对着魏睿恭手说道:“启禀圣上,先前在府邸的时候殿下可是言之凿凿的说太子遗书在他手中。” “微臣不敢有半点期满圣上,殿下如今所言微臣实属冤枉啊……” “不错,这金銮殿什么地方,容不得半点笑话,四皇子这样莫不成是在拿我等开玩笑?” “就是,什么叫做曾经拥有?这等事关国家根基的事情岂能如此儿戏!” “四皇子这样做分明就是蔑视朝廷,蔑视律法。” “请皇上严惩四皇子,以儆效尤,不然何以服众?!” “臣附议……” 周平的话引来文武百官的一阵附和,纷纷请奏严惩魏无忌。 魏无忌本就在朝中没有什么根基,再加上臭名在外,所有人对这位纨绔皇子都没什么好印象。 倘若在这个时候能将这个纨绔皇子拉下马的话,一是为了图个眼前清净,二也可以为民除害,免得他继续去祸害其他人,这传出去也能博得一个好名声。 这样做既展现自己存在的价值,又博得一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看着奏请的众臣,魏睿的脸色变得尤其难看,对于自己这位废物皇子更加没什么好印象。 “大胆,这朝堂之上是议论国家大事的地方,岂能有如此儿戏之事。什么叫做曾经在你手中?” 此刻,他已然震怒,双目几欲喷火,眼中的杀意锋芒毕露,毫不留情的落在魏无忌的身上。 “逆子,你真的想死不成?当真以为孤不会杀你!” “你以为这里什么地方?容得下你在这里耍无赖?!” 他无论是诛杀太子一党,还是杀鸡儆猴,就是为了维护至高无上的皇权。 然而魏无忌却在这朝堂之上,戏耍众人,玩这无赖的把戏,已经触怒了他的底线。 之前,他或许还想过留魏无忌一条性命,但现在只有死! 感受到魏睿那凛然的杀意,魏无忌心中一阵冷肃,犹如寒芒刺背。 这一刻,他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死到临头。 那有什么虎毒不食子?只是食子的代价不够罢了。 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现如今所能依靠的也仅有他自己,从今以后。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逐渐坚定,按照之前的设想开口道:“启禀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点虚言。先前在府邸内,周将军只是问我有没有太子遗书,但没有问现在太子遗书在没在儿臣手中啊?” 听到魏无忌的话,在看着他一无辜的模样,周平心中顿时怒火翻涌,瞪向魏无忌,“你……” “够了!” 皇座上的魏睿眼中寒芒闪烁,语气更是冰冷无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讲出来,太子遗书现在何处?” “父皇明鉴!” 魏无忌长跪不起,抬头望向自己这个虎毒食子的便宜父皇,佯装无辜的道:“父皇应当知道儿臣的性格,只敢做些仗势欺人的事情罢了,倒哪里有胆子造反啊!” “只是在太子出事的前几天,太子曾宴饮过儿臣一次,席间曾有人拜访太子。儿臣当时因为好奇,侧耳倾听过,隐约听到了遗书二字。” “之后呢?后来太子将遗书交给了你?” 魏睿的声音陡然提高,霎时间,大殿之上噤若寒蝉。 看到魏睿如此激动的模样,群臣眸光闪烁,隐隐意识到这遗书内只怕有了不得的东西,不然老皇帝不会这样失态。 不过现在纵使他们有这些心思,但也只能深深藏在心底。 “不错,而后太子将一封信交给了我保管。” 说到这里,魏无忌顿了顿,面露难色,犹豫道:“不过在太子出事的一夜中,儿臣的府邸夜间遭了贼,那封遗书没了踪迹,只留下了一封信。” 魏睿怒目圆睁,心中的怒火已然到了极点,他强压下心底的怒意,一字一顿厉喝,“信上什么内容?” “人在做,天在看!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魏无忌小心翼翼说着的同时,缓缓抬头观察着魏睿的面色。 这一番当然是他胡诌的,什么太子遗书他根本就没见过,家中也没遭什么贼。 他这样做就是让魏睿投鼠忌器,不敢对他痛下杀手。至于最后去查证,反正他这番话都是一半真一半假。 当时只有太子与他两人在场,现如今太子已经死了,已经死无对证。 事实上,他现在就是在赌,在赌遗书内的东西很重要,重要到连魏睿都不敢轻举妄动的地步。 从刚才魏睿的反应来看,他心中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在这位便宜父皇的心中,这封遗书上的内容要远比他膝下一个皇子的性命重要的多。 听到这里,魏睿的脸色也是一片铁青,看着眼前的这个废物皇子,一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 对于自己那位精明能干的太子他可是清楚的很,这样的后手很符合他的性格。 那封信很明显就是在警告他,不要对魏无忌动手,否则就会将遗书上的内容告之天下。 虽然他对魏无忌的这番话心中存疑,甚至认为这是魏无忌为了自保编造出来的谎言。 但是遗书上的内容,让他不能也不敢去博。 现如今的他是投鼠忌器,陷入了两难境地,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眼前这个废物? ------------ 第5章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金銮殿上, 魏睿高坐皇位,居高临下,面色一阵铁青,此刻他正眸光复杂地望着自己这个没见过几面的皇子。 看着魏无忌诚惶诚恐的样子,他心中一阵唏嘘,感触不已。 对于自己这位太子,他可是又爱又恨,倘若不是太子太锋芒毕露,以至于他都忌惮得地步。 他也曾经想着饶太子一命,毕竟太子是他最受宠爱,耗尽心血培育出来的接班人。 可一旦想到他的高风亮节,他的机智多谋,他的能征善战,他就感到一阵害怕,一阵惶恐。 自己这位儿子的光芒太过耀眼,甚至于将他这个作为父皇的辉煌都盖了过去。 直到现在坊间还有不少人为太子惋惜,谈论的最多的是太子的英武善良,而他这个父皇就只配在阴影里呼吁叹息。 明明他也是励精图治,颤颤惊惊才做到这个地步,才造就了大周如此的盛世。 他耗费大半辈子所塑造的辉煌,绝不能也不应该成为他人的背景板,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儿子也不行。 