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楔子 ------------ 1 第1章 那时的她还很年轻,不知道上帝赠与的每一件礼物都是明码标价了的,也不知道一个人所能给与的爱是有限度的。(注) 以至于过了许多年,她才发现,命运早已经为她敲定了结局。 — 2017年,北京,深秋。 陈西刚出图书馆就接到了现任男友谢南州的电话。 学了一整天,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方向。 走出大楼,陈西望着渐渐昏暗的天色,一时恍惚,仿佛记忆回到了过去的某个瞬间。 只是那时年幼,并未分清爱与暧昧的界限,以至于过分天真,总期待某一天她的白马王子会驾着七彩祥云回来娶她。 后来才发现,那只是偶像剧。 电话里谢南州温柔、带着少年朝气的声线慢慢穿透耳膜:“西西,你学完了吗?” 陈西站在图书馆门口,抱着一摞书,眉眼疲倦地盯着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侧身避开路过的行人,声线刻意压低道:“刚出图书馆,怎么了?” 这两天换季,陈西感冒了,说话都带着鼻音,兴致也不高。 谢南州顿了下,刻意忽视陈西略微沙哑的嗓音,兴致勃勃地邀请:“我兄弟今天过生日,在三里屯附近的酒吧包了个场子,晚上有你喜欢的乐队表演,你过来吗?我来你宿舍楼下接你。” 陈西拒绝的话刚到喉咙,谢南州略带抱怨的话便接踵而来:“你已经拒绝我三次了,这次能不能给我点面子?我刚在他们面前夸下海口,说你今天一定到场。你要是不去,我很难收场的。” “我知道你是个爱学习的好姑娘,可是能不能分一点时间给你男朋友呢?” 明明是夸奖的话,却听得人心底拔凉。 一阵穿堂风突然呼啸而过,陈西在有暖气的空间待太久,陡然受到冷风袭击,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 她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卡其色羊毛大衣领口,抱着书转身走到不远处的大理石石柱躲避那猛烈的风。 电话里谢南州还在喋喋不休地诉说着今晚的安排,陈西却听不进一个字。 那一刻她在想,这段懵懂、没有味觉的关系什么时候能结束。 挂断电话,陈西重新卷进寒风中。 过了饭点,路上行人寥寥,地上铺满被风吹下的银杏叶,远远望去,好似一场无声的祭奠。 陈西的心情跟这天气似的,灰蒙蒙的,不见晴。 - 回到宿舍,陈西刚推门进去,室友李青听到动静,立马扒开床帘、探出脑袋查看回来的人是谁。 发现是陈西,李青立即翻身坐起来,随便巴拉一下她的大波浪卷发,面带神秘微笑,语气八卦道:“西西,你猜我刚刚在学校门口看到什么了?” 陈西走到自己的书桌,放下手中的《民法学》,边解脖子上的围巾边抬头看斜对面的李青,嘴上配合地问:“看到什么了?” 围巾一解,陈西感觉脖子上的束缚一下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荡。 李青不知道想到什么,举着手机意味深长道:“林梵刚在校门口上了一辆超跑。” “别说,她还挺有本事的。” “上次校庆捐了一栋楼的人你知道吧?就姓周的那个老板,今年不过30出头就身价上亿,偏偏长得比荧幕上的男明星还好看。林梵能勾搭上他还真是够大胆,只是不知道她能在他身边待多久。” “听说他的女友换了一茬又一茬,最长不超过一个月,且都是年轻漂亮、长相明媚的女大学生。” 大家都不再是刚入校的年纪,天真得以为这个世界真爱最重要。 李青话一出口,陈西就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不管是出自嫉妒还是鄙夷,又或是名校生在千军万马中厮杀过来的骄傲心作祟,李青这个打小出生北京、父母是高校教授的大小姐是很不赞成林梵这样的做派的。 林梵是艺术生,课时安排跟陈西完全不同,陈西跟她同寝三年,几乎很少跟她碰面,对她的印象也只是一个长得很漂亮、不怎么爱回寝室的苏州人。 以至于李青透露这个消息时陈西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室友的八卦远不如她即将要面对的司法考试重要。 只是陈西没想到,后来她跟林梵的关系远不止如此。 - 谢南州第三次打来电话时,陈西刚洗完头。 电话里谢南州表明他已经到女生宿舍楼下,询问陈西什么时候能够下楼。 这话问得霸道,没给陈西一点拒绝的余地,陈西不想在这些小事上跟谢南州吵架,当即说等她五分钟。 五分钟后,陈西吹完头发,重新套上那件卡其色大衣出门。 她没化妆,可素面朝天也遮不住她的年轻漂亮。 她生了双温柔多情的杏眼,却配了张倔强的鹅蛋脸,明明眼里含泪,神情却是冷的,让人分不清她到底脆弱还是坚强。 出了宿舍楼,陈西站在大门口的第一台台阶,抬头就见不远处停了一辆黑色迈巴赫,旁边赫然站了个身形优越,穿名牌卫衣、长相清秀却稍显稚嫩的年轻男人。 陈西视线越过谢南州,重新落在那辆看似低调却奢侈的迈巴赫身上,陡然想起李青谈论林梵时的神情。 她不禁自嘲,在旁人眼里,她是不是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拜金女。 谢南州瞧见陈西,立马将手机揣进裤兜里,抬手招呼陈西快点上车。 陈西收回思绪,嘴角扯出一丝看不见弧度的淡笑,挪步走向迈巴赫。 嘭—— 车门刚合上,陈西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谢南州就递给她一杯奶茶,体贴道:“路上刚买的,还是热的,暖暖手。” 陈西迟疑半秒,伸手接过奶茶,轻声说了句谢谢。 谢南州听到谢谢,下意识扭头望向女友。 大一军训时谢南州就知道法律系有个不爱说话、性子冷淡的美女,上了好几次表白墙都没人拿下她。 谢南州在思政课上见到发言的陈西立马被她不施粉黛却漂亮得不可方物的美貌和不卑不亢的谈吐吸引。 本以为她如传说中那般很难搞定,没想到他追了不到一个月就抱得美人归。 只是他到现在都想不通,明明她都答应了他的追求,为何恋爱期间总是表现得很客气,仿佛他们只是两个因为“恋爱”这个名头凑在一起的陌路人。 陈西在发呆。 迈巴赫开出R大校门口时,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侧影,她下意识挺直脊背想要再看一眼那辆京a打头的豪车。 好巧不巧,升降杆出了故障,两辆车擦肩而过时堵在出口。 谢南洲在车里抱怨学校的这些老旧淘汰了,陈西却将注意力都在放在那辆黑色豪车上,只因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林梵吧? 陈西视线下意识挪向一旁,男人大半身子被林梵挡住,陈西并没看清脸。 只能从剪裁得体的神色西装、搭在窗沿的修长手臂以及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名表揣测出男人的身价不一般。 这应该就是李青口中的豪车主人了吧? 再联想到李青当时的口吻,陈西隐约觉得李青说这话时多少带了点嫉妒的情绪。 升到一半的升降杆突然被修好,缓缓往上抬了点。 两辆车擦肩而过时,谢南州下意识开腔:“我去,库里南!这车牌挺巧啊,0724不是你的生日吗?” 陈西对车没什么研究,仅限于知道名字,看谢南州反应这么大,陈西本能回头想要再确认一遍。 好巧不巧,对面豪车后排车窗突然被人降下。 陈西与男人的目光正好撞上。 看清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陈西骤然愣住。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说点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音。 过了许久她才无声地吐出三个字:周、宴、舟。 _ R大女寝楼下,老吴将车停在绿化带旁的停车位。 周宴舟嫌车里闷得慌,没等车停稳,他就捞起烟盒、打火机下了车。 他走到一棵老槐树下,手忙脚乱地点了根烟,眯着眼狠狠抽了口。 烟雾缭绕之际,周宴舟脑子里骤然浮出一张巴掌大的脸,想起刚刚在校门口碰上的那双雾蒙蒙、总是看不透晴天雨天的杏眼,周宴舟吞咽的动作突然重了些。 不知道想起什么,他冷笑一声,薄唇里溢出一句:“挺好,长本事了。” 老吴坐在驾驶座等人,回头看着后排哭得眼眶通红的林梵,想起半小时前包间里的惨烈场面,终究是心软,提醒了一句:“先生最不喜欢的就是女孩子争风吃醋。” “小姑娘,先生不是你能拿捏的人。你要是真想长待在先生身旁,还是得正正心思。” 说到这,司机想起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自言自语:“倒是有例外,只是——” 林梵对司机很尊重,闻言情不自禁地发问:“他真的不会爱人吗?” 司机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道:“林小姐,您越矩了。” 林梵擦了擦眼泪,急忙说刚一时心急,她不会问了。 下了车,林梵站在女寝外面的台阶,目送那辆车牌号为0724的库里南消失在视线。 回到寝室,只有李青在,林梵今天很累,没精力应付任何人。 她将新得的爱马仕包包小心翼翼放桌上,脱掉鞋,疲倦地爬上床睡觉。 闭眼前,她看了眼对面空荡荡的床架,下意识问:“陈西没回来?” 李青翻了个身,嘟囔一句:“约会去了呗,又不是只有你有男朋友。” 林梵被那句男朋友安慰到,她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习惯性地炫耀:“他真是个顶好的人。能遇到他是我三生有幸。” 李青翻了个白眼,腹诽:蹬鼻子上脸了是吧。到底是男朋友还有金主?你自己没点数? 不怪林梵多心,她想起司机临走前的警告,脑子里浮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她抓了抓床单,忍不住问:“李青,陈西的生日是几月几号来着?” 到底是室友,李青虽然不喜欢林梵,却也没撕破脸皮,她翻了个身,脱口而出:“七月底吧。” 林梵抓着被子的手一紧,“你知道具体时间吗?” 李青皱了皱眉,搞不清林梵想干嘛,她仔细想了片刻,还真想到了具体日期:“好像是7.24?” 话音刚落,林梵的脸色顿时苍白下来。 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却又觉得不可能,极力找借口忽视它。 — 一小时后,陈西跟着谢南州进入酒吧,沿着沸腾的舞池走到最里间的包房。 推门进去,一堆人坐在沙发,男男女女加起来不下二十人。 陈西一眼看过去,全是生面孔。 坐在最中间的寿星看到谢南州,立马放下酒杯,热情招呼:“就等你了,迟到了半小时,自罚三杯。” 谢南州怕陈西尴尬,下意识伸手想要牵住陈西的手拉她入局。 哪知手触碰到陈西指尖时,被她条件反射地躲开。 众目睽睽下,这一幕被无限放大,现场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陈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的举动太过,没给谢南州留一点面子,她想要开口解释,抬眼却见谢南州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有失望、不解还有一些陈西摸不透的情绪。 嘭—— 空气中响起开香槟的声音。 一个穿着短裙、抹胸,化着浓妆、肤色深沉、扎着脏辫的年轻姑娘突然举着香槟对准陈西撬开瓶盖,气泡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洒了陈西一身。 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女生没什么诚意的道歉声响起,众人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陈西作为受害者,面对女生挑衅的道歉,只能徒手擦掉大衣上的酒渍,迎上女生自带敌意的目光,平静地摇头,大方地回应一句:“没关系。” 女生却不买单,抱着手臂,满脸不屑道:“绿茶。” 下一瞬,女生看向谢南州,嘲讽道:“谢南州,你的眼光越来越差了。” 陈西脸色一白。 谢南州见状,连忙搂住陈西的肩膀,面露不悦地阻止女生:“唐媛,你够了。” 寿星见气氛紧张,立马跳出来作和事老:“好了好了,今天我过生日呢,你俩能不一见面就针锋相对吗?” 谢南州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她要不发神经,我犯得着惹她。” 说着,谢南州护短地搂住陈西的肩膀往卡座坐,期间不停有人投递来目光,陈西不想当成动物园的猴子观赏,扯了扯谢南州的衣袖,小声道:“我去个洗手间。” 谢南州仔细打量两眼陈西,确认她没生气后,体贴询问:“需要我陪你吗?” 陈西轻轻摇头,弓着腰起身,沿着角落走出包厢。 走廊出乎意料的安静,陈西顺着指路牌往走廊深处走了两分钟,转身拐进一旁的洗手间。 她站在镜子前,低头打开水龙头,捧了小捧水慢慢清理衣服上的酒渍。 清洗几遍都清除不了污渍,陈西认命地关掉水龙头,扭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陈西当场愣住。 那人后背轻靠在墙头,指间捏着一根烟,神色慵懒地抽着。 烟雾缭绕间,陈西仿佛回到几年前,那时他也是这副没心没肺、浪荡不羁的样子。 只是那时他眉目间总是透着一股淡淡的烦躁,好似被什么烦心事烦扰,不得解脱。 后来陈西才知道,有个正值芳华的姑娘为他丢了一条命。 — 周宴舟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碰见陈西,他被如今的陈西惊到,连猩红的烟灰掉落手背他都没察觉。 许久,他才挺直腰,神色不明地瞥向不远处愣得说不出话的陈西,故作镇定地打招呼:“好久不见。” 陈西听到那道熟悉的嗓音,心跳莫名漏跳一拍,她屏住呼吸,抬起头颅慢慢与男人对视。 视线触碰到那双多情的、总是含着笑意却分不清真情实感的桃花眼,陈西本能地抿紧嘴唇。 周宴舟自动忽略陈西眼底的生疏,上下打量一圈陈西,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轻笑一声,自来熟地寒暄:“长高了不少。来北京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之前不是答应你,等你考到北京,我陪你玩几天。几年没见,你没忘记我吧?” 或许是男人的语气太过无辜,陈西想起从前的恩怨,向来被夸好脾气的她忍不住针锋相对:“那你呢?恐怕早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如果不是今天偶然碰见,周宴舟,你还会联系我吗?” 男人突然理亏,望向陈西的目光里充斥着化不开的歉意。 陈西却觉得这男人假得要死。 如果不是听信他的鬼话,她怎么会抛弃一切从南边跑到北边,只为他一句“你好好学习,我在北京等你”。 — 在这样的环境里碰到周宴舟是陈西没有想到的。 她以为她会歇斯底里,会撕破脸皮质问当年他为何避她如猛兽,可真正重逢,她只剩下好笑。 周宴舟不想跟她傻站在走廊计较那些他觉得没有必要的小事,转而掀开眼皮打量起眼前的小姑娘。 褪去少女的天真、稚嫩,此时的陈西多了几分小女人的成熟。 大衣长度到小腿,衣领半敞着露出里面的桃粉色的紧身针织打底,下身是一条纯白牛仔裤,腰间系了条棕色皮带,勾勒出她的完美线条。 她肤色均匀、白皙,鹅蛋脸嫩得能掐出水,比得过大把明星。 漂亮、有刺、不敢招惹。 这是重逢后周宴舟对陈西的第一印象。 他试图找点拙劣的借口应付现在的尴尬场面,陈西却先一步做出反应。 她素着一张脸,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地道别:“我男朋友还在等我,告辞。” 周宴舟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当即皱眉,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你谈恋爱了?” 陈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处在质疑中的周宴舟,点头承认:“是。” 不知道想到什么,陈西勾起嘴角,嘲笑道:“他比你勇敢多了。” 周宴舟神情一凛,看着陈西久久没吭声。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姑娘,长大了。” ------------ 2 第 2 章 2013年夏,陈西16岁,上高二。 那年伊始,陈西失去了父母,她母亲是中学老师,父亲是公司职员。 春节前夕两人在回西坪的高速路出口与一辆装载着十吨货物的货车相撞双双去世,陈西一夜之间成了孤儿。 陈西唯一的亲人小舅、母亲的亲弟弟匆匆替夫妻俩办了后事,又领着陈西回家,承担照顾她的责任。 舅妈为了这事跟小舅吵了很多次架,严重时差点离婚,陈西寄人篱下,日子过得十分尴尬。 这天放周末,陈西在家帮忙舅妈带表弟,小舅突然打电话回来说有一份文件忘在了家里,舅妈在做美容项目,躺在美容床上,敷着面膜,翘起一根手指头,打发陈西去送。 陈西将调皮、爱踢人的、刚上幼儿园小班的表弟转交给住家阿姨,跑上二楼拐角处的书房,在办公桌第二个抽屉里翻找到小舅电话里的那份文件,忙不迭地往他公司赶。 西坪是一个常住人口不到两百万的三线小城市,城东到城西不过十七八公里,陈西出门急,并没带钱。 怕小舅等太久,陈西出门特意招了一辆出租车,打算到小舅公司楼下再找小舅借钱。 出租车穿过梧桐大道,两旁的梧桐树生得茂密,几乎遮掩了天日。 正值夏日,太阳透过间隙洒在车身,陈西被光芒照到,下意识抱紧手里的文件、眯上眼睛。 在一片葱绿的尽头,出租车缓缓地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 陈西趁机抬头才发现到目的地了,仪表盘上明晃晃写着25的字样,陈西没想到这段路居然这么贵。 以至于司机等待陈西付车费的间隙,囊中羞涩的陈西因为窘迫迟迟没反应过来,直到司机严肃中带着质疑的声音袭来,陈西才歉意满满地回神,声如蚊蝇地跟司机商量:“叔叔,我手上没现金,能不能等我两分钟,我小舅就在这家公司上班,我上去找他拿到钱就回来。” 司机一听陈西没钱,立马换了副面孔,看陈西跟看骗子似的拒绝:“不行,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骗我。” 陈西惶恐地摇头:“我发誓,我真没撒谎。” 司机见局面僵持,注意到陈西手里的文件,提出想法:“你把手里的文件留下,等你拿到钱再还你。” 陈西左右为难,最终答应。 怕司机带着文件离开,陈西一下车就一溜烟蹿进公司,来不及等电梯,陈西一头扎进右侧的消防通道,飞奔上六楼。 跑到六楼,陈西眼冒金星,转头跑进公司,办公室寥寥无几,陈西忽视这些细节,横冲直撞地闯进小舅的办公室,脱口而出:“小舅能不能借我25块现金,我去付车费--” 话音未落,陈西陡然发现小舅办公室坐了不少人。 发现陈西闯进来,大家纷纷停止了讨论,目光刷刷地看向陈西这个不速之客。 坐在会客沙发的小舅看到跑得满头大汗的陈西,蹙眉询问:“怎么跑得一脸汗,文件带来了吗?” 陈西局促地站在门口,小声解释:“在出租车里,我还没给车费,司机不肯让我走。” 小舅一脸无奈,站起身想要陪陈西下楼付车费,一道年轻戏谑、带着点儿化音的男声突然截断他的动作:“我去拿,顺便透个气。” 陈西这才发现一堆中年人中间还坐了个年轻男人。 第一眼陈西就惊住了,本该出现在电视里的人物居然会在西坪。 倒不是周宴舟这一身的行头有多唬人,而是他长了张令人惊艳的脸,高鼻梁、剑眉星目配上他那平等得瞧不起任何人的眼神,足以吸引陈西这个整天埋于书本、灰头土脸的中学生。 他太好看了,好看得与这个小县城格格不入。 众目睽睽下,陈西鬼使神差地跟上周宴舟的步伐。 他插兜走在前头,明明脚速不快,陈西却要小跑才能跟上他。 或许是良心发现,周宴舟回头看到陈西狼狈的追逐样,他下意识放慢步伐。 他没有走楼梯的觉悟,而是走到电梯口,伸手按下下行键。 或许是等待的过程太漫长,周宴舟终于肯将目光投递在陈西身上。 见陈西面容稚嫩,五官还没张开,个子还没到他肩头,周宴舟蹙眉,难得正经地问一句:“你今年多大?上初中?” 陈西望着眼前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的男人,皱眉反驳:“马上高二。” 周宴舟难得吃瘪,尴尬地摸摸鼻尖,淡定道:“看不出来。” 陈西:“……” 滴-- 电梯到达六楼,陈西看着缓缓打开的门,视线慢慢移动到一旁的男人身上。 她不敢直视他,害怕看到他那双很会唬人的眼睛,只能偷瞄他的鞋子。 班里大多数的男生都很爱鞋,体育课上经常聚在一起讨论脚上的鞋子是什么品牌,陈西虽然对名牌没什么追求,却也看出周宴舟的鞋很贵。 款式比较潮,黑白配色,他穿起来很有范。 周宴舟看陈西痴痴地盯着他的鞋看,还以为有什么脏东西,他低头瞥了眼干净的鞋面,不咸不淡地问:“喜欢?” 陈西骤然回神,撞进周宴舟盛满戏谑的眼,她慌乱地错开视线,低头钻进电梯,站在周宴舟的斜对角,离他远远的。 周宴舟见她避如蛇蝎的模样,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他那时想的是:小屁孩,戏挺多。 -- 下了楼,陈西害怕司机等不及离开,顾不上周宴舟,快步跑出大厅,探头寻找那辆车牌号为121的黄色出租车。 谁知改行搞停车的位置并没看到车,陈西心脏猛地一沉,站在大门口,害怕得双腿发软。 如果文件丢了怎么办?她刚刚为什么不拒绝司机的提议?为什么那么粗心? 陈西满脸懊恼自责,恨不得将所有罪责全怪在自己头上。 跟上来的周宴舟见小姑娘吓得满脸煞白、双目无神的模样,当即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走出几步,四处瞄了几眼,最终定格在拐角处一辆熄了火的出租车,伸手指给陈西:“是不是那辆?” 陈西扭头望过去,瞧见熟悉的车牌,她紧绷的肩膀顿时松懈下来,顾不得惊起的一身冷汗,陈西神色急切地望向周宴舟:“您能借我二十五吗?” 周宴舟不是爱揣现金的主,他翻了半天钱包才在夹层里找到一张整百人民币递给陈西。 陈西看着周宴舟递过来的纸币,犹豫两秒,伸手接过,扭头跑向出租车。 原来刚刚经停的路段不能长时间停车,所以司机才掉头拐进小巷。 陈西脑子里只剩下文件,将钱递给司机后,陈西的第一句话是:“叔叔,文件呢?” 司机一边找零钱,一边将遗落在副驾的文件还给陈西,陈西拿到文件,如获至宝般,紧紧抱在怀里不肯松手。 周宴舟回完短信,抬眼见陈西还在跟司机交谈,以为遇到了麻烦,谁知刚走近就见司机一脸疑惑地问陈西:“你小舅这么年轻?” “有女朋友吗?我女儿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瞧着蛮般配的。” 陈西惊讶,扭头瞧见周宴舟拿着手机立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那样子好似怕她被欺负,刻意为她撑腰一样。 只是,他什么时候成她小舅了? 陈西刚想否认,一旁的周宴舟面不改色朝司机瞥了两眼,挑着眉梢拒绝:“不好意思,目前离异带小孩,不谈恋爱。” 司机语噎,当即踩油门飞驰离去,陈西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周宴舟见了,禁不住好笑:“吓到了?” 陈西迟疑摇头。 看他这样也不像结过婚有小孩的样啊? 周宴舟没给她胡思乱想的时间,面无表情地戳穿他的谎言:“假的,我单身。” 说到这,周宴舟顿了顿,面露烦躁道:“不过后半句是真的,懒得伺候,还惹不起。” 彼时陈西并不懂周宴舟这句感慨,后来才知道,他是真的反感。 甚至避之不及。 ------------ 3 第 3 章 司机离开前找了七十五块的零钱,一张五十张整,两张十块和一张五块的。 纸币都挺新,陈西将纸币按照大小整理好,卷成小卷,准备还给周宴舟时,对方双手插兜,微抬眼皮道:“拿去买两根棒棒糖,当见面礼。” 语气轻松得好像逗猫逗狗,没有一点真诚。 陈西拿捏不准周宴舟的态度,只在心里默念离这个人远一点。 不是个好人。 将文件完好无损地交给小舅后,陈西功成身退,想要撤退却被小舅开口叫住。 刚好饭点,小舅要请大客户吃饭,留陈西一块儿,说反正周末,就当出来透透气。 徐敬千是了解妻子的性子的,知道陈西只要放假就会被妻子各种使唤,很难走出家门做自己的事。 他虽然心疼外甥女,却也不敢跟妻子说情,怕她又跑回娘家大吵大闹,搞得全家鸡犬不宁。 陈西对小舅的安排没什么话语权,眼见他掏出手机给舅妈打电话报备,陈西站在一旁拘谨地望着小舅办公桌的一盆绿植。 电波里舅妈的不满声不停溢出来,即便小舅没开免提、刻意往窗户走了几步,还是漏了几句。 什么白眼狼、累赘,怎么难听怎么来。 陈西本以为她早已经习惯了舅妈的尖酸刻薄,却在下一秒,不期然地瞧见本该低头玩手机的周宴舟突然摁灭屏幕,抬眼直勾勾、赤裸裸地盯着她。 办公室出乎意料地逼仄、安静,与周宴舟眼神触碰的那一瞬间,陈西陡然觉得脸颊火辣辣的,一股不知名的屈辱感从心底深处蔓延。 第一次,陈西第一次有些怨念小舅的惧内。 彼时的她并没看懂周宴舟当时的眼神,只是固执地觉得,他对她的感情有一种类似于同情的成分在里头,而她最讨厌这样的情感。 这代表着,她是个手无寸铁的弱者。 多年后两人再次提及这一幕,周宴舟听见陈西的控诉,忍不住为自己喊冤。 天地良心,他那时只是单纯觉得这姑娘日子过得挺惨。 周宴舟看懂陈西眼里的屈辱,莫名心慌,本能地别开眼,开始打量起这间办公室的布置。 很老土的装修,跟北京摩登大楼里的公司完全不能比。 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墙皮开始掉落,东一块西一块的斑驳,靠北面的办公桌也有些年头,款式陈旧不说,桌角还磕掉了漆面,显得廉价且难看。 周宴舟想不通,他是怎么想的,好好的美国不待,非要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儿? 正当周宴舟心生后悔时,他视线往右一拐,突然瞥见办公桌背后的书架上摆了一张全家福。 相册里拢共五个人,周宴舟一眼扫到站在第一排最中间的小姑娘。 她站在一对年轻夫妇之间,双手挽着父母,穿着红棉袄、黑棉裤,头上扎两根麻花辫,素白、精致的小脸上点了颗朱色观音痣,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 只看一眼,周宴舟便认出相片里的小姑娘是斜对面明明心里委屈,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一双清澈、干净的杏眼漫无目的地盯着办公桌上那盆绿植的陈西。 周宴舟顺着瞧过去,没觉得有什么稀奇。 就是一株办公室里随地可见的蝴蝶兰。 陈西察觉到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徘徊,她有些不自在,不动声色地放慢了呼吸,脑袋也往窗口移了几分,心里默默祈求小舅这通电话快点结束。 不知道站了多久,陈西终于听见小舅在作最后的道别,她莫名松了口气,绷成直线的肩膀也不自觉地垮下来。 周宴舟见状,嘴角扯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好似在说:“小屁孩挺会装。” 陈西装没看见,别开眼,默默撇了下嘴。 - 陈西一直以为周宴舟就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他才是这顿饭的重量嘉宾。 走出公司大楼,周宴舟径直上了一辆等候多时的黑色商务车。 陈西认不出牌子,只是看司机站在车门口,一身西装革履、戴着白手套,弯腰恭迎周宴舟上车的模样很气派。 周宴舟坐上后排后,抬眸瞧见陈西一个人傻傻站在原地,想也没想地叫她:“愣着干嘛,上车。” 话音刚落,周宴舟就察觉到陈西一脸怀地盯着他,他禁不住笑,好脾气地问:“怕我拐卖未成年?” 陈西在周宴舟的戏谑中慢慢败下阵,正当她准备开口反驳时,小舅在后面急匆匆地叫住她:“西西你跟我一个车。” 小舅气喘吁吁跟上来,拉住陈西的胳臂,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进后面的凯迪拉克。 不知是不是错觉,陈西觉得小舅对周宴舟这个人的态度很复杂。 尊重却警惕。 准确的说法是,小舅不想她跟周宴舟有过多交集。 陈西刚被小舅拉上车,就听小舅隐晦地提醒:“那是北京总公司董事长的儿子,过来历练历练,待不了多久就要回北京。” 说到这,小舅顿了下,神色复杂道:“听说在北京玩得挺开,你离他远点。那样的人,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招惹得起的。” 陈西虽然在某些事上比较懵懂,可是听着小舅的教诲,再想想学校里的一些传闻,陈西瞬间酸了鼻子。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反驳:“小舅,我不是那样的人。” 徐敬千闻言,察觉到陈西误解了他的意思,急忙找补:“小舅不是责怪你,是--担心你被欺负。” “你这样的年纪很容易受到坏人的蛊惑。” 车子已经停在当地最大的酒楼,陈西抬头朝徐敬千露出微笑,郑重其事地保证:“小舅放心,我不会的。” “当下我的任务是学习,其他都不重要。” 徐敬千这才惊觉眼前的姑娘还是个高中生,他却险些将她卷入了成年人的世界。 想通这一点,徐敬千摸了摸额头,懊恼道:“是小舅的问题,小舅想多了。” - 小舅的助理提前定了位置,一到目的地,小舅就扣上西装纽扣,亲自去给周宴舟开车门。 态度说不上谄媚,陈西却从中读出了一些成年世界的残酷。 小舅清华建筑系毕业,在北京发展几年回西坪,如今做到分公司负责人,却在权贵面前还是无法免俗。 陈西望着自小便是她前行路上的引路人的小舅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那顿饭吃得中规中矩,小舅点的全是西坪的特色菜,怕周宴舟吃不惯,又特意找厨师做了几道北京菜。 陈西坐在周宴舟的对角,一边端着玻璃杯小口抿着橙汁,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小舅们讨论事情。 大多都是陈西听不懂的话题,她听了几句便没细听。 刚刚车上的那幕她记忆犹新,即便此刻无聊到她想找点事做也不敢往周宴舟的方向看一眼。 周宴舟也厌倦应对酒桌上的应酬,刚开始还正儿八经应付几句,后半段直接事不关己,将所有事情都交给一旁的秘书处理。 秘书是个人精,是周宴舟特意从北京带过来的,也是他妈孟老师的眼线。 人生地不熟的,秘书一边替周宴舟推杯问盏,一边打探西坪目前的政策手续、房地产行业的现状…… 小舅提了几个政府领导的名字,陈西一个都没听过。 她在这场酒局里就是个陪衬,若不是小舅执意带她过来,她都没有出现的必要。 不知不觉,她的思绪转到了别处,开始愁马上要交的资料费该怎么跟舅妈开口。 周宴舟对这场接风宴实在没什么兴趣,他懒懒散散地靠在座椅里,拿着手机回信息。 江迟在丽江开了间娱乐场所,询问周宴舟要不要过去玩两天。 周宴舟没什么兴致,回了句“不去”就摁灭了手机。 饭桌上聊到了一些禁忌话题,醉酒后众人仿佛集体失忆,忘记桌上还有个未成年。 其中闹得最凶的是分公司的一位经理,年轻的女服务员倒酒时,经理直接拉住对方的手腕,将人搂进怀里不停占便宜。 陈西就坐在经理旁边,服务员猝不及防被拉进怀里时,酒瓶口对准陈西洒了她一身。 她今天穿了件白t,红色酒渍从领口一直蔓延到小腹,布料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凉意直达五脏六腑。 小舅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将陈西拉到身边,却有人先他一步。 刚还在玩手机的周宴舟突然站起身,眼神薄凉地扫了眼没了分寸的经理,拿上自己的外套绕过大圆桌走到陈西身后,动作自然地将外套丢在陈西肩头。 这一幕太诡异,刚还讨论激励的包间瞬间安静下来。 搂着服务员的经理也吓得停住手上的动作,心虚地妄望向周宴舟。 周宴舟伸手搭在陈西坐的那张椅子的椅背,抻着长腿,扫了一圈包间里的人,懒洋洋开腔:“还有个未成年呢,大家收着点?” 经理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松开服务员,态度谨慎道:“好好好。” 席间最震惊的当属陈西,她看着怀里多出来的外套,再看看身后明明一言未发却气场强大的男人,心脏莫名颤动一下。 不知是为了这件带着主人气息的外套,还是因为在这样的尴尬场面有人替她出了头。 那一秒,她承认,她是鬼迷心窍了的。 ------------ 4 第 4 章 回去路上,小舅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 陈西怀里还搂着周宴舟留下的外套,仿佛抱了一团火,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几度想丢下手里的外套,临了都被周宴舟在饭店门口的话唬住。 酒过三巡,天色也渐晚,周宴舟终于耐心告罄,眼神提醒秘书结束这场冗长的应酬。 被当做背景板的陈西挺了一晚上的脊背,在周宴舟开口的那一刻终于得以放松些许。 包间的人顿时如鸟兽散,陈西等结账的小舅,最后出包间,中途想起周宴舟的外套还在怀里,她忙不迭地追出去。 周宴舟站在饭店门口的电线杆下打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周宴舟面带不耐地回了句:“人都死了,我能怎么着?难不成还给她赔命不成。” 陈西不敢打扰,默默站在不远处等他。 周宴接电话没什么耐心,匆匆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陈西,余愠未消的周宴舟仿佛看见另一个关月,语气不由得冲起来:“有事儿?” 儿化音卷得很正,听起来劲劲的,让人很不舒服。 陈西多敏感的人,周宴舟开口的瞬间就察觉到了他的恼怒,莫名被牵连,陈西抿唇,伸手将那件认不出牌子的外套递给周宴舟,“你的外套。” 小姑娘声调软绵绵的,却能听出语气里的生硬。 周宴舟本来就没打算要了,这会儿却思绪一转,懒洋洋开腔:“洗干净了还我。” 陈西蹙眉,低头看着干干净净的外套,忍不住怀疑周宴舟是在故意逗她。 见陈西不乐意,周宴舟挑眉,不慌不忙补充:“这外套十六万,只能手洗。” 陈西咂舌,忍不住惊呼:“多少?” 周宴舟被陈西鲜活的表情逗笑,胸中的闷气散尽,他生出逗弄的心思:“国际知名设计师量身定做,你说值多少?” 陈西彻底呆住,她被周宴舟的财大气粗震慑住。 她想不通,有人一件外套十六万,有人却连三百块的资料费都交不起,这世界怎么这么魔幻? 周宴舟成功看到陈西惊讶到说不出话的样子,他心情颇好地钻进车厢,离开前还不忘故意逗她:“好好保存,别弄丢了。” 陈西就这么呆滞地抱着周宴舟的外套,目送那辆京牌商务车消失在大道尽头,直到小舅结完账出来,陈西才回过神。 回去的路上,小舅得知原委后,看着陈西怀里的外套,连叹三声后,开口警告:“外套拿回去交给吴妈洗,后面我替你还。你以后别再跟他碰面。” 陈西下意识点头,只是在想,这又不是她能做主的。 回到家舅妈、表弟已经睡下,大厅静悄悄的,陈西站在玄关暗自松了口气。 蹑手蹑脚换了鞋,陈西踩着静音拖鞋,抱着那件烫手山芋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 轻轻关上门、打开灯,刚还漆黑的卧室瞬间亮如白昼,立马看清卧室的格局。 卧室很小,大约二十平,南北朝向,整体装扮比较简单,除了一张一米五的床、一个小衣柜、一张小书桌,没有任何摆设。 陈西充分利用这点空间,将其装扮成喜欢的模样,小舅家虽然大,可真正属于陈西的只有这间小卧室。 累了一整天,陈西精疲力尽,她将外套随意丢在床上,一头栽进柔软床铺。 眯了一会儿,陈西想起什么,陡然睁开眼。 她翻身坐起来,拿起那件外套仔细端详。 是一件黑色暗纹西装外套,质地很好,摸起来触感很柔软、舒服,虽然是黑色,但是很有光泽感,只肖一眼就能看出它的高贵。 陈西顺着纹路摸下去,中途鬼使神差地提起衣领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木质香钻进鼻息,好闻却不刺鼻,跟它的主人一个味道。 喷的什么香水呢?陈西忍不住想。 她本来不想像个窥探者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尽情研究这件外套,就在她起身去衣柜里拿衣架准备将外套挂起时,陈西在衣兜里翻到了一个钱夹。 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身份证证件。 陈西迟疑许久,最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抽出夹在其中的身份证。 姓名:周宴舟 性别:男 出生:1990年5月4日 住址:北京市西城区** 公民身份证号:11010219900504**** 陈西看着身份上的照片,想想她见到的周宴舟,心里细细比较着差别。 除了青涩点,好像一样好看? 盯了半天,陈西猛然发现,周宴舟今年24岁?大她七岁多? -- 回酒店的路上,周宴舟才想起他皮夹在外套里,本来有时间掉头,周宴舟想到陈西那双雾蒙蒙、如六月江南的杏眼,突然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那时也没想把她怎么着,就是想日子这么无趣,有个人打发时间也不错。 西坪是西南的一个小县城,在周宴舟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没有任何印象,甚至都没听说过。 关月出事,老头子大发雷霆,给他两个选择,一是去美国躲风头,二是到西坪开辟新的市场,三年内做出点成绩。 周宴舟想也没想,直接选了第二条路。 走出机场的那一刻周宴舟就后悔了,这什么破地? 基础设施都匮乏,更别提发展了,干脆逃荒得了。 周宴舟在酒店待了一周才将刚来时的怨气给吞下去,只是悔意依旧。 直到今天,他才觉得来这地儿有点意思。 陈西第二天将外套递给吴妈后便没再理会后续,小舅也没提。 倒是舅妈瞧见那件男士外套,疑惑地问了句:“这外套谁的?” 小舅抱着表弟在玩游戏,闻言往一旁写作业的陈西身上看了两眼,淡定道:“一个客户的。” 舅妈没了兴趣,转而聊起她前两天听到的八卦:“听说西坪来了个大人物,准备在人民广场附近建个大酒店,市里的领导都在观望,你知道吗?” 小舅皱眉,将表弟放回沙发,神色不明问:“你哪听来的?” 舅妈被质疑,愤懑不平地瞪了眼小舅,“你管我。” 或许是憋不住,舅妈安静了几秒,继续讲:“前两天跟城建局局长的老婆一起做瑜伽,听她提了一嘴。说人是北京来的。” “真要修酒店,我们要不要提前在附近买块地或者买几个门面?要是后面发展起来,也能赚不少---” 小舅不愿在家里讨论这些,皱着眉打断舅妈:“没影的事,别提了。” 舅妈呵了声,没再提。 陈西拿着笔,看着那道数学题,半天没有思绪。 时间转瞬即逝,又过了一周。 这天陈西跟同桌下课后一起去校门口的小超市选笔记本,却没想到在校门口撞到周宴舟。 他开着一辆黑色奔驰,稳稳停靠在校门口的香樟树下,车窗降下三分之二,他坐在驾驶座抽烟。 陈西本来没注意到他,只是觉得那辆奔驰的车牌号挺眼熟。 都是京开头,在这普遍西开头的西坪显得很亮眼。 同桌是青春小说的重度拥护者,看到车牌的那一刻,她立马拽着陈西的胳臂脑补出一场大戏。 “小说里男主角都这个车牌,没想到在西坪这个小地方我居然看到了京字头的车牌,难不成是小说男主角为爱追逐几千里……” 陈西忍不住笑。 她下意识往那辆奔驰车看过去,却在后后视镜里看到那张熟悉的侧脸时骤然愣住。 周宴舟百无聊赖地躺在车里抽烟,他伸手抖了抖烟灰,看着校门口进进出出、中规中矩穿着校服的中学生,突然觉得没意思。 刚跟政府一堆领导吃饭,有些事儿得他自己弄,为此他费了不少心思,好不容易将合同初步敲定。 周宴舟趁着休息的间隙驱车跑到西坪一中门口准备守株待兔,结果瞧了半天也没见到人。 准备抽完这根烟就走时,周宴舟隐约听见一道清脆的笑声,他下意识回头。 看到陈西面露诧异地站在墙根下,旁边还跟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周宴舟看着这一瘦一胖、一高一矮的组合,禁不住笑了。 这一趟没白来。 他丢掉烟头,推门下车,想也没想地招呼陈西:“你过来。” 陈西脊背一僵,看着目标明确的周宴舟莫名害怕,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同桌看到周宴舟那张欺骗性极高的脸,忍不住拽住陈西的手臂使劲摇晃,声音激动道:“帅哥!!!!不过他是在跟我们说话?” 陈西:“……” 周宴舟见陈西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蹙眉:“不认识我了?” 陈西害怕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立马做出决定。 她将刚买的笔记本塞进同桌怀里,小声解释:“朱朱,你先回教室,我马上回来。” 说着,陈西丢下同桌,快步跑到周宴舟面前,故作镇定地问:“有事吗?” 周宴舟仔细端详眼前的小姑娘,难看、宽大的校服穿她身上格外合身,到肩的头发全被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十五六岁的年纪不用任何胭脂水粉也能清水出芙蓉,五官虽然没完全长开,却也能看出几分美人的底子。 周宴舟插兜靠在车身,视线落在陈西饱满、粉嫩的嘴唇,唇角勾出淡笑,慢悠悠问:“外套里的皮夹瞧见了吗?” 陈西心脏一缩,顿时紧张得不敢抬头。 周宴舟一眼看穿陈西的小心思,漫不经心问:“没偷看我身份证吧?” 陈西肩膀一抖,艰难开口:“钱夹放家里了,小舅没给你吗?” 周宴舟不知道想到什么,兀自一笑,淡定道:“只送回了外套。” 说到这,周宴舟挑眉问陈西:“外套你洗的?” 陈西:“……” ------------ 5 第 5 章 回到教室,陈西浑浑噩噩,连最爱的历史课都听不进去。 同桌好奇刚在校门口的男人跟陈西是什么关系,几次试探,想知道一点内情,奈何陈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问不出一点信息。 历史课结束,陈西被历史老师叫去办公室,第一句话就是:“你刚上课很不专心。” “作为课代表还是得起带头作用。” 陈西脸颊骤然滚烫,低着头,窘迫得说不出话。 历史老师看着他一直看好的课代表,到底没忍心说重话,只让她把作业本抱下去发了。 陈西如释重负,抱着作业本经过理科班,一群男生站在走廊闲聊,瞧见陈西,其中一个男生刻意捅了下旁边的男生,大声喊:“何煦,你暗恋对象!!” 叫何煦的男生先是愣了下,后回头顺着同桌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道纤细、单薄的背影。 同桌看何煦一副望妻石的呆样,忍不住调侃,“怎么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没看见你女神手里抱着一摞作业本?还不去帮帮人家。” 陈西本来对理科班那群男生的打趣并没有感觉,直到她抱着作业本快要走到理科一班的教室后门,听见有人叫何煦,还有那句你女神手里抱着一摞作业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也是被打趣的人之一。 她是认识何煦的。 高二开学典礼,何煦代表理科优秀学生发言,陈西代表文科,两人同时被叫到教导主任办公室。 教导主任姓周,素来严厉,底下的学生都爱叫他周扒皮。 周扒皮要求陈西俩写一篇发言稿,开学典礼的时候用。陈西语文一直保持在140左右,写篇发言稿没什么难度。何煦却头疼,他所有科目里就语文最偏科,尤其作文,即便费尽功夫也才120左右。 从教导主任办公室里出来,何煦难为情地叫住陈西,询问她能不能帮忙修改他的发言稿。 陈西长了张很好说话的脸,事实证明,她也挺好说话。 当时夕阳从走廊斜照进来,洒在陈西身上,染得她的侧脸、睫毛金黄,像极了古希腊的雅典娜女神,何煦当场看呆。 “你写完了给我吧,我给你看看。” 直到陈西清淡的嗓音响起,何煦才回神。 青春期喜欢一个人没什么特定的理由,也许一个眼神,也许是对方作文写得好,也许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许是一个不经意间,可就是这些巧合构成了初恋的雏形,再加上幻想和编织,理所当然地成了多年后的白月光。 在何煦眼里,陈西就是这样的存在。 只是爱情不分先来后到,谁先认栽谁认输。 -- 那天晚上,陈西躺在宿舍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都想的凭空出现在校门口的周宴舟。 她有诸多疑问。 疑惑周宴舟怎么知道她在西坪一中,疑惑他为什么不直接问小舅他的钱夹不见了,而是专程跑一趟,只为问她一句:“没偷看我身份证吧?” 想起周宴舟当时的神情,陈西陡然意识到,他好像是故意的? 陈西莫名慌张起来,为她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还有那拙劣的借口。 想想也是,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看不穿一个高中生的心思呢。 陈西越想越失眠,睁开眼在漆黑的夜里微微叹了口气。 朱晴还在看小说,听见动静,朱晴小声询问:“西西,睡不着?” 她俩上下铺,陈西在上,朱晴在下,陈西在上面有一点动静,朱晴都能察觉。 平时陈西熄灯就睡,从不翻身做出声响,今晚却多次辗转,弄得床铺嘎吱响,朱晴本来不想打扰陈西,眼见过两点,还有三四个小时就得起床,朱晴忍不住担心:“你今晚怎么了?” 陈西还以为吵醒了朱晴,歉意满满地问:“我吵醒你了吗?” 朱晴关掉手机,轻咳一声,淡定道:“那倒没,我还在看小说,还有几章没看完。男主跟女主角都快结婚了,怎么还没亲一个?你说男主咋忍得住的?” 陈西:“……” 察觉到陈西的无语,朱晴转移话题:“你失眠了?” 陈西脑子很乱,下意识嗯了声。 朱晴继续问:“因为下午在校门口出现的男人?” 陈西迟疑两秒,否认:“不是。” 朱晴哦了声,自顾自道:“那男人看着真帅,不过看着太没安全感了。我要是做他女朋友,肯定天天担心。” 陈西想不明白:“担心什么?” 朱晴在黑暗中撇了撇嘴,语气深沉道:“当然是担心他在外面沾花惹草,没有安全感啊。” “不说别的,光看那张脸就知道他是个不缺女孩喜欢的人。更别提,他肉眼可见的豪气了。他开的可是上百万的豪车哎,那车我只在电视上看过,西坪拥有这车的人不超过三个。而且他还是京牌,肯定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怎么会为小地方的我们停留。” 陈西不知道是困了还是不知道说什么,久久没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西迷茫的声音响起:“我知道,我只是想试试。” 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她自己听到,回应她的也只有朱晴的呼噜声。 -- 周宴舟适应了一个月才习惯西坪的天气。 自他来到西坪起,一周中至少四天在下雨,空气中的湿度高到周宴舟觉得他整个人都是潮的。 酒店的服务不到位,他每次回酒店都感觉他的床品湿得能拧出水。 每次这个时候,周宴舟就开始后悔,他当初是怎么想的,好好地待北京不好吗,非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儿,关键连家像样的娱乐场所都没有,全是土到掉牙的KTV。 陪酒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丑。 正当周宴舟准备发火时,江迟打来电话,盛情邀请周宴舟去丽江玩,周宴舟想都没想,直接定了晚上的机票飞昆明。 那时云南的旅游业远没有后来发达,很多东西都在建设中。 江迟家里搞旅游这块儿,江迟打小耳濡目染,生了做生意的脑子,抢先跑到云南大展身手,提前占领先机,后来真的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次喊周宴舟过去就是为了拉他入伙。 周宴舟刚落地长水机场,就接到他妈孟老师的电话。 电话里孟老师一如往常地关心他的动态:“在西坪呆得惯?” 周宴舟在等行李,他站在行李传送带旁,一边盯着缓慢滑动的行李箱,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孟老师打趣:“呆不呆得惯不也困这儿了。您还有闲工夫关心我的死活呢?我还以为我不是您儿子呢。” 孟秋听着周宴舟阴阳怪气的话,忍不住轻斥:“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要不是我亲儿子,我管你死活。” “要不是关月那孩子做得太绝,你怎么会---” 提到关月,周宴舟立马沉下脸,连忙阻止:“得,您甭提了。现在我听见这名儿就头疼。” 正巧,广播里响起“到昆明的旅客请注意”,孟秋听了,立马追问:“你跑云南去了?跟谁一块儿?” “你爸可还在气头上,要是知道你没待在西坪做事,肯定要发脾气的。” 江迟掐着点打电话进来,周宴舟不想跟孟老师再掰扯下去,急忙道:“腿长我身上,他管得着吗。行了孟老师,我这边有点急事儿,先挂了。” 说着,周宴舟不等那头反应,直接挂断电话。 周宴舟拿到行李箱,边往出口走边接电话。 江迟再出口等,询问周宴舟什么时候出来,还说为他准备了一个大惊喜,周宴舟嘴里咂摸着惊喜二字,笑骂:“别他妈给我整成惊吓就行。” 周宴舟刚到出口就瞧见江迟那傻逼领着几个保镖拉了一条写着【热烈欢迎周少莅临昆明】的横幅。 怕不够丢人,还请了几个乐手在一旁吹唢呐。 周宴舟看到这出,差点气死。 这下真他妈成惊吓了。 围观群众绕了一大圈,快把路堵得水泄不通,不少路人以为哪个明星过来坐活动,纷纷站在原地候着。 周宴舟装没看见,单手拎着行李箱看也不看地往外走,期间江迟叫了无数声,周宴舟当没听见。 一直到停车场,江迟的司机将周宴舟的行李塞进后备箱,周宴舟才抬脚踹了一脚江迟,没好气骂:“脑子被驴踢了?” 江迟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说这横幅是他跑了不少地儿才弄好的,还有那几个唢呐师傅可是他千挑万选才找到的。 周宴舟只觉吵,一上车就闭上眼补觉,懒得搭理这傻逼。 江迟看周宴舟提不起精神,又出馊主意:“要不去个好地方?里头的姑娘个顶个的漂亮。” 周宴舟睁开眼,轻斜一眼江迟:“你改行了?” 江迟没反应过来:“什么?” 周宴舟冷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怡红楼当值。” 江迟笑容僵硬,牙齿缝里挤出一句:“哥,你这话说得就有点过了。” 西坪又下了场雨,陈西撑着伞走在校园里,心底怅然所失。 那天一大早班主任就找到她,说校门口有个亲戚找她。 陈西困惑地走出校门口,瞧见那辆熟悉的奔驰车,下意识以为是周宴舟,她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过去,想着该怎么打招呼。 下一秒,驾驶座里钻出一张生面孔,对方西装革履,满脸客气地说:“陈小姐好,我是周总的秘书陈淮,今天是特意过来拿周总的钱夹,不知道您方便吗?” 自从周宴舟来学校找她后,她一直将那只黑色钱夹随身携带着,只待有机会还给他。 只是陈西没想到,来取这只钱夹的并不是周宴舟。 她笑着将钱夹交还,嘴上不停地说着抱歉。 陈淮拿到钱夹,下意识翻开,检查了一遍里面的证件,数了数里头的现金。 这举动太有针对性,陈西当场脸红,局促不安道:“我没动任何东西。” 陈淮这才注意到刚刚的行为太过分,他收好钱包,不好意思地解释:“周总晚上飞昆明,急需用身份证,刚刚并非本意。” 陈西自动忽视后半句,嘴里重复着陈淮的话:“飞昆明?”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陈淮诧异地瞥了眼陈西,到底没为难她,只说:“这是周总的私事,我不方便透露。” 陈西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小心翼翼道:“我只是想请他吃个饭,没别的意思。” ------------ 6 第 6 章 周宴舟在云南待了一周。 江迟搞了个温泉山庄,周宴舟在山庄里鬼混了四五天,终于想起陈西这号人。 那天周宴舟牌运极差,把把输,输到最后他脸色阴沉下来,看谁都不顺眼。 好巧不巧,一个没眼力见的女人硬往周宴舟身上凑,周宴舟刚开始没搭理,后来瞧见女人从他搭在沙发椅背的外套里翻出钱夹当即冷下脸,将手里的牌全丢了出去。 女人被周宴舟的气势吓到,赫然站在一旁不敢动。 江迟见状,急忙起身,一把从女人手里夺过钱夹塞回兜里,不耐烦地挥手让女人出去。 女人是个小网红,粉丝小百万,江迟前两天看她ip在云南,通过中间人叫她过来陪周宴舟玩两天,没曾想这女人看周宴舟身份不一般,竟想顺杆往上爬。 周宴舟没了兴致,丢下一圈人,捡起外套、烟盒就往外走。 山庄地址选在玉龙雪山脚下,江迟为了打出知名度,特意从国外定制床品,每个房间都有一面落地窗,尽可能地欣赏玉龙雪山的全貌。 周宴舟来山庄一周,目睹了三次日照金山,刚开始他还觉得有点意思,后来觉得也不过那样。 看多了就不稀奇了。 回到房间,周宴舟将外套随手丢在床上,掏出烟盒点了根烟。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不远处山顶还积着雪、被落日余晖染得金黄的玉龙雪山,脑子里莫名跳出陈西的脸。 那个下午也是这样的天气,他倚在车身,插兜懒懒欣赏着眼前身穿蓝白校服,纯洁如白纸,因为心思被暴露而红透脸颊的姑娘搅动着手指,半天说不话的样子。 也不知怎的,他生了逗弄的心思,故意问她:“没偷看我身份吧?” 只一句话就让人不打自招,眼神慌乱无措地不敢直视他。 周宴舟了然,微抬下巴,似笑非笑追问:“好看吗?” 陈西猝不及防,喃喃问:“什么?” 周宴慢慢弯下腰,俯身凑近小姑娘,贴在她红得滴血的耳垂开玩笑:“偷藏他人物品严重点可是犯法的,你不怕?” 天地良心,他那时就是存了那么一点逗弄的心思,并没想把她怎样。 谁知话音刚落,小姑娘就红了眼,咬着嘴唇、满脸无措地盯着他。 那模样,仿佛他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坏人。 周宴舟不敢再招惹,急忙找借口结束这无厘头的对话:“跟你开个玩笑,甭往心里去。” 说到这,周宴舟想起北京的一堆麻烦事儿,突然换了个口吻,提醒道:“不过,我这种人你最好别招惹。” 当时的陈西并没发觉周宴舟那时候是真心警醒她,直到她触碰到他的底色才发现,她真的不该招惹他。 -- 六月的西坪真的很爱下雨。 过两天高考,高三年级的学长学姐秉烛达旦,高一高二忙着收拾东西、腾教室,然后放假三天。 眼见这届高三结束,开学就高二,班主任一改往日的仁慈,趁着这个假期,布置了七八张卷子,说是先适应适应高三的生活。 教室一片哀嚎,纷纷喊老杨太狠了。 陈西没参与其中,默默将那八张卷子翻折一起塞进书包。朱晴见她没有半点怨气,忍不住感慨:“果然成绩好的都不怕写卷子。” 陈西点头,淡淡开腔,“我平时周末也这个量。” 朱晴禁不住竖起大拇指:“你不第一谁第一!” 陈西笑了下,纠正她:“我上次月考第二,不是第一。” 朱晴一副受伤的模样,捂着胸口道:“我的大学霸,你能别刺激我吗?” 陈西被朱晴滑稽的表情逗笑,低着头边拉书包拉链边说好。 那天天气不好,天上云层压得很低,还下着绵绵小雨。 陈西老是忘带伞,放假前班主任找她信息表,从办公室出来,学校空了大半,只零零散散几个人,陈西背着书包走在烟雨蒙蒙的校园,任由雨点落在身上。 绕过操场,陈西正准备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刚走出几步就被人叫住,陈西回头看,猝然撞进何煦温和的目光里。 他没穿校服,只一件白t、黑裤,背着灰色书包,举着一把黑伞不慌不忙地从A栋教学楼口走出来。 陈西摸不透何煦的目的,默默站在原地没动在,直到何煦走近,陈西才发现他举着伞的那只手腕上戴着一块电子手表。 苹果最新款,班里很多男生都在讨论,对它情有独钟。 何煦长得很干净,五官端正,一看就是好学生那种。 陈西只跟他有过两次交流,算不上熟悉,所以听见何煦叫她的那一刻,陈西挺惊讶。 何煦其实挺紧张,他看陈西没打伞,默默将那把黑伞往陈西头上倾斜,神色淡定道:“回家吗?” 陈西注意到头顶多了把伞,垂眸盯了两秒脚尖,小弧度地点头。 何煦紧张地滚了滚喉结,仓促地找借口:“你家住城东是吧,坐五路公交车?我跟你顺路,一起走吗?” “雨虽然不大,可淋久了也容易感冒。” 雨毫无征兆地地大起来,刚还绵绵细雨,转眼就大雨滂沱,雨水溅在裤腿、浸湿布料,凉意刺人。 陈西看着一脸真挚的何煦,再看这瓢盆大雨没有停息的意思,默认了何煦的提议。 何煦很有风度,从操场到校门口公交车这段路,他一直将伞倾斜到陈西那头,一路下来,尽管雨大,陈西除了裤腿被淋湿一点,上半身干干净净。 反观何煦肩头湿了大半,书包也完全打湿。 公交车上没什么人,车也没来,陈西抱着书包一边等公交一边回应何煦的问题。 何煦余光偷瞄着陈西,默默祈祷公交车慢点来,可看着陈西被风吹乱了刘海,抱着书包,冷到瑟缩肩膀的时候,他又着急,心里祈祷着公交车快点来。 公交车站是风口,风雨无情地袭来,陈西冷得直打哆嗦。 何煦见了,不动声色地站在陈西面前,默默替她承受风雨。 恰巧一辆深色奔驰车和绿色公交车同时驶来,陈西因为视线受阻,只看见五路公交车,并未瞧见不远处的奔驰。 车一停稳,何煦便举着伞护着陈西上车。 等陈西上车刷完学生卡,何煦才收伞上车,刷完卡,走到倒数第二排,自然而然地坐在陈西身边。 雨水打湿玻璃,雾气罩得外面一片模糊。 陈西看着一旁坐下的何煦,默默收回视线,目视前方。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远在北京的老头子发现周宴舟跑到了云南鬼混,一个电话打到了江迟那,弄得江迟闻风丧胆,一口一句:“咱爸也是为你好。” 周宴舟懒得再听,直接定了中午的机票回西坪。 江迟一脸过意不去,去机场的路上一个劲地保证等他忙完这边的事儿,一定飞西坪陪周宴舟呆两个月。 在江迟那,周宴舟这次到西坪历练就跟古时候皇帝流放犯罪的大臣似的,哪儿是历练,就是遭罪的。 周宴舟没眼看江迟两边讨好的行径,眼神警告他适可而止。 江迟敢怒不敢言,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便没再说话。 周宴舟刚落地西坪,陈淮就报备了一堆他即将要做的工作和要应付的饭局,周宴舟听得头疼,脸色也不怎么好。 陈淮见周宴舟心情不佳,默默闭了嘴。 车子开出机场往市里赶的路上,陈淮想起什么,欲言又止地开口:“徐总的外甥女说想请你吃个饭,感谢那天晚上您替她解围。” 周宴舟一脸懵,“哪个徐总?” 陈淮见周宴舟不反感,小心提醒:“徐敬千徐总,他外甥女就是那天酒桌上的高中生。” 周宴舟立马想起陈西这号人。 是有几天没见了。 请他吃饭?吃什么?路边摊? 周宴舟没把陈西请他吃饭这事放心上,只是周宴舟一回到这个多雨的地方就觉得胸闷。 车子刚拐出高架桥,即将往酒店开,周宴舟看着前面的分叉口,及时阻止:“去西坪一中。” 司机愣了下,还是听从周宴舟的话往另一条道走。 刚开到学校路段,雨势突然大起来,周宴舟暗自后悔,觉得这次来错了。 正当他生出回去的念头时,车子已经开到学校门口。 周宴舟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盯着大门口的方向,谁知瞧见陈西跟一个男生共打一把伞的画面。 他看着站在公交车站躲雨的两人,漆黑、寡淡的眼眸里生出一丝玩味。 早恋?家里人知道吗? 瞧着挺乖,私下胆子不小。 公交车就坐了几个人,司机还在等待,想看看还有没有学生。 陈西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下意识看向窗外。 模糊的雨雾中,她好像瞧见不远处停了一辆黑色车子,搭着双闪、开着雨刷器,外形有点像周宴舟的车。 陈西下意识看向车牌,可惜距离太远,只瞧见一抹蓝色。 正当陈西准备下车看个究竟时,公交车突然关上门,发动引擎,开出站台。 陈西只能失望地收回视线。 下一秒她却惊讶地瞪大眼,只见刚还停靠路边的车子加速超过公交车,扬长而去。 擦肩而过时,陈西看清了车牌号---京A66666 陈西满脸惊讶,是周宴舟吗? 他是来找她的? ------------ 7 第 7 章 陈西忍着下车的冲动,一直看着那辆黑色奔驰消失在雨幕中。 何煦察觉到陈西的情绪起伏,敏锐地问:“你怎么了?” 陈西回过神,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残留着诧异、惊喜过后的失望,回头对上何煦疑惑的目光,陈西后背仿佛被一盆冷水泼过,冷得她直打哆嗦。 她脸色苍白地摇摇头,咬唇说没事。 何煦见状也没好再问。 车厢很安静,本来就没几个人,再加上雨声哗啦哗啦响,彻底湮没了两人的动静。 后半段路陈西一直在琢磨那辆黑色奔驰里坐的人到底是不是周宴舟。 她像着了魔似的,在名为周宴舟的怪圈里横冲直撞。 最后偃旗息鼓,认命地放弃胡思乱想。 五路公交到达三元宫,陈西在这里下车。 何煦来还要过两个站,却面不改色地举着伞跟着陈西下车。 过往行人很多,雨也有停息的迹象,陈西站在站台,低头看着湿润的地面,跟何煦告别:“谢谢你今天的伞,我快到了,再见。” 何煦看着绵绵细雨,不舍道:“雨还在下,我送你到家门口?” 陈西在某些方面挺迟钝,又或者她不太敢深究某些细节,害怕自己会错意。 她眨眨眼,摊开掌心接了几滴雨点,仰头同一旁的大男孩说:“不用啦,这点雨淋不死人的。” 何煦被拒绝,表情顿了一下,而后不由分说地将手里的黑伞塞进陈西手里,嘴上满不在乎地说:“伞你拿着吧,我一个男生淋淋雨没关系。” 说着,何煦不等陈西回应,直接走进雨里。 陈西举着手里多出来的伞,看着少年挺拔、干净的背影,心底微微松动。 -- 刚到家门口陈西就在停车区域瞧见那辆黑色奔驰,陈西当即停住脚步,直勾勾地盯着车身。 确认里头无人后,陈西试探性地走进大厅。 往日这个点舅妈一定在麻将馆搓麻将,今天却罕见地在家。平时闹腾的表弟也安静地坐在椅子里看漫画书,厨房里传出饭菜香,陈西瞄了眼厨房,只见吴妈拿着一只龙虾利落地处理。 雨伞还在滴水,陈西怕打湿地毯被舅妈责骂,默默将伞搁在玄关。 换下鞋,陈西背着书包走进去,准备回卧室换衣服。 刚走到楼梯口就被舅妈叫住,“西西,你等等。” 陈西听话地停住脚步,转过身一脸乖巧地望着舅妈,等待她的下一步指示。 舅妈招了招手,压低音量道:“家里来了客人,现在在书房跟你小舅谈事情,你上去小声点,别打搅了客人。” 陈西惊讶舅妈今日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好到她有点不习惯。 安静两秒,陈西乖巧地点头。 上楼时陈西刻意放轻脚步,双手握着肩带,慢吞吞地走上二楼。 书房和陈西卧室的方向相反,陈西走到二楼转角,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径自回卧室,而是蹑手蹑脚往书房的方向走了几步。 她不敢靠太近,怕被发现。 书房门半开,光从门缝倾倾泻出来,隐约传出细微的声响。 陈西背着书包静静靠在墙面,集中注意力听着里面的动静,大部分都是小舅在说话,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有些词语、人名太过陌生,陈西并没听懂。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头传出一道懒散、夹着倦意的嗓音:“就按你说的做。今儿就到这,下次再说。” 陈西听到这句,立马挺直脊背,背着包转身往卧室走。 周宴舟从书房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穿校服、背着粉色书包的小姑娘快步朝走廊尽头的房间走,脚步凌乱慌张,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 周宴舟视线落在书包上挂着的小兔子挂件,再想到刚刚在校门口撞见的那幕,周宴舟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忍不住想:到底是个小孩。 陈西听见背后的脚步声,默默加快步子,走到卧室门口,握着门把手逃似地溜进房间。 嘭—— 陈西轻轻阖上门,虚脱地靠在门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西缓缓站起身,故作平静地将书包放在床上,然后走到衣柜面前,在一排素净、没有亮点的衣服中挑选出那条她很少穿的粉色公主裙。 这条裙子是去年舅妈国庆节买的,当时换季,各大服装店都在打折,店里有活动,凑两万送只品牌猪仔。 猪仔是表弟想要的,最后这条公主裙被舅妈一眼看中,当做陈西的生日礼物。 陈西就在现场,舅妈指着那条裙子给她看时,陈西仰头笑着说好看,可拿回家陈西一次也没穿过。 这是陈西第一次取出裙子,站在镜子前细心比划,想象中穿上后会不会好看。 或许是太过紧张,陈西最后并没有穿那条公主裙,而是重新挂回原处,选了平日穿的白t、牛仔裤。 今天刚下过雨,有点冷,陈西又加了件灰色拉链款卫衣。 小舅得知陈西放假归来,特意上楼叫她下去吃饭。 陈西站在落地镜前打量片刻自己的打扮,满意地答应小舅。 等她收拾好下楼,吴妈已经将饭菜都盛到了餐桌上。 或许是她太过磨蹭,舅妈看到她下楼,下意识地埋怨一句:“收拾这么久,在房间躲懒吗?” 陈西脚步微滞,只因她瞧见周宴舟坐在她常坐的位置,掀起眼皮,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被舅妈一顿埋怨,陈西小脸滚烫,埋低脑袋快步走到餐桌最末端坐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有那么一瞬间,陈西庆幸的想,还好没穿那件公主裙。 舅妈看她唯唯诺诺的模样,忍不住跟小舅嘀咕:“你这外甥女真是厉害,不知道的以为谁欺负了她,不就是说她几句,又没打她骂她。” “我平时照顾她一日三餐,结果到头来还是个闷葫芦,没一句好听的。我就是养条狗看见我也得汪两声——” 陈西眼见舅妈仗着有外人在,丝毫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而是一个劲儿数落陈西。 小舅是妻管严,平时舅妈说什么是什么,如今见舅妈当着周宴舟的面还改不了她的习惯,忍不住阻止:“吃饭就吃饭,你说这些干嘛。” 舅妈第一次被小舅吼,怔愣了两秒才发脾气:“好好好,你这外甥女是我一个字都不能说了!” 说着,舅妈不管不顾地丢下筷子,抱起坐在儿童椅里的儿子气冲冲地走出家门。 小舅又气又无奈,一时间左右为难。 陈西抿了抿嘴唇,抬眸看向满脸担忧的小舅,懂事道:“小舅你去追舅妈吧,家里有我。” 周宴舟也在一旁开腔:“不用在意我,家里人重要。” 徐敬千看了两眼陈西,同周宴舟歉意地笑笑,起身追出去。 小舅一走,偌大的餐厅只剩陈西、周宴舟。 陈西不敢看周宴舟,也不敢揣测他现在是什么心态,只能咬着嘴唇,眼神迷茫地看着满桌子的菜。 周宴舟其实并没饿,目睹了一场闹剧,他其实也不大自在。 只是不找点话题,多少有点尴尬。 这种场面周宴舟家里经常上演,他并没觉得稀奇,只是看着日子过得战战兢兢的陈西,周宴舟多少生出一点同理心。 他拿起筷子,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在陈西碗里,不经意地询问:“你一直住你小舅家?” 陈西看着碗里多出来的排骨,下意识望向周宴舟拿筷子的那只手。 他人高,手也长,手指骨节分明、均匀,手背脉络清晰可见,仿佛绿藤般钻进雪白的皮肤。 朱晴是独生女,家里是开超市的,父母很宠她,上个月刚给她买了台苹果手机。 那时国内韩流盛行,韩团exo个个都是帅哥,朱晴是忠粉,经常给她看吴世勋的照片。 周宴舟跟吴世勋并不像,可陈西莫名觉得他俩是同一挂的。 陈西不算颜控,可每次见周宴舟都忍不住为他的颜值着迷。 十六七岁的年纪,真的很难拒绝周宴舟这样的坏坏的,又透着成熟的男人。 不管是出于羞耻还是其他缘故,陈西并不想周宴舟知道她的生存现状,可惜今日的闹剧,由不得她装饰。 她抬起头,笑容恬静地望着周宴舟,坦然道:“年前我爸妈在高速路口出事故双双去世,除了小舅,我没有其他亲人。” “舅妈从小在爱里长大,嫁给小舅算是低嫁,小舅之前在老丈人面前承诺这辈子会好好对舅妈……” 说到这,陈西一时间找不到措辞,她尴尬地摸了摸脖子,眼神虚无地盯着天花板,小声道:“我知道的,我是累赘。” 不知怎的,周宴舟听到陈西最后一句,心脏骤然一缩。 他滚了滚喉结,看着面色平静的陈西想要安慰两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联想到校门口那幕,意识到眼前的姑娘或许太缺爱,周宴舟忍不住教育:“觉得累赘就去努力争取。” “不过也别太依赖别人,万事靠自己才有底气。” 陈西眨眨眼,诧异地看向周宴舟。 他也不像那种会教育人的成年人啊? 周宴舟被质疑,没好气地睨她一眼,淡定道:“再怎么着,我也长你几岁。” ------------ 8 第 8 章 那是个很平和的下午,窗外的天空被一场雨洗得干干净净,云朵飘在天空,白净如棉花糖。 陈西耷拉着眼皮,盯着碗里那块多出来的排骨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舅去而复返,刚还怒气冲冲的舅妈突然换了副面孔,一直围着周宴舟搭话。 或许成年人本就是虚伪的,陈西想。 周宴舟今天心情不错,配合着聊了几句,他大多时候注意力都在一旁的小姑娘身上。 见她捏着筷子只吃碗里的米饭不怎么夹菜,周宴舟蹙了蹙眉,觉得这姑娘太挑食。 难怪瘦得只剩骨头了。 或许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周宴舟身上,并没有发现陈西将那块排骨默默挪到了一边,只吃米饭。 她一边吃,一边想,这样的人太容易让人着迷了,她不能靠太近。 周宴舟察觉到她将那块排骨丢在一旁,挑挑眉,没说什么。 中途周宴舟有电话进来,周宴舟瞥了眼来电人就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在桌上,继续喝汤。 对方锲而不舍,一个没打通继续打,周宴舟挂断两次后,脸上明显多了几分不耐烦。 第三次震动时,陈西下意识瞧过去,只见周宴舟捡起手机,直接关了机。 黑屏前,陈西瞄到来电人备注了【唐媛】的名字。 这名字是女生吧?长什么样呢?有多高?是瘦还是胖呢? 陈西咬着筷子,思维散发,不自觉地琢磨。 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开始注意周宴舟的一切。 这顿饭结束得很平常,小舅忙着去公司处理公务,周宴舟的司机也老早地候在门口的停车区。 陈西没怎么吃东西,却是最后一个放碗的。 舅妈要去做美容项目,表弟也跟着,陈西留在家里看家。 客厅人都走得差不多后,周宴舟去而复返,他手机放在餐桌上忘拿了。 彼时陈西刚把剩菜端进厨房出来,瞧见去而复返的周宴舟,陈西眼里划过一丝亮光,脱口而出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周宴舟走近餐桌,捡起遗落的手机,抬眼瞧向站在厨房门口的小姑娘。 见她白净的面皮上满是藏不住的惊讶,清澈的杏眼里也多了层潋滟水光,周宴舟心思一转,突然问:“你一个人?” 陈西啊了声,眨眼,在周宴舟的注视下轻轻点头。 周宴舟想起餐桌上那一幕,若有所思地问:“想不想出去玩?” 陈西一半困惑一半惊讶,她按捺住心底的躁动,迟疑地问:“去哪儿?” 周宴舟对西坪不熟,一时间也没想好去哪儿。 他倒是去过几次酒吧、桑拿房、棋牌室,不过都不适合高中生。 周宴舟琢磨片刻,挑眉:“你有什么想法?” 主导权一下子丢在陈西手里,陈西顿时懵了,她不敢置信地望向周宴舟,满脸写着“你认真的吗”? 周宴舟被陈西傻傻的样子逗笑,他站在客厅的餐桌旁,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漆黑的眼眸里浮出淡淡的笑,姿态说不出的闲散。 陈西被他迷住,半天没挪开眼。 一直到厨房里传来水流声,陈西才回神,小声讲:“这边有座山,许愿挺灵的。你有兴趣吗?” 周宴舟纯粹无聊,他想也没想地点头,说去哪儿无所谓。 陈西却窃喜地抿唇,嗓音里压制不住的高兴:“那你等我几分钟,我上楼拿点东西。” 周宴舟看她迫不及待的模样,淡定挑眉:“行。” 他那时单纯觉得这姑娘有意思,打发打发时间也挺好。 陈西上楼重新换了身衣服,换了那条她之前犹豫不决的粉色公主裙,还将到肩膀的头发散下来披在肩头,整个人看着温柔又甜美。 周宴舟无事可做,想抽根烟又觉得在别人家不太好,他只能收了心思打量起房间的布置。 女主人审美不怎么样,设计得不怎么合理,各种混搭,只能说勉强看得过去。 他正盯着墙壁上的老式挂钟瞧,楼梯口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周宴舟下意识看过去。 下一秒,他脸上流露出两分意外、惊艳,陈西在周宴舟的印象里都是一个打扮素净、性格腼腆的小孩,陡然见她穿着公主裙走出来,周宴舟险些没认出。 他眼神毫不掩饰地落在陈西身上,裙子将她纤细的腰身勾勒出来,裙摆到膝盖,露出一双笔直的小腿,皮肤白皙、细腻,一头黑发柔顺地落在胸前,翘起一抹弧度。 十六岁就已经出落到这个地步,再过几年应该更漂亮。 只是他忍不住想,这样的好姑娘最后会属于谁? 车子开出家门没多久周宴舟就打发走了司机,后半路他自己开车。 陈西本来坐在后排,周宴舟在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后并没着急开,而是看向后视镜的陈西,玩笑似地问:“把我当司机?” 不等陈西反应,周宴舟指了指副驾驶,语气温和道:“坐前面来。” 陈西愣了两秒,想起小说里的桥段,忍不住嘀咕:“副驾驶我可以坐吗?” 周宴舟纳闷,“怎么不能坐了?” 陈西眨眼,一脸认真地解释:“那是女朋友的专属位置。” 周宴舟第一次听这么离谱的言论,他回头盯了几秒满脸纠结的陈西,无所谓道:“我这儿没这个说法,赶紧上来。” 陈西见周宴舟没有明确表明他是否有过女朋友,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在周宴舟的催促下,陈西不紧不慢换到了副驾驶。 刚落座,周宴舟便出声提醒:“安全带。” 陈西轻轻嗯了声,反手去扯安全带,不知道是力气太小还是怎么,陈西扯了半天都没抽出安全带。 一旁的周宴舟瞧了,微微叹了口气。 下一秒,男人倾身凑过来,修长手臂越过陈西的肩头一把抓住安全带,轻而易举地抽出带子,将其插进卡栓。 周宴舟身躯靠近那刻,陈西紧张地屏住呼吸,眼神呆滞地望着突然凑过来的男人。 两人距离最近时,陈西的鼻尖刚好触碰到周宴舟的耳朵,虽然只短短一个间隙,陈西的心跳还是不自觉的加速跳动。 他身上很好闻,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不刺鼻,仿佛风里带过来的。 陈西的视线不自觉地跟随他的动作,看他利落地扣好安全带,又不慌不忙撤回去,姿态说不出的自然、淡定,陈西默默抿了抿嘴唇。 周宴舟余光瞥了眼陈西,见她满脸滚烫,还以为她是因为系不好安全带而窘迫,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认识路吗?” 陈西猛地回神,她迟缓地眨动眼皮,好一会儿才拼凑出周宴舟问的什么。 她吸了口气,纠结道:“去过两次,不太熟。” 周宴舟闻言,果断地掏出手机、点开手机自带的地图软件递给陈西,“输个地址。” 陈西猝不及防,看着周宴舟递过来的手机,陈西犹豫片刻,伸手接过。 输好地址,陈西正准备就将手机还给周宴舟,谁知他突然说:“把你手机号码存进去。” 陈西握着手机,面带迟疑地说:“我没手机。家里的座机电话可以吗?” 周宴舟困惑地回头,对上陈西尴尬的眼神,他陡然想起陈西还只是个高中生,没手机正常。 不过现在的学生没手机的占少数? 周宴舟蹙了蹙眉,淡定道:“随便,能联系上你就行。” 陈西听到后半句,脑子里突然冒出许多想法,她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唇角,在通讯录里输入家里的座机电话。 后半段路车厢里只剩导航声,去山上的路七弯八拐,周宴舟开得心烦意乱,陈西还在为刚刚留电话号码的事纠结,想着要不要去买个手机。 不知道开了多久,终于瞧见那座山的样貌,远远望去像尊菩萨,难怪成为当地的景点。 周宴舟对神佛没什么兴趣,单纯觉得人要是真想寻求出路和解脱,还不如多读读毛选。 他偏头看了眼副驾驶,见小姑娘不知何时睡着了,窝在座椅里像团小猫,他不由自主地降了车速。 陈西是被噩梦惊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车子停在一处山崖下,底下是万里深渊,陈西吓得腿软。 周宴舟在车外抽烟,他立在悬崖边,指间捏着燃了大半的烟头,漫无目的地眺望远方。 听到车门关闭的声音,周宴舟回头看过去,见陈西立在车门旁,战战兢兢地眯着眼不敢往下面看,周宴舟忍不住好笑:“恐高?” 陈西仿佛黏住了脚,站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四处看。 周宴舟抽了口烟,将烟头丢地上踩灭,朝陈西伸手:“过来瞧瞧,这边风景不错。” 周宴舟站的地方更偏更陡,面积很小,只能容纳两个人。 陈西害怕,不敢动弹。 周宴舟看她怕成鹌鹑,轻笑出声:“怕成这样?我牵你好不好?” 或许是周宴舟的语气太过温柔,又或许是陈西刚睡醒脑子不清楚,一向怕高的陈西居然真的把手放进周宴舟的大手里,任由他蛊惑,慢吞吞地走在了他身边。 陈西不敢往下看,全程握紧周宴舟的手,抓着他的衣摆不敢放。 山风呼啸而过,陈西感觉自己随时会被卷跑,手也抓得更紧。 那一刻,周宴舟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周宴舟看她怕得双腿止不住地发抖,他看不过去,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耐心十足地诱惑:“睁开眼看看,风景真的不错。” “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摔。” ------------ 9 第 9 章 陈西不知道是不是信了他的邪,真的尝试着睁开眼。 入目的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她站在崖边,随时有坠落的危险。 落石时不时掉下去,隐约听见清脆的回响。 那一刻,陈西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只觉快到嗓子眼,恐惧得说不出话。 她下意识抓紧周宴舟的手臂,不敢再往下看一眼。 周宴舟却扶住她的肩膀,伸手指向远方:“看对面,别看下面。” 陈西战战兢兢地望过去,只见连绵起伏的山脉隐藏在云层中,金光闪闪的阳光穿透云层直入山脉,仿佛菩萨显灵了一般。 陈西傻了。 她来了两次都没发觉过这片区域有这么开阔。 那感觉好像进入了一个新世界,打开了新大门。 周宴舟看陈西出神地盯着远处,难得好心提醒:“世界挺大,别总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陈西只觉后背一阵凉,风从背后打过来,卷起她的粉色裙摆,隐约有将人推下崖的趋势。 一根烟抽到头,周宴舟看着瑟瑟发抖的陈西,大发慈悲道:“回去吧。” 陈西紧绷的肩线顿时松懈下来,她舔了舔嘴唇,在周宴舟的搀扶下慢慢回到车里。 他的手搭在她的手腕,掌心出乎意料的干燥、温热,手也很大,轻而易举地握住了她整只手。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周宴舟的呼吸都洒在了陈西脖子。 温热气息裹挟着淡淡的香水味一同钻进陈西的鼻子,惹得陈西越发紧张。 她很少跟异性靠得这样近,也很少有人推心置腹地提醒她看远一点。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个有野心的女孩。 她想逃离这个一眼看到头的小城市,想要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想要做自己的主,还想要拥有拒绝的权利。 还没到钟秀山景区,后半段路周宴舟继续开车,陈西坐在副驾驶漫无目的地望着前方。 周宴舟见她窝在座椅里不声不响,侧身从扶手箱里取出一瓶苏打水递给她:“还怕?” 陈西迷茫地接过苏打水,指腹握着瓶身,迟疑地摇头。 周宴舟好以整暇地瞥了眼陷入沉思的小姑娘,耐心询问:“在想什么?” 陈西眨动眼皮,盯着钟秀山的山顶,小声开口:“在想北京长什么样。” 周宴舟脸上闪过一丝意外,挑眉,“想去?” 陈西偏头看向驾驶座的男人,见他举手投足间满是从容淡定,好似什么大场面都见过,陈西难得嫉妒。 嫉妒他生来就这么好命。 她忽视周宴舟审视的目光,低头理了理裙摆,声音悠远而又充满着幻想:“那可是首都,谁不想去呢。” 周宴舟看不得陈西小小年纪“为赋新词强说愁”,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他不太赞同地瞟了眼陈西,语气随意道:“不就是去趟北京?你要想去,有空我带你去转一圈。” “等你真到了北京就会发现,北京没你想得那么好。” 或许是周宴舟的语气太笃定,那一刻,陈西是真的相信周宴舟会带她北京。 她也在心里默默种下一个梦,一个跟北京有关的梦。 --- 车子开到钟秀山脚下,周宴舟将车停在一家小卖部前,指着门口的冰箱问陈西:“要不要吃雪糕?我请你。” 陈西很想说她不是小孩子,可是对上周宴舟温和的、宠溺的目光,陈西突然改变主意,点头说好呀。 周宴舟懒得下车,坐在车里等她。 陈西松开安全带,准备推门下车时,手腕被周宴舟拉住。 只见他从兜里翻出钱夹,十分信任地塞陈西手里,嘴上不忘说:“想吃什么就买,管饱。” 陈西看着手里多出来的钱夹满脸呆滞。 这只钱夹是陈西之前藏起来的那只,依旧鼓鼓的,皮质依旧崭新,透着股藏不住的贵气。 她拿着那只钱夹,一脸懵地下车,然后脚步虚浮地走进小卖部。 在老板娘的推荐下,陈西买了两根老北京冰棍。 或许是周宴舟给了她可以随意打开那只钱夹的权力,又或许是周宴舟无形之中给了她很多方便,陈西在得到这些权利后反而不敢明目张胆地使用。 那感觉好像一个溺水许久的人,在窒息的关头突然有人递过来一根竹竿,她却不敢伸手去接。 一是害怕这样的权利转瞬即逝,二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善遇。 结账时,陈西犹豫了许久才打开那只钱夹,摆在最开头的身份证已经被抽走,里层依旧是满满当当的红钞票。 他好像没有带零钱的习惯。 两根冰棍拢共两块钱,陈西抽出一张红钞票放柜台,老板娘皱着眉连连说找不开。 最后没办法,陈西又去零食柜前选了几样,凑了整。 两分钟后,陈西拿着钱夹,拎着一袋零食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座,透过玻璃窗望向车内,见男人窝在座椅里睡觉,陈西抿了抿唇,曲起指节轻轻敲了两下玻璃。 男人被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抬眼就见陈西弯腰站在车外,满脸平静地望着他。 周宴舟一愣,有那么一两秒,周宴舟在陈西身上看到了岁月静好四个字,尤其是她凑近脸满眼乖巧的样子莫名让周宴舟觉得时间流逝得很慢。 他捏了捏泛酸的眉心,慢慢降下车窗。 透燥热的风从窗口钻进来,周宴舟盯着陈西额头的薄汗,眉头微蹙:“怎么不上车?” 陈西眨眨眼,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支雪糕递给周宴舟:“吃吗?” 雪糕袋还冒着冷气,包装上有化了的水珠。 明媚漂亮的小姑娘举着雪糕一脸认真地看着周宴舟,仿佛在贡献什么珍宝。 周宴舟嘴刁,向来不吃甜食和路边摊,此刻看着满脸真诚的陈西,周宴舟拒绝的话到嘴边突然说不出口。 他伸手接过雪糕,满手的凉意。 陈西顺势将钱夹递给周宴舟,嘴上报账:“雪糕一块钱一支,薯片和辣条加起来二十四,找了七十五的零钱,我全放在钱夹了。” 周宴舟拿过钱包随手丢在一旁,偏头招呼陈西上车。 陈西看周宴舟压根儿不在意钱的事儿,她舔了舔嘴唇,收回那句“你可以数数”,拎着塑料袋绕过车身,重新坐上副驾驶。 刚上车,还没来及系安全带,周宴舟就倾身凑过来,手伸进塑料袋,扒拉几下陈西买的零食,皱眉:“就买了这些?” 陈西傻眼,“还要买什么?” 周宴舟越过陈西的脸看向一旁的小卖部,瞬间明白里面除了这些垃圾食品也没什么好到。 他抬抬下巴,语重心长地教育:“少吃点垃圾食品,容易长胖。” 陈西刚撕开一袋黄瓜味的薯片,闻言她小脸皱成一团,小声反驳:“你怎么跟我班主任一样啰嗦。” 周宴舟差点气笑,指着自己问:“我啰嗦?” 陈西见他有生气的征兆,当即闭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周宴舟看她怂了,冷笑:“也就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换了别人,早被我收拾了。” 陈西:“……” 钟秀山的景区没什么人管理,周宴舟直接将车停在了步行道开始的地方。 山脚到山顶大概两三公里的路程,陈西不是第一次爬,所以还算淡定。 一路上都有佛像,每尊佛像前都有燃尽的香灰。 这个季节是淡季,没什么游客,陈西走在前面,周宴舟懒懒散散跟在后面。 他身高腿长,没走几步就追到了陈西。 两人并排踩着台阶一路往上,路上碰到香客,陈西会主动避让。 周宴舟有时候会指着一些长得奇形怪状的石头逗陈西:“那石头长得像不像你?” 陈西扭头看过去,只看到一块神似猴子的石头,她当即皱起眉头,很较真地否认:“才不是我。” 周宴舟忍不住笑,故意说:“怎么不像?生气起来都那么生动。” 陈西咬牙:“你才像。” 周宴舟挑动眉梢,淡定询问:“哪里像?说来听听。” 陈西还真认真地做了对比,只是越比较越沮丧。 简直天壤之别,他怎么可能跟那块呆板、丑陋的石头像呢。 周宴舟看她闷闷不乐,突然指着不远处崖缝下的一尊文殊菩萨问:“你要不要也去拜拜,保佑你期末考试科科及格。” 陈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尊高达一米的文殊菩萨被安置在崖口,经受常年的风吹雨打后,石像已经斑驳、褪色,看不清文殊菩萨的脸。 旁边是财神爷,地面堆了不少香灰,向来他面前香火旺盛的很。 陈西犹豫了许久,还是放弃了朝拜,她想,她要求的好像不是学业。 周宴舟看陈西踌躇不定,忍不住好笑:“信这玩意吗?” 陈西慌忙扭头,一脸警惕道:“都到了山上,能别说这些吗?佛祖会怪罪的。” 周宴舟看她皱着小脸的模样禁不住好笑,他抬抬下巴,没什么诚意地点头:“行行行,我不说了。” 陈西这才松开眉头,小声解释:“这里很灵的。你不信也不要说,不然容易遭报应。” 周宴舟听完笑笑,满不在乎地说:“我能遭什么报应?我虽然不是个好人,可也不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陈西:“……” 她知道他不是好人啊。 ------------ 10 第 10 章 爬到山顶,眺望远方,有“一览众山小”的感悟。 山顶有个小平台,平台内侧摆放了一排的神仙,其中以财神爷和送子观音为主。 各路神仙各显神通,为信众排忧解难。 