他想要的是千古流芳,后人称赞,而不仅仅是一个承上启下的明君的父皇。所以,太子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森寒起来,冷冷盯着魏无忌喝道:“朕姑且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那太子遗书的内容你可曾看过。” 见到魏睿说出这番话,魏无忌心中大喜,知道时势易转,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大概率不会杀他了。 这便是他最早设想的结局,想要破解这个必死之局,没有其他办法,只有转变他这个老爹地心思转变才行。 而现在事情正一步步按照他设想的节奏发展着。 对于这个遗书上的内容,他根本就没有见过遗书,自然不会知道,但即便知道也不会承认。 从魏睿那激动的神情,他明白遗书内必定有着了不得的秘密。倘若他知道的话,只怕也是难逃思路一条。 “启禀父皇,儿臣怎么有那个胆子。” 魏无忌双手摊开,故作无辜的说道:“即便是儿臣平日里看得那么傻,但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知道的东西越多也就死的越快。” 说到这里,他也是环顾四周望着群臣,双眸泛起泪滴,一字一顿说道:“儿臣知道坊间都将儿臣叫作大周第一纨绔,名声早已臭了。儿臣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出身低微,在朝中毫无根基,大位于儿臣乃天方夜谭罢了。” “因此,儿臣从始至终都未曾对大位有过半点奢望,只想做一个安然享乐地太平王爷罢了。” “经过这件事,儿臣也知道父皇和群臣心中多少有点猜忌,为了打消大家的疑虑,儿臣自愿贬为庶民,流放出京,永不参与大位之争!” 魏无忌眸中泪光闪烁,语气铿锵有力,仿若真抱了必死决心。 这是脑袋坏了吧! 所有人都脑袋发懵的看向魏无忌。 一时间,饶是心机深沉的魏睿,一时间也分不清真真假假了。 至于满朝的文武百官,更是被震惊的哑口无言,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魏无忌。 任谁都没想到,眼前这个废物居然甘愿贬为庶民,放弃争夺大位的权利。 “你……” 魏睿心中微微一顿,被魏无忌这番真情流露所打动,心中的怒意也随之泯灭。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看起来混账的儿子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看着所有人被自己骗了,魏无忌心中很是满意。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现在他已经想得十分清楚,自己这个身份在朝中无权无势,即便是渡过了这次困难。 可他那些兄弟们可不会就这样放过他,日后的冷枪暗箭是少不了的。 他能躲过一次但并不代表每次都能躲过。 继续待在这京城里,只有被搞死的份! 跑路! 必须跑路! 只要离开了京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那个时候,便是他的天地。 眼见魏睿被自己感动了,魏无忌心中大喜,继续趁热打铁说道:“启禀父皇,儿臣虽然愚钝,但也深知大位需德才兼备者,方可胜任。儿臣自认为没有这个能力,恳请父皇成全。” “儿臣这些年来做的混账事,自知心中有愧,有的事情不是儿臣不懂,而是因为懂才……” 听着魏无忌的话,魏睿也是微微颔首起来,开始思考如何处理自己这个儿子。 一旁的周平见到事情这样发展,顿时急了,连忙开口说道:“圣上,末将认为此事不妥,我大周自开朝以来,从未有过皇子被贬为庶民的先例。” “这样做只怕会成为那些坊间民众的饭后茶谈,有损皇室之颜面。” 他那里不知道魏无忌的心思,想要借此机会逃出京城,他又怎会入他们的愿。 无论如何,他都要将魏无忌留在京城,只有在他眼皮底下,他方才放心,不然又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听到周平的话,魏睿也是陷入了沉思。 倘若这事情换做平时,自然没有这么难办。 可是现在朝局动荡不安,先有太子谋逆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现如今再出一个皇子自愿贬为庶民,只怕会弄人心惶惶,民心大乱。 而他只怕也会被贴上冷血无情、虎毒食子的舛君的称号。 眼看着魏睿即将被说动,魏无忌连忙说道:“请父皇惩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儿臣自愿领罚。” “律法乃国家之本,根本动荡,国之将覆,儿臣是万不敢做大魏的罪人的!” 魏无忌的话铿锵幽厉,在大殿中不断回荡。 尤其是那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是说进了在场不少人的心坎里。 几个原本对魏无忌嗤之以鼻的人,眼中也难得的闪过一丝赞许之色。 “启禀陛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四殿下在此案中全程被蒙在鼓里,并未参与谋逆,无论如何也犯不上贬为庶民之罪!” “是啊,陛下。浪子回头金不换,看着殿下如今已经知错了,恳请陛下从轻发落。” “恳请陛下从轻发落!” 这一刻,不断有人开口附议,他们都是朝中的文官集团,又怎会放过这个壮大声势的机会。 这算什么? 是我演的过头了? 这怎么与他设想的结局不一样? 看着为自己求情的百官们,魏无忌脑袋一时间懵了。 自己这不是必死无疑,铁定被贬出京的吗?怎么突然间变得罪不至此了? ------------ 第6章  流放?赐婚才是! 夜幕低垂,长夜未央。 夜色下的京都异常的热闹繁华,宽阔的朱雀大街之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商贩的叫卖声、食客的欢笑声不绝于耳,混杂在一起,好一副盛世景象。 华灯初上,有人高歌畅饮,有人肆无忌惮的饭后茶谈,有的人则是辗转难安,愁眉不展。 春来楼,素有京都第一楼之称,从里面走出的大家不下四五位,也因此名扬天下,更成为了达官贵宴饮宾客、喝酒玩乐的常之地。 