看冷却的香灰就知道,哪路神仙最受欢迎。 陈西刚才并没拜佛,如今瞧见位列中间的文昌帝君,她小步走上前站在石像前,闭上眼,虔诚许愿。 周宴舟站在护栏旁百无聊赖地望着远处的山脉,回头见陈西一脸虔诚地跪在石像前磕头、许愿,那神情好似在求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周宴舟对这些没什么执念,可当下看着陈西专心跪拜的模样,他忍不住好奇,她许了什么愿望? 陈西跪拜结束,起身深深地望了眼满脸慈祥的文昌帝君,心里默默祈祷:“祈求帝君保佑我能考到北京。” 下山途中,周宴舟瞅着走在前面的小姑娘,漫不经心问:“刚刚许了什么愿?” 陈西脚步微顿,回头迎上周宴舟戏谑的眼神,胡诌:“保佑我高考成为西坪市文科状元。” 周宴舟顿了一下,好半晌才开口夸赞:“好姑娘,志气不错。” 回去路上,陈西没什么精神,后背靠在座椅里静静看着道路两旁一晃而过的风景。 周宴舟接了两通应酬电话,聊的都是些大生意,陈西光听那些数字就觉得他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车子开回市区,周宴舟没直接送陈西回家,而是带她去吃了顿饭。 到了饭店陈西才知道,吃饭是顺带的,谈生意才是正事。 西坪数一数二的饭店里,周宴舟直奔最好的包间,推门进去,已经有人在等。 陈西站在门口,看着那些生面孔,犹豫着不敢进,周宴舟见了,回头一把揽住陈西的肩膀将她推进包厢,安排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包厢里的客人年龄大陈西两轮不止,全都西装革履、派头十足的模样,且听口音都不像西坪本地人。 服务员一道一道上菜,全都大鱼大肉,一份三块钱的豆腐竟然也做成了旁人吃不起的花样。 陈西想到西坪这种小地方居然也能找出这么一家跟一线城市消费相比的饭店忍不住好笑。 请客的人确实不是本地人,可听说周家在西坪有大动作,纷纷闻着味儿过来,想要捞一把。 那几年房地产吃香,随随便便都能捞一桶金。 周宴舟家祖上就有资产,再加上老一辈眼光独到,每次都跟着改革的路,踏上时代的步伐,几乎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不,周宴舟刚到西坪就有人跟过来想要一起搞投资。 餐桌上带头的人说得口干舌燥,恨不得现在就把计划书摆在周宴舟面前,跟他一起合作做大这个盘子。 陈西最初竖起耳朵听了几句,可一头雾水,什么也没听明白。 一下午没吃东西,她饿得肚子咕咕叫,也顾不上其他,捏着筷子、埋头苦吃。 能容纳二十人座位的大圆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品,陈西想吃那道菠萝咕咾肉,却在圆桌的对面,她又不好意思转桌,只能默默盯着,企图有个人能凑巧地转过来。 盯了不下三次也没见人动筷,陈西也不大好意思,遗憾地放下筷子。 哪知她刚放下筷,纹丝不动的圆桌突然被人转动,好巧不巧,那盘色泽鲜亮的菠萝咕咾肉就停在陈西面前。 陈西眨眼,在夹与不夹之间徘徊。 正当她犹豫时,一块菠萝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她的碗里。 陈西顺着筷子望过去,只见周宴舟面不改色地拿起筷子替她夹了几块肉。 夹菜时还不忘回人问题,那姿态说不出的慵懒。 陈西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菠萝咕咾肉,一时间不是滋味。 周宴舟抽空瞄了眼陈西,见她盯着碗里发呆,含着笑意问:“还想吃什么?” 陈西舔了舔嘴唇,轻轻摇头。 周宴舟伸手点了点桌面,语气说不出的坦荡:“这顿饭当我请你的,你只管吃,其他的不用管。” 陈西拘谨了半天,听周宴舟这么一说,胸腔突然流淌出一股热流。 斜对面的男人瞧见这一幕,眼里划过一丝亮光,忍不住出声调侃:“小周总这么温柔体贴,这小姑娘莫不是您小女朋友?” 陈西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抬起头慢慢看向周宴舟,想看他怎么回应。 周宴舟掀了下眼皮,默不作声地瞥了眼男人,淡定道:“什么女朋友,就一合作伙伴的外甥女。小姑娘还是个高中生,甭开玩笑了。” 男人意识到说错话,连忙打哈哈结束这个话题。 倒是陈西听到那句“甭开玩笑了”,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 这顿饭吃了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陈西从头到尾都没弄懂他们谈的是什么生意,只知道结束时带头的男人起身同周宴舟握手,说了句“合作愉快”。 应该是双方都达成了某种目的吧? 走出包间,周宴舟拎着外套,余光瞥向一旁闷闷不乐的陈西,好脾气地问:“没吃饱?” 陈西缓慢抬头,迎上周宴舟关切的目光,平静地摇头:“吃饱了。” 周宴舟没怎么吃,只喝了一碗汤,剩下的都在喝酒。 他想起饭桌上陈西时不时指着一道菜告诉他这道菜好吃,这道菜难吃的样子,故意逗她:“下次还想不想跟我一起来这种饭局吃饭?” 陈西顿时停住脚步。 她想起饭桌上那戴眼镜的男人探寻的目光和试探性的揣测,突然觉得没意思。 这种饭局她去了有什么作用呢?不过是个陪衬罢了。 她越想越觉得没意思,咬了咬唇,拒绝得干脆:“不想来。” 周宴舟本来就是逗她的,如今看她生气,他愣了下,难得询问:“不高兴?” 陈西眼神平静地望向周宴舟,欲言又止地问:“你带我来这些地方干嘛呢?” 周宴舟不解:“吃个饭而已,能干嘛?” 陈西笑了下,仰起白净的脸蛋,很认真地回应:“我不喜欢这种场合,吃东西都不自在。” “你们谈生意我只能乖乖坐着,仿佛包间里的一盘菜,任人摆布。” 周宴舟差点气笑,抬手捏了把陈西的耳朵,声调低了几个度:“还真当自己是盘菜?” “我好心好意带你来吃顿饭,还伤了你自尊。敢情全是我的错,带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陈西被周宴舟这么一说,脸色当场涨红,眼眶也禁不住湿润,望向周宴舟的眼眸里充斥着倔强。 周宴舟看她有要哭的迹象,不禁后悔,他好端端的,惹这么一个小姑娘干嘛。 两人在饭店走廊对峙片刻,最终周宴舟投降。 服务员端着菜盘子走过来,差点撞陈西身上,周宴舟一把捞过陈西的胳臂,将人往身边带。 等服务员走过,周宴舟低头看着怀里满眼通红的小姑娘,叹气:“得,我今儿不该带你来这地方。” “送你回去总成?” 也不等陈西反应,周宴舟强势地握住陈西的手腕将她带进电梯。 一直到车库,将人塞进副驾驶,周宴舟才松开手。 回去路上车厢一片寂静,周宴舟中途试图说点逗陈西开心,结果她理都不理。 周宴舟也觉得没意思,小姑娘心高气傲,难哄又麻烦。 将人送到家门口,周宴舟停下车,回头望向一旁埋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陈西,语气突然软下来:“回去吧,到家了。” 陈西听见这话,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周宴舟看见眼泪顿时慌了,他随手抽了几张纸,侧身凑过去替陈西擦眼泪,嘴上还不忘问:“好端端的,哭什么?” 陈西一个劲地掉眼泪,压根儿听不清周宴舟在说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宴舟哄累了,自暴自弃道:“要不我也陪你哭一场?” 刚还哭得伤心的陈西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 周宴舟见她笑了,当即松了一口气,“终于笑了,再这么哭下去,我都怀疑人生了。” 陈西接过周宴舟递过来的纸巾,止住眼泪,狼狈地擦掉鼻涕、泪痕,扭过头望向泄气的周宴舟,坚定地回复:“这不是我的家。” “这是我小舅的家,我的家已经没了。” 周宴舟一愣,显然没意识到是他那句“到家了”给人惹哭了。 不过经这么一遭下来,周宴舟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多少有点杵。 他虽然觉得这小姑娘有点意思,可也经不住三番两次的折腾。 这时候他不得不感慨,原生家庭的伤害对当事人来说就像江南六月的梅雨。 永远湿哒哒的,没个停息。 这样的人心思细腻、敏感,往好了说是细致,往坏了说是麻烦。 而周宴舟这人最烦麻烦。 他宁愿去招惹一个他哪儿都瞧不上的人,也不想跟陈西这样的姑娘拉扯不清。 一是累,二是赔不起。 这样的人真心最重要,而他最缺的就是真心。 思绪到这,周宴舟收敛情绪,语气不自觉地淡下来:“甭管是不是你家,你总有个归处。” “以后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 ------------ 11 第 11 章 陈西一下子听懂了周宴舟的言外之意,她站在原地,傻愣愣地望着满脸和气的周宴舟。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双腿发麻,她才扯出一丝笑,好声好气地回复:“会的。” 说完陈西抿了抿嘴唇,一脸的平静:“你回去吧,我进去了。” 小姑娘再怎么装成熟也沉不住气,周宴舟瞧着陈西逐渐苍白的脸蛋,难得狠心地收回视线,一脚油门踩出老远。 陈西站在原地,目送那辆黑色奔驰消失在梧桐大道的尽头。 走进院子,舅妈还没回来,陈西紧绷的心松了几分。 她绕过花园,小心翼翼踩着楼梯上到二楼,一口气钻进自己的卧室,脱下身上的公主裙,换上平日的穿搭。 或许是胸口闷得慌,陈西翻开一张数学卷子,几次想要动笔都脑袋卡壳,落不下笔。 她喘了几口气,站起身一把推开书桌前的窗户。 风从窗外涌进来搅动屋里停滞的空气,陈西手撑在桌角,目光落在院子里那棵葱绿的银杏树枝,跌宕起伏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 那一刻,她私自做了个决定,一个让她后悔却又甘之如饴的决定。 — 后面几天西坪都在下雨,天气阴沉沉的,让人开心不起来。 收假回学校,第一个晚自习朱晴又翻出一本新的小说藏在英语书下偷看。 陈西对她的操作已经见怪不怪,除了提醒她待会儿下课要交的作业,没说什么重话。 看到中途,朱晴突然凑过来,泪眼婆娑地望着陈西。 陈西吓一跳,连忙问:“你怎么了?” 朱晴抬手擦掉眼泪,将手里的书递给陈西,满脸悲伤道:“女主太惨了啊,呜呜呜,好难过。” 陈西:“……” 她不太明白,一个小说里的虚拟角色而已,朱晴为什么这么伤心。 陈西咽下吐槽,眼神温柔地看着朱晴,耐心询问:“结局不好吗?” 朱晴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陈述:“男主因为家庭原因娶了别人,女主独自带着孩子出国了。” “后来他们在国外的街头相遇,女主嫁给了一个外国人,男主牵着他的妻子与女主擦肩而过。” “他们彼此爱得那么深,为什么结局不能和呢。” 陈西听着朱晴的询问,脑子里不受控地想起周宴舟,想起那些似是而非的绯闻。 或许他这样的人注定是普通人无法够得着的吧? 后半节课陈西过得浑浑噩噩,手里的卷子也写得一塌糊涂。 明明一道简单的问答题,她却连题目都读不懂。 好不容易捱到晚自习下课,陈西抬头看向黑板上的粉笔字,默默松了口气。 回到寝室,陈西第拿上睡衣、水卡去厕所洗澡洗头,洗完头出来,她跑去宿管阿姨那借了吹风机吹头发。 吹完头已经十点半,还有二十分钟熄灯。 宿舍大门还没关,陈西觉得闷得慌,跑到外面准备透透气,结果碰上刚从办公室回去的何煦。 男生宿舍楼在女生宿舍楼后边,每次回寝室都会经过女生寝室楼下。 何煦也没想到会碰到陈西,晚自习下课班主任叫他去办公室聊数学竞赛的事,班主任想让他走竞赛这条路,他还在犹豫,没给班主任答复。 班主任见他没想好,摆摆手让他先回去。 何煦本来心不在焉,路过女生宿舍,他下意识望向三楼最右侧的那间寝室,没曾想收回目光时,一眼瞧见站在围墙边的陈西。 他猛地停下脚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陈西穿着奶白色卡通睡衣睡裤,到肩的头发规矩地披在肩头,她踩着一双姜黄色凉拖站在昏暗不明的拐角,仰头看着头顶的天空。 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发霉的潮意。 何煦舔了舔嘴唇,顺着陈西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一片昏暗。 她在发呆?还是在思考什么? 何煦站了足足两分钟才决定上前打招呼,他抬腿慢慢走过去,目光笃定地看着陈西的背影,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语气询问:“在想什么?” 陈西吓一跳,她扭头撞进何煦关心的目光,下意识捂住慌乱的胸口,缓了四五秒才回神。 她是真的没发现何煦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看着人,有些迷茫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何煦耸耸肩,往教学楼的方向看一眼,低声解释:“刚去了趟办公室,回来晚了。刚巧碰到你,过来打个招呼。” 说到这,何煦扫视一圈惊魂未定的陈西,满脸歉意道:“没吓到你吧?” 陈西勉强扯出一丝笑,摇头说没有。 何煦看她闷闷不乐,踌躇不定问:“有心事吗?” 陈西没着急回答何煦,而是打量起眼前这个男生。 跟他名字一样,他本人也很阳光开朗,总是助人为乐,在年级里很讨女生喜欢。 朱晴也曾说过何煦很像校园小说里的男主角人设,长得清秀,人又高,学习又好,最重要的是性格也不错。 据说他父母都是老师,爷爷还是三中的校长,算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孩。 陈西看着不远处穿着白t、灰色运动裤、NIKE运动鞋,满身健康阳光的何煦,突然发现他确实挺优秀的。 至少在气质方面,他比得过大多数的同龄人。 陈西收回思绪,玩笑似地回:“最近一直下雨,心情有点郁闷。” 何煦诧异地眨了眨眼,配合着陈西的话往下说:“确实有点烦。” 说到这,他话音一转:“不过我猜明天肯定是晴天。” 陈西好奇地望向何煦,“你怎么知道?” 何煦神秘一笑,“要不我们打个赌?” 陈西愣了愣,好半晌才问:“赌什么?” 何煦低头看着一脸困惑的陈西,自信道:“如果明天出太阳了,下次的演讲稿你帮我写?如果明天继续下雨,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陈西其实没多大兴趣,不过氛围到那儿了,她甘愿赌一把。 她故作思考地摸了摸额头,毫不吝啬地答应:“如果我输了我给你写演讲稿,如果你输了,你替我写一个月的英语广播稿?” 陈西是广播站的站长,每周都要写一篇英语稿,然后在广播里念出来。 她写英语稿老是被英语老师挑出错误,所以这是她觉得最难的任务。 何煦想也没想地答应:“行啊。我英语还不错,写广播稿没问题。” 马上熄灯,何煦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提醒陈西:“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陈西之前还有点郁闷,如今因为这个赌注,心情好了不少。 她拍拍手上的灰,轻轻笑出来:“明天见。” 说着,熄灯前的铃声响起,陈西在何煦的注视下慢慢消失在宿舍楼的大厅。 回到宿舍,灯已经熄灭。 陈西摸黑爬上床,脑袋躺在枕头上,静静想着明天到底是会出太阳还是会下雨。 想着想着眼皮突然沉重地耷下来,她思绪散乱,慢慢陷入睡梦中。 一觉醒来,陈西猛地睁开眼,望向阳台。 六点十分,窗外灰蒙蒙的,还没见亮,看不出到底下没下雨。 陈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那个赌注抛之脑后,爬起床洗漱。 冷水扑在脸上,陈西瞬间清醒,她扭头趴在栏杆,将手伸出去,没接到一滴雨点。 会是晴天吗? 陈西还在赌。 六点五十上课铃打响,学生们纷纷回到教室,开始掏出书本背书。 早上是英语早自习,陈西上周英语考试考了一百二,作文只拿了一半的分,英语老师很生气,让她抄了十来篇范文,让她逐字逐句背诵。 陈西乖乖背着作文,中间走神望向窗外,没曾想东边的天空突然染出一道红晕。 她抱着书,目光呆滞地望着拨开云雾涌出来的太阳,陡然想起了昨晚的那个赌注。 她输了。 中午午休,陈西拒绝了朱晴的邀约,独自走到理科一班门口。 她探头看进去,只看到第三排靠窗处坐了个人影。 何煦似乎猜到了陈西会来找他,所以没去吃饭,而是在教室等她。 听见那道清冷的声音,何煦下意识握紧手里的笔,微微吐了口气,暗自道:他赢了。 僻静的走廊,陈西看着比她高一个头的少年,愿赌服输道:“我输了。你下一次演讲稿的主题是什么?我抽空帮你写。” 何煦一言不发望着陈西,好一会儿才说话:“主题是如何在逆境中成长。” 陈西重复了一遍何煦的话,点头:“好的,我知道了。稿子下周给你。” 何煦轻声嗯了下,转移话题:“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陈西啊了声,迟疑地摇头:“没。” 何煦热情邀约:“那一起?顺便跟你讨论一下演讲稿的具体内容。” 陈西抿了抿唇,最终答应。 去食堂的路上,陈西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今天一定会晴?” 何煦欲言又止,一脸认真道:“猜的。” 陈西:“……” 何煦咳嗽一声,诚实道:“骗你的,看了天气预报。未来一周都是晴。” 陈西:“……” — 不喜欢这场雨的还有周宴舟。 他厌倦了这绵绵细雨,感觉酒店到处湿哒哒的,走到哪儿都是一股霉味。 在酒店待了三天后,他终于受不了,拿上车钥匙出门,准备出去转转。 哪知车子刚开出车库,天就见了晴。 周宴舟心情由阴转晴,当即去了前不久刚去过的酒吧。 酒吧有个驻唱歌手嗓子不错,唱的都是些民谣,周宴舟过去总会点一杯酒听那女歌手唱一下午。 这次推门进去,酒吧依旧没什么人。 周宴舟找到他常坐的位置,正好听见女歌手在唱一首老掉牙的情歌。 名字叫《终身美丽》,有句歌词是这样唱的—— 任她们多漂亮, 未及你矜贵。 周宴舟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画面竟然陈西那张倔强又清冷的瓜子脸。 他吓得灌了口酒,心里不停暗示自己:「一个高中生,别去祸害人家。」 ------------ 12 第 12 章 陈西再一次见到周宴舟是在小舅的生日宴。 那年小舅刚满不惑之年,事业正值上升期,家庭也幸福美满,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可谓人生赢家。 舅妈很重视这次生日宴,特意请了五星级酒店的厨师过来帮忙,还邀请了一大堆客人。 陈西刚结束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回到家,舅妈安排了不少活给她 其中一项就是帮生日宴的客人包装一人一只舅妈定制的寿碗。 长方形红色礼盒,封面大面积的烫花金印,中间是一个楷体寿字,内里珍珠棉卡槽配酒红色的绸布内衬。 每一只礼盒里都放一只刻着寿字的瓷碗、一只寿桃还有一枚蛋黄酥。 陈西那天帮忙包了三百多只礼盒,包完最后一只已经凌晨一点。 她困得睁不开眼,一直埋头打哈欠。 舅妈还在忙一些琐碎的细节,回头见陈西坐在椅子里累得直不起腰,难得慈悲地叫她赶紧上楼睡觉,明天正式宴会还得忙一整天。 陈西得了令,将最后一只礼盒放进大纸箱,站起身,缓了缓发麻的小腿,慢吞吞地上楼。 刚上几个台阶就听见舅妈在身后跟吴妈交代:“明早煮点汤圆就行,别弄太复杂了,中午才是重头戏。” “不少重要客人得好好招待,尤其是那位。” 陈西脚步微顿,回头见舅妈站餐桌旁拿着帕子在仔细擦一只玻璃杯,她抿了抿唇,继续往楼上走。 洗漱完,陈西回到卧室,阖上门,走到书桌前,推开一点窗户,仰头静静看着窗外的夜色。 天边零零散散挂着几颗星星,星光微弱,像动物的眼睛。 期末考成绩还没出来,陈西没手机,每次都是班主任打电话到家里的座机电话。 小舅之前也问过她想不想要个手机,她还没开口回答,舅妈就抢话:“高中生用什么手机,影响成绩怎么办。” “现在的小孩一用手机,成绩一落千丈的不在少数。” 陈西听懂舅妈的言外之意,笑着说不需要,反正在学校手机也没什么多大用。 小舅闻言也没再提这茬。 陈西对手机没什么太大的欲望,对她而言确实没什么用。 可那次周宴舟随口一句让她把电话号码存进去,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窘迫。 那一刻,她是真的希望她能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手机,可以大大方方地将电话号码存进周宴舟的通信录里。 思绪到这,陈西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面,也没听见过他一点音讯。 曾经的短暂接触仿佛一场梦,梦醒后只剩下怅然若失。 他好像成了她漫长枯燥生活中的一剂良药,让她燃起了一些新的希望。 她试图通过他寻找一个新的方向,做出一个足以改变她命运的抉择。 — 周宴舟一周前就收到了徐敬千的邀请函。 彼时他刚跟西坪这边的政府领导搞好关系,准备进行下一步的合作。 酒桌上周宴舟喝了不少酒,饭局结束,他脑袋昏昏沉沉,一上车就睡觉。 回到落塌的酒店,前台小姐递来一封邀请函,周宴舟接过看都没看一眼,上了楼回到房间直接丢在了电视柜。 洗个澡出来,周宴舟清醒许多。 胃里翻江倒海,他睡意全无,捞起遥控器准备看看综艺打发时间,没曾想节目没翻到,倒是注意到了那封邀请函。 他捡起那封酒红色邀请函,撕开外壳,抽出里面的信封。 瞥见右下角“徐敬千”三个字,周宴舟想起什么,脸上浮出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然后将信封重新塞回去丢茶几上。 那个晚上周宴舟罕见地失眠,折腾到两三点,周宴依旧睡意全无,爬起来开了瓶红酒,继续灌了两杯酒。 再睁眼已经第二天下午四点半。 周宴舟迷迷糊糊睁开眼,捞过床头柜的手机,未接电话十几个,全是江迟打的。 周宴舟揉了揉泛酸的眉心,躺在床上回拨过去。 刚接通,江迟就在那头叫喊:“干嘛呢哥,打一上午电话一个没接,我都快报警了。” 周宴舟还没怎么清醒,听着江迟咋咋呼呼的关心,他蹙了蹙眉,打开免提,将手机丢在床上,起身去冰箱里找水喝。 翻出一瓶矿泉水,周宴舟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大半瓶。 电话那头江迟依旧喋喋不休,诉说着他今年的新项目,想拉周宴舟入股。 周宴舟不慌不忙拧紧瓶盖,将喝过的矿泉水随意丢在沙发,裹着浴袍、踩着拖鞋拉开落地窗的窗帘,站在窗前看了会不远处的人民广场,终于想起江迟这号人。 他捞起手机,没什么情绪地揭穿江迟:“你那项目能挣钱?” 江迟见他质疑,忍不住为自己正名:“不挣钱我能找你?咱俩光屁股一块儿长大,什么时候分过彼此。” 说到这,江迟立下军令状:“这项目要不挣钱,我提头见你。” 那年互联网已经成为时代发展的趋势,江迟准备搞个科技公司,请了几个清北的博士组了个研究团队准备研发医疗器械,想拉周宴舟一起投资,合伙做。 周宴舟自己就是学计算机的,对这块儿还算熟。 听江迟这么一合计,他觉得方案可行,想也没想地投了五百万。 谁曾想没过多久他这笔钱就打了水漂。 通话结束,周宴舟又躺回床上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已经晚上十点。 房间没开灯,屋里黑漆漆的一片,窗外灯光零散,羸弱的微光爬进房间如萤火,没什么存在感。 周宴舟睡太久,脑袋有些痛。 一天没吃东西,肚子也开始作对。 西坪没什么熟人,他想找个饭搭子都找不着。 大半夜醒来,久居他乡的周宴舟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孤独感。 他懒得出去,打电话给前台点了份牛排,准备随便应付应付。 吃到一半,周宴舟突然想起那天在山上有存过一串数字。 他心血来潮,捞过床头柜的手机,点开通讯录,翻到最下面,看着那串陌生数字,周宴舟犹豫几秒,最终拨了出去。 其实他那天也在赌,如果接电话的人是陈西,他就请她吃饭。 只是他似乎忘记了,那天周二,陈西还在学校。 接电话的人是吴妈,对方没听见声音,在电波里困惑地询问:“您好,您找谁?” 周宴舟一听不是陈西接的,直接挂了电话,留下一脸懵逼的吴妈。 将手机丢回床上,周宴舟一下子没了胃口,丢掉吃了一半的牛排,拿上车钥匙准备出门兜兜风。 平时都是陈淮开车,周宴舟对西坪的路况不怎么熟。 那天他开来开去,开到最后竟然开到了西坪一中门口。 早已经过了晚自习下课的时间,学生们要么回了宿舍要么离了学校,整个学校静悄悄的,看不出有人走动的迹象。 周宴舟将车停在学校对面的路口,降下车窗,点了根烟抽。 抽到一半,周宴舟滚烫浮躁的心慢慢平复下来,他看着铁门关拢的校门口,突然发现自己今晚像个毛头小子。 莫名躁得慌。 脑子被门夹了? ------------ 13 第 13 章 第二天一大早陈西就被楼下的喧闹声吵醒。 她酸涩地睁开眼皮,盯着头顶的白炽灯发了会儿呆,掀开被子,一口气爬起来。 瞄了眼桌上的闹钟,不到七点钟。 谁这么早就来了? 困惑之际,陈西听见舅妈仔细询问:“海鲜全到了?大厨什么时候到?” 回应舅妈的是一道上点年纪的、语速比较急的男声:“徐厨马上就到,最多五分钟。” 伴随着卸货的哐当声,陈西踩着拖鞋,绕过床头走到衣柜前,翻出一条普通的T恤、牛仔裤换上。 想着今天要帮忙,陈西特意扎了个丸子头。 洗漱完下楼舅妈已经开始安排今日的菜品,瞧见陈西,舅妈连连招手,交代她今天的任务是看好小表弟。 小表弟今年三岁,刚上幼儿园,现在还没醒。 小舅一大早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没见人。 陈西看着乱哄哄的大厅,站在楼梯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站了片刻,转身上楼决定去看看小表弟。 小心翼翼推门进去,小表弟躺在儿童床睡得正香。 陈西不怎么喜欢小孩,可是面对一个长得软软糯糯、白白净净的小表弟,她总是喜欢的。 她放轻脚步走到儿童床边,弯下腰细心打量着小表弟。 继承了舅妈小舅的美貌,小表弟长得很漂亮。 皮肤又白又滑,高鼻梁双眼皮大眼睛,还有一头可爱的小卷毛。 陈西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碰了碰小表弟的卷毛,静静坐在床边等他醒。 这过程无聊又安静,陈西盯了会睡得正香的小表弟,开始起小表弟的房间。 舅妈很爱小表弟,给他的房间是采光最好的,儿童床是专门定制的,墙上的卡通画也是舅妈亲自贴的,角落还围了一处地方专门堆放玩具。 陈西看着出生就在爱里长大的小表弟,忍不住生出艳羡。 如果父母还在,她也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吧? 这段寄人篱下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没等陈西想明白,小表弟突如其来的哭声打断她的思绪。 看小表弟睁开眼,挣扎着四肢,嗓子里发出尖锐的哭声,陈西急忙弯腰抱起惊醒的小表弟。 小表弟四肢柔软,抱在怀里软软的,陈西一只手扶着表弟的后背,轻声安扶着他。 或许是饿了,小表弟一直哭个不停。 陈西哄不好,只好抱着小表弟下楼找舅妈。 舅妈忙得不可开交,瞧见儿子哭着要抱,她叹了口气,挥手拒绝:“没看见我忙着呢,哪有功夫抱。” “估计是饿了,你给他泡点奶粉喝。一次两勺,300ml,冲之前给奶瓶消消毒。水温别太高,充完滴两滴在手背,不烫不冷才给他喝。” 陈西轻轻嗯了声,抱着哭啼的表弟去泡奶粉。 她没冲泡过,怕出什么事儿,刻度把握得很精准,一点也不敢错。 确定按照舅妈说的步骤做后,陈西将奶瓶递给表弟。 果真是饿了,刚还啼哭不停的表弟颤颤巍巍接过奶瓶便咬着奶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陈西将表弟放在儿童椅,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喝奶。 九点左右,宾客陆陆续续开始上门。 有的是舅妈的亲戚、美容院的朋友,大部分是小舅的同事、生意伙伴。 陈西只认识几个人,都是经常来家里吃饭的。 舅妈美容院认识的朋友都很喜欢小孩,瞧见表弟,纷纷伸手去抱。 见几个阿姨争先恐后地抱小表弟,陈西得空去了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陈西听到院子传来一阵骚动,下意识看过去。 只见院子里多了辆黑色奔驰,车牌号一如既往的嚣张,而车主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从后排下车。 男人一改往日的悠闲随意,今日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正装,头发梳成背头,露出优越的五官,整个人显得格外成熟。 在一堆人,他高出旁人大半截,莫名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错觉。 午餐在院子吃,桌椅早已经摆放整齐,周宴舟被小舅带到主桌,邀请他上座。 他好像在哪儿都吃得开。 陈西目光落在周宴舟的身上,看小舅满脸笑容、恭敬地招呼他,忍不住想。 他到底多大的来头呢? — 周宴舟今日来参加生日宴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扫视一圈院子,没发现熟悉的身影,难以言喻地蹙了蹙眉。 一堆不认识的人凑过来想要敬酒攀点关系,顺便探听消息,周宴舟懒得应付,递给陈淮一个眼神,自己抽身而出。 凭着记忆,周宴舟走过院子,径直钻进一条通往后门的小道,准备躲躲清闲。 院子里种了一小片栀子花,正是花期,香味清淡扑鼻,周宴舟站在花丛旁,无所事事地点了根烟。 没抽两口,周宴舟瞥见不远处一晃而过的身影,出声叫住人:“站住。” 陈西脚步一滞,回过头满脸平静地看着周宴舟。 视线触碰那刻,陈西竟然在周宴舟漆黑的眼眸里看到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周宴舟弹了弹烟灰,眯着眼上下打量一圈陈西,见她穿得朴素简单,头发全都挽在脑后露出一张精致干净的小脸,周宴舟对上那双清冷、倔强的杏眼,脑子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今天来对了。」 对视两秒,周宴舟率先打破沉默:“不认识我了?” 陈西闻言立马皱眉,巴掌大的脸蛋上浮出困惑的神情。 明明什么都没说,可该问的一字不落? 不是他嫌麻烦,不想再理她吗?现在又来招惹她做什么? 周宴舟读懂了陈西脸上的想法,忍不住抽搐一下嘴角,小姑娘还挺记仇。 不过他这人向来不是什么冠冕堂皇的好人,也不在意他丢下的话捡不起来。 出尔反尔的事儿他不是没做过,只不过没像现在这么打脸。 想到被一个小姑娘拿捏,周宴舟禁不住失笑。 他扔掉烟头,抬腿走到陈西面前,垂眼盯着陈西的小脸看了片刻,自来熟地问:“怎么不说话?” 陈西本来不想跟他针尖对麦芒,可是听着周宴舟没什么诚意的语气,陈西下意识反问:“……你想我说什么?” 周宴舟察觉到陈西跟他闹脾气,挑挑眉,轻描淡写错过这个话题:“放暑假了?” 陈西:“……” 周宴舟好笑,语重心长道:“随口一问,别拿我当仇人看。” 陈西分辨不出周宴舟后半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只能抿唇,没好气地回他:“都七月了,能不放假吗,你没上过学啊?” 周宴舟被陈西一句话堵得不上不下,他咳嗽一声,瞥了眼人,淡定道:“学倒是是上过几天,不过距离高中的岁月太遥远,忘记了。” 陈西:“……” 男人不知道想起什么,故意问她:“期末成绩出来了?有挂科吗?” 陈西吸了口气,忍不住提醒:“才考两天,没这么快。还有,我成绩还不错,很少有不及格的时候。” 周宴舟也觉得自己没意思,竟然跟一个小姑娘斗嘴。 他掀动眼皮,瞧着眼前表情鲜活、生动的姑娘,瞬间觉得他这半个月的疲倦散了个一干二净。 思绪到这,周宴舟慢悠悠打听:“暑假放多久?” 陈西警惕地看向周宴舟,确认他只是随口一问后,留了个小心眼:“一两个月,怎么了?” 周宴舟察觉到陈西的谨慎,浑不在意地问:“想不想出去玩一圈?” 陈西哑然,“去哪?” 周宴舟见有说动的迹象,不紧不慢地蛊惑:“你想去哪儿?” “国内任你挑,吃穿住我全包,想去国外也行,不过你有护照?” 陈西越听越觉得离谱,她虽然觉得周宴舟财大气粗,可也没想过他俩只见了短短几面就能有一起玩儿的交情。 他是骗子吧? 陈西眉头越皱越深,到最后陈西脸上露出不相信的神情,“……你能不能别说这些话?” 周宴舟一脸迷茫:“什么话?” 陈西捏了捏手心,闭着眼揭穿他:“骗我去玩儿的话,你这样很像骗子……” 周宴舟头一回被人叫骗子,差点气笑。 他没好气地白了眼陈西,忍不住冷嘲热讽:“得,我好人没好报。” “您就当我是骗子吧,多大点事儿。” 陈西:“……” 两人在后花园站了半天,陈西摸了摸滚烫的耳垂,率先打破沉寂:“……我进去了。” 周宴舟鼻腔里哼出一个轻蔑的音节,没理她。 陈西这才意识到他是真生气了。 她舔了舔嘴唇,干巴巴地说了句“再见”就转身溜进后门,消失在视线。 周宴舟气得不轻。 等人走后,他重新点了根烟,抽了好几口才压下胸口的不痛快。 年纪不大,想得倒挺多,也不怕想破脑袋。 生日宴正式开始前五分钟,周宴舟被邀请回到席位。 院子中间搭了个台子,两旁放了几簇花束,徐敬千拿着话筒站上面做简单的介绍。 周宴舟坐在座椅里玩手机,期间抬头瞥见刚刚还跟他牙尖嘴利的小姑娘正忙前忙后地搬花束,周宴舟掀了掀眼皮,视线盯着她转。 为了不影响徐敬千的致辞,陈西弓着腰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盆花束挺重,她搬得吃力,额头都冒出青筋。 好不容易搬完,她累得小脸通红。 周宴舟看着角落那道娇小的身影,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敢情没别的人使唤了? ------------ 14 第 14 章 陈西忙忙碌碌半天,一直等宾客全都落座,菜也一道道上齐了才有闲工夫休息。 她坐在角落,撑着下巴看着来来往往的宾客,试图将每个人都记住。 闲来无事,陈西目光在人群里穿梭,还真点清了今日的客人有两百零八位。 舅妈小舅忙着招揽客人,陈西偷空瞧向坐在主桌的周宴舟。 那一桌人里数他最年轻、最吸睛,宾客里好几个女孩子时不时往他身上瞄,胆子大的上前搭讪,结果被他不动声色地拒绝,惹得女孩低着头、一脸窘迫地回去。 身边坐了几个政府领导,陈西只在地方台新闻联播里瞧过,这些人如今坐在周宴舟面前竟然也只能做配角,陈西是没想到的。 她没往深了研究,只是在想周宴舟到底什么来头,竟然在这没什么熟人的西坪这么吃得开。 其实也不怪陈西多想,当地的领导之所以这么重视周宴舟多半是因为他马上启动的项目要是成功了,绝对能带动西坪的经济发展。 对待财神爷,谁能不客气? 当然也有一些传闻在流传。 据说西坪市市长的女儿今年跟周宴舟年纪相仿,两人都有留学的经历,市长特意做东邀请周宴舟去家里吃饭,结果周宴舟在饭桌上看到市长千金,一个眼神都不肯给,更别提接茬市长的撮合。 饭局结束,周宴舟面对市长的暗示,不咸不淡说了句:“贵千金挺有意思。” 市长还以有戏,安排两人看电影,结果周宴舟直接放了人鸽子,千金气得不行,骂周宴舟眼界太高,她这种凡人入不了他的眼。 这话不知怎么传到舅妈耳朵里,舅妈私下忍不住吐槽:“我看市长千金心气也挺高,摆明是想攀高枝,被拒绝了还诋毁人。” 陈西当时就在旁边,听见舅妈这话,她默默垂下眼睑,掩盖住眼底一晃而过的惊讶。 正走着神,陈西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下意识转过头,刚还在主桌谈笑风生的男人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他双手插兜,眼神示意她往外走。 陈西没明白周宴舟的意思,直到他走出两步,回头见她还愣在原地,他才招手,开腔:“愣着干嘛?跟我走一趟。” 有人注意到这幕,余光不停往这边瞧。 徐敬千一圈酒敬完看见陈西跟着周宴舟一前一后走出院子,那张向来处变不惊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担忧。 一旁的妻子没往别处想,反而沾沾自喜:“看不出我们家西西还能得到那位青睐。” 徐敬千脸色一变,出口警告妻子:“这话当我面说说可以,别处一个字也不能提。” 李琴音被丈夫这么一吓,忍不住嘟囔:“夸也不行,骂也不行,你这外甥女可真高贵。” 徐敬千一脸无奈,搂着妻子低声说明利害:“你以为这位爷会长待在西坪这样的小地方?信不信最多两年他就回了北京?” “他走了倒好,留下来的怎么办?西西今年也才十六岁,大把前途不挣,难道依附于这样一个人身上?我对得起我姐吗?” 李琴音虽然性格霸道,可也对丈夫爱得深沉,听他这么一分析,李琴音也觉得刚刚那一晃而过的想法太荒谬。 这边陈西跟着周宴舟走出院子,一直跟他走到那辆她见过好几次的奔驰车才慢慢停下脚步。 只见周宴舟打开车锁,从副驾驶提出一只礼盒递给陈西,简单解释:“你小舅的贺礼。” 礼盒有些分量,陈西瞄了眼封面,纯英文,好像是一瓶红酒? 喊她出来就是为了拿礼盒吗? 陈西还在嘀咕,没曾想周宴舟又从车里取出一只小巧的礼盒塞她手里,轻飘飘道:“送你的。” 陈西猝不及防,她下意识接过礼盒,低头看才发现是市面上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周宴舟送了全家桶,耳机、充电线全都配齐了。 陈西顿时觉得拿了个烫手山芋,想也没想地拒绝:“我不要。” 周宴舟好脾气地看着满脸抗拒的小姑娘,淡定道:“我送礼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你不要就扔了。” 陈西左右为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宴舟看准陈西不敢轻易处置这只手机,他故意唬她:“手机没要钱,一个合作商送的。” “电话卡倒是我给你买的,里面存了我的号码,别弄丢了。” 陈西心里千回百转,犹豫要不要收下这只手机。 周宴舟却不给她反悔的余地,不容置喙道:“难不成你想我每次找你都通过你们家的座机电话?” “万一接不着怎么办?” 陈西彻底被说动,迟疑地收下手机。 她不敢让小舅知道,进去前她将手机藏在门口的一块砖头下面,只拿了周宴舟送小舅的贺礼。 周宴舟没再回去,接了个电话就开车离开,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小舅看着陈西递过来的贺礼,望着满脸无辜的扯陈西,一时间只是叹气。 生日宴结束,宾客纷纷散场,小舅回公司处理剩余的工作,舅妈收拾完一切,累得回房睡觉,吴妈也带着表弟上楼午睡。 陈西惦记着院子里砖头下的手机,又害怕被舅妈发现,一直等舅妈上楼,家里没人了她才偷偷摸摸跑到院门口,从砖头里翻出手机盒,捧在怀里躲进卧室。 轻轻阖上门把手,陈西反锁了门,将怀里的手机盒放在床上,慢慢撕开包装。 她动作很轻很慢,生怕弄好坏了包装。 看到那只巴掌大的手机,陈西呼吸停滞了一瞬,满眼珍惜地拿起手机。 质地很轻,粉色外壳,背面是苹果的经典标志,机身设计得很少女,陈西很喜欢。 她尝试着开了机,顾不上其他,陈西最先打开的是通讯录。 果真如周宴舟所说,通讯录只有一个号码,备注就一个简单是字母Z,号码地址是北京。 陈西只看一遍就将那串数字记在了脑子里,后面换了好几个手机,陈西还是能流利地背出那串数字。 她那时才意识到,有些人早就上了心,无法避免。 陈西还在研究手机怎么使用,一条短信毫无征兆地跳进来-- [手机好用吗?] 陈西手一抖,她□□都没来得及安装,直接点进短信,盯着那条短信看了许久才回复:[刚开机。] Z:[给你充了两千的话费,不够再说。] 陈西看着周宴舟那条短信,硬是不知道回什么。 两千的话费够她用好几年吧? 她一个月生活费也才三百块,怎么还得起? 陈西还在计较话费,周宴舟这边已经换了话题:[放暑假不想出去玩?] 陈西联想到周宴舟上午在后花园说的那些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 正好□□下载安装成功,陈西尝试登录了她在计算机课上申请的□□号。 刚上线朱晴就激动地发来消息: [你买手机了?] [早让你买了,我每次放假都不能联系你,好痛苦。] [买的苹果吗?很贵的哎。这款现在将近六千。我想买,我爸都舍不得。] 陈西还在研究怎么使用,看到朱晴的消息,陈西顿时醍醐灌顶,意识到周宴舟送的这份礼物已经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 她很想将手机还给周宴舟,却又不舍得跟他断了唯一的联系。 纠结中,陈西将手机放回手机盒,小心藏在枕头底下,强迫自己不要想一些有的没的。 或许是生日宴折腾得太累了,陈西想着想着突然睡着了。 再次醒来,屋里已经暗下来。 陈西迷迷糊糊睁开眼,她躺在床上晕得天旋地转,仿佛陷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搅得她不能动弹。 直到枕头底下的手机盒里传来震动声,陈西才回过神,反手捞出手机,解锁。 没有未读短信,他俩的对话还停留在周宴舟那句:[放暑假不想出去玩?] 陈西犹豫着退出对话框,点进□□。 刚进去就弹出99+消息,全是班级群发的。 陈西粗略地看了几眼,没什么重要信息,她安静地退出群聊,罕见地发了一条动态。 动态刚发出去就有四五个人点赞,陈西还没来得及看是谁,一条好友申请突然弹出来。 陈西点开一看才发现是何煦。 好友申请信息就两个字:【何煦。】 陈西盯着何煦的小猫头像看了几秒,同意了好友申请。 刚通过,何煦就发了一个小猫打招呼、配文Hi的表情包。 表情包很可爱,陈西忍不住扬起嘴角,调侃:【表情包挺可爱。】 那头发了个熊猫害羞的表情包,解释:【群里保存的,你想要吗?我全发你。】 陈西:【好啊。】 何煦一口气发了二十几表情包,发到最后一张,何煦突然撤了回去。 陈西只瞄到一个q版小人举着玫瑰花说喜欢你的图片,还没来得及保存就被何煦撤了回去。 对方似乎不太好意思,欲盖弥彰地解释:【刚刚那个不算,室友恶搞的。】 陈西没揭穿何煦,笑着回复:【好的。】 表情包分享后,两人的关系好像亲近了许多,何煦抓那头问:【你在做什么?】 陈西:【刚睡醒,你呢?】 何煦发了个苦恼的表情包,回复:【图书馆写卷子。】 陈西:【厉害。】 那头停顿两秒,发来一句:【北京有个英语竞赛,你想不想参加?如果拿了一等奖,高考加分。吃住学校全包。】 陈西只看到了北京两个字,她想着躺在短信里的那条消息,突然有了一个借口。 她嘴角露出微笑,想也没想地答应何煦:【好啊。】 ------------ 15 第 15 章 何煦刚问完英语竞赛,班主任第二天一大早就打电话到家里询问陈西想不想参加这个比赛。 或许是早已有了预谋,陈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比赛时间是在八月中旬,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陈西先是想好说辞在一个午后跟小舅提了这事,得知是参加竞赛得奖后还能高考加分,小舅很是赞同。 时间紧迫,需要紧急训练,何煦妈妈是英语教师,从小就注重何煦的英语培养,尤其口语那块儿。 反观陈西口语则是她的劣势,为了弥补口语的不足,陈西主动跟何煦联系,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练习口语。 何煦求之不得,两人约定在市图书馆见面,一起学习。 七月的西坪气温上升很快,一不小心就到了三十七八度,空气中都裹挟着一股湿热的气息,陈西怕热,特意穿了条轻薄的碎花裙。 舅妈一大早就带着表弟去打麻将,陈西免去了打招呼,跟吴妈说了声便出了门。 背着书包走出家门,陈西在马路口搭了五路公交去市图书馆。 周宴舟送的手机被她偷偷揣在包里,直到公交车开出老远,她才将手机取出来,下习惯性地打开短信,想看看有没有新消息。 看到对话停留在三天前,陈西眼里划过一丝黯淡,不紧不慢地退出短信框。 公交车开到第三个站,何煦上了车。 他刷完学生卡,跟着人群挤进车箱,视线在车厢里梭巡许久,终于瞧见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处的陈西。 车窗没关严实,热风从窗口灌进来,将女孩额前的碎发吹乱,配上那张白瘦、微微蹙眉的小脸,有种破碎的凌乱美。 她皮肤白皙,坐在一堆人中间格外显眼。 怕占太多位置,陈西故意缩着小腿,侧身坐在椅子里,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像一只猫。 何煦盯着陈西看了片刻,艰难地挤到陈西身边的走道,手拉着拉环,面带笑容地打招呼:“好巧。” 陈西听见声音,扭过脸看向凭空出现的何煦,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下意识问:“你不是坐三路公交?” 何煦没说自己特意换乘过来偶遇她,只轻描淡写地撒谎:“刚去了趟便利店,正好顺路。” 五路公交一直很挤,加上周末,几乎没有座位。 还有两个站到市图书馆,陈西旁边坐了个中年大叔,估计下一个站下车,早早地够长脖子候着。 没等公车停稳,大叔便提起脚边的塑料袋起身准备下车。 何煦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陈西身边,虽然只有一个站,何煦也满足了。 他余光瞄着陈西,发现她今天竟然穿了裙子,何煦想到待会儿两人会一起学习的画面,忍不住翘了下嘴角。 那一刻,他是开心的。 陈西没注意到何煦的小动作,毫无私心地问:“你确定了演讲主题吗?” 提到正事,何煦收了思绪,胸有成竹道:“我的主题是如何在压力下保持冷静。稿子写得差不多了,今天再改改细节。” 说完自己,何煦关心起陈西:“你主题定了吗?” 陈西刚得知比赛信息,压根没做准备,她对这个竞赛也没想象得那么重视。 面对何煦的询问,陈西故作平静地摇头:“还没想好。” 何煦顿了下,笨拙地安慰:“也不急,还有时间。你要是没想好,我可以说几个主题给你参考。” 陈西笑着说好。 只是没等何煦开口,公车就到了市图书馆。 这一站下的人不多,车厢人挤人,陈西跟在何煦身后,费了老大劲才挤出去。 何煦很照顾她,一下车就问她有没有被磕碰到,还从书包里翻出一瓶牛奶递给陈西,说是早上喝点牛奶好。 陈西接过牛奶,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市图书馆不需要预约,一共四层楼,一二楼是公共区域,三四楼是自习室,陈西俩去了三楼。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底下就是川流不息的马路,对面就是体育馆,旁边是西坪最大的商场,再往里走点是人民广场。 人民广场的八角宝塔是西坪数一数二的地标,据传闻是唐朝武则天时代修建的,这些年修修补补加重建,不少游客都会去打卡,已经成为本地人耳熟能详的一个景点。 陈西坐在图书馆,眺望着八角宝塔,仿佛在重温一段被遗忘的历史。 何煦见陈西盯着窗外一言不发,翻开要用的资料,好奇问:“在想什么?” 陈西眨眨眼,小声道:“在想八角宝塔会不会一直是西坪最高地标建筑。” 市政府为了守卫八角宝塔这个历史建筑,几乎不让周围的建筑高于塔,但是陈西想到舅妈之前说的那些传闻,总觉得这样的规定会被废除。 何煦顺着陈西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八角宝塔威严庄重地屹立在人民广场,周围的建筑全都矮它一截,衬得它神圣又威严。 何煦收回目光,乐观道:“应该会?政府不是不让周围的建筑超过它吗。” 陈西笑笑,没说话。 两人学起来都是顾不上其他的人,这一学直接学到了下午四点。 陈西写完演讲稿初稿,觉得有些饿,终于想起看时间,发现过了饭点,陈西转头看向还在写卷子的何煦。小声询问:“何煦,要不要吃完饭了继续?” 何煦没听清,捏着笔头,一脸困惑地回头:“什么?” 陈西眨眨眼,重复:“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何煦这才放下笔,感受到饿意。 他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歉意满满道:“不好意思,忘了时间。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吧。” 陈西想了许久,最终挑了个最快的:“肯德基?” 何煦爽快答应:“行,对面商场就有一家。” 怕东西留在图书馆被人拿,陈西收拾好书包,跟着何煦一起下楼去吃饭。 路上何煦时不时问一句今天的学习进度,还有竞赛稿子的事,陈西都一一回答。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肯德基,陈西点了个香辣鸡腿堡,何煦想吃饭,点了份培根蘑菇鸡肉饭,本来陈西想付钱的,被何煦抢了先。 点完单,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等餐途中,陈西撑着下巴,目光涣散地看着玻璃窗外的人群。 何煦端了两杯可乐,一杯递给陈西,一杯自留。 陈西刚接过可乐,就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挺直腰杆。 周宴舟进来买个打火机,没曾想抬眼就见陈西跟一个年龄相仿的男生有说有笑地走进肯德基。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用不着过多装扮,只需要一张朝气蓬勃的脸和一双干净得没被世俗污染的眼睛就能让成年人赞叹一句:年轻真好。 周宴舟看着那对般配的人影,莫名觉得刺眼。 他站在原地,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片刻,陡然想起那男生他见过一次。 上次在西坪一中校门口跟陈西同撑一把伞的男生? 周宴舟早过了朦胧青春的年纪,可瞧着陈西的碎花裙裙摆不小心擦到男生手背,惹得男生脖子通红那一幕,他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 想起几天前被小姑娘忽略的短信,周宴舟挑动眉梢,轮廓分明的脸上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 他抬眼看过去,对上陈西惶恐的眼,没什么情绪地转身离去。 陈西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周宴舟,刚刚那幕让她莫名心虚,有种被“捉奸在床”的窘迫感,她甚至心虚得不敢直视周宴舟的眼睛。 直到看到周宴舟毫不犹豫地离开,陈西才着急地站起身,想要追出去。 何煦端着餐盘回来看到陈西满脸慌张地收拾东西,准备要走,他及时拉住她:“汉堡好了,你去哪?” 陈西被何煦这么一拉,理智突然回笼。 她抬头看向外面,早已经不见周宴舟的身影,仿佛刚刚那幕是幻觉。 陈西重新坐回去,接过何煦递过来的汉堡准备吃完再说。 哪知刚要一口,书包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陈西放下汉堡,取出手机看到来电人,满脸紧张地接通。 电话里,男人不容置喙的声音响起:“出来。” 陈西心头一颤,刚想说话,那头已经挂断电话。 生气了? 陈西意识到情况不妙,当即做出选择,她捏着手机,满脸歉意道:“抱歉,家里有点急事,我先走了。” 何煦还没来得急说话,陈西已经捞起书包,满脸急切地跑出去,走得太急,连吃了半口的汉堡都没来得及拿。 何煦望着陈西慌张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商场大门才收回目光。 陈西跑出商场四处转了几圈都没找到周宴舟,正当她准备大电话时,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当当停在她旁边。 陈西放下手机,弯腰朝后排看去,只看到一道侧影。 她紧张地吸了口气,鼓足勇气打开后排的车门,慢吞吞地钻进车厢。 男人脸色很难看,陈西不敢招惹他,只能放轻呼吸,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车子重新融入车流,陈西咬着嘴唇,侧过头静静看着窗外。 没等她找好说辞,膝盖处突然传来异动。 陈西下意识低头,只见男人面不改色地拿过她怀里的书包,没什么情绪地翻出里面的作业本,摆在最上面的就是陈西写给何煦的演讲稿。 周宴舟翻开第一页,神色不明地念出来:“尊敬的各位领导、亲爱的同学们,我是高二一班的何煦,我今天演讲的主题是---” 陈西当场石化,目瞪口呆地盯着周宴舟,不敢发出一个音。 周宴舟念到“何煦”的名字时,故意停顿了两秒,见陈西吓得小脸煞白,周宴舟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合上演讲稿,侧身打量着蜷缩在角落的陈西,似笑非笑询问:“早恋对象?” ------------ 16 第 16 章 周宴舟的眼神有些恶劣,带着两分审视以及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鄙夷。 那感觉好似在说:“你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人?” 陈西触及到周宴舟的眼神,手指下意识蜷缩,眼皮底下是她密密麻麻的自尊。 周宴舟看陈西跟鹌鹑似地缩在角落一动不动,他没由来地烦躁。 车子开出主干道,周宴舟吩咐司机靠边停车。 司机跟了周宴舟许多年,早已经摸透周宴舟的脾气,意识到周宴舟有话要说,司机将车停在僻静地,找了个借口独自下车,将空间留给两人。 陈西搞不清周宴舟要做什么,依旧缩在角落没说话,只在司机下车时偷偷瞄了眼后视镜。 周宴舟平日伪装得太好,对谁都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让人误以为他本性温和,真走近了才发现他脾气很大,至少陈西是真切地体验了的。 不知过了多久,周宴舟斜睨一眼角落里的少女,轻飘飘问一句:“手机坏了?” 陈西诧异地啊了声,迎头撞进周宴舟阴沉的眉眼,她慢慢收敛上扬的嘴角,不知所措地摇头:“没。” 周宴舟差点气笑,凉飕飕说了句:“好样的,一条短信晾我一周。” 陈西虽然摸不清周宴舟的态度,却也听出这句话不是什么好话。 或许是周宴舟的语气太重,陈西也觉得有些委屈,她鼻子一酸,破罐子破摔道:“你把手机拿回去吧,我用不着。” 周宴舟一听话锋不对,偏头看过去,只见小姑娘鼻尖通红,隐约有要哭的迹象。 周宴舟的理智瞬间回笼,只觉一盆凉水兜头淋下,浇灭了他胸口的所有躁意,他头一次生出挫败感,拿眼前的人没办法。 最终周宴舟妥协,“得,不提了。陪我吃顿饭总成?” 陈西望着眼前阴晴不定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司机在外面抽烟,收到周宴舟的信号,他急忙掐了烟头,挥了挥扑在身上的烟味,小跑着回到车里。 周宴舟报了家饭店,司机连忙导航去目的地。 陈西还在纠结刚刚的事,周宴舟已经将她的作业本、演讲稿全都整理好装回书包。 看到她写的英文演讲稿,周宴舟简单过了一遍,指着其中一个短语讲:“这里用错了。” 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一点架子。 陈西半信半疑地凑过去,望着周宴舟手指的位置,她最先注意的不是那句短语,而是周宴舟的手。 他手指修长匀称,皮肤白皙透亮,手背脉络清晰,无名指上还戴着一只宝格丽的戒指。 陈西盯着那只戒指看了几秒,终于想起看周宴舟挑出的那句短句。 她写的是“好运永远眷顾勇者”,翻译是——Fortune rewards the brave. 周宴舟却用了另一句:Fortune favors the brave。 他说reward更像是奖励,而favor则是毫无缘由的偏爱。 说到最后,周宴舟竟然笑着开玩笑:“命运眷顾勇者多半是一句毒鸡汤,听听就得了。” 陈西抿着唇,垂眸记住了周宴舟这句玩笑话。 她也想知道,命运会不会眷顾她。 — 周宴舟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胃,他选了家当地最有名的泰国菜饭馆。 这地界不好停车,司机怕周宴舟等不及,特意在饭店门口放下两人,他则继续往前开。 陈西本来准备将书包带上,周宴舟见了,出声阻止她:“吃个饭还背着?” 陈西闻言,握着书包肩带的手一松,犹豫片刻,最后只拿了手机。 周宴舟一钻进饭馆就要了间包厢,他不喜欢吃饭时被人盯着看,也不喜欢喧闹,宁愿多花点钱买个舒适的环境。 服务生领着两人走到尽头的一间包房停下,弯腰打开门邀请两人进去。 本来陈西一直跟在周宴舟身后,没曾想进包间前,周宴舟却侧过身示意陈西先进。 这样的举动多少有点突兀,陈西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愣了愣,抬头撞上周宴舟颇有压迫性的眼神,低头迈开腿先一步进房间。 周宴舟紧随其后,服务生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将菜单递给周宴舟后默默站在不远处等待他点菜。 周宴舟没客气,瞄了眼菜单,点了几道特色菜又将菜单丢给对面的陈西,让她挑喜欢的选。 陈西看了许久,最后什么也没点。 周宴舟后背抵在椅背,手臂搭在桌沿,一脸兴致缺缺的模样,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今天罕见地穿了正装,西装外套被丢在车里,如今上半身只穿了件白衬衫,没打领带,领口的扣子解了两颗,露出性感的喉结。 有种说不出的松弛感。 泰国料理以酸、辣、咸、甜、苦五味的平衡为主,用料主要是海鲜、水果、蔬菜。 周宴舟点了冬阴功海鲜汤、菠萝大虾炒饭、柠檬清真鲈鱼、清迈面还有两道甜点。 菜一道道上,他却连筷子都不动,只坐在对面回消息。 陈西其实饿得咕咕叫,刚刚的汉堡只吃了一口就被扔在了肯德基店,她看着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周宴舟回完江迟的消息,抬眸见陈西一脸拘谨地坐着,没有动筷的迹象,他眉头微蹙,放下手机,好脾气地问:“不合口味?” 陈西疑惑地抬头,在周宴舟无声的注视中,陈西迟钝地摇头:“没。” 周宴舟眼神审视着陈西,态度不咸不淡问:“没汉堡好吃?” 陈西脊背一僵,她下意识抓住桌角的布,布料细腻顺滑,好似泥鳅般从她手上溜走。 她有些弄不明白周宴舟这顿饭的意图,下马威谈不上,可让她痛快地享受美食,他好像也没这么大方。 陈西莫名反感这样的测试,她深深吸了口气,闭着眼说出自己的不满:“我不知道你在跟我计较什么,如果今天叫我来只是为了消遣我,那你的目的达到了。” “我在图书馆学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吃点东西,结果被你一个电话叫到这坐了半小时的冷板凳,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吧。” 说到这,陈西吸了吸鼻子,倔着小脸陈述:“如果你觉得在我身上投资不划算,那你收回去吧,我不需要。” 周宴舟听着陈西斩钉截铁地说着要跟他断绝来往,先是愣了两秒,后差点气笑。 他鼻子里哼出一个气音,一双看似多情却将人看得很低很低的桃花眼仔仔细细、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陈西,最后落在陈西那张巴掌大的鹅蛋脸。 眼见陈西憋得小脸通红,杏眼中已经泛起泪花,周宴舟胸口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憋屈,他舔舔腮帮,没好气地说:“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倒好,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怎么,请你吃个饭也不行了?” 正说着,陈西的眼泪突然大颗大颗地掉落脸颊,啪嗒一声砸在桌上,洇出一团水花。 周宴舟那通没发完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 他推开椅子站起身,挪步走到陈西身旁,叹了口气,伸出指腹,动作温柔揩去她眼角的泪水。 泪水湿热,泡得指腹酥麻。 周宴舟头一次意识到女孩子是水做的这句话有多恐怖。 陈西被周宴舟擦眼泪的动作惊到,一时忘记哭,睁着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目瞪口呆地望着离她不过一个拳头距离的周宴舟。 对方显然没意识到他这动作有多突兀,见陈西没哭了,周宴舟暗自松了口气,主动找台阶:“再哭下去我怕外面的人报警,说我欺负小孩。” 陈西:“……” —— 这顿饭吃得稀疏平常。 周宴舟不敢再招惹陈西,后半段只给陈西夹菜,说两句玩笑话,其余的什么都不提。 陈西禁不住味蕾的刺激,端着碗埋头吃饭。 吃到撑了,陈西才放下筷子,阻止周宴舟往她碗里添东西。 结完账,周宴舟送陈西回家。 司机老早等在饭店门口,陈西本来想自己回去,结果被周宴舟一句“我去找你小舅聊点事儿”打发了。 路上陈西想起刚刚在包厢的事自觉尴尬,扭过脑袋一言不发看着窗外,主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周宴舟折腾这一番也觉得累,人靠在座椅里闭着眼补觉。 车子开上高架桥,周宴舟被一个电话吵醒,他看了眼来电人,皱着眉挂断电话。 这一吵,睡意全无。 他揉了揉眉心,转过脸瞥了眼脊背挺得笔直,恨不得将自己挤到车门的陈西,嗓音沙哑地问了句:“不嫌累?” 陈西诧异地回头,迎面撞上周宴舟还没清醒的眼眸。 刚睡醒没来得及整理,他发梢有些乱,衬衫衣摆从皮带里掉出来,松松垮垮的,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 没有想象的邋遢,反而透着一股凌乱的美感。 陈西被美□□惑,好半晌没吭声。 等她回过神,周宴舟已经伸过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中间拽了点距离。 陈西猝不及防,一个不小心身子往前栽,结果一头扎进了周宴舟的怀里。 她双手撑在周宴舟的大腿,脸匍匐在他的胸膛,鼻息间满是他身上的味道。 陈西的心跳瞬间爆炸,砰砰跳个不停。 周宴舟也没料到这一幕,错乱间,他的手不小心搭在陈西的后背,只摸到一截柔软、纤细的腰肢。 那一瞬间,他胸口涌出一股热流,情绪差点失控。 天地良心,他是真把陈西当小孩看,一点歪心思都不敢有。 好巧不巧一个急刹,车子不受控制地震动,陈西整个人被颠得弹起来,嘴唇与周宴舟的喉结擦肩而过。 陈西羞愧难当,窝在周宴舟怀里不敢动。 周宴舟喉咙一痒,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手掌心落在陈西的肩膀,好一会儿才出声:“没磕碰到?” 陈西闻言尴尬地爬起来,红着脸摇头:“没有……” 车厢内气氛尴尬,周宴舟见陈西小脸滚烫、满眼窘迫的模样,忍不住问了句:“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陈西脸色一变,抬头对上的却是周宴舟打趣的、戏谑的目光。 陈西滚烫的心脏骤然冷下来,她抿了抿唇,僵硬回复:“没有。” 周宴舟笑了下,摆出一副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道:“好好学习,别早恋。” “男人都是坏东西,别碰。” 陈西不想听周宴舟讲大道理,她眉头紧蹙,忍不住小声反驳:“我就喜欢坏东西,怎么了?” ------------ 17 第 17 章 周宴舟没听清,“你说什么?” 陈西泄气,没了再说一遍的勇气,她别过脑袋,倔强道:“没什么。” 周宴舟哭笑不得,故意吓她,“我认真的,别觉得我危言耸听。” 陈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知道了,知道了。” 周宴舟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没再说话。 陈西本以为周宴舟是在唬她,没曾想他是真找小舅有事。 车子开到家门口的拐角,陈西不想让人看见,小声叫司机停车,黑色奔驰稳稳当当停在路口,陈西做贼心虚地抱紧书包,弯腰跳下车。 周宴舟看她抱着书包,避之不及地钻出车门的样子,眉心一皱。 陈西故意在外面逗留了片刻,等那辆车消失在路口,确认不会被人误会后她才慢吞吞地踩着马路边的碎石子,背着包走进院子。 黑色奔驰早停在院子的桃花树下,车窗全部阖上,看不出有人的迹象。 陈西路过车身时,有意瞄了眼后排,里头空荡荡的,没人。 她抿了下嘴唇,捏紧肩带,小步走进大厅。 一进去就见舅妈抱着表弟在地上玩橡皮泥,听见脚步声,舅妈斜眼看过来,将陈西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个遍。 陈西下意识停住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李琴音见陈西出门穿了裙子,脸上划过一丝疑惑,顺势将儿子放回垫子,环抱着手臂,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去哪儿了?” “好好的一姑娘,怎么天天在外面野。” “是不是出去玩儿了?跟哪个男生一起的?” 陈西低垂着眉眼,小声解释:“在市图书馆学习。” 舅妈冷笑一声,摆明不相信:“没去玩儿?” 陈西不想辩解,默默站在原地没吭声。 舅妈看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也懒得再问,只交代:“陪弟弟玩会儿,我去敷个面膜。” 陈西泄气,同舅妈点点头,然后轻手轻脚走到沙发旁,放下书包,蹲在表弟身边陪他玩橡皮泥。 小表弟很乖,自己一个人也玩得好好的。 陈西陪他玩了会儿,准备上楼换身衣服,谁曾想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扑通一声,刚还玩得好好的表弟突然一头栽在了地板,摔得哇哇哭。 听到哭声,陈西连忙跑回去,着急忙慌地抱起摔地上的表弟。 表弟额头磕到茶几,当场磕破血,他疼得四肢挣扎,陈西差点没抱住。 舅妈听到哭声跑出来,见到这一幕,她跑过来夺过孩子,看到小孩满脸血,舅妈气得一巴掌甩在陈西脸上,指着她骂:“我看你就是个麻烦精,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陈西被打蒙,捂着脸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李琴音见儿子满脸血,吓得不轻,抱着儿子扯着嗓子朝二楼喊:“老徐,你儿子快死了,还不赶紧下来送医院!” 吼完,李琴音恨了眼陈西,指着陈西鼻子骂“我儿子要是有什么好歹,我饶不了你。” 二楼书房谈事儿的徐敬千本来在跟周宴舟商量项目细节,听到妻子歇斯底里的呼喊,他歉意地看了眼周宴舟,顾不上说什么客套话,急急忙忙地跑下楼查看情况。 周宴舟事不关己,淡定地走在后面。 谁知刚走到二楼转角,周宴舟就听李琴音在楼下跟徐敬千发脾气:“今天我儿子要是有什么好歹, 你看我原不原谅她!” “这个家不是她走就是我走!” “徐敬千,我看你真是疯了!” 徐敬千记挂着儿子,没心思跟妻子争论,直接搂着妻子的肩膀往外走,说先去医院看看情况。 徐敬千夫妇一走,刚还闹腾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陈西吓得手脚发软,她双腿不受控制地瘫在地板,忍着右脸颊火辣辣的疼,脸色苍白地望着大门口的方向。 她跪在地上,眼泪滴答答地不停往下掉。 那一刻,她脆弱得好像被人一片片撕碎了似的。 周宴舟看着缩在沙发一角的陈西,看着她不停颤抖的肩膀,喉咙一阵痒。 他忍不住想,这姑娘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怎么搞成这幅样子的? 站了片刻,周宴舟抬腿一步步走下台阶,慢慢走到陈西身边停住步伐。 陈西毫无察觉,她跪坐在地上,指甲狠狠掐着手心,眼神涣散地盯着地上的一摊血渍,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被打过的右脸颊肿得又高又红,上面还残留着根根分明的手指印,可见打人的人用了很大的力气。 周宴舟看不过去,弯下腰,伸手握住陈西的手臂试图将她从冰冷的地板上拽起来,结果对方太倔,反手一把挣开了他,他一时没注意,竟然没拉起来。 周宴舟盯着陈西看了会儿,好脾气地问:“这么喜欢跟自己过不去?” 陈西死咬着嘴唇没说话。 周宴舟叹气,继续哄:“地上凉,起来再说?” 陈西依旧不吭声。 周宴舟无奈,只能蹲下身,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陈西红肿的右脸颊,嗓音温柔道:“女孩子的脸多重要,跟我去医院看看,别留疤了。" 不知道哪句话说动了陈西,她当即吸了吸鼻子,压着声音说:“我要去人民医院。” 周宴舟闻言,眼里划过一丝赞赏,他站起身,伸手一把捞起地上的陈西,又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宽慰道“多大点事儿,放宽心。” 陈西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没说话。 司机不在,周宴舟亲自开车送陈西区人民医院,路上陈西一言不发,身上蒙着一层阴霾挥之不去。 周宴舟察觉到她心不在焉,意识到平日再怎么聪明的姑娘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遇到委屈、难堪,依旧藏不住情绪。 他很想安慰几句,可怕伤害到小姑娘的自尊,最终还是算了。 只是周宴舟没想到他刚把人送到人民医院,准备去外科挂个号,结果她直奔儿科,压根不管她自个儿。 徐敬千夫妇抱着儿子在等医生缝合伤口,看到陈西气喘吁吁地跟来,李琴音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破口大骂。 陈西站在一旁,一脸担忧地看着哭得伤心的表弟,不敢反驳一个字。 @周宴舟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切,气得说不出话。 眼见李琴音发了疯地往陈西身上挥打,而徐敬千在一边不敢阻拦的模样,周宴舟气极反笑,他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拉在背后,迎上满脸怒气的李琴音,他冷着声阻止:“差不多得了。" “没看见小姑娘脸还肿着?怎么,非得把人打死才甘心?” 周宴舟这一参合,直接打断了李琴音的发疯。 徐敬千也回过神,拉住妻子的手,满脸复杂地望向躲在周宴舟背后的陈西,皱眉问:“西西,你要不要紧?” 陈西小脸苍白地摇头:“小舅,我很好。弟弟没事儿吧?” 徐敬千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叹气:“没大碍,缝几针就好了。" 李琴音还在气头上,冷笑一声,抱着儿子进了问诊室。 徐敬千见状,只好跟进去。 中途他回头看了眼陈西,欲言又止地交代一句:“你舅妈不是故意的,别往心里去。” 陈西笑容一垮,她含着笑看着小舅,乖巧地说好。 只是等小舅一走,陈西就落了泪。 周宴舟蹙眉,恨铁不成钢地批评:“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陈西噗嗤一声笑出来,耸肩,一脸无辜道:“那我能怎么办呢。”@她声音很小很轻,仿佛从风中飘来,又从风中吹散,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僵持片刻,周宴舟滚了滚喉结,禁不住出声:“我送你回去。” 陈西仰头,忍不住问:“回哪儿?” 周宴舟喉咙一哽,他顿了顿,反问:“你想去哪儿?” 陈西眨动眼皮,小声道:“去哪儿都行。” 周宴舟想了许久,最终带她去了他最近常住的酒店。 一路上陈西很安静,坐在车里也不说话,如果不是睁着眼,周宴舟都怀疑她睡着了。 车子开到半路,路过一家甜品店,周宴舟停了车,松开安全带钻了进去。 再出来,他手里拿了串草莓糖葫芦和一块抹茶味的提拉米苏。 陈西还沉浸在情绪里,眼睛没什么目的性地盯着车上的摆件,压根儿没注意到周宴舟做了什么。 直到车门重新落锁,周宴舟往陈西怀里塞了东西,陈西才回神。@她低头看着多出来的糖葫芦和蛋糕,满脸惊悚地看向周宴舟。 周宴舟已经重新启动引擎,他降下车窗,修长的手臂搭在窗沿,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车流。 车子在西坪大街开得很慢很稳,没有一点颠簸。 陈西盯着手里的糖葫芦看了几秒,小声说了句谢谢。 周宴舟闻言挑眉,侧头瞥了眼陈西,见她捏着糖葫芦,杏眼里盛满了细碎的光,他勾唇一笑,“吃点甜头就好了。” 陈西听出周宴舟是在安慰她,勉强扯了扯嘴角,结果笑不出来。 周宴舟也没勉强她。 车子开到人民广场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停下,周宴舟将车钥匙丢给司机,领着陈西上楼。 路过前台时,周宴舟停顿两秒,想着要不要单独给陈西开一间房。 结果想到她未成年的身份还是算了。 陈西丝毫没有察觉周宴舟复杂的心思,直到两人进了电梯,周宴舟看着对他没有一点防备心的陈西,似笑非笑问了句:“胆子这么大,就这么跟我走了,不怕我图谋不轨?” 呗 ------------ 18 第 18 章 “胆子这么大,就这么跟我走了,不怕我图谋不轨?” 逼仄的电梯箱,周宴舟肩膀靠在电梯壁,环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瞧着陈西脸上的表情变化。 看她由最初的木然到呆滞,最后到一晃而过的惊慌,周宴舟心满意足地笑了。 小姑娘装得太冷静,没有一点少年人的冲动,多少有点无趣。 还是有生气的好。 陈西捏着糖葫芦包装纸,听到周宴舟的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与周宴舟对视两秒,认命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能怎么办呢。” 周宴舟被逗笑。 他清咳一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你提个醒,别谁都信。” @电梯正好到达六楼,陈西看着已经迈开腿准备出去的周宴舟,装没听懂他的警告,轻轻呢喃:“我信你啊。” 周宴舟脚步一顿。 他回过头看了眼一脸认真的陈西,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还想再探究,陈西已经避开他的眼神,低着脑袋,慢慢走出电梯。 幽静的走廊里,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期间周宴舟时不时瞥一眼身后乖巧温顺的小姑娘,总有种拐卖未成少女的错觉。 走在犯罪的道路? 周宴舟忍不住笑,这么一看,他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到套房门口,周宴舟从兜里捞出房卡刷了卡。 滴密码锁打开,周宴舟握着门把手,垂眸望着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陈西,不紧不慢地问:“敢进吗?” 陈西目光出乎意料的平静,她眨眨眼皮,没什么情绪地反问:“我为什么不敢进?” 周宴舟怔了下,吊着眉梢,轻飘飘夸赞:“好姑娘,有勇气。” 陈西:“” 进去之前陈西还在做心理建设,说不害怕是假的,可她暂时没什么退路,不想过早地做一些无谓的选择。 可当她踏进那间门牌号为8666的房间才发现,周宴舟一直在逗她。 房间很大很空,说是一套房也不为过,一百四十平左右的大平层,两室一厅外加一个厨房。 装修风格偏西式,整体色调以冷色调为主,浅灰色地板、黑色沙发、宝蓝色窗帘. 连摆件都是没有感情的。 客厅很大,西边有一面墙的落地窗,楼下就人民广场,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印在玻璃上,景色十分漂亮。 陈西粗略地扫了一圈房间格局,站在玄关没敢动。 周宴舟回到住处,一下子放松下来。 他弯腰从鞋柜里翻出一次性拖鞋换上,解下价值六位数的手表随意丢在玄关柜,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 喝完想起还有个人,周宴舟拧紧瓶盖,回头翻了翻冰箱,里头除了酒水,什么都没有。 周宴舟皱眉,拿了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走出去,瞧见陈西傻傻站在门口,周宴舟呦了声,没好气地问:“搁那儿当门神?” 陈西抿了抿嘴唇,小声解释:“我没换鞋。” 周宴舟皱眉,提醒:“鞋柜里有一次性拖鞋。” 陈西这才弯腰打开鞋柜,取出一次性拖鞋话换上。 鞋码很大,陈西穿在脚上长了大半截,走路也受限制。 周宴舟交代她随便找个地方坐,他自己则转身进了卧室,说是要洗个澡,身上一大股饭菜味,受不住。 陈西视线在客厅转了会,拘谨地坐在沙发一角,扭过脖子看向窗外,一时间无所事事。 本来可以打开电视机打发时间,可遥控机不知道去哪了,陈西站起身,视线在四周梭巡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又慢吞吞地坐了回去。 卧室没关严实,隐约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陈西忍不住瞄过去,只看到半张大床。 床尾丢了件白衬衫和一只手机。 配套的洗手间里水声不断,陈西听着细碎的声响,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或许是等太久,又或许是折腾了一天太累,倦意慢慢染上眉梢,陈西捞起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挺直的腰杆也慢慢弯下下来。 周宴舟厌恶饭菜味,在洗手间洗了快一个小时才出来。 等他系着浴袍走出去,陈西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周宴舟插兜看了会儿双腿缩在沙发、睡相安稳的小姑娘,有意放轻了脚步。 绕过茶几走到沙发,周宴舟坐在斜对面的单人沙发,手搭在扶手,翘着二郎腿,目光温柔地望着沙发上的小姑娘。 仔细看才发现她右眼眼尾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据说眼尾有痣的人感情不顺、夫妻缘薄。 难不成她这辈子六亲缘浅,注定没个好结局? 思绪到这,周宴舟连连蹙眉,暗道:胡说八道呢。 这个天不算冷,周宴舟怕她感冒,捞起空调遥控器调了温度,又进卧室取了条毛毯盖在陈西身上。 做完这一切,周宴舟开了瓶红酒,一边小酌,一边回人信息。 江迟的新公司在北京落成,邀请周宴舟回去参加开业典礼,说他好歹算大股东,不去不合适。 周宴舟嫌他事儿多,没搭理。 对方不依不饶,非要周宴舟回一趟北京,说是有个大惊喜等着他。 说罢对方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周宴舟怕吵醒陈西,直接摁了挂断。 对方被拒绝,连发十几个问号控诉周宴舟。 周宴舟翘着二郎腿,捏着手机,余光落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小人影,理直气壮地回复:r不方便接电话。j江迟一整个大问号:r不方便接???干嘛呢哥?大晚上的别是打扰您好事了?那您不早说,真对不住,我这就撤。J周宴舟冷笑一声,将手机丢在一旁,没搭理江迟。 陈西醒过来已经半夜,屋里没开顶灯,只留了一盏阅读灯。 昏黄的光影洒在房间,气氛莫名的暧昧。 维持一个姿势太久,她小腿发麻,痛得她小脸扭曲。 睁眼发现是陌生的环境,她第一反应是懵逼,直到听见周宴舟欠扁的声音溢出来,陈西才意识到在哪儿。 坐对面单人沙发的男人听到动静,掀着眼皮扫过来,慢悠悠开腔:“醒了?” 陈西慢慢爬起身,察觉到有东西掉落在地上,陈西伸手捞起来才发现是一块毛毯。 她拽着毛毯,抬头望向男人。 茶几上摆了瓶开了封的红酒还有一只高脚杯,酒杯里还剩一小口红酒,猩红色的液体在这样的夜晚有股诡异的感觉。 陈西闻着酒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周宴舟被陈西懵逼的样子逗笑,他扯了扯嘴角,笑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陈西跪坐在沙发上,透过昏黄的光线打量了几眼神色不明的周宴舟,再看看窗外黯淡下来的夜色,忍不住问:“现在几点了?” 周宴舟抬了抬下巴,指着墙壁上的时钟,好心回她:“一点。” 陈西诧异,忍不住低声呢喃:“这么晚了吗。” 说罢,她伸手在沙发摸了片刻,终于找到手机。 点开屏幕一看,电量只剩百分之五,时间是凌晨一点零五分。 她这一觉睡得真够久。@小舅他们有没有发现她没回去?会不会找她? 陈西想到这,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焦急。 她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地望了望周宴舟,忍不住问:“我小舅” 周宴舟秒懂她的意思,他迟疑片刻,说了实话:“没给我打电话。” 陈西脸上浮出的期待瞬间黯淡下来,她攥紧手指,自欺欺人地解释:“他们应该还在医院照顾表弟吧。” 周宴舟看不得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他拧了拧眉,声音不自觉地严肃起来:“咱能不这么自恋?” “承认自己不重要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怕的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说到这,周宴舟叹了口气,语气慢慢软下来:“想要让人在意你,你就得有价值。” “你要知道,天底下从来没有白来的午餐。” “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争取、去抢。” 陈西不明白周宴舟为什么跟她说这些,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周宴舟是在教她怎么在这个残酷的成年世界里生存。 那时候的他是真心希望她好过一点的。 周宴舟守了陈西大半夜,如今见她醒来,他放下酒杯,站起身居高临下看了片刻陈西,交代:“我现在要去睡觉,你自个儿玩儿。” “玩累了去客卧睡觉。饿了叫前台送点吃的,想吃什么点什么。” “还有,明儿醒了别打扰我,我有起床气。” 周宴舟说完就走,不给陈西一点反应,留下陈西一脸懵。 直到嘭的一声传来,陈西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目瞪口呆看着那扇被关得严严实实的木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刚刚说了什么? 陈西睡不着。 那年头治安不太好,电视上总有抢劫的新闻,陈西不敢一个人跑出去,只能留在酒店等天亮。 她刚睡了一觉,一点都不困。 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后,陈西将懒人沙发拖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脸贴在玻璃,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静静看着窗外的夜景。 周围的建筑都已经熄了灯,唯独宝塔还亮着光。 远远望去,好似深夜航行在无边大海里偶然出现的一盏灯塔。 房间太安静,静到陈西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太无聊了,无聊到哈气在玻璃上,伸出食指指腹写字。 写了又擦,擦了又写,反反复复,竟然找到一点乐趣。 半夜周宴舟起来喝水,喝完准备回房间继续睡觉,结果走到一半察觉到落地窗前有鬼影。 他吓一跳,当即开了灯准备看个究竟,没曾想对上一双水汪汪的杏眼。 @陈西也没料到周宴舟会醒过来,还被吓一跳。 她尴尬地收回手指,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处在生气边缘的周宴舟。 周宴舟看清人后,差点气笑。 他双手搭在胯上,皮笑肉不笑地问:“这么晚不睡,准备装鬼?” “要不要我给你鼓个掌,恭喜你吓到我了?” 陈西:“” 见陈西不吭声,周宴舟有气没处发。 他踹了脚沙发背,抱着手臂走到陈西面前,低头看着人,满脸倦意地问:“睡不着?” 没睡醒,他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莫名的性感。 陈西眨眼,小声道:“有点。” 周宴舟抬了抬下巴,一屁股坐在陈西身边,大手搭在她的腰枝,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皮肤,懒洋洋开腔:“既然睡不着,那咱俩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儿。” 陈西吓一激灵,下意识想挣脱,结果被周宴舟一把捞了回去。 他双手剪住陈西的四肢,俯身凑在她的脖颈,滚烫呼吸洒在她的皮肤,压着声问:“信不信我办了你?” ψ ------------ 19 第 19 章 “信不信我办了你?”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陈西的脸颊,陈西当场滚烫,只觉有火在灼烧。 她挣扎着想起来却被周宴舟束缚得严严实实,那一刻她才体会到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有多大。 周宴舟本来就是吓唬吓唬陈西,没曾想玩笑开大,直接把人吓哭了。 眼见小姑娘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缩着脑袋满眼都是惧意。 周宴舟顿时心如止水,他松开手,站起身捡起茶几上的烟盒,烦躁地点了根烟。 房间灯光昏暗,窗外几缕光线爬进屋里,衬得缩成一团的陈西越发娇小。 经过这一遭,周宴舟彻底没了睡意。 他狠狠抽了烟,叉腰站在陈西面前,忍不住为自己开脱:“谁让你大半夜不睡觉故意折腾我?” 陈西见周宴舟倒打一耙,吸了吸鼻子,仰头一言不发盯着周宴舟。 周宴舟被陈西固执的眼神打败,他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好声好气说:“跟你闹着玩的,我再怎么禽兽也不至于对一个未成年下手。" 陈西一脸不信任。 她刚刚可是感受到了男人的强硬,要不是她装哭,恐怕难逃虎口。 周宴舟见他在陈西那儿已经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他冷笑一声,没好气道:“得,我是恶人行了?" “赶紧睡觉吧您,别搁这儿蹲着。” 说完,周宴舟踢了脚挡路的沙发,自顾自地回了卧室。 这姿态,显然没有耐心哄人。 陈西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害怕刚刚的事再次上演,听话地回了隔壁的客卧。 关门时还不忘反锁。@周宴舟出来拿丢地上的手机,听见这动静,他脚步一顿,额头冒出三条黑线。 连手机都懒得捡,直接摔门回了房间。 这祖宗谁爱伺候谁伺候,反正他撤了。 陈西一觉睡醒已经上午九点,阳光从窗户照在床上,刺得陈西眼睛疼。 她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对上一堵雪白的天花板。 昨夜的记忆慢慢恢复,陈西蹭地一下爬起来,低头看了眼被子,身上还是昨天那条碎花裙。 她呼了口气,穿上一次性拖鞋走出房间。 客厅空荡荡的,没人。 她昨晚搬到落地窗下的懒人沙发还在原地,茶几上丢了只打火机,还有一盒烟。@沙发上是男人遗弃的西装外套,外套旁是黑屏的手机。 昨晚光线不明,如今阳光照进房间才发现这套房的环境和地理位置比她想象的好,可以说是西坪最好的一家。 出门就是市中心,拉开窗帘就能看到人民广场的纪念碑,下楼就是西坪最大的商城。@陈西扭头望了眼隔壁关得严严实实的木门,想起周宴舟昨晚的交代,她蹑手蹑脚地将懒人沙发搬回原处,又将落在地板上的毛毯捡起来折叠好,规规矩矩地放在沙发。 做完这一切,陈西转头走进洗手间洗了个脸。 洗手间没有多余的牙刷,陈西打电话找前台要了新的洗漱用品,又要了份早餐。 等待途中,陈西无事可做,又进厨房翻了翻冰箱。 除了水和酒,冰箱里什么也没有。 陈西联想到男人的私生活,撇撇嘴,一脸的不赞成。 她太无聊了,又不敢走,只能找点事做。 被茶几上的打火机吸引,陈西蹲在地上,捞起打火机仔细打量着。 是一只定制打火机,银色外壳,长方形,封面是一个卷发红唇、曲线凹凸有致的九十年代画报女郎,底部刻了三个字母zyz, 陈西下意识跟读了一遍字母,慢慢品咂出一点东西。 她盯着画报女郎看了片刻,忍不住撇嘴。 这一幕刚巧被睡醒出来找水喝的周宴舟瞧见,他啧了声,故意歪曲她的意思:“喜欢?喜欢送你了。" 陈西诧异地抬头,对上周宴舟戏谑的眼眸,她默默将打火机放回原处,装没听见地站起身,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周宴舟。 刚睡醒,周宴舟头发乱糟糟的,额前刘海竖起两根有些搞笑。 他穿着睡袍,腰带系得松松垮垮,露出大片胸膛,隐约可见腹肌的痕迹。 陈西有些纳闷,为什么这人长得人模狗样,还能得天独厚地享受那么多的资源? 周宴舟嘹了眼人,插着兜,拖着拖鞋懒洋洋地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呼噜呼噜喝了大半,喝完拧好瓶盖随手丢在一旁。 他还没睡醒,脑子嗡嗡的。 走出去见前台已经送了餐过来,周宴舟走上前瞥了两眼。 一碗红油抄手,汤底红通通的,每个都裹满了油,看得人口冒津液。 周宴舟不吃辣,瞧见这碗抄手,忍不住蹙眉:“一大早吃这么油?” 陈西怕油洒地上,她小心翼翼端着盘子挪到餐桌。 面对周宴舟的质疑,陈西偷偷睨了眼人,小声吐槽:“西坪人都这么吃。” 周宴舟短促地笑了下,拉过椅子坐在陈西身边,饶有兴致地看她吃东西。 陈西刚舀起一个抄手准备往嘴里塞,察觉到周宴舟的注释,陈西吹了吹勺子,小口咬了一口。 汤汁太烫,她差点咬到舌头。 她呛得满脸通红,捏着勺子不敢再吃。 周宴舟见了,微掀眼皮,慢悠悠吐出一句:“好吃吗?” 陈西:“” 怕陈西不自在,周宴舟没再逗她,推开椅子进了房间。 周宴舟一走,陈西立马恢复平时的胃口,一口一口吃着抄手。 饿了一整晚,陈西吃了个精光。 吃饱喝足,她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站起身准备消消食。 谁知她刚准备伸个懒腰,周宴舟就换了身行头从主卧走出来。 白衬衫配西裤,领带打得齐齐整整,没有一丝褶皱,头发上喷了定型喷雾,额前翘起的两根碎发也服帖地顺在一边。 一整个大变样,完全看不出刚刚睁着惺忪睡眼,一脸起床气的男人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贵气。 陈西被周宴舟惊艳到,手伸在半空好一会儿才放下来。 周宴舟睨了眼不远处站着发呆的小姑娘,再看看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餐桌,挑挑眉,轻飘飘问: “吃饱了?” 陈西咬住嘴唇,没吭声。 准备打个电话,手刚伸进兜里,周宴舟才想起手机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他皱了皱眉,转身回去找手机。 翻了半天没找到,他皱着眉出来,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看风景的陈西,下意识问:“看见我手机了吗?” 陈西:“” 犹豫两秒,陈西慢腾腾走到沙发,掀开他昨天穿的西装外套,从沙发缝里掏出他的手机,不紧不慢地递给他。 周宴舟:“” 接过手机,周宴舟摁了下开机键,一夜没充电,已经自动关机。 他啧了声,转头翻出充电器插上电。 一切做完,周宴舟叹了口气,抬眼望向电视柜前站得笔直的陈西。 她眉眼弯弯,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嘲笑,好似在说:你日子好像也过得一塌糊涂。 周宴舟翘起二郎腿,伸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陈西坐会儿。 陈西踌躇两秒,乖乖走到他旁边坐下。 刚坐下,一只大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下一秒,男人凑到她耳边,幼稚反击:“瞧不起我?” 陈西怕痒,脖子缩了又缩,结果对方不依不饶,非要她求饶才作罢。 陈西嘴硬,闭着眼做出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任由周宴舟折腾。 结果对方慢慢松了力道,转而落在她的后脑勺,力度轻且柔地摸着她的头发,低声道:“小姑娘嘴这么硬?怎么就不知道服个软呢。” 陈西被那声小姑娘弄愣,她下意识睁开眼,扭头撞进周宴舟温柔的双眸。 那一刻,她好像住进了他的眼里。 陈西心脏顿时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她忍住身体的麻痹,极力克制这股陌生的情绪。 逗弄的人却没注意到这幕,一个电话进来,周宴舟松了手,起身去接电话。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周宴舟态度一反常态的好。 平日接个电话拽得要死,这次却规规矩矩地回答电话那头的问题,连早上吃什么他都说得一脸诚恳。 陈西听不清内容,只能凭借偶尔漏出了一两个音节认定对方是个女人。 她不敢发出声音,又不想偷听,只好往远处站了站,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落地窗下放的那盆绿植。 这个电话没打多久,最多两分钟就结束了。 陈西还没从绿植上收回目光,周宴舟就已经跟过来。 他今天心情好像很好,一反常态地提起了他自己“我今年25,算起来也不小了。至今也没做几件家里满意的事儿,祸倒是惹了不少。” “来西坪也算是个意外,要不是中途出了点问题,这地方我估摸着我一辈子也不会踏足。” “. 陈西猛地心情一沉,她扭过头,意味不明地望着突然敞开心扉的周宴舟。 周宴舟察觉到陈西不信任的目光,无可奈何地笑笑。 下一秒,他双手搭在她的肩头,指着不远处的人民广场讲:“半年后这里会多一家媲美Passalacqua的帆船酒店。” “到时候提起西坪的地标性建筑人们口熟能详的将是我的帆船酒店,而不是一旁的人民纪念碑。” 说到这,周宴舟低头看着满脸懵的陈西,蛊惑地问:“你信不信我?” 刂 ------------ 20 第 20 章 “你信不信我?” 周宴舟问得巧妙,留了几分私心,又不那么明显。 陈西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着落点会回到她身上,她诧异地瞪大眼,不知道该怎么回。 私心来说,她是信的。 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周宴舟也没想一个答案,他目光深沉地望向远处,不知道在设想什么。 两人在落地窗下站了片刻,周宴舟抬抬下巴,交代:“给我点时间,我吃个早饭。” 陈西:“?” 吃饭也跟她说? 等周宴舟吃完早餐,他捞起玄关柜的车钥匙,说送陈西回去。@陈西不想他送,皱着眉不肯。 周宴舟白了眼人,轻飘飘吐出一句:“有始有终懂不懂?” 陈西:” 她拗不过周宴舟,被他拽着胳膊一路拖到车库,最后被压着上了副驾驶。 陈西讨厌他的强势,一路上没给他好脸色,周宴舟也不生气,反而笑着问她:小年纪脾气这么大?” 那天天气很好,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陈西放下挡光板,抱着手臂扭头瞪了眼人,没吭声。 周宴舟开车挺稳当,开过大道,后面有车按喇叭想超他,他也没生气,反而降了速度给人让道。 陈西意外地看一眼周宴舟,不太相信他这样的人会这么谦逊,毕竟有时候他拽得跟什么似的。 这眼神太过赤/裸、直白,周宴舟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他不可置否地笑笑,耐着性子解释:“没听过道路千万条,行车需警慎?” 陈西:“”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陈西有点踌躇,不知道回去面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场面,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夜未归的事儿。 她莫名害怕,害怕未知的恐惧。 路过一个红绿灯,周宴舟将车停在路口,视线落在皱着小脸的小姑娘身上,周宴舟忍不住问:“好端端的,谁惹你不高兴了?” 陈西越想越后怕,她没那闲工夫跟周宴舟谈笑风生,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地盯着不停数秒数的红灯。 周宴舟见陈西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伸手捏了捏她温热的耳垂,慢悠悠试探:“害怕回去无法解释这一晚上干嘛去了?” 陈西猛地回头,对上周宴舟了然的眼,她紧张地吸了口气,低声讲:“我第一次夜不归宿。” 周宴舟挑眉,脸上划过一丝戏谑,吊儿郎当地夸赞:“那你真是个乖孩子。" 陈西:“” 她没好气地斜了眼人,扭过头看向窗外,不想再搭理周宴舟。 周宴舟笑笑,耸肩道:“我在你这个年纪可以用混世魔王称呼,整个大院的大人看到我都头疼。” “天天打架不说,还故意搞破坏,也不怎么好好学习,弄得老师家长都为难。” “后来孟老师气不过,扬言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我这才收敛一点。” 陈西听得连连摇头,最后评价一句:“那你挺厉害的。” 周宴舟被陈西不冷不热的态度逗笑,他煞有介事地抬抬下巴,慢悠悠道:“所以你担忧什么?” “有我在,不会让你难堪。” 陈西刚还准备奚落两句,没曾想听到后半句,她诧异地张了张嘴,对上周宴舟自信的眼神,慢慢将话吞了回去。 车子开到小舅家的院门口,陈西小声说就停在外面,她自己就行了。 周宴舟没听她的,直接将车开进了院子。 陈西被周宴舟这一番动作弄懵,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正想控诉周宴舟几句,就见小舅满脸惊讶地走了出来。 陈西看到小舅,气焰一下子熄灭。 她犹豫了许久,直到小舅走到车身旁与周宴舟打招呼,陈西才慢慢吞吞地松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在周宴舟的注视下轻轻喊了小舅。 或许是害怕,陈西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徐敬千忙到早上才回来,其实并不知道陈西一夜未归。 直到看到周宴舟送陈西回来,徐敬千才意识到陈西昨晚跟周宴舟待了一晚上。 他神色复杂地打量一圈陈西,看到她衣服还是昨天的那身时,徐敬千悬着的心终于安定点。 思绪到这,徐敬千摆手道:“西西你先进屋,我跟周总聊几句。” 徐敬千这话说得不怎么客气,态度也没从前那般尊敬,却又顾忌着什么,没敢说太死。 陈西闻言担忧地瞥了眼驾驶座上的周宴舟,见他泰然自若的模样,陈西乖巧地哦了声,脚步迟缓地走进屋。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陈西上楼经过儿童房,有意往里瞄了眼,依旧没人。 舅妈没回来? 陈西想到不用面对舅妈,莫名松了口气,她回到房间,第一时间换了衣服。 她不知道小舅会跟周宴舟谈什么,也不想知道。 她唯一在意的是,这样水深火热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一楼下,院子。 周宴舟将车熄了火,推开车门,伸出大长腿下了车。 他比徐敬千高一个头,两人面对面站着,周宴舟的气场直逼徐敬千。 徐敬千本来在组织语言,结果被周宴舟一个淡漠的眼神骇住。 他吓得滚了滚喉结,斟酌着语言说:“我们家西西今年也就十六岁,这个年纪正是懵懂无知时,很容易走错路,遇到一些看不透的问题。” “其实她挺乖巧的,学习也认真,只要再努努力,未来肯定有大好前程。” “她爸妈去世得突然,如今我这个小舅是她唯一的亲人,我肯定是” 徐敬千话音未落,周宴舟一个眼神瞥过来,彻底让徐敬千后半句胎死腹中。 周宴舟立在车旁,从兜里翻出烟盒、打火机,当着徐敬千的面点了根烟,中间还不忘给徐敬千来一根。 徐敬千惶恐地接过烟,望着眼前一言不发的男人心里忍不住泛起嘀咕。 明明比他年长十几岁,徐敬千在他面前,竟然看不透一点想法,也猜不出他什么打算。 就算徐敬千想旁敲侧鼓地提醒周宴舟几句,他也不敢做得太过,毕竟公司后面几年的发展全靠这位。 更何况,他身后的家世、背景,足够令人畏惧。 @徐敬千想到这,看向对面的男人,难为情地提醒:“您觉得我们家西西如何?她以后会不会有个好前程?” 周宴舟闻言抽了口烟,意外不明地瞥了两眼满脸担忧的徐敬千,轻飘飘反问:“你的外甥女你自己不清楚?” 徐敬千一噎,显然没料到周宴舟这么不给面子。@他舔了舔嘴唇,尴尬地配合:“是是是,是我唐突了。" “她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虽然有点倔强,不过总归是个好孩子。” 周宴舟不可置否地笑了下,意味深长道:“小孩倒是个好小孩,大人是不是称职的大人就不知道了。" 这话摆明是在内涵。 徐敬千想到昨天的种种,脸上顿时滚烫,仿佛被人当面扇了一巴掌似的,令他难堪、尴尬。 周宴舟不想搁这儿跟徐敬千浪费时间,他掸掸烟灰,态度不咸不淡地结束话题:“你的想法我都明白。您放心,我没禽兽到对一个高中生下手。" “不过是看她日子过得艰辛,顺便帮一把。您要是真这么关心她,合该好好管管您的妻子,别什么气都撒一小孩身上。” 说到这周宴舟顿了顿,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小洋楼,似笑非笑地评价:“这事儿做得挺没品的。” 徐敬千脸色当场大变,他压着情绪,一个劲地低头说是。 周宴舟闻言挑挑眉,掐灭烟头,转头上了车。 车子开出院子,周宴舟踩着油门钻入车流。 徐敬千站在门口看着那辆消失在车流的奔驰,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他没想到,他年近四十,竟然还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上了一堂课。 陈西并不知道周宴舟做了什么,她换完衣服发现手机没电了,怕收不到消息,连忙找出充电器充上电。 怕有人闯进来发现,她特意将手机藏在了枕头底下,用被子盖住。 本以为小舅会对昨晚一夜未归的事儿讨论一番,没曾想一个下午过去也没见小舅问一句。 下午吃饭,舅甥俩坐在饭桌上吃着饺子,陈西看着满脸愁容的小舅,好奇询问:“小舅,舅妈去哪儿了?” 徐敬千还在琢磨事儿,闻言啊了声,抬头看一眼满脸乖巧的陈西,他解释:“说是去她娘家住几天。” 陈西其实猜到了。 平时舅妈只要有一点不高兴就会收拾东西带着表弟回娘家告状,每次都要小舅亲自去接才回来。 只是这次惹舅妈生气的是她。 陈西咬了口饺子,看着徐敬千,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徐敬千一愣,联想到周宴舟临走前说的话,徐敬千叹了口气,为难道:“西西,你怪不怪小舅偏心?” 陈西迟疑地摇头。 徐敬千放下筷子,柔声道:“你舅妈从小被父母宠大,性格难免有些娇纵。再加上前两年生了你表弟后身材走样,精神压力大,所以. 难免脾气比较大。” “我知道她有时候做得过分,小舅替她道个歉好不好?” 陈西只觉嘴里的饺子变了个味似的,怎么也不像之前那般好吃。 面对小舅的道歉,陈西勉强扯出笑容,面不改色地撒谎:“小舅没关系,我从来都没怪过舅妈。” “我们是一家人,不用道歉。” 徐敬千满意地笑笑,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去北京?我在那边有几个熟人。到时候交代他们带你玩玩。费用问题你别担心,我全出。” 陈西彻底没了胃口,她眨眼,满脸平静道:“下周一,学校包食宿的,用不着浪费钱。” 徐敬千没多想,“那也行。好不容易去一趟,多去逛逛景点。” 吃完饭回到房间,陈西在线上跟何煦讨论了一番竞赛稿,又约了约去北京的时间。 知道何煦父母都要陪同后,陈西犹豫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出发。 还没想明白,周宴舟就发来短信问:[想不想去北京玩两天?Jψ ------------ 21 第 21 章 想不想去北京玩两天?J陈西盯着那条凭空冒出的短信看了片刻,一时没想好怎么回他。 私心来说,她不想她的生活跟周宴舟三个字搅合在一起。 小舅虽然没有明说,可明里暗里提醒多次,有意无意让她离周宴舟远点。 真要斗,她不一定玩得过他。 可谁能预判命运的走向呢? 小舅不放心她一个人前往北京,得知有个同学一起,他三番两次嘱咐陈西一起做个伴。 陈西无奈,只得跟何煦商量日程。 日子定在八月中旬。 那两周陈西忙着搞英语竞赛,压根儿没时间关注周宴舟。 他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突然从她的世界消失,好像从没出现过。 夜深人静的时候,陈西也偶尔想起他。 想他那张不用费劲打扮都让女孩子着迷的脸和他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还有他那双多情温柔的桃花眼,总是含着各种各样的笑,让人应不暇接。 最让陈西着迷的是他那什么时候都淡定得不行的性子,好像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万事万物都不被他偏爱。 这样没有弱点、没有缺点的男人很难不让人惦记。 陈西忍不住想,他这辈子真的没有遇到过一个让他梦生梦死的女孩吗? 应该是没有的。 或许这辈子都没有。 每当这个时候,陈西都莫名遗憾,遗憾周宴舟这样的人竟然没有体验过爱而不得的痛苦。 还真是得天独厚,老天都宠他。 陈西撇撇嘴,晃动脑袋,努力甩掉脑子里除了学习有关的思绪,强行说服自己不要去想他。 时间一晃而逝,八月十二号早上,陈西一大早就起来收拾行李。 比赛分三天,陈西至少得在那边待一周。 她挑了几套衣服塞行李箱,又塞了本练习册准备闲的时候写写作业。 洗漱用品全是一次性的,陈西备了一套。 走之前还不忘将手机、充电器、耳机一骨碌地塞进她平时常备的粉色背包。 跟何煦约好在机场见,陈西最后检查一遍行李,拉好行李箱拉链,提着拉杆、放轻脚步慢慢下楼。 怕打扰舅妈休息,陈西没敢放下行李,全程提着,直到出了门陈西才放下地,拖着走出院子。 本想搭公交车过去,没曾想小舅亲自送她。 路上小舅说了不少注意事项,还嘱咐她有时间去清北走走。 陈西一一答应。 这个点正是上班时间,容易堵车。 航班起飞时间是十点整,陈西害怕耽误时间,一路上都挺紧张。 好不容易开到机场已经八点半,陈西害怕迟到,一下车就拿上行李箱、背着书包往候机大厅跑。 徐敬千看她慌里慌张,让她不要着急。@陈西顾不上小舅,一口气跑进去,拉着行李箱到处寻找何煦。 等她值机口转了大半圈,累得气喘吁吁时才听到何煦在背后叫她:“陈西,这里。” 陈西当即停住脚步,回头看过去。 何煦穿着白t、牛仔裤、帆布鞋站在咨询台旁,满脸高兴地看着她。 他长相很清秀,这装扮少年感十足,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陈西想,他应该算是校园文男主角吧? 成绩好不说,长得又高又帅,性格也不错。 “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何煦慢慢走到陈西面前,看她跑得满头大汗,领口都湿了,忍不住问。 陈西喘着气,弯下腰,手肘撑在行李箱拉杆上,累得嗓子眼冒烟。 广播一直在播放某某航班几点起飞,提醒乘客登机。 候机大厅陆陆续续来人,大多都是赶时间的旅游,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着急。 面对何煦的询问,陈西伸手扇了扇额头的汗水,小声解释:“我怕错过航班。” 何煦勾唇一笑,伸手接过陈西的行李箱,又从兜里取出一张纸巾递给陈西,声音温润道:“时间还早,别急。”@“我刚办理完托运,你行李箱是托运还是随身携带?” 陈西特意带了只20寸的行李箱,重量并没超过免费托运额,陈西本想随身携带,后来觉得太麻烦,还是排队去托运。 值机口就几个人在排队,陈西从包里翻出身份证,一边排队一边跟何煦说话。 何煦很绅士,一直帮她提着行李。 “你来了多久?”陈西捏着身份证,回头问何煦。 何煦手搭在行李箱拉杆,低头看了看跑得满脸通红,到现在额头的头发丝还湿着的陈西,耐心回她:“也就比你快十分钟。我妈很守时,一直催我。本来想给你发信息的,结果中间出了点小插曲,忘记了。" 陈西眨眨眼,表示没关系。 轮到陈西时,工作人员冷着一张脸让陈西把身份证放上面。 陈西听话地放下身份证,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录像。 好不容易拿到登机牌,陈西捂着胸口,一身轻松地走到一旁,小声嘀咕一句:“刚刚工作人员好凶。” 何煦笑笑,低声开玩笑:“可能是失恋了?” 陈西噗嗤一口笑出来,满脸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何煦耸耸肩,一脸神秘道:“因为那女生是我哥前女友。刚分手一周。” 陈西:“…” 她也没想到这么戏剧化啊。 倒是何煦笑着道歉:“对不住,刚刚是我连累你了。" 陈西猛摇头,她叹了口气,难以言喻地问:“你哥为什么跟她分手?”©何煦认真琢磨了两秒,摇头:“不知道” “不过男生要分手不就两个理由?” 陈西好奇:“哪两个理由?” 何煦摸了摸脖子,低声道:“不爱了或者爱上了别人。” 或许是何煦的语气太过认真,搞得陈西都怀疑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或者被感情伤过,不然小小年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悟。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 陈西拿到登机牌,跟着何煦去跟他父母汇合,途中陈西听何煦简单介绍了他父母。 他爸妈都是中学教师,妈妈是英语老师,爸爸是物理老师,性格都很好相处。 陈西不懂何煦为什么跟她讲这些,她忽视那些怪异的想法,转而问何煦:“一家子老师会不会压力挺大?” “教师子女应该要求挺高吧?” 何煦耸肩,一脸无奈地点头:“从小就开始规划我的未来,大大小小的补习班上了不少。” “有时候觉得我是他们的实验品。” 陈西同情地望了眼何煦,突然想起了她的父母。 她眼里闪过一丝艳羡,小声讲:“我爸妈对我唯一的要求是开心快乐地过好每一天。” 何煦知道陈西的父母在一场意外中去世,闻言心疼地望一眼陈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 不远处的男人看到这一幕,嘴角忍不住勾出冷笑。 没时间理他,倒是有功夫在机场跟男孩眉来眼去。 还真是个白眼狼。 江迟一直打电话催他回北京,周宴舟本来没想搭理,没曾想老爷子突然生病住院,他不得不回一趟京。 帆船酒店的项目已经开始运作,只等手续审批下来就可以开始动工。 周宴舟打电话跟徐敬千对了时间,末了才知道陈西今天也要飞北京,好巧不巧跟他同一航班。 周宴舟挂断电话,转头给陈西拨过去,结果对方一直关机,联系不上人。 他赶到机场准备现场逮人,没曾想撞见这一幕。 说生气也谈不上,就是有点烦躁。 周宴舟站了两秒,无视两人,安检一过,直接进了vip候机室。 陈淮也跟周宴舟一起返京,察觉到周宴舟情绪不对劲,他看了眼外面,试探性地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周宴舟一屁股坐进沙发,翘起二郎腿点了根烟,想起陈西那张笑容灿烂的小脸,他轻飘飘开口: “把她叫进来。” 陈淮一愣,显然没弄明白周宴舟说的是她是谁。 见陈淮没动静,周宴舟蹙了蹙眉,说了句算了。 陈西压根儿不知道这一幕,她跟着何煦一起过了安检,何煦父母早已经等在登机口。 见到陈西,何煦妈妈笑容满面地打招呼:“你是陈西是吗?何煦跟我提过,说你是高二文科第一。” “长得真漂亮,学习又好,真是个好姑娘。” 何煦妈妈很年轻很时髦,头发烫了大波浪,身上喷了香水,一身旗袍穿得优雅又从容,有点像七八十年代的美女。 陈西不太擅长跟长辈聊天,见何煦妈妈这么夸赞,她红着脸,小声说没有。 何煦爸爸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很严谨。 陈西叫了声叔叔后便没说一个字。 距离登机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几人坐在登机口前的座椅中等待,中途陈西找借口去上了趟洗手间。 何煦本来说跟她一块儿去,被陈西拒绝。 洗手间斜对角是vip候机室,陈西洗完手出来站在门口好奇地瞧了几眼候机室。 客户很注重隐私,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头任何布置。 陈西正准备回去时,突然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对方似乎早看到了她,见她出来,连忙走上前叫她:“陈小姐。” 是陈淮,周宴舟的秘书。 陈淮在这儿,周宴舟是不是也在?他要飞哪儿? 陈西还在琢磨,陈淮已经走到跟前,他一如既往的有礼、温和,丝毫没把他当小孩看。 陈淮礼貌地笑笑,开口:“陈小姐,先生请您进去。” 陈西其实早有预感,只是得到确切的消息,她还是忍不住惊讶:“他怎么在这儿?” 陈淮看着满脸震惊的陈西,低声解释:“先生临时有事儿回一趟京,刚巧跟您同一班机。” 陈西轻声哦了声,跟着陈淮战战兢兢地走进那间vip候机室,脚刚踏进那道门就听男人不冷不淡地开腔:“好样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去北京也不跟我说一声?” ® ------------ 22 第 22 章 陈西站在门口, 抬头与周宴舟对视,只看到他淡薄的眼眸。 明明是责问,却没从他脸上看到一点生气的征兆。 好像是故意逗她的。 可语气听起来又不太像。 陈西一下子语塞,不知道如何面对周宴舟突如其来的询问。 准确的说,她现在更多的是震惊。 震惊周宴舟此时出现在机场,还跟她同一班机,不过他今天如果不差陈秘书叫她,她可能直到下飞机都不会发现周宴舟吧? 广播站里已经在催促乘客登机,陈西时刻注意着航班信息,听到广播里喊的是她乘坐的那班机, 陈西犹豫着想走。 周宴舟看清她的意图,站起身,没好气地叫住她:“站住。” 陈西脚步一顿,抬头意味不明地看着周宴舟。 周宴舟手搭在胯上,吩咐陈淮:“给她升个舱。” “别忘了拿行李。” 陈淮低声说好,又询问陈西的行李在哪儿。 陈西一脸懵,她眨眨眼,显然没反应过来这短短几十秒发生了什么。 没等陈西回应,陈淮已经转身离开。 下一秒,陈西意识到陈淮要做什么,立马追了过去。 她刚刚取登机牌的时候就发现她的座位跟何煦是一起的,她不想何煦看到什么,连忙阻止陈淮。 何煦一直在等陈西,登机广播响起,乘客纷纷去排队,何煦则是起身去洗手间找陈西。 女洗手间一直有人进进出出,但是何煦没看到陈西的身影。 他正准备掏出手机给陈西打电话,抬头便看到陈西跟一个年轻男人从vip候机室走出来。 何煦拨电话的动作一顿,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神色自然地追上去,喊了声陈西。 @陈西回头撞进何煦困惑的目光,她舔了舔嘴唇,难为情地解释:“我小舅的一个客户。正好撞见了,顺便聊几句。” 何煦闻言松了口气,他大步走到陈西身边,低声讲:“马上登机,我们先去排队。” 陈西正想点头,一旁的陈淮突然开口:“不好意思,先生给陈小姐升了舱。直接走vip通道,用不着排队。” 何煦脚步一顿,回头一脸疑惑地望着陈西。 陈西此时左右为难,她纠结地咬了咬唇,最后满脸歉意地望向何煦:“不好意思啊何煦,我可能没办法跟你一起登机了。" “等下飞机的时候再一起?” 何煦勉强笑了下,点头说好。 陈西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刚刚的位置,拿上粉色书包,跟着陈淮离开。 一路上陈西都在琢磨周宴舟到底生没生气,丝毫没注意到何煦黯淡的眼神。 头等舱享受了太多便利,不管是vip候机室还是拥有提前登机的权利,都让陈西这个没什么经验的人看得眼红。 难怪那么多人想要成为有钱人,要是天天这样的生活,谁不羡慕? 普通人为了赶趟飞机,咬着牙买下票,为了不迟到通常提前两个小时到机场,遇到凌晨的航班, 在机场坐一整晚的都有。 而有钱人有人提醒起飞时间不说,休息间还有舒服的座椅和甜点. 陈西有点羡慕,也有点嫉妒。 以至于登机结束,陈西坐在宽敞的座椅里,扭头望着已经降下椅背、闭着眼休息的男人,很想打他一顿。 她真的挺仇富的,真的。 周宴舟察觉到陈西幽怨的眼神,睁开眼皮睨了眼人,皮笑肉不笑地问:“对我不满?” 陈西气不过,小声嘀咕:“有点。” 周宴舟好笑地问:“啧,我哪儿惹到您了?”©陈西撇嘴,气不过地说了句:“仇富不行吗。” 周宴舟:” 他没好气地瞥了眼满脸怨气的姑娘,淡定道:“对不住,我生来就是有钱人。” 陈西无语凝噎:“” 人比人,气死人。 陈西被周宴舟气得不轻,她扭过头看舷窗外的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检查,突然开始期待这趟旅程。 或许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又不可理喻吧。 飞机起飞前空姐特意过来提醒周宴舟系好安全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西总觉得空姐对周宴舟有意思。 从他上飞机到现在,空姐看了他不下十次了吧? 陈西忍不住腹诽,他这人怎么到哪儿都招蜂引蝶,一点都不安分。 这是陈西第一次坐飞机,谈不上新奇,只是有点紧张。 飞机在跑道助跑时陈西感觉有点颠簸,脑袋不小心撞在了舷窗。 她捂着额头,吃痛地嘶了声。 周宴舟听到动静,侧目瞧见这幕,禁不住好笑:“撞疼了吗?” 陈西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眼神幽怨地望着他。 周宴舟啧了声,伸手揉了揉陈西的额头,无奈叹气:“怎么这么不小心?都磕红了。" “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迟早被你折腾坏。” 陈西:“” 她第一次觉得周宴舟话挺多的。 其实没多久就不痛了,周宴舟却为难起空姐,非要她拿冰袋给陈西敷一下。 空姐为难地看一眼陈西,在周宴舟的压迫下回头去找冰块。 最后还真找出了一袋冰袋,陈西接过手,掌心冰凉。 她举着冰袋傻乎乎地贴在额头,只觉头皮都被冻僵了。 周宴舟看她龇牙咧嘴的模样,没好气地笑了:“自个儿弄成这幅样子还委屈?” 陈西撇撇嘴,没吭声。 中途陈西手举酸了,想要放弃,结果刚把冰袋丢在桌上就被周宴舟捡起来。 他一手扶住陈西的肩膀,一手拿着冰袋,动作温柔地贴在她的额头。 陈西当场愣住,感官突然麻木,竟然感受不到一点冰。 他出门喷了香水,味道很淡,陈西低头就能闻见。 有点像夏天的味道,闻着清新干净。 西坪到北京航程两个半小时,飞机飞到平流层,空姐开始分发餐食。 陈西早上没吃东西,要了份照烧鸡腿饭和一瓶酸奶。 周宴舟嫌飞机餐难吃,只要了杯手磨咖啡。 陈西觉得他太装,明明飞机餐这么好吃他还嫌弃,简直是暴殄天物。 后来她坐过无数次飞机,吃过无数回飞机餐,可再也找不到第一次吃飞机餐的满足。 慢慢地,她也理解了周宴舟,山珍海味吃多了以后,再吃飞机餐确实难吃。 最初陈西还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盯着舷窗外的风景,看云层堆成棉花糖,看飞机穿过白云周宴舟一上飞机就在睡觉,仿佛对即将到来的旅程没有任何兴致。 陈西往他身上瞥了眼,只看到半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下颚骨优越,线条流畅,仿佛雕塑作品。 连脸都让人嫉妒啊。 慢慢的,困意上头,陈西关上舷窗,缩在座椅里闭上眼睡觉。 坐在经济舱的何煦其实在登机时就看见陈西跟一个男人一起离开。 只是他那时没想到,那男人在日后成为他最大的威胁。 何母见何煦闷闷不乐,联想到陈西,她小声询问:“那女孩去哪儿了?” 何煦不动声色地望了眼头等舱的位置,面不改色说:“她一个亲戚临时给她升了舱。” 何母一愣,下一秒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她还有这样的亲戚?” 何煦听着母亲意味深长的问话,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他皱了皱眉,小声提醒母亲:“她小舅是西坪有名的企业家,认识一两个这样的亲戚不是挺正常的吗。” 何母看儿子护短,忍不住笑:“你这孩子,我就随口这么一问,你还较真起来了。” “我知道你喜欢这姑娘,可你俩都没成熟,很多事都没经历过,也没经验。凡事别太强求。” 说到这,何母顿了顿,评价一句:“不过我觉得这姑娘的野心不小。” 何煦一脸茫然地看着母亲,见她这么评价,忍不住为陈西说好话:“妈,她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女孩,在学校老师同学都喜欢她,也很懂礼貌” 何母看儿子这么护着,忍俊不禁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喜欢她了。” “妈不说了行吧。” 何煦欲言又止地望了眼母亲,坚持道:“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何母:“” 这一幕陈西全然不知。 一觉睡醒飞机已经抵达首都机场,正在滑行。 陈西迷迷糊糊睁开眼,拉起遮光板看向外面,只见停机坪停了几架飞机。 天空灰蒙蒙的,隐约有下雨的征兆。 飞机滑行结束,空姐上前提醒头等舱的客人准备下机。 周宴舟就是这时被吵醒的,或许是美梦被惊扰,他起床气很大,脸上表情阴沉,不给任何人好脸色。 陈西不敢招惹他,默默走在他身后,睁着一双无辜的杏眼左右观察。 她背着粉色书包,穿着朴素的连衣裙、帆布鞋走在人群里格外安静。 或许是第一次出远门,陈西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看看这看看那,恨不得长八百双眼睛。 周宴舟走出很远的距离才想起还有个人,他停住脚步,回过头,只见陈西站在一只机器人面前, 好奇地盯着。 路过的行人偶尔往她身上瞥一眼,好似在看一个土包子。 周宴舟:“” 他蹙了蹙眉,插兜走过去,慢悠悠问:“好玩吗?” 陈西第一次见机器人,说不好奇是假的,她眨眨眼,点头:“好玩。” 周宴舟不可置否地笑了下,语气轻飘飘地说:“想要就扛回去。” ψ ------------ 23 第 23 章 陈西满脸震惊地看向周宴舟。 什么叫想要就扛回去? 这机器人是他家的啊? @陈西吸了口气,叉着腰,一脸懵逼地问:“你认真的吗?” 周宴舟煞有介事地掏出手机.一边翻电话号码一边说:“我跟机场负责人挺熟,一个机器人我想要他还能不给?” 陈西见他有打电话的趋势,立马夺过手机,满脸滚烫地拒绝:“我不要!我就是看看,没想要。” “这么大一东西,你就算给我我也没地放啊,你能不能别这么离谱。” 周宴舟就是逗逗陈西,见她吓得语无伦次,他忍俊不禁地抬抬下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不是看您喜欢?” “千金难买你喜欢,知道吗?” 陈西:” 明知道他是开玩笑,陈西还是忍不住为他不要钱的情话心动。 即便只是嘴上说说,也足够让她心悸。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跟她说千金难买她喜欢。 路人看他俩杵在机器人面前,眼神别提有多怪异。 陈西不想当作熊猫似的被人观赏,急忙伸手拽住周宴舟的衣袖,小声叫他:“你行行好,赶紧走吧。” 周宴舟被她的小表情逗笑,噗嗤一声笑出来,慢悠悠问:“真不要啊?” “过了这村儿可没那店了。" 陈西只觉丢人,皱着眉喊:“不要不要,你快走吧,求你了。" 周宴舟这才作罢,一脸遗憾地看一眼机器人,惋惜道:“真对不住,今儿不能带你回家了。没办法,谁让我们家小孩不乐意呢。” 陈西:“” 谁是你们家小孩? 烦不烦。 一直到出了航站楼,钻进那辆深色商务车,陈西都在生闷气。 陈淮提前去给陈西拿行李、安排接待的车,所以只有陈西俩。 中途周宴舟伸手掂了下陈西的书包,见分量不轻,他蹙眉问:“你里头全装的石头?” 陈西捂住书包,没好气地瞪了眼头发丝里都藏着坏的男人,咬牙切齿地反驳:“你才装的是石头。" “全是练习册、辅导书,懂吗?” 周宴舟若有所思哦了声,欠扁道:“带这么多书能看完?” 陈西:“你好烦。” 周宴舟啧了声,伸手捏了下陈西气鼓鼓的脸颊,正儿八经说:“高中生气性挺大啊。” 陈西彻底无语,只能咬牙,别开眼装没听见。 他俩走的普通通道,两人的一举一动刚好被上完厕所的何煦看见。 他站在原地目送两人打闹着离开,脸上露出受伤的神情。 喜欢一个人怎么看不出喜欢的人目光所致是谁呢? 只是他心存侥幸,觉得周宴舟这样的男人陈西hold不住,她迟早有一天会想明白她到底适合什么样的人。 陈西上车前本想给何煦发条消息说明她可能不能跟他们一起去酒店了,只是消息编辑到一半,被一旁的周宴舟瞧见,他伸手拿过手机,理直气壮道:“走路玩什么手机。” “没收了。” 被抢了手机的陈西除了瞪一眼男人的背影,没有任何办法。 走出机场大厅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周宴舟讨厌雨天,看到下雨,他皱着眉,低声骂了句脏话。 陈西:“” 她也讨厌下雨天。 商务车开出机场路,一路往市区开,郊区有些荒凉,没什么人烟。 陈西盯着那些青杨树,突然觉得跟西坪没什么区别。 周宴舟一上车就睡觉,跟八百辈子没睡过似的。 倒是陈淮看到陈西趴在窗口好奇地左看右看,小声跟陈西介绍路过的片区。 陈西其实对陈淮挺杵,一是因为他话很少,几乎每次出现都是传达周宴舟的意思,他自己本人对她没有表露出任何想法,二是那次陈淮在校门口当着她的面翻周宴舟的钱夹,让她觉得陈淮不太喜欢她。 陈淮声音比较温柔,长相也比较年轻,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西装,有点邻居哥哥的味道。 听着陈淮娓娓道来的叙述,陈西好奇地凑上脑袋,一双黑亮、泛着光泽的杏眼聚精会神地盯着陈淮,那样子别提有多迷妹。 周宴舟半途醒过来,瞧见这幕,他轻挑眉梢,食指挑起陈西的下巴,居高临下问:“陈淮讲什么笑话逗得你这么开心?” 陈淮听见这话,立马识趣地闭嘴,扭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陈西意犹未尽,被周宴舟打断,她恨恨地瞥了眼满脸恶趣味的周宴舟,咬牙:“关你什么事。” 周宴舟寡淡的桃花眼里酝酿出危险,他刻意放慢语速:“不、关、我、的、事儿?” 陈西:“” 她呼了口气,一脸茫然地反问:“你干嘛啊,我惹你了吗?” 周宴舟闻言捏住陈西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面无表情地承认:“嗯,惹到了。" 陈西:“” 她气不过,小声吐槽:“小气鬼。” 周宴舟眉间拢起,“你说什么?” 陈西忙摇头:“没什么。” 周宴舟也觉得跟一个小姑娘计较没什么意思,他松了手,降下车窗,准备抽根烟。 打火机都拿手里了,回头瞧见陈西直勾勾地盯着他,周宴舟意识到她的存在,又将打火机丢回兜里。@他没好气地笑了下,吐槽:“差点忘了你。” 陈西:“” 车子开进三环,首都的繁华隐约可以窥见一星半点。 陈西看着那些高耸入云的摩登大楼、现代化设施,突然感觉到了大城市的魅力。 周宴舟早看腻了,可他看着满脸新奇、期待的陈西,突然觉得有那么点意思。 她看着外面诱惑十足的世界,他望着被诱惑住的陈西,竟然有种别样的满足。 陈西不怎么会问问题,每次遇到感兴趣的建筑都默默举着手机拍照然后百度一键搜图,有时候答案与实图不符,陈西就会皱着眉头,心里小声嘀咕这到底是什么。 周宴舟一直观察着陈西,见她时而皱眉,时而抿嘴笑,时而举着手机啪啪照,照完就去百度搜一堆没用的知识。 他觉得这样的陈西挺有趣,比他这二十多年里见到的姑娘还有意思。 她身上有一股区别于其他人的气质鲜活。 在她身上好像能感受到一股很强的生命力,像迎着太阳生长的向日葵,永远阳光、活泼。 @周宴舟的生活如一潭死水,每天都是那些固定节目,日子久了就觉得无趣、没意思。 如今出现这么一个新鲜的姑娘,周宴舟多少有点悸动。 倒谈不上喜欢,就是觉得新鲜。 他就想看看这姑娘是不是一辈子都这么鲜活。 陈西看不懂周宴舟在想什么,她拍了一段时间后,低着头欣赏起自己拍的照片。 选了几张有意思的图,陈西发在了空间。 发表时陈西特意分了组,排除了老师,陈西一口气发了出去。 发完陈西收好手机,侧着脑袋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色。 她喜欢这座城市,喜欢到希望未来能够有机会来这座城市生活。 那时候,北京二字是不少人的希望,大家都想有机会去首都看看,可真正能抵达北京的,没几个。 江迟知道周宴舟今天回北京,一大早就开始安排接风宴。 一切准备就绪,江迟给周宴舟打去电话,询问他什么时候到。 彼时周宴舟在想陈西什么时候才能安静下来,他细数着时间,视线落在兴奋劲上头的陈西脸上, 表情无奈地笑着。 电话接通,江迟的声音穿透电波:“到了吗?赶紧的,人都到齐了,就等你来。” “今儿咱哥几个迟涮羊肉,我早上才托人从内蒙古运回来的羊,肉新鲜着呢。” “那什么,老地方见。” 江迟一顿说完就挂了电话,也不管周宴舟听没听见。 车厢很安静,即便周宴舟没开免提,陈西也将内容听了个遍。 意识到周宴舟有饭局,陈西头脑立马清醒下来,她咬了咬嘴唇,小声提议:“要不你送我到附近的公交车站,我自己去酒店?” 周宴舟摁灭手机,偏头睨了眼准备走人的陈西,面不改色问:“不想跟我一块儿吃饭?” 陈西为难地啊了声,小声嘀咕:“都是你朋友,我也不认识啊。” 话音刚落就听男人意味深长道:“你小舅托我照顾你几天。” 陈西诧异地抬头,撞上男人波澜不惊的眼,她不敢置信地问:“我小舅让你照顾我?不可能吧” 话还没说完,陈西怀里就多了样东西。 陈西低头一看,是周宴舟的手机。 他也不多解释,只轻描淡写地说:“你要不信给你小舅打个电话问问,看我有没有骗你。” 陈西:“” 她也不是质疑的意思吧,就是觉得不太可能? 她离开时小舅也没说周宴舟. 会照顾她啊? 再说了,周宴舟是会照顾人的人吗? 她怎么觉得有点不靠谱呢。 陈西脸上的小心思全被周宴舟看了个一清二楚,见她一脸不放心的模样,周宴舟差点气笑。 他鼻里哼出一个气音,阴阳怪气地问:“怎么,怕我伺候不好你这尊大佛?” ψ ------------ 24 第 24 章 “怎么,怕我伺候不好你这尊大佛?” 说这话时,周宴舟语气出乎意料的宠溺,带着逗小孩的味道。 @陈西被周宴舟说得满脸滚烫,她难为情地瞪了眼说胡话的男人,别过脸不想理他。 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周宴舟面前好像格外的自在,自在到能够随意表达自己的情绪。 吃饭的地点在二环东城区灯草胡同的一家私人四合院。 车子停在胡同口,陆陆续续有游客路过拍照打卡。 到了地,周宴舟捞起外套,提醒陈西下车。 陈西懵懵懂懂弯腰钻出车门,她没来过这种地方,多少有些胆怯。 胡同栽了一排槐树,树干高大茂密,阳光下叶子葱绿,与这灰色的围墙、鲜红的木门辉辉相映。 多少有点古朴的味道,透过这些物件,隐约窥探出一星半点老北京的影子。 曾经历史人物的辉煌岁月,好似都成了断烂朝报,唯有这些建筑还保留着最初的样貌。 陈西只在书本里看到过北京胡同的照片,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能亲眼所见。 那是一间三进制的四合院,从正门进去一共经过三道门,里头占地面积挺大,一眼望不到头。 陈西不想被看笑话,全程忍着好奇,睁着一双干净的杏眼不敢随意乱瞟。 周宴舟说这院子是他一个朋友祖上传下来的,如今价值上亿,前两年改装成了私人会所。 陈西听到这些泼天的数字,忍不住咂舌,有钱人还真是奢侈。 周宴舟看陈西一脸迷茫,脚步慢下来,低声询问:“京剧大师梅兰芳知道吗?” 陈西皱着小脸点头,她当然知道。 周宴舟看着她,语气轻描淡写地介绍:“他曾住过这院子。” 陈西:” 懂了,这四合院住过多少名人大臣,如今成了周宴舟朋友的私宅,可见财力多雄厚。 而周宴舟能跟这样的人做朋友,肯定也不一般吧? 陈西其实隐约能猜到周宴舟家世很好,却一叶障目看不见泰山,也不敢揣测拨开云雾后他的具体身份。 她甚至害怕那一天的到来,那意味着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大,大到她无法企及,更不敢将她的名字与他的名字放在一起。 周宴舟也就是跟她科普两句,压根儿没想震慑她。 看她低着脑袋暗自琢磨,周宴舟没好气地笑了下,敲了两下陈西的额头,懒洋洋道:“别想了。” “小小年纪想这么多也不怕把脑子用废了。" 陈西:” 她吸了口气,摈弃那些莫须有的想法。抬头幽怨地瞪了眼周宴舟,小声嘀咕:“你才把脑袋用废了。" 周宴舟看她一脸不服气的模样,抬抬下巴,催促:“得了吧,赶紧进去。不饿?” 刚穿过第二道门,陈西就闻到一股香味,明明在飞机上吃过了午饭,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起来。 周宴舟听见动静,戏谑道:“委屈你了。” 陈西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也没想到肚子在这个时候响啊。 会客厅的人听见动静,出来查看情况,瞧见周宴舟,江迟拿着勺子连忙招呼:“你可来了,人都到齐了,就等你。” “锅子都弄好了,赶紧的吧。” 周宴舟嗳了声,领着陈西进门。 陈西刚跨过那道门槛就察觉到两道意味深长的视线,她脚步一顿,敏感地抬头。 两个陌生男人坐在大圆桌,满脸惊悚地看着她。 两人跟周宴舟年纪相仿,一个高高瘦瘦、戴着眼镜,穿着看不出品牌的T恤,外形斯斯文文的, 有点像高校老师或者搞艺术类的,一个生了双桃花眼,很爱笑,可那笑一点都不真诚,有点像浪荡子。 江迟看到陈西,一口水吓得喷出来,“我去,你这什么情况?” “这小孩还没成年吧?哥你变态啊。” 一旁的孟羡之虽然没说话,可眼神里也流露着淡淡的不赞同。 他在政府部门工作,习惯了谨慎小心,在没了解情况前,一向保持沉默。 周宴舟看到两人脸上流露的腌攒心思,气不打一处来,他领着陈西坐下,没好气地解释:“我有这么禽兽吗?” “一合作伙伴的亲戚,来北京参加什么英语竞赛,托我照顾一二。” 江迟松了口气,恢复吊儿郎当的神情,笑眯眯点头:“有。” 周宴舟闻言睨了眼欠扁的江迟,语调冷下来:“我要撤股。” 江迟一听周宴舟要撤股,立马识时务地举手投降:“哥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是禽兽行了吧。您可千万别撤股,我公司几十个员工等着您赏饭呢。” 孟羡之听到两人的对话,抬眼看向周宴舟,“你同小江合伙开这公司,不怕赔钱?” 江迟一听,立马皱眉:“孟羡之你几个意思?” “什么叫不怕赔钱?敢情我开公司一定亏本?信不信我五年内做到全国前五十?” 周宴舟赶了一天行程,这会儿累得不想说话,他无视针锋相对的两人,余光落在一旁的陈西身上。 见她规规矩矩坐在椅子里,腰杆挺得笔直,屁股也不敢坐太多,整个人拘谨又尴尬。 周宴舟睨了两眼异常喧闹的江迟,蹙眉阻止:“差不多得了,还吃不吃?不吃我走了。" 江迟立马噤声,招呼厨师过来上菜。 两个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一前一后地介绍今日菜品。 什么太湖金丝虾球、脆皮乳鸽、墨鱼汁面全是陈西陌生的菜名。 四个人吃十几道菜,再加上今日的主菜涮羊肉,陈西听着厨师介绍起每道菜的由来,内心只觉得震撼。 她想不通挪威的三文鱼和国内的三文鱼有什么区别,也搞不懂一瓶矿泉水为什么还要从国外运回来,国内的水不能喝吗? 这顿饭陈西吃得战战兢兢,一是听周宴舟三人讨论生意场上的事儿,陈西听着那些出现在书本、 新闻上的名字在他们嘴里频繁出现莫名有种怪异的感觉,二是很多菜品她没见过也不会吃,她害怕闹笑话,不敢多吃。 江迟想公司在北京挂牌,云南那边只搞旅游相关的产业,孟羡之在发改委工作,对这一块的业务还算熟悉,江迟问他有没有相关政策,孟羡之想了想,没明说。 聊着聊着几人聊到了西坪,江迟问周宴舟西坪好不好玩?什么时候他们家老爷子大发慈悲放他回北京? 提到这,陈西咬着筷子,不由得竖起耳朵,想要听周宴舟怎么回答。 周宴舟神色不明地瞥了眼江迟,没什么情绪地回了句:“再说。”@江迟啧了声,注意力落在一旁的陈西身上,故意问:“小妹妹你觉得西坪好不好玩?” 陈西见“引火上身”,吓得手一松,筷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陈西手足无措正准备弯腰去捡筷子,被周宴舟一把拽住手腕。 他偏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主厨,自然而然吩咐:“拿一双新筷子。” 江迟见周宴舟这护短样,瞪大眼,满脸不敢置信地啧啧两声,“哥,我可没见你这么护过短啊。” “你真不是” 话音未落,被周宴舟一个警告的眼前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陈西拘谨地坐在椅子里不敢再动一下,她小脸通红,湿漉漉的杏眼里装满了不知所措。 害怕气氛尴尬,陈西小声道:“我想去趟洗手间。” 周宴舟顿了下,招呼四合院当值的姑娘带陈西去洗手间。 陈西吸了口气,推开椅子,小心翼翼跟着女孩走出会客厅。 女孩二十来岁,长得很漂亮,穿着旗袍,头发挽了个发髻露出饱满的额头。 见陈西紧张,女孩牵着她的手,小声安慰:“不要怕,江先生其实很好说话的。” 陈西舔了舔嘴唇,看着女孩,低声问:“你是在这里工作吗?” 女孩笑着点头,“嗯,这里薪资很高,一个月可以抵我一学期的学费。” 陈西咂舌,忍不住问:“你还在上学吗?大学生?” 女孩很温柔,听到陈西的问话,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介绍:“我叫梁薇,今年大二,R大中文系的学生,合肥人。” “你呢?” 陈西对梁薇很有好感,在这陌生的场所遇到一个跟她差不多的女孩,她很开心,所以想也没想地回答:“我叫陈西,西坪人,今年16岁,高二。” 梁薇一愣,显然没料到陈西年纪这么小。 她领着陈西走到洗手间门口,指着标志,满脸复杂地说:“我在外面等你。” 陈西没察觉到不对劲,她笑着道谢,转身钻进洗手间。 再出来,梁薇还等在原地。 或许是在这样陌生的环境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跟她类似的人,陈西莫名亲近梁薇。 她小跑地凑到梁薇面前,笑容灿烂道:“我好啦。” 梁薇看着跟她妹妹差不多的陈西,再想想屋里那桌人,忍不住拽住陈西的手臂询问:“你是跟谁一起来的?为什么到这种地方?” 陈西一脸茫然,她下意识回答:“跟周宴舟啊。” 梁薇听到周宴舟的名字,脸色骤然苍白下来,她抓紧陈西的手,小声提醒:“不要跟他走太近,他不是什么好人。" 陈西彻底懵逼,巴掌大的小脸上划过一丝慌乱,“你在说什么?” 梁薇刚想说话就被一道寡淡的嗓音阻止:“怎么去这么久?” 周宴舟站在不远处,冷静自持地望着两人。 隔得有点距离,陈西看不清周宴舟的脸。 她却清楚地感受到梁薇脸上的恐惧和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陈西拧着眉心,忍不住怀疑:梁薇怕周宴舟?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吗? ψ ------------ 25 第 25 章 周宴舟只是出来透个气、抽根烟。 没曾想瞧见这幕,见陈西站在洗手间外面的连廊下迟迟没动,周宴舟这才出声叫了她。 陈西还沉浸在梁薇的警告声中,她动作僵硬地探出脑袋,隔空与抽烟的周宴舟对视两秒,陈西慢慢松开梁薇的手,歉意满满道:“那个,我先进去啦。” 说完,陈西犹豫片刻,补充一句:“你说的我记住了,谢谢你的关心。” 梁薇看陈西压根儿没把她的提醒放在心上,她怕周宴舟看出什么,脸上挤出无懈可击的笑容,小声催促:“进去吧,不打扰你了。" 陈西点点头,错开梁薇,脚步不自觉地跳跃着奔向周宴舟。 蹦蹦跳跳的,像个小孩。@周宴舟掐断抽了两口的烟,插兜立在原地,等陈西到跟前了,他才伸手碰了碰陈西脸颊的水渍,轻声询问:“吃饱了吗?” 陈西其实吃得差不多了,不过还能吃点。 她眨眨眼,打量片刻周宴舟,故作矜持地回答:“七八分饱吧。” 周宴舟睨她一眼,慢悠悠问:“这意思是还能吃点?” “行,那再坐会儿。” 陈西:” 搞得她好像吃很多似的,她刚刚也就吃了一小碗米饭啊。 梁薇好像存在感很低,陈西进会客厅后再没看到她,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周宴舟并没特意介绍陈西,也没给陈西正儿八经介绍他的这两位朋友,陈西那时候并没想太多, 只想着那顿饭到底有多贵,挪威的三文鱼是怎么被运回国搬到桌上的,又是怎么保持它的新鲜度的她那时候对阶级观念很模糊,甚至没意识到她跟周宴舟如果不是偶然的意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或许她太年轻,对金钱、地位、身份的理解并不透彻,又或者她那个年纪还固执的认为真爱可以抵挡一切困难,所以面对诸多已经可以预见的困难,她异想天开地觉得总会有意外。 后来撞了南墙才发现两个阶级的人要走在一起有多艰难。 那顿饭吃得还算愉快,陈西去完洗手间回去,周宴舟给她夹了不少菜,夹到最后她碗里都放不下了。 陈西见他没有罢休的趋势,连忙伸手盖住碗口,摇头晃脑地表示不需要了。 周宴舟这才罢休,将刚夹的羊肉放在了自己的碗里。 江迟注意到两人的一举一动,既惊悚又觉得荒谬,他什么时候见过这厮给人夹过菜?平时一堆人伺候他还得看他脸色行事,何曾体贴到这个份儿? 想到这,江迟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地问:“你是我亲哥吗?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周宴周冷眼瞥他,语气冷漠地否认:“咱俩认识吗?” 江迟嘿了声,一脸不服气:“不是。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我大老远给你运羊肉、三文鱼回来给你办接风宴,你倒好,直接六亲不认了。" 周宴舟懒得搭理江迟,他放下筷子,瞥了眼埋头苦吃的陈西,不紧不慢地问:“吃饱了吗?” 陈西刚塞了口三文鱼,她囫囵地啊了声,迷茫地望向周宴舟。 对方手搭在椅背,翘起二郎腿,姿态闲散道:“吃饱了走人,送你回酒店。” 陈西:” 她囫囵地嚼了两下肉,慌张地吞进喉咙,放下筷子点头:“吃饱了。" 这一幕太戏剧化,惹得对面的江迟喷笑出声。 他鼓鼓掌,满脸笑意地打趣陈西:“小妹妹这么怕他?” “你慢点吃,别着急,他不敢催你。”@陈西也意识到刚刚的动作有点粗鲁,她面红耳赤地缩在椅子里,咬着嘴唇不敢回江迟。 周宴舟见状白了眼江迟,捞起桌上的打火机丢向对方,笑骂:“你他妈有病是吧。” 江迟耸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开个玩笑,至于这么护短。” “当初关月追你追得那么紧,没见你怜香惜玉。” 提到禁忌,周宴舟的脸色骤然黑下来,他眼神冷淡地瞥向江迟,警告道:“你再提关月一个字试试。” 场面突然冷下脸,谁也没说话。 陈西搞不懂刚刚还没好好的,周宴舟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她不想引火烧身,低着脑袋,搅动着衣袖一言不发。 坐在陈西右侧的人是孟羡之,他话少,这顿饭下来没怎么说话,给人一种很沉稳、理智的感觉。 见陈西紧张到呼吸不畅,孟羡之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她面前,“别听小江胡说八道。他俩打小儿一块长大,早玩皮了。” “好不容易来趟北京,让三儿带你多去转转。” 陈西疑惑地啊了声,小声询问:“ 谁?” 孟羡之扯唇轻笑,“你旁边那位,排行第三,我大他两岁,所以叫三儿。” 陈西:“” 她以为是谁呢,没想到是周宴舟。 不过关月又是谁? 陈西本想问问,察觉到三人对这个名字缄默不语,隐约意识到这人可能是个炸弹。 连江迟都没幸免,她要是提了,周宴舟岂不是要骂死她? 这个疑问一直埋藏在陈西心底,一直到结束饭局,上车回酒店了路上陈西还在想。 周宴舟一上车就睡觉,闭着眼谁也不搭理。 江迟开车也一言不发,似乎不太敢打搅周宴舟。 车子开到建国门附近,江迟扭头看了眼默默盯着窗外的陈西,小声询问:“哎妹妹,你住哪儿来着?” 陈西啊了声,想起酒店是何煦定的,她翻出手机给何煦发了条信息,问他酒店的位置。 消息刚发出去,一旁的男人突然睁开眼,说了个地址:“去银泰中心。” 江迟愣了两秒,意味深长地望了片刻周宴舟,最后驱车去银泰中心。 陈西搞不懂周宴舟的安排,只能沉默等待何煦的消息。 不知道何煦在干嘛,消息发出去迟迟不见回应,陈西脸上浮出淡淡的急色。 周宴舟察觉到陈西的紧张,视线轻描淡写地扫过她泛着红晕的脸颊,喉咙微动:“这么害怕?” 陈西诧异地抬头,重复一遍:“怕什么?” 周宴舟笑了下,从兜里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紧不慢道:“走之前你小舅不是托我照顾你?怎么,我还能让你睡大街?” 陈西:“” 她也不是那个意思啊。 正说着,传来滴滴的消息声,陈西摁开手机一看,何煦发来一张图片和一个地址。 陈西点开图片才发现是酒店地址以及酒店的外景照,酒店在五道口附近,距离北京大学直线距离五百米。 何煦并没问她什么时候来酒店,也没问她现在在哪儿,发完地址就没了动静。 陈西还想跟何煦解释两句,只是刚打几个字就意识到没必要,她又删了消息,退出对话框。 江迟自然是听周宴舟的,直接将车开到银泰中心地下车库。 送完人,江迟功成身退,将车钥匙丢给周宴舟,转身离开。 陈西慢腾腾地下车,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周宴舟拿着车钥匙,大步绕过车身走到后备箱,一手捞出陈西的行李箱。 陈西全程跟着周宴舟走,车库里停满了车,陈西只认识几款车的车标,不过她后知后觉发现好像全是京字开头的车牌,很少见外地车牌。 她那时候还不知道外地车牌不能进二环路的规定,直到上大学,在北京待了几年才知道这事。 周宴舟只提了陈西的行李,他的没管。 @地下车库的味道难闻,周宴舟嫌弃,一路走得挺快,陈西只得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他对这里很熟,知道哪里的电梯最近最快人最少,直接带着陈西在车库里穿梭,没一会儿就找到了电梯。 电梯下行到九楼,还得等一会儿,陈西站在周宴舟身边,捏着手指,满脸迷茫地看着紧闭的电梯门。 周宴舟提着行李箱,也沉默着。 气氛太过尴尬,陈西忍不住出声:“我们现在去哪儿?” 周宴舟不知道想到什么,寡淡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他抬抬下巴,不答反问:“就这么跟我走了, 不怕我卖了你?” 陈西刚想说不怕,周宴舟的话接踵而来:“你现在可是到了我的地盘。” 陈西被他吓唬了这么多次,早就习惯了他的逗弄,她撇撇嘴,没好气地回答:“我能值几个钱。” 周宴舟轻笑,上下打量一圈陈西,故意吓唬她:“你还别说,你这个年纪全身上下都是宝。” “真要卖,少说也得七八位数。” 陈西还真埋头伸出手指头七八位数是多少钱,周宴舟见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傻吗你?”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是吧?” 陈西:“” 她只是在想她值多少钱好吧。 电梯到达负一楼,里头空荡荡的没人,陈西跟着周宴舟钻进电梯,眼睁睁看着他摁了52楼。 电梯不是观光电梯,看不到外面的景色,直到到了五十二楼陈西才发现这是公寓。 登机入住时,陈西是未成年,费了一点时间。 周宴舟在办理入住,陈西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打量着酒店的装潢。 前台是个很漂亮的小姐姐,穿着职业装,画着淡妆,看起来气质很好。 陈西想起四合院的梁薇,忍不住想,北京的美女真多。 填好个人信息后,前台小姐询问是现金支付还是银行卡。 陈西囊中羞涩,站在旁边紧张地看着周宴舟。 只见周宴舟淡定地从钱夹里取出一张黑卡递给前台,陈西看到那张黑卡,想起朱晴曾经说霸道文里的男主角都有黑卡。 好像无线额,随便刷。 陈西第一次见,忍不住好奇,周宴舟到底有多少钱? 办理完入住手续,周宴舟拿着房卡、领着陈西去房间。 走过幽长的走廊,陈西踩着柔软的地毯,扭头望着神色淡然的周宴舟,小声询问:"一晚上多少钱?” 周宴舟停住脚步,垂眼看向满脸好奇的陈西,轻飘飘地开腔:“两万一晚。” 陈西震惊:“多少?” 周宴舟:“两万。” 陈西绝望地闭眼,下意识抓住周宴舟的衣袖,小声嘀咕:“你还是把我卖了吧。” 周宴舟忍俊不禁,好奇问:“怎么?” 陈西嘶了声,冷不丁地补充一句:“把我卖了也赔不起房费。” 周宴舟:“” 沉默片刻,周宴舟逗她:“古时候的女孩子是怎么补偿的?” 陈西还沉浸在高额的房费中不可自拔,她下意识问:“怎么补偿的?” 周宴舟上下瞄了两眼陈西,淡定道:“你以身相许吧。” ψ ------------ 26 第 26 章 陈西短暂地卡壳了一下。 她满脸慌乱地瞥了眼周宴舟,见他神色认真、一本正经的模样,陈西别扭地移开眼,嘟囔一句: “. 我能不住吗?” 周宴舟没听清,只是看陈西心虚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神色淡淡地笑了下,拿房卡开了门,插兜站在门外,眼神示意陈西先进去。 贵有贵的道理。 陈西站在玄关打量着眼前装修得金碧辉煌、应有尽有的总统套房,再一次咂舌有钱人的任性。 落地窗外是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长安街,据说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国贸和电视台。 陈西迟迟不敢进,总觉得往前走一步就有什么不一样了。 可是具体什么,她分不清,也不敢细细揣摩。 她害怕,害怕有一天这些都会化作浮云,转瞬而逝。 周宴舟没想这么多,他换了拖鞋,将行李箱提到客厅中央,回头看陈西傻傻站在原地没动,他眉头轻蹙,低声呼唤:“想什么呢,快过来。” 陈西这才回神,她飞快抛去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翻开鞋柜换上拖鞋,快步走到落地窗下,手撑在玻璃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长安街。 周宴舟早看腻了,他兴致缺缺地瘫在沙发,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随便放了个台,抱着手臂、 闭着眼皮补觉。 陈西对什么都新奇,她站着看了会夜景,取出手机准备拍几张照片,结果发现手机早已经低电量自动关机,她遗憾地撇撇嘴。 从行李箱里翻出充电器,将手机充上电,开始打量起公寓的布置。 公寓很大很空,大约五六百平的面积,整体风格比较简约风。 陈西在想自己今晚睡哪个房间,她抽空溜达了一圈,有一个主卧和一个侧卧,两间卧室都有配套的卫生间,不过主卧的视野更佳。 周宴舟今晚也睡这儿? 陈西想洗个澡收拾收拾行李,不过还没确定她今晚睡哪儿,她只能将行李箱安置在客厅。 身上被汗水打湿,黏糊糊的,陈西有点受不了。 她偷偷瞄了眼已经在沙发上睡熟的男人,蹑手蹑脚地放下行李箱,缓慢拉开拉链,从里挑出她带的小内/衣、睡衣,然后将行李箱拉链慢慢合上,拿着睡衣犹豫着走进客卧的洗手间。 洗手间里安置了一个大浴缸,陈西很喜欢,想着周宴舟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她丢了个公寓自备的泡澡球,一边加水一边脱衣服。 等水接到三分之二的位置,陈西解开浴袍,赤着脚伸进浴缸。 浴缸里堆满了玫瑰味的泡沫,陈西玩着泡沫,脑袋靠在浴缸边缘,尽情地享受着泡澡的快乐。 洗手间内气温挺高,热气弥漫整个空间,仿佛仙境似的。 陈西雪白的身子躺在热水里,格外舒服。 或许是太过安逸,她没了往日的小心翼翼,思绪开始发散,最终回归到周宴舟本身。 慢慢的,陈西雾蒙蒙的杏眼里多了一层薄薄的困惑,她皱着眉,嘴里嘀咕一句:“关月是谁?” 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陈西的脑袋被关月的名字占据,她浮想联翩,想了许多种可能。 谜团像影子一样跟着她,陈西恨不得现在就爬起来问周宴舟这个人是谁。 可是联想到刚刚饭局上周宴舟提及这个人时的脸色,陈西突然没了勇气。 应该是禁忌吧? 或许是心有杂念,陈西本来想舒舒服服泡个澡,结果也仓促结束。 她从浴缸爬起来,拿浴巾擦干净身体,换上她自带的睡衣,心不在焉地走出卧室。 周宴舟还没醒。 陈西不敢吵醒她,又无事可做,只好找出背包里的练习册,默默蹲在茶几旁写作业。 她心思不干净,做题也不认真,一道函数题她读了好几遍题目,结果解题思路一塌糊涂,压根儿提炼不出有用的信息点。 或许是太过烦躁,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刚刚叹了好几声气。 周宴舟被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瞥见陈西穿着棉质黄格子睡衣睡裤,披着刚洗过的头发蹲在茶几旁,咬着笔头,满脸困惑地盯着茶几上的练习册。 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她眉头皱得老高,嘴里也时不时地哎一声。 周宴舟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才发现他刚睡了两个小时。 天色渐渐暗下来,屋内只开了一盏小台灯、其余黑漆漆的一片,外面倒是灯火通明。 陈西压根儿没察觉到男人已经醒过来,直到手里的练习册被人抢走,陈西才后知后觉地抬起脑袋。 周宴舟拿过练习册瘫在膝盖,视线落在陈西刚刚思考许久的那道函数题,他读了一遍题目,视线落在陈西纠结的小脸上,不紧不慢问:“这题不会?” 刚睡醒的缘故,周宴舟嗓音有些低哑,听起来很性感。 衣服被睡得皱巴巴的,后脑勺也有几根头发不听话地翘起来。 陈西看着眼前翘着二郎腿,一脸困意却拿着练习本问她问题的男人,突然觉得他帅得一塌糊涂。 周宴舟见陈西双腿跪在茶几下的地板,咬着笔头、一脸茫然滴看着他,周宴舟眉头微蹙,他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示意陈西坐过来。 @陈西看懂周宴舟的提示,忙不迭地起身。 哪知蹲太久,小腿发麻,她用力太猛,差点摔地上,被周宴舟一把捞了回来。 陈西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她已经坐在了周宴舟的大腿,练习册被她压得皱巴巴的。 周宴舟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手指隔着单薄的布料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皮肤。 @陈西怕痒,急忙弹起身,面色滚烫地坐在周宴舟旁边的位置,低着脑袋不敢看他。 周宴舟看她反应这么大,扯了扯嘴角,面不改色地继续刚刚的话题:“这题没思路?” 陈西现在头脑发热,心脏扑通扑通跳,哪还有思考的能力。 她懵懂地点了下头又摇头,最后一脸羞愧地低头,小声嘀咕:“忘记解法了。” 周宴舟沉默两秒,从陈西拿过签字笔在练习册顶端的位置写了几个公式。 他字迹潦草却有自己的风格,陈西有些看不懂,指着问这是什么? 周宴舟无奈,又将那道题拆开了讲。 讲题时,陈西听得格外认真。 她将耳边的碎发全别在耳后,露出两只晶莹剔透的耳朵,刚洗过头,低头时一股淡淡的洗发露的味道飘在半空,格外好闻。 周宴舟讲题格外的细致,每讲到一个重要的知识点他都会停顿几秒,等陈西消化完了他才继续。 中途周宴舟趁陈西思考之际,打量了一圈她。 黄格子睡衣颜色很温暖,很适合她,领口没扣到顶端,露出一截锁骨,看着有些精瘦。 洗过的头发蓬松、顺滑,根根分明,她没化妆,皮肤白皙、细腻,巴掌大的小脸嫩得连绒毛都能看得清。 五官精致小巧,一双杏眼总是雾蒙蒙的,让人一不小心就掉进那处清澈却幽深的漩涡。 还有那张粉嫩的嘴唇,不薄不厚,唇色微粉,仿佛三月的枝头桃花。 挺好的一个女孩,就是命不太好。 周宴舟暗自唏嘘,垂眸望向女孩,对方趴在沙发上,拿着笔正在认真书写刚刚的函数题。 她字迹工整、规矩,一笔一画都写得很用心,属于阅卷老师喜欢、放心的字。 这一写写到了晚上十点,周宴舟早困了。 他守着她做完一张卷子,眼见她写完最后一行,他夹着倦意道:“今儿就到这吧,赶紧睡。” 陈西折叠好卷子,点头说好。 出乎意料的,周宴舟竟然将那间主卧留给了陈西,他住客卧。 陈西愣愣地站在客卧门口,忍不住问:“你确定?” 周宴舟轻笑一声,没好气地回:“让你住主卧还不乐意?” “好不容易来趟北京可不得伺候好你?” 陈西哑口无言,她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回。 周宴舟看她一脸羞涩,点明意图:“主卧风景挺不错,我早看腻了,睡哪儿都一样,你好好看看。” 陈西这才明白他的苦衷,她拖着行李箱,小声道谢。 不等周宴舟回复,陈西一口气钻进主卧,嘭的一声关上门。 那姿态仿佛谁欺负她似的。 周宴舟好气又好笑。 不知道是住宿条件太好,陈西反而失眠了。 她翻来覆去好几次都睡不着,索性拿起手机连上网准备看看微博。 翻了会微博主页,陈西突然想起关月这个名字,她鬼使神差地在网上搜了一下。 弹出不少“关月”的信息,可是都不是她想要的。 正当陈西想要退出网页时,陈西突然看到一个昵称叫“爆料者”的用户。 它的主页发了不少微博,不过都被删得差不多了。 好不容易有一天也不清不楚的。 @据说关月死的那天,那位还在酒吧跟一个嫩模约会。真不知道关月是不是傻,明明那公子哥都不喜欢她,她还做出这样的傻事。j陈西一脸懵,下意识点开评论区,只见几个匿名用户在底下评论。 我听说关月也是有钱人家的姑娘,本来两家都有意思联姻,谁知道那位不乐意。J∫关月死得真惨,我还挺喜欢她分享日常生活来着J这事儿应该被删得差不多了吧,博主不怕被封啊。Jr……J陈西望着这些似真似假的评论,想起周宴舟的反应,忍不住怀疑他们说的人是不是周宴舟? 那个叫关月的女孩是因为周宴舟才做了傻事吗? ψ ------------ 27 第 27 章 好奇心害死猫,陈西不信邪,非要查个明白。 各个软件来回切,想要吃完这个瓜的全貌,可惜只搜到只言片语,至于真相如何,她还是一头雾水。这一搜直接搜到凌晨三四点,陈西遗憾地准备放下手机睡觉时,竟然在ins一个博主的陈年旧照合集里看到了关月长什么样子。 早期的ins风,滤镜很重,背景为灰色色调,照片里的人穿着灰色吊带、背着|v的挎包,有一头乌黑茂密的卷发,发顶别了只黑色墨镜,站在一幢哥特式建筑的大楼下,对着镜头挑眉微笑。 她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笑起来温柔又舒服,像那种很有修养、性格很好的富家千金。 陈西鬼使神差地截图保存下那张照片,然后放大截图,目光一点点地摸索着照片上的关月。 她长得很漂亮,又有特点,很有镜头感,拍照时盯着镜头仿佛看进了一个人的心里。 陈西好奇,这样优秀的姑娘是否跟周宴舟有关系? 到底发生了什么惹得这样的女孩做了那样的傻事呢? 陈西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夜色越来越深,对面的写字楼也黑了大半,陈西眼皮越来越重,吧嗒一声,手机掉在枕头上,陈西慢慢陷入沉睡。 一觉睡醒已经中午,陈西惶恐地爬起床,踩着拖鞋出去,习惯性地望了眼客卧。 房门关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周宴舟醒没醒。 陈西是被饿醒的,她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一头扎进厨房,从冰箱里翻出一盒酸奶、一盒圣女果,她神志不清地走到餐桌坐下,拿着叉子一边闭眼补觉一边往嘴里塞圣女果。 动作很机械,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的男人盯了她半天。 见陈西困得吃东西都在打瞌睡,周宴舟穿着白衬衫、西裤站在背后,抱着手臂,懒懒开腔:“昨晚干嘛了?这么困。” 陈西闻言,捏着牙签,迟缓地转过脑袋,对上周宴舟那双满是不赞同的桃花眼,陈西想起昨晚查到的八卦碎片,真的很难跟眼前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他也没这么过分吧? 周宴舟见陈西发呆地盯着他,他不明意味地笑了下,大步走到她身边,捡起一颗圣女果塞嘴里,侧坐在餐桌,居高临下地瞧着满脸心思的陈西,漫不经心问:“没睡好?” 陈西打了个哈欠,捂着嘴,找借口:“有点认床快五点才睡着。” 周宴舟蹙眉,“这么严重?” 陈西心虚地点头。 她其实不认床,只是八卦太让她好奇,勾着她非要探个究竟才罢休,可惜昨晚白费功夫,除了翻到一张照片,什么都没翻到。 彼时的陈西还是处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这段八卦,所以她除了有些同情关月的遭遇,并没有多大的感受。 一是她没见过这人,也不认识,二是只是因为周宴舟她才有所关注。 或许人对八卦天生好奇,陈西那时候在想,到底是怎样一段故事让周宴舟缄默不语,连带着周围人都一起噤了声,默契地当没发生过。@周宴舟今天还有事儿,没法陪陈西玩。 吃完早餐,周宴舟指派了一个人陪陈西一起逛景点。 陈西本想拒绝,可惜拒绝无效。 下午一点,江迟顶着一张不靠谱的脸出现在酒店套房门口。 彼时陈西还在跟周宴舟据理力争,想自己一个人逛逛。 其实不然,半个小时前,何煦在上试探性地询问陈西要不要一起去天安门看看。 何煦父母一直想去,这次过来,一是为了何煦的演讲,二是为了旅游。 陈西左右为难,一边是周宴舟的朋友,她其实并不熟,一边是何煦的父母,她也觉得尴尬。 只是两者相比较,陈西还是想跟何煦一起,至少同龄人有共同话题一点,还可以一起探讨周五的英语竞赛。 只是陈西还没来得及回复何煦,她的手机就被周宴舟夺走。 周宴舟瞥了眼屏幕,看着陈西给何煦备注的“理科一班何煦”,他冷不丁地笑了下。 陈西觉得周宴舟抢手机的行为太过分,她头一次冷脸,皱着眉让周宴舟把手机还给她。 周宴舟看陈西恼羞成怒,他举高手机,面无表情讲:“自己拿。” 陈西气得吐血。©周宴舟高她一个头不止,她就算用尽力气跳起来抢手机也挨不到一点。 蹦哒几次,陈西吸了口气,脱掉拖鞋站上茶几,够长手去抢手机。 哪知周宴舟手一偏,陈西落空,差点摔地上。 周宴舟一只手将她扶住,没让她从茶几上摔下来。 陈西吓得不轻,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一拍,她看着眼前的周宴舟,第一次觉得他这人很霸道。 好巧不巧,何煦发来询问陈西住哪儿,要不要他来接她。 或许是猜到了陈西跟谁走的,何煦在上晦涩地说了句:T你身边没人吧?J周宴舟瞥见信息,表情骤然冷下来。 如果之前是逗陈西玩儿,那现在是真的生了气。 陈西搞不懂周宴舟为什么这么阴晴不定,她看着不停震动的手机,忍不住抱怨:“周宴舟,你好烦。” 周宴舟看着突然发脾气的陈西,莫名觉得没意思。 他将手机还给陈西,捡起茶几上的烟盒、打火机,一言不发地走到落地窗前,抽出香烟,低头点燃打火机。 陈西抱着手机,弯腰从茶几上下来,她穿上拖鞋,重新点开,盯着何煦发来的几条消息,陈西突然没有回应的勇气。 她丢下手机,转身直勾勾地瞧着笼罩在烟雾中的男人。 他背影挺阔,衬衫下摆扎在皮带里,勾勒出窄窄的腰身。 西装裤裤腿笔直,没有一丝褶皱,远远看去,很有气质。 若不是刚刚那幕,陈西都觉得这人肯定是个很温润绅士的男人。 谁知道私底下脾气这么恶劣。 陈西不想服软,也不想妥协,她默默坐在沙发上,目不斜视地盯着墙上的挂画。 盯了不知道多久,门铃突然响起,陈西本想去开门,中途想到什么,她又坐了回去。 周宴舟一根烟抽完,回头见陈西一动不动地坐着,脸上没有情绪,他皱了皱眉,将烟蒂随手丢进烟灰缸,自己亲自去开门。 江迟摁了不下五分钟的门铃,见里头迟迟没动静,他差点撂下一切走人。 正准备要走,结果吧嗒一声,门被人从里打开,江迟回头,对上周宴舟不咸不淡的表情,忍不住吐槽:“不是,我摁了快五分钟的门铃硬是没人开门。” “你干嘛呢?喊我来的是你,不开门的也是你. 不欢迎我直说,用得着给我吃闭门羹吗。” 周宴舟没搭理江迟,开了门就往里走。 江迟在背后不停吐槽。 陈西听见动静,抬起脑袋偷偷往门口瞄了眼,见到说话的人是昨晚见过的男人,她抿着嘴唇没吭声。 江迟本以为他俩不是住的一间房,进去看到小姑娘乖乖坐在沙发上,眼眶通红,一副被欺负的模样,江迟吓大跳,忍不住抓着周宴舟询问:“哥,你老实跟我说,这姑娘到底什么人?” “你就去了一趟西坪,不至于这么变态吧。人还没成年呢,这要是闹出什么事儿,可比关” 江迟还没说完就被周宴舟一个眼神制止,江迟也意识到说错话,手动做了个闭嘴的动作,满脸纠结地别过脸,装没看见这丧尽天良的一幕。 周宴舟神色自然地看了看陈西,语气平和地交代:“我有点事儿要处理,忙完了就去找你。” “需要什么,想去哪儿转,都问他要。” 陈西意识到周宴舟是在跟她说话,不情不愿地嗯了声。 周宴舟见她还在气头上,滚了滚喉结,没好气道:“你差不多得了啊,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跟我大呼小叫。” “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别为了一些小事儿坏了心情。” 江迟一听口风不对劲,立马将矛头转向陈西。 他左右逡巡一圈,忍不住问:“你们这是吵架了?” 陈西抬头,默不作声看向江迟,满脸写着“你才吵架了”。 江迟啧了声,惊奇地感慨:“稀奇,真稀奇,什么时候看咱三哥跟女孩儿吵过架啊。” “小妹妹,你是头一个呢,了不起啊。” “不愧是祖国的花朵,这做出的事儿就两个字形容勇敢。” 陈西:“” 她也没做什么吧。 周宴舟听不下去,冷冷睨了眼江迟,警告他:“有完没完?” 江迟似乎很杵周宴舟,听他这么说,立马闭了嘴。 只是趁周宴舟接电话时,江迟一屁股坐陈西身边,翘着二郎腿,侧身一脸八卦地问:“小妹妹,你跟哥说说,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陈西看出江迟想套话,她抿了抿嘴唇,装作没听懂地提醒:“我叫陈西,你可以叫我西西。” 江迟嘿了声,立马喊:“西西妹妹,你跟我哥到底什么关系?” 陈西:“” 她歪着脑袋,梳理了一遍关系,煞有介事回他:“没关系吧。他跟我小舅认识,我小舅跟他好像是同事?” 江迟哪儿肯罢休,继续套话:“他对你挺特殊的。你不知道?” ψ ------------ 28 第 28 章 江迟的问话令陈西心脏骤停,她表情吃惊地看着江迟,一脸迷茫地反问:“他对我特殊吗?” 身在福中不知福,江迟看着完全没有察觉的陈西,暗自吐槽。 先不说周宴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从小到大只有别人照顾他的份儿,什么时候轮到他这么细致地照顾一个人? 这要不算特殊,什么算特殊? 江迟本想跟陈西好好说道说道,结果中途想起周宴舟的交代,他又止住了。 他啧了声,凑过脑袋,视线落在陈西迷茫的杏眼,神神秘秘地说了句:“这么跟你说吧,我打小跟他一块儿长大,从来没见他对谁这么好心过。” 陈西没参透江迟这番话的意图,她睁着一双无辜的杏眼,扭头一言不发地望向站在落地窗前接电话的男人。 阳光从窗外穿透进来洒在他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佛光,他举着手机,单手插在西装裤兜,侧着身百无聊赖地听着电话里的人汇报工作的模样出乎意料的好看。 陈西抿了抿嘴唇,慢慢收回目光,对上江迟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嘴角一弯,装傻地说:“他只是因为小舅的嘱托而已,没别的意思。” 江迟看陈西这般通透,意外地挑挑眉,笑着站起身,食指勾着车钥匙说:“走吧,想去哪儿逛?” “今儿我舍命陪君子,陪你到处转转。” 言重了吧?陈西低着脑袋,腹诽。 周宴舟听见动静,回头看向陈西,见她背起粉色书包准备跟江迟离开,周宴舟按下静音键,嗓音温和地问:“要走了?” 江迟哼了个音,简单解释:“这不是看您忙,我不好意思打扰?” “今儿这人情,你改天记得还我。” 周宴舟瞥了眼讨着要人情的江迟,转而看向陈西,她临走前换下睡衣,挑了件中蓝色T恤搭一条芒果黄的半身裙,齐肩的头发扎了根麻花辫搭在胸前,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他眼里划过一丝惊艳,连电话都顾不上,低声交代陈西:“有什么事儿跟我打电话,等我忙完就去接你。” 一副大家长的姿态,让人看不出一点私心。 陈西抬抬眼皮,低头说好。 江迟见状,意味深长地啧了啧。 周宴舟斜了眼人,冷声问了句:“有病?” 说着,周宴舟提醒江迟:“别把人往乱七八糟的地方带,她不是你。” 江迟看不惯他这护短的做派,翻了两个白眼,摆手:“差不多得了啊,免费的司机还被嫌弃呢。我让你付导游费了吗?” 见陈西还杵在一旁站着,江迟皮笑肉不笑地问:“走不走啊西西妹妹?” 陈西仓促地看了眼周宴舟,见他满脸写着“放心”二字,她连忙追了出去。 江迟被周宴舟气到,一路上都在吐槽他这人小心眼,陈西在一旁默默听着,既不发表意见也不配合。 江迟说累了,觉得无趣,扭头瞥一眼目不斜视的陈西,他好奇地问:“你觉得我哥这人怎么样?” 陈西:“” 一定得围着周宴舟转吗? 她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只是想了许久都没得出结论。 最后她自暴自弃地说:“很假,假得要死。” 江迟头一次听人这么评价周宴舟,他迫不及待地将车停在路边,难掩八卦地问:“怎么假了?” 陈西:“” 她避开江迟灼热的目光,低头抠着手指,模糊不清地说:“就是假,假得分不清好坏。” “有时候温柔体贴,有时候脾气又坏又怪,总之,不是个好人。” 江迟听了,先是一愣,后恍然大悟地笑出声。 他看着情窦初开的陈西,再想想周宴舟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德行,忍不住为这小姑娘担忧。 这世间情字难解啊,可惜,他们这样的人,情绪于他们而言,是最没用的。 当初关月追得那么紧,整天寻死觅活的,还以父辈的关系做威胁,也没见三哥妥协半分,如今一个没什么背景、构不成任何威胁的小姑娘更不能做他的主了。 不过是一场没有缘分的邂逅,转瞬即逝,没有任何结局可言。 江迟想到这叹了口气,他怜惜地望着满脸稚嫩的陈西,好心提醒:“遇上三哥这种人确实该谨慎。” “小妹妹,大多数男人都是骗子,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你可别走错路了。" 陈西诧异地抬头,不解地看向江迟。 对方耸耸肩,脸上的怜惜一晃而过,只剩下游戏人间的玩味。 刚刚那一番劝告仿佛一场梦,风一吹就散了。 陈西还来不及捕捉,就被江迟的话带走。 江迟在手机上翻了翻北京的旅游攻略,开腔:“来北京怎么能不去趟天安门,我带你走一圈。” 陈西以为是步行,没曾想是坐在车上往长安街转一圈。 估摸着是为了完成任务,江迟开车带陈西在二环兜了一圈,简单介绍一遍特色景点,带着她穿过天安门前时,特意降低车速、降下车窗让她拍个照。 陈西:“” 或许是看陈西的反应太过平静,江迟带她去了附近的北京饭店。 陈西其实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作派,可是看着江迟熟练地跟饭店经理谈话时,陈西还是忍不住感慨难怪这么多人喜欢北京,不是没有缘由的。 只不过打工人的北京跟北京人的北京好像不是一个样。 江迟要了贵宾楼顶楼的位置,点了一大桌菜,说是国宴级别。 陈西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空调风吹在身上,八月的天,她竟然觉得冷。 地理位置很优越,南面是车水马龙的长安街,西面是金色琉璃瓦搭建的紫禁城。 有那么一瞬间陈西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了一个她不应该有的高度。 江迟很绅士,全程都很照顾她。 主厨特意过来介绍每道菜的原材料和吃法,很多东西陈西都没见过,却也没闹笑话。 明明是很好的体验,她却觉得索然无趣。 满满一大桌菜陈西只动了几筷子就饱了,她看向还在介绍的江迟,忍不住出声:“我吃饱了。" 江迟一顿,他抬眸望向满脸难堪的陈西,关切地问:“吃不惯?” 陈西微笑摇头:“很好吃,只是我胃口不好。” 江迟见状也没勉强,他吃了几口也没再吃。 结完账,两人走出北京饭店,已经下午五点。 