不过在这本该莺歌燕舞的地方,一处房间里充满了死寂的气氛,仿佛一道墙就此隔绝了青楼的莺歌燕舞以及欢声笑语。 此刻,白日里曾为难魏无忌的周平此刻就站在房内,眉头紧皱的喝着闷酒,心中极为郁结。 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明明魏无忌拥有太子遗书已经罪证确凿了,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样的结果,他不能接受,更不能理解。 “什么虎毒食子?” 此刻的他再也没了白日的冷静,心中涌起浓浓怒意,愤懑道:“哼?这算是流放?分明就是赐婚!” 赐婚! 没错就是赐婚! 就在刚刚在朝堂之上,在那些个文臣的求饶之下,魏无忌分担没有受到半点惩罚,反而还将当朝宰辅叶渊文的女儿赐婚给了魏无忌。 这一下,原本在朝中无权无势的魏无忌,立马就有了一个当宰辅的岳父,日后的前程不可估量。 “都怪那群文人!” 想到这里,周平心中更是怒火翻涌,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早知道在这次的事情时就应该连他们一并解决了。” 这时,房内传来一道极为儒雅的嗓音,缓缓道:“舅父莫要愤怒,如今太子已死,东宫之位高悬不决,大位之争这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说话的人是一袭书生长衫,双手负后伫立窗边,目眺远方,尽显儒生潇洒气息,然其腰间又斜挂了一柄狭刀,更为其添了一丝英武的气息,显得英姿勃发。 听到这话,周平缓缓抬头看向自己的这个侄儿,心中的愤怒顿时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希冀。 他日后的荣华富贵,周家的光耀门楣可就全在他这个侄儿的身上。 对于自己这个侄儿他可谓是极为满意,从小就深受老皇帝的宠爱,天资极为聪颖,文韬武略皆是顶尖的存在,在众大臣的心中印象也十分好。 甚至于在坊间,他的这个侄儿与魏无忌就正好是人善恶的两个对立面,被人们称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贤名远扬。 如今太子已死,最有资格竞争大位的人之中就有他这个侄儿的一席之地。 而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扶持自己这个侄儿登上大位,那样他以后就是圣上的舅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被自己寄予厚望的这个侄儿此刻眼神却是森寒无比的肃杀。 “真是一群废物,若不是念在你是我的舅舅,早就将你……” 魏浩征深吸一口气,松开早已青筋暴起的双拳,嘴角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意,但就是这样,那丝笑意仍旧显得和煦温暖,让人不自觉的放下防备。 而周平更是如此,眼看侄儿还想着安慰自己,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愧之色,喟叹道:“诶,这一切都怪舅舅,早知道我就该想办法在宅邸里杀了那个废物。” “舅舅切莫冲动!” 魏浩征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鄙夷之色,淡声道:“要知道这里是天子脚下,父皇这次既然能有这样的举动,其能量不可小觑,说不定你我现在就在他的监视之下。” “若是舅舅你今日当真斩杀了那个废物,只怕不止是舅舅,甚至是我也都不会被牵扯进去。” 周平的的瞳孔骤然一缩,脸色也瞬间一白,惊呼道:“那现在你我岂不是?” “你我乃舅侄关系,又不牵扯他人,舅侄间饮酒作乐又有什么可怕的。” 魏浩征挥挥衣袖,款款坐下,泰然自若的说道:“况且舅舅你当真以为赐婚就真的是好事一件?一个宰辅之子而已,又不是他国公主没什么可在意的。”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渐渐的变得冷鸷,语气也有了细微的变化,道:“更何况舅舅你当真以为连自己最受宠爱的太子都斩了的人,心中还会有一丝的慈悲?还会心生怜意饶了那个废物?” 事实上,这段话既是对周平说的,更是他对自己说的。 从这件太子谋逆的事情,他深切的明白一个道理,那有什么虎毒不食子,除非是代价不够。到了那个位置上,做任何决定永远都是利益间的考量。 他毫不怀疑,如果代价足够的话,他那位曾经对他宠爱有加的皇帝老爹会毫不留情的将他远送他国成为质子,甚至是让他去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的护身符不是他的母妃,更不是手握重兵的周平,而是那志高无上的权利。 这一刻,他心中对于那权利的渴望达到了极点,这既是因为内心的野心,更是因为在这冷枪暗箭的皇宫中活下去的唯一出路。 周平顿时一愣,感受到魏浩征身上那渗透出的森冷寒意,瞳孔瞪得老大,惊诧不已,他从未见到过自己侄儿竟然有这样阴厉的一面。 但他也不是什么善茬,很快回过神来,眼神阴鸷,冷冷说道:“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计划,那便随吩咐吧,无论如何舅舅我都会支持你的决定。” 很好! 魏浩征极为满意的笑了笑,虽然周平有的时候做的事情很是愚笨,但毕竟是他的舅舅,对他绝对是忠一不二。 他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至于聪明才智,他一个人有就行了。 至于他的属下,他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忠心! 而后,他也是面露微笑,为周平亲自斟了一杯茶,道:“舅舅放心,只要我登上大位,舅舅你便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人的存在。” “现如今父皇之所以赐婚给那个废物,只怕是有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是为了钓出那些太子余孽,另一方面只怕也是对叶家动了心思。” 周平听到这里,也是极为赞同点点头。 