逛了快一天,江迟实在没那耐性再陪一个高中生。 他看了眼时间,难为情地问:“你看啊,逛也逛得差不多了。要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我也于心不忍,要不你跟我走一趟?” “等三哥忙完就来接你,你放心,我不会弄丢你。” 陈西早就看出江迟不耐烦了,只是一直在等他开口。 她莞尔一笑,点头说好。 江迟见她答应,脸上闪过一丝愉悦,他立马驱车去了三里屯的一个酒吧。 陈西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下车看着那低调的门牌还以为是什么饭店,没曾想里面别有洞天。 迈进那道门,往里走个十几步就听见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 陈西吓得脚步一顿。 江迟走在前面,回头见陈西犹豫着不敢往前,他招招手,说:“这也是北京的特色,来都来了,玩玩也不错。” 陈西:” @在江迟的威逼利诱下,陈西还是跟着江迟进去了。 江迟一到群魔乱舞的舞池就将陈西推给一个风韵犹存的酒吧老板娘,让她代为照顾,他则跟花蝴蝶一样地钻进人群里。 酒吧视线昏暗不明,背景乐、交谈声、碰杯声, 喧闹又刺耳,陈西不敢乱跑,乖乖地坐在老板娘安排的卡座,一个人默默打量着这魔幻的这一幕。 老板娘很漂亮,烫了一头大波浪,涂着艳丽的口红,穿了条很显身材的旗袍,举止投足间都是魅惑。 她跟江迟似乎很熟,两人在舞池里转了几圈,老板娘气喘吁吁地走出来,自来熟地坐在陈西对面,笑眯眯地看着她。 陈西有点杵,手指局促地抓着卡座的边缘。 “小妹妹,你成年了吗?”老板娘看陈西满脸拘谨,扯着嗓子问。 陈西看着老板娘,不安地摇头。 老板娘不知道想到什么,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吧台,给陈西调了杯饮料。 不高不矮的玻璃杯,装着一杯冒着气泡的汽水,表面漂浮着一层抹茶绿,放置了两片青柠檬,颜值很高。 @“临江仙,尝尝味儿?”老板娘将饮料推到陈西面前,笑道。 陈西在老板娘的注视下,犹豫着端起玻璃杯,是冰的,还在冒冷气。 老板娘翘着二郎腿,手撑在桌上,笑意吟吟地看着陈西,等她品尝。 陈西在老板娘的眼神鼓励下,试探性地抿了小口。 气泡扎舌,却有股柠檬的清甜,很好喝。 她连着喝了好几口。 虽然有些吵,但是陈西还是蛮喜欢这里的饮品和老板娘。 江迟一到酒吧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扎在人堆里不肯走。 陈西好几次看到有姑娘往他身上凑,他来者不拒。 渣男。 陈西撇撇嘴,吐槽。 实在是太无聊,陈西想起出门带了练习册,她窝在角落,取出书包里的试卷,拿着笔,旁若无人地写着习题。 本以为写完这张卷子就可以走了,没曾想酒吧突然有人闹事。 因为一杯酒,两个男人大打出手,将东西砸得乱七八糟。 人群一下子乱起来。 陈西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儿就被一个杯子砸中,额头当场冒血。 江迟撞见这幕,吓得不轻,当场拉着陈西去医院,也顾不上她的书包、试卷。 额头鲜血直流,怎么也止不住,陈西仿佛没了痛觉,坐在江迟的车上捂着脑袋,漫无目的地盯着车里挂的平安符。@周宴舟得知陈西受伤时人还在开会,听见消息,他气得不轻,当场解散了会议往医院赶。 一路上他开得很快,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陈西其实觉得没什么大碍,医生包扎时一直在说注意事项,陈西却一个字都记不住。 她不停在想,周宴舟会不会来? 江迟把人看出问题了,心虚得很,在去往医院的路上,胆战心惊地给周宴舟打电话报备。 不敢说是在酒吧出事儿,江迟回头看着捂着伤口一脸茫然的陈西,小声道:“西西妹妹,哥求你个事儿。待会儿三哥来医院,别说是在酒吧受的伤,行不行? 陈西眨了眨眼,在江迟的恳求下,轻轻点头。 只是她在想要说什么样的谎言才能瞒住周宴舟? 江迟请了外科的专科医生给陈西治,索性是皮外伤,没伤到眼睛。 不然江迟今儿恐怕出不了医院。 事发突然,他压根儿没注意陈西在角落,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砸伤了。 怕脑震荡,医生建议在医院住几天。 江迟刚办完住院手续回病房就见周宴舟风尘仆仆地赶来。 陈西坐在病床上发呆,听见门口急促的脚步声,她下意识看过去。 只见周宴舟跑得满头大汗,看到陈西额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她小小的个子坐在床上,周宴舟边走边解领带。 领带松开被他随手丢在穿上,他散开一颗西装扣子,叉腰站在陈西面前,压着怒火问:“好端端的,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了?” 陈西第一次见周宴舟生气,多少有点被吓到。 她紧张地搓着手指,看着在门口不停比手势的江迟,陈西心虚地撒谎:“不小心摔了一跤。” 周宴舟摆明不相信,他凝视几秒陈西,回头看向门口的江迟,冷笑:“我让你帮我照顾一下,一个下午不见,你给我照顾到医院来了?” 江迟理亏,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低声道:“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事儿。” “还好没伤到眼睛,住两天就能出院了。" 周宴舟这才注意到陈西伤的位置离右眼不过一公分,要是再偏一点,她这只眼睛可能保不住了。 一想到陈西这个可能,周宴舟气不打一处来,他表情骤然阴下来,不怒自威地问:“到底怎么弄的?” 陈西刚要说话被周宴舟一个眼神制止:“还想撒谎?” ------------ 29 第 29 章 陈西被周宴舟的眼神骇住,准备好的谎言也忘得一干二净,她紧张得结巴起来:"我没想撒谎。” 江迟见陈西都快吓哭了,也不好意思让一个小姑娘出来担责任,他握拳清咳一声,打断两人:“那个” 周宴舟、陈西听见动静,默契地望向江迟。 江迟歉意满满道:“我说两句话啊。事儿呢是我不对,不过我真没想到会出这档子问题。我就带她去阿弥的酒吧待了会儿,谁知道碰上俩酒鬼打架,她坐角落都被牵连了,一个啤酒瓶砸她头上直接砸” 眼见周宴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江迟合时宜地闭了嘴。 他举起手投降,找借口离开:“那什么,你们聊,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说罢,江迟落荒而逃,丝毫不管病房里的陈西。 江迟一走,病房彻底安静下来。 陈西坐在床尾,不太敢直视周宴舟的眼,她低着头,目光游离地盯着灰扑扑的地板。 据说这家医院是北京最好的医院,平时病房资源很紧张,江迟调和许久才换来一间单人间。 陈西没享受过特殊服务,每次去医院都需要经过很繁琐、复杂的程序。 有次发高烧,妈妈开车送她去医院光排队就花了一个小时,妈妈急得差点给医生跪下,好不容易排到号,陈西已经烧糊涂了。 不过那时候的陈西很幸福,因为躺在妈妈的怀里很温暖。 周宴舟在病房站了片刻,他脱下外套,随手丢在病床上,转身大步走出病房。 陈西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雾蒙蒙的杏眼里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 她不得不承认,周宴舟是除开父母之外,最关心她的陌生人。 她已经许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明目张胆的爱护了。 这样的人怎么能不让她心动呢? 陈西双手撑在病床,扭头望向窗外,窗口的槐树枝繁叶茂,树枝嚣张得要伸进窗户,再往远望一点隐约可见一角蔚蓝的天空。 一簇洁白柔软的云朵漂浮在半空,仿佛触手可及。 陈西傻乎乎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天边那朵云,可惜,摸了个空。 周宴舟去办公室跟陈西的主治医生谈完回来瞧见这幕,胸腔里压抑的怒气突然烟消云散。 他站在门口望着后仰着脑袋,一脸期待地盯着窗外的世界的陈西,莫名生出一股名为“不忍心”的情绪。 在会议室接到电话那刻,周宴舟想都没想地解散会议,开车匆匆赶来的路上他甚至在想,她要是出什么好歹,他该如何交代? 在他眼皮底下都能闹出这档事儿,要是他以后不在了呢,她怎么办? 周宴舟并没想过,他这样的温柔体贴才是对陈西的致命伤害。 一个没法允诺后半生的男人非要招惹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很难不说这对后者是一场难以估量的灾难。其实是有想的,只是周宴舟刻意忽视了,他总是侥幸地觉得,他能处理。 真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错了。 陈西没注意到周宴舟的去而复返。 被放鸽子的何煦终于按捺不住给陈西打了个电话,陈西听见铃声响,立马清醒过来,她捞起书包,拉开大包拉链,从最里层的小包掏出手机。 看了眼来电人,陈西犹豫地接通电话:“何煦?” 电话那头的人安静了好几秒才出声:“你还好吗?我刚跟爸妈吃完晚饭,上午去看了天安门,还去人民大会堂留了影。本来想给你打电话,又怕打扰你。” 陈西理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抠着手指,对着明亮的窗户,低声解释:“不好意思啊,临时出了点事,没去成。” “等回西坪了我负荆请罪,请你吃饭行不行?” 何煦刚回酒店,他单独住一间大床房,锁上门,何煦将相机搁置在电视柜,他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听着电话里女生柔软的声线,今天一整天的遗憾、失落都消失殆尽。 他对着镜子笑了下,大方回应:“没关系,我就是担心你一个人无聊,所以打电话问问。” 说到这,何煦想起机场看到的男人,急忙转移注意力:“没什么大事吧?” 陈西听见何煦的关心,轻轻咬了咬嘴唇,否认:“没什么。已经处理好了。" “放心,不会影响到后天的竞赛。” 陈西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跟何煦打电话时整个人很放松,悬空的小腿不由自主地晃动,落日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使得她整个人线条柔软了许多。 周宴舟目睹了她接电话的全过程,听她用着软糯、细腻的方言跟对方说没关系三个字时,周宴舟都能察觉到对方的喜悦。 有那么一瞬间周宴舟很想上前抢过她的手机,挂断这通电话。 也只是想一想,他找不到充足的理由和动机那么做。 江迟急匆匆下楼,没曾想在一楼大厅碰到一个熟人。 他站在楼梯口站了片刻,走上前相认:“二哥,你怎么在这儿?” 这位熟人不是别人,是昨天刚一起吃饭的孟羡之。 孟羡之正在一楼缴费窗口缴医药费,刚把手续走完,听见有人喊,他转过身发现是江迟,他温润的脸上浮出淡淡的惊讶:“你来医院做什么?” 江迟叹了口气,一骨碌地将今天的遭遇说给孟羡之。 孟羡之在政府部门工作多年,性格、脾性是出了名的温和,他听完皱了皱眉,下意识问了句:“老三会议都没开完就跑过来了?” 江迟叹了口气,拍手道:“谁说不是呢,我看哥这回恐怕是要栽那妹妹身上了。不过说真的啊,这事儿要是我们想的这样,不太妙啊。别说老爷子怎么想,就这妹妹未成年的身份,那就是一个大雷啊。” “真要这样,哥这辈子可就毁了。" 孟羡之拿着缴费单,看着满脸担忧的江迟,伸手拍了拍江迟的肩膀,让他别想太多。 “你怎么在这儿?”江迟害了声,转移话题。 孟羡之看了眼三楼的位置,压低音量道:“陪领导过来检查检查身体,临近退休,估摸着压力大,经常失眠。” 江迟嚯了声,忍不住八卦:“他要退休了,那位置是不是你的了?” 孟羡之在这方面滴水不漏,他笑了下,谨慎道:“这事儿谁说得准。我年纪轻,这位置不一定坐得住。” @江迟啧了啧,没再继续:“那行,我先走了。阿弥那儿一团乱,我过去帮帮忙。” 孟羡之点头,嘱咐他开车慢点。 江迟背着摆摆手,潇洒离去。 孟羡之安排好领导,又折返回医院。@他询问了护士台,按着病房号找到陈西的病房。 没着急敲门,孟羡之想到江迟说的那番话,站门口看了会儿o陈西挂断电话才发现周宴舟在门口听了许久,她眨眨眼,生硬地解释:“何煦问我今天爽约的事。” 周宴舟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反手阖上门,大步走到病床边,拉开单人椅坐下。 陈西坐在床上有些无聊,想要出去走走被周宴舟叫住:“额头不疼了?” 陈西:“” 她本能地摸了摸受伤的额头,动作有点重,疼得她吸了口气。 周宴舟见状,掀开眼皮吩咐:“躺着睡会儿。” “折腾了一天也不嫌累。” 陈西迫于压力,脱了鞋,乖乖躺上病床,闭上眼睡觉。 周宴舟很忙,拿着手机不停回消息,中途陈西睡不着,睁开眼偷偷瞄了眼,看见满屏的消息。 她眨眨眼,忍不住怀疑周宴舟是不是八爪鱼,不然哪有这么多手回信息。 想着想着,陈西困意来了。 孟羡之敲门时,陈西刚睡着,只是睡眠很浅,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宴舟没想到敲门的人是孟羡之,见他穿着行政夹克,一副工作中的状态,周宴舟挑眉:“你怎么在这儿?” 孟羡之视线越过周宴舟打量了一眼病床上睡得正香的陈西,简单解释:“陪领导过来体检,正好碰到江迟,听说你在医院,顺便过来看看。” 说到这,孟羡之看向陈西,低声询问:“小姑娘没事儿吧?伤得严不严重?” 周宴舟闻言,回头看向病床上娇小得仿佛纸片人的陈西,蹙眉道:“皮外伤,不过差点伤到眼睛。” 孟羡之听着周宴舟的语气里流露出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心,禁不住担忧。 他扶着门把手,余光落在脸色苍白、额头包着纱布的陈西身上,忍不住询问:“你跟这姑娘到底什么情况?” 周宴舟抬眼,默不作声地看向满脸试探的孟羡之:“什么意思?” 孟羡之滚了滚喉结,无视周宴舟警惕的眼神,意味深长地提醒:“她还没满十八岁,有些事儿别太过火。” 周宴舟秒懂孟羡之的意思,他噗嗤一声笑出来,没什么情绪道:“老孟,你也太小瞧我了。” “我什么时候对女人动过心?何况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孟羡之笑而不语。 周宴舟心中莫名有股被谎言被拆穿的不安感,他皱了皱眉,做出承诺:“这么跟你说,我就算是大街上随便找个姑娘,也不会祸害她。” “我只当她是一个失了父母庇佑的小姑娘,有同情的成分在,但绝不会越过那条线。” ------------ 30 第 30 章 陈西其实没睡着。 她闭着眼,听着周宴舟跟好友极力保证的话语,心里仿佛塞了团湿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堵得她很难受。 她宁愿周宴舟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也不想他给出一点好心,拿同情做借口。 至少,在人格上他们是平等的,不是吗? 可是他这一番话,彻底将她打入尘埃,而他成了她仰视的存在。 陈西不愿承认,可事实如此。 孟羡之见周宴舟说得如此信誓旦旦,也没再多说,他还要去处理别的公务,简单聊了几句就离开。 孟羡之刚走,周宴舟就接了通不同寻常的电话。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周宴舟的语气比平时温和许多。 孟老师得知周宴舟回了京,结果连家门都不入,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个电话拨过来控诉周宴舟。 周宴舟现在头正大着,听着孟老师的控诉,他连忙道歉,说等有空了就回去。 孟老师摆明不信,非要他今晚就回去,还威胁说两个小时后看不到人,她亲自出马找他。 周宴舟左右为难,他举着手机,回头看了看窝在病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姑娘,还是不忍心,出声回绝:“孟老师,我现在真有事儿。” “您行行好,别折腾您儿子了。我够忙的了。" 周宴舟回北京除了吃喝玩乐还要忙一些手续,江迟的公司刚挂牌,如今一没业务二没方向,周宴舟作为股东之一,自然要帮忙折腾折腾。 再说,西坪那边的项目也刚刚启动,第三方那边也得继续沟通。 除了这些,周宴舟还得参加几个饭局,搭一个人脉、资源,引几个企业去西坪。 不然他的帆船酒店建起来了没客源也是白干。 陈西不懂这些,这两天周宴舟每次出现身上总有烟酒味,陈西以为他又去哪儿鬼混了。 在她眼里,他好像一直没干什么正事儿? 周宴舟没等孟老师批评,不怕死地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周宴舟将手机扔在一边,转身回去关了病房门,又大步流星地走到病床旁,拉开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目光平和地打量着床上的小人儿。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毫无征兆地笑了下,对着熟睡的陈西自言自语:“知不知道刚刚我为你拒绝了谁?” “那可是我们家的皇太后,连老爷子都不敢跟她随意讨教。” 说到这,周宴舟顿了片刻,自我怀疑地感慨:“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怎么就对你” 周宴舟没想好说辞,后半句没说出来,只是到底什么意思,他已经明了。 或许每个男人心中都一块净地,装着一颗拯救他人的热心,幻想着英雄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 周宴舟说不清,他只是在想,他随便一个善举都足以让陈西铭记终身。 这样的交易他好像并不亏? 陈西确实困,虽然强撑着,可还是敌不过困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已经凌晨,病房内只开了盏微弱的台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病房外的走廊亮着灯,隐约有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有人走动。 陈西刚开始还没适应,睁开眼缓了好几秒才意识到是在医院。 她本能地撑着手,想要爬起来,结果刚有动作就被一道声音阻止:“别乱动。” 陈西顺着声瞧过去,只见周宴舟坐在窗下的单人沙发,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 光线反射在他脸上,折射出他立体、端正的五官。 周宴舟见陈西动作僵在半空,他搁下笔记本,起身走到床边,够长手开了灯。 吧嗒一声,刚还昏暗不明的病房骤然亮如白昼。 因着光的缘故,陈西突然看清了周宴舟。 他脱了外套,上半身只穿了件白衬衫,衬衫下摆被他扯出,袖口挽到手肘,整个人多了几分随意。 白炽灯下,他靠在病床边,插兜看着她,确认她没事儿后,周宴舟耐着性子问:“饿了吗?” 陈西这才想起她还没吃晚饭,她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 周宴舟早有预料,他捡起丢在床尾的手机,边翻电话边问:“想吃什么?” 陈西躺久了受不了,她慢慢坐起来,抱着膝盖,小声回答:“都行。” 周宴舟瞥了眼陈西,平静道:“没有都行的选项。” 陈西:“”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试探性地问:“北京烤鸭可以吗?” 周宴舟被她傻里傻气的表情逗笑,他嘴角咧了下,给陈淮发了条微信,收好手机,一本正经道: “当然行,谁让您是病号。” 陈西被揶揄,默默撇了撇嘴,没回周宴舟。 她摸不清现在几点,找了半天手机才发现没电了,充电器在酒店也忘了拿。 周宴舟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给陈淮发完短信,他继续回到沙发上,端起笔记本噼里啪啦一顿敲。 刚怕吵醒病号,他一直没敢打字。 如今陈西醒了,也用不着顾忌了。 陈西太无聊,又不能玩手机,只好下床穿上鞋慢吞吞地走到周宴舟身旁,身子靠着沙发扶手,眼神偷偷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瞄。 全是各种各样的数据图,陈西都看不明白。 周宴舟似乎早知道陈西看不懂,所以压根儿没防着她。 陈西盯了几秒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将注意力落到别处。 周宴舟打字的速度很快,十根手指头仿佛在弹钢琴,甚至能看见残影。 他的手很漂亮,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的脉络清晰,仿佛在清澈的水里流动。 陈西盯着那双手看了许久,直到敲门声响起,陈西才回过神,不紧不慢地站直腰杆,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陈淮。 他手里提着全聚德的外卖包装,看到额头包着纱布的陈西,陈淮愣了下,将外卖递给陈西,关心地问:“额头怎么了?” 陈西下意识摸了摸额头,礼貌地笑:“没事,小毛病。” 陈淮错过陈西,往病房瞄了眼,瞧见周宴舟坐在病房一角处理工作,陈淮眼里划过一丝复杂。 陈西低头看了眼外卖盒,见写着全聚德的字样,她不好意思地道谢:“陈淮哥,这么晚麻烦你啦。” 陈淮笑笑,摇头说没事儿,还说陈西要是喜欢,以后带她去店里吃。 陈西很感激,仰头一口一个陈淮哥,叫得比谁都亲。 周宴舟听不过去,放下手里的活儿,掀眼瞧向门口互相客气的两人,语气凉嗖嗖地问:“叙旧结束了吗?” 陈西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人,她歉意地笑了下,拎着袋子准备进去。 陈淮见状,有眼力见地告辞。 陈淮一走,病房突然静下来。 陈西提着外卖进去,周宴舟已经关了电脑,这会儿正翘着二郎腿,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她没惹他吧? 陈西撇撇嘴,小声腹诽。 周宴舟看透她的小心思,哼了个鼻音,慢悠悠说:“要不是我,你能吃上北京烤鸭?” @陈西正蹲地上撕包装袋,闻言她抬头看了看周宴舟,煞有介事点头:“是是是,我谢谢您。” 周宴舟啧了声,拒绝:“别介,用不着,赶紧吃你的。” 陈西第一次吃北京烤鸭,她看着桌上的荷叶饼、葱丝、黄瓜条、甜面酱、烤鸭、鸭架,一时间无从下手。 ? 周宴舟本来在回消息,抬眸瞥见陈西皱着眉对桌上的烤鸭不知道怎么弄,他打字的动作一顿。 下一秒,周宴舟丢下手机,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个手。 再出来,他坐在陈西身边,弯腰撕开一片荷叶饼,拿筷子夹了两片片鸭蘸上甜面酱,又夹了几根葱丝、黄瓜条,然后卷成小卷送到陈西嘴边:“尝尝味儿?” 陈西一直留心着周宴舟的动作,本想学一下,没曾想周宴舟包的第一口是给她的。 她看着递到嘴边的烤鸭,再看看满脸平静、没有丝毫鄙夷的周宴舟,她试探性地咬了口。 咬第二口时,陈西不小心咬到周宴舟的手指,她顿时红了脸。 周宴舟仿佛没看见,将剩下的烤鸭全喂进陈西嘴里,他扯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指,不咸不淡说:“赶紧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西眨眨眼,看着周宴舟,忍不住问:“你不吃吗?” 周宴舟嗯了声,解释:“吃腻了。” 陈西:“” 她咬了咬筷子,小声解释:“我第一次吃。” 周宴舟装没听懂,他挑眉:“所以?” 陈西低下脑袋,笑着说:“ 还挺好吃的。” 周宴舟嗯了声,回复:“好吃多吃点。”@陈淮买了一整只,陈西就算很饿,也吃不下。 她学着周宴舟刚刚的做法,卷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吃了个心满意足。 不得不说,美食可以治愈一切不开心啊。 吃饱喝足,陈西摸着涨成皮鼓的肚子,再看看剩了小半的烤鸭,可惜道:“没吃完哎明天还能吃吗?” 周宴舟警惕地睨了眼人,“别跟我说你想留着明天继续吃?” 陈西傻乎乎地点头,她是真打算明早再吃一顿。 周宴舟一口回绝:“别想了,这玩意儿过夜就坏了。” 陈西还想据理力争,周宴舟已经将剩下的全都丢进了垃圾桶。 @扔完,周宴舟看着满脸遗憾的陈西,语气平淡地说:“我从来不吃隔夜菜。” 陈西错愕地啊了声。 她眨眨眼,鬼使神差地问:“那你吃回头草吗?” O ------------ 31 第 31 章 周宴舟好以整暇地瞧了瞧陈西,不咸不淡地回复:“不吃。” 陈西:“哦。” 周宴舟嗤了声,不紧不慢地补充:“除了不吃回头草,我还不吃彩虹屁。” 陈西:“” 指桑骂槐吗? 陈西额头上的伤口有点深,短时间内没法摘下纱布。 周宴舟有次替她换完,撕开纱布看见她漂亮饱满的额角多了个z字形的疤痕,眉头皱得老高。 后来他勒令医生开了许多消除疤痕的药膏,天天督促陈西涂抹。 有时候陈西自己都忘了这回事儿,周宴舟却阴魂不散地定点提醒:“别忘了涂药。” 每当这个时候陈西都忍不住感慨,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固执的人。 怎么这么爱管闲事呢?@竞赛前一天,陈西终于摘下纱布,留下的伤疤粉粉的,扎在额角额外显眼。 陈西不敢照镜子,每次都觉得丑。 周宴舟看她闷闷不乐,下午就拉着她进了一家理发店,找了店内最好的理发师给她剪了个刘海,长度刚好遮到伤疤。 走出理发店,陈西目光灼热地望着站在马路边打电话的男人。 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自然而然地朝她招手,示意她上车。 陈西回头看着玻璃上倒映出来的影子,新剪的齐刘海贴在额头,将那道疤挡得严严实实,她对着玻璃咧嘴一笑,然后转身,心情雀跃地跑向停在马路边的汽车。 周宴舟接完电话,人立在马路旁的水泥路基,插兜瞥了眼终于肯露笑脸的小姑娘,嘴角微微上翘。 上了车,陈西扭头看了眼坐在一旁回复邮件的男人,想起她之前跟何煦约好的竞赛前一天一起排练,陈西还没想好怎么跟周宴舟说这事。 这一周周宴舟照顾她费了不少心力,住院三天他在医院待三天,中途陈淮拿一大摞文件给他签字,他忙得饭都顾不上吃。 陈西不敢打扰他,一个人吃完饭,然后找了个角落写卷子。 等她两张卷子写完,周宴舟已经开起了视频会议。 需要他点头、确认的项目很多,他全都在跟进,有时候视频会议还没开完,一个重要电话进来, 他左右为难,最后接完电话又继续开会。 陈西头一次意识到他不是那种混日子、整天厮混、全世界到处玩儿的公子哥,是真真切切地在上班。 好吧,是她错怪他了。 陈西已经将演讲稿背得倒背如流,闭着眼都能说出每个单词怎么拼。 唯一不太好的是她的发音不是特别流利、标准,有很大的中式口音问题。 陈西不敢打扰周宴舟,每次都带着演讲稿跑到医院的消防通道口,找了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低声背诵。 有次周宴舟回完邮件,发现病房里没人,他出去找了一圈,最终在消防通道找到陈西。 小小的一团,坐在冰冷的台阶,迎着窗口的一束微光,低着脑袋小声地朗读演讲稿。 遇到一些难度较高的单词,她虽然读得过去,但是骨子里缺了点自信。 周宴舟听了几句,走上前拿过她手里的演讲稿,在她错愕的目光中缓缓蹲在她身边,从头到尾地读了一遍稿子。 他口音很标准,英式发音,再加上嗓音醇厚、富有磁性,很像英国电影里的男主角。@陈西第一次听入了神,她仰头看着身上罩了层暖光的周宴舟,眼里溢出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恋。 在周宴舟的严格要求下,陈西临时抱佛脚,将那篇有三千多个英语单词的演讲稿背得十分流利且富有感情。 口音方面也有了很大进步,至少听着有那么一点味道。 周宴舟说:“北京的小孩儿打小被各种各样的补习班占据,随随便便拿出一样都是特长。而英语是他们最基础的功课,中学起就被家长安排考雅思、托福最后出国。” 陈西第一次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从出生就体现出来了。 她所在的小城市其实很少有家长有那远见安排自己的小孩出国留学,他们最长远的眼光便是考个好大学,将来去北京。 而北京,只是北京人的起点。 他们奋斗一生也不过是在人家的起点而已。 周宴舟看透陈西脸上浮出的无力、懊恼,他滚了滚喉结,没什么情绪地讲:“命运本就不公,没什么好内耗的。” “人上了赌桌,除了祈祷能够拥有一副好牌,还要有好运。” 说到这,周宴舟怜惜地望了眼有些沮丧的小姑娘,难得安慰:“抛开这些,这年头努力还是挺有用的,你加油。” 陈西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低声说自己运气并不好,唯有努力可以试试。 周宴舟欲言又止,想说她运气挺不错,可话到嘴边,他想起他们的相遇,很难说这是一桩好事儿。 其实陈西想多了,周宴舟这两天忙得不可开交,压根儿没空管她跟谁做了约定。 剪完头发,周宴舟吩咐陈淮将人送回酒店,他自己打车去国贸赴约。 陈西不想迟到,半路上难为情地询问陈淮能不能送她去五道口,她跟同学约好见面。 陈淮犹豫片刻,答应她的请求。 @陈西顺着何煦发的地址找过去,发现在一家咖啡馆碰面。 她推门进去,店里坐了不少客人,何煦坐在窗边,桌上点了一杯咖啡,他在等人。 陈西背着书包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何煦的肩膀,歉意满满道:“不好意思啊,我路上耽搁了。" 何煦下意识回头,看到陈西,何煦刚还平静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他将菜单递给陈西,温柔询问:“想喝什么?我请你。” 陈西拉开何煦对面的椅子坐下,接过何煦递过来的菜单,陈西盯着看好一会儿,最后要了杯生椰拿铁。 她不喜欢苦的。 陈西左右环顾一圈,困惑地询问何煦:“你爸妈呢?” 何煦耸耸肩,轻松道:“他俩爬长城去了。" 陈西笑了笑,忍不住开玩笑:“他们一点都不担心明天的竞赛吗?” 何煦无奈地摇头,“好像并不担心。他们这几天玩得挺欢。” 陈西微微一笑,有点羡慕何煦。 何煦抬头注意到陈西剪了刘海,他好奇地问:“换发型了吗?” 陈西下意识捂了下额头,对上何煦关心的目光,陈西扒开一点刘海露出那道粉嫩的疤痕,“.…挡疤的啦。” 何煦看着疤痕,担忧地问:“怎么弄的?” 陈西摇摇头,一脸无所谓地说:“一个小意外,没什么大碍的。” 何煦皱眉:“都留疤了。" 女孩子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乎外貌了,陈西其实也在意这个疤,只是这两天习惯了,她抿了抿嘴唇,故作轻松道:“没事,应该会淡的。我在涂去疤膏呢。” 陈西不想讨论额头的疤,她巧妙地转移话题:“我们开始吧?你知道你在第几号吗?我是10号。” 何煦被陈西带跑,下意识回:“我是1号。” 陈西惊讶地眨眼:“啊?那你紧张吗?” 何煦成绩一直很好,也参加过不少大型比赛,其实心态挺好,可听到陈西的关心,他忍不住撒了个小谎:“有点,毕竟第一个。" 陈西想了想,从书包里翻出一把水果糖放到何煦面前:“我紧张的时候都爱吃糖,你试试?” 这糖是陈西前两天跟周宴舟一起逛超市买的,结账时周宴舟看到那包多出来的水果糖,他拿起来看了眼,见不是什么出名的大品牌,皱眉问陈西:“你喜欢?” 陈西猛点头,“喜欢。” 周宴舟没好气地睨了眼人,最终将那包糖放回购物车,替她买了单。 何煦看着桌上多出来的水果糖,他意外地望了望陈西,在她期待的目光下,何煦一颗一颗捡起糖揣进口袋。 还剩最后一颗时,何煦剥开糖壳塞进嘴里,何煦毫不吝啬地夸了句:“很甜。” 也不知道是夸糖甜,还是夸陈西。 两人在咖啡店待了一下午,一直到窗外暮色四合,陈西才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其实他俩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今天只是做最后的排练。 走出咖啡馆,何煦背着包,垂眸盯着站在一旁回信息的陈西,询问她晚上住哪儿? 英语竞赛演讲明早九点开始,时间很紧,何煦怕陈西来不及。 周宴舟开完会回酒店发现陈西没在,怕出事儿,周宴舟想也没想地给她拨了通电话,结果无人接听。 晚上七点到九点,周宴舟打了三个电话,发了五条短信,期间陈西一次没回。 正当周宴舟准备报警时,陈西终于回了消息。 陈西真没想到周宴舟会打那么多个电话,她为了不影响学习,特意将手机关了机,没曾想周宴舟会找他。 她顾不上一旁的何煦,开机看到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陈西急得额头冒汗。 她站在路口,低着脑袋不停编辑消息,结果每次编辑到一半都被她删掉。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西鼓起勇气将编辑多遍的短信发送出去。 我在五道口这边跟同学交流明天的竞赛细节。不好意思啊,刚刚手机关了机,没看到消息。j消息发送成功,陈西呼了口气,仰头迷茫地望着何煦:“你刚刚说什么?” 何煦刚要说话,陈西的手机毫无征兆地进来一条短信。 陈西顾不上何煦,忐忑地打开短信框。 Fz:我等了你两个小时。J ------------ 32 第 32 章 明明只是一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短信,陈西却品咂出了委屈的味道? 不可能吧,他可是周宴舟,怎么会委屈呢。 陈西盯着那条短信看了许久,内心涌动出一股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 那感觉好像溺在了一潭深幽的湖水中,窒息、憋屈却又不得解脱。 何煦一直注意着陈西的一举一动,看到她发呆地盯着手机屏幕,迟迟没有反应,何煦没由来地想到机场相遇的男人。 从第一眼起,何煦就意识到这男人不是一般人。 光那通身矜贵、淡漠的气派和那双看谁都瞧不上的桃花眼就能猜出这人肯定出身名门。 这种人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受尽宠爱,自然养出了一身骄傲自负。 这样的男人不是陈西能拿捏的。 可这种人对女孩的吸引力远比香烟、垃圾食品来得猛烈。 何煦不确定陈西跟这样的人到底有何关系,可看着不知不觉勾起嘴角、满脸红晕的陈西,沮丧地明白一个现实他对陈西而言,只是一个普通同学。1陈西没察觉到何煦的思绪,她想尽快回去跟周宴舟见面。 关掉手机,陈西侧头朝何煦露出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我有点事可能要先走了。" “明天见,还有,加油。” 何煦知道拦不住陈西,他站在路口,目送陈西拦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一直等那辆京牌出租车消失在车流,何煦才背着包往早前定了多天的酒店走。 这一路何煦想了很多,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跟陈西的结局在这一刻就已注定。 他们之间,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陈西上了出租车就报了柏悦府的位置,司机是个纯正的北京人,听见陈西脱口而出的地址,他扭头诧异地瞄了两眼陈西。 见她不过是一个穿着朴素、满脸纯真的小姑娘,司机顿了顿,意味深长说了句:“那地儿不错,很多有钱人都住那儿。” 陈西没转过弯,习惯性地问了句是吗。 司机笑了下,跟陈西闲聊:“南方人?来北京嘛呢?” 陈西急着见周宴舟,她在路上发了好几条消息对方都没回复。 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真没看见。 陈西挣扎了片刻,放下手机,抬头问司机:“叔叔您刚刚说什么来着?” 司机也不在意,笑着重复:“问你哪儿人。” 陈西歪头看着不停倒退的路景,实诚地回复:“西坪人。” 司机显然不知道西坪是哪儿,他挠了挠后脑勺,没再继续。 陈西本就不是擅长跟陌生人尬聊的人,见司机没再问,她也没再出声。 这一段路格外漫长,好像开了许久都没到目的地。 中途陈西催了两次,司机不耐烦地说:“堵着呢,甭急。”@陈西趴在车窗,看着不远处忙碌的交警,只好将希望寄托在交警身上,希望他们尽快疏通拥堵的车流。 周宴舟的私人手机震动不停,他捡起手机瞥了眼来信人,装没看见。 早干嘛去了? 他在这儿坐了两个小时的冷板凳,她倒好,跟男同学约着去玩儿。 到底谁才是监护人? 周宴舟自己都没明白他在较什么劲儿,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心情莫名烦躁。 中间陈淮进来汇报工作,周宴舟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指间捏着一根烟,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电视台,硬是没听进几句话。 陈淮察觉到周宴舟情绪不佳,想到两小时前周宴舟结束应酬,马不停蹄赶回酒店想带陈西去见见R大的一个教授,结果扑了个空。 本来这事儿跟周宴舟没什么关系,可在酒桌上听见那位教授负责这次的竞赛活动,一向不爱走关系的周宴舟竟然主动牵桥搭线,想请对方吃个饭。 对方受宠若惊,爽快答应。 陈淮目睹全程,除了震惊,剩下的全是担忧。 他自然知道周宴舟是为了谁凑局。 只是这顿饭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要传出去对陈西的名声也不太好。 陈淮不好明说,汇报完工作,陈淮看着还处在气头上的周宴舟,隐晦地询问:“晚上还请徐教授吃饭吗?” 周宴舟哪有心情吃饭。 他摆摆手,一口回绝:“还吃个屁,都气饱了。” 陈淮正准备出去打电话,周宴舟叫住人:“她人呢?” 这个“她”自然是说的陈西。 陈淮想起五分钟前陈西打来电话,电话里陈西语气焦急地解释路上堵车,可能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到酒店。 解释完,陈西试探性地询问周宴舟是不是生气了? 陈淮滴水不漏,只说老板今天应酬完就匆匆回了酒店,却没看到她。 陈西在电话里重重地吸了口气,她似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地说:“ 我知道了,谢谢陈秘。” 陈西赶回公寓已经晚上八点。 长安街灯火通明、车水马龙,整座城市热闹又繁华。 而陈西因为没有身份证明被物业拦在了门外。 她风尘仆仆赶来,又被物业拦住,不少过往的业主诧异地看着她。 陈西无奈,只好站在大堂门口等待。 一个穿着普通、背着书包的少女出现在价值上亿的柏悦府,多少有点诡异。 陈西感受到路人带着探究的眼神,拘谨地往边上站了站。 只是到底不够自信,一举一动间都透露着怯意。 前两天她一直跟着周宴舟进进出出,每次都被人礼貌相待,可她单独出现时才发现她什么都不是。 陈西给陈淮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打通,她神情沮丧地蹲在地上,抱着书包,犹豫着要不要给周宴舟发条短信。 可是想到她之前发的那十几条短信可能都被淹没在周宴舟手机的垃圾信箱里,陈西就泄气了。 这个点正是下班时间,不少路人经过都会往陈西身上瞄一眼,其实没有任何含义,陈西却品出了许多深意。 她受不了那些眼神,终于鼓起勇气给周宴舟打去电话。 嘟、嘟、嘟每响一声铃,陈西的心情就往下坠一分。 眼见响到尾声对方还没接通,陈西焦灼的心情突然平静下来。 后背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冷得她直打颤。 她手指发麻地想要挂断电话,却在前一秒响起男人寡淡的嗓音:“有事儿?” 声线冷淡,透着没散尽的怒气。 陈西那颗噗通跳动的心脏终于坠落尘埃,她握紧手机,闭着眼说:“我到柏悦府了,可是物业不让我上去。” 那端沉默了两秒,毫无征兆地挂了电话。 陈西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心脏仿佛被针刺了一下。 她吸了口气,站起身,回头看看柏悦府三个字,提着包准备走人。 结果没走几步就被匆匆下楼的周宴舟叫住:“往哪儿走?” 陈西听见声音,脚步一滞。@她背对周宴舟,突然生出胆怯,不敢回头看他。 周宴舟瞧见这幕,他皱了皱眉,几步追上去。 他叉腰站在陈西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两眼丧家犬似的姑娘,忍不住发火:“傻吗?不知道跟物业讲你住哪层?” 陈西全程一言不发。 她余光偷偷落在周宴舟身上,才发现他换了早上正装,如今穿了身烟灰色、珠光缎面睡衣,脚下鞋都没换,穿了双拖鞋就出来了。 他挂断电话就下楼了吗? 周宴舟见陈西低着脑袋不吭声,他一腔怒火没地儿发,只好作罢。 估摸着陈西没吃饭,又遭了冷遇,周宴舟没再发脾气,转而说:“上楼。” 这次陈西跟着周宴舟进去,物业见到周宴舟,态度说不出的谄媚,一口一个周先生叫得比亲爹还亲。 周宴舟还憋着火,闻言睨了眼物业,伸手将陈西拉到身边,冷声道:“认认人,别又给人拒之门外了。" 物业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陈西,意识到得罪了周宴舟,物业连忙跟陈西道歉,说有眼不识泰山,是真没想到陈西竟然跟周宴舟认识。 陈西突然觉得很烦。 她不想再跟三百八十度大转变的物业打交道,扯了扯周宴舟的衣袖,小声说了句:“我好饿,能不能先上去?” 周宴舟睨了眼眉眼疲倦的姑娘,没再搭理物业,领着人上楼。 进了电梯,周宴舟插兜打量着精神颓靡的陈西,似笑非笑道:“我还一句没说,您倒难受上了?” 陈西知道周宴舟还没消气,她抿了抿嘴唇,没回一个字。 电梯上行速度很快,没两分钟就到了五十二楼。 电梯门一开,周宴舟率先迈出大长腿,也不管身后的陈西,径直往右走。 陈西认识路,慢吞吞跟在身后。 等陈西进门,周宴舟已经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咕噜咕噜喝着。 仰头的瞬间,喉结上下滑动,性感得不行。 陈西站在玄关,目睹这一幕,默默换了拖鞋、关上门,踌躇不决地走到客厅。 周宴舟喝完水,余光瞥了瞥不远处罚站的人,到底狠不下心。@他阖了阖眼皮,朝陈西抬抬下巴,指着茶几上摆的一份包装盒说:“先填填肚子,待会儿出去吃饭。” 陈西眨眼,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周宴舟看她傻愣愣地站着没动,没好气地问:“怎么,要我给你喂嘴里?” ------------ 33 第 33 章 陈西不敢招惹气头上的周宴舟,她低眉顺眼地坐在周宴舟对面的毛毛虫小沙发,够长手拉过甜点袋子,探进两根手指头取出一块小蛋糕。 蛋糕不甜不腻,有一股淡淡的麦香味,很好吃。 陈西其实中午跟何煦在外面吃了碗杂酱面,并不太饿。 她刚刚说饿,是骗周宴舟的。 周宴舟看陈西挺直脊背拘谨地坐在小沙发上,低着脑袋小口小口吃着蛋糕,他搁下打火机,将燃了大半的烟头钦灭在日式冰山水晶玻璃烟灰缸,起身走进卧室。 嘭房门紧闭,发出刺耳的声响。 陈西一口蛋糕咬在嘴里,愣得没有动作。 她抬眼朝那道阖拢的客卧门看去,盯了两秒,陈西将没吃完的蛋糕放回去,视线落在那只烟灰缸。 烟灰缸四周像不规则的冰山,中间是一潭低洼、清澈的湖水,磨砂玻璃材质衬得十分剔透,烟灰掉落湖中,仿佛天上漂浮的阴云。 陈西知道,周宴舟一直是个讲究人,讲究到一个烟灰缸都会请人定制。 几分钟后,周宴舟换了套衣服出来。 脱掉那身随和的睡衣,换上一套银灰色剪裁得体的商务西装,连领带都打得整整齐齐,头发也修整了一番,这样子摆明是要出门。 陈西眨眨眼,还在思索周宴舟是不是要出去,周宴舟已经走到她面前,他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缓慢开腔:“收拾收拾,跟我走一趟。” 那眼神太有压迫性,陈西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好似被夏日的灼日炙烤过。 明明这人长了张很会哄人的脸,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有时候,那无意释放出来的强大气场还是令人心头一震。 陈西承认,她是有点怕他的。 不过她还要怎么收拾?陈西低头看看自己的穿搭,灰色短袖配牛仔裤、帆布鞋,忍不住腹诽。 周宴舟说的收拾不过是让她换身得体的衣服,看陈西一脸纠结、踌躇,周宴舟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误会了。 他毫无征兆地笑了下,在陈西懵逼的表情中,不紧不慢地解释:“换条裙子。” 她现在花一般的年纪,皮肤嫩得掐出水来,完全不需要那些化学物品遮挡脸上的沟壑、纹路。 陈西回房间翻了翻行李箱,从里取出那条她常穿的奶黄色连衣裙。 裙子在箱子里压得有些皱,陈西提着裙子进洗手间想拿熨烫机熨一下,结果不会用。 没办法,陈西只好探出半个脑袋,趴在门上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的周宴舟:“周宴舟, 房间里的熨烫机怎么用啊?” 这是陈西第一次叫周宴舟的名字,他顿了半秒,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陈西身上,见她探出脑袋, 手抓着门把手,一脸的窘迫,周宴舟丢下手机站起身,挪步走向陈西的房间。 陈西看着那道修长的身影,默默站直身子,将门打开,侧身邀请周宴舟进屋。 周宴舟路过陈西时停顿片刻,视线从她脸上一晃而过,询问:“熨烫机在哪儿?” 陈西小声开口:“洗手间” 周宴舟绕过她径直走进主卧的洗手间,见挂烫机已经插上电,周宴舟轻抬下巴,回头询问:“衣服呢?” 陈西反应过来,立马捞起床上那条皱巴巴的连衣裙递了进去。 本以为周宴舟会教她怎么使用挂烫机,没曾想周宴舟接过裙子,挂在挂挂烫机上,手拿着熨斗, 亲自熨起了裙子。 他动作慢条斯理,熟练得好似做过很多次这种事儿。 陈西傻愣愣地站在洗手间门口,目瞪口呆地望着西装革履的周宴舟此刻举着熨斗,不紧不慢地替她熨着衣服。 洗手间其实面积挺大,可雾气升腾的那刻,陈西望着笼罩在雾气间的周宴舟,突然觉得有些逼仄。 她掐住手心,忍住呼之欲出的心跳声,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道宽阔却温和的背影。 那条裙子是衬衫布料,摸着有些硬挺,周宴舟熨得很仔细,几乎将褶皱的地方都熨了个遍。 刚刚还皱巴巴的裙子被他熨成了一条舒展、没有一丝褶皱的新裙。 陈西说不出此刻的心情,可她清楚的意识到,这样温柔、细心的周宴舟是她抵挡不住的。 她忍不住想,迟早有一天,她会溺死在他手里吧。 衣服熨完,周宴舟主动出去等她。 陈西盯着挂烫机上的裙子,愣了好一会儿才取下来。 她脱掉T恤、牛仔裤,露出纤细的腰肢、微微有点弧度的胸部。 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裙子,陈西拉开后背的拉链,从头套进去。 好不容易穿好裙子,结果后背的拉链卡到了头发丝,怎么也扯不上。 @陈西呼了口气,看着镜子里挣扎得面红耳赤的自己,揪着后背的布料,想也没想地走出卧室,找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周宴舟,语气自然地说:“周宴舟,我头发卡拉链了,你能帮我弄一下吗?” 这是陈西第二次叫周宴舟的名字,都是有求于他。 周宴舟看着眼前满脸无辜的小姑娘,总觉得她不对劲,却也看不出什么。 她皮肤很白,奶黄色的连衣裙穿她身上格外漂亮,裙摆下的小腿笔直、纤细,出来得急,她赤着脚,露出十根圆润的脚指头。 周宴舟将人从上往下打量一圈,最后站起身,眼神示意她转过身。 陈西秒懂,立马转过身子,凑到周宴舟面前。 下一秒,陈西松开了后背的布料。 拉链拉了一半,露出一小截黑色胸衣,那是一根极细的带子,中间用金属塔扣连接着。 她很瘦,肩胛骨突出,仿佛张翅的蝴蝶。 @周宴舟看到那抹雪色,以及雪色间的黑色细带,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一下。 他小心翼翼拨开散落在陈西后背的头发丝,瞧见有两根头发搅在了拉链中。 周宴舟不敢轻举妄动,他试图扯掉头发丝,却听到陈西隐忍的抽气声,周宴舟立马停住手。 他屏住呼吸,手指捏住拉链,一点一点往下拉。 好不容易将那两根头发从拉链中取出,结果周宴舟往前拉时,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陈西的皮肤, 他手指好似被灼了似的,下意识松手。 陈西也有些难受。 两人靠得太近,陈西鼻息里满是周宴舟的味道。 察觉到周宴舟的动作慢下来,陈西攥紧裙摆,小声问了句:“好了吗?” 周宴舟猛然回神,他假意咳嗽一声,将最后一点拉链拉上,默默往一旁退了半步,神色不自然地回应:“好了。" 陈西轻声嗯了下,慌忙转移话题:“我们去哪儿?” 周宴舟捡起遗落在沙发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哑声说:“吃饭。” 吃饭的地点在五道口附近,周宴舟亲自开车。 陈西想不通吃个饭为什么跑这么远,这一来一去至少两个小时。 直到车子停在一家粤菜馆,陈西跟着周宴舟走进那家看起来很有排场的店才意识到这顿饭没她想得那么简单。 周宴舟提前定了包间,一进门就跟老板招呼,让人送一壶凤凰单丛进去。 走到包厢门口,周宴舟又问服务生里头有人吗? 服务生低头轻声说有位先生已经在里面等了十来分钟。 周宴舟笑着道谢,轻轻推开那道门。 陈西不明所以,却还是跟着周宴舟钻进包厢。 包厢很有风格,屋里陈设古色古香,墙上挂着山水国画,墙角摆了两盆绿植,餐桌是能坐十余人的大圆桌。 主桌右侧坐了个中年男人,大约一米八上下,身形偏瘦,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穿着一身长衫,很有书生气。 @陈西还在偷偷揣测中年男人的身份时,周宴舟几步走上前,笑容温和地握住男人的人,诚意道歉:“徐教授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耽搁了一阵儿,让您久等。” 第一次见周宴舟对人这般客气,陈西的好奇心达到了高潮。 她眨眨眼,探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 交谈中,周宴舟将话题落在陈西身上:“徐教授,这位是陈西,今年高二。” 徐教授闻言,打量的视线落在陈西身上,见她有些拘谨,徐教授露出长辈看小辈般的温和,笑着打招呼:“别紧张,坐着聊。” 陈西不太会应付这样的局面,她朝男人腼腆地笑笑,下意识坐在周宴舟身边。 徐教授看了两秒陈西,转头跟周宴舟搭话:“听说周先生最近在西坪,不知何时回的北京?上次研究所的经费多亏有您资助” 周宴舟笑了笑,客气道:“徐教授言重。” 两人一来一回聊了片刻,周宴舟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移到别处:“徐教授的字是出了名的,不知可否赠一幅给小姑娘?” 徐教授一顿,电光火石间,徐教授秒懂周宴舟这次组局的意图。 他视线落在没怎么发言的陈西身上,试探性地询问:“平时有练过?” 陈西心里一咯噔,她扭头望向周宴舟,希望他能给她一点提示。 谁知周宴舟不答反笑,他手搭在陈西身后的椅背,姿态说不出的亲近。 陈西紧张得舔了舔嘴唇,声音微颤道:“小时候练过一段时间颜体。” 徐教授诧异地瞥了眼陈西,下一秒,他爽朗地笑出声,温和评价:“挺不错的年轻人。” “要不嫌弃,我立马写一幅送你。” 说着,男人起身走出包厢,去找服务生要纸笔。 等人一走,陈西一头雾水地望向周宴舟:“…他是谁啊?” 周宴舟抬抬下巴,懒洋洋介绍:“R大法学院的院长徐邵逸,也是这次英语演讲竞赛的负责人。” 陈西混沌的脑子突然清晰一点,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姿态闲散的周宴舟,忍不住问:“那这顿饭是什么意思?” 周宴舟闻言睨了眼人,轻飘飘说:“自己想。” 陈西:“” 五分钟后,徐邵逸拿着纸笔进来,当场给陈西写了一幅字。 内容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J落款时,徐邵逸取出自己的私章盖在了上面,祝福陈西高考顺利。 陈西拿着那幅周宴舟求来的字,再想到这顿饭的意图,陈西顿觉这字有千斤重。 这顿饭吃得不算太晚,不到十点就散了场。 送走徐教授,陈西抱着那沉甸甸的字画,歪头瞧向一旁不动声色的周宴舟,沉不住气问:“你刚刚是在贿赂考官吗?” ------------ 34 第 34 章 你刚刚是在贿赂考官吗?” 陈西问这话时,心里忐忑不安,她睁着一双雾蒙蒙的杏眼,满脸写着固执二字。 周宴舟敢肯定,他要是点一个头,陈西能当场给他哭出来。 @陈西不想走后门,也不想做这种卑鄙的事,这让她觉得,她的努力和实力在关系面前不值一提。 周宴舟笑她清高,却又觉得这样挺好,至少还存着一丝骨气。 @他点了根烟,抽了两口,侧头看着眼眶通红的陈西,不慌不忙地说:“这位是法学圈里出了名的大佬,手底下的博士生如今都成了炙手可热的大律师,随随便便接一个案子报酬上千万。前几年上海的一桩疑难杀妻案就是他的一个学生接手的。” 说到这,周宴舟顿了顿,视线落在陈西起伏不定的胸膛,语气平静道:“你不是想考R大法律系?” “有机会做他的学生,前途自然一片光明。” 陈西猛地抬起头,满脸惊讶地看向周宴舟,“你怎么知道我想考R大法律系?" 刚问出口,陈西便想起周宴舟那次在车里翻到了她写给何煦的演讲稿,那是她的草稿纸,草稿纸第一页就写着她的目标R大法学系。 只是陈西没料到,周宴舟竟然注意到了,而且还给她牵桥搭线。 她愣在原地,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周宴舟一根烟抽到尾声,他弹了弹烟灰,看清陈西脸上翻来覆去的表情后,他丢掉烟头,波澜不惊地问:“你是不是觉着这顿饭让你抬不起头?” 陈西猝不及防,撞上周宴舟了然的神情,陈西下意识想否认,可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口。 周宴舟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他散了散身上的烟味,抬着下巴,语气说不出的平和:“陈西,这世界没你想得那么公平。” “有时候实力在人脉关系面前不值一提。你今儿不高兴是因为你觉得你可以凭借你的努力拿到一切你想要的,可事实是,你有那个实力,别人也有。” “这世上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可不是谁都有青云直上的好运气。” “一块蛋糕就这么大,一群人蜂拥而上,你确定你能抢得过?” 周宴舟字字珠玑,陈西心在滴血。 她就是明白事实的残酷,可还是抱着一丝天真,天真地以为只要她努力,总有一天她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周宴舟不这么想,他从出生起就拥有了绝大多数人无法企及的资源、人脉、金钱,他可以拿着大把钱挥霍,可以全世界到处飞,可以接触到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做任何事儿都有捷径。 他很享受这种待遇,也很乐意站在云端,如果哪天让他抛下这一切,他可能觉得他疯了。 思绪到这,周宴舟垂眸瞧着脸色苍白的陈西,残酷地指出:“这世界没你想得那么美好,反而处处都是陷阱。” “你应该庆幸,你有跟徐教授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陈西嘴唇轻颤,她仰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宴舟,头一次觉得他这个人其实骨子里很冷漠、势利。 回去路上,陈西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她脑袋侧靠在玻璃窗,眼神迷茫、涣散地望着眼前不停倒退的路景。 从五道口到柏悦府这段路,陈西见到了北京的繁华、热闹,体会到了金钱和权力带来的魅力。 她喜欢这座城市,想要扎根在这座城市,更想要成为周宴舟这种有话语权、影响力的人。 周宴舟时不时瞄一眼陈西,见她抱着手臂、歪着脑袋,一脸茫然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周宴舟滚了滚喉结,到底还是没说话。 让她慢慢想,想明白了就懂了。 早上七点就得去学校参加比赛,陈西回到酒店,匆匆洗漱一番就回房间睡了。 周宴舟还得处理几个棘手的文件,他抱着笔记本坐在落地窗下,一边回复邮件,一边欣赏着中轴线的夜景。 中途江迟打电话进来请他去喝酒,周宴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江迟在电话里不满地嚎叫:“这才十一点,夜生活刚开始,你别跟我说你睡了。" “我刚跟陈淮确认了,你今儿带那妹妹去凑了个饭局,请的还是R大的一个教授,怎么,打算给人走后门?” 周宴舟嗤了声,心想江迟的消息挺灵通。 他阖上笔记本,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不远处的电视塔,懒洋洋开腔:“小姑娘心气儿高,这顿饭白吃了。” 电话那端的江迟啧了声,禁不住打趣:“看不出来,您也有被拒绝的一天。” “不过我说句公道话啊,人西西妹妹还是象牙塔里对书本上的知识虔诚得不行的高中生,你早早把人带进这残酷的成年世界,难怪人跟你闹脾气。” “我要是她,我也觉得你有病。想当年我也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哪像现在一身铜臭味…” 周宴舟当没听见,他掀了掀眼皮,没什么情绪地问:“还有事儿?” 江迟嘿了嘿,不怀好意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上回在云南你不是夸了个女主播声音不错?我托关系把人给请来了,你要不来瞅瞅?” 周宴舟眉头一皱,“有毛病?” 江迟才不管周宴舟怎么想,直接给他发了条短信,笑着说:“地址发你了,赶紧来。别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 挂断电话,周宴舟瞥了眼江迟发来的短信,当成垃圾短信删除。 或许是心里有事,陈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挣扎许久,最终认命。 捞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一点,她抓了抓头发,侧躺着点开, 漫无目的地刷了会空间动态,陈西又想起了周宴舟说的那番话。 她咬着嘴唇,固执地想,她完全可以靠自己拿到想要的东西。 长夜漫漫,陈西在胡思乱想中,慢慢闭上沉重的眼皮。 一觉睡醒已经六点半,陈西害怕时间来不及,着急忙慌爬起来,换上昨天穿的裙子,手忙脚乱地进洗手间洗漱。 等她弄完出去,周宴舟已经西装革履地坐在沙发上等她。 陈西脚步一滞,目光落在他身上,脸上浮出一丝意外。 他什么时候醒的? 周宴舟看到陈西出来,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站起身,扣好西装纽扣,慢条斯理地交代:“早餐在桌上,吃完我送你过去。” 陈西眨眨眼,下意识问:“你不忙吗?” 周宴舟闻言笑了下,淡定道:“再忙也得送您去打仗。” “打仗”这个词用得太巧妙,陈西琢磨不准周宴舟的意思,她抿了抿嘴唇,装作没听见,慢慢挪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来快速解决早餐。 几口吃完,陈西忙不迭地返回房间拿上背包,手忙脚乱地换上鞋,站在玄关等周宴舟。 周宴舟从洗手间出来看见陈西背着粉色小书包,扎着麻花辫,穿着昨日那条明黄色连衣裙,一脸期待地等着她,周宴舟心脏某处突然柔软下来。 他舔了舔腮帮,饶有兴致地问:“紧张吗?跟全国最优秀最厉害的那批学生比赛。” 陈西其实有点紧张,可听到周宴舟的问话,她突然生出一股勇气,她摇晃着脑袋,坚定道:“不紧张。” “我准备得挺充足。” 周宴舟笑出声,食指扣着车钥匙,淡定道:“行,祝你成功。” 路上陈西一直在做最后的准备,她完全可以脱稿,熟练地背诵整篇稿子。 周宴舟之前指出的小问题她已经全部改正,连口音都好了许多。 比赛九点开始,陈西的位置靠前,她知道这次参赛选手实力都很强,可她也不弱。 周宴舟来过几次R大,认识路,到了校门口,周宴舟直接将车开了进去。 这个点是上课时间,校园没多少学生。 陈西的注意力都放在稿子上,压根儿没注意到周边风景的变化,直到车子停在大礼堂门口,陈西才意识到了目的地。 她茫然地开门下车,看到门口已经排了不少人,陈西多少有点紧张。 这地儿不让停车,周宴舟将人放下,降下车窗交代:“我去停车,你先进去。” 陈西攥紧手里的演讲稿,拘谨地点头。 等那辆黑色奔驰消失在视线,陈西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看着围在大礼堂门口的人群,想要找一张熟悉的面孔,却没瞅到。 比赛马上开始,陈西在主办方老师的带领下,跟着同学们进场准备。 走之前陈西回头望了眼,没发现周宴舟的身影。 她摒弃周宴舟是不是先走了的想法,深呼一口气,跟着同学们进入大礼堂。 进去才发现有很多人,比她想象的场面严肃很多。 陈西被安排在第三排,左右两边的选手都是R大英语系的学生,陈西压力一下子上来,她紧张得手心冒汗。 即便她不停安慰自己,她也不差劲,可是看到这样的排场,陈西还是有点怯场。 何煦是第一个演讲的人,他也在找陈西的身影。 只是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直到快要上场,何煦才看到陈西坐在靠墙处第三排,他想去跟她说两句话,可惜主办方老师已经在叫他准备,何煦只好放弃。 当主持人叫出何煦的名字时,陈西猛地抬头,看到缓缓走上台的何煦,陈西小声地说了句加油。 何煦似有所感,抬眸望向陈西所在的位置,两人隔空对视两秒,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鼓励。 何煦微微一笑,接过话筒,表情认真起来,开始他的演讲。 陈西在台下一心二用,一边听何煦演讲,一边记演讲稿台词。 几分钟后,何煦下场,大礼堂内响起激烈的掌声,评委老师们也露出满意的神色,陈西想,他应该发挥得不错。 接下来上场的是北京四中的学生,对方自信、勇敢,口音也十分流利标准,陈西开始焦虑. 轮到陈西时,陈西的手心全是汗。 她缓缓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下,撑着发软的小腿慢慢站上那宽阔的舞台。 那一刻,她站在台上,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群,突然没了恐惧。 徐邵逸看到台上的陈西,想起昨晚那顿饭,眼里流露出一丝期待。 周宴舟停好车准备去大礼堂观摩比赛时,临时接了个紧急电话,等他结束通话结束,赶到大礼堂,正好看到陈西上台演讲。 他不想打扰她,默默站在大礼堂后门口,注视着她小小的身躯撑着大大的野心。 明明紧张到小腿颤抖,可声音里听不出一点颤音,反而出乎意料的坚定、有力。 她表现得比任何一次排练都优秀,且更有感情。 周宴舟都以为她会拿奖,没曾想,还有比她优秀的人。 @比赛结束,周宴舟在后台找到陈西。 她似乎早猜到了结局,可是还是接受不了结果。 等评委、观众散尽,陈西蹲靠在墙角,抱着头小声抽泣。 周宴舟不想伤她自尊心,他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 一直到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趴在地上呕吐时,周宴舟终于看不过去,抬腿走上前,一把将人拉进怀里,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后脑勺,轻声安慰:“今天你发挥得很好,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别哭了。" ------------ 35 第 35 章 陈西不是哭她没拿到名次,而是哭她在这种场合怯场了。 这比承认她不行更难受。 她想过许多种可能,却没想过她打心眼里对她自己不自信。 台上的选手一个个都比她厉害、优秀,轮到她上场,她脑子突然一片空白,演讲开始前两秒,她差点没想起她这次演讲的主题。 如果不是机械记忆,她恐怕会站在台上说不出话。 周宴舟不懂她一个小比赛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可低头看到陈西眼眶通红,眼里写满愧疚、遗憾那刻,周宴舟瞳孔一缩。 不得不承认,他很心疼她。 看到她哗啦啦掉眼泪,周宴舟仿佛被人攥住心脏一样难受。 比赛结束,何煦第一时间去寻找陈西的身影,可惜,大礼堂人都走光了也没发现人。 何煦还以为陈西提前离了场。 颁布结果那刻,何煦不出所料地拿到了一等奖,他却没有听到陈西的名字。 他拿到奖杯那刻,谈不上多高兴,反而担心陈西的情绪。 等他下台四处寻找陈西,靠墙第三排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何煦妈妈很开心儿子拿到一等奖,笑着说出去吃顿好的。 何煦跟着父母走出大礼堂没多久,何煦放心不下,又转身回了大礼堂。@管理大礼堂钥匙的老师正准备锁门,何煦立马着急地说他有东西往拿了,能不能麻烦老师等两分钟。 老师很和蔼,忙让他进去。 大礼堂关了灯,屋内昏暗不明,何煦掏出手机打着灯从最后一排座椅找到第一排,连后台也没放过,可惜,毫无踪迹。 何煦失望地走出大礼堂,老师看他双手空空,问他找到丢失的东西了吗?何煦摇摇头,笑着说可能丢了吧。 何爸打电话说在校门口等他,何煦挂断电话,凭着来时的记忆往正门走。 走到一半,何煦路过校内的停车场,无意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何煦脚步猛地停下来。 他站在一棵老槐树下,阳光照不透,留下斑驳的影子,而他忽视这一切,目光灼灼地盯着停车场的方向。 陈西心情不太好,哭得眼睛都肿了。 周宴舟看她还难受,默默打开后排的车门,将人一把抱进座椅,他则站在车外,后背懒懒倚靠在车身,一言不发地等她哭完按理说,周宴舟这人没什么耐心,而且挺讨厌女人在他面前哭,觉得又吵又烦。 可如今看着陈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一道流,丝毫不装的模样,周宴舟只觉得心疼。 或许是知道她为这次的比赛做出了怎样的努力,知道她抱着什么样的决心,知道她走到这一步有不容易,所以周宴舟心软地想,她难过是应该的。 换做他,恐怕不一定比她做得好。 周宴舟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心里的天平已经慢慢地偏向了陈西。 何煦目睹全过程。 他看到在西坪机场高傲自负、出行有助理随行的男人竟然脱掉身上昂贵的西装外套,当做抹布一样地擦去陈西脸上的泪痕,也看到男人伏低肩头将陈西小心翼翼地拥进怀里,宽阔的掌心轻轻拍打着陈西的后背,低声安慰她不要哭。 他还看到男人做这一切时,脸上竟然露出了心疼的神情。@那一刻,何煦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喜欢很拿不出手。 他不愿承认他输给了周宴舟,只是在想,他如何跟周宴舟一样有钱、一样的年纪,结果会不会好点? 周宴舟压根儿没注意到不远处的何煦,等陈西哭得差不多了,周宴舟拍拍她的脑袋,语气说不出的温柔:“好了,别哭了。" “结果呢已经那样了,再难过也没用。” “收起眼泪,好好准备迎接下一次挑战。” 陈西的抽噎声慢慢消失,她眼角含着泪光,模糊地望了眼周宴舟,在他无声的催促下,慢慢接受这个结果。 关上车门,周宴舟驱车开出R大的校门,路过公交车站,陈西瞟到几道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想开口打招呼。 结果话到嘴边,想起今天的比赛结果,陈西又缩了回去。 她看到的不是别人,是何煦和他爸妈。 路上陈西翻出包里的手机开了机,才发现何煦半小时前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发了十几条信息。 T你来了吗?我没看到。J我看到你了,在第三排。比赛结束后一起吃个饭吗?丁∫你在哪儿啊?J陈西,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名次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经历。J我在大礼堂找了你很久,没看到你人,你走了吗?Jr…J我们准备明天回西坪,你要一起吗?J最后一条消息是两分钟前发的。 陈西看完消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何煦。 她攥着手机,偏过脑袋望向车窗外,绿化带里的槐树长得又高又大,车子穿过,仿佛踩过了夏天。 八月份的北京天气很热,游客到处都是。 陈西看着一晃而过的历史景点、高楼大厦,忍不住想,怎么办,她还是喜欢这座城市。 周宴舟没回酒店,而是带陈西去郊外的山上看星星。 那里有片旅游景区,江迟老子前几年在这边圈了一块儿了建了一片别墅。 陈西后知后觉,直到车子越开越远她才意识到不是回酒店的路。 “我们去哪儿?” 周宴舟瞥了眼才反应过来的陈西,恢复以往的毒舌:“现在才想起来问?” “就你这警惕性,估计把你卖了还替人数钱。” 陈西:“” 她也不是谁都相信啊。 要不是他,她也不会上车。 没从周宴舟嘴里问到答案,陈西也不管了。 她自暴自弃地闭上眼,准备睡一觉。 刚刚比赛全程精神紧绷,又哭了一场,早上起得又早,陈西现在困得睁不开眼。 周宴舟回头看她抱着手臂,闭着眼靠在座椅里准备睡觉,他随手关了正在播放的电台。 这一觉睡了两个小时,等陈西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幽静的小森林。 车子停在草坪,眼前是一幢独栋别墅。 周宴舟在外面打电话,或许是怕吵醒她,周宴舟声音压得很低。 陈西眨眨眼皮,动作迟钝地推开车门下车。 山上的气温比城区低,山风吹着很舒服,陈西脚踩在柔软的草坪,仰头呼了口新鲜空气,顿时觉得心里的郁闷散了不少。 她不敢乱转,只好站在车旁悄悄打量周围的一切。 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进了景区内,别墅区很安静,没什么人。 周宴舟打完电话,回头见陈西坐在草坪上百无聊赖地玩着草根,他抬步走过去,停在她面前,慢悠悠开口:“醒了?” 陈西抓着草根,仰头看着周宴舟。 周宴舟看她刚睡醒,眼神迷离,还没彻底清醒,跟迷了路的麋鹿似的,有些可爱。 他笑了下,伸手递给她:“起来,去吃饭。” 陈西看着伸在眼前的那只大手,犹豫片刻,将自己的手放上去,周宴舟轻轻用劲儿,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草坪上,周宴舟时不时回头介绍:“这景区是江迟他老子开发的,这几年游客比较多。” “不过这里游客进不来,属于住宅区。不远处有湖,待会儿吃完饭可以去走走。” “运气好的话,晚上能看到星星。” 陈西跟在周宴舟身后,时不时顺着他指的方向瞄一眼,看到那片湖,陈西好奇地够长脖子。 发现湖边有两只白孔雀,陈西惊讶道:“ 有孔雀哎。” 周宴舟停住脚步,回头瞥了眼满眼放光的陈西,他忍不住戏谑:“待会儿你俩可以合个影。” 陈西:“” 周宴舟带陈西去了景区内的一家西餐厅,这里的厨师认识周宴舟,看到他领着陈西进来,厨师惊讶地打招呼:“好久不见。” “还是老样子?” 周宴舟抬抬下巴,算是点头。 至于陈西,她对这里很陌生,面对厨师的询问,陈西指着周宴舟说:“跟他一样的。” 厨师挑眉,玩笑道:“你确定?” 陈西啊了声,很认真地点头。 厨师看看陈西,又看看周宴舟,最后忍不住问:“你俩不会是” 话音未落,周宴舟一个眼风扫过去,厨师识趣地噤了声。 陈西抿了抿唇,装没看见。 周宴舟不想人误会,开口解释:“亲戚家的小孩儿,托我照顾两天。” 厨师闻言,歉意地看了眼陈西,说了句不好意思,转头进了厨房。 陈西听到周宴舟的介绍,低头盯了两秒鞋尖,没吭声。 周宴舟没要包厢,而是带着陈西走到靠窗处的位置坐下。 他说这个位置很不错,刚好可以看到日落。 这个点正是太阳下山的时刻,陈西扭头看着窗外,刚好瞧见那轮红通通的落日挂在不远处的山头正在缓缓往下坠落。 红晕将整片山弄得仿佛被火灼烧似的,连山脚的湖面也染了层橘色,最后余晖透过玻璃照进餐厅,陈西下意识看着对面的周宴舟。 只见他整个人笼罩在余晖中,好似拥有佛光的神。 那一秒,陈西清楚地听见她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忽然间,她想起一句歌词是这么唱的那些被窥探到的温柔证据其实不过万分之一,在无人的角落有更多浪漫秘密。J@ ------------ 36 第 36 章 陈西不是第一次跟周宴舟共处一室,却是第一次一起看日落。 他坐在落地窗前,侧着身子、翘着二郎腿低头玩手机,落日余晖洒在他倨傲的脸上,衬得他五官柔和了几分。 不过依旧是个大坏蛋。 大坏蛋回了条微信,嘹起双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瞥了两眼对面撑着下巴看日落的小姑娘,语气欠扁地说:“你现在好像一条走失的丧家犬。” 陈西??? 如果杀人不犯法,她很想用眼神凌迟他n次。 好好的一张嘴,为什么总是这么坏呢。 陈西呼了口气,抬起下巴,忍不住抱怨:“你嘴巴怎么这么毒呢。” 周宴舟耸耸肩,捏着打火机玩了会儿,他淡定地胡扯:“忠言逆耳是吧?” 是个鬼。 半小时后,厨师端着两盘惠灵顿牛排出来。 摆盘很精致、漂亮,陈西忍不住惊叹。 牛肉五分熟,透着淡淡的粉色,外面包裹的酥皮又焦又脆,看起来很香。 陈西第一次吃西餐,多少有点局促。 厨师详细地讲解了惠灵顿牛排的食材和做法、吃法,陈西盯着眼前的刀叉犯愁。 周宴舟要了瓶度数不高的白葡萄酒,他拿过陈西手边的高脚杯给她倒了小半杯,又端起自己的杯子倒了小半。 看陈西盯着刀叉不知道怎么处理,周宴舟搁下酒杯,亲自教陈西怎么使用刀叉,怎么切牛排,怎么吃。 陈西满脸滚烫,雾蒙蒙的杏眼里写满了窘迫。 周宴舟忽视女孩眼底遮不住的黯淡,举起酒杯,轻声说:“碰一个吧。” “欢迎你来北京玩。” 陈西来不及内耗,她慌忙端起酒杯,在半空中跟周宴舟的酒杯轻轻碰了下。 酒杯触碰时发出清脆的声音,陈西看着微微仰头抿酒的男人,突然发现他很优雅从容。 陈西跟着喝了一口,她第一次喝酒,有点不习惯,差点吐出来。 她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没想象的好喝。” 周宴舟放下酒杯,拿起刀叉,切了小块放进嘴里咀嚼。 动作优雅得好像英国绅士。 陈西承认,她有点嫉妒他了。 这顿饭吃到一半落日就完全淹没在了西面的山头,景区基础设施很齐全,到点就亮了灯。 餐厅也亮如白昼。 周宴舟没吃两口就搁下了刀叉,陈西反而一口一口吃完了盘子里的牛肉。 很好吃,干嘛不吃完?浪费粮食,陈西捏着刀叉嘀咕。 周宴舟一眼看穿陈西的想法,他抬抬下巴,不太在意地说:“没胃口,吃不下。” 陈西愣了两秒,缓慢地哦了声。 吃完晚餐,周宴舟带陈西出去转了圈。 陈西跟在周宴舟身后,看他轻车熟路地出了餐厅,右拐进一条僻静的人行道。 两边都是高大茂密的树枝,即便有路灯,看多了鬼故事的陈西还是觉得这样的环境有点阴森森的。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陈西猛地加快步伐走到周宴舟身边,与他齐头并进。 周宴舟插兜睨了眼慌慌张张的陈西,回头看了眼后方,什么也没有,她到底在怕什么? 两人时走时停,陈西对什么都稀奇,恨不得长八双眼睛。@早上比赛受的挫败已经被此刻的新奇冲淡,她难得来一次北京,想着总要留点什么记忆。 周宴舟带陈西去了湖边的观景台,他很懒,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指挥陈西自己玩会儿。 他则安安逸逸窝在躺椅里睡觉。 陈西撇撇嘴,吐槽了一句老男人,便趴在观景台的木栏杆上,左顾右盼地盯着景区的景色。 夜幕降临,近处的山头、草坪、树枝上亮起萤火般的灯光,将整片景区衬得仿佛仙境。 漆黑的湖面也被两岸的灯光覆盖,泛起波光粼粼。 陈西手肘撑着脑袋,眼神平静地望着不远处的天空。 有几颗星星冒出云层,闪烁着微弱的星光,陈西兴奋地回头,想叫周宴舟一起看星星,结果看到周宴舟躺在躺椅里睡着了。 陈西立马将嘴边的呼唤吞下喉咙,她趴了片刻,小腿发麻地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周宴舟身边。 她不敢闹出大动静,只好蹲下膝盖,撑着下巴,静静打量着熟睡的周宴舟。 他睡觉姿势谈不上规矩,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双手搭在躺椅扶手,侧着头,阖着眼皮,安静得好像一幅画。 没了往日的嚣张、毒舌,多了几分柔和,有那么点温柔的味道了。 陈西喜欢睡着后的周宴舟,因为他安静、温柔,还可以供她欣赏。 周宴舟是在陈西目不转睛地注视他时清醒的,他睁眼就对上陈西的眼睛。 那双眼睛总是雾蒙蒙的,这会儿却格外清澈,干干净净地倒映出他的脸,仿佛偌大的世界,她的眼里只装得下他。 周宴舟有那么片刻的失神,可一阵冷风袭来,周宴舟当场清醒。 他揉了揉眉心,再次警告自己:不可以。 陈西也没想到周宴舟中途清醒,她吓一跳,捂着胸口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找借口:“我是想请你看星星,没想到你睡着了。” 周宴舟眼底恢复清明,他维持着原姿势,顺着陈西的视线瞥了眼头顶灰色的天空,见天边有几颗星星,周宴舟嗓音沙哑地问:“看完了?” 陈西啊了声,猜不出周宴舟的心思。 周宴舟毫无征兆地站起来,踱步到陈西身旁。 他高她一个头不止,突然凑过来,陈西只觉一股压迫感重重地朝她袭来,陈西不受控制地瞄了眼一旁的男人。 @男人单手插兜,懒洋洋地看了会星星,神态懒散道:“看完回去睡觉吧,困了。” 陈西:“” 好好的氛围被他给毁了。 周宴舟不是故意的,只是在想,他要是再待下去,真的忍不住。 可惜,不能。 酒店经理特意安排了两间套房,这次陈西没跟周宴舟一个房间。 陈西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扎进柔软的床铺,想的却是周宴舟睁眼的瞬间,一晃而过的怔愣。 那一刻,他在想什么呢? 周宴舟也失眠了。 他一闭上眼就浮现刚刚在观景台的小姑娘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画面。 他是男人,完全能够察觉小姑娘看她时,湿漉漉的杏眼里装满了细碎的迷恋、痴迷,也看到了她对他没来由的信赖。 周宴舟觉得自己挺卑劣的,嘴上说着不招惹,可心里却恨不得那双眼睛时时刻刻落在他身上。 他享受这种被人迷恋的快感,甚至上瘾,比香烟、烈酒还令人着迷。 陈西不知道周宴舟的想法有多肮脏,也不知道他有多卑劣,只知道,周宴舟是除父母之外,她最亲近的人。 隔天一早,何煦发来短信,最后一次询问陈西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回西坪。 彼时陈西刚睡醒,昨晚陈西为了看星星并没有关拢窗帘,早上的阳光从缝隙钻进来,炙烤在陈西脸上,热得她睡不着。 她迷迷糊糊捞起手机,不小心点开那条短信。 陈西盯着短信看了几秒,渐渐回神。 她爬起床,徒手拉开自动窗帘,一屁股坐在飘窗,睁着湿漉漉的杏眼望了眼外面,终于意识到这场梦要醒了。 北京不是她的出发点,而是她的梦想。 她呼了口气,下定决心地回了个好。 何煦见她回复,立马拨了电话过来,说票定在明天下午。 本来今天上午就要回西坪,结果何妈遗憾没去长城,决定多留一天。 何煦没问陈西人在哪儿,也没问她今天的安排,只说明天下午车站见。 陈西轻轻点头,应下约定。 挂断电话,陈西低头看一眼时间,见已经九点半,她吸了口气,脱掉身上的睡袍换上昨天的裙子,蹦哒进洗手间匆匆洗漱一番,换上鞋子直奔周宴舟的房间。 砰砰砰陈西有节奏地敲响门,然后靠在墙上默默等待里头的人开门。 结果敲了四五次都没见动静,陈西纳闷,忍不住继续敲。 敲到第四轮,终于听见脚步声。 下一秒,咔的一声,门被人从里打开。男人穿着睡袍,腰带松松垮垮系着,眯着眼,一副被吵醒后看谁都不顺眼的模样。 他手撑着门,眼睛都没睁开就开始发火:“脑子抽了?大早上的干嘛呢。” “不是交代了不要打扰我?” 陈西被吓到,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周宴舟没听见回应,怨气冲天地掀开眼皮,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没曾想对上一张无辜、白净的小脸,陈西飞快地眨眨眼皮,小声嘀咕:“都九点了还早吗” 周宴舟火气散了一半,他蹙着眉,很想抽根烟,摸了摸兜才发现没带身上。 他抬抬下巴,又恢复平日的死样子:“有事儿?” 陈西闭了闭眼,音量不自觉地降低两个分贝:“我饿了。" 周宴舟冷笑,怨气依旧没散干净:“饿了找餐厅,找我什么用?我是你爸还是你爹?” 陈西:” 果然没睡醒的男人不能惹。 陈西缩了缩肩膀,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餐厅的位置,低声询问:“昨天那家?” 周宴舟不知道想到什么,滚了滚喉结,伸手一把将人拽进房间,然后嘭的一声关上门。 他走了几步,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站在原地的陈西,一边脱浴袍一边交代:“等着。” 陈西不小心瞥到周宴舟浴袍下的宽肩窄臀、鼓起的肌肉,脸骤然滚烫起来。 她舔着干涩的嘴唇,忍不住想,身材真好。 周宴舟再出来跟换了个人似的,穿着笔挺、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头发刻意往后抓了几把,喷了定型喷雾,完全是湿发诱惑。 陈西仿佛看到了一只孔雀正在开屏因为这只孔雀拿着一条领带边打边走出房间,满脸写着倨傲、别惹我几个字,仿佛看谁都瞧不上。 男人喷了香水,味道分散在空气中,陈西吸着鼻子闻了闻,确认这是宝格丽的香水。 他喷过很多次,似乎偏爱这款。@陈西正琢磨着,男人已经走到她跟前,他还记着被吵醒的仇,说话依旧阴阳怪气:“祖宗,吃饭去。别饿出毛病了。" 陈西:“” 两人一前一后往餐厅走,周宴舟这次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也不等她。 一直到餐厅门口,周宴舟察觉到陈西没跟上来,周宴舟才停下脚步。 陈西也在较劲儿,一口气跑到他身边,顾不上他什么反应,先一步钻进餐厅,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这下轮到周宴舟无语了。 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迈进餐厅,在昨天的位置找到陈西。 刚挪步过去就听陈西点了昨天的同款菜,周宴舟蹙了蹙眉,忍不住问:“吃不腻?” 陈西哦了声,摇头:“吃不腻。” 周宴舟:“” 两人面对面坐着,气场却互相排斥,好似两个仇人。 周宴舟不想耗下去,主动打破沉默:“昨晚没睡好?” 陈西摇摇脑袋,想起早上的短信,憋着气说:“我明天下午回西坪。” 周宴舟短暂地愣了半秒,他很快回神,淡定询问:“票订了?” 陈西点头,实诚道:“何煦帮我订了。我跟他一起。” 周宴舟想起何煦那张脸,嫌弃地皱了皱眉,说话也不自觉地尖酸刻薄起来:“哦,随你。” 陈西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冷漠,撇撇嘴,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送我下山?” 周宴舟冷笑:“看心情。” 陈西不敢再惹他,小心翼翼询问:“那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周宴舟睨她一眼,欠扁道:“差劲。” ------------ 37 第 37 章 陈西觉得周宴舟不可理喻,她撇撇嘴,上半身退回椅子,别过脸,不再看他。 周宴舟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嘹了下眼皮,没吭声。 两人坐着安安静静吃了顿早餐,吃完,周宴舟抽了张纸巾擦拭着手指,睨着对面的小姑娘,不慌不忙道:“收拾收拾准备下山。” 陈西诧异地瞄一眼男人,不是说心情差劲? 周宴舟装没瞧见陈西眼底浓浓的质疑,他丢下纸巾,捞起手机,站起身,对着发呆的陈西问了句: “走不走?” 陈西腾地一下站起来,乖巧地点头:“走。” 周宴舟被她的傻样逗笑,早上的起床气立马消散得一干二净,他抬抬下巴,语气依旧要死不活的: “明儿回去?” 陈西啊了声,缓了半秒,迟钝地嗯了声。 有客人路过,周宴舟顺势拉了陈西一把,避免她被撞到。 等陈西回过神,周宴舟已经松了手。 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洒脱、淡定,一副看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 陈西的右手腕微微发烫,她低头看了眼,被周宴舟握过的地方已经红了。 周宴舟没注意到这一幕,他走在前面说:“明儿我让陈淮送你去机场。” 陈西纠结地蹙着眉头,为难地说:“不用吧?我跟何煦已经约好了一_" 话音未落,周宴舟停下脚步,回头一言不发地望了两眼陈西,强势又透着两分凉意的嗓音打断她:“不提其他男人的名字不行?” “大早上非找我晦气是吧。” 陈西:” 不是他先问的吗? 莫名其妙。 下山前,酒店经理给周宴舟送了一份小礼物,说是山庄的特产。 周宴舟接过礼盒,随手丢在后排,压根儿没把它当回事儿。 倒是陈西留意着瞄了几眼,看样子好像是一套洗护用品。 墨绿色的包装盒,深绿色的绑带缠绕着礼盒,封面中心一串英文字母,陈西没看懂。 见陈西盯着伴手礼不放,周宴舟上了车,侧过身,够长手将礼盒捞过来塞陈西怀里,“拿去用。” 陈西猝不及防,看着怀里多出来的东西,她手指抵在礼盒尖锐的棱角,陷得她有点疼。 她尝试解读周宴舟的意思,可看他戴上墨镜,面不改色地系上安全带、启动引擎,径直开出山庄的做派,好像将礼物塞给她的举动只是顺手,并没别的意思。 陈西咽下疑问,不动声色地将怀里的礼盒挪到车门与身体之间的缝隙中。 周宴舟一直留心着陈西的小动作,看她避之不及地处理酒店的赠礼,周宴舟挑挑眉梢,不咸不淡地解释:“我每回来酒店都会送,早腻了。" “不过这家的洗护用品挺不错,你拿回去试试,好用我再给你寄。” @周宴舟照顾着陈西的自尊心,没说任何过分的话。 陈西只注意到周宴舟说的最后一个字奇。 他不准备回西坪了吗? 陈西陡然想起小舅的警告,突然意识到北京才是周宴舟的归处。 她跟他到底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处的。 按捺不住心底涌动的情绪,陈西抿了抿嘴角,试探性地问:“你不回西坪了吗?” 周宴舟闻言回头瞥了眼副驾驶的陈西,见她小脸绷着,眼神里透露着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紧张,周宴舟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故意逗她:“你想我回去吗?” 陈西:“” 想啊,想又能怎么样。 周宴舟看她低着脑袋不吭声,意识到再逗下去恐怕又要哭,他还真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 帆船项目已经开始实施,剩下的交给施工方就行,他没必要时时刻刻守着。 至于回不回西坪,他还真没想过。 江迟为了哄他回北京,故意将老爷子的病情夸大其词,实则一个小感冒,住两天院留没事了。 他老子最近在国外考察,压根儿没在北京,天高皇帝远,管不着他。@孟老师也在剧院排练新剧,哪有功夫管他?@周宴舟还真没打算回西坪,那破地儿也没什么待的,回去干嘛? 可如今听陈西温声细语地询问他要不要回西坪,周宴舟突然之间找不到不回去的理由。 他内心有些躁动,顾忌着车里的人,他没点烟,只是伸手抓了把早上用心弄的发型,语气说不出的散漫:“去自然是要去的,不过得等一阵儿了。” 陈西留心他的每一个字,注意到他说的是“去”,而不是“回去”,陈西不动声色地咬了下嘴唇。 估计他早待烦了吧? 西坪跟北京比,没有任何赢的可能性。 如果是她,她也不愿意回去。 可是她是西坪人啊,她的根在那,怎么也躲不开。 周宴舟没给个具体期限,陈西也没再问。 后半段路,陈西窝在座椅里,脑袋侧躺在皮质椅背,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色。 八月下旬的北京有结束夏天的征兆,早上还出着大太阳,这会儿太阳被乌云遮挡,隐隐有下暴雨的征兆。 陈西祈祷着不要下雨,她想利用最后一天时间,再去看看北京。 可惜老天爷并不肯听她的祈祷,车子刚开进市区,一个惊雷毫无征兆地打下来。 没两分钟,头顶乌云密布,仿佛要压倒一切。 陈西被惊雷吓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眨眨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车子刚开进三环就被堵住了,乌泱泱的车一个爱挨着一个,没有留一点喘息的余地。 陈西也被堵在其中。 她看着缓缓压下来的乌云,再看看被堵在车流中的迈巴赫,觉得这场雨肯定快了。 周宴舟倒是淡定,还有闲工夫抽根烟。 他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是动不了了,果断松开安全带,捞起扶手箱上的打火机、烟盒下车。 陈西看着他潇洒的背影,默默撇了撇嘴。 周宴舟一根烟没抽完,几道闪电、惊雷齐下,将这本就焦灼的气氛越演越烈。 陈西被吓到,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想躲进车厢底。 周宴舟回头瞧见这幕,掐了烟头,抬手挥挥身上的烟味,弯腰上了车。 陈西看着突然钻进来的人,跌宕起伏的心脏忽然有了安放处。 她眨了眨眼,声里泄露出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音:“要下雨了。” 周宴舟不咸不淡嗯了声,盯着陈西苍白的小脸,突然开口:“怕吗?” 一个惊雷砸下来,距离近得好像砸在了车顶,陈西吓得一哆嗦,自然没听清周宴舟的话,她掐着手心,仰头问他:“你说什么?” 周宴舟只一眼就看透了她眼底藏不住的恐惧、害怕。 他警告过自己不要给她太多希望,也不要对她太好,否则会很麻烦。 可是此刻,他将那些警告全都抛之脑后。 又一个惊雷落下时,周宴舟及时握住陈西颤抖的手指,低声说了句不要怕。 雷声很大,陈西只看到周宴舟嘴巴在动,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好不容易不打雷了,拳头大的雨点突然噼里啪啦地砸在车顶,整个世界好像被雨声占据,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没一会儿雨幕便将车窗覆盖,视线也被模糊。 或许是等待让人焦灼,又或许是被这场雷阵雨吓到,不少车主不耐烦地按起喇叭,想要通过警示去解决这场堵车。 可惜,没有任何用。 眼见雨水覆盖住了马路,水声哗啦啦地滴落车底,周宴舟左手打开了雨刮器。 雨太大,雨刮器即便艰难运作着,也刮不干净这雨。 陈西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中突然平静下来,她的手还被周宴舟握着。 他手心干燥、温热,手掌很大,能够完完全全包裹着她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陈西希望这场雨不要停。 他们虽然被一场雷阵雨困在三环高架桥上,却是陈西最开心的时刻。 因为这一刻,他们不再是两个关系陌生、脆弱易断的人,而是一起等雨停的旅人。 至少有那么一瞬间,他们曾怀着同样的目的。 这场雨下了不过半个小时,却让交警的工作增加了许多,本就堵车的路段因为一场雨更堵了。 下过雨的天空一扫而空,干净得仿佛在水里泡着,绿植上还残留着水滴,空气中也漂浮着一股潮湿的青草味道。 一阵凉风吹过来,陈西刚打开窗,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眨眨眼,忍不住想,这个夏天好像快要结束了。 回到酒店,周宴舟怕她感冒,催促她去洗个热水澡。 陈西犟不过他,只好抱着睡衣进了浴室。 再出来,酒店里已经没了周宴舟的身影。 陈西手里拿着一条粉色毛巾正在擦拭湿发,她站在落地窗下,看着被雨水清洗过的长安街、国贸大厦以及不远处的高楼,突然意识到,她不属于这里。 周宴舟临时接了个电话,孟老师排练完节目,终于想起她这个儿子回了京。 意识到他回京一周还没在她面前点个卯,孟老师只好打电话勒令儿子回去。 周宴舟没办法,只好在电话里承诺他马上就来。 想着一顿饭的功夫,耽误不了多久,周宴舟挂断电话,瞥了眼主卧的方向,叹了口气,捞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掉头就走。 陈西没找到周宴舟也不着急,她住进这套房快一周还没使用过这里的电子设备。 她心血来潮,跟着说明书打开音响,放着歌慢悠悠地收拾行李。 行李收拾完,何煦发来短信,问她要不要一起逛逛颐和园。 一场雨后,又见了晴。 陈西看时间还早,爽快答应。 离开前,陈西顺便将行李也提上。 关上那道门,陈西深深呼了口气,掏出手机给周宴舟发了条短信一我走了。J ------------ 38 第 38 章 周宴舟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正在陪孟老师看戏。 今儿是孟老师的亲传弟子第一次独自登台演出,孟老师十分重视,不容半点闪失。 台下几千观众,大礼堂的灯一关,舞台灯缓缓亮起,一个装扮好的青衣缓缓移步上台。 随着伴奏响起,青衣开了第一声嗓。 估摸着是第一次登台,唱腔中隐约漏出一丝紧张。 周宴舟坐在第一排,特意将手机关了静音,准备陪孟老师看完这出戏。 虽然从小被孟老师熏陶,周宴舟也算懂那么一丢丢京剧,可他现在是真没这个闲情逸致。 剧院内不让抽烟,周宴舟心头莫名烦躁。 他扯了扯领带,掏出手机瞥了眼时间,盘算着还有多久结束。 没曾想瞧见了陈西十分钟前发来的短信,周宴舟挑挑眉,点开对话框,视线一顿。 我走了。J信息框中,陈西短短几个字就斩断了所有关系,言语间没有一丝留恋。 周宴舟扯了扯嘴角,摁灭屏幕,想要出去透透气。 结果刚有动作就被孟老师一个眼神制止,他只能息了心思。 这场戏演的是京剧名曲《锁麟囊》,台上孟老师的学生刚好唱到那句T他教我免娇嗔,去余恨,改性情,且自新,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J周宴舟呢喃着那句“早悟兰因”,脑海里浮出那张倔强、清淡的小脸,胸口有些闷,他吐了口浊气,暗骂一句:“小白眼狼。” 陈西发完短信,搬着行李走出酒店,站在马路边给何煦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地址。 何煦得知陈西要去找他,愣了两秒,欣然说出地址,还问陈西要不要去接她。 陈西记住地址,在百度地图上搜索一番,看可以坐公交车直达,陈西断然拒绝。 两人约好在颐和园北宫门碰头,挂断电话,陈西看着头顶晴空万里的天空呼了口气,提着行李箱往最近的公交车站走。 在公交站等了差不多十分钟,陈西终于等到她要搭的那班车。 这个站台没多少人,陈西提着行李箱上去,付完钱,又拖着行李箱往最后一排走。 中途要转车,陈西怕错过,不敢玩手机。 她扭着脖子望向窗外,这一路的风景走马观花似地落入她的眼睛。 车内不少乘客,大多数都是本地人,操着一口流利的北京话,陈西在这些口音中毫无征兆地想起了周宴舟。 他说北京话自带了一股子痞气,坏坏的,让人轻易辨别出他不是个好人。 偏偏他声音又很好听,声线磁性、温柔,好似冰雪都为他融化。 陈西之前觉得她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可是在周宴舟面前,她觉得她是个傻子,总是会被他吸引。 不管是那张人神共愤的脸,还是那副好嗓子,又或者他的手、嘴唇、眼睛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她发的那条短信?陈西想着想着,忍不住问。 车窗开了一条小缝,裹挟着热气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喷在陈西脸上,搅得她小脸滚烫。 她摊开手掌扇了扇风,对着窗外发了会儿呆,终于忍不住翻出包里的手机,解锁后点开短信框。 看到短信框里空荡荡的,陈西的心也跟着坠了下去。 没有回信。 他没看到?还是看到了没回?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已经被周宴舟三个字牵着鼻子走了,陈西强迫自己放下那些不该有的想法,极力地保持理智。 到达和平东桥站,陈西在广播声中站起身,拎着行李箱走出公交车,她还得转坐601去地铁北宫门站。 这次等的时间有点久,陈西无所事事,想起还有一道数学题没写完,陈西取下背包,准备拿出来看看题目。 谁曾想刚拉开背包拉链,陈西就瞧见背包里多了一件不属于她的东西。@那是一只漂亮的小礼盒,墨绿色、正方形、巴掌大小,礼盒外用一条粉色丝带系了个蝴蝶结,礼盒封面写着“Gucci”几个字母。 陈西彻底愣住。 她迟疑片刻,捞起那只礼盒,一点点解开蝴蝶结,掀开礼盒顶盖,盒子里装了一只樱花粉的小钱包。 陈西盯着那只小钱包看了几秒,下意识装好放回去。 这不是她的东西。 陈西不知道怎么处置这只钱包,只好让它堆在书包里,她不想看到它,故意拿练习册挡住,压到最底处。 601公车缓缓开过来,陈西强迫自己回过神,提着行李箱机械地刷卡、上车。 路上陈西怎么也没想明白那只钱包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她潜意识里觉得这是周宴舟送的,所以想也没想地掏出手机问他:r你是不是送了一只钱包?我刚刚在书包里翻到了。JT你什么时候放的?这钱包很贵吧。J周宴舟收到这条信息时刚好演出结束。 孟老师很满意学生今日的表现,戏一结束就去后台送花,还说要请学生吃一顿饭,祝福她首演顺利。 周宴舟能说什么?只好抽空去打电话安排饭局。 打完电话,周宴舟准备回去找孟老师时,一条短信凭空跳出来。 周宴舟瞥见短信,挑挑眉,指腹点开对话框,瞧了眼内容,他面无表情地摁灭手机。 现在想起他来了? 不是要走吗? 怎么不走得干脆点? 揣好手机,周宴舟正了正神色,露出应酬才有的笑容,抬步走向后台。 后台化妆间,刚才装扮妥帖的青衣已经脱下戏服、换上常装,如今人坐在化妆镜前正在卸妆。 脸上的油彩被卸妆油抹得五彩斑斓,辨不清五官,只能凭借身段看出一两分女性特征。 孟老师很满意学生今日的演出,这会儿正站在化妆镜旁指导着学生今日演出的细节哪里还需要改进。 化妆间乱糟糟的,周宴舟没进去,人站在外面的走廊,点了根烟,百无聊赖地等着。 门大敞着,化妆间内细碎的交谈声、凳脚与地板摩擦的声音、或轻或重的走路声,一声不漏地传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环境太封闭,周宴舟觉得闷得慌。 他叼着烟狠狠抽了一口,对着天花板吐出嘴里的烟雾,终究忍不住,掏出手机,翻到被他忽视的那条短信,在回复框里输入几个字我送的,怎么了?J发送前一秒,孟老师的呼唤声阻止了他的动作。 “舟舟,你进来。” 周宴舟手上动作一顿,他看着刚输入的那行字,不动声色地退出短信。 他整理好情绪,握着手机,懒洋洋地嗯了声,转头走进那乱糟糟的化妆间。 刚刚涂抹得看不出眉眼的姑娘如今卸完妆露出明媚大气的五官,乍一看,还挺像林青霞。 周宴舟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似是没想到孟老师的学生这么漂亮。 孟老师没注意到这幕,她将一盒油彩放化妆桌上,抬头询问儿子:“位置定好了吗?现在过去吃饭。” 周宴舟扯了下嘴角,手插进裤兜,淡定道:“早定好了,就等您大驾光临。” 孟老师不赞同地瞥了眼周宴舟,嘴上说着:“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 似是想起什么,孟老师低头看了眼坐在化妆镜前的学生,给两人介绍:“秋怡,这是我常跟你提的不孝子周宴舟。人比你大几岁,却没你懂事儿,你叫他一声三哥就行。” 林秋怡早就注意到了周宴舟。 从她登台那刻开始,她就瞥到老师旁边坐了位气质长相绝佳的男人,再看男人跟老师有三分神似,林秋怡隐约猜测出对方的身份,只是没敢确认。 如今听老师这么一介绍,林秋怡心里的疑惑终于得到了答案。 她急忙站起身,露出腼腆的笑容,伸出手准备跟周宴舟握手:“三哥好。” 周宴舟低眸睨了眼那只柔软白皙的手,插在裤兜里的双手并没有取出,只是淡淡笑了下,语气疏远、客气地称赞:“今儿这戏唱得不错。” 林秋怡看了两秒伸在半空的手,尴尬地收回去。 她脸上的笑容垮了两分,却还维持着基本的体面:“是老师教导有方。” 孟老师闻言满意地笑了,她亲昵地拍了拍林秋怡的手背,欣慰道:“第一次登台演出能到这个份儿不容易了。你这孩子别的不说,韧劲儿这块没得比。” “这条路还长,慢慢来。” 林秋怡急忙点头,应承老师的叮嘱。 周宴舟见两人越聊越起劲,适时地出声打断:“孟老师,您这饭还吃不吃了?” 孟秋这才止住话头,笑说着走。 周宴舟亲自开车送两人去饭店,上车前,林秋怡在后排和副驾驶之间徘徊不定。 孟老师看出学生的心思,主动提议让林秋怡坐副驾驶,说是年轻人有共同话题,可以多聊聊。 林秋怡窃喜,手落在副驾驶车门把手时,接完电话回来的周宴舟瞧见这幕,及时制止:“坐后排吧。” @林秋怡动作僵住,扭头,面色苍白地望着周宴舟。 周宴舟装没看见林秋怡脸上的难堪,他上前两步,亲自替林秋怡开了后排的车门,体贴礼貌地邀请对方上车,嘴上不忘调侃:“今儿我是孟老师的专职司机,不用在意我。” 有那么一瞬间,林秋怡确定,周宴舟并不是因为孟老师,而是因为他不想她坐副驾驶。 她忍不住揣测,能坐他副驾驶的姑娘会是是谁? ------------ 39 第 39 章 孟老师见林秋怡被周宴舟赶到了后排,私下揣测这孩子估摸着是没瞧上人。 她虽然存了两分撮合的心思,却也没想强迫他。 如今见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孟老师只好握住林秋怡的手,替周宴舟开脱:“他就这德性,你别介意。” 林秋怡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余光落在男人宽阔的背影,笑着说没关系。 周宴舟还真把自己当司机了,一路上任凭孟老师怎么给林秋怡牵桥搭线,他一概不搭理,仿佛没长嘴巴似的。 孟老师试探了几次也累了,终于放弃。 按理说她这个学生家里条件不错,父辈跟她有几分交情,出自书香门第,往前数几代还是名臣。 再加上这姑娘性子文静、平和,自身条件也不错,配她这个儿子绰绰有余。 怎么就看不上呢? 孟老师看着儿子,忍不住琢磨。 周宴舟压根儿没把这茬当回事儿,将人送到颐和园附近的四季民福,周宴舟准备开车走人,结果被孟老师留住,说是几个月没见,好歹坐下来陪她吃顿饭。 周宴舟推辞不开,只好跟着进了包间。 服务生拿来两份菜单,周宴舟绅士地将菜单递给孟老师、林秋怡,他自己则拉开林秋怡斜对面的椅子坐下,耐心等待她们点餐。 中途有人送来一壶茶,周宴舟全程替两位女士服务,又是递菜单又是倒茶,没有一丝不耐烦。 林秋怡盯了几秒菜单,点了份贝勒烤肉、巧拌豆苗,孟老师点了招牌烤鸭、京味爆肚放下菜单,林秋怡惊喜地接过周宴舟递过来的茶杯,柔声说了句谢谢。 周宴舟抬抬眼皮,淡定地回了句没关系。 林秋怡还想跟周宴舟搭两句话,谁知话刚到嘴边,周宴舟已经侧过身,端着茶水一边喝着,一边吩咐服务生上菜速度麻利点。 服务生连连点头,等孟老师点完最后一道菜,从速地退出包间。 孟老师见状,好脾气地问了句:“这么着急做什么?” 周宴舟将茶杯放回桌上,朝孟老师耸耸肩,无奈道:“事儿多着呢。” “老头子不知道从哪儿得信知道我回了北京,连夜安排了不少活儿在我头上。我今儿见面都是抽了时间,要不然你回去吹吹耳旁风,让他别再这么折腾我?” 孟老师闻言无可奈何地睨了眼满身痞气的周宴舟,笑骂:“没大没小的,什么话都往外说。” 说到这,孟老师停顿两秒,意味深长地提醒:“你爸这是为你好。要不然,当初那事儿你真以为你能安然脱身?” “关月他爸至今不待见你,要不是你爸在头上顶着,你能这么大摇大摆地回京?” 周宴舟不想听有关任何关月的事儿,他蹙了蹙眉,语气淡了下来:“得,您行行好,甭提这事儿了行吗?” “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外面人都骂我负心汉,可事实您不清楚?” “关月那叫正常人吗,那就一神经病。我什么时候给她信了,说我对她有意思?她自个儿患了癔症,非要拉上我,我能怎么着。” @说到这,周宴舟叹了口气,狠心道:“话说都这份儿了,我也跟您老人家说句实话。” “我这辈子还真打算打一辈子光棍了,您别想抱孙子了。" 孟老师一个头两个大,看着语出惊人的周宴舟,硬是气得气不打一处来。 孟老师捂着胸口,满脸失望地盯着周宴舟问:“你这孩子是存心想气死我?” 周宴舟无奈地笑笑,正儿八经道:“孟老师,我真没想惹您生气。” “我是真真被关月搞怕了,好歹一条人命,再来一次我还能过意得去?” 林秋怡本来无意撞破那些绯闻真相,可包厢就这么大点,她就算想钻到桌子底下也没法堵住耳朵。 当初那事儿在圈里闹得沸沸扬扬,周宴舟一度成为绯闻中心人物,林秋怡那时只远远见过周宴舟一面,并不熟悉他本人。 如今近距离接触才发现他与传闻不符,当初那桩旧闻好像也不是传说中说的那般。 只是他真打算终身不娶吗? 林秋怡捏着手指,余光偷偷落在一旁的男人身上,见他面带戏谑,一时间辨不出真假的模样,林秋怡禁不住揣测。 周宴舟没给孟老师说话的机会,见她气得不轻,周宴舟到底没叛逆过度,还是适时地给了台阶: “孟老师您可别气坏了身子,不然我罪过大了。" “好不容易坐一块儿吃顿饭,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您要真过不去,我去找根戒尺,您打我一顿?” 孟老师被周宴舟逗得哭笑不得,只好将这事儿放下。 这顿饭虽然有些坎坷,可周宴舟到底是规规矩矩陪着孟老师吃到了尾声。 因着周宴舟那番大逆不道的话,孟老师气不过去,全程没跟周宴舟搭话,反而转头跟林秋怡讨论起今日的演出。 周宴舟见没他什么事儿了,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吃饭。 林秋怡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周宴舟,见他拿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桌上的菜,林秋怡细心记住了他的喜好。 周宴舟不是没注意到林秋怡的眼神,只是他视而不见,一心想着陈西那个白眼狼。 说那番话时,周宴舟心里其实是有波动的。 他真打算一辈子打光棍? 那倒未必。 可一想到陈西的身份,周宴舟就没了念头。 她一个高中生,他能做什么? 等她长大?@他有这个耐心吗? 世事更迭,最难猜的人心。 他可做不到规规矩矩等一个人多少年。 陈西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她辗转了几个站,终于抵达终点站颐和园北宫门。 听说这里游客最多,陈西下了公交车,跟着导航走了几百米的路程,抬头就见何煦穿着白t、灰色运动裤,背着黑色书包,赫然站在灰墙下。 陈西正想打招呼,何煦已经先一步看到她。 视线碰撞的瞬间,何煦眼里的紧张、期待立马化为温暖的笑意,他朝她挥了挥手,下一秒大步跑向她。 游客众多,排着队、人挤着人,陈西拉着行李箱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何煦飞快地穿梭在人群中,朝她坚定地跑来。 陈西盯着何煦飘扬的头发看了片刻,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一∫意气风发少年郎。j等陈西回过神,何煦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 他胸前的衣服微微鼓动着,额头冒出薄汗,眼睛里却装满了细碎的星光。 陈西怔愣两秒,下意识开口:“我看到你了,你不用这么着急跑过来。” 何煦勾着背呼了口气,笑意吟吟地摇头:“我怕你找不到我。” 说着,何煦伸手拿过陈西身旁的行李箱,又从包里取出一瓶饮料递给陈西,“来时路上买的,今天天气挺热,你喝点水吧。” 陈西缓慢地眨了下眼皮,在何煦的坚持下接过饮料。 何煦提前在网上买了票,他提前兑换出来,领着陈西去附近的商店存了行李箱,与陈西排队进园区。 陈西排了好一会儿的队才想起一个问题,她回头望了两秒何煦,开口询问:“叔叔阿姨呢?” 何煦正在纠结待会吃什么,闻言他看了眼满脸困惑的陈西,笑着解释:“他们在跟之前的老朋友吃饭。我在酒店待着也没事,索性找个理由出来玩。” 陈西没去细究何煦说的话,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已经下午三点,排成长龙的队伍在烈日下隐约有松动的迹象。 陈西热得满脸通红,感觉浑身都冒着热气,何煦买的饮料被她喝了大半,却依旧不解渴。 好不容易排到他们那儿,足足过了一个小时。 何煦看她热得满头大汗,下意识站在她身后,替她遮挡太阳。 可惜,效果甚微。 两人跟着游客挤进园区,陈西没照着人多的地方走,而是往一条僻静的小道走。 陈西第一次参观这样壮观的中式园林,多少有点震撼。 尤其是穿过苏州街,走到长廊尽头,看到不远处的中式建筑和波光粼粼的湖面,陈西站在连廊下,吹着风,第一次感受到书上的文字变成真实的景象后的惊艳。 何煦单手捞过背包,拉开拉链,从里翻出一只黑色相机。 陈西看到他的动作,诧异地眨眼:“你带了相机?” 何煦掀开相机盖,举起相机对着远处拍了张照片,一边低头调参数,一边回应陈西:“我爸的。” 说着,何煦放下相机,扭过脸静静看了两秒陈西,突然问:“你要不要拍张照片?” 陈西惊讶地啊了声,在何煦的耐心等待中轻轻点头:“好啊。” 何煦晃了晃手里的相机,向陈西保证:“我一定会给你拍得很好看。” 陈西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容明媚道:“好啊。” 她放下背包,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左右环顾一圈,决定站在一处假山前拍照。 背后是亭台楼阁,再远一点是波澜不惊的湖面,不远处的杨柳纸条随风飘扬,微风徐徐而来,一切都恰到好处。 陈西为了方便,穿了件粉色上衣配淡蓝色牛仔裤,到肩的头发被她全部扎起来,额前几根碎发掉下来,衬得本就小巧精致的五官越发柔和。 她皮肤很白,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仿佛沐浴佛光下的女菩萨。 何煦被陈西美到,举着相机,透过镜头出神地望着她。 过了许久,他才想起按快门。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成像前,何煦看到镜头里的陈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湿漉漉的杏眼里装满了温柔。 很漂亮,漂亮到他移不开眼。 如果可以,他想一辈子将她珍藏。 何煦连拍了十几张,陈西不太习惯拍照,所以刚开始面对镜头时比较拘谨,不太敢直视那只漆黑的相机。 何煦为了让她放松,特意指导她怎么摆姿势,怎么对待镜头。 慢慢地,陈西开始适应镜头。 他们在颐和园留下了不少回忆,拍到最后,何煦转头找了个路人,询问对方能不能帮忙拍张合影。 路人欣然答应,接过相机,在何煦的指导下拍下他俩的第一张合照。 合照中,陈西反背着手,脑袋下意识歪向何煦,而何煦并没看镜头,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陈西。 路人拍完照,赞叹两人真般配。 陈西尴尬得满脸通红,何煦羞涩地红了耳朵。 路人离开,陈西挥手扇了扇风,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窘迫地转移话题:“ 现在去哪儿?” 何煦回放了一下刚刚拍的照片,心满意足地回答:“饿了吗?要是饿了,可以先吃个饭。” 陈西确实有点饿了。 她想了想,低声问何煦:“你想吃什么?” 何煦将相机关了机,重新装回包里,嘴上不忘回:“我都” 话说到一半,何煦想起他中午做的攻略,主动提议:“吃烤鸭怎么样?” “附近有家四季民福,听说味道很正宗,很多游客都去打卡。” 陈西蛮喜欢吃烤鸭,闻言欣然点头。 两人在园中逛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最后从西门出去,又回到北宫门取行李,然后步行去四季民福。 只是陈西没想到,她会在四季民福碰到周宴舟。 这个点店里不算太挤,却也要排队。 何煦拿到号走到陈西身边,一脸关切地说:“前面还要等几桌,等得起吗?要是等不起,我们吃别的也行。” 陈西摇摇头,表示可以等。 等待的过程好像并没有多难熬,时隔两三天,何煦看着一旁安静等待的陈西,终于忍不住提起那天的比赛:“你那天比赛是紧张了吗?” “我当时感觉你不太对劲,但是没细想,等我想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大礼堂了。" 何煦没说,他回头找她的时候看到她跟那个男人走了。 陈西经何煦这么一提醒,终于想起自己来北京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几天跟周宴舟在一起仿佛任何事都被抛之脑后,只剩下一个虚幻、真空的世界,在里面她好像没有烦心事。 可现在陈西才意识到,走着路还是得她自己走。 她迟钝地眨动眼皮,在何煦的注视下,笑着承认:“应该是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紧张了吧。” “是我心理素质太差了,以为准备妥当就好了。" 何煦无意提起陈西的伤心事,见她情绪低落,何煦主动为她复盘:“这样的经历多了就不紧张了。" “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你可以” 陈西很感激何煦的真诚相待,只是她现在不想讨论她的失败。 她眨眨眼睛,无辜地问:“何煦,你可以不要说了吗?” 何煦顿了两秒,妥协道:“好。” 服务生还在不停叫号,轮到他俩时,何煦先一步站起来,习惯性地拿上陈西的行李箱,等着陈西,一起走进店。 两人被安排在大厅靠门口的二人桌,一个挺显眼的位置,只要稍稍往那瞄一眼就能看到他俩。 何煦很绅士,拿到菜单的第一时间先递给陈西,让她先点。 陈西抱着吃烤鸭的心态来的,也没忸怩,接过菜单点了道烤鸭就将菜单递给何煦,让他点。 何煦点餐时,陈西提出想去趟洗手间。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陈西绕过一排排桌椅,径直往走廊深处走。 拐过一个转角,陈西终于看见洗手间的标志,她心下一喜,下意识加快脚步走过去。 洗手间里放着熏香,味道很淡很好闻,遮盖了不少味道。 陈西上完厕所,站在洗手台前洗了个手,又抽了两张纸巾擦拭完手上的水渍,哼着歌准备出去时,没曾想与一个美女迎面撞上。 林秋怡也没想到里面有人,她抬头见是一个比她小好几岁的小姑娘,尴尬道歉:“不好意思。” 陈西没把这放心上,低声说了句没关系,侧过身让出一点距离示意对方先过。 等陈西回到位置,菜已经陆陆续续上桌。 陈西接过何煦递过来的茶水抿了口,双手撑在桌沿,静静看着服务生上菜。 烤鸭上桌那刻,何煦催促陈西快点动筷。 周宴舟教过她怎么吃,这一次陈西不再像第一次那么窘迫。 她卷了一份烤鸭递给何煦,热情分享道:“你试试?” 何煦惊讶地接过烤鸭,一口塞进嘴里,还没咽下去就说好吃。 陈西被他的反应逗笑,询问他是不是故意的。 何煦直摇头。 两人的一举一动被不远处出来结账的周宴舟尽收眼底,他接过收银员递过来的黑卡,插兜站在原地,冷眼旁观地望着这一切。 林秋怡出来看周宴舟出神地盯着某个方向,她顺着看过去,只瞧见一对小情侣在说笑。 仔细看才发现,那女生她几分钟前刚见过。 周宴舟认识那对小情侣? 林秋怡压下心底的疑惑,慢慢走过去,出声呼唤:“三哥,你结完账了吗?” “老师在等你。” 周宴舟面无表情收回视线,语气说不出的冷淡:“走吧。” 陈西似有察觉,抬头往收银台的方向看了眼,谁知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当场愣住。 周宴舟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跟一个漂亮的女孩离开。 那女孩陈西没记错的话,她刚刚在洗手间见过吧。 所以他一下午没回她的消息,是因为在约会吗? 陈西还没想明白,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思绪凌乱地收回目光,手忙脚乱地拽出手机。 解锁一看,是周宴舟发来的短信背着我跟别的男人约会?J ------------ 40 第 40 章 陈西看到短信,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 她也想不通,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对上周宴舟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睛就莫名心虚了。 周宴舟发完短信,瞧着陈西看到短信内容后立马慌乱到不知所措的小样,心满意足地将手机揣回兜里。 他余光睨向陈西对面的何煦,冷冷地笑了下,不屑地想:一个毛头小子跟他争什么? @林秋怡目睹全程,忍不住好奇,那唇红齿白、满眼清澈的小姑娘到底跟周宴舟什么关系? 或许是对方年纪太小,旁边又有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人凑在一堆,林秋怡压根儿没往风花雪月的事儿上想。 她只是敏感地察觉到周宴舟波澜不惊的情绪在某一瞬间突然有了起伏,漆黑、平静的桃花眼里也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情愫。 林秋怡还没想出个结论,周宴舟拿回黑卡,又恢复了之前的调性。 他掀了掀眼皮,语气出乎意料地淡定:“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秋怡惊喜地扭头,对上周宴舟寡淡的眼,脸上的表情莫名地垮了一下。 她笑了下,俏皮道:“那就麻烦三哥了。" @孟老师还在包间等候,周宴舟折返回去,拿上外套,三人从偏厅的楼梯出去。 拐过转角时,周宴舟有意往大厅靠门口那桌瞄了眼,那桌的客人已经换了一对夫妻。 他顿了顿脚步,收回探究的目光,继续往前走。 车停在不远处,周宴舟步行过去开车,孟老师和林秋怡站在路口等着。 等周宴舟离开,孟老师偏头望向自己的得意学生,见学生的目光抓着那道背影不放,孟老师顿时心领神会。 她抬眼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无可奈何地说:“我这儿子主意大着呢,我也劝不动。” “你要是真对他有想法,我呢也支持,不过结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证。” 林秋怡没想到老师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她顿时满脸滚烫,羞愧地不敢承认:“老师,我没有" 孟老师也没揭穿她,只笑着拍了两下林秋怡的手背,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今儿累着你了,回家好好休息。” “不过别松懈,功课还是要做的。” 林秋怡闻言,话全被堵在了喉咙,她勉强笑了下,低声答应老师。 周宴舟将车开出停车场,不紧不慢地停在孟老师身旁,亲自下车去开车门。 有了上次的教训,林秋怡这次没想坐副驾驶,而是跟着孟老师钻进了后排。 周宴舟等两人安安稳稳坐上车才体贴地关上车门,从后绕到驾驶座,上车系上安全带,启动引擎走人。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两道身影在马路边一晃而过,周宴舟视线落在后视镜,只见陈西背着粉色书包,披散着柔软顺滑的头发,满脸洋溢着笑容,边走边仰头望着一旁的男生。 男生讲到一半,配合地停下脚步,将手里的矿泉水递给陈西。 他们明明普普通通,却在这物欲纵横的世界显得格外纯粹、真诚。 或许这就是少年人带来的勇气、天真,只有这个年纪独属的味道。 就是因为太般配,般配到不需要刻意靠近就是一个世界的人,周宴舟才觉得生气。 有那么一两秒,周宴舟想停下车,将人拉上来。 可念头刚起,周宴舟通过后视镜看到后排的孟老师便冷静地咽下这冲动。 他不想冒险,也不敢让她出现在孟老师的面前。 又或者说,他没想跟她有什么,只是看不惯她身边站的人不是他。 陈西这顿饭吃得味同爵蜡,到后半段已经尝不出烤鸭到底什么味。 她咬着最后一根黄瓜,抬眼看向对面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何煦,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她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说:“何煦,我吃饱了。" 何煦手上的动作猛然顿住,他视线落在陈西的餐盘,盘子里还有几块烤肉,玻璃杯里还有半杯橙汁。 餐桌上的烤鸭还剩大半,爆肚只动了一个小角,剩下的菜跟刚端上来的时候没两样。 她几乎没怎么动筷,就吃饱了吗?女生的胃口还真小。 何煦其实只吃了个四五分饱,可看陈西拿着手机时不时地扫一眼时间,何煦以为她等不起,自觉地说他也吃饱了。 他抽了张纸巾擦擦嘴上的油渍,站起身,将包放在椅子上,让陈西等等,他去结账。 陈西也跟着站起来,她背上书包,抬眸对何煦说:“我跟你一起吧,饭钱我们平摊。” 何煦僵了两秒,点头:“行。” 等他俩到收银台结账,收银员小姐姐笑着接过他们手里的等号单,说已经有人替他们结账了。 何煦一脸疑惑,四处看了一圈,没发现熟人,“您能告诉我们是谁结的账吗?” 小姐姐一脸为难地摇头:“不好意思啊,那位先生不让我说。” 陈西本来一头雾水,听到“先生”二字,脑海里立马浮出周宴舟那张晦涩不明的脸和手机里躺的那条短信。 @她攥紧手机,胸口仿佛被塞了一块大石头,堵得她呼吸困难。 走出四季民福,陈西心不在焉。 何煦还在思索到底是谁替他们结的账,见陈西低着脑袋、沉默不语的样子,何煦意识到什么,试探性地问:“你知道是谁替我们结了账吗?” 陈西下意识摇头想要否认,可动作做到一半,她脑子突然短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斟酌答案时,陈西余光突然瞟到一辆京牌奔驰从面前开过。 她本能望向驾驶座,只见驾驶座的男人穿着白衬衫,一手搭在窗沿,一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陈西脸色骤然惨白,她咬紧下嘴唇,攥紧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怕何煦察觉到什么,陈西背过身深深一口气,转过头对何煦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嘴上呢喃:“我不知道。” 何煦耸耸肩,笑着开玩笑:“那就当我们今天遇到一个大好人,捡了个便宜吧。” 陈西嘴上附和地嗯了声,只是她在想周宴舟应该跟大好人不沾边吧? 一林秋怡住在海淀区,周宴舟先送孟老师回大院,又绕去海淀。 孟老师下车后,车厢里只剩他俩,林秋怡突然感觉刚还宽敞的车厢突然变得逼仄,尤其是刚还跟孟老师嬉皮笑脸的周宴舟不说话后,她意识到此刻的周宴舟很有压迫感。 林秋怡有点畏惧这样的周宴舟,她规矩地坐在后排,偏过头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 周宴舟现在很烦。 车里明明开足了冷气,他却觉得闷得慌。 经过下一个红绿灯路口,周宴舟一脚踩下刹车,降下车窗。 车窗降下一半,窗外裹挟着热气的夏风不停地灌进来,喷洒在周宴舟脸上,弄得他越发躁动。 他动了动腿,扭头瞥了眼后排安静得没有任何存在感的林秋怡,一边捞烟盒、打火机,一边询问:“介意我抽个烟?” 林秋怡诧异地抬眼,撞上周宴舟漆黑的眼眸,林秋怡慌忙摇头,摆手道:“不介意。” “你抽吧。” 周宴舟得到答案,撕开包装外壳,低头叼了根烟,握着打火机吧嗒一声点燃烟。 一时间,车厢内烟雾缭绕,周宴舟仰头靠在座椅靠垫,眼神虚无地盯着车顶,咬着烟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秋怡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周宴舟,只敢偷偷瞄他。 撞见周宴舟抽烟的样子,林秋怡彻底被他迷住。 她其实很讨厌人抽烟,可是周宴舟抽烟太有魅力了。 挽到手肘的衣袖、左手腕戴的那块价值六位数的腕表、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下包裹着那双大长腿以及那张隐藏在烟雾下的英俊侧脸,无不彰显着他的身份、魅力。 他很像王家卫电影里的梁朝伟,一举一动都透着深情,可那双看似多情的桃花眼里却淡漠得装不下一个人,好似他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负心汉。 一个不缺钱、不缺爱的男人,怎么能不让人着迷? 偏偏这男人还有一张极好的相貌,任哪个女人看了都无法脱身。 林秋怡承认,她见他的第一眼就对他有了心思。 这一根烟的功夫足够林秋怡幻想许多,她甚至在想,如果被周宴舟喜欢上,那该是怎样幸福的事? 一根烟抽到头,周宴舟胸口的浮躁被尼古丁压制得一干二净。 他又恢复了之前什么都不放心上的神情,绿灯一亮,他将烟头抛出窗外,一脚踩下油门,车子飚出去老远。 林秋怡没反应过来,脑袋差点撞到副驾驶椅背,她下意识伸手撑住玻璃窗才避免惨状。 等她坐稳,抬头看向前排,只看到半张冷毅的侧脸。 林秋怡舔了舔嘴唇,急忙压制住她想要破口而出的欲/望。 将人送到小区门口,周宴舟将车停在路边,头也没回地催促:“到了。" 林秋怡忙不迭地松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 她绕过车尾想要走到前排跟周宴舟搭两句话,结果对方一个油门踩到底,将她的话全堵在了喉咙。 林秋怡见状,遗憾地叹了口气。 一陈西因着比赛的缘故不太想见何煦父母,两人吃完饭直接回了酒店。 陈西拒绝何煦出钱开房的提议,她自己拿身份证开了间大床房,接过何煦手里的行李箱,找了个借口拒绝何煦,独自上楼。 刷卡打开酒店房间,陈西将行李箱丢在玄关,想要开个窗透透气,拉开窗帘才意识到这个房间压根儿没有窗户。 她纳闷地盯着贴着窗户的墙壁看了几秒,忍不住吐槽,一晚上两三百房费的大床房居然连窗户都没有,太坑人了吧。 陈西花了两分钟认清事实后,转头走到床边捞起书包,从里翻出睡衣,一头扎进了浴室。 再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陈西拿毛巾包裹着刚洗的头发,一屁股坐在床头,捞出包里的充电头给手机充电。 刚开机就弹出两条短信,陈西瞥见那个字母,心跳骤然加速。 她呼了口气,紧张地点开短信Fz:几点的飞机?今晚住哪儿?我让陈淮送你。jFz:西坪等我。J ------------ 41 第 41 章 毛巾没包裹住的几根头发丝在不停往下滴水,有几滴掉在屏幕,模糊了上面的字迹。 陈西盯着最后一句话看了许久才敢相信,周宴舟是在跟她约下次见面。 所以,他还会去西坪吗? 一瞬间,陈西像吃了颗蜜枣似的,甜得她头脑发热。 她挪了挪屁股,顾不上收拾行李,捧着手机兴致勃勃地回复周宴舟:r我住在机场附近,明早六点的飞机。酒店有接送服务,不用陈淮哥送啦。j短信发送成功,陈西脱掉拖鞋,盘腿坐在床上,静静等待回复。 等了五分钟都不见回复,陈西失望地放下手机,松开头顶的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发呆。 擦到半干时,摆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 陈西放下毛巾,伸手捞过手机一看,见是周宴舟打来的,陈西刚还平静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沾了水珠的手指在裤腿上蹭了蹭,最后吸了口气,摁下接听。 酒店房间很安静,安静到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电话接通,两人都没说话。 陈西屏着呼吸,僵着身子,等待周宴舟打破僵局。 周宴舟还在加班,中午跟孟老师吃饭耽误了一个会议,送完林秋怡他又返回公司加班。 九点钟刚开完会议,回办公室发现十分钟前手机里多了一条短信,周宴舟脑海里浮出陈西的脸, 想也没想地拨通这通电话。 只是铃声响起的瞬间,他就有点后悔了。 正准备挂断,那头已经接听,周宴舟只好断了这念头。 陈西半天等不到对方说话,她小脸一皱,忍不住说话:“喂?周宴舟吗?你怎么不说话。” 周宴舟听到小姑娘生硬的质问,联想到她此刻的神情,忽然笑出来。 今天一下午的郁闷好像在此刻突然散得一干二净。 他站起身,握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一手插兜,一手举着手机,居高临下地望了片刻长安街灯火通明的夜景,语气透着两分无奈道:“刚忙完。我休息会儿,听你说说话行吗?” 周宴舟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温柔,温柔中又带着丝丝缕缕的妥协、轻哄,陈西差点缴械投降。 她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嘴唇,迟钝地出声:“我还以为你打错了。" 周宴舟还真看了眼手机,确认备注是小屁孩J三个字,他挑挑眉梢,揶揄道:“我年纪是比你大点,但是眼没瞎。” 陈西:“” 莫名其妙。 周宴舟此刻很轻松,他第一次发现他为什么喜欢跟陈西往来了。 因为她简单、纯粹,浑身充斥着未被世俗玷污的天真,让他这个常年浸透在烟酒女人、尔虞我诈的成年世界的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其实哪儿需要这么多理由,他见她第一面起就知道她是他的。 迟早的事儿。 周宴舟当然不会把他的真实想法暴露出来,他只会露出一副虚伪的笑容,委婉地提示她不要忘记他。 就算他短时间不回西坪,她的身边也不能有别人。 思绪到这,周宴舟掀眼瞧着玻璃上印出的高大身影,淡定地追问:“你现在一个人?” 陈西搞不明白周宴舟为什么每次转移话题都转移得这么不着痕迹,她还没从他上一句话反应过来,他下一句就接踵而来。 她撇撇嘴,诚实地回答:“是。” 周宴舟蹙眉,想也没想地安排:“地址发我看看,大晚上一个女孩子住不安全。” 陈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将地址发过去了。 周宴舟看着偏得找不到地儿的地址,眉头越皱越深,再在网上看了眼酒店的房间布置,周宴舟脸黑得不像样。 他抽出裤兜里的手,转身走向办公桌捞起抽屉里的车钥匙,边往外走边数落电话里的人:“你脑子里装的到底什么东西?” “这酒店住着安全吗?你一个女孩子住这么偏不怕出事儿?” 说着,周宴舟打开办公室的门,瞥见站在门口的陈淮,他给了个眼神询问陈淮有什么事儿。 陈淮见周宴舟在打电话,有眼力见地翻开要签字的文件,又将钢笔递给周宴舟,指出签字的位置。 周宴舟接过钢笔,流畅、麻利地签上自己的大名。 签完,他将钢笔递给陈淮,绕过人径直往外走。 电话里,陈西听着周宴舟的数落声,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家酒店离机场只有几公里,已经是我力所能及里最好的选择。” 周宴舟本来想再冷言嘲讽两句,话到嘴边,意识到她还是个没有任何经济能力的学生,他立马停止了谴责。 只是想到下午的事儿,周宴舟还是咽不下那口气,他摁下下行电梯键,在进电梯前轻描淡写地问了两句:“怎么,柏悦府不够你住?还是我找你要房费了?” 陈西:“” 他是没找她要房费,但是她也会不好意思啊。 或许是猜到了陈西的心思,周宴舟嗤了声,没什么情绪地讲明一个事实:“陈西,我不是因为你才住柏悦府。你住不住我都要花钱,所以我给你的,你最好学会心安理得地收下。” “这世界上任何人都可能会骗你,但是钱不会。” “清高、自尊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你趁早丢了。" 周宴舟的话太赤/裸、直白,仿佛耳光一样重重地摔在陈西的脸上,摔得她满脸滚烫、羞愧。 她太小了,小到觉得周宴舟在危言耸听,明明课本上都说了“傲生骨子里,万难不屈膝”,周宴舟却告诉她自尊不重要。 她不理解。 周宴舟也不指望陈西理解,进了电梯,摁下负一楼,周宴舟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壁上的自己, 终于找回点理智。 他吸了口气,瞥了瞥还在通话中的屏幕,闭着眼思索两秒,镇定自若道:“你当我刚说的全是废话吧。” “挂了,我开车。” 不等陈西回复,周宴舟狠心结束了对话。 滴电梯抵达负一楼,周宴舟揣好手机,迎头走出去。 电话那端的陈西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一句:有病吧。 头发还没干透,陈西怕得头疼病,穿上拖鞋溜进洗手间翻出一把老旧的吹风机,通上电,对着镜子吹头发。 镜子里,她被热风吹得面颊通红,柔顺漆黑的头发丝落在肩头仿佛丝绸。 有几根碎发落在脸上,陈西关掉吹风机,抬手剥开碎发,瞧见她的眼睛在昏黄的光线波光荡漾, 仿佛盛了一汪泉水。 她放下吹风机,弯腰凑到镜子前仔细观摩着她这张脸。 额头饱满、杏眼温柔、鼻子挺拔,嘴唇不厚不薄,唇色像三月的桃花那般粉嫩。@皮肤白白净净,除了眼角的痣,没有任何痘印、黑头。 陈西摊开手在脸上比划了一番,好像脸小得一只手就可以盖住? 周宴舟是看上她的脸了吧?她是漂亮的吧? 想着想着,陈西突然呸了声,很快回神,迅速将吹风机挂在墙上,打开水龙头捧了两捧凉水扑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她刚刚一定是疯了吧? 陈西暗骂自己两句,不想再东想西想,转身逃离洗手间。 一凌晨十点十一分,陈西刚放下手机准备睡觉,房门突然就被人敲响。 大晚上的,到底是谁呢? 陈西存了几分警惕,没敢轻易开门。她踩上拖鞋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想要通过猫眼瞄一眼外面,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她眨眨眼,想要转头回去睡觉,结果刚走两步,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曾经看过的恐怖电影陡然在脑海中浮现,后背慢慢爬上冷汗,陈西握紧门把手,刻意压低音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男人:“谁啊?” 周宴舟听了,无语地笑了一下。 他插着兜,长身立在房间门口,面无表情地吐槽:“傻吗你?” 陈西:“” 听出是周宴舟的声音,陈西立马放松警惕。 她拍了拍胸口,惊喜地打开房门。 周宴舟双手插兜,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口,挡住了大半光线。 陈西略过他那身剪裁得体的手工西装,径直仰望着周宴舟的脸,视线对上那秒,陈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小声地解释:“我怕遇到坏人。” 周宴舟想想就无语,他冷哼一声,目光透过陈西扫到屋里,瞥见屋内那扇假窗,周宴舟又好气又好笑。 他抬腿轻轻踢开门,踩着皮鞋慢腾腾地走进房间。 明明房间挺大的,结果周宴舟这么一钻进来,突然逼仄起来。 陈西小小一团地站在玄关,低着脑袋,不敢打扰他。 周宴舟粗略地扫了一圈房间布置,视线落在床上,瞥见被角有一处没洗干净的黄色污渍,周宴舟嫌弃地移开眼。 他回头看了两眼心虚得不敢吭声的陈西,蹙眉交代:“赶紧收拾走人。” 陈西困惑地啊了声,“去哪儿?” 周宴舟阖了阖眼皮,忍着转身就走的冲动道:“反而不是这儿。” “赶紧的啊,这地儿我多待一秒都嫌恶心。” 陈西一头雾水,又不敢忤逆周宴舟,只好将自己的私人物品全都塞进行李箱,然后穿着那身黄格子睡衣跟着周宴舟走出酒店。 上了车,陈西扭头看着周宴舟将她的行李箱丢进了后备箱,又迈着大长腿绕过车身,走到驾驶座,拉开车门,弯腰一头钻进来。 陈西有些忐忑。 她搞不懂周宴舟今晚到底要干嘛,不是说好西坪见吗?怎么大晚上的又来找她了? 陈西还没想明白,周宴舟已经系上安全带,启动引擎准备走人。 陈西见状,立马挺直腰杆问:“去哪儿啊?” 周宴舟一手搭在窗沿,一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闻言他歪头睨了眼还在状况外的陈西,想起那被子上的污渍,皱眉道:“换个酒店。” @陈西抿了抿嘴,小声嘀咕:“刚刚那酒店其实也挺好的,花了我两三百呢。” 周宴舟:“”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陈西的后脑勺,无视陈西眼底的震惊,语气暧昧道:“咱换个适合睡觉的地儿。” @陈西:” 开了大约二十多分钟,车子停在一家豪华酒店门口。 周宴舟刚把车停在酒店门口,就有专门的泊车弟过来开车。 陈西懵懵懂懂地下车,她站在台阶,目光克制、好奇地打量着这家酒店。 光看门口那两排修剪整齐的观赏树以及大门口的大理石,陈西就觉得这家酒店的价格肯定贵得离谱。 周宴舟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刚进旋转玻璃门就有专门的人过来接待。 对方言谈举止都十分客气、尊重,途中还不忘关怀周宴舟的心情,是否要为他准备晚餐。 周宴舟摆手拒绝,余光瞥见陈西被挤在边缘,他伸手将人拉到身边,态度平淡地吩咐:“给她开间套房。” 说罢,周宴舟想起什么,又交代一句:“明早六点的飞机,麻烦您派个车送她过去。” 经理诧异地打量了一眼陈西,对着周宴舟连连点头,说肯定把这事儿办得妥妥的。 办理入住时,经理提醒陈西出示身份证,陈西恍然大悟地哦了声,从包里翻出身份证递给经理。 经理输入信息时瞥见陈西的生日,神情震惊地望了眼周宴舟。 周宴舟对此视而不见。 从经理手里拿过房卡,周宴舟拎着行李箱,拒绝经理的迎送,领着陈西往右手边的电梯走去。 陈西全程主打一个配合。 好不容易进了电梯,只剩他们二人,陈西抬头觑了眼默不作声的男人,试探性地问:".你今晚也住这儿吗?” 周宴舟冷冷一笑,否认:“不住。” 陈西:“” 电梯到达三楼,周宴舟先一步走出电梯,陈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路过几个房间,周宴舟停在拐角第一间房,他刷卡开了门,将行李箱丢在门口,又房卡插进卡槽。 房间内骤然亮起来,里面的陈设、布置比上一家高贵了不知多少倍。 陈西还在偷偷打量房间时,周宴舟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 他站在门口,插着兜,神色冷静地扫了扫陈西的面容,不紧不慢地开口:“我走了。" 陈西脸上的表情一僵,她猛地回头,目光呆滞地望着准备走人的周宴舟,下意识问:“你去哪儿?” 周宴舟忍不住好笑,“能去哪儿,回家呗。” 陈西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她低下脑袋,故作镇定地点头:“…行,你走吧。” 周宴舟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 陈西还想再说两句,抬头看到的却是他利落的背影。 堵在喉咙的话顿时被卡住,她艰难地眨了眨眼皮,挣扎间,陈西迫不及待地追了出去。 电梯刚好打开,周宴舟抬步走进电梯,正准备按下行键。 听见仓促的脚步声,周宴舟下意识抬头。 只见陈西穿着睡衣满脸焦灼地站在电梯门口,周宴舟愣了半秒,面不改色地挑眉:“有事儿?” 陈西欲言又止地望着周宴舟,好一会儿才问:"你什么时候回西坪?” 周宴舟表情不变:“怎么?” 陈西呼了口气,夹着颤音道:“每年春节西坪都有烟花秀,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吗?” 小姑娘满脸通红,望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紧张、着迷,周宴舟很想答应她。 可话到嘴边,他突然说不出口。 或许还存着三分理智,又或者是他不忍心欺骗小姑娘,他到底没回应。 电梯门缓缓阖上,彻底将两人分隔。 周宴舟抬眼的瞬间,瞥见陈西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于心不忍地回复:“我要是在西坪就陪你。” ------------ 42 第 42 章 时间转瞬即逝,却又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从北京回到西坪已经小半年,跨越整个春秋,眼见西北风快要席卷而至,陈西在这紧张的学习环境中终于迎来高二的寒假假期。 考完最后一科,同学们兴奋不已地回到教室,将搬在走廊的书桌、资料、书本原封不动地搬回去,然后一脸雀跃地坐在椅子里,翘首以盼地等待班主任过来宣布放假事宜。 陈西考试的教室刚好在理科一班,她收拾好笔袋准备离开时,何煦跟两个男生满脸自信地走进来。 看到陈西坐在靠窗户最后一排的位置收拾东西,何煦立马丢下好友,快步走向陈西。 自从他俩一起去北京参加完比赛,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学校也慢慢生出一些传闻,说他俩在早恋。 陈西对这些谣言置之不理,却没想教导主任当了真,竟然在一次集会后将他俩凑在一堆,耳提面命地提醒他们不要忘了学生的身份,凡事还要以高考为重。 何煦有很大几率保送清北,对此并不太担心,反而笑嘻嘻地跟教导主任说他没想早恋。 陈西浑浑噩噩,也跟着说没有早恋。 教导主任打心眼里心疼尖子生,见两人态度还算诚恳,嘱咐几句便挥手让他们回去听课。 陈西在其他方面都十分敏感,唯独感情上很迟钝。 或许有那么一点征兆曾暴露在她眼前,可没有十乘十的把握,她都觉得是错觉。 何煦并没有做出任何超越同学情的举动,陈西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背后的好友故意唏嘘,仿佛在为何煦助力。 何煦看着眉眼弯弯的陈西,耳朵突然红了,他假意咳嗽两声,故作镇定地问:“这次有把握拿第一吗?” 陈西眨眨眼,保守地摇头:“不太确定。” 何煦舔了舔嘴唇,没话找话:“这次数学还挺简单的。” 本来文理科的数学卷子是分开出题,可学校为了增加难度,故意用了同一套试题。 陈西想了想最后两道大题,眉头微拧:“我感觉最后两道大题挺难的。” 何煦啊了声,犯嘀咕:“难吗?” “你哪道题不会?我给你讲讲?” 上课铃打响,理科班的学生陆陆续续赶回教室。 眼见人越来越多,陈西捏着笔袋、草稿本,抬头看了看满脸真诚的何煦,犹豫道:“等回去上说?” 何煦见陈西答应,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满面道:“好啊。” 话音刚落,前门门口冒出一个人喊何煦:“班长,老徐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陈西没等何煦开口,温和地结束聊天:“那行,你忙吧。我回去了。" 何煦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看陈西已经转身,只好将话咽回喉咙。 陈西前脚回到班里,班主任后脚就拿着保温杯不慌不忙地走进教室。 见教室乱糟糟的,很是嘈杂,班主任将保温杯重重地放在讲台,一脸严肃地叫停学生们的喧闹: “还想不想放假了?” 左右讲小话的同学们顿时噤声,刚还闹得跟菜市场一样的教室立马鸦雀无声。 朱晴扭过脑袋,拿起笔在草稿本上写了一句话飞速丢在陈西桌上。 陈西一脸懵,捡起草稿本一看,上面写着:你跟何煦谈上了?J怎么可能。 陈西坚决地摇头,否认这个事实。 朱晴看懂陈西的意思,捞过草稿本奋笔疾书:T你小心点,三班的梁雯喜欢何煦好久了,我刚还在考场听她好姐妹找你算账呢。j写完,朱晴将草稿纸斜过去,示意陈西看。 陈西看着上面的文字一脸不解,梁雯是谁?她不认识啊。 班主任在台上讲假期注意事项,余光瞥见朱晴的小动作,出声提醒:“朱晴,你给我消停点。” 朱晴后怕地抬头,对上班主任压迫感十足的视线,她吓得丢掉笔,恨不得将自己塞进书桌。 陈西: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班主任是朱晴的小舅? 等班主任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朱晴吐吐舌头,凑过脑袋跟陈西嘀咕:“反正你注意点吧,别被欺负了。" “梁雯就是去年元旦晚会跟何煦一起主持节目的女生,长得没你漂亮,但是比你高一点。” “你寒假干嘛?我妈他们想去云南过春节。” 朱晴的思维跳跃太快,陈西没反应过来。 她缓慢地眨了下睫毛,视线落在桌上的课本,脑海中毫无征兆地冒出周宴舟那张脸。 这半年周宴舟仿佛消失了似的,除了偶尔往来的短信证明他还活在这个世上,几乎捕捉不到他的活动轨迹。 离开北京前的邀约恐怕也成空了吧?陈西绝望地想。 布置完寒假作业,班主任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口,祝他们寒假玩得开心。 班主任一走,班里顿时掀起一片喧嚣,没两分钟便如鸟兽散,教室的同学走了大半。 陈西慢腾腾收拾完书包,跟朱晴在操场分别,独自往校门口的公交车站走。 她没走几步就被两个来势汹汹的女生拦住去路,陈西只好停住脚步,抓着书包肩带不解地望着她们。 带头的女生扎着丸子头,一身黑老大的气质,她伸手推搡一把陈西,面带恶意地问:“你就是一班的陈西?长得也不怎么样。” 陈西被推搡得踉跄一下,她堪堪稳住身形,表情淡定地问:“你们是谁?” 丸子头瞪了眼陈西,态度恶劣道:“你管我们是谁。你只需要记住一点离何煦远点就行。” 说到这,丸子头从上到下打量一圈陈西,见她穿着校服一脸的温顺,丸子头厌恶好学生,不耐烦地说:“不是什么人你都能肖想的。” 陈西不想跟她们拉扯,她闭了闭眼,好声好气地回复:“我跟何煦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你们想多了。" 说完,陈西无视两人的面面相觑,错开两人,径直往前走。 这个点学校人都走光了,陈西怕她们纠缠,刚走到马路口便飞快跑起来。 丸子头见状,低声骂了句脏话。 一旁的矮个子女生见状,忍不住后怕:“你说她会不会回去告诉家长?要是连累小雯了怎么办?” 丸子头恶狠狠地盯着陈西离开的方向,咬牙:“她敢!” “她爸妈都死光了,她跟谁说?” “这事小雯不知道,别告诉她。真要暴露了,就说看不惯她,别的都不要说。” 陈西一口气跑出老远,直到确认她俩没跟上来,陈西才放慢脚步,低声喘气。 想起朱晴的提醒,陈西不敢耽误,在路口叫了辆出租车,陈西一头钻进去,匆匆报了地址便瘫在座椅里休息。 回到家才发现家里有客人,陈西在玄关站了片刻,努力挤出笑容,背着书包放慢脚步走进屋。 客厅坐了三个面生的中年女人,舅妈坐在沙发边缘热情招呼几人吃葡萄,听见脚步声,舅妈抬头看了眼陈西,语气立马淡下来:“回来了?” “上楼换身衣服,陪小笙玩会儿。” 陈西迎上太太们打量的目光,乖巧地点头。 她路过客厅,径直上楼。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人问:“这姑娘是谁?长得真标志。” 舅妈又恢复那副虚假却热情的嗓子:“我老公的外甥女。她爸妈出车祸走了,一直住我家里。”@几个女人纷纷出言安慰:“小姑娘身世挺可怜。你辛苦了。" “是啊,养别人家的小孩最难了。骂轻了没管好,骂重了又怕说闲话。” “是的是的” “ 陈西无视背后的闲话,面不改色地上楼。 等她换完衣服下楼,客厅的太太们已经换了一波话题。 陈西走到客厅右侧的小房间里,蹲下身陪小表弟一起玩橡皮泥。 房门敞开着,客厅的交谈声一字不落地钻进了陈西的耳朵。 “你们知道人民广场新修起来的帆船酒店吧?” “这谁不知道。我天天往人民广场走,眼睁睁看着它从一块黄泥巴土变成几十层高的楼。” “不知道得卖多少钱一晚,等装修好了,我也进去住住。” 陈西放下橡皮泥,偷偷往门口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白色毛衣的女人。 女人刚说完,斜对面的卷发女人压下肩头,满脸神秘地开口:“那帆船老板据说姓周,北京人,听说很年轻,三十不到。” “我老公不是在审计局上班,亲眼见过那老板,长得像男明星,压根儿看不出是个商人” 陈西还想再听几句,表弟突然抓着她,嚷嚷着让陈西给他捏只大象。 陈西只好抱起表弟,一边握着橡皮泥捏大象,一边小声哄他。 提起帆船酒店的老板,太太们似乎有很强的好奇心。 陈西左一句右一句地听着,慢慢拼凑出一点信息。 “前段时间市长千金不是想跟他做媒吗?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想想,那位在北京遇到的都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得上西坪这种小地方出来的姑娘?” “我看那千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 太太们一口一个鄙夷,似要将那市长千金贬到尘埃。 陈西却在想,市长千金都配不上周宴舟,那到底什么样的女孩跟他般配呢? 这个问题陈西并没纠结太久,晚上她将闹腾的表弟哄睡,满身疲惫地回到自己的卧室。 在犹豫要不要去洗澡时,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突然震动两声。 陈西忙不迭地捞起手机,输入密码,解锁。 许久没有动静的人突然发来一条短信月底回国,应该能赶得上烟花秀?J@陈西盯着那几个字,想起下午太太们在客厅的讨论,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捏了两把酸涩的鼻子,反反复复地输入、删除。 过了足足五分钟,她才回复一句:F我等你。J远在美国的周宴舟瞧见这条短信,嘴角一翘,想也没想拨出电话。 @电话铃声响起时,陈西吓一跳,她忘了关静音。 害怕被小舅听到,陈西着急忙慌地按下接听。 电波声中,男人醇厚、夹着笑意的嗓音缓缓溢出屏幕:“在干嘛?” 陈西捂住不受控制的胸口,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地回复:“没干嘛。” 周宴舟放下笔记本电脑,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眼前眺望着曼哈顿的繁华街道,慢悠悠问:“想我了吗?” 陈西呼吸一滞,她攥着被角,无意识地摩挲着,嘴上小声反驳:“没有。” 周宴舟不出意料地笑了下,他插着兜,联想出陈西此刻的表情,语气温和道:“没事儿,我想你了。" 陈西顿时愣住。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手机屏幕,确认是周宴舟本人无疑。 他吃错药了吧??? 或许是许久没听见陈西的声音,又或许是在国外待太久,周宴舟难得想念在西坪的日子。 他眼里浮出浅薄的怀念,嘴上却说:“我是真想你了。” ------------ 43 第 43 章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好像一个长年跋涉在沙漠的人突然遇到一捧绿洲,她欣喜若狂地奔过去,一头扎进碧绿的湖水,尽情地填补早已经枯萎的五脏六腑。 那一刻,她是真的相信,他是真的想她。 陈西握着手机,后背虚虚地靠在床头,仰着脑袋,眼神涣散地盯着天花板,心里却如小鹿乱撞。 周宴舟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见国内不早了,他语气平和地结束话题:“就到这儿吧,早点睡。” 陈西懵懂地点头,好几秒才想起这是在打电话,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她只好轻轻地哦了声,语气里暴露出她一两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留恋、不舍。 周宴舟听出她的不愿意,兀自笑了一声。 陈西听见周宴舟毫无征兆的笑,面颊骤然滚烫起来,她捂着手机,很想将自己藏进被子深处。 周宴舟沉默片刻,言简意赅地重复:“等我回来。” 陈西这次没闹笑话,克制地嗯了声,算是答复周宴舟的嘱咐。 电话挂断,陈西将手机抛进抽屉,她掀开被子,一头钻进去不肯出来。 直到被子里的氧气都被抽干,只剩二氧化碳时,她才猛地掀开被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周宴舟那句“我是真想你了”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陈西认命地想,她是栽在周宴舟手里了吧? 当天晚上,班级群里在疯狂吐槽一桩社会新闻。 陈西恰好没睡,点开班群将这桩新闻的前因后果都吃透了。 新闻内容是西坪一中高三年级里有个女生在考试完最后一天坠楼了。 有人猜测是因为感情问题,也有人争辩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还有人揣测是因为家庭矛盾。 同学们讨论得格外激烈,班主任在群里提醒两次都未果。 好不容易消停,班里一个女生突然发出一张合照,以知情人的口吻地告知详情:跳楼的人是我表姐。她喜欢上了一个社会人士,两人做了成年人该做的事,结果表姐未婚先孕了家里人都在斥责表姐不检点,没想到表姐承受不住谣言跳了楼。J现在家里人都在找那个男人,结果对方消失得无影无踪。J这段话暴露的有效信息太多,班群里的同学被震慑住,好半天没有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晴在班群里骂了句:那男的也太贱了吧!J朱晴一骂,班里的女同学也纷纷开始谴责那男的。 也有男同学遭殃,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男同学们纷纷喊冤。 都是未出校门,没有体会过人情世故,也没感受到社会残酷的学生,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都透着一股稚气未脱的天真。 陈西看着班群里不停冒出的评论,想的却是周宴舟。 他会不会也像那个男人一样,有一天事情败露,他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思绪刚到这,陈西就忍不住摇头。 不可能的。 周宴舟不是这样的人。 西坪的冬天又冷又潮,一觉睡醒,陈西穿着睡衣去阳台收衣服。 明明都干了,衣服摸着却潮潮的,仿佛能浸出水珠。 陈西抱着衣服,抬头看着远处被层层白雾笼罩的钟秀山。 整座山被遮盖住,只露出一角山头,让人辨认不清原貌。 陡然想起小舅说的去钟秀山祈福好像是今天,陈西叹了口气,在想今天会不会下雨以及这雾何时才能散尽。 西坪属于南方,冬季没有暖气,不开空调的话,屋里屋外一样冷。 陈西禁不住冷,出门前她裹了一层又一层,打底背心、保暖内/衣再搭一件棕色圆领口毛衣,最后穿上去年妈妈买的那件白色长款羽绒服。 临走前,陈西还不忘从衣柜里翻出一顶毛绒绒的帽子戴上。 走下楼,小舅已经准备就绪,看到顶着小熊帽的陈西,小舅笑着招手:“收拾好了吗?准备走了。" 陈西吸了吸鼻子,乖巧地点头。 舅妈不愿奔波,抱着儿子去了娘家,这趟旅程只有陈西和小舅。 去钟秀山的途中,小舅仔细打量了一圈陈西,突然问:“上次去北京玩得开心吗?” 已经过去这么久,陈西一时间有些怔愣。 她将冻冷的手指缩进衣袖,低着脑袋琢磨了几秒小舅的意图,小声回答:“挺好的。” 徐敬千握着方向盘,余光将陈西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想了想,委婉地提醒:“许多人都想往北京跑,人第一次去那样的环境很容易被迷花眼。” “西西,小舅希望你堂堂正正做人,不要走错路。” 陈西表情骤然僵下来,她扭过脸,迷茫地望着小舅。 许久,陈西才出声:“小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徐敬千听着陈西略带委屈的腔调,一时词穷。 他前两天给京里的好友打电话才发现陈西去北京那半个月并没有找他们,而是一直跟着周宴舟, 还同住一家酒店。 徐敬千不想把那些肮脏的想法、罪名安在陈西头上,可有时候谣言很容易毁掉一个人。 她年纪小,分不清利害,他这个做舅舅的,有义务去纠正她。 想到这,徐敬千放慢车速,不紧不慢地挑明:“我听说你在北京那段时间一直跟着周宴舟?” 陈西诧异地抬头,对上小舅探寻的目光,陈西攥紧衣袖,不卑不亢地回复:“不是您拜托他照顾我吗?” 徐敬千一时词穷,他当时确实随口说了一嘴,麻烦周宴舟照顾一二,可没让他俩同吃同住。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们该怎么议论陈西? 徐敬千叹了口气,难为情地解释:“我是让他照顾你,可没让他这么照顾你。” 陈西秒懂小舅的意思,意识到小舅误会了什么,陈西用力咬了下嘴唇,又慢慢放开。 她深深吸了口气,对着小舅发誓:“小舅,我跟周宴舟清清白白,没有发生任何不该发生的事。” 说着说着,陈西的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掉出眼眶,视线被泪水模糊,陈西的声音仿佛被水泡过, 有些黯淡:“小舅,他不是这样的人。” 徐敬千幡然醒悟,他忙不迭地抽了两张纸巾递给陈西,嘴上哄着:“小舅相信你,是小舅错了。小舅只是担心你小小小年纪走歪路,耽误了前程,并不是怀疑你。” 陈西已经听不清小舅在说什么,她捏着纸巾,扭过头一言不发地望着重重叠叠的山脉。 车子开进钟秀山山脚下的小卖部,陈西进去买香、纸钱,老板娘对陈西印象深刻,结账时还不忘问一句:“小妹妹,上次跟你来的帅哥呢?” 陈西怕小舅发现,慌乱地摇摇头,在老板娘惊讶的目光中匆忙逃离。 上了车,陈西一口气系上安全带,惊魂未定道:“小舅,我们走吧。” 徐敬千看她一脸慌张,忍不住询问:“怎么了?” 陈西摇头,下意识否认:“没事。” 上山后雾更深更重,能见度不超过三十米,小舅开得很慢。 陈西窝在座椅里,想着上次跟周宴舟一起来的场景。 爬到山顶,小舅拿着打火机烧纸钱,陈西举着点燃的香,对着观音菩萨鞠躬作揖。 风迷了眼,陈西闭着眼皮,对着观音菩萨暗自许愿:观世音菩萨保佑我能早点见到他。J不知道是不是观音菩萨显了灵,陈西刚到家就收到了周宴舟的短信。 临近春节,吴妈放假了,小舅去接舅妈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陈西坐在客厅沙发,大着胆子掏出从不敢示人的手机,翻找出那条未读短信。 晚上九点到西坪,来接我?J陈西蹭地一下站起来,她看了两遍短信,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他要回来了??? 真的吗??没开玩笑吧?? 陈西心跳如雷,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晚上怎么找借口出门。 恰好朱晴约她逛街,陈西找到借口,给在丈母娘家的小舅打了个电话,询问小舅的意见。 小舅被小舅子留在丈母娘家打麻将,接到电话,小舅想起陈西一个人在家,怕她无聊,嘱咐两句便答应了她的请求。 陈西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多,距离九点还有三个多小时。 她穿着上午那身衣服,上楼拿上充电器,背了只毛线织的玫瑰花包,喜不自胜地赴约。 跟朱晴约在人民广场,陈西搭公交过去,还没到达站台就看到凭空屹立在人民广场的那座四十层高的帆船酒店。 几十个工人还在加班加点的装修,可已经初见雏形。 陈西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周宴舟扶着她的肩膀,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自信满满地问她信不信他的帆船酒店会是西坪新的地标建筑。 那时陈西是持怀疑态度的。 可是现在看到那座如帆船般在海上扬帆起航的酒店,陈西好像看懂了周宴舟当时的野心。 她终于相信,他有这个实力。 五路公交车到达人民广场,陈西跟着人群浑浑噩噩地下了车。 她站在人民广场,仰头打量着眼前的帆船酒店。 虽然还没收工,但是陈西可以肯定,这酒店比得上西坪任何一个建筑,且一定会成为西坪人民口熟能详的大酒店。 朱晴赶到约定地点时,陈西还在盯着帆船酒店看。 她走上前故意拍了拍陈西的后排,吓陈西一跳。 等陈西缓过神,朱晴瞄了眼面前的帆船酒店,想起大人们的讨论,她凑到陈西耳边,神神秘秘地说:“听我爸说这酒店的老板很年轻很有钱,还是个北京人。听说市长千金看上了他,特意安排了饭局请他吃饭,结果人理都没理,直接拒绝了” “啧,有钱多金,长得还好看,小说男主角标配啊。” 陈西诧异地眨眼,忍不住问:“你见过他?” 朱晴嘶了声,满脸惊恐道:“我怎么可能见过他。他这样的人物是我这种平头老百姓能见的吗。我爸是跟他们公司有合作才远远地见过一次" “你不是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嘛,怎么今天这么奇怪?” 说着说着,朱晴将目光定格陈西白皙精致的小脸,她似是发现了什么大问题,禁不住瞪大眼:“我擦,你涂口红了???” 陈西:“” 朱晴的反应太大,陈西有点尴尬,她摸了摸嘴角,小声解释:“没涂口红,就涂了点唇膏,好像有点变色。” 说着,陈西从包里抽出纸巾准备擦掉:“不好看吗?那我擦了。” 朱晴急忙制止:“别别别,好看好看!” “粉粉嫩嫩的像蜜桃,我都很想亲一口!” 陈西:“” 在朱晴的强烈阻止下,陈西最终没擦掉唇膏。 只是她在想,待会周宴舟见了,会不会发现? 两人在商场逛了两个多小时,中间吃了点小吃,八点半左右朱晴被一个电话叫走。 她妈妈喊她回去吃饭。 朱晴满脸遗憾地跟陈西告别,约定下次再一起玩。 陈西看了好几次时间,早就想找借口走人。 见朱晴先一步开口,陈西暗自松了口气。 跟朱晴在公交车站分别,陈自坐上去机场的公交车。 路上陈西心不在焉,一直期待着这次见面。 时隔半年,他会不会长变了?他穿什么衣服?会从哪个出口出来?@想着想着陈西又开始琢磨待会儿见面了她要说什么,这么晚又要去哪儿? 越想思绪越乱,陈西只好停止胡思乱想。@二十分钟后,公交车抵达机场。 机场很小,机场外的露天停车场停了几辆拉客的出租车,游客陆陆续续从出口出来。 其实陈西想多了,西坪机场就一个出口,压根儿不用担心会错过。 她站在外围的草坪,手揣进羽绒服口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国内到达出口。 一个二个的面孔都很陌生,陈西张望半天都没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眼见出口处空荡荡的,没有人出来的迹象。@陈西困惑地拿出手机,翻开短信仔细确认信息。 还在怀疑日期是否看错时,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提着贴满标签的行李箱从出口缓缓走出来。 周宴舟看到路灯下满脸失望的人,脚步顿了顿,忍不住出声:“陈西。” 陈西猛地从手机屏幕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男人,陈西下意识地揣好手机,抬步走过去。 走近才发现周宴舟穿了件黑色大衣,内里是深色西装。 他人高,穿大衣很有气质。 几个月没见,他好像没多大变化。 唯一有区别的是头发短了不少,不过发型依旧很帅。 周宴舟瞄了眼人,视线落在她的小熊帽,伸手捏了下熊耳朵,淡定道:“挺可爱。” 陈西的脸当场红了。 周宴舟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目光重新落在小姑娘身上,见她眼眶通红,眼神里压抑着思念。 他心下一动,开口问:“一起吃顿饭?” ------------ 44 第 44 章 司机老谢早早就守在了机场停车场,只等周宴舟出来。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看见周宴舟手提着行李箱不紧不慢地走向停车位,没曾想身边还跟了个小姑娘,老谢视线移到陈西脸上,表情一愣。 这姑娘跟他女儿差不多大吧? 上一个司机家里有事临时辞职了,孟老师不放心周宴舟开车,又从亲戚里挑了个她信得过的司机。 算起来,新司机周宴舟按照辈分还得叫一声表叔。 周宴舟将行李箱递给司机,斟酌着叫了一声表叔,老谢吓得满头大汗,连忙拒绝:“您还是叫我老谢,我受不起。” 陈西在一旁目睹全过程,看着跟她父亲一般年纪的大叔对着周宴舟鞠躬哈腰,满脸写着惶恐、尊敬,陈西有些不是滋味。 她慢吞吞地爬进后排,仔细打量一圈车内的装饰才发现车里多了一只紫色玩偶。 它挂在车窗边缘的挂钩上,风一吹,两只胖乎乎的小腿笨拙地荡漾着。 巴掌大小,很可爱,不太像周宴舟的风格。 应该是女孩的东西吧? 陈西挺着上半身凑过去,好奇地抓了抓娃娃。 周宴舟弯腰钻进车厢看到这一幕,顺着她的目光落在那只玩偶身上,他挑了挑眉,扶着衣摆坐在陈西身旁,懒洋洋开腔:“喜欢?” 陈西睫毛微颤,下意识缩回手。 周宴舟没当回事,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喜欢就拿着。” 老谢关上后备箱钻进驾驶座往后排瞄了一眼,瞧见车顶挂着的玩偶,一脸惊恐地解释:“先生不好意思,这是我女儿前两天不小心留下的。” “我想着这段时间得一直待在西坪,她一个人在老家没人照顾,索性替她办了转学手续。昨天我去车站接她,估计是她不小心遗落在了车里。” “我真不是故意的” 老谢除了道歉女儿将东西遗留在了车里,更重要的是担心他私自用车被周宴舟辞退。@周宴舟也清楚老谢的担忧,他掀了掀眼皮,余光落在一旁的陈西身上,见她低着脑袋缄默不语, 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周宴舟滚了滚喉结,面不改色询问:“你女儿今年多大?” 老谢愣了愣,诚实回复:“马上十七岁,今年高二了。" 周宴舟翘着二郎腿,手搭在膝盖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 拍到第五下,周宴舟够长手取下窗边的玩偶,握在手里把玩片刻,他漫不经心地说:“这玩偶挺可爱,在哪儿买的?” 老谢一听,脑子立马转过来,赔着笑脸道:“我女儿在玩具城抓的,不值钱,您要喜欢就拿去。” “她家里一堆玩偶,不差这一个。” 周宴舟淡淡嗯了声,提醒老谢该走了。 老谢见逃过一劫,惶恐地转过身,忙不迭地启动引擎。 周宴舟伸手摁了下按钮,前后排之间的隔板突然放下来,将司机隔绝在两人之外。 陈西没见过,惊奇地张了张嘴。 周宴舟被她没见过世面的傻样逗笑,扯了扯嘴角,将手里的玩偶塞她手里,在她开口拒绝前打断她:“不喜欢就扔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 陈西捏着玩偶的耳朵,到底说不出拒绝的话。 周宴舟似乎很疲倦,上车没多久就阖上眼补觉。 夜色深沉,机场到市区这段路没什么车,车厢内静悄悄的。 窗外路灯扫进来的昏黄光线打在周宴舟脸上,衬得他整个人暖暖的。 陈西规规矩矩地坐在他身边,手臂距离他的大腿不过几公分。 趁着夜色,她抬起脑袋望向车窗,上面印着一个肩头倚靠在座椅的男人。 他翘着二郎腿,双手随意地搭在腹部,闭着眼睡觉的样子很安详、慵懒。 陈西俯身凑上车窗,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两下男人的嘴唇。 周宴舟被一个急刹吵醒。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一个推着三轮车的老人不顾红绿灯,旁若无人地横穿大马路。 幸好司机开车比较稳妥,不然今日恐怕无法善了。 陈西也被吓到,脑袋不受控制地撞向玻璃,疼得她本能地叫出声。 周宴舟迷迷糊糊睁开眼皮,寡淡的眼里还残留着困意,他下意识扭头瞥向陈西,见她捂着脑袋, 龇牙咧嘴地叫疼。 周宴舟直起腰,够长手碰了碰陈西被撞红的额头,没好气地批评:“傻吗?” 说着,周宴舟另一只手扶住陈西的后脑勺,倾身凑过来,语气里夹杂着无奈:“我看看撞傻没。” 陈西:“” 放在额头的那只手温暖干燥,鼻息间钻进一股淡淡的香味,是从周宴舟的袖口处冒出来的。 陈西大脑宕机,当即忘了疼痛。 明明已经一月份,陈西却热得手心冒汗。 她不敢呼吸,也不敢抬头,害怕溺死在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 她小心翼翼地守着一亩三分地,既希望周宴舟肆意妄为地闯进她的私人领域,又害怕她把那颗赤诚的心脏一点都不争气地献给他。 周宴舟没想这么多,只是想趁最后这点时光待小姑娘好一点。 能满足的条件都满足吧,反正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他去了趟美国,在那里看到了更大的市场,有了更大的野心。 他不想拘泥在这十八线小城市,也不想局限在国内。 他想做国际贸易,想要开辟属于他的商业帝国。 当然,他也喜欢西坪的安稳、平静,也喜欢身边有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图个热闹,可这二者之间并不兼容。 他终究是要走的。 思绪到这,周宴舟垂眸睨了眼捂着额头,在他面前透明得藏不住任何心思的小姑娘,眼里划过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遗憾。 想法在脑子里反复跳横,周宴舟叹了口气,最后想的是至少在她成年之前,他不会碰她。J车子停在上次落榻的酒店,司机有眼力见地找借口离开,车厢里只剩他俩。 陈西坐得小腿发麻,她抻了抻脚,疼得她五官扭曲。 周宴舟推开车门下了车,人站在外面点了根烟。 晚上寒风凛凛,他按了好几下打火机才点燃烟头。 猩红的火苗在夜色中格外显眼,陈西坐在车内,目不转睛地盯着车外抽烟的男人。 他似乎心事重重,抽起烟来又凶又狠,吸烟的那刻,两侧的脸颊往里凹进去,又随着吐烟雾的动作慢慢被填满。 陈西额头在车窗,打量的眼神里慢慢泛起了疑惑。 他在想什么呢?出什么事了吗?@一根烟抽完,周宴舟内里翻滚的情绪全都偃旗息鼓。 他丢掉烟头,挥了挥身上的烟味,等散得差不多了,他才转身走向车身,隔空看着趴在车窗,淡淡开腔:“下来,去吃饭。” 陈西乖巧地哦了声,推开车门钻下车。 羽绒服太长,关车门的时候不小心被夹住,陈西转不过身,周宴舟轻而易举地打开车门,弯腰替她取下衣摆。 那一刻,温柔好像成了周宴舟的专属名词。 陈西心动不已。 周宴舟折腾一天,这会儿其实已经没精力在应付陈西。 两人没去饭店吃,周宴舟打电话给餐厅经理,托人送到酒店。 陈西傻乎乎地跟着周宴舟进了电梯,又痴痴地跟他进了套房,再懵懂地跟他坐在套房的餐厅,陪着他用完这顿晚饭。 点的全是清淡的饮食,外卖包装上写着xx餐厅,陈西知道,这是西坪最出名的餐厅之一,一盘菜抵得过她两个月的生活费。 小舅之前宴请小舅妈一家人曾在那家餐厅订过位置,那顿饭吃了小舅四千多。 结完账回家,小舅妈看到账单还在吐槽这家餐厅卖得死贵,以后再也不去吃了。 那次陈西也在,不过是作为边角料存在。 小舅妈那边的长辈虽然没明面说她,可私下都觉得她是累赘,所以陈西为了引人注目,那顿饭吃得十分低调,几乎没夹菜,只吃米饭。 周宴舟点的全是那家餐厅的招牌菜,许多都是陈西没吃过的。 她吃得很尽兴,没有上一次的拘谨、难堪。 好像每次跟周宴舟吃饭,她都能吃很饱。 想到这,陈西咬着筷子,不着痕迹地瞄向对面的男人。 男人盛了一碗汤,握着勺子不慌不忙地喝着。 一口咽下喉咙,他似乎觉得味道不错,本能地挑了下眉,又捏着勺子多喝了两口。 汤熨烫了他的胃,他整个人眉目舒展开来,精气神也好了许多,气质没刚刚那么阴沉了。 陈西从他脸上挪开视线,不解地看着那锅莲藕排骨饭。 有这么好喝吗? 见陈西满脸纠结地盯着那锅汤,周宴舟放下勺子,手身伸在半空,淡定道:“碗拿来。” 陈西没回过神,下意识将自己的碗递给周宴舟。 没曾想周宴舟接过她的碗,耐心地替她盛了半碗汤,还特意为她夹了两块品相好的排骨、莲藕。 怕她烫到,周宴舟没让她接,而是站起身,将那碗盛了不少东西的汤稳稳当当地搁在陈西手边。 陈西看着这幕,感动不已。 后来她将那碗汤喝了个干干净净。 饭吃完已经十一点,周宴舟看了眼时间,视线落在昏暗不明的窗外,语气说不出的温柔:“吃饱了吗?” 陈西放下勺子,对着周宴舟宽阔的背影轻轻嗯了声。 周宴舟解开领带,松了两颗衬衫领口的纽扣,站起身,捞起椅背上的大衣,淡定道:“我送你回去。” 陈西猝不及防,她以为今晚他会让她留下来。 她视线越过走过来的男人,落在沙发上的玫瑰花包,那里头还放着她的小内/衣。 