叶家,叶渊文,虽然整个叶家只有叶渊文一个人在朝文官,他的儿子只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在朝内挂了一个虚职。但要是因为这样你就小瞧叶家,那可就大错可错了。 作为在朝堂上与叶渊文针锋相对的死对头,他对叶渊文可谓是忌讳如深,如今整个朝堂之上,有一半的文官都是出自他的门下,即便不是他的门下,也与他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倘若要放眼整个大周,你会发现自下而上,叶渊文的桃李满天下,由此构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大网。 每当大周发生大事,最先得的消息的人不一定是坐在金銮殿上的老皇帝,而是这位被称作两袖清风的宰辅叶渊文。 这也正是在这次朝堂的清洗中,其他位高权重的大臣该杀的杀,该告老还乡的告老还乡,唯有叶渊文稳坐高台的重要原因。 只怕是老皇帝想要对叶渊文动手了,这次将魏无忌这个废物扔给他,乱他的阵脚。 “另外从今日朝堂上父皇对太子遗书的反应,可以推断太子遗书内必定有着了不得东西,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将太子遗书弄到手,说不定他就是我登上大位的最后一块璞玉。” 魏浩征嘴角掀起一抹冷意,微微冷笑道:“废物终究是废物,即便是有了泼天的富贵,也别妄想着咸鱼翻身。” “乌鸡是乌鸡,凤凰是凤凰,乌鸡永远别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的目光幽幽,透过淡淡纱幔望向了黑夜中灯火长明的地方——那里是权利的所在,是他毕生渴求的所在。 ------------ 第7章 他为鱼肉,我为鱼饵 “一石二鸟,陛下当真是好计谋!” 当朝宰辅叶渊文,人前威严肃穆的他,此刻的他却是眉头紧皱,一脸的苦色。 在他的面前,有着一座假山立在湖中央,假山千几百怪,石身上提着四个煌煌大字“海晏河清”,方正肃然,中正大气。 也正因为这四个大字,这个地方也有了一个雅致的称号:海清池,备受文人墨客推崇,久而久之也成了京都的一大胜景。 过往行人匆匆,有人认出了叶渊文,连忙上前拜谒道:“小生拜见宰辅大人,宰辅大人的这四个字当真是笔走龙蛇,气势磅礴,为我等的楷模!” “宰辅大人,这些年来两袖清风,桃李满天下,这些年帮助我等寒门子弟,我等在此替天下寒门拜谢宰辅!” …… 叶渊文笑着点头,一一谢过。 随后身边便有下人阻绝了源源不断前来拜谒的人。 待身边清净了些,叶渊文目光逐渐变得复杂,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怅叹道:“可惜了,倘若他还在的话,必将是比肩开国太祖的一代圣君。” 他口中说道人,不是别人正是别人讳之莫深的太子。 要说太子造反他是一百个不信的,这分明就是一场陷害。 然而即便他知道太子是被冤枉的,即便他早已位居宰辅,桃李满天下,但什么都做不了。 这次针对太子的不是别人,而是整个大魏最有权势的人,即便是他忤逆不得。 望着眼前这煌煌大气的四个字:海晏河清, 他忽然想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与这四个字渐行渐远,甚至是站在了这四个字的对立面。 这个时候他审视自己的内心,他终于还是变成了曾经最讨厌的那个模样。 一旁的房无书神色同样惋惜,叹息道:“老师,这一切都不是您的错,毕竟……” 之后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因为那是足以砍头的大罪。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却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是叶渊文提的四个字,实际上是出自太子之手。 当时他年少成名,也有幸见到了那一幕, 那时的他们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志比天高,如今回忆起来除了惋惜之外便是无尽的唏嘘。 曾几何时他以为太子是那个登上大位的人,直到发生了这件事。 “无书,你说当初要是我们答应了太子的话,今日的惨状是不是不会发生,现在坐在那皇位上的会不会就是……” 叶渊文眼底泛起无尽的悔意,声音喑哑着说道。 在太子出事的前一晚,太子曾冒夜潜入他,让他站出来支持他,然而当时他却固执的认为君君臣臣子子,天地常伦,这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无论如何他也不愿做那个以下犯上,弑君的的乱臣贼子。 而也正是因为他的一番话,他的好学生,大周的好太子,就这样被那群奸佞小辈当场逼死在太子府。 一想到这里,他的胸腔里便有无尽的怒火无处发泄。 “诶,老师事情已经过去,人死不能复生。” 房无书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老师您更要振作,哪怕是为了天下寒门,黎民百姓。” “过刚易折,无书你今日连着满朝大臣为四皇子求情只怕已经犯了大忌!” 叶渊文也是收拾了心情,满眼复杂的看着自己这个徒儿,他这个徒儿什么都好,但就有一个缺点,就是太过较真。 自己在的时候,还能护着他点,可一旦他走了,只怕…… “请老师放心,倘若出了事情,徒儿一定会自裁谢罪,不会牵连到老师。”房无书眼中掠过一丝决绝之色,斩钉截铁的说道。 此刻的他早已心如死灰,早已对老皇帝不抱希望。 现在他就是破罐子破摔,要尽他所能抵挡任何不平之事,为天下立命,为为万世开太平,更为天下寒门立一尊不朽的风骨。 叶渊文看向眼神倔强的房无书,本想开口劝说的话语顿时堵在嘴边,他明白自己这个徒弟,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改变。 最后他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喃喃的叹息:苍生涂涂,百姓何辜! 这皇室内势力的角逐,最后还是要落在这天下黎民的身上,他似乎已经预见一个乱世的到来…… 而与此同时,被赐婚的魏无忌高调出宫,一如既往的维持着他嚣张跋扈的名号,来到这春来楼夜宴高歌。 