或许是男人的语气太认真,陈西终于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趁周宴舟进洗手间的功夫,陈西推开椅子走到沙发,捡起玫瑰花包,解开扣子,将内/衣藏到深处。 其实周宴舟不会翻她的包,她这么做完全多此一举,可她还是觉得羞耻。 周宴舟洗完手出来见陈西背着包立在玄关,他抬抬下巴,玩笑道:“罚站?” 陈西:“” 从酒店到徐家的路周宴舟走了无数趟,已经无需打导航。 临近过年,在外务工的本地人纷纷回到家乡,平时不怎么热闹的街道突然拥挤、热闹起来。 这个点按往常说街上早没人,可今日街道两旁的店铺还开着,偶有几个客人从里走出来。 道路两旁的梧桐树上都挂满了巴掌大的红灯笼、彩灯,一串接一串地掉在树枝上,灯开着,气氛格外喜庆。 还有不少车涌动在街道,周宴舟开出酒店没多久就堵在了路上。 他看着前车的刹车灯,脸上浮出淡淡的笑,饶有兴致地跟陈西讲:“平时北京人挤人,一到过年就成了座空城。跟西坪完全相反。” 陈西读不懂他在想什么,只好顺着他说:“可能大家都回家吧。” 话说到这儿,陈西想起还有一周就除夕,她眨眨眼,忍不住问:“你过年不回北京吗?” 周宴舟斜一眼人,语气懒散道:“不是你叫我来西坪陪你看烟花秀?” 陈西:“” 她是想让他陪她看烟花秀啊,也想他留在西坪过年,可是他不是也有家人吗。 陈西刚想说话,堵在前面的车突然开始动了。 周宴舟重新挂挡,开着车缓慢行驶在这条被红灯笼挂满的梧桐大道。 期间许多话都不必说了,他们有这样一两个瞬间就够了。 好不容易开出拥堵路段,周宴舟莫名松了口气。 后半段路他加了速,平时十几分钟的路程他开了八分钟就到了。 车停在院子外的马路边,周宴舟没有下车的迹象。 他松了安全带,从扶手箱里取出一只黑色礼盒递给陈西,“新年礼物。” 陈西不太敢收。 她虽然不认识那串字母,却也意识到这礼物恐怕很贵重。 周宴舟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强势地将礼盒塞她怀里。 他降下车窗,视线越过陈西望向那栋漆黑的小洋房,他蹙了蹙眉,禁不住问:“家里没人?” 陈西回过神,扭头顺着周宴舟的眼神望过去,在他的注视下轻轻摇头:“小舅他们回娘家了,阿姨放假了。” 周宴舟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滚了滚喉结,问:“你一个人?” 陈西想说小舅应该会回来,话到嘴边,她又改了口:“应该吧。” 周宴舟沉思片刻,问她:“怕不怕?” 陈西犹豫两秒,摇头:“不怕。” 周宴舟点点头,推开车门说:“我送你进去。” 他动作迅速,不给陈西一点反悔的机会。 @周宴舟很有分寸,只将陈西送到房门口便走了。 临走前他看了两眼兴致不高的人,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捞进怀里,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后背,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 陈西彻底傻眼,直到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周宴舟也没想太多,只是想给她个拥抱。 他就是觉得吧,大过年的,她一个人独守这么大的房子挺可怜。 许久后,周宴舟慢慢松开陈西,语气平静道:“我走了。" 陈西身体僵硬地站在走廊,目送周宴舟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 回到房间,陈西的理智渐渐回笼,她的脸不受控制地红起来。 她在床上翻滚两圈,终于想起周宴舟送的礼物。 她蹭地一下爬起来,捞起床头柜的礼盒,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 里面躺了一只腕表,钢款蓝面,优雅矜贵,光看着就觉得很贵很贵的表。 彼时陈西并不了解这些品牌,直到过了许久才知道这是百达翡丽的情侣腕表。 她拿到的是女款,而男款是周宴舟后面常戴的那只。 礼盒底部还夹了一张纸条,陈西捡起纸条一看,上面写着没有人能真正拥有百达斐丽,只不过为下一代保管而已。J ------------ 45 第 45 章 陈西当时对奢侈品的敏锐度远比不上后来。 她盯着那块腕表看了许久,怕小舅察觉,她将那块表连同那只没开封的钱包一起藏到了柜子深处的小匣子。 她特意买了锁,里面锁着她父母的照片、存折. 她所有重要的东西。 而现在,周宴舟送的东西对她而言,同样重要。 那个夜晚,陈西罕见地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借着窗外院子里溢进来的微薄光线,终于看清了墙上挂的那幅字画。 那是在北京周宴舟带她去见的那位R大的徐教授写的,她从北京回来特意找人裱好,昨天才挂上墙。 陈西盯着那两句字迹飘逸、流畅的诗,仿佛真的看见了鲜衣怒马的少年郎骑马纵横长安街的画面。 她也可以的吧? 北京,她是非去不可的。 一@除夕当晚,小舅和小舅妈因为一点小事吵了一架,小舅妈抱着儿子不顾小舅的劝阻,打了辆出租直奔娘家。 小舅看着站在台阶的陈西,一时间左右为难。 陈西看懂了小舅的纠结,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体贴地说:“小舅,你去看舅妈吧。我跟同学约好一起去人民广场看烟花秀的。” 徐敬千犹豫许久,到底放心不下妻子,还是开车追了出去。 临走前,徐敬千从钱包里取了五百现金塞到陈西手里,嘱咐她出去玩开心点。 陈西攥着钱,站在院门口,迎着冷冽的寒风,目送小舅离开。 直到彻底看不见车身,陈西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一大早周宴舟就发短信问她烟花秀几点钟开始,陈西回复他晚上八点。 本以为周宴舟不会再理她,没曾想,他又发来一条短信说:r下午一起吃个饭?人民广场新开了一家西餐厅,我带你去尝尝味道如何。J陈西有时候有点讨厌周宴舟的过度礼貌,他总是把选择的权利递到她手里,却又清楚地明白,他给的答案里并没有拒绝的选项。 而陈西甘之如饴地被他套住。 陈西洗了把脸,任由冬日刺骨的凉水扑在皮肤,试图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可惜,失效了。 她在卧室折腾一圈,最终还是松了口,答应周宴舟的约饭请求。 本来她还担心今天除夕找不到借口出门,没曾想小舅妈毫无征兆地发脾气,倒是给了她绝佳的理由。 送走小舅,陈西迫不及待地跑上二楼,推门卧室的门,从柜子里翻出起床就选好的衣服,一骨碌地蹬掉鞋子,脱下身上的珊瑚绒睡衣,换上毛衣、牛仔裤,最后穿上她常穿的羽绒服,挎着玫瑰花包满脸兴奋地出门。 出发前她还不忘从书桌里翻出朱晴送给她的香水在耳背、手腕内侧喷了几下。 香水不是什么大牌,但是味道很好闻。 刚喷完,一股清淡的茉莉花香便蔓延到空气中,陈西吸了吸鼻子,跑到洗手间打量了一圈自己的穿搭,心满意足地下楼。 将门窗全部关好,陈西站在院门口一边打车,一边低头看时间。 下午一点多,也不知道周宴舟睡醒没。 他最近忙着跟政府的人应酬,天天忙到很晚。 有时候陈西发消息过去,他直到凌晨才会挑着回一条。 那个点陈西都睡了,等她看到消息。已经第二天了。 陈西也不是没怀疑过他是不是被别的小姑娘绊住了脚,她也偷偷搜索过他的社交平台,查过他的ins账号,可是每次摸过去,主页都是一片空白。 关注里也是0,粉丝倒是有几十个。 陈西无聊的时候会刻意在网上搜索他的微博账号,然后顺着粉丝列表一个一个摸过去,翻看他们的主页和关注人,有时候连点赞都不放过。 翻了几次后她大概也摸清了都什么人。 粉丝最多,社交平台分享日常最频繁的人当属周宴舟在云南搞旅游产业的朋友江迟。 经常转发一些政府、人民日报通讯的人是孟羡之,陈西记得他,人看起来十分稳重、理智,对谁都友好,可笑容并不真诚。 也翻到几个小网红、小明星,陈西每次点进去都被那些人的妆容吓到,妆容都重到看不清眉眼了。 那时候流行ins风、烟熏妆,眼线画得特别重,陈西翻来翻去硬是没找到一张清汤挂面的素颜照。 她只好放弃。 翻久了也慢慢意识到周宴舟好像在男女关系上并不乱。 她在江迟微博的合照中看到不少周宴舟的身影,可每张照片里他都孑然一身。 他似乎不喜欢坐在最显眼的位置,总是窝在角落,翘着二郎腿,要么捏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要么端着酒杯时不时喝一口,要么拿着手机百无聊赖地把玩着。 那样的周宴舟是陈西没见过的。 聚会上他身边虽然堆了不少人,可他身上总是有股孤单、落寞的气质,好似没什么知心朋友,也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特别大的期待。 可他什么都不缺,怎么会落寞呢? 陈西想不通。 一辆出租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司机摇下车窗询问陈西走不走,陈西当即回神,甩掉脑袋里的胡思乱想,匆匆钻上车。 报上地址,陈西坐在后排,握着手机给周宴舟发短信问他醒没醒。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陈西就懂了,他要么在忙要么压根儿没睡醒。 @出租车到达人民广场,陈西递出一张百元大钞,坐等司机找完零钱,陈西将其一把丢进玫瑰花包,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跑进人民广场第二高的建筑。 那是周宴舟最近常待的地方,陈西来过不下五次,早已经轻车熟路。 春节期间西坪突然冒出了许多人,平时上电梯都不需要排队,这次却排了冗长的队伍。 陈西站在队伍中间,这才想起楼上有几家饭店,经常有人包场操办婚礼、生日宴、乔迁宴什么的。 今天有两家正在办喜事,一家办婚礼,一家满月宴。 陈西前后左右的客人都是去吃席的,前一秒陈西听见左边的客人私下讨论着婚礼上男方来了八万八的彩礼,女方父母送了多少床被子最后得出结论,两家真是门当户对。 陈西还没来得及消化,又听右边的客人说满月宴上女方妈妈大发脾气,原因是婆婆嫌弃儿媳妇生了个女儿。 怎么说,一地鸡毛。 陈西这个距离合法婚龄还有好几年的人都禁不住摇头,婚姻给人带来的到底是什么? 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陈西就已经排到了电梯门跟前。 电梯打开那瞬,里头的人争先恐后地走出来,仿佛开了闸口的洪水一下子泛滥开来。 陈西躲避不及,差点被一个四十岁的大叔推倒。 她新换的小白鞋也被踩了两脚,鞋面上印着灰扑扑的鞋印。 陈西来不及低头就被阿姨们推进电梯,挤到了最角落。 她在夹缝中呼唤,询问能不能摁一下22楼。 刚开口,就见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替她摁了22楼。 陈西感激不尽。 八楼是宴席,到了八楼,电梯里的人散得一干二净,只剩陈西一个人。 陈西望着空荡荡的电梯,莫名松了口气。 她低头瞄了一眼鞋面才发现鞋子已经脏得看不出原貌了,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吐槽:“我的新鞋啊。” 滴电梯到达22楼,陈西等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她一口气走出去。 拐过两个转角,陈西站在角落那间套房门口,对着门牌号深深地呼了口气,然后重重地摁下门铃。 连续摁了四五下都没反应。 陈西只好敲门,刚开始敲得比较轻,敲到最后力道越来越重。 不知道敲了多久,里面终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陈西听到动静,立马停止扣门。 她屏住呼吸,默默后退两步,打算迎接周宴舟的起床气。 咔嚓一声,门被人从里打开。 陈西视线由下往上,先是瞄到一双黑色静音棉拖,再往上是同色系的棉质睡裤、睡衣,最后对上的是一张人神共愤的俊脸。 此刻,这位俊脸的主人满脸困意,头发乱糟糟的,眼皮半眯着,上半身没骨头似地倚靠在门沿, 单手插着兜,斜睨一眼门口的陈西,嗓音沙哑道:“这么早?” 说着,男人侧过身给陈西让出一点距离,示意她先进来。 陈西诧异地瞄向周宴舟,有些惊讶他今天竟然没发脾气。 周宴舟将陈西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翻了个白眼,一把将人拽进房间,然后嘭的一声摔上门,转身懒洋洋地走进卧室。 二度关门时,陈西有预见性地捂住了耳朵,免得被噪音惊破耳膜。 她来过好几次,对套房的布置已经了熟于心,她淡定地绕过地上的啤酒瓶、矿泉水瓶、外套、领带走到沙发,然后捞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调了个综艺节目,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默默盯着电视屏幕。 综艺很无聊,陈西看几分钟就没兴趣了。 她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不知道那人在干嘛,里头噼里啪啦一阵响。 好不容易等里头安静下来,陈西困得直点头。 周宴舟换完衣服出来扫了一圈套房,瞥见陈西窝在沙发里打瞌睡,周宴舟抬起大长腿不慌不忙走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警惕性太弱,周宴舟人都站在陈西面前了,她还闭着眼补觉。 周宴舟皱了皱眉,抬腿轻轻踢了一下陈西的小腿。 陈西立马惊醒,条件反射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慌乱。 周宴舟被她的举动逗笑,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双手插兜,抬着下巴,神态懒洋洋地问:“昨晚没睡好?” “口水都流到下巴了。" 陈西下意识摸向下巴,干干净净,哪有什么口水! 察觉到周宴舟在故意逗她,陈西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眼周宴舟,小声嘀咕:“烦死了。" 周宴舟看她皱着一张漂亮小脸,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脸颊,故意捏出一个笑脸。 陈西: 周宴舟无视她的不满,语气淡定道:小小年纪皱什么眉头,笑起来多好看。” 陈西:“” 她又不是卖笑的! 见陈西挣扎,周宴舟松开手,转过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底下热闹的广场,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 “我饿了。" 陈西摸着被捏到泛红的脸颊,朝周宴舟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谁让你这么晚才起来。” 周宴舟听着陈西抱怨的声音,侧身靠在落地窗,眼眸低垂地瞥向她,没好气道:“昨晚应酬结束已经凌晨三点,回到酒店洗漱完上床四点多。早上又被一个电话吵醒,线上处理了两个多小时的工作, 我到现在拢共睡了不到五个小时。” “你倒好,不心疼我还嫌弃我起得晚。” 说到这,周宴舟掀了掀眼皮,语气无奈道:“小白眼狼。” 陈西:“” 她又不知道他昨晚这么晚才睡或许是被周宴舟唬到,陈西还真有点怜惜周宴舟,她眨眨眼,满脸无辜道:“那你要不要再去睡会?” 周宴舟被气笑,他双手搭在胯上,凉嗖嗖地问:“都被你吵醒了还怎么睡?” 陈西:“” 他要是不约她吃午饭,她能来这么早? 周宴舟也就逗逗陈西,看她低着脑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周宴舟的起床气散了个一干二净。 他想起什么,又折返回了卧室。 再出来,手里多了个手机。 解锁看了眼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周宴舟注意到陈西半小时前发的短信,他挑挑眉,当着陈西的面念出来T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份饺子?J醒没醒啊,要是我到酒店你还没醒,我就不理你了。Jr周宴舟,你是不是还没起床,我就知道你又在骗我!J陈西也没想到他贴脸开大,她被他念得面红耳赤,当即就想去抢手机,哪知道周宴舟早就预判了她的动作。 他伸直手臂,任由陈西急得跳脚,在他身上胡乱摸。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西气得放弃了抢手机,她自暴自弃地说:“随便你!” 周宴舟将手机揣回裤兜,耸了耸肩,满脸淡定道:“胆子不小啊,直呼我大名。” “说说,我哪儿骗你了?” ------------ 46 第 46 章 陈西扭过头背对周宴舟,不想看他。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周宴舟见她不吭声,握拳凑到唇边假意咳嗽一声,声音说不出的温柔:“吃饭去?” 陈西早就饿了,她眨眨眼,点头。 没出酒店大楼,两人就在13楼的一家饭店吃了午饭。 等餐时陈西撑着下巴,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他在处理一个临时发过来的紧急文件,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周宴舟看完文件,脸色臭得跟什么似的,浑身罩着一层冰霜,令人不敢靠近。 或许是将所有的工作任务都安排在了年后,他今日没穿正装,里头穿了件连帽的黑色卫衣,外面套一件质量上乘、充绒量饱满的羽绒服,他整个人年轻了好几岁,像刚进校园的男大学生。 如果刻意忽视他那双闪烁着怒意的桃花眼的话,他这张脸还是挺年轻的。 菜一道道上桌,色香味俱全,有种参加宫廷盛宴的错觉,陈西盯着这一桌子都忍不住咽口水,可惜对面的男人置若罔闻。 陈西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动筷,她撇撇嘴,终于捞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夹了块糖醋排骨塞进嘴里。 厨师手艺绝佳,陈西只吃一口,味蕾就被折服。 顾不上男人,陈西一口气吃了好几块排骨,又接连尝了好几道菜,每一道都超乎她的想象。 周宴舟处理完工作,抬眼瞧见对面的小姑娘嘴里包着东西,一脸的陶醉、痴迷,他视线粗略地掠过一桌子菜,曲起手指扣了两下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西终于想起男人的存在,咬着筷子,满脸心虚地盯向男人。 周宴舟瞥了眼她嘴角的油渍,嚯了一声,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一个人吃独食?” 陈西放下筷子,抬着下巴指了指周宴舟的手机,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刚刚叫你了,你自己不理我。” 周宴舟若有所思睨了一眼陈西,没好气地问:“敢情是我的错?” 陈西笑着点头,雾蒙蒙的杏眼里装满了无辜,好似周宴舟只要多说一句话都是冤枉她。 周宴舟啧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筷子,当着陈西的面夹了块排骨放碗里。 一碟子排骨只有七八块,陈西刚刚吃了大半,如今碟子里只剩最后两块。 陈西看到周宴舟夹了一块,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 周宴舟余光注意到陈西的小动作,他顿了两秒,最终将那块排骨夹给了陈西:“怎么跟守财奴似的,瞧你这护食的样儿,多丑陋。” 陈西意外周宴舟的举动,不过因为那块排骨,她打算不跟他计较了。 她夹起排骨一口塞进嘴里,恨不得连骨头都一起吞了。 周宴舟没眼看,他替陈西盛了一碗丝瓜虾滑汤,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汤喝了一小半,周宴舟放下勺子,毫无征兆地提起:“高考想好考哪儿了吗?” 陈西喝汤的动作一滞,她抬眸不解地看向男人,对方好似随口一说,并没预料的那般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她当然想好考哪儿了,可是她对上男人那双极不真诚的眼睛,忽然不想说实话。 她很淡定地放下勺子,接着一本正经地撒谎:“不是还有一年多吗?早着呢,我还没想好。” 周宴舟挑眉,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似乎没料到陈西会这么模棱两可。 他突然没了胃口,放下碗筷,他善解人意地回复:“慢慢来,不着急。” 好似一个充满气的气球,突然破了一个小口,里头的气体一溜烟地跑光? 陈西那颗小心脏被周宴舟吊得不上不下,她双手贴在膝盖,抬起头颅一动不动地望着对面的男人,破口而出:“你想我考去北京吗?” 这话问得太有针对性,周宴舟这个常年混迹在女人堆里的人竟然不敢轻易答复。 他不着痕迹地避开那双炙热的杏眼,抽出一张纸巾擦掉手指上的油渍,将废弃的纸巾丢在桌上, 终于肯正视眼前的小姑娘。 或许是餐厅氛围太和谐,又或许是周宴舟现在心情欠佳,他态度一改往常,语气也变得十分严肃:“陈西,这是你自己的人生,没有人能替你做主。” “我不希望我的三言两语改变你的决定。” 陈西心一沉,她其实没抱任何希望,可真等到男人这般冠冕堂皇地找借口,委婉地拒绝她,她还是有些难受。 只是自尊心作祟,陈西当时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然后风轻云淡地说出她的答案:“哦,我知道啊。” “我高考结束想去上海,你觉得FDU怎么样?” 不怎么样。 周宴舟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他皱眉瞧向对面似要跟他作对到底的人,再也没了刚刚的淡定。 他掠过眼前的残羹剩饭,眯着眼,任由探寻的目光在陈西身上逡巡,“你不是想考R大?” 陈西莞尔一笑,将出尔反尔表现得淋漓尽致,她晃动脑袋,一脸无辜道:“我现在不想考R大了, 想去上海了呀。” 周宴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就觉得胸口闷得慌,偏偏又不能向对面的人发火。 见陈西吃得差不多了,周宴舟丢下一句“我去结账”,便起身离开餐桌,他脚步凌乱,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陈西坐在座椅里没动,她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窗外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六点半,距离放烟花的时候不到一个小时。 周宴舟结完账没回到餐桌,而是去洗手间抽了根烟。 再出来,陈西还坐在靠窗那桌。 她侧着身,露出半张脸,那双湿漉漉的杏眼里装满了迷茫,好似遇到了什么重大难关,想破脑袋也找不到一个绝佳的解决方案。 周宴舟站在原地插兜看了会儿,一肚子的气突然烟消云散。 他那时候想的是,他跟一个没成年的小屁孩计较什么。 毕竟,这事儿怎么看都是他占便宜。 收拾好情绪,周宴舟大步流星走上前,从善如流地拍了拍陈西的肩头,眼神示意她该走了。 陈西回过神,消化了好几秒才站起身,跟着周宴舟离开餐厅。 钻进电梯,周宴舟手落在楼层按键犹豫不决,他掀掀眼皮,视线落在靠在角落里的陈西,开口询问:“想在房间看,还是下去看?” 周宴舟住的套房位置绝佳,刚好可以看到烟花秀的全貌,按周宴舟的想法,他是决计不会跑下去凑人头。 可他大老远从美国折腾回来,到底是为了陪她,还是选择尊重她的意见。 陈西眨眨眼,在周宴舟的注视已经,脱口而出:“下去看。” 话音刚落,周宴舟就摁了数字l1j,按钮亮起红光那刻,陈西望着眼前身高腿长的男人,鼻子莫名一酸。 下到八楼有几个客人钻进车厢,周宴舟先一步挡在了陈西面前,替她隔绝了被推搡的可能。 陈西被困在角落,入目的是周宴舟挺阔的背影,羽绒服充绒量大,后背很鼓,陈西趁着没人注意,伸出食指轻轻地戳了下羽绒服。 刚戳下一个小洞,很快又被填了回去,陈西乐此不彼,戳了好几次。 周宴舟察觉到陈西的小动作也没管她,由着她乱戳。 滴电梯到达一楼。©客人如洪水般涌出去,留到最后的只剩他俩。 周宴舟看人都走光了才挪动步子,他一走,陈西的视野突然开阔。 刚出电梯就被一股刺骨的穿堂风吹成了大傻子,陈西没扎头发,风扫过来,发丝糊了她一脸。 她下意识缩住脖子,试图将自己藏进羽绒服里。 周宴舟回头瞥见她的狼狈样,好笑地扯了下嘴角。 下一秒,他大步走到她跟前,替她挡了大半的风。 大庭广众下,向来矜贵、倨傲的他竟然弯下腰,扣住她的羽绒服下摆,一点一点地替她拉好拉链,一直拉到领口才松手。 看她冻得鼻尖通红,周宴舟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头发,替她将羽绒服自带的帽子盖在了她的头上。 陈西彻底傻眼。 等反应过来,周宴舟已经握住她冻僵的手指慢慢走进了人群。 他的手宽大、温暖,在这冬日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热量。 陈西边走边看他,因为身高差的缘故,她只看到他优越的下颚线以及性感的喉结。 西坪人民很爱看烟花秀,不到七点,人民广场便堆满了人。 陈西他们被人群簇拥着挤到了最里层,周宴舟一直护着她,没让她受到碰撞、挤压。 临近八点,陈西一眼看过去,全是乌泱泱的人头。 她有点后悔下来看了,明明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里,非要出来挤。 她仰头望向周宴舟,眼里充斥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迷恋。 对方误以为她冷,顾不上其他,抬手将她搂进怀里,敞开羽绒服为她取暖。 一时间,陈西忘却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忘却了即将开始的烟花秀,忘却了他俩各方面的差距,只想亲他。 八点整,对面漆黑的夜空突然绽放出绚烂的烟花,人群本就躁动,这一刻更是骚动不已。 周宴舟第一次置身其中,看着对面噼里啪啦炸开的烟花,多少有点新奇。 他还没来得及欣赏就感觉到衣袖被人拽住,周宴舟低下头,疑惑地瞥向怀里的小姑娘,对方做出一个向下的手势,周宴舟迟疑地弯下腰。 下一秒,一个湿热的吻猝不及防地落在周宴舟的下巴。 陈西双手搂住的脖子,踮起脚尖,睁着双眼,颤抖着亲上去。 或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眼底的胆怯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周宴舟也没想到她这么大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陈西便松开双手,低声在他耳边呢喃一句:“周宴舟,希望以后的每一年除夕我都在你身边。” 人声鼎沸之际,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向一个二十多年的老狐狸暴露了自己的真心。 可惜,世事难料。 承诺跟烟花一样灿烂,但是转瞬即逝。 ------------ 47 第 47 章 除夕过后,周宴舟第二天上午就飞回了北京。 陈西在西坪除了小舅,没有别的亲戚,不需要花大把时间去拜年。 小舅妈家倒是亲戚多,小舅想叫陈西一起去,陈西找借口一一拒绝。 初八当天,消失了几天的周宴舟突然给陈西发了个红包。 彼时陈西刚洗完头,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她还来不及用毛巾擦干便听见一道细微的震动声。 她顾不上头发,下意识跑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捞出手机看消息。 腾讯11年推出微信,13年开始普及,陈西13年的尾声下载了微信,而微信红包是在14年1月27日刚推出的。 此时距离微信红包功能推出时间不过几天,周宴舟就给她线上发了拜年红包,陈西盯着对话框的红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或许是久久没等到陈西领取红包,周宴舟亲自打电话过来督促她快点领了,说金额不大,就图个吉利。 陈西这才收了红包,金额不多,刚好两百,算起来,这是周宴舟送的礼物中最便宜的,但是是陈西最喜欢的。 因为他的备注是:小屁孩新年快乐那时陈西常用的社交软件是,并不习惯用微信,要不是周宴舟,她都不会下载这个软件。 可周宴舟那时起就用微信处理工作,至于,已经成为历史的眼泪。 陈西的联系人里只有周宴舟一个人,她常常翻看他的朋友圈,半年不见他发一次,仿佛这个功能成了摆设。 他很懒,微信昵称就一个字母z,头像也是网上随便挑选了一张风景照换上的。 陈西曾在好几个失眠的夜晚,对着那冷冰冰的头像发呆、胡思乱想。 周宴舟那边的背景似乎很嘈杂,有不少人在说话,有两次喊到周宴舟的名字,周宴舟举着手机没什么耐心地回复一句:“没见我打电话?” 陈西坐在床上,发尾的水珠滴在手臂凉凉的,她忽视这些,举着手机,专心致志地听着听筒那边传来的动静。 两分钟后,周宴舟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瞥了眼还在通话中的屏幕,皱着眉问:“怎么不说话?” @陈西脱掉拖鞋,盘腿坐在床上,小声回复:“你不是在忙吗?” 周宴舟轻轻嗯了声,解释:“江迟临时找了个露营地,现在在弄烧烤,待会儿结束泡个温泉。” 说到这,周宴舟停顿片刻,为这几天的消失找了个不靠谱的借口:“这几天一直忙着应酬往来的客人,今天才抽出点时间。” 陈西说不上高兴还是难受,她这几天天守着手机,生怕错过他的消息。 可惜,每次手机震动时,结果都让她失望。 她抿了抿嘴唇,嗓音有些生涩:“周宴舟,新年快乐。” 周宴舟表情一滞,他其实是有点怕陈西的,尤其是那天看完烟花,被她猝不及防地亲了一口,他低头只瞧见她顶着一双痴迷的杏眼明晃晃地盯着他。 那一刻,他是懵的。 再后来等他回神,他脑海中只剩下荒唐二字。@他做不成纯粹的好人,也算不上恶贯满盈的坏人,偏偏还有那么一点良心,让他不敢轻易踏足那个禁区。 以至于翌日一大早他就订票逃回北京,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可真当他下定决心,瞥见信息框里那一条条真挚、纯粹的短信,他又心软了。 这才若无其事地给她发一个红包,试探她的态度。 哪知红包发出去半天没人认领,周宴舟这才发现距离上条消息已经是两天前了。 她是想放弃了?还是心灰意冷不想搭理他了? 周宴舟一想到这个可能,想也没想地拨通那串被他刻在了脑海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那瞬,听见电波里传来的熟悉女声,周宴舟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平复下来。 他那时想的是,还好没拉黑他。 良久,周宴舟回过神,故作淡定地回她:“新年快乐。” 互相拜完年,谈话陷入僵持阶段,大家都没再说话。 江迟烤好羊肉串吆喝着大家趁热吃,一人分了几串,发现周宴舟不在,江迟眼神四处转了一圈, 在海棠花树下找到周宴舟。 他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哥,羊肉串好了,赶紧来。” 周宴舟正愁没借口结束这通电话,听见呼唤,他整理好情绪,歉意十足道:“就到这儿吧,他们在叫我。” 陈西咬紧嘴唇,趁他没挂电话前,克制地问他:“周宴舟,你是不是怕我缠上你?” 周宴舟神情一愣,他伸手扯掉一片深绿的叶子在指腹间摩挲几下,唇角咧了下,一本正经地反问:“我要是怕,还会给你打这通电话吗?” 陈西深深地吸了口气,语气里暴露出她的不自信、不满:“我怎么知道!你这人总是阴晴不定、出尔反尔,没有一点信用可言!” 周宴舟无奈地笑出声,他扔掉叶子,脸上浮出淡淡的无趣,“陈西,你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 陈西心脏一紧,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等待周宴舟的下话。 周宴舟不想跟一个小孩计较,却又憋不下这口气。 他想不通,他在她眼底竟然是这样不堪的人。 难不成他做的这一切全是假的? 周宴舟越想越憋屈,他滚了滚喉结,嗓音不自觉地冷下来:“你要是这么想,那我们不必聊了。" “挂了吧。” 陈西听着周宴舟近乎切断关系的言论,眼泪不受控制地掉出来。 她捂着嘴,目光直直地盯着屏幕,等待那头挂断电话。 周宴舟半天没听到动静,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周宴舟黑着脸从海棠花树下走出来。 江迟看到人,连忙招呼周宴舟吃羊肉串。 周宴舟置之不理,走到烧烤摊踹翻几个折叠椅,浑身写满了“不要惹我”几个字。 江迟吓得不敢说话,他偷偷走到孟羡之身旁,小声嘀咕:“这是怎么了?” 孟羡之瞧着男人阴沉的脸色,联想到几分钟前的那通电话,约摸猜到几分。 只是他没料到,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竟然能让周宴舟情绪这般失控。 要知道当初关月变着法子地凑到周宴舟面前,他也是爱答不理,甚至没把人当回事儿。 难不成真喜欢上了? 孟羡之想到这个可能禁不住头皮发麻,他们这样的人说好听点是生来不愁吃穿、随心所欲的膏粱子弟,可真到利益关头,他们也成了被拘束的一环,无法自由抉择。 何况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那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 孟羡之工作久了,身上染了几分官气。话也说得委婉起来。 他走到周宴舟身边,从上到下的打量一圈人,最后规劝:“当断则断,反而不受其乱。” “关月的事儿,你也不想上演第二次吧?” 周宴舟冷着一张脸,抬眼眺望着西南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周宴舟收敛好情绪,寡淡道:“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翻上天。” 孟羡之一听就知道,这人压根儿没听进去。 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凡事留一线,别太过。” 周宴舟充耳不闻,他抬抬下巴,竟然开起了玩笑:“老孟,你说我治不治得住她?” 孟羡之:” 时间转瞬即逝,春节一过,寒假就结束了。 开学第三天,班主任突然领着一个女生走进教室。 闹哄哄的教室骤然安静下来,同学们的目光纷纷落在女生脸上。 班主任将女生请到讲台,一脸温和地介绍:“这是班里新来的转学生谢薇,刚从合肥转过来。” 说着,班主任回头看着谢薇,请她做个自我介绍。 谢薇同班主任腼腆地笑了下,接着站在讲台中间,视线往台下扫了一圈,底气十足地介绍:“大家好,我叫谢薇,之前在合肥一中上学。因为爸爸工作调整的缘故,所以转到西坪一中。希望接下来的一年半时间,我们能一起努力,争取考上理想的大学。” 女生梳着低马尾、单眼皮,身高大约一米七,穿着普通的运动套装,却给人精力旺盛、很好相处的印象。 班主任安排谢薇坐在陈西后排的空位,那位置之前坐着一个成绩靠后的女生,因为学习压力太大,女生得了抑郁症,女生家长怕出事,选择休学一年。 陈西看着谢薇慢慢走到她身边又错过她,挪开了她背后的椅子。 凳脚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陈西下意识地蹙了下眉。 朱晴很爱八卦,她余光瞥了两眼谢薇,凑到陈西耳边,小声嘀咕:“新来的转学生看起来成绩挺好,西西,你有竞争对手了。” 陈西莞尔一笑,“没关系,我们的目标是高考,是千千万万人过独木桥,那才是我们的竞争对手。” 朱晴眨眨眼,朝陈西竖了个大拇指:“思想觉悟很高啊。” 陈西:” 下课后,班主任特意走到陈西面前,安排她陪谢薇去教务处领取课本。 陈西点头答应,不忘回头冲谢薇友善地笑了下。 班主任刚离开,谢薇便轻轻拍了拍陈西的后背,一脸真诚地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能麻烦你带我去取书吗?” 陈西搁下笔,起身答应:“我叫陈西。” 说着,陈西提醒:“走吧,我带你去领书。” 两人并肩走在走廊,路过理科一班,何煦的好友看到陈西,纷纷吹口哨,大声喊何煦的名字,跟一群没开化的猴子似的。 陈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已经没了最初的窘迫,一脸淡定地路过水帘洞。 谢薇好奇地打量着面不改色的陈西,刚走过理科一班的转角,谢薇便问:“那个何煦跟你” 陈西闻言脚步一顿,她转过头对上谢薇八卦的目光,勾了勾唇角,摇头:“他们开玩笑的,别当真。” 谢薇见陈西不肯多说,也没再追问。 领完书,陈西有事去一趟英语老师办公室,在教务处门口跟谢薇分道扬镳。 上期末寒假考,陈西的英语只考了105分,英语老师很生气,一开学就让陈西去办公室说明原因。 陈西整个寒假一颗心都挂在周宴舟身上,早将考试题目忘了个一干二净,她低着脑袋站在英语老师办公桌旁,满脸的踌躇不决。 英语老师见陈西埋头沉默的样,恨铁不成钢地提起:“上次去北京参加比赛我本来对你抱着挺高的期待,结果你一个安慰奖都没捞到。” “陈西,你是不是对我不满啊?这么多科目,你唯独英语发挥得最差。” “期末考你是年级第二吧?距离第一名只差两分,而第一名英语145分。你要是英语考好一点,第一名非你莫属。” “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半,我希望你好之为之。" 陈西嗫嚅着嘴唇,搅动着手指,一时间不怎么说什么。 她早知道她这次又是第二名,她拿第一名的时候,英语从来不会拖后腿。 英语老师似乎对她失望至极,聊完,冷着脸让她离开。 陈西失魂落魄地走出英语组办公室,正好撞上来交名单的何煦。 他俩在转角迎头撞上,何煦见陈西心不在焉,联想到她的期末考试成绩,隐约有了猜测。 他捏着手里的a4纸,若无其事地打招呼:“你们班里新来了一个转学生?” 陈西还没从低落的情绪里走出来,她恍惚地啊了声,对上何煦温柔的狗狗眼,她回过神,仓促地点头:“嗯…合肥一中转过来的。” 何煦重复了一遍合肥一中四个字,若有所思地说:“听说合肥一中是安徽重点高中,能进去那学校的成绩都很不错。这个转学生实力应该挺强。” 陈西刚被臭骂一顿,实在提不起兴致,她勉强笑了下,心不在焉地回复:“或许吧。” 何煦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两句,又怕伤害到陈西的自尊心,只好干巴巴地说一句:“你加油。” 陈西低低地嗯了声,错开何煦,垂着脑袋回到教室。 何煦说得不错,谢薇的实力确实很强。 第一次月考结束,谢薇一举夺下第一名,曾经的第一名变成第二名,而万年老二的陈西掉到了第五名。 成绩一出,班里师生都震惊了,一是震惊新来的转学生居然考了第二名,二是震惊陈西的成绩居然掉到第五名。 虽然依旧是年级前十,可以老师对陈西素来的期望,远远不够。 得知成绩那一刻,陈西比任何人都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跌得这么狠。 班主任、科任老师轮番上阵找陈西谈话,话里话外都是说她这次成绩很不正常。 陈西的脑袋一次比一次低,到最后,她差点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捱到放月假,陈西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像缺氧很久的鱼,突然被丢进活水里,拼命地汲取氧气。 跟朱晴在校门口分别,朱晴坐上班主任的离开,陈自往公交车站走。 恰好碰到谢薇,对方热情地叫住陈西,陈西脚步一顿,回头对上谢薇友好的目光。 陈西舔了舔嘴唇,捏着背包肩带,干巴巴地问:“你也坐公交?” 谢薇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探头望了眼大马路,摇头:“我爸来接我。” “你家住哪儿啊?周末可以一起约着喝奶茶。” 陈西眨眨眼,低声说了地址。 谢薇想起月考的事,歉意地望向陈西,“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到我这次考试发挥得这么好。” “我之前在合肥一中从来没考过第一名,一直在前二十徘徊,最好的一次也才第二名。” 提到考试,陈西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尴尬地笑笑,拽着衣摆,故作大方地说:“这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而且你真的很厉害。” 谢薇还想说两句,她抬头突然瞧见不远处停了辆车,她脸上划过一丝惊喜,忙不迭地跟陈西告别:“先聊到这儿啊,我爸来接我了。” 说完,谢薇背着包迫不及待地跑向对面。 陈西顺着谢薇的背影瞧过去,瞥见斜对面那辆京牌奔驰,顿时怔愣住。 自从初八那次不欢而散后,她已经快两个月没跟周宴舟说过话、发过短信。 这个人像是突然从她的世界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音讯。 如今看到谢薇堂堂正正地坐上那辆奔驰车,陈西鼻子一酸。 她咬着嘴唇,极力忍住想哭的情绪,转头上了五路公交车。 车上,陈西颤抖着身体,一直在想谢薇跟周宴舟的关系。 想到最后,陈西顾不上自尊、面子,从书包深处翻出她一星期没用的手机,开了机,找出周宴舟的微信,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字发给他周宴舟,你到底在哪儿?凭什么不回复我,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我讨厌死你了。你要是不想搭理我,以后都别找我。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J发送成功,陈西低着脑袋,眼泪不受控制地掉出眼眶。 公交车摇摇晃晃,时停时走,陈西坐在最后一排,表情麻木地望着往车厢里拥挤的乘客。 好不容易到她要下的站台,公交车停稳,陈西站起身,费劲地挤出公交车。 她前脚刚下车,后脚就收到了周宴舟的回信好。J陈西看着那个“好”字,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难受得要死。 所以,他是不想再跟她有任何联系了吗? ------------ 48 第 48 章 集团内部出了分歧,周宴舟顶着巨大的压力承担了帆船酒店的所有责任。 会议开到双方都面红耳赤,恨不得当场把茶杯扔对方脸上时,周宴舟搁在桌面的手机亮了又亮。 他瞥到备注人,顾不上其他,捞起手机点开短信,却看到满屏的责备、埋怨。 那一刻,周宴舟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看到那句“我再也不想见你”,周宴舟只觉心梗。 怒气上头的瞬间,周宴舟冷着脸回了一个好字便将手机砸向墙面。 会议室里的人都被周宴舟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慑到,纷纷止住了声。 刚还跟菜市场一般闹腾的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周宴舟站起身,一脚踹开椅子,叉着腰走到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车水马龙的长安街。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宴舟阖了阖眼皮,满脸疲倦地宣布:“散会。” 一时间,会议室的人如鸟兽散,很快就空了。 陈淮看着周宴舟略显狼狈的背影,慢慢走上前,关切地询问:“您没事吧?” 周宴舟深深呼了口气,回头睨了眼满脸关心的陈淮,吩咐:“订一张去西坪的机票。” 话音刚落,陈淮还来不及答应,周宴舟突然改口:“算了,去上海。” “再跟那姓孙的聊聊。” 帆船酒店从平地起高楼,开工前的筹备,开工后的安排都是周宴舟一手承担,如今大楼主体已经完备,硬装也快结束,轮到软装进场却出了问题。 负责供应床品的美国厂家临时罢工,洗浴设备的供应商也找借口推脱周宴舟计划在14年七夕情人节正式对外营业,如今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关键是经营许可证一直卡在上面,没申请下来,周宴舟跑了好几趟都被推脱。 这一堆事儿堆积在一起,周宴舟一个头两个大,再加上还有个不省心的陈西,周宴舟头一次对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产生厌恶的心理。 他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沉思了许久,终于决定快刀斩断乱麻,结束这段关系。 一晚上,周宴舟带着陈淮飞上海跟供应玻璃窗的孙总谈合作细节。 酒局约在外滩,周宴舟托人定了和平饭店的包间,在包厢里等了足足一个小时,孙总才姗姗来迟。 周宴舟对酒店玻璃窗的品质要求很高,而全国能满足他条件的没几家,周宴舟铁了心地要跟这孙总谈成合作。 这个孙总跟关月的父亲关系不错,私下早跟关爸通过气,谈判三轮,每一轮都压周宴舟一头。 周宴舟几次想走人都被拿捏住。 他不是没想过退而求其次,可货源充足且达到他要求的只有孙总一家。 周宴舟不想帆船酒店成为一个笑话,也不想他第一次独立完成的作品就这么收场。 孙竟然一进就包间就道歉:“不好意思周总,临时有事,路上耽误了。" 周宴舟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发不出来,他脸上露出冷笑,面不改色地跟孙竟然握手:“孙总客气,我也没等几分钟。” “我这次来上海是想跟你谈谈上次的合作,您这边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孙竟然拍拍周宴舟的手背,笑着打哈哈:“不急不急,大老远从北京赶过来饿了吧,咱边吃边聊。” 说着,孙竟然松开周宴舟的手,看向一旁站着的服务员:“服务员,菜单拿来。” 周宴舟沉默两秒,欣然答应。 两人面对面坐着,周宴舟耐心等着孙竟然点餐。 孙竟然点了几道招牌菜又将菜单推给周宴舟,示意他点,周宴舟象征性地点了两道。 等餐途中,周宴舟几次想要进入正题都被孙总岔开,周宴舟有气没地儿出,只能陪笑。 他打小儿长到大,还是头一遭这么龟孙子。 一顿饭吃到凌晨,酒走了一遭又一遭,周宴舟都没能从孙竟然嘴里套到有用的消息。 猜测到关月父亲在背后出了不少力,周宴舟再也没了最初的和气。 饭局结束,周宴舟同孙竟然走出包间,两人站在和平饭店外,周宴舟看着来往的车辆,冷着脸下通牒:“孙总,这生意您要真有心做,我一定奉陪。您要是不乐意,那我也不多费口舌了。” “不过您可能不太清楚,我这人有点小气,喜欢睚眦必报。” 聊完,周宴舟不顾孙竟然气得黢黑的脸,弯腰钻进车厢扬长而去,留下骂骂咧咧的孙竟然。 路上,陈淮透过后视镜看着脸色阴沉的周宴舟,一脸担忧道:“这生意要是做不好,岂不是会耽误” 话音未落,周宴舟冷笑着打断陈淮:“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要不要为了那点面子放弃这块肥肉。” “关文川能一手遮天不成?” 陈淮欲言又止地望了望周宴舟,终究没说话。 周宴舟折腾一天,累得够呛。 一回到落榻的酒店,周宴舟洗漱完什么也没干,直接躺下准备睡一觉。 谁知躺下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凭空冒出陈西那张倔强的面孔,他翻了个身,嘴里骂了句脏话,够长手捡起床头柜的手机,找出陈西的电话,顾不上已经凌晨两点,冲动地按出那串数字。 谁知听筒里传出一道机械的女声:T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J周宴舟一头雾水,连打了四五次都是通话中。 拨到第六次,周宴舟挂断电话,找到陈西的微信给她发了条信息,结果刚发出去就是明晃晃的感叹号。 他这才意识到,他被拉黑了。 周宴舟气不打一处来,刚买的手机又被他砸了个稀巴烂。 他这下彻底睡不着。 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他在卧室里转了两圈,转头走出去,开了瓶红酒。 一杯酒下肚,周宴舟气血上涌,弄得他胸口难受不已。 他点了根烟,狠狠吸了几口,人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赤着脚踩在地毯,仰头对着天花板,慢慢吐出烟雾。 一根烟抽到头,周宴舟胸口的气还没散,他啧了声,笑骂:“小东西真没良心。” 月考后,陈西痛定思痛,删了周宴舟所有联系方式,将他送的手机塞到了衣柜里的小匣子,上了锁,决定单方面地跟他断联。 刚开始陈西也不习惯,总是发呆,总是在琢磨周宴舟在做什么,总是在想自己会不会后悔。 后来思念被一张张试卷挤压,被一道道练习题盖住,她慢慢习惯了没有周宴舟的生活。 偶尔也会破防,也会崩溃,尤其是在深夜里写英语试卷写到手软的时候,她总是想起周宴舟,想起他们都没有体面地告别就结束了。 高二下学期很快就结束了,这一学期陈西全身心地扑在学业上,终于在期末考中拿到年级第-。 马上进入高三,班主任在放假当天三令五申地强调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希望他们利用好最后一个愉快的暑假生活好好想清楚自己想考哪个学校、想学什么专业。 朱晴一脸痛苦,她扒拉着书本,扭过脸跟陈西吐槽:“愉快的暑假生活还没开始呢就被班主任打断了。" “我还想跟我爸妈去青海旅游呢,我磨了他们这么久才答应!结果整这么一出,谁还敢放心玩耍了。" 说到这,朱晴撑着下巴,好奇地盯着表情淡定的陈西,不解地问:“西西,你怎么一点都不慌啊? 你想好考哪所学校了吗?” “不过你成绩好,国内重点大学随你挑啦,真羡慕你。” 陈西垂低眼睑,视线落在数学书的扉页,声音晦涩道:“没想好。” 朱晴啊了声,脱口而出:“你之前不是想去北京吗?怎么,不想去了吗?” 提到北京两个字,陈西脸上浮出一抹怔愣,她攥住课本,面不改色地摇头:“还没想好。” 朱晴见陈西兴致不高,她叹了口气,感慨一句:“你都没想好,那我更不知道咋办了。” “慢慢来吧,还有一年时间呢。” 陈西轻轻地嗯了声,算是答应朱晴的话。 打扫完教室的卫生,小组成员迫不及待地丢下扫帚、拖把回家,陈西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她锁上教室的门,将钥匙放到班主任办公室,又回寝室收拾东西。 她东西不多,只装了暑假的作业和两件衣服。 一放假,学校的人走了大半。 陈西住在五楼,她收拾好走出去,五楼已经走光了。 她一个人不慌不忙地走出宿舍楼,独自往校门口走,没想到在操场撞上回来取东西的谢薇。 @经过一学期的相处,陈西跟谢薇还算熟悉。 她们一起讨论过数学题,一起做过早操,体育课结束后也会一起去超市买水,偶尔也会聊一些私事。 陈西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她跟周宴舟的关系,谢薇听到这个名字好似很陌生,一点都不像是老相识。 那是一个烈阳高照的午后,上完体育后,大家累得气喘吁吁,趁着体育老师不注意,都偷偷躲在一棵有上百年历史的榕树下乘凉。 朱晴跟前桌的女生去超市买冰淇淋了,陈西不想去,一个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发呆。 谢薇转到西坪一中没多久,加上她好几次都是年级第一,班里的女生对她这种一出现就成了耀眼的人有些敌意,都不想带她玩。 陈西不计前嫌,好几次体育课都主动跟她组队。 谢薇无所谓被冷落,只是对陈西在这时候伸出援手生了几分感激。 她跑完最后一圈,气喘吁吁地走到陈西身旁坐下,看陈西心不在焉,满脸写着“我有心事”四个字,谢薇关切地说:“你最近状态好像不太对。” 陈西眨眨眼,回过神,望着满脸自信从容的谢薇,突然问:“你之前在合肥一中压力大吗?” 谢薇点头又摇头,“说没压力是假的,可也没到承受不了的地步。本来我不想转学,我爸非逼着我,说我一个人在合肥生活他不放心。” “他退伍后当了二十多年司机,这次突然被北京那边一个远房亲戚叫去当司机,一个月薪酬抵他两年的工资。” “我刚开始还以为是骗子,后来才发现那家姓周,是我外婆那边的亲戚。算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 “据说聘请我爸的老板是北京出了名的京剧大师,我爸是给她儿子开车。” “上次我远远地见过一次,那人长得真好看,而且人很谦逊,跟我爸说话的时候态度很温和。” “好像人民广场的帆船酒店就是他一手建起来的,光那个大楼框架就投入几十个亿了…我爸说他今年才25岁,真是年轻有为啊。” 陈西默默听着,没有打断谢薇的叙述。 她想,她如果不认识周宴舟,不知道她私下什么样,肯定会被谢薇这番话折服,也会对周宴舟这个人充满幻想。 可是一旦跳出“周宴舟”这个怪圈,她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大如鸿沟。 谢薇也没想到会撞到陈西,她诧异地走到陈西面前,礼貌寒暄:“你还没回去?” 陈西耸耸肩,一脸无奈:“我们小组做卫生,我得锁门。” 谢薇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想起什么,突然回头:“你等我几分钟?我爸在外面等我,我们一起走?”@陈西已经知道周宴舟现在的司机就是谢薇的爸爸,也知道上次是谢薇爸爸来接她,周宴舟并没在车里,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她还是有些膈应。 她想到这,摇头拒绝,“不用啦,我坐公交回去。” 谢薇也没勉强,挥手告别。 陈西点点头,跟谢薇擦肩而过,一个人不慌不忙地往外走。 本以为这次也是谢薇爸爸一个人,陈西瞥到校门口那辆京牌奔驰,先是愣了片刻,后若无其事地捏紧书包肩带,若无其事地错过那辆车,径直往前走。 没走两步,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她:“站住。” 陈西听到周宴舟的声音愣得当场停住脚步,她扭过脑袋,看见周宴舟坐在车后排,车窗降下一半,露出男人阴沉的脸。 几个月没见,他似乎瘦了点。 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一如既往地帅气逼人。 如果忽视那双想把她就地正法的桃花眼,他好像跟从前没两样。@陈西的脚步像是黏在了地上,怎么也动弹不得。 她颤抖着睫毛,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点校门口没什么人,不然她真的很难保证该如何收场。 周宴舟看陈西僵在原地没动,冷着脸,再次出声:“上车。” 陈西没动。 周宴舟等了片刻,推开车门,抬腿钻出车厢。 他单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走向陈西。 期间陈西想跑,被周宴舟一个眼神制止,“你走个试试。” 陈西脊背僵住,不敢再挑战周宴舟的底线。 她紧张地抿住嘴唇,眼睁睁地望着周宴舟像她逼近,直到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躯完完全全罩住她。 压迫感太强,陈西腿软得差点站稳。 周宴舟好以整暇地欣赏完陈西忐忑不安的表情,眯着眼,面无表情地质问:“你把我拉黑了?” 陈西:“” 周宴舟也没指望陈西会回他,这几个月他忙得不可开交,压根儿抽不出来时间来教训她,如今好不容易抽出一天时间,他不想白白浪费。 他蹙了蹙眉,从头到尾地打量一圈陈西,见她穿着一如既往的朴素。 白t、牛仔裤包裹住她单薄的身躯,头发不知不觉长到了腰间,被她用一根最普通的黑色橡皮筋扎到脑后,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十分素净,脖子空空的,露出两块凸出的锁骨。 瘦了。 在学校没吃好还是学习压力太大? 周宴舟蹙了蹙眉,主动冰释前嫌:“这么久没见,就打算给我甩脸色是吗?还是说真打算像你发的那条短信说的那样,决定跟我老死不相往来?” “陈西,我对你很差劲?还是你打算过河拆桥,找个更好的?” “那你错了。除了我,应该没有哪个冤大头愿意花心思花时间逗你开心。” 陈西被周宴舟的话说动,脸上露出一丝挣扎。 周宴舟看她有松动的迹象,唇角扯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 下一秒,他伸手拍了拍陈西的脸颊,弯腰凑到陈西耳边,温柔地蛊惑:“真打算跟我一刀两断?你舍得吗?” “你忘了除夕那天晚上,你许了什么愿?不是想接下来每个除夕都跟我一起过吗?” “好好的,闹什么脾气呢。我哪儿点做的不对,你说说?”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陈西的耳垂,陈西怕痒,手脚酸软得差点跪在地上,膝盖快要接触到凹凸不平的地面时,周宴舟一把将人捞进了怀里。 宽阔、温热的大手桎梏住她的细腰,鼻息间满是他身上的味道,陈西差点喘不过气。 没等她反应,周宴舟已经将她弄进车里。 嘭车门关闭,周宴舟的手落在门把手,将陈西困在怀里。 陈西紧张得不敢呼吸,更不敢直视周宴舟。 周宴舟居高临下地望着闭着眼、肩头微颤抖的陈西,懒洋洋地开腔:“我是洪水猛兽?” ------------ 49 第 49 章 谢薇拿到东西返回校门口,低头钻进副驾驶,回头发现陈西坐在周宴舟身旁,一脸震惊。 陈西也有些尴尬,她试图往边缘挪一点位置,却被周宴舟一个眼神制止,他当没看见前排的谢薇,不咸不淡地威胁:“要不我把车门打开,你下去?” 陈西:“” 路上,车内气氛一如既往的尴尬,谢薇本想询问陈西跟周宴舟的关系,可是话到嘴边,她又憋了回去。 陈西第一次被熟人撞见她私下跟周宴舟在一起,内心除了尴尬,还有紧张、胆怯。 说到底,她还是害怕她跟周宴舟的关系暴露在阳光下,被人看见。 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配藏在阴暗处,谁也不能窥探。 可如今被一个称得上竞争对手的谢薇发现,陈西几度想要撇清与周宴舟的关系,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打破沉寂的反而是谢薇的父亲,车子开到一个红绿灯路口,老谢抬眼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排十分拘谨的陈西,笑着说:“听说陈小姐跟我女儿一个班,我女儿回家老是提起你。” “说你性子温和,学习成绩也不错,是她在西坪一中交的第一个朋友。我刚开始还怕她转学过来一个人很孤单,多亏了陈小姐的照顾。” 陈西闻言,满脸滚烫,她攥着手指,刻意忽视身旁不容忽视的目光,小声道:“叔叔您叫我西西就行。” 说到这,陈西抬眸与副驾驶的谢薇对视两秒,她礼貌地说:“其实谢薇同学很优秀,在学校帮了我很多。” “我能跟她认识,是我的荣幸。” 老谢爽朗地笑出声,连说好好好,又偏头嘱咐谢薇在学校要跟陈西好好相处。 谢薇配合地答应。 周宴舟将几人的对话听了个遍,他翘着二郎腿,一手搭在膝盖,一手撑在窗沿,好不惬意的样子。 陈西撇撇嘴,有些烦他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好似刚刚那出戏是她自导自演一般。 消失了几个月不说,一出现还是这么惹人烦。 陈西深深地呼了口气,不想再看他,扭过脸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 学校回小舅的路陈西走了无数次,一路的风景四季轮回也没什么新鲜感,陈西吹着风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却觉得内心躁动不安。 她搞不懂周宴舟为什么请她上车,明明不是说好了互不往来吗?难道他要食言?还是说,他后悔了? 陈西还没想清楚,车子便不知不觉地汇入车流,谢薇住在半山国际,提前下了车。 下车前谢薇回头望了片刻陈西,见她没有下车的迹象,谢薇挥手告别。 陈西礼貌性地笑笑,算是回应。 路过小舅家门口,周宴舟并没让老谢停车,而是径直开过去,往人民广场开。 陈西好几次想要出声阻止都被周宴舟的眼神吓住。 直到车子开进帆船酒店的地下停车库,陈西才意识到修了两年的帆船酒店好像已经差不多了。 车子停稳,周宴舟终于出声:“老谢,车钥匙给我,你先回去。” 老谢连连点头,将车钥匙递给周宴舟,恭敬地下车,转身离开车库。 等人走远,陈西看着坐在后排岿然不动的周宴舟,脸上没了刚刚外人在时的隐忍,反而拧着眉, 抱怨地说:“谢薇是我的同班同学,她肯定会怀疑我们的关系的。” “要是班里的同学知道了,我” 话音未落,周宴舟垂眸锁住陈西的小脸,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怎么,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 @陈西诧异地啊了声,似乎没料到周宴舟会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她舔了舔嘴唇,闭着眼,实诚地说:“任谁看到我俩走到一起都会怀疑吧" “先不说你比我大那么多,就你这一身气派,肯定会觉得你在灬包养我。” 周宴舟听到“包养”二字差点气笑,他扭过脸,直勾勾地盯着陈西看了片刻,最后气极反笑:“我也就比你大七岁,别说得跟大几十岁似的。” “陈西,我发现你这人挺没良心的。我对你很差劲吗?还是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说到这,周宴舟缓了口气,咬牙切齿道:“包养?亏你想得出来。我要是真想包养你,你还能跟我这么没大没小地说话?” “脑子有病吧你。” 陈西:“” 大七岁也大很多啊。 周宴舟还不解气,嘶了一声,面无表情道:“你放心,我要是真要包养,绝对不找你。” “我图你什么?图你未成年还是图你麻烦?” 陈西脸上的表情慢慢淡下来,她一言不发地望着处在生气边缘的周宴舟,很轻很淡地反击:“我也不会找你。” 周宴舟气结,推门下车,走到角落点了根烟,一口气抽了半根,好不容易将胸口的躁动压下去, 瞥见陈西从另一侧车门钻出去,准备溜走,周宴舟将烟头丢地上,提高音量叫住她:“给我站住!” “让你走了吗?” 陈西只好停住脚步,僵硬地转过身,与不远处的周宴舟隔空对视。 两人都在较劲儿,都不想服软,都想对方先低头。 周宴舟到底更甚一筹,陈西对视两秒便败下阵,心虚地避开眼,不敢看他那双淬着怒火的眼眸, 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他勾住了魂儿。 经过这么一遭,周宴舟是彻底没了心情。 他阖了阖眼皮,抬起大长腿不慌不忙地走到陈西面前,借着身高差的缘故,居高临下地审视起眼前的陈西。 见她僵着身体,倔着一张脸,眼里写满了不服气,他冷笑一声,插着兜,面不改色地询问:“不服气?” 陈西愣了下,摇头否认:“没有。” 周宴舟抬了抬下巴,态度一如既往的倨傲,“不服也给我憋着。” 陈西:“” 周宴舟不想再僵持下去,顾不上陈西的意见,一把拽着她的手腕将人拖进电梯。 摁下40层,电梯遥遥之上。 陈西右手手腕被周宴舟攥着挣扎不开,她低着脑袋站在周宴舟身边,直到电梯上行到五楼才发现这是观光电梯,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电梯越往上,看到的东西就越多。 直到最后,陈西看到斜对面的酒店楼顶,看到大半个西坪城区,陈西才意识到周宴舟13年的话是真的实现了。 这座楼高40层的帆船酒店真的成了西坪的新地标建筑,轻而易举地将西坪的所有建筑压了一头。 或许是太过震惊,陈西短暂地忘记跟周宴舟的不愉快,开始欣赏起整个西坪。 站在高处才发现西坪城区像一艘扬帆起航的船只,长长地排列在长江边上。 周宴舟看清陈西脸上的呆滞、错愕、惊艳,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腕。 陈西毫无察觉,直到电梯抵达40楼,电梯门打开,周宴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陈西才意识到到了。 她浑浑噩噩地走出电梯,出来便发现整个四十楼只有一套套房。 几个月前帆船酒店还是毛坯房,如今已经装潢完毕。 地面走廊铺满了深色地毯,墙上挂着水墨画,天花板的灯饰漂亮、干净,整体看着素雅、低奢。 周宴舟插兜走在前面,擦得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毯没有任何声音。@陈西背着书包亦步亦趋地跟上去,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又看看,眼里写满了惊喜、好奇。 有那么一瞬间,陈西觉得,她好像是亲眼见证了帆船酒店从无到有。 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让她面对此刻的实景,显得格外亲近。 以至于看到周宴舟从兜里掏出一张房卡,打开四十楼唯一一间套房时,陈西还在好奇,这间套房将来如果酒店开始营业,一晚上要多少钱。 她走近套房门口才发现这间套房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浪浪山J。 房门口挂着一个邮箱,深绿色,里面装了一个信封,陈西虽然好奇,但是没偷偷翻开。 周宴舟已经推门进了房间,他轻车熟路地脱下西装外套,将衣服丢在沙发上,然后走到落地窗前,回头招呼陈西:“过来看看。” 陈西傻傻地哦了声,然后取下书包,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拖鞋换上,犹犹豫豫地走到周宴舟身边。 她来不及品咂酒店的布置就被周宴舟扶住肩膀,指着下面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民广场问陈西:“喜欢站在高处吗?” 陈西困惑地仰头,对上周宴舟充满野心的双眸,那一刻,陈西从周宴舟的眼神看到了与生俱来的自信、骄傲。 他很满意这个作品,也很乐意跟陈西分享他的自豪。 陈西说不清此刻的自己是什么感情,她只是觉得鼻子有点酸。 13年的春天他也是这般自信地说:“半年后这里会多一家媲美Passalacqua的帆船酒店。” “到时候提起西坪的地标性建筑人们口熟能详的将是我的帆船酒店,而不是一旁的人民纪念碑。” “你信不信我?” 陈西看着神情认真的周宴舟,内心涌动着一股热烈的情绪,她想点头说她真的看到了,也真的相信他。 可话到嘴边,陈西想起他们之间的差距,突然胆怯了。 周宴舟也没指望陈西能说什么。 他松开搭在陈西肩头的手,一如常态地问她:“想喝什么?冰箱里有饮料,我去给你拿。” 说着,周宴舟想起什么,一本正经地交代陈西:“好好参观参观,看看喜不喜欢。” 陈西一脸疑惑,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周宴舟也不解释,转身进了厨房。 陈西站在落地窗前,认认真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套房。 套房大约四百来平,一共三个房间,整个风格偏暗沉。 房间调性以灰褐色为主,并配有汝窑瓷天青色的色调,门口到客厅中间放了一扇屏风,巧妙地融入了中式特色。 地砖也是深色系,质量很好,有着细腻的纹路,客厅中央摆放着一组纯黑色皮质沙发,陈西认不出品牌,但从光泽感看,应该价值不菲。 地面铺设着一块不规则的真丝地毯,陈西脱掉鞋子踩上去,出乎意料的柔软。 她站在地毯上,四下环顾一圈,发现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隐约觉得这应该是真迹。 陈西越看越觉得这房间的东西都贵得离谱,她都不敢轻易触碰,害怕弄坏。 周宴舟不知道在厨房捣鼓什么,半天没出来。 陈西不太习惯,又不敢乱碰,只好坐在地毯上,抱着膝盖,侧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七八月的西坪正值气温最高的季节,外面烈阳高照,天空却异常的蓝。 陈西盯着一望无际的蓝天,禁不住发起呆。 周宴舟调了两杯酒出来,瞥见陈西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整个人小小的一团,肩头格外单薄,好似从未吃饱过。 他脚步顿了顿,端着高脚杯走到陈西面前,将酒搁在他从意大利千辛万苦找回来的茶几上,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掀动眼皮道:“坐地上做什么?” 陈西听到动静,扭头看向周宴舟。 见他不知何时解了领带,领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小片皮肤,衣袖翻折几叠堆在小臂,人懒散地瘫在沙发,莫名多了几分松弛感。 偏偏还不自知,魅力十足啊。 陈西不想被他占据所有思绪,扭过头看向茶几上的酒杯,瞥见杯子里的湖蓝色液体,她一脸惊喜地问:“这是酒还是饮料啊?我能喝吗?” 周宴舟抬抬下巴,淡定道:“当然是酒,谁没事儿调饮料。” 陈西犹豫两秒,盯着酒杯问:“我能喝吗?” 周宴舟挑动眉梢,故意逗她:“酒精浓度四十,不怕喝醉?” 陈西喜欢美的事物,她直勾勾地盯着酒杯,实在难以割舍。 踌躇两秒,她挣扎地举手:“想喝。” 周宴舟哦了声,面无表情道:“喝吧。醉了把你丢大马路上,不管你。” 陈西:“” 禁不住诱惑,陈西还是端起高脚杯,小心翼翼地抿了口。 入口酸甜,有橙子的味道,其次才是酒精,她被刺激地吐了吐舌头。 周宴舟瞅着她粉嫩的舌头看了两秒,不自然地转移视线,端起另一杯酒灌了大口。 谁知非但不解渴,反而更口干舌燥了。 陈西毫无察觉,一心抿着酒杯口,一点一点品尝着周宴舟特调的酒。 她刚开始还很淡定,后来越喝越觉得头晕,到最后差点站不稳。 她捂着脑袋,双眼迷茫地望向周宴舟:“周宴舟,我是不是喝醉了?” @周宴舟瞥向陈西,见她双颊通红,杏眼湿漉漉的,整个人没骨头似地倚靠在沙发,只差一头栽了。 这显然是醉了。 周宴舟啧了声,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酒,弯腰夺了陈西手里的酒杯,伸手将人从地上拽到沙发上, 面无表情地陈述:“你喝醉了。" 陈西傻傻地哦了声,目光灼热地看着周宴舟,忽然问道:“这酒真的有四十度吗?” 周宴舟差点被逗笑,他吸了口气,忍不住弹了陈西一脑蹦,淡定道:“好样的,八度的酒就给你干趴下了。" “你以后要是敢在外面喝酒,我打断你的腿。” 陈西脑袋昏昏,压根儿听不清周宴舟在说什么,她手脚并用地爬到周宴舟身边,伸手捂住周宴舟的嘴,整个人熊挂在周宴舟身上,嘟囔道:“你话好多。” 周宴舟差点气笑,手虚虚扶着陈西的腰肢,冷眼瞥向陈西:“我话多?” 陈西狂点头。 大概是喝酒壮胆的缘故,她平时不敢做的全都做了。 她趴在周宴舟胸膛,岔腿坐在他的大腿,双手死死地扣住周宴舟的脖子,粉嫩的嘴唇贴在周宴舟的下巴,低声呢喃:“周宴舟,你好烦。” 周宴舟不为所动,指着自己问:“我烦?” 陈西没说话,直点头。 周宴舟冷笑,“那你从我身上下去。” 陈西下意识抱紧周宴舟,拒绝:“不下。” 陈西喝醉以后,话特别多,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周宴舟的名字,周宴舟刚开始还回她,叫到最后,周宴舟生无可恋地问:“有事儿?” 陈西嘿嘿一笑,低头亲了两下周宴舟的下巴,声调柔软道:“我漂亮吗?” 周宴舟:“” 喝了假酒是吧? 以前也没发现这么自恋。 陈西没得到答复,不依不饶地问:“问你呢,我漂不漂亮啊?” 周宴舟面无表情地答复:“漂亮。” “哪里最漂亮?” “脸。” “我胸也大。” “大个屁。” 眼见陈西嚷嚷着热,想要脱掉衣服,周宴舟吓得立马制止。 他握住陈西乱动的手,威胁道:“再脱下去试试,你看我动不动你。” “别以为你未成年就能乱来,给我安分点。” 陈西眨动湿漉漉的杏眼,突然问:“我成年了你就碰我吗?” ------------ 50 第 50 章 “我成年了你就碰我吗?” 小姑娘说这话时眼里透露出过分的天真,瞳孔纯粹得像天上的星星,闪得周宴舟不敢细看。 怎么说呢,小姑娘到底年轻,心思浅,用不着深究就那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周宴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这颗赤诚的心。 他给不起,也还不起。 感情这东西是最没用的,凡事儿不能用金钱衡量的东西,他都得仔细掂量,看看能不能给得起。 小姑娘还没逼到那个份儿,不知道感情也是可以用物质交换的,该她拿的不该她拿,她通通不会要。 可他不行,他这人惯常喜欢权衡利弊,每做一件事都会考虑是否可行,考虑后果如何。 很显然,眼前的姑娘是个大麻烦,他惹不起。 他避开陈西灼热的目光,故作淡定地拒绝:“不睡。” 陈西听到答案,笑容很快垮了一下。 她全身酸软地瘫在周宴舟身上,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故意找借口:“周宴舟,我好晕。” 周宴舟轻轻嗯了声,语气异常温柔地说:“睡吧,睡着了就不晕了。” 说罢,他温热的掌心贴在陈西后背,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 陈西迷迷糊糊地仰头,对上的是一双温柔得过分的眼眸。 她心悸地眨了眨厚重的眼皮,在周宴舟的温柔轻哄下,慢慢阖上眼,睡过去。 等陈西睡熟,周宴舟将人抱进主卧,脱掉她的拖鞋,弯下腰,单腿跪在床沿,抱着陈西,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 怕她睡得不舒服,周宴舟还特意调整了枕头的角度。 @做完这一切,周宴舟站起身,长身玉立在床头,目光锁在那张熟睡的小脸,默默叹了一口气,眼里划过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遗憾,转身走出房间。 阖上那道卧室门,周宴舟回到沙发,重新开了瓶酒,一个人寡淡地喝着。 他在落地窗前坐了一下午,目睹了太阳从西边坠落的全过程。 最后一缕余晖从窗外折射进来,无意洒在电视墙上,勾勒出一道落寞的身影。 周宴舟举着酒杯对着光影碰了碰杯,仰头一口灌完最后半杯酒。 不到半小时,屋内便陷入昏暗,一切都陷入模糊中。 周宴舟双腿交叠地搭在茶几,人靠在懒人沙发,点了根烟,不紧不慢地抽着。 陈西一觉睡醒,开门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昏暗的客厅偶又几缕光线照进来,男人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指间的烟头忽明忽暗,隐约有烟灰掉落。 陈西没有手机,分不清现在几点。 她赤脚站在卧室门口,手扶着门把手,目光呆滞地望着沙发上的男人。 醉后好像不会失忆,睡前最后一个问题陈西记得清清楚楚,周宴舟的答案也清晰地在耳边回荡。 她终于清醒过来,周宴舟并不喜欢她。 这一年多以来,顶多是把她当个乐子看待。 不然为什么面对她好几次试探,他都悄无声息地拒绝了呢。 陈西一颗心跌落谷底,她不想再跟周宴舟纠缠。 因为他们之间,她注定玩不过她。 想到这,陈西的脸垮下来,决定跟周宴舟切断关系。 周宴舟察觉到背后有人,回头瞧见一张冷冰冰的面孔吓一跳。 他蹭地一下站起来,捡起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陈西,见她披头散发地站在他身后,他皱了皱眉, 去门口开了灯。 @灯一打开,屋内瞬间亮如白昼,刚刚模糊不清的物件全都清清楚楚地显露头角。 周宴舟关掉手机电筒,不紧不慢地走到陈西面前,惊魂未定地问:“装鬼吓人呢?” 说罢,周宴舟伸手拨开陈西挡在脸颊的头发,瞥见的是却是一双泪目。 周宴舟动作一顿,指腹落在陈西细嫩的脸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滚了滚喉结,好一会儿才揣测:“做噩梦了?” “头还晕?” 陈西一言不发,目光灼灼地看着周宴舟,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周宴舟见状,掀动眼皮,轻描淡写地说:“有话要说?” 陈西重重地点头,双手攥着腰侧的衣摆,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严肃地说:“周宴舟,我马上高三了。" 周宴舟紧绷的心弦骤然松懈,他露出轻松的表情,耸肩道:“就这事儿?我当然知道你快高三了, 学业还是” 周宴舟还想冠冕堂皇地安慰几句,结果话音未落,陈西一句话截断他:“我的意思是接下来的一年我要好好备考,你别打扰我行不行?” “你既然给不了我想要的,就别耽误我。” 周宴舟差点心梗,他默不作声地瞥向满脸认真的陈西,语气算不上平静:“我耽误你?” 陈西梗着脖子,没回应。 不过那满脸写着“你觉得呢”的表情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周宴舟有气没地撒,他沉默许久,最后耸肩,面无表情地答应:“行,我答应你。” 陈西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鼻子一酸,她吸了吸鼻子,低着脑袋说:“那我走了。" 说罢,不等周宴舟反应,她转身错开周宴舟,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刚背上书包,还没来得及开门就被周宴舟叫住:“站住。” 陈西本能地停住脚步,回头一脸疑惑地望向周宴舟。 周宴舟单手插兜,闭了闭眼,恢复之前的淡定,“一起吃个饭,吃完我送你回去。” 陈西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不决:“不用了吧” 她想的是,他们都闹翻了,还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吗? 这段关系本来就见不得光,如今被谢薇撞见,她很难保证谢薇不会说出去。 她不想最后一年还节外生枝,破坏她的高考。 周宴舟显然没那么识趣,他上下扫视一圈背着书包、一副随时要走的陈西,语气寡淡道:“吃顿分别饭也不成?” “那你凭什么指望我能答应你的要求?” 陈西到底不是周宴舟的对手,几句话就让她败下阵。 她张了张嘴,终究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固执地站在玄关等周宴舟,不肯再迈进套房一步。 老实说,她今天其实很开心。 开心周宴舟达成了他的目标,也开心她能够跟周宴舟一起分享这个喜悦。 可抛开这些,他们的差距依旧是天壤之别。 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忘记自己的前程,也不会得了一点好处就被冲昏头脑。 周宴舟似乎是第一次认识陈西,陡然发现她跟他想象的样子好像不太重合。 这一次吃饭,陈西不去那种高大上的餐厅,而是选择了人民广场的一家餐馆。 门面不大,餐馆内简单地摆了几张长桌,一桌能坐四五个人。 已经过了饭点,他们一前一后进去,餐馆内只有寥寥几人。 老板坐在收银台玩手机,看见有客人,急忙将手机丢在桌上,起身招呼。 周宴舟虽然没穿西装外套,可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配上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和他那身气质不凡的做派,怎么看怎么跟这逼仄的环境不搭。 事实证明,他确实没来过这种地方,跟着陈西进来那刻,他第一反应是蹙眉,其次才是从容地接受这个事实。 陈西没管周宴舟的反应,她站在餐馆,仰头看着墙上贴着的红底黑字的塑料菜单,要了份儿火腿肠鸡蛋炒饭。 至于周宴舟,她扭头看了眼人,小声说:“你要不想吃,可以不吃。” 周宴舟哼了个音,瞥了眼陈西,回头跟老板面不改色地要了份鸡汤抄手。 惊讶的人反而陈西,她本来就是故意恶心周宴舟,没想到他竟然不嫌弃这样的环境,反而在她坐下之前,拉住她的手腕,又抽了几张纸巾擦了一遍油腻腻的凳子和桌子才松手,示意陈西坐下。 擦完陈西那边,周宴舟不忘擦了一遍对面的桌椅。 将纸团扔进垃圾桶,周宴舟挪开长条板凳坐在陈西对面,眼神平静地望着陈西。 良久,周宴舟开口问:“故意的?” 陈西懵懂地抬头,“什么?” 周宴舟毫无征兆地笑了下,他抬抬下巴,环顾一圈四周,重复一遍:“故意恶心我?” 陈西听懂了周宴舟的明示,板着一张脸,否认:“没有。” 她颤了颤睫毛,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想跟你说,我喜欢这种看着脏兮兮的小店,喜欢吃一些垃圾食品,我讨厌去西餐厅吃一些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那些场合一点都不适合我,我一点都不自在。我感觉我不是去吃饭的,我才是桌上那盘菜。” “” “我知道你很有钱,知道你人脉广、资源多,可是我上次在北京拉去见那个什么教授,我没有一点开心,我只感觉到了羞耻。” “你让我觉得,努力在人脉关系面前不堪一击。” “” “周宴舟,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是吗?” 陈西每说一个字,周宴舟的眉头皱得就深一分。 他望着眼前依旧生动活泼的少女,很是陌生。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给她的东西在她看来竟然是施舍。 当然,他当初确实有想这么想过,可后来发现,她不是这样的姑娘,他不想用世俗的眼光去衡量她。 可现在,她告诉他,她很厌烦他给的这一切。 周宴舟胸口堵得慌,他蹙眉看着眼前说得面红耳赤的陈西,面不改色地问她:“你觉得我给你的那些东西都是为了收买你?” “还是说,你觉得我有钱没地儿花,故意拿钱侮辱你?” 说到这,周宴舟不可置信地笑了下,陈西听见笑声,抬头对周宴舟对视。 这一次,他的眼里全是被人误解的失望,陈西不敢多看,匆匆一瞥便移开眼。 周宴舟弄清陈西在发什么脾气后突然淡定下来,他视线落在陈西脸上,平静地陈述:“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资本家的每一分钱都要花得有价值?你真觉得我是什么大慈善家,有那善心接济你?” “陈西,你自己都没摆正自己的位置,和我扯这么多,你说得清吗?” “我不太喜欢翻旧账,这事儿就到此为止。我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不后悔。” 周宴舟的话太有诱惑力,陈西不敢多听,下意识地回复:“我不会后悔!” 周宴舟看透陈西的心虚,淡淡笑了下,一锤定音道:“那就行。” 这顿饭吃得陈西不是滋味,平日最喜欢吃这家的火腿肠蛋炒粉,这次却尝不出味。 周宴舟胃口倒是不错,将那碗抄手吃了个精光。 吃完,他主动去收银台付了钱,然后回到陈西身边,态度一如既往地温和:“吃饱了吗?吃饱了我送你回去。” 陈西鼻子一酸,她匆匆站起身,避开周宴舟,埋头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周宴舟的车就停在附近,他俩一前一后地走着。 过马路时,陈西没注意到旁边有车开过来,直冲冲地走上去差点被撞。 周宴舟吓得一把将人拉回来,脸色铁青地教育:“能不能好好看路?” 周宴舟这么一吼,陈西的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掉出来,刚开始还能忍,到后面哭出声来。 她哭得伤心,眼泪泛滥成灾,怎么也止不住。 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很多,周宴舟怕她出事,拽着人往角落走。 直到将她拽到停车位,周宴舟才松开手。 他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陈西,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哭什么?” 陈西吸了吸鼻子,嗓音沙哑道:“你管我。” 周宴舟闻言,越发觉得这姑娘的脾气被他惯坏了。 他插兜站在她对面,打算等她哭完才谈,谁知她哭起来没个停息。 路过的行人纷纷露出疑惑的神情,似在猜测两人发生了什么。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梁雯瞧见,她挽住好友的手,不可置信地问:“那是陈西?” 好友顺着梁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一脸不敢相信:“还真是” “她身边那男人是谁?怎么感觉关系不一般啊?” “他俩像不像吵架的情侣?可陈西不是跟何煦怎么会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梁雯听到好友的话,忙不迭地取出兜里的手机,打开相机,对着不远处的两个人拍了好几张照片。 她特意找了角度,让明明隔了一段距离的两人看起来像抱在了一起。 拍完照片,梁雯脸上露出笑容,她一脸好奇地说:“我怎么感觉不像是情侣看这男人的穿搭、 气派和他身旁的那辆价值百万的豪车应该是包养吧?” “听说这些有钱的公子哥最喜欢包养一些清纯的学生,只是我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单纯的陈西居然会是这种人。” 说罢,梁雯重新挽住好友的手臂,笑容灿烂道:“我们走吧。” 陈西对此毫无察觉。 周宴舟看她哭得伤心,不想让旁人看笑话,他拉开车门将人塞进车里,自己则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 他没着急启动引擎,而是抽了几张纸巾递给陈西,示意她擦擦眼泪。 哪知陈西哭得更凶了。 周宴舟无奈,只好侧过身,亲自替她擦眼泪。 擦到最后,周宴舟隐约意识到什么,他语气平和地问:“不是你自己说的要跟我切断关系吗?现在又在哭什么?” 陈西丝毫没有契约精神,她擦了把眼泪,反悔道:“我后悔了不行吗?” 说到这,陈西抽噎一下,小声道:“我不想跟你断联。” 周宴舟算是看清了陈西,嘴上的狠话说得比谁都狠,可做起决定来莽撞又不靠谱。 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她就会左右摇摆。 