然而他虽然身处莺莺燕燕中,但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这一方面是因为在前世由于生活条件变好,大家身体素质变好,身材也自然变得更加高挑,再加上那堪比鬼斧神工的整形大法,他的眼光自然也被养的刁了些。 这春来楼内的歌姬虽然一个个称得上落落出众,但比起上前世的那些滤镜下的网红而言自是不如的。 然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现在的处境可以称得上是岌岌可危。 赐婚, 并且还是当朝宰辅的女儿。 这是多少人都梦想不到的事情。 这在外人看来是泼天的富贵,然而在他看来却是算不了什么,甚至更像是个烫手的山芋。 这一是因为宰辅的女儿真的算不了什么,他的其他兄弟的赐婚不是什么公主,就是世家大族的小姐。 叶家,这个刚刚发迹,在朝当官只有一个人的家族,可以称得上是豪门,但绝对称不上是望族。 这点的地位,对于他这个皇子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哪怕他是个废物皇子。 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他怀疑自己那个恶毒父皇根本就没想着完婚。 这所谓的赐婚,倒不如说是变相的监视、圈禁更为恰当。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鱼饵,为的就是钓出那些隐匿在暗处的太子余孽这些大鱼们。 只要自己被利用完了,只怕是思路一条。 如他所料不差的话,现如今的坊间内早已传遍了:四皇子知错能改,一五一十将太子遗书的内容告知圣上,圣上念其悔过善莫大焉,故免去了皮肉之苦,还赐下了一场大婚。 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各方惊动, 那些忠于太子的人必定会对他恨之入骨,而那些别有心思的人只怕也想从他口中翘出太子遗书的秘密。 毫无疑问,接下来迎接他的不是什么荣华富贵,飞黄腾达,而是永无止境的刺杀,永远过这提心吊胆的日子。 现在的情况就是那案板上的鱼肉,非但如此他那‘亲爱’的父皇还亲自将他架在火上烤。 当真是好狠的心机! 他以前只是听说过“虎毒食子”的说法,但今天,他才真正见识到了这种残忍的现实。 然而,尽管他心中明白这一切,他也没想着拒绝,一是他不能拒绝,二是他也拒绝不了。 这便是皇帝的权利,皇帝的霸道,一声令下,万物景从。 作为前世打工的人,最懂得宽慰也就是PUA自己,不然早就被工作早已逼疯了。 既然不能拒绝,那就尝试接受他。 一切发生皆有利于我! 虽然所有人都明白老皇帝的心思,但既然是赐婚,那些文武大臣无论如何都是要表示的,哪怕是走个过场。 作为臣子的,陛下赐婚已经是天大的荣耀,那能让陛下出人又出钱。 几乎每场赐婚过后,作为大臣都会想法设法的将得到的东西再贡献回去,这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了。 这也就是只见那些皇帝动不动就赐黄金万两、绫罗绸缎,丝毫不怕国库亏空的原因。 而现在,他所要做的是让那些本着走个过场的百官们真正的出血,这样他也能从中捞点油水,积累点资本。 既然他现在没有背景,那便一步步原始积累就是。 而钱财便是原始资本积累的第一步。 那些个官员们平日里没少搜刮民脂民膏,他也不心疼,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更何况,这一切可才刚刚开始,谁为刀俎,谁为鱼肉都还尚未可知?! ------------ 第8章 你我都是蝼蚁?何谈救你? 是夜,夜深人静。 这个时候城内各大防门早已宵禁,然而有一队人马趁着夜色叫开了坊门,而后更是毫无阻拦的入了皇宫。 最后这队人马停在了一处略显荒芜的宅邸前,断壁残垣,杂草丛生。其门前两座怒目圆睁的石雕,此刻早已是残缺,辨不清其形状。但其残缺狰狞可怖的獠牙,远远看去仍是让人感到森严而肃杀。 倘若有人在此的话,定会认出这领头之人正是皇帝面前最受宠爱太监——刘安。 此刻的刘安下马走到门前,左右顾盼之后方才踏入这荒芜的宅邸。 他屏退了身边所有人,轻车熟路的找到一处杂草堆开启机关,一道密道赫然延伸至地底。 夜色昏暗,密道晦暗沉旧,唯有不断扑朔的烛火照亮密道,但随后又陷入一片黑暗。 呜呜的风声吹过,一切是那样的阴森可怖。 刘安望着眼前的密道,脸色变得一片苍白,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之色,直到深吸一口气之后,脸上才稍稍出现血色。 哪怕是这条密道他已经走了不下十遍,但每当他站在这密道口前仍是感到一股深深的压抑,整个人都在颤栗。 倒不是因为这夜的漆黑,更不是这阴森的冷风,而是那站在密道的人,发生在密道的事。 几个月前,他曾奉命来过这一次,而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太子谋逆,株连上万人,血流成河,人心惶惶。 即便他已经为老皇帝暗地里干了不少事,可那天仍是被吓得不轻。 那日的一幕,白骨皑皑,堆砌成山,血流成河,甚至是染红了周遭的护城河。 那样的一幕,已经不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简直就是惨绝人寰。 那一刻,他对自己已经服侍了近二十年老皇帝忽然有股发自内心的陌生感,惊悚感。 他预感到,他这一踏步,脚下将会是尸横遍野,白骨成山。 走过幽长且阴森的甬道,一处墙上挂满刑具的房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而当今的老皇帝——魏睿,此刻正端坐着,很明显就在等他。 “小的拜见陛下,您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刘安不敢有丝毫懈怠,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拱手说道。 “嗯!” 魏睿双目微阖,抬头瞧了一眼刘安,铿声道:“你且说那四皇子所言的事情为真为假?太子遗书究竟在谁的手里?” 面对魏睿冷厉的目光,刘安顿感芒刺在背,胆颤心惊地说道:“启禀圣上,太子出事的前一晚的确在春来楼约见过四皇子,只是当时屏退了所有人,并没有人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至于太子遗书,因为现在太子死前最后见的一个人是四皇子,所以四皇子的嫌疑最大。” “哼!” 魏睿冷哼一声,刘安的话并没有让他满意,诘问道:“真是一群废物,那四皇子府上遭窃的事情你们查清楚了?平日里让你们监视皇子们就是这样监视的?” “倘若不是那个废物主动开口,只怕你们和朕还被蒙在鼓里!” “请陛下恕罪!” 刘安脸上一阵惶恐,双膝跪地,连忙开口求饶,“这大周幅员辽阔,江湖上出现些能人异士能逃脱密卫的监控也是有的。” “但请陛下放心,我已经重新布置对四皇子的监控,哪怕是一点的风吹草动,陛下都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嗯!” 魏睿语气稍缓,他也没想着真正责罚刘安,只是敲打以下罢了,随后继续说道:“现在想必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已经知道太子遗书的秘密。” “那些还忠于那个逆子的人肯定对四皇子恨之入骨,你要密切监视一切与四皇子往来密切的人,朕倒要看看究竟还有那些人会来送死。” “另外,这次的事情朕的那些儿子做的太过了,去敲打敲打他们。”魏睿眼眸掠过一丝寒光,双手负后,语气也愈发的阴寒。 太子之位高悬,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那些儿子可以为所欲为。 普天之下所有的东西,只有他赐予的,才能归属其他人,哪怕是他的儿子。 这一刻,他对权利的执念已经近乎到了一种固执的地步。 “是,陛下!” 刘安不敢有丝毫犹豫,当即答应下来,身影随即隐入黑暗之中。 ……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东方既白,熹微的晨光照耀在朱雀大街之上。 此刻的路上,早已有了稀稀疏疏的行人,他们皆是行色匆匆,又要为新一天的生计四处奔走。 六皇子府邸内。 所有人都在熟睡中,后花园内出现了一口大缸。 一个亭亭玉立的丫鬟这五花大绑着,脸上挂着惊怖的神色。 在一旁,几个黑衣人正挖着泥土在大缸填满着,很快便有了半尺之深。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为首的黑衣人一把提起那个丫鬟,将其扔入大缸内,其余的黑衣人则往缸内填充着泥土。 很显然,这是要将这个丫鬟活埋。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奋力挣扎的丫鬟,眼中掠过一抹复杂之色,对着她说道:“听着,临死之前你可以交代下遗言,力所能及的我会替你办了。” “但倘若你大声呼叫,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我保证,在其他人听到你的声音前你会先看到自己尸首异处。” 丫鬟的眼神逐渐变得绝望点了点头。 为首的黑衣人见此也扯掉了她嘴里的破布,说道:“说罢,这一切都只怪你答应了不该答应的人,卷入了一场必死的漩涡。当你答应的那一刻就注定已经是个死人。” 丫鬟听到这里,眼里泛起点点泪珠,心中更是绝望与无尽的悔意。 几天前,地位尊崇的六皇子找到了她,让她将一封信藏在四皇子的宅子里,完事之后许诺她可以进入六皇子府内,做一个贴身丫鬟。 她本以为这是自己的泼天富贵,却没想到是自己的催命符。 这个时候她已经不奢求能活命,只是潸然泪下,希冀的望着眼前这个黑衣人,哽咽道:“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与我那年幼弟弟无关。恳请大侠能给我那年幼的弟弟带句话:就说姐姐要出一趟远门,再也不能配他了,记得好好吃饭,不要在挑事。” “大侠?我一个杀手,何德何能被人称为大侠?” 那为首之人听到这个称号,不由讥笑一声,心中泛起无尽酸涩。 想他这个任人摆布的杀手,居然也会有被人称作大侠的一天,这世道是怎么了,真是可笑。 随后,就是这个丫鬟口中的大侠亲手将其埋在泥土里。 清晨, 有着早起习惯的魏浩征已经醒来,习惯性的在后花园呼吸空气,然而今日的他却没了往日的好心情。 因为在他的面前正立着一口大缸,大缸内似乎埋着一个人,唯有发髻暴露在土层之上。 身边的侍者战战兢兢的上前,费了好大力气将人从大缸中挖了出来,探了探鼻息,惊喜道:“主子,这人还有鼻息,还活着,我们要不要……” 然而兴高采烈的他却没注意到自己主子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本该如星辰般璀璨的双眸此刻却是无比呆滞,甚至还泛起阵阵冷意。 “这怎么会?” 魏浩征面色苍白,双腿发颤,哆嗦着身子说道。 “难不成父皇都发现了?” 他眼神中布满恐惧,脑海中更是迸出了一个令他后怕的想法。 他本以为他已经做的够隐秘的了,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这也就是说,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都在父皇的监视之下…… 想到这里,他更是惊出一身冷汗,后面的结果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一旁的侍者见到魏浩征脸色如此苍白,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叫御医来给您瞧瞧……” 听到侍者的话,魏浩征回过神来,眼神复杂的望着还有着呼吸的丫鬟,最后面色肃冷,挥手喝道:“快,趁现在没有人将她拉到城外的乱葬岗埋了。” “埋了?”侍者听到,不由得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望着魏浩征。 要知道眼前这人还活着,要拉去乱葬岗埋了的话可就是…… 面对侍者的质疑,此时的魏浩征已经有些不耐烦,冷声呵斥道:“怎么?还不去?” 随后侍者叫来几人,将那丫鬟装进一个麻袋里趁着人少运出城…… 待四下无人之后,魏浩征再也绷不住了,整个人瘫坐在石凳上,完全没了外人的意气风发。 “你我皆是蝼蚁,何谈救你?” 他整个人失魂落魄,不禁苦笑一声。他明白这是那老皇帝在警告他,警告他不要插手此事。 