到底年轻,说出的话也能捡起来,自尊也不要了,只想着闹脾气,反正都有人擦屁股,无所谓。 周宴舟这会儿说不出的憋屈,他本来都答应不跟她联系了,结果她想反悔就反悔,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偏偏他还不能翻脸。 今天这一遭算他倒霉? 周宴舟越想越气,送她回去的路上,脸色阴沉得仿佛要滴墨。 陈西不敢惹他,哭也哭累了,默默缩在座椅里不吭声。 好不容易将人送到家门口,周宴舟将车停在拐角,关掉车灯,冷静自持地让她下车。 陈西后悔得不行,她解开安全带,翻身从车后排取过书包,没着急下车,而是坐在副驾驶,扭头望着黑暗中的周宴舟,嗓音生涩地说:“周宴舟,我不想跟你断联系。” 周宴舟冷笑一声,扭过脸拒绝:“晚了。” 说罢,他够长手打开车门,催促她:“赶紧下车,回去睡觉。” 陈西抱着书包一动不动,不肯下车。 周宴舟见状,皱眉道:“你行行好,别折腾我行吗?” @陈西眼眶一红,她咬着嘴唇,倔强地表示:“我说了,我不想跟你分开。” 周宴舟差点气笑,想走的人是她,现在不想走的人也是她。 怎么,真当他脾气好,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还不是泥人。 他深深吸了口气,顾不上陈西还在车里,降下车窗,捞起打火机、烟盒,匆忙点了根烟。 烟点燃,他狠狠抽了两口,仰头对着车顶吐了口烟雾。 意识到陈西此刻没得到答案不肯罢休,他手伸出窗外掸了掸烟灰,决定先安抚她:“先下车,这事儿后面再谈。” 陈西态度坚决:“不下。” 周宴舟没办法,只好哄她:“听你的,先不分开。” 陈西这才放下心,她脸上绽放出笑容,语气欢快地问:“真的吗?” 周宴舟一脸严肃地点头:“真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真个屁,当然是假的。 ------------ 51 第 51 章 周宴舟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那天吃完饭,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无论陈西怎么加他、给他发短信他都了无音讯。 陈西刚开始还抱着一丝幻想,后来才意识到周宴舟压根儿就没想搭理她。 正当陈西决定放下周宴舟,先应付即将到来的高考时,学校贴吧突然爆出一条帖子。 不到三个小时,帖子就大爆,从一中火到了西坪所有高中,甚至到了学校领导都知道的程度。 帖子标题是西坪一中文科班女神疑似被校外老男人包养J帖子内容只短短几百字,却渲染得十分逼真,到最后还附带了一张“真实可信”的照片。 虽然只拍到半张脸,可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是陈西。 帖子下已经有上百条评论,评论风向纷纷指向文科一班的陈西。 有些人甚至开始造谣,谎话编得五花八门。 无非是说看不出来在学校这么清纯的一个人,在校外居然那么疯狂,有的人甚至问包养陈西一个月要多钱。 朱晴平时很爱逛贴吧,老是吃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野瓜。 只是她没想到,她这一次点开那个令她兴奋不已的瓜贴时,贴主要爆料的人竟然是陈西。 拍照角度问题,并没有拍到男人的正脸,可陈西却被暴露得彻底。 朱晴从头到尾地看完帖子,又点开评论看了几眼,在陈西抱着作业本回到教室时,朱晴顾不上其他,一把拽住陈西的手腕将她带到偏僻的楼道。 陈西只得匆匆放下作业本,一脸迷茫地看着满脸惊慌的朱晴,“朱朱,怎么了?” 朱晴看陈西一无所知的模样,急得跺了跺脚,小声道:“西西,出大事了!” 陈西疑惑地啊了声,“什么大事儿?” 朱晴深深吸了口气,将手机塞到陈西手里,不忍心地说:“你自己看吧。” 陈西毫无察觉,她不明就里地接过朱晴的手机,摁亮屏幕一看,刚还平静的脸颊骤然苍白下来。 她攥紧手机,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那一刻,她不知道是无措多一点,还是慌张多一点。 朱晴见陈西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脸色苍白得好似生了大病,朱晴担忧地握住陈西的手腕,坚定地表明立场:“西西,我相信你,你不会做这种事的。” 陈西也没想到会被偷拍,她其实很害怕她跟周宴舟的关系被曝光。 或许她自己潜意识里也觉得,她跟周宴舟不配站在阳光下。 如今事情败露,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在想周宴舟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她一字一句看完帖子,清楚地意识到贴主凭借这张角度特殊的照片在胡编乱造她和周宴舟的关系,事实上,可能这人根本不清楚她和周宴舟私底下是什么样的状态。 只是凭着一张照片编故事而已,偏偏论坛里的少男少女都相信那些带着点传说意味的八卦。 此刻陈西脑子里想到的人只有谢薇,毕竟当时在校门口只有她窥探到了她和周宴舟同框的画面。 可是刚冒出想法,陈西就忍不住摇头。 她私心觉得,谢薇不是这样的人。 当务之急是要删除帖子。 陈西用朱晴的手机点了投诉,想着马上上课了,她冷静片刻,决定先不管这事。 回到教室,陈西明显察觉到班里同学看她的目光好像多了层意味不明的东西。@发帖人发帖的时间选得很巧妙,刚好挑在周末,这个点正好是同学们返校的时间,且还没上交手机,论坛人流量最大,大家都能准确无误地看到帖子,为其增加讨论度、热度。 贴主还在评论区故意指向陈西,再放出似真似假的证据,将陈西被包养的事儿锤死。 陈西刻意忽视那些异样的目光,故作淡定地回到座位,然后翻出数学卷子,准备写练习题。 谢薇也看到了帖子,瞧见陈西面不改色地进来,谢薇拿笔捅了两下陈西的后背,给她桌上扔了张纸条。 陈西看着桌上的纸团,捡起来慢慢展开,上面写着不是我拍的,帖子也不是我发的,要我帮忙澄清?J陈西看完纸条,将纸条撕碎,转过脑袋,目光平静地望着满脸关心的谢薇,摇头拒绝:“不用了, 清者自清。” 谢薇看着态度坚决的陈西,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帖子越演越烈,刚开始还只有几十个人讨论,到后面几百上千人,诋毁的言论也越来越多。 有的人甚至要求陈西退学,说她败坏了一中的名声,还有人说她虚荣,一张漂亮的面皮下是一颗丑陋的心。 朱晴一直关注着贴吧的动态,时不时跟陈西提一嘴。 说到最后,朱晴都忍不住骂骂咧咧,替陈西打抱不平。 当事人却一反常态的安静,仿佛被爆料的不是她本人。 晚自习上课铃打响,班主任急匆匆地赶到教室。 平时周末的晚自习班主任都不会亲自盯,这次却一反常态地赶来学校。 他在讲台站了片刻,先是让班长收手机,再走到陈西身边敲了几下她的桌子,叫她去办公室谈话。 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陈西反而格外坦荡,没了最初看见帖子时的慌张。 她不顾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视线,平静地站起身,平静地跟着班主任走出教室,平静地往办公室走。 路过理科一班,门口的两个男生看到陈西回头冲第四排埋头写物理卷子的何煦大喊一声:“何煦, 陈西被他们班班主任叫走了。” 何煦听到陈西的名字猛地抬起头,他侧头看出窗外,只瞥到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条帖子他半小时前也刷到了,看到那张举止亲密的合照,何煦一眼认出那道宽阔的背影是谁。 只是何煦没想到,他俩居然被偷拍了,还被挂在了论坛。 何煦也曾疑惑过两人的关系,也隐隐约约窥探到几分陈西的心思,可是他没想到,这个雷居然在高考前爆炸。 想到这,何煦一脸担忧,他害怕陈西会受舆论影响,会被学校处罚,会高考失利何煦深深吸了口气,找同桌借了手机,点开贴吧,看着那条已经爆了的帖子,疯狂点举报。 陈西跟着班主任走进办公室,自觉地站在办公桌旁,等着班主任教育。 谁知班主任一言不发,只一个劲儿地叹气。 陈西站了许久,刚开始还没什么,到后面小腿发麻,动一下都疼。 眼见班主任坐在座椅里一脸为难,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陈西抿了抿唇,主动问:“您是想问帖子的事吗?” 班主任诧异地看了眼陈西,见她不卑不亢,一副“清者自清”的模样,班主任坐直身体,将帖子翻出来递到陈西面前,皱着眉说:“这件事对学校影响很大,我希望你如实回答。” “这张照片上的人你认识?你们是什么关系?” 陈西攥紧衣袖,面不改色地回复:“认识,一个亲戚。” 班主任摆明不相信:“亲戚?” 陈西不受影响,坚持说:“亲戚。不信问我小舅,他也认识。” 班主任见状,捡起手机说:“我已经给你小舅打电话了,他马上到。” 陈西后背一僵,意识到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两分。 徐敬千接到班主任的电话正在跟政府的人应酬,听到班主任说陈西被包养的传闻,徐敬千顾不上其他,拿上车钥匙就走。 一路上徐敬千想了无数个可能,可看到那条帖子下的照片,徐敬千的脑子瞬间乱得不行。 他虽然早有预料,可真到那一刻,他还是有些震惊。 私心来说,他没那么反对,也不觉得这事儿有多严重,可看如今的状况,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一旦舆论爆发,陈西的名声就毁了。 他不想她日后都活在“被包养”的舆论环境,也不想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被人平白无故地看低。 况且周宴舟这样的家世真要娶一个妻子,也轮不到他这个家世普通的外甥女。 徐敬千赶到学校,经过一番问询终于找到陈西班主任的办公室。 他敲门进去,第一眼看到的是低着脑袋看不清情绪、规规矩矩站在办公桌前的陈西,其次才是陈西的班主任。 班主任听见敲门声,看到匆匆赶来的徐敬千,急忙站起身握手,作简单的寒暄。 寒暄结束,两人终于进入正题。 或许是顾及陈西的感受,两人谈及帖子内容时都刻意避开了“包养”的词汇,换了更含蓄的词语。 徐敬千面对班主任的询问,委婉地表示照片上的人他确实认识,而且也跟他有过几次接触,不存在那些难以言说的事儿。 班主任闻言,先是看看徐敬千,又看看陈西,最后才说:“陈西说这人是她一亲戚,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 徐敬千一愣,扭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陈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确实是远房亲戚,肯定不是什么不正当关系。” “按辈分来说,陈西还得叫他一声表叔。” 班主任了解完大概情况,想到如今的舆论情况,让陈西先停课三天。 徐敬千本来不同意,说现在高考耽误一天课程很难补回来,可陈西表示没问题。 回教室收拾完书包,陈西不顾同学们的问询,跟着小舅走出学校。 路上,徐敬千回头看着抱着书包发呆的陈西,想到学校的帖子,突然换了个口吻:“你跟周宴舟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次小舅没有在班主任面前的信誓旦旦,反而多了几分试探、不信任。 陈西说不清她此刻的心情,只是觉得身心俱疲。 徐敬千见陈西低着脑袋一言不发,联想到这一年多陈西常常找借口出去,好几次还夜不归宿,他心里泛起嘀咕。 “你之前” 话音未落,陈西抬起脑袋,巴掌大的小脸浮出一抹无力,她舔了舔嘴唇,目光呆滞地承认:“小舅,我喜欢周宴舟。” 徐敬千脸色大变,望向陈西的眼神充斥着不解、无奈。 陈西不等小舅责备的话出口,不紧不慢地说:“我是喜欢他,但是他对我没有任何想法。” “小舅,我没法跟你保证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说,我跟他没有做任何越矩的行为。这张照片是上个月我跟周宴舟在人民广场吃完饭,他送我回家被拍的。” “他是送过我几个昂贵的礼物,但是我都把它们锁在家里,没有用过一次。我自然知道,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能怎么办呢,我就是喜欢他。” 徐敬千第一次处理这种棘手的事情,他听着陈西的坦白,头疼得厉害。 将车停在马路边,徐敬千熄了火,侧身望向满脸坦荡的陈西,好一会儿才出声:“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毁了自己的前途。” “周宴舟是什么人?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你真以为你能在他面前讨到一点好处?” “你妈妈当初把你交给我照顾,不是让你跟这种人鬼混的!她希望你堂堂正正地做人做事,好好地考个好大学,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你扪心自问,闹成现在这样,是你想要的吗?” 徐敬千到底是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在谈判桌上最懂抓人心,只短短几句话就让陈西败下阵来。 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陈西面色苍白地瘫在座椅里,眼神涣散到没有聚焦点。 车厢寂静无声,只剩逼仄、压抑。 陈西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她试图降下车窗透透气,奈何熄了火,按键没有任何反应。 她捂着疼得爆炸的胸口,蜷缩着肩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徐敬千听见抽噎声,回头看了两眼外甥女,不忍心地说:“这事就到此为止。你以后别跟周宴舟再有任何联系,行吗?” “西西,小舅只是不想你受伤害。他这样的人你惹不起的。” 陈西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红着眼眶看向小舅,下定决心道:“小舅,我不会再跟他有任何联系了,你放心。” 徐敬千这才松了口气,启动引擎重新往回家的方向开,路上徐敬千交代:“这事别让你小舅妈知道,不然她肯定闹得不可开交。” “等学校查清事实,你再回去上课。这两天辛苦你了。” 陈西木着一张脸没说话。 周宴舟得知这事儿时,人在北京。 谢薇回去跟老爸说了前因后果,老谢转头就给舟宴舟打了电话说明原委。 得知那天跟陈西在人民广场被人偷拍,照片还被发在了学校论坛,而陈西被造谣包养后,周宴舟气得饭都没吃,直接开车去了机场,订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回西坪。 起飞前他给陈西打了几个电话都在通话中,发短信也没回,意识到情况比他想象的严重,周宴舟又给西坪教育局局长打了个电话。 对方得知事情始末,连说这是个误会,他马上去协调、解决。 周宴舟不放心陈西,又给徐敬千打了通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十几秒才被接听,周宴舟顾不上他跟陈西之间的往来会不会被徐敬千识破,直截了当地询问:“陈西在哪儿?” 徐敬千也没想到周宴舟会打电话过来关心,他愣了片刻,考虑到周宴舟的身份,不敢撒谎:“刚接回家。学校让停课三天,等查清事实了再返校。” 周宴舟眉头一皱,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厅,忽视嘈杂的背景,一心只想着陈西:“她心情怎么样?” 徐敬千沉默片刻,想起陈西一回家就上楼将自己关在房间到现在都没出来,他斟酌着说:“不是很好。” “周总,你跟西西的事我已经听她讲了一遍。容我不敬,说两句难听的话。” 周宴舟似乎早有预料,他举着手机,目光扫过大屏幕,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您请说。” 徐敬千吸了口气,语气凝重道:“请您高抬贵手,放过西西。她跟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周宴舟顿了两秒,眼尾浮出淡淡的嘲讽,他滚了滚喉结,平静地吐露:“好。我答应你,不会再找她。” 徐敬千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两分:“那周总还有事吗?” 周宴舟闭了闭眼,压制住心底沸腾的情绪,淡定地否决:“没了。" 电话挂断,广播内正在提醒旅客飞往西坪的航班即将登机周宴舟在大厅站了片刻,转身走出航站楼。 两天后,学校揪出发帖人是文科三班的梁雯,对方承认她是凭借照片胡编乱造的,并不清楚事实。 学校为了还陈西清白,特意组织全校师生在操场开了个简短的澄清会。 梁雯因为故意编造谣言被背上处分,本来应该劝退,考虑到已经高三,学校网开一面,决定再给她一个机会。 至于陈西,教育局局长亲自出席澄清会为陈西自证清白,还夸赞陈西是个不错的苗子,希望她高考能够一举夺魁。 为了弥补陈西,学校还给陈西颁发了一枚荣誉勋章,私下给了她一笔丰厚的奖金。 陈西只觉这个世界很魔幻,前两天她还被骂得狗血淋头,转眼就成了“大英雄”。 澄清会结束,陈西捏着那张名为“奖金”的银行卡,总觉得有些怪异。 虽然这件事不是她的错,学校也不至于给她发十万的奖金吧? 陈西脑子里有很多未成型的想法,可每次她想要理清思路都好像短路了。 进入高三后,学业压得人心惶惶,这桩新闻虽然也让人兴奋一段时间,可转眼就是高考,大家都想着前程,哪还有那闲工夫管这件事背后的前因后果。 陈西也被一张张卷子压得喘不过气,等她反应过来不对劲,高三上学期已经结束了。 学校课程安排得很紧,高三年级只放了八天假。 陈西好像回到了正轨,她的生活里没了周宴舟,只剩下即将到来的高考。 本以为不会再跟他有交集,没曾想那天下午,她去人民广场的商城买习题册竟然碰到了周宴舟的助理陈淮。 陈淮也没料到会碰到陈西,他沉默两秒,主动上前打招呼:“西西,好巧。” 陈西缓慢地眨了眨眼皮,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好巧。” “陈淮哥,你怎么在这儿?” 说罢,陈西下意识望了眼不远处,想看看周宴舟是不是也在。 陈淮看透陈西的小动作,主动解释:“西舟酒店正式营业,我过来看看情况。”@陈西一脸不解:“西舟酒店?” 陈淮见状恍然大悟,他指了指人民广场对面的帆船酒店,笑说:“就是对面的帆船酒店,老板亲自挂名一西舟酒店。” 陈西出神地望着帆船酒店的方向,忍不住呢喃:“陈淮河,周宴舟真的不回来了吗?”@陈淮笑容不变,只是脸上少了几分真切。 他想到几个月前老板为了陈西的事儿跑上跑下,到处应酬为她洗清名誉,怕她经济拮据还特意以补偿的名义让学校给了她十万块钱。 那时正值西舟酒店开业,许多麻烦都等着周宴舟去解决,可他为了她耽误了半个月的时间。 好不容易解决完陈西的事儿,为她的前程铺好路,没曾想老爷子突发性脑梗,差点没抢救过来。 周宴舟接到电话匆匆赶回北京,忙前忙后处理北京的烂摊子。 前两天还飞了趟美国,几乎没有一点空闲时间。 稍微有空了还得飞西坪,私下偷偷关心陈西的学习状态,怕她受影响。 思绪到这,陈淮想到周宴舟的交代,一脸从容地说:“先生临走前给了我一封信,嘱咐我高考后再交给您。” “不过我下月就回北京,恐怕没机会了。现在信没在我身上,你愿意跟我走一趟吗?” 陈西当然答应。 她跟着陈淮走出商场,转头进了那家她去过一次的帆船酒店这一回,帆船酒店已经住了不少客人。 陈西进大堂前特意看了外面挂着的“西舟酒店”几个镀金大字,她忍不住猜测,这个“西”字是否跟她有关? 没等她思考完,陈淮看她站在原地发呆,出声叫醒她。 陈西浑浑噩噩地跟着陈淮走进电梯,再出电梯,最后走进一间套房。 直到站在套房客厅,她才意识到这间套房周宴舟带她来过一次。 陈淮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墨绿色信封递给陈西,陈西刚接过信封,陈淮便说:“先生说你没有安全感,总觉得自己无家可归。所以他将西舟酒店四十楼的套房留给了你。” 陈西满脸惊愕,捏着信封,仿佛有千斤重。 她打开一看才发现信封里装着一张房卡和一封信件。 顾不上其他,陈西失魂落魄地打开信件,上面只写了两句话套房是专程留给你的,房卡好好收着,别弄丢了。1∫祝你高考顺利,前程似锦。J ------------ 52 第 52 章 百日誓师大会后,时间仿佛长了尾巴似的,一下子就溜走了。 高三年级被困在方方正正的教室,任凭下课铃打响也没人从里走出来。 各科老师各显神通,纷纷奉献出自己珍藏多年的武功秘籍掏出来,似要将“高考”这个小怪物打倒。 陈西在大大小小的考试中,成绩越发的稳定,最后两次模拟考都拿了第一名。 自那次“包养”事件后她性子越发地沉稳、安静,除了必要的交谈,她几乎不说一个字,全程埋头写卷子。 有时候朱晴看她每天埋头写七八张试卷,凌晨三点还在厕所背英语都忍不住感慨她真是个狠人, 难怪能考第一名。 陈西胸口憋着一口气,她想要考去北京,想考进R大的法律系,还想再见周宴舟一面。 凭着这一股气,陈西熬过了一次又一次地考试,直到真上了考场。 高考三天,整个西坪都安静了下来,平时吵闹不已的街道纷纷被禁止按喇叭,人民广场好几家娱乐场所都暂停营业,不少热心的社会人士也纷纷为高考出力。 七号早上,陈西在小舅虔诚、温和的嘱咐声中,拿着笔袋,眼神坚定地走向考场。 那几天烈阳高照,好似连老天爷都在为寒窗苦读多年的学子开心。 最后一科考完,陈西停下笔,坐在凳子上耐心等待着监考老师收试卷纸和答题卡。 等她走出考场,看见校门口站满了穿着旗袍、拿着鲜花的家长和举着长枪短炮的电视台记者。 陈西站在台阶,捏着笔袋,杏眼扫过乌泱泱的人群,直视头顶的太阳。 光线太强,她下意识眯了下眼睛,再睁开眼,头好像有些眩晕。 陈西没跟任何人联系,一个人迎着烈日走回家。 小舅妈前段时间开了个茶馆,最近早出晚归,大多时间都在茶馆待着。 陈西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 她推开院门,慢慢走上楼,拧开卧室的门将自己藏在房间里。 这几个月好似吸光了她所有精力,如今高考结束,心口紧绷的弦也随之断裂,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 陈西将笔袋扔在书桌,鞋都没脱,直接斜倒在床上,疲倦地闭眼补觉。 她已经好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也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这一觉陈西睡到了晚上九点,睁开眼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陈西刚开始还以为在教室,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高考已经结束了。 她深深地呼了口气,爬起床,结果因为刚刚睡觉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腿抽筋了,疼得她龇牙咧嘴。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凭借记忆打开灯。 屋内骤然亮起来,陈西环顾一圈狭小却温馨的卧室,站起身走到穿衣柜前,打开其中一格,从一堆衣服里翻出匣子。 再从书桌里搜出钥匙,将锁打开,掀开匣子,取出里面的手机。 几个月没用,手机早没电了。 陈西将手机充上电,坐在床头静静等待开机。 楼下传来细碎的动静,陈西看了眼充电的手机,起身拉开门走下楼。 瞧见小舅抱着熟睡的表弟走上楼,陈西站在楼梯口没动。 徐敬千看到陈西,愣了两秒,下意识说:“我还以为在外面没回来。考完了没跟同学出去放松放松?” 陈西缓慢地抬了下眼皮,笑着摇头:“有点困,考完回家睡了一觉。” 徐敬千注意到陈西厚重的黑眼圈,脸上划过一丝担心,“辛苦了,考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对了,我给你联系了驾校,你想不想学驾照?” 陈西愣了片刻,想着没事做,点头答应。 回到房间,陈西举着手机开了机。 她翻出几个月没有联系过的电话号码,犹豫着地拨了过去。 电话铃声响到头都没人接听,陈西连着打了四五个电话,依旧是这样的结果。 她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点开短信框,自暴自弃地编辑短信:周宴舟,我高考结束了。我还是决定考北京的学校,我后面来北京,你还会见我吗?J消息发送成功,陈西莫名地松了口气。 她等了许久都没收到回信,以为周宴舟不会搭理她时,丢在床头柜的手机突然震动一声。 陈西猛地爬起来,跪在床上,捞起手机迫不及待地解锁。 短信框里躺了一条未读短信,ip地址是北京的电话号码,内容是恭喜,等你来北京,我请你吃饭。j陈西心跳骤停,一股酥麻感从脚底爬到全身,正当她雀跃不已时,周宴舟又发来一条短信到时候带着你男朋友一起。J陈西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后背泼下,冷得她瑟瑟发抖。 她盯着短信看了许久,最后狠心删掉短信。 高考结束第三天,朱晴打电话过来询问陈西要不要参加同学聚会,说可能这是最后一次班里人都到齐了。 陈西本想拒绝,被朱晴软磨硬泡,只好答应。 这次聚会是同学们私下组织的,地点在人民广场附近的小酒店,听说理科一班在也这家酒店定了包厢。 没了校规校纪的束缚,同学们刚从高考的笼子里放出来,大家都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怎么开心怎么来。 陈西想着天热,从衣柜里挑了一条波点连衣裙换上,又扎了个麻花辫。 去之前陈西跟小舅习惯性地报备,小舅欣然答应,还大方地从钱包里取出一千现金递给陈西,让她放心玩儿。 陈西感激地接过小舅给的零花钱,将它们全都放进钱包,面带轻松地走出家门。 刚到酒店门口陈西就碰到了谢薇,对方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下一秒,谢薇主动打招呼: “好巧,还以为你不会来。” 陈西笑了下,语气平静地说:“好歹大家相处了三年,多多少少有点感情。” 谢薇挑挑眉,笑着说:“进去吧。” @两人结伴进去,包厢里已经到了一大半的同学。 陈西才知道这次聚会是班长拿最后的班费组织的,不需要额外凑钱。 酒店老板得知他们都是刚高考结束的学生,特意吩咐经理给他们打八折优惠,几个男同学见状, 纷纷站出来夸老板是个大好人。 陈西被朱晴拉到她身边,被迫接受推销:“听说这家酒店的牛蹄筋汤很好吃,你待会儿一定要好好尝尝。” 她们没聊高考成绩,也没谈高考志愿,只一个劲儿地聊高中生活和即将到来的暑假。 朱晴说她想去内蒙古旅游,问陈西要不要一起去,陈西摇头拒绝,说她这个暑假要学车。 朱晴傻眼,忍不住嘀咕:“你这么快就学车啊。夏天学车很容易晒黑哎,我打算冬天学。不过你这么白,应该晒不黑。” 陈西无奈地笑笑,说这是小舅的安排。 一顿饭吃到尾声,一个女生突然站起来,举着可乐跟陈西道歉:“陈西,之前论坛的事对不起。” 女生一开口,几个造过谣言言的女生也纷纷站起来跟陈西道歉。 包厢突然安静下来,陈西望着站着的几个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 她跟着站起来,视线在几人身上逡巡一圈,微笑着摇头:“没关系,都过去了。" 嘴上这么说着,可到底过没过去,只有她自己清楚。 男生们见状立马劝和,场面一下热闹起来。 唯独朱晴和谢薇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里,冷眼旁观这一切。 饭局结束,同学们塞寇窒窒地散场,朱晴提议去ktv唱歌,几个同学一合计,决定下一场继续嗨, 陈西也被叫上。 刚刚吃饭的时候喝了点酒,陈西这会儿头有点晕,可架不住朱晴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她。 去ktv的路上,谢薇走在陈西身边,冷不丁地开口:“没人要你原谅,她们道歉是她们良心不安, 不是你的问题。” 陈西鼻子一酸,她扭过脸深深地望了眼谢薇,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谢谢。” 谢薇耸耸肩,表示没关系。 ktv就在酒店楼下,走不了多远,过马路时,谢薇偏头问陈西:“你准备考哪儿?” 陈西想了想,摒弃一些不该有念头,认真回复:“北京。你呢?” 谢薇早就想好了自己要去哪儿,所以想都没想地说:“跟你一样,我想学金融。” “我爸过段时间要调回北京了,他毕竟是周总的司机,还是得跟着周总。” 陈西听到“周总”二字,表情明显呆滞了两秒。 走了一段路,谢薇突然开口:“那件事儿后我爸给那周总开过几次车,不过大多时间都是周总的秘书在。” “你被冤枉那回,周总其实人在西坪。听我爸说当时周总脸色很臭,在车上给教育局的局长打了不少电话,好几次还气得骂出声。” “我虽然不清楚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我觉得那个周总也没传闻中说得那么无情。” 说到这,谢薇顿了顿,欲言又止道:“不过你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喜欢上这么一个人,注定会受伤。” 陈西一脸茫然,她攥紧衣服,难以置信地问:“教育局局长是周宴舟请来的?” 谢薇耸耸肩,没再说话。 ktv里,陈西心不在焉地坐在沙发里想着谢薇说的话。 朱晴看陈西闷闷不乐,给她点了首周杰伦的《稻香》 陈西迷迷糊糊地被推到t台,又迷迷糊糊地接过话筒,等她回过神,前奏已经结束,她只好跟着伴奏唱起来。 何煦推开包厢的门钻进来,正好听到陈西在唱笑一个吧,功成名就不是目的J让自己快乐快乐这才叫做意义j何煦没打扰陈西,静静站在门口,目光虔诚地望着陈西。 陈西声音很柔和,唱起歌来让人感觉很安心。 一首歌结束,陈西匆匆放下话筒,不想再唱。 这时有人注意到何煦,笑着问:“何大班长怎么来了?” 陈西听到动静,下意识看过去,何煦冲搭话的男生笑了下,又将目光落在陈西脸上。 他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当着同学们的面,故作淡定地询问:“陈西,我有话跟你说,你能跟我出来一下吗?” 包厢瞬间躁动起来,大家看戏的眼神落在两人身上,有大胆的同学笑着开玩笑:“何煦你不会是要表白吧?你们班的包厢不是在斜对面吗?故意的吧?” 何煦站在门口,无视其他人,专心致志地望着陈西。 陈西见状,不想被议论,主动走出包厢。 两人走到僻静的角落,陈西站在楼道口,目光平静地看向何煦,“何煦,你有事吗?” 何煦看着面前一反常态的陈西,忽然词穷。 他搓着手指,垂下眼睑,好一会儿才抬头,鼓足勇气讲:“陈西,我喜欢你。” 陈西心里一咯噔,虽然刚刚在包间就有所预料,可真到这个份儿,她还是有些茫然无措。 她也跟着紧张起来,她抿着嘴唇,不解地问:“你喜欢我什么?” 何煦深深呼了口气,飞快地组织语言:“喜欢你温柔、努力、有韧劲儿,还有目标” “高一开学典礼你上台演讲,我就注意到你了。后来我们一起改稿子、参加比赛我一点点增进对你的了解,也慢慢被你吸引。” “陈西,我是真心喜欢你。我希望我们能够一起去北京,一起追梦,一起努力拼搏,一起做很多事情。” 陈西心乱如麻,她第一次被人这么正式的表白,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她攥紧手心,咬着嘴唇,看着满脸真挚的何煦,她歉意满满地摇头:“何煦,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何煦脸上露出一丝伤心,下一秒,他勉强笑了下,说:“没关系,我只是表达了我的喜欢,你有权利拒绝我。” 陈西更加尴尬了。 她摸了摸地后颈,吸了口气,一脸认真地说:“你是个很不错的人,但是.. 我真的没法给你想要的答案。” “我们做朋友行吗?” 何煦看陈西一脸为难,故作镇定地点头:“行。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周宴舟无心听一出表白,只是他没想到,他时隔半年再回西坪,竟然碰到陈西被人告白的场景。 他就是出来抽根烟,透透气。 @准备离开时突然冒出两个人,他只好站在原地,打算等人走了再出去。 反正他也不想回包间面对那几个傻逼。 这几个月老头子重病,北京总部公司没了掌权人,底下的火压不住,突然冒出许多弊端、问题, 跟瘫痪了铁路线路似的。 周宴舟跑断腿,天天去求爹爹告奶奶,只差给人跪下了。 关月他爸为了关月的事儿没少给他使绊子,眼见收不了场,周宴舟只好听从孟老师的话跟万嘉科技的张总合作,只是没曾想,这位张总想把他女儿嫁给他。 周宴舟没傻到为了个公司陪上自己的未来,可现在老头子还在医院躺着,他只好先稳住那位张总。 上个月周宴舟跟张总家国外留学归来的女儿见了一面,彼此都不是对方的菜,却又违背不了父辈的意志,双下私下决定先这么应付着。 谁知那张总是个人精,上周的生日宴会上,公开介绍周宴舟是他的准女婿。 周宴舟脸上笑嘻嘻,心里暗骂老狐狸。 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来西坪一趟,谁知撞见这幕? 周宴舟想到这,扯了扯嘴角,头也不回地走出楼道。 陈西对此毫无察觉,她心事重重地回到包间,避开朱晴的追问,开了瓶啤酒,一个人小口小口地喝着。 晚上十一点,陈西被几瓶啤酒灌得醉醺醺的。 谢薇、朱晴不放心,一人扶着一边将她弄出ktv。 三人站在马路边拦车,陈西脑袋昏昏,胸口直犯恶心,好几次想吐都没吐出来。 朱晴蹲在陈西身边,边轻轻拍打着陈西的后背,边叹气:“西西,你酒量怎么这么差啊。下次还是别喝酒了吧。” 陈西满脸通红,眼冒金花,压根儿听不清朱晴在说什么。 谢薇刚拦到一辆出租车,还没来得及跟司机搭话,一辆京牌奔驰缓缓停在身边。 谢薇还以为是爸爸,下意识叫了声,结果抬头才发现不是她爸,而是一张帅得一塌糊涂的脸。 她尴尬地摸了摸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周宴舟无视谢薇,视线径直落在趴在石墩子的陈西身上。 下一秒,他松开安全带下车,在朱晴的震惊中一把抱起在地上翻滚的陈西,将人扔进副驾驶。 朱晴见状想去拦,还没动身就被谢薇拽住。 谢薇目光深沉地望了眼被锁在车里的陈西,小声解释:“那人陈西认识,你别去管了。" 朱晴这才止住动作,她打量的目光落在绕过车头,一头钻进车厢,单手系上安全带,启动引擎, 准备扬长而去的周宴舟身上。 过了两秒,朱晴看清那张俊脸,恍然大悟地说:“这帅哥我好像见过! 上次在校门口,我跟西西去买笔记本碰到过他!没想到他们真认识!” “不过,怎么这人有点像那次论坛的那个背影” 朱晴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她捂着嘴,忍不住揣测:“那帖子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谢薇闻言,没好气地拍了朱晴一巴掌,打断她的胡思乱想:“陈西不是那样的人,你别想多了。" “况且,他这种人就算包养也不会挑一个高中生。” 一车子没开多久就拐进了帆船酒店的地下车库。 陈西脑袋昏得厉害,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周宴舟看她抓着安全带一会儿喊头疼,一会儿喊王八蛋,一会儿抓着车内的平安符说要荡秋千… 周宴舟一个头两个大。 眼见她降下车窗,大半个脑袋都探出去了,周宴舟怕出事,一个刹车停下来,伸手一把将人拽回车里。 好不容易等人消停下来,周宴舟停车的功夫,陈西受不住一停一开,直接呕吐在了车里。@酒气、酸臭味蔓延整个车厢,周宴舟眉头皱得老高,顾不上车内的肮脏,周宴舟怕她踩到呕吐物,急忙松开安全带,大步绕到副驾驶,拉开门一把将人拎出来。 关上车门,周宴舟看着一脸难受的陈西,冷着脸将人抱进电梯,送到套房。 准备离开时,周宴舟的衣摆被陈西拽住。 呕吐后陈西似乎清醒了不少,睁眼看到坐在床头的周宴舟,陈西意志模糊地爬起来,茫然地喊了声周宴舟。 周宴舟垂眸瞥了眼被陈西攥住的衣摆,笑骂:“好样的,又他妈喝成这鬼样子。" 说罢,他站起身要走,被早有防备的陈西一把抱住。 周宴舟吸了口气,冷声道:“松手。" 陈西倔强地摇头:“不松。” 周宴舟拿她没办法,由她抱着。 啤酒涨肚,陈西抱了一会儿憋得厉害,又不想放开周宴舟,怕是一场梦。 周宴舟察觉出她的难受,臭着脸说:“赶紧去吧你,我不走。” 陈西犹豫许久才一头跑进洗手间,等她上完厕所,洗了个冷水脸,彻底清醒了。 害怕周宴舟离开,陈西匆匆忙忙出去,看到的却是周宴舟坐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翘着二郎腿,指间捏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烟的画面。 陈西赤/裸着脚走到周宴舟面前,目光执着地盯着他,鼻尖一酸,眼眶突然红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满脸委屈地问:“你怎么来了?是因为我吗?” 说这话时,陈西还带着一丝期待,期待他这次来西坪是为了她。 可惜,周宴舟不是这样的人。 现下一大摊子的事儿等着他去处理,他没工夫也不想谈情说爱。 他想到那些令人头疼的红色文件,躺在医院说不定哪天就没了的老头子,孟老师含泪的双目以及集团总部那一堆固执的股东现下什么心情都没了。 如果是之前他还有那么点闲情逸趣陪她好好谈一场恋爱,可现在,他恨不得找个安静的地方舒舒服服地睡两晚。 思绪到这,周宴舟抽了一口烟,面无表情地否认:“真不是为了你,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谈生意。” 陈西当场傻眼,看向周宴舟的目光充斥着不敢置信,似乎没想到,几个月没见,他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陌生得让她无法辨认。 周宴舟看到她一副要哭的模样,弯腰在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神情无奈地承认:“没办法,我生来就是个坏种。” 说到这,周宴舟掐断烟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打量两眼陈西,言简意赅道:“你以后还是少喝酒。 酒量不怎么样,喝多了也难受。” “我走了,以后别再联系。” 陈西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对上周宴舟那双漠然又无情的眼眸,骤然止住了声。 那是他们认识的第三年,她依旧没有住进他的眼里。 ------------ 53 第 53 章 陈西不想再跟周宴舟拉扯下去,她低头抚了两下大衣衣摆,喉咙里轻轻提了一口气,错开拦在走廊的周宴舟,面不改色地离开洗手台。 周宴舟望着那道陌生又熟悉的背影,难以置信地笑了下。 他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灭在垃圾桶盖的灭烟台。 眼见最后一丝猩红的火苗熄灭在一堆白色石子间,周宴舟才插兜,不慌不忙地往最东边的包厢走。 陈西失魂落魄地回到包厢,屋里一片喧嚣,吵得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谢南州坐在最中间,拿着骰子不停摇晃。 旁边坐着之前洒了陈西满身水渍的唐媛,她翘着一条腿,脑袋向谢南州的方向偏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南州手里的骰子筒,似乎很关心投掷的结果。 包厢内都是谢南州的好友,也都是些钟鸣鼎食的富二代,眼睛好像总是挂在眉毛上,看谁都高人一等的样子。 说实话,陈西挺讨厌跟这类人相处。 其中一个眼尖的瞥见陈西推门进来,做出夸张的表情,大声道:“回来了?您没什么事儿吧?” 这个“您”字充满了戏剧性,尾音上扬,有点嘲讽的意味。 陈西闻言,关门的动作顿了下。 这一吼,包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陈西身上。 谢南州见陈西回来,下意识站起身,面带关心地问:“西西你没事儿吧?” 陈西刚准备摇头,一旁的唐媛阴阳怪气地开口:“不就洒了点酒水嘛,至于这么斤斤计较?” “谢南州,你女朋友也太金贵了吧。要真过不去,也喷我一身好了啊,我肯定不说一个字。” 谢南州有些尴尬,他瞪了一眼还在煽风点火的唐媛,小声阻止:“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陈西阖了下眼皮,无视两人的一唱一和,走到沙发边捞起自己的包,朝谢南州无所谓地笑了下, 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慢慢玩。” 说着,陈西不顾谢南州的挽留,背着包,面色平静地走出包厢。 关门前,包厢内漏出几句讨论南州这女朋友脾气挺大啊。j我也觉得,哪儿来的脸发脾气。Jr好心好意请她过来,还给我们摆臭脸,真没意思,下次让南州别叫她了。J我看他们谈不了多久就得分。J谢南州追到酒吧门口才叫住陈西,他伸手拽住陈西的手腕,满脸着急地问:“西西,你又闹什么脾气?” “这么多人面前,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知不知道我今天是想把你介绍给我朋友们的。” “. 你太让我失望了。" 陈西听着谢南州一句又一句的指责,只觉得好笑。 她抱着手臂,扭过头认认真真地看了片刻眼前陌生得让她好像从来没认识过的谢南州,想起他曾经追她时的壮志豪言,陈西心平气和地反问:“谢南州,我没给你面子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冷冷淡淡,没有一点真情?” “谈恋爱之前我就提醒过你,我很看中我自己,凡事以我为主。” 谢南州察觉到陈西处在生气边缘,一时间不敢再说重话。 他烦躁地搓了搓后脑勺,脸上露出讨好的笑,“我错了西西。” “今晚是我考虑不周,我送你回去吧。” 陈西跟吞了一团棉花似的难受,看着眼前能屈能伸的谢南州,她一时间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谢南州似是拿准了陈西的心软,趁热打铁地说:“你等我两分钟,我去开车。” “这个点不好打车,我送你。” 陈西没点头也没拒绝,等谢南州去开车的功夫,陈西抱着手臂,迎头走进冷风中。 过了九点,三里屯依旧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陈西站在路口等红绿灯的功夫,一辆深色豪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身边。 陈西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副驾驶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谢薇高考结束后的暑假跟父亲一起搬到了北京,填报志愿时谢薇还给陈西打过电话。 陈西拿了西坪市文科第一名,谢薇第二,两人总成绩只差一分。 谢薇最后留在北京,报了A大计算机系。陈西得知她学计算机还有些诧异,没想到她一个女孩子竟然选择这么理工科的专业。 看见老谢,陈西下意识地觉得周宴舟也在车里。 只是车窗玻璃贴了防窥膜,陈西看向后排,只看到自己的倒影。 老谢也没想到会碰到陈西,主动打招呼:“好久不见,西西。” 陈西扯出一丝笑容,热情地回应:“谢叔好久不见。” 老谢搓了搓方向盘,朝后视镜看了眼,余光瞧见后排的男人目不斜视地盯着拥堵的前方,他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地跟陈西寒暄:“小薇还提过你几次。听说你现在在R大上学?今年大三了吧。” 陈西点头说是。 她站在风中,冷风将她的头发吹乱,糊了她一脸。 陈西一只手揣在大衣口袋,一只手伸出来慢慢拨开脸上的发丝,期间还不忘回复老谢的问话。 正好绿灯闪动,陈西朝老谢露出一抹歉意的笑,眉眼弯弯地告别:“谢叔,我先走了,再见。” 说罢,陈西挎着包,随着人群慢慢走过斑马线,期间没有再往后排看一眼。 周宴舟坐在车里岿然不动,直到瞥到那道单薄的背影消失在人海,周宴舟才冷淡开腔:“老谢,走吧。” 路上,老谢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后排的男人,最后面带犹豫地问:“刚刚您让我停车,我还以为您是想让西西上车送她一程。” “之前在西坪都好好的,怎么到了北京就生疏了?” 老谢是直肠子,年轻时候就有什么说什么,人到中年依旧藏不住话。 周宴舟让他跟在身边好几年,看中的就是他老实、靠谱。 @听老谢这么问,周宴舟想起陈西在酒吧洗手间的决绝和刚刚明知道他坐在车里却没往后排瞄一眼的做派,他冷声笑了下,没什么情绪地说:“喊她上来做什么?白眼狼一个。" 老谢听了,沉默下来,没再说半个字。 周宴舟也不得劲,回到住处,独自开了瓶酒,一个人喝着。 喝到一半,江迟打电话过来,追问他怎么突然走了。 周宴舟端着酒杯走到落地窗前,将整个CBD的夜景尽收眼底。 电话里,江迟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今晚的合作伙伴是个人精,明明都准备签合同了,结果临到头反悔。 周宴舟一言不发,他插兜立在窗前,脑子里却浮出那张倔强又清冷的脸。 几年不见,女孩突然长大成人,褪去女孩的生涩,多了几分女人的味道。 五官张开后,美貌越发动人心弦,心智也成熟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天真烂漫。 周宴舟私下也打听过她在哪所学校,只是那段日子他忙得不可开交,恨不得将一天分成三天用, 哪有功夫去理她。 等他好不容易定下来,他早已经将胸中那点留恋、不舍抛之脑后。 如果不是今日偶然撞见,他还真想不起这个人的存在。 江迟迟迟没见周宴舟回复,忍不住在电话里抱怨:“祖宗,您到底听没听见我说什么呢?” “徐茵找你都找到我这儿了,你有空给她回个消息。好歹也是公司代言人,别这么把人晾着。” 说罢,江迟不知道想到什么,叹了口气:“忘了跟你说,刚刚我去结账碰见你表妹了。她不是在国外留学,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对了,我还听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你猜是谁?” “陈西你还记得吧?就西坪那小姑娘。你小表妹喜欢的男生现在的女朋友就是她。啧,当初不是跟你走得挺近,我还以为你俩能有一段风花雪月呢。” 周宴舟听到后面,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他仰头将酒杯里的威士忌喝光,转身走到沙发旁,捡起茶几上的手机,面不改色地说:“还有事儿?没事儿挂了。” 江迟着急忙慌道:“有有有。别忘了跟徐茵” 话音未落,周宴舟一秒掐断电话。 陈西没走多远,谢南州就追了上来。 大街上他不顾后面来往的车辆,硬生生地放慢车速逼着陈西上车,惹得后头的车主接连按喇叭, 有的气得探出窗对着两人骂傻逼。 陈西不想事态闹大,皱着眉上了车。 一路上陈西缄默不语,任凭谢南州怎么哄她都不肯露出一个小脸。 谢南州耐心耗尽也没再说话,两人一直沉默到女生宿舍楼下。 下车前,谢南州锁了车门,松开安全带想要探头亲陈西,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 @她环着手臂,嘴角扯出勉强的笑,低声说:“谢南州,我们冷静冷静吧。” 谢南州一脸茫然,下意识拽住陈西的手臂想问她什么意思。 陈西看着被抓得泛红的手腕,抬头冲谢南州笑了下,语气平静地解释:“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谢南州满脸不赞同,他力道不自觉地紧了两分,态度强硬地说:“西西,我不同意。” “今天辛苦你了,你赶紧上去休息。我们改天再聊。” 说罢,谢南州解锁,放陈西离开。 陈西望着近乎偏执的谢南州,闭了闭眼,没再说什么。 回到寝室,李青已经下床,正坐在书桌吃东西。 听到动静,李青扭过脸看向门口,发现是陈西,李青笑着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跟谢南州谈了这么久好像还没外面过夜。” “是他不行还是?” 陈西看懂李青眼底的揶揄,耸耸肩将肩头的挎包取下挂在挂钩上,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复:“是我不行。” 李青噗嗤一声笑出来,捏着筷子,抬起下巴指了指林梵的床位,说:“刚刚林梵回来问了我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关于你的。” 陈西换上拖鞋,脱掉身上的大衣,情绪平静地问:“什么问题。” 李青挑动眉梢,神神秘秘地说:“问你的出生日期。我说完她脸色大变,没待几分钟就跑出去了。 你说她不会给你扎小人吧?” 陈西听到这,想起酒吧遇到的男人,神情恍惚两秒,摇头否认:“应该不至于。我跟她无冤无仇的,她扎我小人干嘛。” 李青啧了声,一脸无辜道:“那可说不准。万一她嫉妒你长得比她好看,能力比她强呢?你忘了上次谢南州请我们吃饭,她怎么说你的?” 陈西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跟浆糊似的,压根儿理不清思绪。 听李青这么说,她无力地笑了下,重复林梵当初的话:“说我命好?遇到这么个十全十美的好男友?” “她要喜欢,拿去好了。" 李青当即瞪大眼,丢掉筷子站起来走到陈西面前,仔仔细细打量一圈陈西,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跟谢南州吵架了?你干嘛去了?怎么瞧着像是去打仗似的,这么狼狈。” 可不是去打仗了吗? 前有唐媛的针锋相对,后有周宴舟的凭空出现。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跟周宴舟的重逢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也没想到林梵的绯闻男友是周宴舟。 这世界真是魔幻,什么都赶一块儿去了。 李青担忧地瞅了瞅陈西,关心地问:“你没事儿吧?” 陈西晃晃脑袋,神态疲倦地摇头:“没事。” 李青摆明不相信,她拍了拍陈西的肩膀,宽慰道:“赶紧洗洗,睡觉吧你,别想了。” 陈西冲李青无可奈何地笑了下,点头答应。@她洗了个热水澡,满身的疲倦好像散了不少。 躺在床上,陈西怎么也睡不着。 她闭上眼没多久,周宴舟的脸便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梦里。 这两年也不是没梦到过他,可是每次在梦里他的脸都十分模糊,这次却异常清晰。 梦里场景变化莫测,一眨眼就看到周宴舟坐在西舟酒店顶楼套房的沙发上,穿着成套的定制西装,皮鞋擦的锃亮,翘着二郎腿,眼神淡漠地锁在她身上,满脸无奈地跟她说:“没办法,我天生就是个坏种。” 那一刻,记忆与现实重合在一起,陈西猛然睁开眼。 还有半小时熄灯,她睁开眼,目光定定地看着床帘,一时间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 枕头底下的手机嗡嗡震动,陈西后知后觉地掏出手机,点开发现是谢南州发的西西,你原谅我好不好?J ------------ 54 第 54 章 陈西揉了把头发,忽视谢南州发来的短信,摁灭手机,掀开床帘,扶着栏杆从床上下来,转头钻进洗手间。 再出来正好看到林梵提着包、拎着一堆印着各种英文logo的礼品袋推门进来,看到陈西,林梵神情愣了两秒,主动打招呼:“我听李青说你约会去了,还以为你今晚不回寝室。” 林梵是艺术生,性子比较高傲,平时很少跟陈西讲话。 或许是气场不合,又或是不屑跟她说话,每回都是陈西主动打招呼,林梵敷衍地点个头就完了。 如今见林梵一反常态地跟她打招呼,陈西想起在下午校门口的画面,一时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嘴角勾勒出淡淡的弧度,态度自然地说:“马上考试,没那么多时间玩。” 林梵将新买的LV麻将包、一堆礼品袋丢在书桌,接着手撑着椅背,弯下腰脱掉脚上的银灰色高跟鞋,后脚跟已经磨出血,她却不管不顾,反而抬起那张漂亮的脸蛋,将话头落在陈西身上:“也是,你们这些好学生都喜欢学习。不像我,整天在外面厮混。” 这话说得陈西有些尴尬,她摸了摸鼻尖,装没听见。 林梵自从搬进这个寝室,几乎很少回来,大多时候都住校外。 陈西偶尔也好奇林梵在校外做些什么,好奇她哪来的经济支撑。 据她所知,林梵家里条件不算特别好,勉强能送她上个艺术学院,平日也就一千多的生活费,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压根儿不够塞牙缝。 @某次李青得知陈西的疑惑,面带鄙夷地耸肩:“她哪儿买得起这些,当然是她的男朋友们买的。” 陈西顿时茅塞顿开,却又觉得这世界太过魔幻。 彼时她还是学生心态,总觉得上了大学也要以学业为重,殊不知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那两年她也算亲眼见证过、听过林梵的一些传闻,有些真假参半,有些离谱,也有一些添油加醋到令人半信半疑。 只是陈西没料到,她跟林梵还有一段孽缘。 林梵似乎也意识到她跟陈西虽然是一个寝室的,但是彼此之间并不熟悉。 简单打了个招呼,林梵便没再说话。 她从衣柜里翻出一条真丝睡裙,换下身上的大牌吊带连衣裙,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上去,从书桌右侧的小收纳盒里取出卸妆油,挤了两泵,对着镜子一点点卸掉脸上的彩妆。 满脸斑驳时,林梵从镜子里看到了陈西那张素净得没有涂抹任何脂粉的脸。 那一刻,林梵是有点嫉妒陈西的。 嫉妒她不怎么用护肤品,皮肤却好得吹弹可破;嫉妒她看着温柔软弱、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却在面对自己利益相关的事情时丝毫不退让半步;嫉妒她不需要刻意学习化妆技术却能轻松拥有一张五官精致、比例超绝的脸蛋。 当然,她之前并不在意陈西,她总觉得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林梵自己也没想到,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让她对陈西心生警惕。 以至于很少回寝室的她,竟然愿意大老远地跑回来,只为确认一个可能。 那天晚上,寝室突然多了个人,李青和陈西都没怎么说话。 倒是林梵时不时地问两句陈西的现状,问得问题也乱七八糟,没有什么逻辑。 陈西心不在焉,恍惚地回了几个问题就借口说困了。 林梵见状,也只好住嘴。 熄灯后,一直没吭声的李青突然发来一条私信,陈西点开一看,忍不住笑了。 〔林梵不会看上你了吧?J陈西藏在床帘里,握着手机,一本正经地回复:李同学,不至于。J那段时间陈西一直忙着找实习单位,经常在校外跑。 再次见到周宴舟是在一家律师事务所。 经济法学课的老师跟陈西是本家,加上陈西上课认真专注,又是学委,之前还帮他做过几次项目资料,深得对方喜欢,得知陈西最近在找实习单位,老师特意推荐她去方回律师事务所试试,说这家事务所的老板是他的一个学生。 说罢,老师还亲自给对方打了个电话,说他手底下有个学生想去实习一段时间。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老师挂断电话后,一脸笑容地交代她这周五去事务所面试。 事务所在国贸附近,陈西一大早就起床收拾,临出门还不忘带上自己精心制作的简历。 面试时间在上午十点,陈西一大早就从学校出发,搭乘地铁转公交,再步行到达律师事务所楼下。 她看着那栋高耸入云的大楼,犹豫了好几秒才迈开一条腿。 事务所在26楼,这栋楼有好几家公司,陈西走进大堂被保安拦住登记,她将简历搁在一旁,接过保安递过来的签字笔、登记本,规规矩矩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身份信息。 写完保安接过纸、笔,看了眼上面的身份信息,笑容慈祥地说:“我女儿跟你一样大,今年大三, 最近也在找实习。小姑娘加油,面试一定成功。” 陈西莞尔一笑,低声说了句谢谢。 或许是因为陌生人的鼓励,陈西竟然没了来时的忐忑。 她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走进西侧的电梯间。 六台电梯都在运行中,陈西摁下上行键,站在其中一台电梯前,静静等待着电梯。 中间有几个年轻人从隔壁的电梯里走出来,陈西好奇地瞄了眼对方脖子上挂的蓝色工牌,上面写着‘新创游戏丁几个字。 是一家游戏公司吧? 17年市面上已经出现好几款爆款游戏,游戏公司的老板赚得盆满钵满,有些还凭借一款游戏轻松上市。 不过也有不少家长举报,说游戏影响小孩学习。 正想着,电梯门缓缓打开,陈西深呼一口气,一头扎了进去。 她摁下26的数字,一个人站在电梯里,屏着呼吸,等待电梯上行。 期间她不停地练习即将到来的面试,想要表现得更好。 模拟了几个问题后,电梯到达26楼,陈西握着简历,面不改色地走出电梯。 刚出电梯就看见不远处的灰色墙壁上写着“方回律师所”几个字,楷体金字,看着很严肃。 陈西站了两秒,慢慢挪步走过去。 穿过那扇半开的玻璃门,最先看到的是前台。 前台站着一位穿着职业套装裙的漂亮小姐姐,看到陈西,前台一脸温和地询问陈西有什么事?并拿出登记本提醒陈西登记。 陈西一边登记一边说自己是来面试的。 对方听到面试两个字,神色正常地交代:“麻烦您坐那儿等一会儿,老板现在在开会。” 陈西笑着说好。 她找了个空位坐下,拘谨地并着小腿,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家律所。 律所整体装修风格偏冷色调,墙色和地砖都以灰白为主。 前台右侧是一整间工作室,里面分布了大大小小的格子间,每个人都穿着正装,正在努力地工作中。 接待厅有一面超大的落地窗,中间放了几组沙发,厅墙上挂着几个律师的个人简历和方回律师所的成长轨迹。 陈西在网上搜过方回律师所,看到上面的合伙人都是从红圈所出来的,以及他们的接手过的案例,隐约意识到这个律所实力很强。 她突然没了底气。 等了不知多久,一个穿着深色制服的中年女性突然从左侧的办公室走出来。 陈西本能地站起身,对方看到陈西先是愣了下,后一脸和蔼地问:“请问您是陈西吗?” 陈西礼貌地点头。 对方笑了笑,态度和气道:“老板还在跟客户沟通,您先跟我聊聊?” 陈西哪有拒绝的份儿,她捡起包,跟着女人走进那扇玻璃门,然后拐进左侧的小房间。 对方交给陈西一张表,提醒陈西填一下。 无非是一些基础信息,陈西接过笔,压弯腰杆,很自然地蹲在地上填写。 填写到一半,隔壁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从里走出两道修长的人影。 陈西视线受阻,只听到一道温厚的男声客客气气地说:“您放心,您交代的事儿我一定办好。您的官司我肯定全力以赴。” “我送您出去?” 陈西填完最后一栏信息栏,听到隐隐约约的对话声,下意识抬头,谁知看到一道熟悉的侧影,她当即傻眼。 吧嗒一声,签字笔掉在地上,砸出清脆的响声。 周宴舟也没想到会在律所碰到陈西,听到动静,他顺着声音看过去,正好对上一张白皙清淡的面孔。 见她穿着薄荷绿的针织上衣配一条白色的西装裤,到腰的头发用抓夹规规矩矩地别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周宴舟神情稍显惊讶,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 两人对视片刻,周宴舟率先移开视线。 方回看周宴舟的注意力被陈西吸引,连忙解释:“这位应该是陈老在电话里推荐的学生,今天过来面试。” 周宴舟只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抬抬下巴,跟方回简单说了两句就转身离开,丝毫没将陈西看在眼里。 陈西本来还担心周宴舟会搞破坏,没曾想他径直走出律所,压根儿没她想得那般严重。 等人走远,陈西才感觉周围的空气开始重新流动。 方回看了眼远去的周宴舟,回头将打量、审视的目光落在陈西脸上,态度突然变了一个人:“你是陈西?陈老推荐的那个学生?” 陈西尴尬地点头。 方回招手:“进来吧,我问你几个问题。” 陈西拘谨地站起身,跟着方回走进隔壁那道写着“合伙人办公室”的木门。 一进去陈西就被摆在办公桌桌面的那封律师函吸引,她下意识瞄了眼内容,只瞥到“委托人周宴舟”几个字,还想再看时,方回已经将律师函收进了文件夹。 对方礼貌地邀请陈西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然后拿起陈西的简历,粗略地看了两眼就扔在一旁。 陈西见状,心底一沉。 方回装没瞧见陈西的反应,态度不咸不淡地询问:“法考过了吗?” 陈西吸了口气,摇头:“还没。” 方回蹙眉:“有过相关实习经历吗?” 陈西依旧摇头:“没。” 方回的眉头蹙得更深,他正准备说什么时,丢在一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 方回瞥了眼屏幕,看到备注人,脸色一变。 他捞起手机一看,上面只短短几个字∫方律,向您讨个人情,让她过了。J这个‘她!字让方回摸不着头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下一秒,方回突然变脸,他抬眼意味深长地打量片刻面前的陈西,含蓄地询问:“小陈,你哪儿的人?” 陈西摸不着头脑,却认真回复:“西坪。” 方回满不在意地笑笑,声线温和地交代:“行,你下周一来报道吧。” 那天她浑浑噩噩地应付完面试,一个人不抱希望地走出那栋大楼。 面试结束,方回翘着二郎腿坐在陈西对面,态度轻视地翻完她的简历,最后合上简历,委婉地说了句:“按理说,我们这儿招的实习生基本都是研究生,不过你条件确实不错,我就开个先例。” “现在你法考没过,多少有点一” 后半句没有明说,不过陈西也明白对方的意思。 无非是她是老师推荐过来的人,不好意思回绝。 彼时陈西还没意识到,这个世界人脉、资源、家境对一个法学生来说有多重要。 她天真的以为,她凭自己的实力可以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 直到处处碰壁才意识到,她不值一提。 她也不知道,她能拿到这份令人眼红的实习,有些人在这里占了多大的比重。 走出那栋令人窒息的大楼,陈西站在路口,对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不到十二点,陈西想着回学校再吃饭,外面一顿饭挺贵的。 她打算原路折返,却在红绿灯路口被一辆保时捷拦住去路,陈西被迫逼停脚步。 这个点正是吃饭的时间,不少白领路过,看到路口那辆打着双闪的保时捷,不少人侧目。 陈西本想等对方路过再离开,谁知道对方迟迟不走。 她疑惑地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淡漠、深沉的眉眼。 看到周宴舟的那一刻,陈西多少有点怔愣。 他不是走了吗? 周宴舟没给她思考的余地,降下车窗,冷冷淡淡地喊了句:“上车。” 陈西僵持着没动。 周宴舟的耐心似乎很好,见陈西没有动静,他也不催促,可他身后的车主却纷纷摁喇叭。@眼见周围的车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陈西焦灼地走上前,拉开后排的车门。 刚迈进一只脚,前排的男人冷不丁地说了句:“坐前面来。” 陈西不想搭理,却架不住周宴舟的眼神压迫,在他的无声催促下,陈西犹豫两秒,还是关上后排的车门,转头钻进副驾驶。 刚上车,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一旁的男人突然问:“面试怎么样?” 陈西搞不懂这个男人为什么总能做到这么神色自如,隔了这么久没见,她硬是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尴尬。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自暴自弃地说:“听天由命吧。” 周宴舟被她逗笑,没好气地瞥了眼人,神色淡定地说:“什么时候这么悲观了?以前不是挺自信?” 陈西胸口的一股邪火突然被点燃,她蹭地一下睁开眼,目光炯炯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怒气冲冲地回复:“那是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 周宴舟听到这话,难得沉默下来。 绿灯亮起,周宴舟重新启动引擎汇入车流,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周宴舟有些后悔跟她开这些无关紧要的玩笑。 按理说,他不该再招惹她的。 可是看到她再次出现在他的世界,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应该发生点什么。 抱着这个想法,周宴舟还真耐心等了一阵儿,没曾想真等到她一脸丧气地从那栋大楼走出来。 估摸着是面试不理想,不然也不该是这表情。 思绪到这,周宴舟扭头看了眼副驾驶的姑娘,见她表情麻木、面色苍白,一副“谁都不要理我”的模样,周宴舟看了眼腕表,试探性地问:“时间还早,一起吃个饭?” 陈西皱着脸,不想理他。 周宴舟也不生气,他手搭在方向盘,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讲道理,你这几年也没主动联系过我。” “北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咱俩能再遇到就是缘分。你说是不是?” ------------ 55 第 55 章 陈西搞不懂,他在她面前为什么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明明他们之间的气氛这么尴尬,他却能轻松破局,随便挑起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然后将他们之间那层不能说的东西轻而易举盖过。 陈西就做不到他这样。 所以后半段路,无论周宴舟问什么,她都别过脸不看他,也不回答一个字。 周宴舟刚开始还有点生气,到后来只剩下好笑。 他那时想的是,这姑娘怎么还是小孩性子? 他还以为她真长大了,现在看来,都是装的。 那是个烈阳高照的下午,刚入夏的北京难得出了太阳,阳光洒在车身,穿透玻璃照进车厢,将座椅烤得暖洋洋的。 陈西被太阳晒得蔫蔫的,白皙的双颊透着清澈的粉晕,像极了刚成熟的水蜜桃。 阳光太刺眼,陈西下意识直起腰将挡光板放下,又侧着脑袋,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不停倒退的景色。 偌大的北京,她在这座城市待了两三年依旧不太认识路,只能辨认几处人人都去的景点、地标建筑。 车子开过鼓楼东大街,陈西陡然想起第一次来北京,他也曾带她走过一次这条路。 只是那时她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哪管走过什么路,去过什么地方,只要有他在就好。 这几年也不是没走过这条路,可每次陈西都是一个人,如今再次坐上他的车,陈西突然发现他又换了车。 上回那辆被谢南州惊呼过的库里南已经换成现在的保时捷,陈西想到他在西坪开过的奔驰,忍不住猜测他的车库到底有多少辆豪车? 思绪到这,陈西骤然想起李青当时在寝室说的那句这世道就是,富人更富,穷人更穷。除了小说、电视剧,哪有什么底层人一跃而起成为人上人的。j陈西表示深刻赞同。 所以,现在的周宴舟是更富了吧? 帆船酒店刚开业生意就火爆了,不少外地人专程跑来西坪只为在西舟酒店住一晚,还有数不清的网红、明星过来暗戳戳地打广告。 一夜之间,西舟酒店成了西坪的热门景点,也带动了西坪的GDP增长,惹得电视台纷纷报道,连同政府都甘之如饴地为其扩大知名度。 到现在西舟酒店已经在好几个城市开了好几家连锁店,每开一处,酒店的负责人就会给陈西打一个电话,说是酒店专程给她留了一间套房,欢迎她随时过去住。 陈西不是没有拒绝过,可每次都拒绝无效。 她试图询问原因,对方只是高深莫测地回复一句:上面有交代。 陈西一听就知道是谁的主意。 她那时候很倔,联系好几次周宴舟都没成功,她也不再去西舟酒店,仿佛那是一块禁地,一旦涉及就会让她粉身碎骨。 思绪到这,陈西扭过头,一言不发地望向开车的男人,很想质问一句:“当初不是说好的不要再见面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话到嘴边,陈西却说不出口。 她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眼神固执地看向前方。 那姿态,似乎要与周宴舟断个一干二净。 周宴舟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先是顿了一下,后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拉开扶手箱,从里捞出打火机、烟盒。 他就着烟盒,低下脑袋咬出一根烟,当着陈西的面点燃打火机。 烟雾弥漫在车厢前,周宴舟先一步打开了车窗。 他抽了两口烟,压下胸腔内的郁闷,好一会儿才出声:“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挺没意思的?” 陈西神情一愣,显然没料到周宴舟会这么问。 她还在斟酌字句,周宴舟突然笑了下,淡定自若地转移话题:“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这是准备切入正题了吗?还是想打听打听她这几年都做了什么? 陈西暗自腹诽,嘴上却说:“小半年吧,他追的我。” 后半句话明显多余了,陈西却固执地加上去。 周宴舟闻言,神情意外地挑了下眉梢。 他想起江迟爆的料,再联想到那份丢在办公室的资料,忍不住蹙眉:“你喜欢他?” 陈西骤然抬头,脸上露出三分不可置信:“我不喜欢他我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周宴舟被陈西突如其来的激动逗笑,他吸了一口烟,弹了弹烟灰,侧头盯了两秒神色认真的陈西,语气说不出的平静:“别激动,我随便问问。” 陈西被他的反应弄懵,缓了好一会儿才察觉他的意图,她当即冷下脸,面无表情地说:“我谈没谈对象,跟你有关系吗?” “你是我谁啊?我跟你熟吗?” 话音刚落,陈西就后悔了。 她想不通,她为什么总在周宴舟面前暴露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永远收不住脾气。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出了差错,陈西终于安静下来,不肯回答周宴舟任何问题。 周宴舟也不生气,他耐心似乎很好,一路上讲了不少笑话逗陈西开心。 可陈西还在气头上,压根儿听不进一个字。 车子开到南锣鼓巷附近,拐进一条巷子,停在了一家四合院门口。 那地儿游客众多,不少外地人举着相机在胡同里打卡,停车的附近刚好是一处名人故居,不少人排队参观。 陈西坐在车里看着那游客,第一次发现站在周宴舟的角度看他们是多么有趣。 当初来北京,他是不是也是用这副看戏的神情看她? 陈西不敢多揣测,害怕真相太过丑陋。 四合院门口立着两尊威严的石狮子,刷着红漆的金柱大门紧闭着,看不出里头是否有人。 周宴舟捞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后,默默坐在车里等着。 陈西搞不懂他,也跟着耗在车里。 等了不知多久,那扇紧闭的红门突然从里开了一条小缝,紧跟着里头钻出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人。 对方看到停在门口的保时捷,一脸恭敬地走过来,弯腰敲响玻璃,邀请周宴舟进去。 周宴舟解了车锁,推开车门,朝人态度虔诚地叫了句钟叔,接着他回头看了眼坐在副驾驶岿然不动的陈西,语气平和地喊:“愣着干嘛,下车。” 陈西一脸混乱地松开安全带,跟着周宴舟走进那扇神秘的大门。 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荷香,陈西还在纳闷哪来的荷香,结果刚拐进那道拱门就看见院子中间围了一片荷花池。 正是开花的季节,池塘里的荷花几乎开遍了。@红的白的粉的映衬在绿叶之间,没来由的雅静。 陈西被荷花池吸引,看了好几秒,周宴舟注意到这幕,回头跟钟叔交代:“剪几支荷花插瓶儿里。” 钟叔连说好。 陈西回过神听到这话,抬头诧异地瞄了眼周宴舟。 这地方周宴舟似乎常来,已经轻车熟路。 他走在前面,绕过荷花池,直接拐进一旁的东厢房,陈西跟着进去,才发现里面又是另一番天地。 里头布置得古色古香,家具全是红木为主,连摆在中间的屏风都是徐悲鸿的骏马图,入门处的花瓶仔细看好像是明清时代的。 陈西惊叹这套四合院的主人财力丰厚时,周宴舟已经拉开椅子坐下,这会儿正拿着菜单,耐心十足地查阅上面的菜品。 见陈西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周宴舟合上菜单,掀眼轻笑:“看傻了?” 那一幕太过熟悉,陈西没由来地恍惚两秒,差点以为回到了从前。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抽身,接着故作镇定地走到圆桌,往旁边走了两步,单手拖动周宴舟对面的凳子,面不改色地坐下。 周宴舟将菜单推到陈西面前,示意她点菜。 陈西瞄了眼菜单上贵到离谱的价格,皱着眉没有动静。 周宴舟等了半天没见她点菜,蹙眉询问:“不满意这里的菜品?” 陈西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故意说:“哪儿敢。我一个穷学生不配吃。” 周宴舟算是听明白了,她这是故意膈应他呢。 他不明意味地笑了下,捞过菜单,随便点了几道招牌菜,又吩咐服务生送一壶茶水。 等餐途中,陈西坐在椅子里格外不自在。 她很想找个借口抽身,可抬眼对上周宴舟那双淡漠的眼,突然没了勇气。 两人之间好似隔了一道无形的墙,即便面对面坐着,也看不清对方在想什么。 周宴舟试图找个话题打破沉默,可陈西每次都不接茬。 到最后,东厢房里只剩下轻微的、挪动桌椅的声音。 菜上到一半,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突然走进来。 刚还一身懒散的周宴舟看到人立马站起身,满脸虔诚地伸出手与对方握手,态度温和地叫着:“顾叔。” 叫顾叔的人国字脸,留着平头,胸口别着一枚醒目的红色徽章,给人一股很严肃的感觉。 陈西下意识站起身,目光呆滞地看着周宴舟跟人打招呼。 男人拍了拍周宴舟的肩膀,脸上的严肃散去两分,多了三分随和,“你这小子,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你老子最近身体还好吗?” 提到家里,周宴舟褪去刚刚的懒散,神色正经了许多:“养着呢,最近精神不错,还有功夫出去旅游。” 男人爽朗地笑了两声,抬头看了眼腕表,说:“我还有个会要开,你先吃着,有时间再聊。” “你小子别忘了正事儿。" 说罢,男人转身离去,期间没往陈西身上看一眼,仿佛拿她当空气。 @陈西多少有些难堪,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没什么。 男人一走,周宴舟便抬眼瞥向陈西,神色自若地介绍:“刚刚这位是唐媛的继父,目前身居要职, 这四合院就是唐媛她妈留给她的。” 陈西一脸茫然,搞不懂周宴舟为何突然跟她科普这些。 况且,她跟唐媛又不熟,她什么家世,跟她有什么关系? 周宴舟一眼看透陈西的小心思,趁着服务生上最后一道菜的功夫,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放碗里, 神色平静地说:“我这表妹从小性子跋扈,家里人都紧着她,她妈更是宠到要什么给什么的份儿。” 说到这,周宴舟顿了顿,目光落在对面的姑娘脸上,轻飘飘地说:“她看上的,没一样不抢到手的。” 陈西陡然意识到,周宴舟是在提醒她,唐媛喜欢谢南州?而且势在必得? 不对。 唐媛是周宴舟亲表妹?为什么之前没听他说他还有一个表妹? 正想着,一块糖醋排骨突然落在了她碗里。 陈西猛地抬头,对上的却是周宴舟那双夹杂着戏谑的眼眸,他好像很喜欢看她惊慌无措的模样。 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都喜欢。 周宴舟敲了敲桌面,提醒:“先吃饭,别想了。” 陈西胃口全无,哪还吃得下去。 这顿饭吃得她不是滋味,本以为这事儿没后续了,没曾想吃到一半,谢南州突然打来电话。 陈西没静音,摆在桌面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周宴舟距离陈西不远,稍稍往那手机屏幕瞥一眼就看到了来电人是谁。 谢南州。 名正言顺的现男友。 比他这个没有名分,还没有未来的过去式有用多了。 周宴舟陡然没了胃口,他放下筷子,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盯着陈西,想要看看她怎么办。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响到最后几秒,陈西终于捱不住地接听。@电话里,谢南州焦灼的声音穿透屏幕,在这空荡的房间里响起来:“西西,你在哪儿?我找了你半天,你没在学校呀?” 陈西猝不及防地对上周宴舟的目光,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她却觉得他在看她笑话,想看她怎么回。 “西西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这回好不好?我以后保证不再把你逼到那个份儿了。” 电话里谢南州还在喋喋不休地解释着,而对面的男人却不慌不忙地捞起打火机,点了根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 满桌的山珍海味似乎在向陈西耀武扬威地表露她此刻的心虚。 陈西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玻璃窗望向院子里的荷花池,有些后悔接通这通来电。 谢南州半天没听到陈西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音量:“西西,你怎么不说话?你在哪儿?” 陈西闭了闭眼,下意识撒谎:“国贸附近,我刚面试完。” 谢南州不依不饶:“你发个地址,我去接你。” 陈西本能拒绝:“不用,我跟室友在一起。” “我还有点事,先挂了啊。” 说罢,不等谢南州回应,陈西着急忙慌地挂断电话。 转过身却对上周宴舟揶揄的目光,他微抬下巴,故意拆穿她:“跟室友在一起?” “我见不得人还是你心里有鬼?” ------------ 56 第 56 章 “当然是你见” 陈西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到一半,陡然发现不对劲,她立马止住了声。 周宴舟却笑得一脸坦荡,他侧身坐着,一只手反搭在椅背,翘着二郎腿,微抬眼梢,饶有兴致地瞧着突然反应过来的陈西。 “怎么,我见不得人?我哪儿见不得人?”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有股偷情的错觉。 陈西双颊滚烫,没有任何威慑力地瞪了眼周宴舟。 周宴舟笑得更厉害,他微微弓着背,笑意布满整张脸,眼尾眉梢都夹杂着几分愉悦。@无限好文, 尽在陈西看他笑得停不下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着:“有这么好笑吗?” 周宴舟没听清。 他笑得不自觉地咳嗽起来,手扶着檀木桌沿,好一会儿才止住。 陈西突然有点饿了,她看着满桌的好菜,重新拿起筷子,故意拨开周宴舟夹她碗里的排骨,给自己盛了碗热腾腾的汤。 几口热汤下肚,顿时将她的胃熨烫得舒舒服服,她不自觉地扬起眉头。 对面的男人瞧了,赏她一个“没出息”的眼神。 陈西也不理,继续喝自己的汤。 这顿饭陈西吃得肚子鼓鼓的,走出四合院还在打饱嗝。 周宴舟看她撑得不行,提议在附近转转,消消食。 陈西闻言警惕地瞄了眼人,想知道他什么打算。 周宴舟见状,不禁冷笑一声,“你脑子里装的是水?” 陈西:” 装的是你。 周宴舟没开车,两人沿着胡同口走出去,避开人来人往的南锣鼓巷,往另一条偏僻的巷子走。 胡同里的国槐树长得正盛,头顶葱葱绿绿的一片,遮挡了不少太阳。 巷子里除了几家面馆,大多都关着门,偶然路过几个游客,左顾右盼地打量着这古老的建筑,试图从这一砖一瓦中看出点老历史。 陈西不愿跟周宴舟并排走,故意落后两步,一个人背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张望着这古朴的建筑。 碰到一个穿着橙黄色的阿姨将临停的垃圾车搁在一旁,拿着扫帚在扫地,陈西特意停下脚步,想等阿姨扫了面前这块儿再过去。 周宴舟没停,一双大长腿很快跨了过去。 他走了几步没听见动静,困惑地回头,却瞧见陈西乖巧地站在不远处,正在默默等待清洁工清理地面的落叶。 怎么说,周宴舟觉得这画面挺眼熟。 他像是习惯了陈西突如其来的举动,竟然也没催促,只是站在原地,一只手插在西装裤兜,半抬起眼皮,静静等着。 好不容易等阿姨将地上的落叶全都扫干净,让出一条路来,陈西才抬起腿,快速地穿过垃圾车。 周宴舟等人跟上来,上下打量一圈陈西,煞有介事地说:“看不出来,还挺有礼貌。” “怎么到我跟前就换了副面孔?” 陈西:” 你自己没点数吗? 不知道从哪个巷子钻出去,竟然到了什刹海。 湖边的荷花开得正艳,苍绿色的柳条纷纷斜入湖面,阳光照得湖面波光粼粼,好似洒了层黄金。 附近的酒吧已经开始营业,里头传出的靡靡之音令人不自觉地驻足。 周宴舟见了,竟然问她要不要进去坐坐,喝杯酒。 陈西不可思议地看向男人,故意恶心他:“你不是说我在外面不能喝酒?” 周宴舟没想到她还记着,他挑挑眉,一本正经地说:“我在可以。” 陈西:“有你在我才不放心。” 周宴舟挑了她一眼,满脸无奈地说:“你何必跟我这么针锋相对的呢。我们俩到底是能坐在一张桌子吃饭的人,你说是不是?”@陈西词穷,抬头盯着周宴舟那双玻璃般清澈干净的瞳孔,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话。 那是一个很平静的下午,陈西短暂忘却了他们的身份,忘却了他们这几年的隔阂,与他漫步在什刹海,目光澄净地看着安静的湖面。 她那时候在想,要不要跟这样没心没肺的男人纠缠到底。 反正,她这一颗心早就献祭给了这个男人。 只是这一次,她不愿意做随波逐流的那个。 她要他的眼里只剩她一个人,也要他心甘情愿地为她臣服。 至少不能像13年那样,一切都让他掌舵。 这艘船,她要有说停就停的资格。 直到一通电话惊扰,陈西才回神。 是周宴舟的电话,陈西听着手机自带的系统铃声,眼睁睁看着周宴舟蹙眉掏出手机,瞥了眼屏幕,然后面不改色地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是孟老师打来的,无非是催促周宴舟该谈个恋爱了,这几年孟老师一颗心都挂在老头子身上,没空管他。 好不容易等老头子恢复健康,她又开始操心他的终身大事,这不,前两天刚介绍了个姑娘。 周宴舟没接茬,跟人姑娘匆匆吃了顿饭就离开,也不知道那姑娘回头跟孟老师说了什么,孟老师一直催他对人上点心。 思绪到这,周宴舟突然想起眼前的姑娘也谈了恋爱。 时间拨动得很快,一眨眼就几年过去了,再见面,眼前的姑娘已经不是十六岁了,也到了二十出头的年纪。 这个年纪什么都好,自然该谈场热烈的恋爱。 周宴舟谈不上生气,只是有点遗憾。 遗憾她最好的年华里,他没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 一陈西暂时不想跟周宴舟再有任何交集,想着这一次后别再见面了。 走了一段什刹海,陈西借口说腿疼,得回学校了。 周宴舟看透她的想法,也没拆穿,只说送她回去。 返程途中,陈西好几次都想拒绝,奈何周宴舟人高马大,走一步当她两三步,她硬是没追上他。 @好不容易追上人,周宴舟已经坐上驾驶座,眼神示意陈西上车了,没有给她留一丝余地。 陈西吸了口气,屏着呼吸拉开车门,弯腰再次钻进保时捷的副驾驶。 车子在露天停车位被晒了一下午,刚钻进去那刻,滚烫的热气扑过来,陈西差点没呼吸过来。 陈西正准备摁下车窗,周宴舟已经抢先一步打开了冷空调。 或许是车内太热,周宴舟没着急启动引擎,而是任由空调口轰隆轰隆运作。 不知道等了多久,车厢里终于凉快了点。 陈西挪动屁股才发现皮椅下浸了层水渍,估计是刚刚太热,留下的。 她扭头望了眼旁边的男人,见他神色淡定,好似并没这么尴尬,她忍不住蹙了蹙眉。 冷气开太大,车厢内的热气被吹散后,空调口笔直地对着陈西吹,陈西手臂有点冷,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背,一片冰凉。 周宴舟发完短信注意到这幕,将空调关小了点。 陈西听见动静,诧异地瞥了眼周宴舟。 北京的路周宴舟还算熟,去R大的路他走过几次,用不着打导航。 保时捷开出巷子直奔R大,陈西坐在副驾驶,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陈西正在揣测他们这一路是不是就这么沉默下去时,周宴舟突然将手机解锁递到陈西眼前,嘴上说着:“把你电话输进去。” “你以前的电话号码没用了?” 以前的电话号码还是周宴舟替她挑选的,她用了快三年。 上大学,她拿学校给的那笔赔偿金,新买了一个笔记本电脑,大学不能免费联网,得自己买宽带。 陈西索性换了个张校园卡,方便上网。之前那张电话卡她也留了几个月,后来发现没什么人打, 白白浪费流量,最终她拿着身份证去营业厅注销了。 如今听周宴舟这么问,陈西忍不住好奇,他是不是给她打过电话? 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陈西一下子脱离高中生活,恢复自由身,没了考试的压迫,没了校规校纪的约束,没了压成小山的试卷,生活一下子变得没有目标。 她每天定时定点地打公交去练车,练完也就下午两点。 她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浪费,她却不知道去哪儿度过这段休闲且没用的时光。 有时候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西舟酒店门口,酒店的大堂经理认识陈西,看到她,热情地邀请她进去坐。 