这一刻,他头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感,而这种无力感正是他曾最敬爱的父皇给他的。 ------------ 第9章 一往情深深几 旭日高照,白日里的京城是那样的繁华,那样的安详。 清丽的阳光挥洒在人的身上,暖暖的很是舒服,让人近乎忘了黑夜里的京城可是会吃人的,也让魏无忌差点忘了自己只不过是老皇帝面前的蝼蚁。 酒色是最能消磨人意志的,魏无忌起先是为了为维持自己跋扈的行径,不至于让他那老爹起疑心。 可是渐渐地,乱花渐欲迷人眼,连他也不由沉沦了进去。 直到一道高亢的鸡鸭嗓将他从靡靡的美梦中拉回到这炎凉的乱世。 “圣上吩咐,让老奴带殿下拜谒叶大人,另外殿下的婚事也交给老奴一手操办了。”刘安带一众小太监,高调的站在春来楼前大声说道。 过往的行人,皆对刘安等人投来或惊讶、或讥笑的眼神。 见到这阵仗,那些原本想来春来楼消遣取乐的人顿时打消了想法,去往他地。 魏无忌缓缓醒来,看着遍地狼藉,也是拍拍屁股站起身。 在老板的苦苦哀求中,半推半就着走下楼,见到了这位老皇帝面前的红人。 第一眼给人的感觉是憨厚老实,小心翼翼,根本什么野心。 不过魏无忌也不是什么刚初出茅庐的小子,自然知道能在万人之中脱颖而出,并且能这些年都受到老皇帝宠爱的人根本不会像表面这么简单。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倘若由这样一个人精一手操办他的婚礼,他要想从中捞点油水可就难上加难了。 不过像这种事情还是急不得,走一步看一步。 “奴才刘安,拜见殿下!” 刘安紧紧低着头,恭敬的说道,完全没有其他人面前趾高气昂的神态。 “嗯!” 魏无忌点了点头,瞥了他一眼随即说道:“刘公公来得正好,昨日本殿下被押送大殿,身上没带钱,就劳刘公公帮本殿下付了吧。” 一旁的老板听到这里,顿时吓得一跳,作为老板的他哪里没有一点眼力劲,连忙说道:“殿下不用了,您能来春来楼是我春来楼的荣幸,至于这银两小的是万万不能收的。” 老板的话也说进刘安的心里,在这京城之内从来都是别人给他送钱,他自己可是没掏过一点钱。 然而他却没想到魏无忌忽然一声大喝,“大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我等皇子恃强凌弱不成?” “吃饭付钱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这件事若是传到了出去,被有心之人涌来败坏我皇家的名声?怎么这个罪名你承担的起?” 说到这里,他忽然转头看向一旁的刘安,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刘公公?” 刘安闻言,不禁一阵白眼,感到万分无语。 好家伙,你现在倒是说得轻巧,以前是怎么做的? 不过他也不能当着魏无忌的面说这些,最后只得忍痛付了前。 这只是路上的一个小插曲,一路上魏无忌都在想法设法的刁难刘安,刺探刘安的底线。 刘安心中虽然恼怒,但一想到魏无忌大周第一纨绔的称号,也就将心中的怒气咽进肚里,毕竟以前的魏无忌还做过更过分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魏无忌的举动在他看来也只是纨绔罢了,并没有起半点疑心。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叶渊文的府邸。 站在门前,古朴幽静的气息扑面而来,有别于其他豪门望族宅邸里的金碧辉煌,整个叶府的雕饰尽显朴素,顶多算做事一处雅宅,但绝不豪华。 这一方面是由于叶渊文的个人取向高雅,不喜那些华丽的装饰,另一方面也是叶家底蕴不足的体现。 要知道,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大族。 越是富有的家族,对于规矩也就严苛,尤其是这宅邸、门前的装饰更是如此。只有到了一定地位,被所有承认的家族才配在宅邸前立个牌坊等等用来彰显地位的雕饰。 站在门前,魏无忌心中五味杂陈,毕竟他一旦成婚,可就彻底被困在这京城之中,再无翻身之地。 在京城之外的话,他兴许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而整个叶府也早已准备好了,听到魏无忌的消息,立刻携着家眷出门迎接。 “老夫叶文渊,拜见殿下,参见刘公公。”叶文渊领着一众家眷给两人行礼。 刘安满意点点头,微笑道:“宰辅客气了,请接旨吧!” 昨日的赐婚只是皇帝口头上的,今天才算是有了圣旨,名正言顺的赐婚,即便是他们早已心知肚明,仍是要走个过场的。 叶文渊心领神会,将叶如梦招来,道:“小女叶如梦在此!” 叶如梦上前一步,缓缓开口道:“小女子见过刘公公。” 叶如梦? 魏无忌仔细打量着叶如梦,这位当朝宰辅精心培育出来的千金。 如梦,如梦, 人如其名,她的声音轻柔如风,极为悦耳,听得人很是舒心,如置梦境一般。 当她接旨抬头的时候,一张清理脱俗的面容映入眼帘,眉黛浮梦,明眸皓齿,尤其是双眸柔情脉脉,显得是那样的温婉可人,自我犹怜,让人心中忍不住生出保护之欲。 她的身材纤细,只堪盈盈一握,落落大方,身上更是有种饱受诗书的气质。 款款而立,落落大方。 仅仅是站在那里,都会让人不自觉的聚焦与他。 可以说你能在她的身上找到一个千金小姐该有的高雅、美丽、孤芳自赏,简直就是一个古代千金小姐的模板。 即便是被后世美女养刁了的魏无忌,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叶如梦美的出众,美的出尘,恍若一位谪临世界的仙子。 尤其是那张天生丽质的倾城之脸,完全是先天的鬼斧神工,在后世那些精雕细琢的近乎雷同的面容中更显得出尘绝美。 一往情深深几,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态吧。 在叶如梦接旨后,刘安也是微微一笑,将魏无忌介绍给她:“叶小姐真是沉鱼落雁之貌,与我们四殿下当真是天作之合。” 叶如梦微微一笑,倾国倾城,缓缓说道:“小女叶如梦,拜见殿下!” 她的声音无比平静,丝毫没有被赐婚的兴奋感,更没有被赐婚给一个废物的愤怒,就好似这一切没有发生在她身上一般。 叶如梦的这份镇静引起了魏无忌的好奇,他隐约觉得这个看似落落大方的小姐背后只怕也隐藏着大秘密。 ------------ 第10章 刚烈女子 晨光渐盛,明媚的阳光挥洒,给人一种极为温暖的感觉。 此刻的庭院里,唯有魏无忌与叶如梦两人,刘安与叶渊文很识相的给两人留了单独的空间。 魏无忌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眼前的叶如梦,满眼欣赏,赏心悦目。 面对魏无忌火热的目光,叶如梦并没有表现出半点的拘谨不适,反而是落落大方,优雅行礼道:“小女拜见殿下,想必殿下有很多问题,小女子必定知无不言!” 魏无忌轻笑一声,死死盯着叶如梦的双眸,自嘲说道:“叶小姐当真是美若天仙,不过嫁给我这个废物倒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和挑衅,似乎想要激怒叶浮梦。 然而,他还是失望了。 叶如梦亦如往常,双眸古经无波,没有一丝的波澜,“殿下妄自菲薄了,只怕诸多皇子中也没有能像殿下这般直视自己缺点的人。” “呵,倒是说的一副阿谀奉承的话。” 魏无忌冷呵一声,收敛笑意,眸中少了一丝欣赏多了一丝冷意:“无论你如何想,本殿下在朝中毫无根基,也无大志,只想做一个废物皇子。” “小姐听到赐婚还能保持这样的镇静,就是这份处变不惊的胆气就已经不成一般女子可以比拟的,嫁给本殿下只会耽误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这个外表看似柔弱内心实则刚烈,自有心计的叶浮梦,眸光复杂,最终叹息一声:“女人,你想要的本殿下给不了你!” 这一番说辞他已经在路上琢磨了许久,倘若他真的与叶浮梦成婚的话,固然有美人在侧,然而代价却是永远被圈禁在京城之内。 尤其是他那恶毒的皇帝老爹,指不定那天心情不好了找他算账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他绝对接受不了,并且还是一辈子都过得提心吊胆的更加不能接受。 果然! 听到魏无忌这番话,叶浮梦眼中掠过一丝异色。 早在魏无忌那日在朱雀大街之上弄得满城风雨的时候,她就意识到魏无忌的嚣张跋扈是装的,而现在魏无忌的话更加让她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更何况,太子遗书如今可是在…… “殿下倒是说笑了,只怕京城内的所有皇子加起来的城府都不如殿下的城府深。” 叶浮梦缓缓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潜龙在渊,腾必九天。如今大争之世刚启,熟为真龙还尚未可知。” “况且如今圣上威势更盛,圣旨已然下达,若要抗旨,搭上我叶家是小,只怕殿下可就要前功尽弃。” “呵?潜龙,你居然将一个废物当做潜龙……” 魏无忌冷呵一笑,这一次他看向叶浮梦的眼中充满了忌惮,打趣道:“叶小姐当真是好心计,只是可惜小姐你投错了胎,倘若生在皇室只怕就没我那些兄弟的事了。” “殿下倒是取笑了,奴家终究只是一个女子!” 叶浮梦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殿下能在这必死之局中求得一线生机这才是大智慧。” “好,既然如此。那你说说本殿下接下来该如何做?”魏无忌轻笑一声,对于这个奇女子她也是愈发的好奇。 单单是这刚才的谈话,就已经透露出叶浮梦的不简单,心机之深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的人。 虽然他不确定叶浮梦究竟是不是那老皇帝那一派的人,但现在最起码并没有给老皇帝通风报信,说明他们可以成为暂时的朋友。 只要有了这一点,便有了合作的前提。 “殿下这莫不是在考验小女子?” 叶浮梦眼中绽放出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目光,整个人的身上也多了一股沉着睿智的气息,给人一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感觉。 她俨然智珠在握,淡淡一笑:“殿下接下来要做的只有一个字:等!继续隐忍下去。” “现如今殿下手握太子遗书,该急的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这既是圣上留殿下性命的原因,也是殿下一飞冲天的关键。” 魏无忌瞳孔骤然一缩,难以置信的看着叶浮梦,心中再次震惊,久久不能平静。 因为叶浮梦的计谋,也正是他心中所想的。 现在目前最好的办法是继续拖下去,等着那些太子余孽主动找上门。 无论是那些忠于太子的,还是那些想要从他口中得到太子遗书的内容的,只要将这潭浑水搅得越浑越好。 这样的话,也就更加能证实他说道话是真的,他那皇帝老爹也就不会轻易对他动手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一个人的想法和他一模一样,而更为重要的是这个人是一个女子,这就更加让人啧啧称奇了。 “叶小姐当真是女中诸葛,那也就是说你我可以合作了。” 魏无忌深吸一口气,和前世一样已习惯性的伸出右手,“只是我想知道叶小姐究竟想要什么?” “倘若我的那些弟兄们知道叶小姐的聪明才智,只怕会趋之若鹜,他们一个个的地位尊崇,背后也有着各方势力支持。” “即便是我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大位之争,他们的迎面更大。叶小姐为何偏偏选中了我,难道真的是因为圣旨不可违?” “咯咯咯……” 叶浮梦嫣然一笑,倾国亦倾城,美得不可方物,“小女子之前已经说过了,殿下乃是潜龙,腾必九天。” 说到这里,叶浮梦顿了顿,目光复杂的看着魏无忌,意味深长的说道:“另外殿下知不知道一句话:风险越大,收益越高。至于我真正想要的,等到殿下真正能实现的时候,小女子必定会主动提出。” “叶小姐当真是个刚烈女子,细嗅蔷薇。” 魏无忌哈哈一笑,虽然对于叶浮梦心中他心中仍有顾忌,但得了这样一个帮手,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仍是一个莫大的助力。 而更为重要的是他先前还想着怎样瞒着叶浮梦,现在却是不用了,这也省去了他很大的麻烦,他也就可以对付皇帝和他的那些亲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