西舟酒店走的高端路线,来的客人非富即贵,每次陈西穿着朴素的衣服走进那间富丽堂皇的酒店,总是在怀疑自己够不够格。 她坐在餐厅一角,点了店里的招牌菜北京烤鸭,一个人默默地看着窗外的太阳缓缓下落到钟秀山脚。 酒店的厨师是北京人,说话的强调跟周宴舟很像,陈西每次听都恍惚地以为她人在北京。 刚开始陈西还想着去西舟酒店碰周宴舟,可每次去都被告知老板不在。 渐渐的,她就不爱去了。 拿到驾照那天,陈西破天荒地跟小舅撒谎,说想跟同学家里住一晚。 其实那晚她去了西舟酒店的顶层,她一个人独享那一层楼,夜晚璀璨的灯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 洒满整个房间。 陈西抱着抱枕,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看着人民广场如蚂蚁般渺小的车流、人影,没由来的孤独。 她坐到凌晨三点才爬起来,双腿僵硬地走到那张大床上躺下。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她心血来潮地拉开床头柜翻找纸张,想写点东西,却没曾想看到了一封信。 她打开信封,里头只有一张北京故宫的明信片,背面写了一句T你好好学习,我在北京等你。j陈西还在怔愣中,手里突然多了个物件。 她低头一看,是周宴舟的手机。 屏幕亮着,屏保是一张风景照,主题是系统主题,很简单、整洁。 陈西犹豫了许久,最后在周宴舟的催促下,输入了自己的新电话号码。 保存成功,周宴舟得寸进尺地说:“顺便把我拉出黑名单。” 他说的是微信。 陈西高考结束就拉黑了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想过放出黑名单。 她眨眨眼,故作镇定地放下手机,没回应周宴舟的请求。 周宴舟看她冷着一张脸不想搭理,也没再说话。 快到R大校门口时,陈西突然叫停周宴舟:“就在这附近停吧,别往前开了。" 周宴舟神色一顿,他虽然有所疑惑,却还是在路边停了车。 车停稳,陈西松开安全带,准备推门下车时,周宴舟眼疾手快地上了锁。 陈西听到动静,登时回头看向男人。 周宴舟无视陈西的眼神询问,捞起扶手箱的手机,点开通讯录看了眼,见陈西的手机号存在了其中,他指腹落在号码上方,想也没想地拨了过去。 直到陈西丢在包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周宴舟才挂断电话。 陈西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生气,忍不住开口:“你要是不信我,何必问我。” 周宴舟没好气地笑了下,态度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我一个字都没说,你就把我定罪了。" “怎么,你就这么认定我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陈西吸了口气,口不择言地回复:“你哪儿点值得我信任?” 周宴舟看她较了真,突然不想再说下去。 他解了车锁,眸光流转地落在那张白皙、干净的面庞,骤然意识到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没意思。 折腾了一天,周宴舟也累了,他摆摆手,下了逐客令:“回去吧,到地儿了。" 陈西一愣,下一秒,她拎着包,头也不回地推门下车。 周宴舟坐在车里目送她走远,直到看不见人影,周宴舟才驱车离开。 陈西刚拐进学校大门,还没走两步就虚脱地蹲在了地上。 她像是刚打了一场败仗似的,整个人满脸颓相。 好巧不巧,找了陈西一天的谢南州正准备跟好友出去喝酒,几人走到学校门口,碰到蹲坐在路基、脸上血色全无的陈西,谢南州脸色一变。 谢南州快步上前,一把握住陈西的胳臂试图将人从地上拉起来,“西西,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陈西全身无力,她瘫软地靠在谢南州身上,嘴上却说着没事。 谢南州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回头跟身后的一群兄弟说了句下次再聚,便扶着陈西往女寝的方向走,“我送你回去。” 陈西刚准备说不用,抬头却见谢南州的T恤领口多了个显眼的口红印。 ------------ 57 第 57 章 陈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 多少是有点复杂的、苦涩的。 当初谢南州追了她一个多月,每天早上给她带早餐,见缝插针地闯入她的生活,以至于周围人都在起哄,让她答应人家,好好享受一段校园恋爱。 陈西最初没想搭理,真正打动她的是那天思政课上,老师提出一个辩题讨论某女星偷税漏税后该不该复出事件。 不少男生都觉得女星长得漂亮,也没犯什么大事,可以给一个复出的机会,毕竟是娱乐圈不可多得的美貌。 谢南州却另辟蹊径,提出了很多点见解,最后坚决表示不能复出。 那一刻,陈西对这个人有了点清晰的印象。 思政课下课,陈西被谢南州堵在一食堂,两人碗里都打了份红烧肉,男生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支粉玫瑰,一脸纯粹地看着她,眼里写满了细碎的星光:“西西,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有那么一瞬间,陈西是心动了的。 少年意气风发,有那么点“青春剧男主角”的感觉。 那段时间电视剧《何以笙箫默》风靡整个法学院,不少女孩期待下一个“何以琛”,而比较符合这个标准的,谢南州算一个。 法学生、长得帅、家世不错,性格还好。 李青目睹全程,回去的途中一直劝她试试,反正又不吃亏。 末了还不忘普及谢南州的家庭背景:“他爸妈都是R大法学院毕业的,如今是知名律所的合伙人。 他爷爷曾经是法院院长,现在退休了。他们家也算是法学世家。” “谢南州这人不坏,人长得也帅,家里条件也不错。” “你要是跟他谈恋爱,不会吃亏的。”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陈西最终还是答应了谢南州的表白。 刚谈恋爱那两个月,谢南州确实是三好男友。 天天报备不说,每天只要一有空就会给陈西带各种各样的好玩的东西逗她开心,还会时不时送小礼物。 陈西对奢侈品没什么追求,可谢南州每次送的都是她叫得出名字的牌子。 偏偏他高调得过分,在人人骑自行车、坐校车的时候,他开着京牌迈巴赫嚣张地穿梭在校园,惹得同学们一众侧目。 每次外出回来都将她送到女寝楼下,非要下车目送她进门才肯离开。 两人吵架后,他也抱着大束红玫瑰堵在教室门口,满脸虔诚地说对不起,不顾在场围成一圈看戏的同学,一定得等陈西服软了才肯罢休。 陈西每次都下不来台,和好后让他以后不要这么张扬,谢南州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下一次却依旧不改,恨不得让全校都知道他有多“喜欢”她。 学院也有人传她命好,谈了个有钱又帅气的男友不说,还天天宠着她,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 话里三分嫉妒、三分嘲讽还有一分遇不到的酸。 陈西因此在学院也没什么朋友,除了几个能搭上话的女生,就李青稍微熟一点。 陈西有时候也纳闷,她什么都没要,凭什么那么说她? 由着谢南州扶着走了一段路,陈西扭头看向谢南州,对上他那张阳光帅气的脸突然意识到,她确实命好。 只可惜,外人羡慕嫉妒的,她不一定真的拥有。 谢南州见陈西默不作声地盯着他,后背有些发麻。 他握住陈西手臂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两分,嘴上问:“怎么了?” 陈西扫过谢南州领口的口红印,面不改色地摇头:“没什么。” 谢南州尽职尽责地将陈西送到了寝室门口。 他没向往常一样,赖皮似地朝她讨要一个离别吻,而是站在陈西对面,神色认真地望了她许久, 最后露出洁白的牙齿,一本正经地说:“西西,我真的喜欢你。” 陈西有些迷茫。 她抬头看着突然告白的谢南州,联想到那个口红印,很平静地问他:“你有什么事吗?” 谢南州触及那双干净透彻的杏眼,想到昨晚的混乱,眼里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下一秒,他避开她的目光,摸着鼻尖否认:“没有。” “我就是觉得我们最近很少见面,有点生疏了。" “上回是我对不住你,以后我不会把你带进那些地方了。” “下周六我生日,你能陪我一起过吗?” 说这话时,谢南州眼里闪烁着不可明说的期待,陈西张了张嘴,终究还是答应了他。 谢南州见她点头,高兴得抱起陈西原地转了两圈。 陈西被晃得头晕,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就听见谢南州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西西,我会对你负责的,真的。” 有那么一瞬间,陈西很想撕破脸皮,抓起他领口的衣服询问那个口红印是谁的。 可念头刚起就被陈西切断,毕竟,她自己不见得清白。 在外面折腾了一整天,又跟周宴舟周旋许久,陈西有点累,晚上没去图书馆复习,而是在寝室睡了一觉。 一觉睡醒已经十一点,周五晚上熄灯时间晚一个小时,寝室还亮着灯,却静悄悄的。 陈西拉开床帘,背身从床上下楼,准备洗个脸清醒清醒。 她脚刚踩进拖鞋,李青就抱着一摞书,气喘吁吁地从门口钻进来。 陈西扭头看过去,见李青累得喘不过气,她困惑地眨眼,走上前接过李青手里厚重的书本,关切地问:“怎么了?” 李青佝偻着腰,后背抵在门板,拿手扇了扇风,面色潮红道:“碰见我前男友了,那死东西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要不是我跑得快,估计得被逮住。” 李青没说清楚,陈西后来才知道李青当时踹了两脚对方,差点把人踹进医院,毁了人下半身的O, 陈西并不太清楚李青跟她前男友的故事,只有次聚会听她提过一次,两人是青梅竹马,打小两家家长就撮合他俩。 他俩也互相有点意思,高三毕业就在一起了,结果上了大学,两人因为不同校,又各自忙着学业很少见面,男生劈腿,跟同年级的女生在一起了。 李青发现男友出轨,气得跑到他学校扇了人两巴掌,最后痛痛快快地提了分手。 这事后双方家长纷纷劝和,可李青性子倔,打死也不肯再跟男生碰面。 男生多次来R大堵人,陈西也碰到过两次,对方央求陈西带信时,陈西想到李青的脾性,委婉地拒绝了。 陈西一直知道,李青是个坚强又容不得一点沙子的姑娘,却又有一颗赤诚的心。 她不想去评判李青的对错,只是希望李青可以幸福。 或许是经历了一场恶战,李青突然没了生气,她安安静静地蹲在门口,抱着膝盖,仰头凝视着陈西柔和的脸庞,面露嘲笑地说:“男的是不是都是贱骨头?都得等失去了才后悔?” 陈西将那摞厚重的书籍放回李青的桌子,又回到李青的身边,蹲下身,安抚地拍着李青的肩膀。 李青被陈西的动作温暖,她一把抱住陈西,脸贴在她的肩头,夹杂着哭腔说:“不要相信一个男人的甜言蜜语,要看他的行动,看他的钱花给了谁。” “爱在哪儿,钱就在哪儿。” 陈西有些词穷。 她想到谢南州,想到周宴舟,忍不住反对这句话。 就算有些人愿意花钱在她身上,也代表不了什么。 爱这东西太虚无缥缈了,她相信他们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是喜欢她的,可谁能代表一辈子呢。 李青很难过,陈西哄了好久,她才从地上站起来,失魂落魄地连脸都没洗就上了床。 这个晚上,陈西也没睡好。 或许是睡了一觉的缘故,寝室熄灯后,陈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也不强求,睁着眼对着漆黑的夜色发了会呆,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按下密码,解锁屏幕。 刚点进微信图标,通讯录就多了条好友申请。 陈西看着小红点,下意识以为是周宴舟。 她犹豫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才点进小红点,没想到弹出一个可爱的卡通头像,昵称是百变少女猪刚鬣|, 申请语是学姐你好,我是法学院一年级的李嘉嘉。J显而易见,不是周宴舟。 陈西沉默着通过了好友申请,刚通过,对面就发来两个打招呼的表情包。 表情包跟她昵称一样少女、可爱,又透着两分俏皮。 陈西好奇地点进对方的朋友圈,最新一条发的是三张美食图,一张剥好的小龙虾,一张是满桌的龙虾壳,还有一张露出一条手臂,看得出那只手臂的主人是个男生。 陈西还没来得及细看图片,微信弹出两条信息,陈西退出一看,是刚加的女孩发的。 百变猪刚鬣:学姐好,我是李嘉嘉,很高兴认识你~Jr上次元旦晚会学姐在台上主持节目真的太漂亮了叭!!我好喜欢你!!学姐你好白,皮肤好好看!J我们班里好几个女生都喜欢你!J陈西头一次面对这么直接的夸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 她回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包,态度礼貌却疏离地回了句谢谢。 女孩似乎自来熟,也不管陈西的态度如何,噼里啪啦说了一顿话。 聊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陈西有些困了,看着满屏的聊天记录,陈西歉意地结束话题。 对方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复一句晚安。 彼时陈西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天真地以为对方只是个热情的小姑娘,且并不带任何目的的接近她。 第二天一大早陈西就收到了方回律师事务所的人事通知,让她周一上午九点去律所报道。 陈西看到通知,好像也没想象中的开心。 她长舒一口气,将手机充上电,转头钻进了卫生间。 再出来看到李青双眼红肿,穿着昨天入睡的那套衣服,神情恍惚地站在中间,目光呆滞地盯着一个方向。 陈西吓一跳。 她深呼了口气,走近两步,伸手在李青面前挥了挥手,一脸担忧地问:“李青,你没事吧?” 李青回过神,迟钝地晃动脑袋。 下一秒,她一把拉开椅子坐下,郁闷地吐了句:“我昨晚梦到我跟张博竟然结婚了,吓死我了。" 张博就是李青的前男友,也是她嘴里的渣男。 陈西有些好奇李青现在对张博是什么心情,可话到嘴边想起这是李青的私事,她便没再问。 简单收拾一番,陈西背着包去图书馆,准备好好复习几个月,应付下学期的法考。 刚出宿舍,陈西就被一个人拦住去路。 对方人高马大,穿着黑t、五分牛仔裤,留着寸头,一副凶相。 陈西被迫停住脚步,抬头看向男生那双布满青色的眼睛才发现是李青的前男友。 张博拦住陈西,一脸无奈地问:“能不能帮我叫一下李青?我有话跟她说。” 陈西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温润、熟悉的嗓音:“陈西。” 陈西本能回头,只见幽绿的绿化林里走出一个打扮干净的男生。 好长时间没见,陈西差点没认出何煦。 她诧异地瞪大眼,看着眼前变了个人的何煦,心情有些复杂。 他穿了套银灰色西装,打着条纹领结,头发涂着摩丝,一整个“成熟人士”的装扮。 要不是那副很容易辨认的嗓子,陈西都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何煦。 不过,他怎么在这儿? 陈西还没来得及解开困惑,何煦便笑着解释:“张博是我室友。” “我也是才知道他女朋友是你一个班的同学,还是你室友。” 陈西张了张嘴,想说李青跟张博已经分手了,可话到嘴边,她又觉得没什么意义。 高考结束,何煦表白失败后两人默契地断了联系。 陈西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没曾想缘分这么奇妙。 大二寒假回西坪倒是有过一次聚会,不过何煦没在。 聚会结束,陈西跟朱晴结伴离开,路上朱晴一脸八卦地说:“三班的梁雯和何煦好像在一起了。" @陈西听到消息,也只是一笑而过,并没想探究这个八卦到底是真是假。 如今看到何煦,陈西脑子里闪过一些细碎的片段,她忍不住感慨,有些人还是活在记忆里比较好。 何煦走到陈西面前,笑容和煦地解释:“张博跟那女生的事有误会,我当时在场。可他女朋友性子有点急,解释都没听完就分手了。昨晚他女朋友那两脚差点把人下半身踢坏了,我刚陪他去医院检查完” “你能不能帮一个小忙,叫他女朋友出来?” 一旁的张博也一个劲地点头,期望陈西能答应。 陈西心软,在两人之间徘徊一圈,转头往回走。 李青刚开始死活不肯答应,后来在陈西的软磨硬泡下决定给张博一个机会。 陈西本来准备去图书馆复习的,结果也被拉去凑局了。 他们有备而来,选了学校附近的一家新开的私房菜馆,提前定了包厢。 一进去就是扑面而来的古色古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绿瓦红墙堆砌出了一方净地,再加上价格亲民,刚开业就得了不少大学生的青睐。 陈西坐在椅子里,看着对面刚还争锋相对,如今误会解开,恨不得黏在一起的两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爱情这东西真是折磨人啊,昨晚还要死不活的姑娘,现在就恢复了生气,笑容灿烂得跟新开的花朵似的。 陈西咬着筷子,没眼看面前秀恩爱的两人。@同样受折磨的还有何煦,瞥见张博恨不得钻进女朋友的怀里,何煦蹙着眉头,侧脸跟陈西吐槽: “恋爱的酸臭味闻到了吗?” 陈西狠狠点头。 怎么可能没闻到。 昨天还义愤填膺的李青,现在变成娇羞的小女生,抱着男友的手臂,满目幸福地朝陈西喊:“你也可以叫谢南州出来秀恩爱啊。” 陈西眨眼,一脸淡定道:“不了。我已经吃饱了。” 何煦听到对话,表情僵硬地望向陈西,好一会儿才问:“你谈恋爱了?” 陈西璀璨一笑,低声道:“谈了小半年了。" 何煦表情一滞,似乎没料到陈西竟然有男朋友了。 他辗转多番打听到陈西目前在R大,又听说她目前单身,身边没什么人,他不顾室友的疑惑,找借口想要来探个究竟,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 没曾想,依旧晚了一步。 不过他有点好奇,当初在西坪的那个男人为什么没跟陈西在一起? 至今西坪还流传着那个男人的新闻,无非是说他有钱有势,什么样的姑娘能入他的眼? 就算有,那也只是昙花一现,长不久。 何煦倒是见过这姑娘,也曾为她打抱不平。@毕竟在他眼里,陈西配谁都绰绰有余。 思绪到这,何煦舔了舔嘴唇,笑容苦涩地问:“你跟那个人结束了吗?” 陈西一时困惑,她咬着筷子,纯洁无瑕地抬头:“谁?” 何煦耸耸肩,苦笑:“之前在西坪图书馆碰到的那位。” 陈西秒懂。 她表情僵住,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早结束了。" 一吃完饭,几人在饭馆门口商量下一步计划。 李青跟张博刚刚复合,决定过过双人世界,所以不回学校。 陈西准备回学校复习,何煦本来想跟陈西再转转,想到她已经不是单身,便找借口离开。 分开后,陈自往学校的方向走。 周末学校都没什么人,陈西低头走在僻静的小道,压根儿没发现身后跟了一辆车。 直到喇叭响起,陈西才意识到她走在路中间,挡了去路。 她急忙退开两步,让出一点空间。 结果那辆车停在原地,没有走的迹象。 陈西等了片刻,忍不住看向车身,瞥到保时捷的车标,陈西陡然意识到什么。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驾驶座的男人已经降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满脸责备道:“想什么呢?” “走路不看路,被车撞了怎么办?” 陈西猝不及防,怔愣在一旁。 男人见状,取下鼻梁上的墨镜,一脸好笑地问:“傻了?” 陈西张了张嘴,没说话。 周宴舟睨了眼人,没好气道:“跟你一路了,想看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结果走错路了都没察觉。” “脑子坏了?” ------------ 58 第 58 章 陈西站在幽绿的走道,两边种满了银杏树。 这个季节树叶长得正好,绿油油的,像一幅生机勃勃的油画。 头顶是被微风吹拂过的绿叶,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清香,太阳不骄不躁,有那么点静谧的味道。 如果忽视一旁的保时捷,以及车里无论什么时候都耀眼的男人,陈西会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下午。 被他一顿痛批,陈西的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受,有点刺激,又有点得意,她挺喜欢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的。 所以,她故作懵懂地看着车里的男人,摆出一副“你在说什么”的姿态,不紧不慢地反问:“你跟踪我?” 周宴舟差点气笑。 他熄了火,松开安全带,推门迈出那双大长腿,径直站在陈西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了大半光线。 阴影罩下来,压迫感十足。 陈西刻意往后挪了半步,视线对齐,只看到男人熨烫得平整、没有一丝褶皱的纯白衬衫,以及袖口那颗镀白金、镶着祖母绿钻、缟玛瑙的袖扣。 很小的一颗袖口,不显眼,却透露出不容忽视的低奢、贵气。 陈西选修过一门商务礼仪的课程,有一节专门讲了西装相关的礼仪,期间老师专门提了一嘴袖扣。 很多有身份的人都喜欢在袖扣在做文章,陈西瞄了片刻周宴舟的袖扣,估摸着这颗袖扣怕是得六位数。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男人的袖扣就如女人的耳环一样精致。 陈西忍不住摸了摸耳垂,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小点洞,彰显着她打过耳洞。 周宴舟单手插兜,人站在保时捷车身旁,视线落在陈西洁白无瑕的面庞,捕捉到她的小动作,周宴舟的目光偏移到她的耳朵。 小小的,耳轮薄到透光,耳垂没什么肉,耳垂偏下的位置有一个不起眼的洞,太阳照在耳朵上, 肤色粉粉的。 周宴舟顺着耳朵,一路往下瞄,锁骨凸出,下方是起伏跌宕的心脏。 视线触及那刻,周宴舟下意识别开了眼。 他摸了摸鼻梁,忍不住想,是真长大了。 陈西注意到他的眼神,条件反射地捂住胸口,眼里写满了“流氓”二字。 周宴舟难得窘迫,他咳嗽一声,站不住脚地解释:“我没你想得这么下流。” 陈西冷眼看着周宴舟,不想多说一个字。 周宴舟也觉得自己的举动太没理由,他抬抬下巴,双手插兜,故作淡定地说:“我过来找你们院长有点事儿。” “没曾想在路上碰到你了,看你一个人就跟了一段路。” “想什么呢,差点被车撞了也没发现?要不是我拦着,你打算在马路上碰瓷?” 网上多了不少碰瓷的新闻,经常有人扶老人被敲诈,或者骑着摩托车、自行车的路人故意挡在马路中间碰小轿车,有的人吃亏了就嚷嚷着下次再也不做好事了。 那段时间不少网友表示自己也碰到过,搞得大家都战战兢兢,不敢轻易扶人。 听周宴舟这么一说,陈西蹭地一下抬起脑袋,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问:“怎么,你也怕我碰瓷吗?” “讲道理,这几次一直是你在纠缠我。要碰瓷也是你碰瓷。” 周宴舟也就跟她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他沉默两秒,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最后笑着承认:“嗯,是我碰瓷。” 陈西被他这副无赖样弄得不知所措,她舔了舔嘴唇,别过脸,不想看他周宴舟装没看见陈西脸上的嫌弃,身子倚靠在车门,淡定道:“去哪儿?我送你。” 陈西想也没想地拒绝:“用不着,我可以自己走。” 意料之中的答案。 周宴舟也没气馁,他抬抬眼皮,余光瞧着不远处走来的几道人影,又看看面前想走又不敢走的人,语气说不出的温和:“西西,你也不想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些出格的事儿吧?” 陈西听到那声夹着暧昧、温和的“西西”,顿时后脊骨发麻,两条腿差点没站稳。 她掐着手心,扭头瞪了眼逐渐没了耐性的男人,在他的威逼利诱下,绕过车头,一头钻进了副驾驶。 关门时,她刻意加重力道,摔得车门发出巨响。 周宴舟也不心疼车,反而扶着驾驶位的车门,弯腰凑进脑袋,盯着生机勃勃的陈西瞧了两秒,故意问她:“手摔疼了吗?” 陈西:“” 没等到回应的周宴舟也不恼,他慢悠悠地坐上车,路程不远,他没系安全带,踩着油门匀速地开过银杏林,往女寝的方向开。 陈西刚想问他怎么知道女生宿舍在哪儿,话到嘴边,陈西陡然想起前阵子他也这样送过林梵。 这段路比较寂静,路上没什么人。 陈西不想跟周宴舟搭话,扭过脖子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 学校的景色这三年来已经看腻了,她闭着眼睛都能猜出哪儿是哪儿。 周宴舟却像初次踏入校园似的,非要指着路过的楼询问这是什么楼? 问了四五次后,陈西闭着眼回答:“图书馆。” 周宴舟看她松口,挑挑眉,继续问:“经常去图书馆复习?” 陈西皱眉,“不然呢?” 周宴舟笑了下,好声好气地说:“别对我这么大怨气,西西。” 陈西骤然转过身,目光定定地落在男人身上,看他那张生得俊俏的脸上流露出两分不知真假的无奈,陈西舔了舔嘴唇,面无表情地揭穿他:“我能对你有什么怨气?” “周宴舟,你能不能别烦我。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想我背上小三的罪名吗?还是你觉得撬别人女朋友很有成就感?” 周宴舟罕见地黑了脸,他握着方向盘,偏头默不作声地审视两秒陈西,眼里闪过一丝黯淡,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态度一如既往的从容:“你何必跟我这么针锋相对呢?” “你谈恋爱我有说一个不字?你这年纪谈一段校园恋爱挺好的,很多事儿得自己经历了才明白。南墙也得自己撞了才会回头。” “可是西西,我到底算你半个亲戚,不是吗?” 陈西失笑,她闭了闭眼,否认:“谁跟你算半个亲戚。我跟你有关系吗?” 周宴舟见她钻牛角尖,也不再揪着这个话题再继续聊。 将她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周宴舟把车停在路边,抬起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寝室楼,低声询问:“是这里?” 陈西一秒钟都不想跟他多待。 车子停稳,陈西解了安全带,冷着脸钻出车厢。 周宴舟没叫她,也没着急走。 他点了根烟,降下车窗,手搭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 烟雾缭绕在车厢,又被一股风吹了出去,很快就散了个干净。 一根烟抽到头,一道电话铃声响起,不是他的手机。 周宴舟顺着声音找过去,瞧见副驾驶的脚踏垫上多了只手机。 铃声还在持续,周宴舟够长手,弯腰捞起手机,低头一看,只见屏幕右上角跳动着“谢南州”三个字。 周宴舟抬眸瞥了眼空荡荡的女生宿舍门口,将不停响动的手机丢在扶手箱,启动引擎,脚踩油门,车子立出十米远。 直到开出校门,那道刺耳的手机铃声才戛然而止。 周宴舟没去公司,转而去了江迟新开的酒吧。 酒吧在三里屯附近,周宴舟到了场子,将车钥匙丢给泊车小弟,径直走进那黑布隆冬的酒吧。 走到半路,周宴舟想起什么,又折返回去,将丢在扶手箱的那只手机捡起来,揣兜里。 刚进包间,周宴舟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烟酒味、夹杂着的香水味。 他蹙了蹙眉,踢开挡在路上的啤酒瓶,径直走到包角落,一屁股坐下来,接过江迟递过来的酒, 仰起脖子一口气喝光。 江迟见他脸色不佳,端着玻璃杯走到他身边坐下,眼神上下打量一圈,好奇问:“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周宴舟将酒杯丢在大理石茶几,砸出清脆的响声,在场的都被这动静吓得安静了一瞬。 林梵也在其中。 她看着姗姗来迟的周宴舟,想到上次的事,她舔了舔嘴唇,端着酒杯,大胆地走上前,笑着跟周宴舟搭讪:“好巧呀,又碰到你了。" 周宴舟抬眼瞥了眼林梵,硬是没想起这号人。 江迟见了,小声在周宴舟耳边提醒:“上回酒吧开业我不是请了几个姑娘镇场子吗?这姑娘就是其中一个,R大艺术学院的,你不是还送过人两回?” 周宴舟还真想起了这事儿。 上个月江迟酒吧装修完毕,怕酒吧没特点,特意在各大高校搜罗漂亮、干净的姑娘,打着“一切为了艺术”的旗号,请了不少姑娘凑局。 客人们听说黑夜酒吧丁有很多漂亮姑娘,纷纷来这坐。 有次客人玩起来没个分寸,差点把一个姑娘强了,好巧不巧周宴舟也在现场,他看不过去,顺手把姑娘保下来。 姑娘吓不轻,当晚一直坐在周宴舟身边不敢动。 周宴舟好人做到底,交谈中得知人是R大的学生,周宴舟心血来潮,亲自送人回去。 或许是某根神经被触动,又或许是某段记忆被唤醒,周宴舟对林梵多了两分照拂。 他没兴趣做救世主,也不想劝人换个兼职,只是在心情好的时候差谢叔送人回去。 这一来一去就被人看出点门道,以为周宴舟对人姑娘感兴趣,想方设法地将人往跟前送。 周宴舟也缺个门面,出去应酬将人带在身边,除了吃点东西,酒没让人沾一点,结束后送点包算是答谢。 也就这么一两回,没曾想还被记住了。 周宴舟翘着二郎腿,打量的视线落在林梵脸上,看着那张满脸胶原蛋白、满是青春气息却将自己装扮得花红柳绿的姑娘,毫无征兆地想起陈西。 她们差不多的年纪,陈西却很少涂涂抹抹。 这两回见她也是素面朝天,那双倔强清冷的脸却让人印象深刻。 这一对比,高下立见。 难怪周宴舟刚刚没认出来,化成这幅样子,再加上包厢内的光线昏暗不明,他能认出才怪。 周宴舟没给姑娘难堪,抬了抬下巴,算是打招呼。 林梵却误以为他是将她看在了眼里,端着酒杯凑到他身边,自来熟地聊起了最近的生活。 江迟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包厢里的人都不敢太造次,音响声小了点,不知道是谁点了首《不做情人》 音乐一起,女生拿着话筒对着大屏深情唱起来。 音乐、灯光渲染下,女生的脸庞变得模糊,却又多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周宴舟认真听了几句,刚好听见女生唱到那句是我害怕,做情人,共他相爱有火花。J联想到陈西在车里说的那几句气话,周宴舟似乎听懂了歌词。 林梵见周宴舟沉浸在歌声中,身子往他身上倾斜,故意说了句:“你心情不好吗?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 话音刚落,对上一双寡淡、薄凉的眼,林梵吓得当场愣在原地。 十分钟后,林梵战战兢兢坐上那辆保时捷。 上车前她特意看了眼车牌,不是0724,她忍不住想,应该是巧合吧? 回学校的路上,林梵侧头瞄着身边隔了一个座位的男人,突然开腔:"你上回开的那辆车的车牌号还挺有意思的。” 周宴舟手搭在膝盖,百无聊赖地瞥了眼林梵,没什么情绪地问:“哪里有意思?” 林梵抿了抿嘴唇,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嘴上却说:“0724听起来有点像一个人的生日,挺凑巧的,我室友就是7月24日过生。” 周宴舟想到什么,唇角扯出笑容:“跟你一个系?” 林梵见周宴舟愿意跟她搭话,眉梢处染了几分兴奋,不自觉地说了许多:“不是,她学法律的。” “我们是混合寝,三个人住,她跟另外一个都是学法的,就我是艺术生。” “不过我这个室友性子有点怪,不爱搭理人,看谁都一副瞧不起的模样,好似谁欠她钱似的。” 后面那句话明显带了点私人情绪,周宴舟懒得揭穿她,闭着眼没接茬。 车子开到R大已经晚上,道路静悄悄的,没几个人在路上走。 路过明德楼时,林梵看到两道纠缠在一起的人影,突然惊呼:“那不是谢南州吗?我室友的男朋友,不过他抱的那女生好像不是我室友。” 周宴舟听到“谢南州”三个字骤然睁开眼,顺着林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瞧见两道人影纠缠在一起。 谢南州也没想到有车经过,车灯照过去的那刻,谢南州下意识推开了抱住他的姑娘。 他想看清车里坐的人是谁,谁知灯光太强,他只好闭眼。 再看过去,只瞥见一个车标。 车子开了一段路,林梵一脸茫然地望着周宴舟,好似不相信刚刚吩咐司机将车灯照向那对男女的人是他。 林梵咬了咬嘴唇,忍不住发出疑惑:“你刚刚” 话说到一半,周宴舟冷声反问:“我刚刚怎么?” 林梵被周宴舟的眼神吓到,好一会儿才摇头否认:…没有。”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 周宴舟却问:“你室友谈了个渣男,你不打算告诉她?” 林梵一愣,没想到他会管闲事,她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我跟她关系不太好。这种事不好说的吧。” 周宴舟当即冷下脸,喊谢叔停车。 一个急刹,林梵猝不及防,脑袋差点摔到副驾驶座椅,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周宴舟已经下了逐客令:“几分钟的距离,你走两步吧。” 林梵这才意识到周宴舟生气了,她反思片刻,怀疑地问:“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啊?如果是,我跟您说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宴舟没有多余的耐心,他无动于衷地驱逐:“下车。” 林梵不敢惹他,只好狼狈下车。 还没站稳,那辆保时捷就扬长而去,消失在视线。 林梵看着保时捷消失的方向,不死心地问自己,她刚刚到底说错了什么? 陈西一直没发现手机丢了。 直到她复习完,从图书馆出来准备看看时间才发现手机不在身边。 她对手机的依赖度不高,以为丢在寝室忘拿了,她也没在意,想着吃个饭回寝室再看。 李青跟男朋友约完会在食堂门口碰到陈西,李青一脸惊喜地搂住陈西的手臂往食堂走。©经过爱情的滋润,李青整个人焕发着光彩,好似之前发表“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的人不是她。 李青摸了摸兜,一脸苦恼地问:“我没带饭卡,待会儿能借你的吗?” 陈西莞尔一笑,说:“我请你。” 李青抱着陈西亲了两口,激动道:“谢谢你啊,大好人!” 陈西:“” 这个点食堂人多,没位置,两人决定打包回寝室。 陈西要了份盖饭,李青吃馄饨。 回到寝室,李青提醒陈西线上签到,陈西这才发现手机丢了。 陈西借李青的手机给自己打电话,想看看在哪儿,结果铃声响到尾都没人接听。 @李青找了一圈,让陈西再打一次。 @陈西拿着手机走到阳台,重新拨打了一遍。 这一次铃声只响了两声就被对方接听,陈西看到被接听,想都没想地开口:“您好,我是失主,您能不能话音未落,电话那端传来一道温和、熟悉的嗓音:“是我。” 陈西听到周宴舟的声音,后背一僵,其实她是有猜到的,只是还想赌一把。 见赌对了,陈西唇角浮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她深深吸了口气,说:“你发个地址吧,我明天过去拿。” ------------ 59 第 59 章 电话结束,陈西将手机还给李青。 李青瞄了眼陈西的反应,看她情绪不佳,试探性地问:“对方不肯还?” 陈西笑了下,摇头:“没。” 李青眨眼:“有偿还,还是免费?” 陈西被李青的表情逗笑,噗嗤一声笑出来,下一秒,她收回唇角的弧度,没由来地说:“青青,我好像栽了一个跟头。” 李青以为陈西在说手机的事,她一脸怜惜地抱住陈西,动作轻柔地拍了两下她的后脑勺,说:“没事儿。不就一个手机嘛,又不是丢了心。”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陈西露出“有被安慰到”的神情,笑着开玩笑:“如果丢的是心呢?” 李青害了声,态度一如既往的洒脱:“那就找回来啊。” “别怕,我在呢。” 陈西感激地抱住李青,小声说:“青青。谢谢你啊。” 李青用哄小孩的语气道:“不谢不谢。你还是我跟张博和好的见证人呢。以后我俩结婚,你可是要坐红娘那一桌的。” 陈西愣了下,没想到李青都考虑到结婚这步了,她爽快答应:“好啊。” 林梵回到寝室已经熄灯。 陈西刚吹完头发,她拿着吹风机从阳台进来,正好看到林梵面无血色地开门进来。 李青已经上床,戴着耳机在刷视频。 陈西见林梵状态不对劲,犹豫着要不要关心两句,没等她纠结完,林梵已经将她的香奈儿包包丢在桌上,脱掉鞋,一言不发地爬上床,合上了床帘。 陈西见状,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将打湿的毛巾挂在阳台,陈西凭着记忆,蹑手蹑脚地钻进寝室,走到自己的床位,摸黑爬上床。 她跟林梵的床位并排着,陈西上床时支架响了两下,陈西只好放轻手脚。 好不容易躺上床,陈西累得够呛。 没有手机看不了时间,陈西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她睁着眼,仰头“盯”着天花板的方向,慢慢地开始胡思乱想。 还没想出个头绪,对面的床铺传出细微的动静。 林梵叫第三遍时,陈西才意识到林梵是在跟她说话。 怕吵醒李青,陈西急忙起身,轻手轻脚爬到床尾,隔着两层遮光的布料与林梵对话:“怎么了?” 林梵沉默两秒,问:“你没看微信吗?” 陈西困惑地眨眨眼,小声解释:“我手机丢了。" 林梵哦了声,想起几个小时前男人那张阴沉发黑的脸,试探性地问:“你跟谢南州还好吧?” 陈西越发疑惑了,想不通林梵怎么突然提到谢南州了。 她曲膝坐在床上,后背贴着冰凉的墙面,手无意识地抓起被角,棉质布料摸在手里柔软又亲肤。 良久,陈西低声回复:“挺好的,怎么了?” 林梵想起在图书馆看到的那幕,眼里划过一丝嘲讽,下一秒,她语气平平地说:“没什么,问问。” 陈西迟疑两秒,斟酌着问:“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林梵不明意味地笑了下,说:“我刚在图书馆碰到他了。" 陈西扯了扯嘴角,轻声说:“快期末了,他应该在图书馆复习吧。” 黑暗中,林梵无声地冷笑一下。 她想起男人那张冷硬、透着不耐烦的面庞,黑暗中,她的思绪突然清晰起来。 前不久她在男人钱夹里翻到的那张背影照好像跟她这个清高的室友挺像的,她当时就觉得眼熟, 现在这些蛛丝马迹凑在一起,好像拼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林梵不愿往那方向想,可每一条线索都指向了陈西。 或许是心存嫉妒,又或者是心有不甘,林梵终究没将谢南州出轨的事儿告诉陈西。 她想的是,她没这个义务去告知一个不太熟悉的室友。 陈西见林梵没再说话,她也重新爬回去,脑袋落在枕头上,骤然瞌睡来了,闭着眼皮陷入沉睡。 这个夜晚注定不太平,梦里的人如走马灯似地轮转。 每一个都匆匆来、匆匆去,不带走任何留恋。 陈西罕见地梦到了车祸去世的父母,梦里他们如往昔一样温和,父亲在厨房炖汤,母亲蹲在她身边陪她玩拼图。 拼到一半,父亲探出脑袋叫她俩别玩了,吃饭。 母亲笑容满面地回头,冲丈夫说好。接着拍拍陈西的后脑勺,柔声说:“别玩了啊,西西。先吃饭,爸爸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睡梦中的陈西放下拼图,牵着母亲的手往餐桌走。 画面一转,母亲在阳台晾衣服,回头看着蹲在客厅写作业的陈西,母亲一脸温和地提醒:“西西, 把鞋穿上,别着凉了。" 陈西还没来得及答应,场景又变换到医院了。 平日穿得干干净净的父母此刻满身是血的躺在病床上没有生气,得知父亲当场去世的母亲脸色苍白似白纸,将一众亲戚请出病房后,母亲握住她的手,泪眼婆娑地交代遗言:“以后要听舅舅舅妈的话,乖一点,别让舅舅担心。” “这次车祸爸爸是主责,恐怕要赔付一笔巨额赔偿。我已经拜托你舅舅帮忙处理后续了。如果还有剩余,我让你舅舅全都给你存着留作后用。” 梦里的西西哭成泪人,抓着母亲的手,不敢看母亲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母亲却用最后的力气握紧她的手,忍着疼痛,微笑道:“爸爸妈妈不是故意丢下你的,不要怪爸好吗?他也是为了在你生日当天赶回家陪你过生日…” “宝贝女儿,妈妈希望你快乐成长。以后遇到一个懂你、尊重你、爱你的好男人,最好像爸爸一样爱你。” 陈西还没来得及品尝母亲的嘱托,场景又换了一茬。 这一次,她来到了西舟酒店的顶楼套房。 她穿着明黄色的裙子,捧着鲜花,满脸喜悦地走进房间,谁知刚到玄关门口就被一个女人拦住去路。 对方趾高气昂地指着她的脸骂小三,让她离周宴舟远一点。 陈西下意识望向女人身后的男人,对方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好似默认了女人的指控。 那一刻,陈西如置身冰窖,冻得她浑身颤抖。 一觉惊醒,陈西满头大汗地睁开眼,床铺内一片昏暗。 她睁着眼,表情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刚刚经历的全是噩梦。 只是梦中的那个女人怎么这么眼熟? 陈西想了片刻,恍然大悟,那人不是关月吗? 她不是已经怎么? 陈西不敢再往下想,她摸了摸跌宕起伏的心脏,掀开床帘,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才发现外面天色早亮了,只是寝室没开灯,又遮着床帘才以为是晚上。 李青已经起床,林梵还在睡觉。 陈西轻手轻脚地下床,李青见了,挑眉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她”自然说的是林梵,陈西还没从噩梦中清醒,她浑浑噩噩地回复:“熄灯后吧。” 李青这才发现陈西脸色苍白,额前的头发也湿了,“你做噩梦了?怎么满头大汗?” 陈西勉强扯出一抹笑,点头:“是啊,梦到有怪兽欺负我。” 李青:“” 等陈西从洗手间出来,李青肩头靠着墙,抱着手臂问陈西:“一起去食堂吃早餐?” 陈西拿着牙刷,挤上牙膏,捧了一捧水在嘴里,边刷牙边点头。 洗漱完毕,陈西进屋换了条薄荷绿、衬衫材质的连衣裙。 李青见了,忍不住夸赞:“真漂亮啊。快让我亲两口。” 陈西:“” 吃完早餐,陈西打算去拿手机。李青上午没事,问陈西要不要陪她一起。 陈西想了想,摇头拒绝。 李青见状,也没勉强。她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塞给陈西,说:“手机你拿着,我今天去图书馆复习,有笔记本就够了。" “万一到时候找不到人,还能打电话。” 陈西推辞不了,笑着收下。 走出校门,陈西看着对方发过来的地址,咬牙在校门口打了辆出租车。 上了车,陈西报了地址,司机回头,眼神异样地瞥了眼陈西,似乎没想到看着乖乖女的陈西会去这种地方。@陈西装没看见,侧过脑袋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那地方陈西几年前去过,北京银泰柏悦府,居住在那儿的大多是金融大亨、媒体巨头或者企业家、明星,一套房的价格够普通人过一辈子。 而穿着朴素,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名牌点缀的陈西肯定不是那里的住户,也难怪司机的表情那般耐人寻味。 如果换做是她,她恐怕也会如此。 两小时后,陈西到达柏悦府楼下。 大堂经理似乎认识她,这次想也没想地放行。 陈西向对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而后神情复杂地走向电梯间,等待电梯途中,陈西已经在组织语言。 滴电梯到达,陈西钻进电梯,深吸一口气,摁下要去的楼层。 电梯飞快运转,中途没有人进来,陈西还没想好应对的策略,就到了所在楼层。 她眨眨眼,在电梯门即便关闭前,抬脚走出电梯。 @凭着记忆,陈西左拐右拐,再走一段路到了那间套房前。 她看着门牌号,盯着门口的猫眼呼了口气,鼓足勇气摁响门铃。 摁了四五次都没动静,正当陈西准备离开时,咔嚓一声,门锁被拧开,紧闭的房门慢慢打开一条缝隙。 男人穿着丝质睡袍、拖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手搭在门沿,人都没看清,便睡眼惺忪地发火:“大清早的有病?”@“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 男人腰间的带子系得松垮垮的,领口大开,露出大片胸膛,隐约可见横七竖八的肌肉线条,说不出的性感。 陈西不敢多看,匆忙一瞥便移开的目光。 或许是习惯了他的起床气,陈西竟然没什么反应,她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待男人发完邪火。 周宴舟没听到动静,低头一看,对上一张清淡、白皙的脸,薄荷绿的连衣裙穿在她身上出乎意料的合适,清新脱俗得好似夏日的荷花。 乌黑顺滑的头发被她全部拢在一起扎了个丸子头,露出饱满的额头、修长的天鹅颈,气质说不出的好。 周宴舟眼底划过一丝惊艳,他收了火气,侧开身,面不改色道:“进来说。” 陈西看着他留出来的位置,没有动静,“我是来拿手机的。” 周宴舟看她不准备进去,他抬抬下巴,态度强势道:“进去再说。” 陈西抬起脸,一脸固执地望着周宴舟,两人对峙片刻,周宴舟喉咙深处溢出一个音节,下一秒, 周宴舟一把握住陈西纤细的手腕,将人拽进了房间。 嘭周宴舟关上门,转过身,手搭在胯上,没好气地说:“大清早的就惹我是吧?” “我是洪水猛兽吗?这么不情愿进来?怎么,你没睡过还是没住过?” 陈西静静听着周宴舟的控诉,没有说一个字。 周宴舟见了,拿她没办法,也没再说些没用的。 他站了会儿,交代:“等两分钟,我换个衣服,再陪我吃个早餐。” “手机的事儿,我们慢慢聊。” 陈西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周宴舟已经转身往卧室走。 走到一半他想起什么,回头交代:“随便坐。” “冰箱里有饮料,自己拿。” 陈西冷着脸没吭声。 卧室门阖上,陈西在玄关站了会儿,抬腿走向客厅沙发。 等了不知多久,背后终于有了动静,听到开门声,陈西下意识回头。 只见刚还邋遢的男人换了个人似的,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睡袍脱下,换上条纹衬衫、灰色西裤,又是衣冠楚楚的模样。 陈西盯着男人瞧了两秒,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周宴舟出来瞧见陈西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客气得像第一次进这套房,周宴舟蹙了蹙眉,径直走进厨房,再出来,手里多了两瓶矿泉水。 递给陈西时,陈西迟迟没接。 周宴舟握着瓶身,威胁一句:“还要不要手机了?” 陈西:“” 幼稚。 最终陈西还是接过了矿泉水,不过没喝。 男人一觉睡醒似乎很渴,拧开矿泉水瓶盖,当着陈西的面,仰着脑袋灌了大半瓶,吞咽时,喉结上下滑动,说不出的性感。 陈西想到她最近看的视频合集,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周宴舟说到做到,非要陈西陪他吃完早餐才还手机,陈西已经懒得跟他周旋。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各自面前放着一盘意面,陈西吃过早餐,没动两口。 周宴舟吃完最后面,拿纸巾擦了擦嘴角,等吞尽了才抬眼扫向对面的姑娘。 他想到昨晚看到的那幕,意味深长地询问:“最近没跟男朋友约会?” 陈西蹭地一下抬头,眼里写满了不可理喻。 周宴舟笑了下,耸肩,“随口一问,何必这么紧张。” “不过,你看人的眼光有点差。” 陈西放下叉子,冷冷看着周宴舟:“我要是眼光好,也不至于碰到你。” 周宴舟失笑,态度温和地说:“西西,话不能这么说。” “就事论事,我哪儿点对不起你?” ------------ 60 第 60 章 刚走出柏悦府,陈西就接到了谢南州的电话。 像是应证了周宴舟的预判似的,谢南州在电话里问:“西西,你没在学校吗?你昨天怎么没回我信息?出什么事了吗?” 陈西吸了口气,觉得他这个男朋友当得挺不称职的。 她站在马路边,看着不远处的大荧幕上正在播放的奢侈品广告,静静听着谢南州的抱怨。 广告代言人陈西认识,是最近两年新冒头的一个女演员,演古偶剧出圈,被网友预言最有可能拿大满贯的“影后”。 大荧幕上,女人摇曳生姿,缀满玫瑰的裙摆勾勒出女人的曼妙的身材,一瞥一笑间都是优雅、从容。 陈西看过她演的电视剧,所以能脱口而出地叫出她的名字徐茵。 她的微博关注列表中,周宴舟也在其中,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周宴舟刚好占据“52”的位置。 陈西一直没关注周宴舟的微博,只是心血来潮的时候上去溜达一圈,看看他有没有发新的。 不过他这微博好似没怎么用过,半年不发一条。 徐茵的粉丝也跟陈西一样扒拉着她的关注列表,一个个看过去,最后找到了周宴舟的。 奈何周宴舟的微博除了转发几条官方博文,没有透露任何私人信息,大家虽然好奇,也没扒出什么。 电话里,谢南州已经说到周六生日的安排,陈西听着他喋喋不休的声音,突然有些累。 她吸了口气,看了一圈拥堵的车流,举着手机说:“谢南州,我进地铁了。等我回学校再说吧。” 谢南州愣了两秒,骤然想起问:“你在哪儿啊?要不要我去接你。” 陈西低声拒绝:“不用了。" 谢南州见陈西拒绝得这么干脆,也没再坚持:“那好,等你” 话音未落,一道娇俏的女声毫无征兆地闯进来:“学长,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裙子” 陈西还没来得及辨认,谢南州突然说:“西西,我有点急事,先挂了啊。” 不等陈西反应,那头匆忙结束对话。 陈西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记录,想到那道横空而出的声音,杏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怀疑。 电话挂断,谢南州回头一脸不耐烦地望向凭空出现的李嘉嘉,“李嘉嘉,你烦不烦?没看见我在打电话?” 李嘉嘉提着裙摆,一脸委屈地解释:“我又没看到。” “我就是想问你这裙子好不好看” 谢南州视线落在李嘉嘉身上那条鹅黄色的吊带纱裙,掐腰的设计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很修身。 他给出一个“还行”的眼神,目光落在背后的销售员脸上,礼貌地询问:“这裙子还有吗?” 销售员以为他俩是情侣,笑着说还有几条。 谢南州想了想,说:“我要一条s码的,就这个颜色,麻烦帮我包起来,我送女朋友。” 销售员愣了愣,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一圈,最后笑着说好。 李嘉嘉听到谢南州的话,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裙子,脸上的表情骤然垮下来。 两秒后,李嘉嘉不甘心地问:“学长,你今天出来陪我逛街,其实是给学姐买礼物吗?” 谢南州点进微信,见陈西没回信息,他眼里划过一丝懊恼,头也不抬地回复李嘉嘉:“那不然?” “李嘉嘉,我不喜欢你。” 李嘉嘉眼底划过一丝受伤的神情,下一秒她却耸耸肩,一脸的无畏:“没关系啊,我喜欢你就够了。" 谢南州滑动屏幕的动作慢了一拍,“随便你。” 结账时,谢南州看了眼换完衣服出来的李嘉嘉,递给收银员一张白金卡,没什么情绪地说:“两条一起结账。” 李嘉嘉听到这话,眼睛骤然亮起来。 营业员面不改色地接过卡,在pos机上熟练地操作。 滴pos机发出一句机械女声:T您一共消费7998元。J走出商场,李嘉嘉提着礼品袋,亦步亦趋地跟在谢南州身边,满脸惊喜道:“谢谢学长~” 谢南州提着相同的礼品袋,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大步往停车场走。 闻言,谢南州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满脸得意的李嘉嘉,语气平平地说:“李嘉嘉,你上次的情我还清了,以后咱俩谁也不欠谁的。” 李嘉嘉撇撇嘴,装没听见,故意说:“学长,我可是帮了你那么大忙哎。” 谢南州看向李嘉嘉的眼神凌厉两分,“那你想怎么?” 李嘉嘉看谢南州处在生死边缘,随时有发火的征兆,她吐了吐舌头,笑意不减道:“你别赶我走呗。我保证什么都不做,不会破坏你跟学姐的关系。” 谢南州冷冷看了眼李嘉嘉,威胁:“李嘉嘉,你要是敢在西西面前说一个字,我不会放过你。” 李嘉嘉举手发誓:“学长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说!” 谢南州低头看着空白的对话框,没由来的烦躁。 陈西并不清楚这一幕。 电话挂断后,她开着导航去了附近的地铁站,准备搭乘地铁回学校。 进了地铁站,陈西检查完包,刷卡走进地铁口。 距离下一趟地铁还有三分钟,很多人都在排队,陈西被堵在人群里差点喘不过气。 挣扎间,手机响了。 陈西费劲地从包里取出手机,解锁一看,是小舅发来的。 西西,你放暑假要不要回西坪?J陈西上大学后很少回西坪,除了寒假会回去几天,几乎不怎么回去。 小舅刚开始还打电话询问,陈西总是以做兼职没时间为借口回绝,渐渐地,小舅也就不问了。 陈西盯着消息看了两秒,犹豫着回复:小舅,我刚找了一家律所实习,恐怕回不去。J那头显示正在输入中陈西见状,忍不住关心:小舅,家里出什么事了吗?丁还没等到回复,下一班地铁到达,陈西被人群推搡着挤进地铁。 陈西被挤到最里面,周围人挨人,她差点喘不过气。 车厢内好不容易空松一点,已经过了好几个站。 她想起小舅,重新打开手机,只见微信里躺了两条未读短信。 前两天你表弟在学校踢球摔了一跤,小腿骨折,你舅妈还在医院照顾。J西西,小舅昨晚梦到你妈妈了。小舅对不起你。j陈西看着这两条微信,鼻子莫名一酸。 她吸了吸鼻子,念头一转,不忍心地回复:r小舅,我过两天抽空回家一趟吧。J那头犹豫许久,才回复一个“好”。 陈西在地铁里挤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站。 地铁刚停稳,一窝蜂的人便蜂拥而出,陈西被人群推着出去,直到到刷卡出地铁口才有余地缓一口气。 回到学校,陈西回到寝室,将李青的手机还给她,又收拾好书包,准备去图书馆复习。 李青在看剧,见状,急忙关掉平板,让陈西等等她,她也去图书馆。 陈西笑着让她慢慢收拾,不着急。 大三课程不多,陈西不出意外,应该能保研本校,所以目前最要紧的是法考和实习。 李青也在考研和出国留学之间徘徊不定,如今跟张博重归于好,李青决定留在北京,考研本校。 等李青收拾好,两人结伴走出寝室,刚好在楼梯口碰到上课回来的林梵。 三人都没说话,陈西同林梵对视两秒,朝对方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李青不喜欢林梵,除了必要的交流,基本不愿搭理,林梵也不喜欢李青,嘴一撇,背着|v包、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上楼。 走出宿舍楼,李青想起林梵,眼里流露出嫌弃的表情:“林梵最近怎么经常回寝室?她之前的兼职没做了?” “怎么最近没听见她提那个给学校捐楼的男朋友了?她不会被甩了吧。也是,哪个有钱人这么傻。” 陈西听到李青的吐槽,莫名想起周宴舟,他跟林梵是怎么认识的?又是什么关系?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被那个男人占据,陈西急忙甩甩脑袋,将那些没有营养的想法全都抛去。 周一一大早,陈西特意换上一条偏职业的白裙,搭乘地铁去事务所报道。 路上她顺便查了查事务所近两年接的一些案例,大多都是金融相关的,每一个案例的律师费都挺贵。 陈西抱着一摞书籍,奔波在大楼之间。 八点四十分,陈西到达事务所门口,前台小姐亲切地跟她打了个招呼,陈西给对方回复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律所一共招了两个实习生,另一个也是女生,陈西被人事安排在空的座位,等待自己的带教律师。 九点整,律所人几乎都到齐了。 前几天面试的方回提着包绕过办公区瞧见规规矩矩坐在座椅里等待安排的陈西,联想到那条短信,方回走上前,意味深长地打了个招呼:“欢迎来到方回律所实习。” 陈西下意识站起身,拘谨地同方回笑了下,回复:“是我的荣幸。” 方回看不出眼前的姑娘有什么特别,他朝东南角招了招手,跟陈西说:“你的带教老师出差了,这两天你先自行安排。待会儿让Amy带你熟悉熟悉律所环境,先培训一周。” @陈西顺着方回招手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留着栗色大波浪、穿着包臀裙的女人站起身,踩着高跟鞋,风情万种地走过来。 林梵身上多少带点学生的稚气,可这位Amy完完全全脱离了身上的学生气,而是一个称职的白领。 她一阵风似地掠过来,朝方回露出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容,声音如蜂蜜般甜腻:“老大,您找我?” 方回睨了Amy一眼,交代:“这实习生交给你了。你先带她一周,等徐峰出差回来再带她。” 谈到工作的事,Amy神色立马认真起来,她回头朝陈西笑了下,毫不犹豫地答应方回。 等方回一周,Amy上下打量一圈陈西,最后开口:“有英文名吗?律所跟外企打交道比较多,出去跟客户交流的时候有时候得用英文名。” 陈西眨眨眼,说出自己在英语课堂上取的英文名:“Tansy。" Amy重复一遍陈西的英文名,笑着夸赞:“不错,Tansy。" “我先带你简单参观一下律所吧,顺便给你讲讲关于律师的职责范围。” Amy是律所行政,管理的事情比较多、杂,但是权利比较大,深得方回的信任。 陈西一上午就熟悉了律所环境,更加明确了律师这个身份的职能定位。 中午Amy看陈西一个人,大方邀请陈西去楼下的餐厅吃饭。 陈西本来想吃面包解决午餐,见Amy热情邀请,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餐厅在13楼,正值饭点,人很多,电梯总是满载。 Amy像是习惯了等待,她对着电梯门理了理头发,跟一旁的陈西搭话:“你哪个学校的?” 陈西抚了抚裙摆,轻声回复:“R大。” Amy挑眉,“学妹呀,难怪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 陈西不太习惯Amy的自来熟,她抿了抿唇,小弧度地笑了下。 Amy眨眼,好奇地盯着陈西,“长这么漂亮,学校很多人追吧?有男朋友吗?” 陈西站在Amy身旁,好一会儿才出声:“有。” Amy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律所单身汉挺多的,可惜了。” 滴电梯到达26楼,Amy立马说:“快进去。” 陈西被Amy推着进了电梯,没一会儿, 电梯就挤满了人,陈西站在最角落,视线局限得只能瞧见Amy的大波浪卷。 Amy拿着手机在回消息,电梯信号不好,那两条消息一直在转动,气得她骂了句。 陈西不经意瞟了眼屏幕,只看到右上角的备注是r宝贝],应该是男朋友吧?@电梯到达13楼,不少人出去,电梯顿时空松了大半,陈西也跟Amy走出电梯。 13楼的餐厅里已经坐了大半人,好几个公司的员工都在这里用餐,大家脖子上带着工牌,陈西无意瞄了几眼,看到的都是几家比较出名的公司。 这栋楼里卧虎藏龙,恐怕随便挑出一个都是清北毕业的高材生。 Amy走到一个档口,熟练地要了份沙拉,她说她最近在减肥,不能吃太好。 陈西不减肥,要了份卤肉饭。 拿到餐食,两人端着餐盘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Amy捏着叉子左右环顾一圈,没看到想看的人,遗憾地跟陈西说:“可惜33楼的那位没来。” 陈西一脸疑惑,“33楼?” Amy来了兴趣,放下叉子,饶有兴致地科普:“这栋写字楼有十几家公司,员工上万吧。33楼是一家游戏公司,公司名叫新创游戏,今年上半年刚开的。” 陈西眨眨眼,低头吃了一口卤肉饭。 Amy讲到这,抬眸看了眼陈西,音量突然小了几分:“我之前在13楼碰到过一个容貌身材气质超绝的男人,简直跟超模似的。我刚开始还以为是哪家公司的员工,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是新创游戏的老板。” 陈西不太明白Amy为什么这么激动,她早上只吃了个面包,这会儿饿意袭来,她眼睛一直盯着盘子里的卤肉饭,可当着Amy的面儿,她又不好意思动筷。 Amy没意识到这点,继续将八卦:“这么跟你说吧,我见过帅哥,但是就没见过能把痞气跟正经融合得这么好的男人。” “就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男人,可目光就是会被他吸引,想跟他发生点什么。” 陈西其实没仔细听,她配合着点头,注意力却落在卤肉饭上。 好不容易等Amy讲完,陈西已经饿得头晕眼花,顾不上Amy,她低头吃了个精光。 午休两个小时,陈西跟Amy吃完饭,Amy想喝咖啡,可外面太晒了她不想不出去。 陈西秒懂,找借口说刚刚吃太饱,正好想消消食,回去的时候可以给Amy带咖啡。 Amy见陈西上道,笑眯眯地说她想喝冰美式。 跟Amy在电梯口分开,陈西站在电梯前等待下行电梯。 六台电梯有五台都是往上的,最角落有台是下行。 陈西看着电梯口亮起的箭头符号,慢慢走到最角落那台。 好不容易等到电梯,陈西想也没想地钻了进去。 陈西进去才发现电梯里只有一个人,对方靠在角落,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在回信息。 江迟回完工作信息,抬眼看向规规矩矩站在电梯口的姑娘,本来粗略一瞥,中途意识到什么,江迟突然定住眼,不确定地喊了声:“西西妹妹?” 陈西诧异地抬眼,对上江迟那双同样惊讶的眼,陈西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谁。 周宴舟的朋友江迟?之前见过两次。 江迟认出陈西,态度亲昵道:“西西妹妹,你怎么在这儿?” 说罢,江迟打量的目光落在陈西身上,见她脖子上挂着实习工牌,江迟恍然大悟:“你在方回律所实习啊?” “几年没见长得更漂亮了啊。在北京怎么不跟我联系,好歹也算认识。” 说罢,江迟掏出手机,翻到某人的微信,想也没想地打了一行字哥,你猜我在电梯里看到谁了?J@消息发送成功,江迟笑容满面地邀请陈西:“妹妹吃饭了吗?要不我请你吃个饭?” 陈西有点应付不了江迟的过分热情,她蹙了蹙眉,生疏道:“不用,我刚吃完。” 江迟噢了声,问:“那你这是去哪儿?” 正说着,手机传来震动,江迟兴致勃勃地打开[?J江迟嘿了声,噼里啪啦打字:T你肯定想不到是谁。啧,你还记得西坪那个妹妹啊?就陈西。她居然来北京了,还在公司楼下的方回律所实习。J∫几年没见长得越发漂亮了,我差点没认出来。J33楼,周宴舟叠腿躺在沙发上正准备午休,看着江迟发来的微信,当即坐起身。 他盯着那句我估摸着西西妹妹是要去咖啡馆买咖啡,你说她刚实习,没被欺负吧? 周宴舟揉了揉眉心,瞥了眼江迟发来的定位,站起身,转头走出办公室。 陈西并不知道江迟跟周宴舟说了什么。 她被迫跟江迟走进咖啡馆,江迟非要请她喝咖啡,陈西推辞不了,只好答应。 点餐时,陈西多要了杯冰美式,并让店员打包。 江迟听了,回头瞥了眼陈西,一脸严肃地问:“你第一天实习就帮人带咖啡?没被欺负吧?” 陈西啊了声,摇头,说是顺便。 江迟放心不下,嘱咐:“带东西一两次就够了,别天天带。免得人习惯了,老找你。你是来实习的,不是来跑腿的。” 陈西察觉到江迟的好意,态度没再那么疏远,笑着说好。 两人点了杯咖啡,找了个位置坐下。 江迟坐在陈西对面,看着变化太大的人,忍不住说:“我差点没认出来。” 陈西拿着勺子搅动着咖啡,唇角勾了勾,没说话。 江迟话挺多,他喝了一口咖啡,看着不善言辞的陈西,突然说:“听说你是那一届的文科状元,真厉害。” 陈西动作愣了下,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江迟脱口而出:“当然是从” 话说到一半,江迟突然止住声。他神情复杂地睨了眼对面的姑娘,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一个离高考那么遥远的人,肯定不会关心谁是文科状元,当然是从周宴舟那里看到的。 只是想到他俩如今的状态,江迟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 没等江迟纠结出个结果,咖啡馆门口骤然出现一个身形优越、相貌上乘的男人。 江迟瞥到那道身影,心想:坏了,真来了。 陈西还没察觉,她低头搅动了片刻咖啡,端起来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蔓延整个口腔,她忍不住皱起小脸,露出嫌弃的表情。 她是真喝不惯咖啡啊。 周宴舟一走近就瞧见陈西皱着小脸、满脸痛苦的表情,他瞥了眼她手里的咖啡,没忍住道:“喝不来还点冰美式?自找苦头?” 陈西听到周宴舟的声音,蹭地一下抬起头。 周宴舟匆匆赶来,身上透着几分风尘仆仆的味道。 他插兜站在圆桌旁,明明只穿着款式简单的白衬衫、西裤,依旧掩盖不了他身上矜贵自持的气质。 如果Amy在,一定会跟陈西惊呼一声:“我没说错吧,这男人是不是很帅?” 陈西眨眨眼,显然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咖啡馆。 江迟在两人之间徘徊片刻,察觉到两人的氛围不一般,他忍不住问:“你俩早见过了?” 周宴舟懒得搭理江迟,打发他:“麻烦帮我点一杯拿铁。” 江迟:” 等江迟一走,周宴舟拉开椅子坐在江迟的位置,翘起二郎腿,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陈西身上。 刚只注意到咖啡,这才发现她换了穿衣风格,那件修身的职业白裙穿她身上,多了几分职场女性的味道,又掩盖不住她身上的学生气。 到肩的头发规规矩矩地披在肩头,露出她那张精致的小脸,此刻配上她那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惊吓的表情,有那么点生动了。 周宴舟知道她进了方回律所,只是没曾想这么快就碰面。 他想到江迟在微信里说的,忍不住问:“第一天实习?” 陈西僵硬地点头。 周宴舟视线落在她手边的打包袋,想也没想地训诫:“你是来实习的,不是来帮人买咖啡的。心用在正事儿上,别整那套没用的人情世故。” “这么大个律所,缺个端茶倒水的?” 陈西被一通教训,脸色不大好看。 她搁下苦得要死的咖啡,抬眸与对面的男人对视两秒,冷下脸解释:“我只是顺便帮同事带一杯咖啡,你误会了。” 周宴舟被陈西的话噎住,他滚了滚喉结,好一会儿才出声:“我是怕你吃亏。” 陈西莞尔一笑,故意气他:“我在你身上吃的亏不够多吗?” 周宴舟彻底无语,他拧了拧眉心,禁不住问:“你非得跟我这么说话?” ------------ 61 第 61 章 僻静的咖啡馆,陈西坐在椅子里,跟周宴舟无声对峙着。 江迟端着咖啡回来碰见这场面,隐约觉得氛围不对劲。 他斟酌两秒,顶着一张无辜的笑脸走过去,弯腰将咖啡搁在周宴舟面前,而后拉开两人中间的椅子坐下,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若无其事地提起:“午休快结束了吧?” 陈西率先反应过来,她捞起丢在圆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见已经13:45,陈西扭头同江迟扯出一个笑脸,礼貌道:“江迟哥,我上班了,再见~” 这声“江迟哥”叫得江迟那叫一个爽,他笑靥如花地点头,还不忘从兜里掏出名片塞陈西手里,热情似火地说:“那什么,以后常联系啊。” “改天有空我请你吃饭,我公司就在你实习单位楼上。” 陈西接过名片,笑着答应:“好啊,谢谢江迟哥。” 笑得那叫一个甜。 周宴舟坐在对面,看着陈西一个眼神都没往他身上瞟,他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是个人都叫哥? 临走前,陈西跟江迟互换了微信,走时还不忘拎起那杯给Amy带的冰美式。 江迟被陈西一口一个“江迟哥”叫美了,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的男人脸色臭得要死。 直到陈西走出咖啡馆,江迟想起晚上的应酬,扭头准备跟周宴舟合计合计,结果瞧见一张臭脸。 @江迟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他刚刚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或许是快到上班的点,咖啡馆的客人走了一波又一波,最后只剩下江迟两人。 江迟斜眼偷瞄着身边翘着二郎腿,眼神盯着门口的方向,端着咖啡小口喝着,脸上神情意味不明的男人,他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试探性地问:“你跟西西妹妹怎么个事儿?” “我怎么瞧着她不太待见你?” 用你说? 周宴舟喝咖啡的动作一滞,他别过脸,眼风凉嗖嗖地掠过江迟,吓得江迟脖子一缩,差点以为自己身首异处了。 不过就这一眼,江迟就看懂了一个事实:他哥这是被嫌弃了啊。 刚刚西西妹妹可是没往他哥身上瞥一眼,这要不是嫌弃是什么? 不过不应该啊。 难不成他的魅力比旁边这位高? 想到这,江迟心里美了。 只是还没美多久,身边的男人便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有病?被一声江迟哥糊弄成傻子了?” “真以为她亲近你?她要真亲近你还跟你这么客气?” “脑子有病。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耍得团团转。” 周宴舟骂得那叫一个狠,江迟差点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 可仔细一想,他不就跟西西妹妹打个招呼,请她喝个咖啡,跟她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哪儿被耍得团团转了? 这话说得他跟舔狗似的。 他又不喜欢人,算什么舔狗? 江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又不敢跟气头上的周宴舟掰扯,他嘶了声,感慨一句:“哥,你变了。" 周宴舟一个眼神瞥过去,江迟摸了摸下巴,煞有介事地说:“你以前也没这么阴晴不定,最近怎么跟女人来了大姨妈似的,心情一天一个样。” 周宴舟闻言,冷笑一声,他搁下咖啡,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丢下一句:“脑子有病。” 江迟:” 到底谁有病? 陈西第一天实习,没什么要紧的事,Amy也没给她安排工作,她只好坐在工位上,打开电脑,对着屏幕发呆。 盯了一会儿,眼睛有点花,陈西低头揉了揉眼睛,睁眼时不小心瞥见桌角放的那张名片。 她左右环顾一圈,见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没空关注这个角落。 犹豫片刻,陈西捡起那张名片,翻过来看上面的内容。 蓝白为主题的名片,正面写着: 江迟新创游戏副总裁电话:188553947** 地址:北京市朝阳区国贸三期A座33楼陈西盯着‘新创游戏丁几个字看了许久才意识到Amy刚说的游戏公司居然是江迟的公司。 那周宴舟是Amy说的那个老板吗? 他不是有个科技公司?怎么又开了个游戏公司? 陈西后来才知道这游戏公司是周宴舟那段时间痴迷一款端游,想着自己开发一款新游戏,所以玩票性质地开了个公司。 看完江迟的头衔,陈西将名片夹在最近常看的那本《西窗法雨》书里,抛之脑后。 第一次实习,陈西看周围人都在忙碌,她一个人无所事事,多少有点局促。 她瞄了眼Amy的工位,看她忙着盖章,默默收回视线,拿起一旁的《实习律师指南》翻看。 这一翻直接翻到了下班的时间。 律师加班是常态,陈西看办公室没什么人走动,大多数都留在工位继续处理工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当她踌躇时,Amy已经拎起她的香奈儿包包,从包里掏出口红,拿着镜子补了下妆容,而后踩着高跟鞋、顶着大波浪,一脸淡定地往外走。 中途瞥见陈西跟个鹌鹑似地坐在工位上一动不动,Amy蹙了蹙眉,走上前敲了两下陈西的桌子。 @陈西蹭地一下抬头,目光澄澈地看向Amy。 有那么一两秒,Amy被陈西干净的眼睛闪到了。 她眨眨眼,涂着鲜红的指甲油的手指揪起一撮头发把玩片刻,一脸疑惑地问:“不走啊?” 陈西舔了舔嘴唇,小声道:“他们都没走,我这么早走不好吧。” Amy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抬抬下巴,说:“那是他们工作还没完成。而且回去也没什么事做,还不如加会儿班。况且八点过后律所有餐补和交通补贴,何乐而不为?” “你第一天实习,我什么工作都没给你安排。你搁这儿坐着干嘛?” 陈西:“” 她也没想到是这原因啊。 她还以为加班是常态呢,她要是早走了,老板恐怕不喜欢她吧。 Amy看陈西转不过来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催促:“赶紧收拾东西回去,傻坐着也没意义。” 陈西半信半疑地答应。 她也就几本书,没什么东西。 书是特意拿来放律所翻看的,不用带回去。 陈西只拎一个包就行。 跟Amy肩并肩地走出律所,两人站在电梯口等电梯。 Amy瞥了眼陈西,这才发现她穿搭其实很朴素,只是她身形不错,衬得气质脱俗。 视线落在陈西手上提的那只R大出的周年庆帆布包,Amy眼里划过一丝精光:“学校出的文创单品?” 陈西愣了下,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包,轻轻点头。 见Amy一脸喜欢,陈西想了想,迟疑地问:“Amy你想要吗?我宿舍还有一只新的,可以送你。” Amy兴奋点头,抱住陈西说:“好啊丶谢谢学妹啦。” 陈西:“” 她怎么觉得Amy一点都不像在职场混迹多年的都市丽人? 两人到一楼大厅分别,Amy的男朋友来接她。 陈西站在路口等红绿灯,回头瞧见Amy上了一辆京牌保时捷。 驾驶座的车窗半开,露出半个身子,是个穿着黑t、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 Amy上了车,跟墨镜男人热烈地拥吻在一起。 陈西眨巴眼睛,突然意识到北京这座城市真是卧虎藏龙。 难怪Amy上班到点走,难怪刚刚律所的人找她盖章都得看她脸色,原来Amy本身就有实力呀。 陈西再抬眼,那辆银灰色的帕拉梅拉已经消失在车流中。 恰好绿灯亮起,陈西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故作淡定地往地铁口走。 走到半路,一声喇叭叫停了她。 喇叭声距离她很近,不过半米,她差点以为贴在她耳边似的。 陈西被惊醒,下意识回头,结果撞进一双高深莫测的眼眸。 男人坐在车里,打着双闪,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两人隔空对峙片刻,男人败下阵,降下车窗,探出头叫她:“上车。” 陈西站着没动。 这个点正是下班的时间,路上不少车,堵得人心情烦躁。 周宴舟的车挡在路口,不少车主都在抱怨、摁喇叭,那场面瞧着挺吓人。 有那么一两秒,陈西有点腿软。 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时,男人竟然不顾周围的车流,推门下车,大步流星地穿过一辆又一辆的车,然后走到陈西面前,站定。 陈西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后退半步,想要逃走时,被周宴舟一把拽住手腕,强行拉向那辆保时捷。 嘭车门关闭。 男人看了眼吓呆住的陈西,倾身凑到她面前,拉过她脑袋旁的安全带,插入卡扣。 吧嗒一声,陈西被惊醒,抬头与周宴舟的脸碰个正着。 她的鼻子砸到他的下巴,微疼。 周宴舟也没料到这幕,他低眸瞥了眼陈西撞得发红的鼻尖,想也没想地伸手揉了揉她的鼻尖。 温热的手指触及皮肤,陈西白皙的脸庞骤然滚烫,泛起淡淡的红晕,似天边的晚霞。 周宴舟不动声色地滚了滚喉结,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亲上去。 @系好安全带,周宴舟退回自己的位置,简单粗暴地扣好安全带,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顿时开出十几米远。 陈西猝不及防,脑袋差点栽到挡风玻璃。 周宴舟见状,不动声色地降低速度。 开了一段路,周宴舟终于想起问她:“去哪儿?” 陈西忍不住扯了下嘴角,她闭了闭眼,无力地吐出:“学校。” 周宴舟听着她满含疲倦的声音,扭头看了眼人,见她侧着身子,背对他缄默不语地看着窗外,周宴舟吸了口气,低声问:“实习不顺利?” 他怎么会觉得是实习的问题? 陈西搂着手臂,没好气地否认:“不是。” 周宴舟想不通,他睨了眼人,又问:“学校有人欺负你?” 陈西:“” 怎么可能。 周宴舟似是想起什么,蹙眉道:“你那个男朋友” 话音未落,陈西蹭地一下坐直身体,歪过头看着男人,打断他:“我男朋友很好,你有事吗?” 周宴舟愣了两秒,眼里流露出一丝不明意味的嘲讽。 他想起之前在R大图书馆看到的那幕,胸腔里控制不住地冒出一股气,他握着方向盘,盯着前车的日行灯,脸色阴沉下来,语气也凉了两个度:“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护着人?” “有这么好?值得你这般信任?” 陈西想也没想地答复:“有,比你好。” 周宴舟气笑,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唇齿间憋出一句:“好极了。" 陈西感知到男人快要压制不住的火气,舔了舔嘴唇,歪过头,继续看着窗外。 好像重逢起,他们就是这般针锋相对的样子,很少有心平气和的时候。 陈西有时候也觉得没意思,可是她就是不甘心。 凭什么他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而她就得待在那阴暗潮湿的角落,做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她不配得到幸福吗?还是不配拥有一个美满的人生?又或着她不配谈一段和谐、单纯的校园恋情? 她明明要的也不多,可老天为什么总是跟她作对。 在她决定面对没有周宴舟的新生活时他突然闯进她的世界,在她想要拥护一段单纯美好的恋爱时,男朋友竟然有出轨的嫌疑。 难不成是前两年跟佛祖许愿的时候,她心不诚,佛祖故意惩罚她? 或许是车厢里太过寂静,又或许是堵车堵得人没了脾气,周宴舟消化掉情绪,准备跟陈西好好谈谈。 谁知回头瞧见陈西在哭。 她哭得很安静,只两行泪珠悄无声息掉落脸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若不是她时不时抬手擦一下眼泪,周宴舟都不可能发现她在哭。 周宴舟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他烦躁地揉了两把头发,又抽了两张纸巾递到陈西面前,嘴上道歉:“我的错,我的错,行了吗?” “别哭了。" 哪知这话一出,陈西哭得更凶了。 刚开始还收敛着,这会儿哭泣声慢慢放大,肩膀也不受控制地颤抖。 周宴舟吓得不轻,那场面仿佛回到了13年,刚好前面有一条辅路通往一个小区门口。 周宴舟连忙开进辅路,最后停在路边,将车熄了火。 他看着蜷缩着肩膀,哭得不能自已的陈西,心口陡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周宴舟一个劲地道歉。 说到最后,周宴舟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道:“哭吧,我陪你一块儿” “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不知道是哪句话逗笑了陈西,陈西噗嗤一声笑出来,含着泪,抬起头看向男人。 周宴舟看她终于笑了,没忍住松了口气。 他伸手摸了把后背,一手的湿润,全是冷汗。 得亏哄好了,不然他今晚睡梦难安。 后半段路周宴舟不敢再招惹陈西,怕又把人气哭。 他尽职尽责地当着司机,心里想的却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刚刚哭什么? 难不成跟她男朋友吵架了?那男的也不怎么样,分了得了。 思绪到这,周宴舟又忍不住想,她要是真喜欢,要是分手了岂不是很难走出来?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那小白脸绿? 不是,那小白脸有什么好?怎么一个二个都喜欢。 唐媛眼睛瞎了,难不成她也瞎了? 陈西要是知道周宴舟脑子里想的是这些,肯定忍不住给他一个大白眼。 她有这么傻吗? 车子开到学院路,径直往R大开,这一次陈西忘了叫停,保时捷开到东门,过了登记处,直接开进了校园。 眼见男人轻车熟路地往女寝的方向开,陈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身边这人对这条路挺熟。 陈西想到她曾撞见过两回周宴舟送林梵回学校,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不太想闹出一些不太好听的言论,所以车子开过一条僻静的道路时,陈西趁着左右没人,叫停了旁边的男人。 呲男人及时踩下刹车,将车停在了一排银杏树下。 顶着油绿的夏天,周宴舟看着道路两旁为了下一周的运动会特意拉的横幅,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掀了掀眼皮,偏头看向松开安全带、整理裙摆准备下车的姑娘,出声叫住人:“不请我吃个饭?” 陈西开门的动作一滞,她抿了抿嘴唇,重新坐回车里,偏过头看着驾驶座的男人,言笑晏晏地拒绝:“食堂的饭菜恐怕不合您的口味。” 周宴舟看不惯那张挂着虚浮的笑容,瞧着一脸假的面庞,他伸手扣住陈西的下巴,俯身凑到她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公分,落在下巴的那只手力道很大,陈西犟不过。 周宴舟看清陈西脸上的慌张,鼻子里哼了出一个音节,下一秒,他别过脸凑到她的耳边,低声呢喃一句:“刚刚耍我呢?” 陈西脑子嗡嗡叫,看向周宴舟的眼神充满了惊愕。 周宴舟看够了陈西的惊慌失措,松开掐住她下巴的手,想也没想地对准那柔软的红唇亲了下去。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察觉到她刚刚哭那一场是在故意演戏,周宴舟先是生气,后觉得有意思。 这会儿理智丧失,只剩下生理性的冲动,察觉到陈西的挣扎,周宴舟一把扣住陈西的后脑勺,将人往他怀里摁。 这个吻一点都不温柔,带着不可理喻的掠夺、强势,陈西憋得喘不过气,男人却不放过她,压在后脑勺的那只手越发用力,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 渐渐地,陈西放弃地抵抗,沉浸在这个吻里。 周宴舟察觉到陈西的投降,嘴上动作慢了下来。 他落在后脑勺的那只手慢慢移到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肢,手上用力,将人直接从副驾驶拎到了驾驶座。 陈西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人已经横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男人似乎没亲够,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捧着她的脸继续亲下去。 幸亏这条路没什么人,不然肯定会看到车里这一幕。 陈西被亲到手脚发软,若不是坐在他身上,恐怕会跌倒在地。 周宴舟亲了会儿,看她憋得喘不过气,默默松开她的下唇,却没舍得放她离开。 刚亲过人,周宴舟这会儿气息也不太稳,他领口处的衣服被陈西揪得皱巴巴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眼里酝酿着浓郁的色/气。 陈西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周宴舟,眼神里透露出淡淡的不可思议。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 陈西意识到这是在学校,吓得弹坐起来,慌乱离开周宴舟的怀抱,一屁股坐到副驾驶。 周宴舟: 他不慌不忙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瞥了眼来电人,周宴舟接通电话的同时,锁了车门。 陈西听到落锁的声音,瞪大眼,目光灼灼地瞧着周宴舟。 周宴舟这会儿看什么都觉得可爱,他竟然觉得生气的陈西还挺鲜活。 开了免提,周宴舟将手机丢在扶手箱,再次凑到陈西面前,扣住她的后脑勺亲了上去。 电话里,孟老师的声音穿透屏幕,回荡在整个车厢:“舟舟,你下班了吗?” “我刚炖了排骨,你赶紧回家尝尝。你爸有事儿跟你商量。” 陈西吓得不敢动弹,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周宴舟再次尝到那抹甜,心满意足地撤退。 他捡起手机,关了免提,余光瞧着一旁不停擦嘴唇的姑娘,脸色一下子冷下来。 电话里孟老师老生常谈,催促周宴舟该找对象了。 周宴舟听得烦躁,语气不由自主地重了两分:“您能别操心我吗?” “我的事儿我自己做主。您要真想抱孙子,趁年轻,赶紧再生一个,还来得及。” 孟老师气不轻,在电话里骂了周宴舟好几句。 周宴舟听不下去,直接挂了电话。 他刚把手机丢回扶手箱,准备抽根烟就走,谁曾想一旁的陈西突然做贼心虚地蹲下身,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周宴舟点烟的动作一滞,他握着打火机,掀开双眼皮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小树林走出一个男生。 仔细一看,不就是陈西那没长眼的男朋友? 周宴舟扯了扯唇角,吧嗒一下点燃打火机,咬着烟,凑近火苗。 烟雾缭绕之际,周宴舟捏着烟狠狠抽了一口,寡淡的眼落在不远处的谢南州身上,禁不住冷嘲热讽:“这么个小白脸,你看上他什么了?” “要不我现在就打开车门,让他看看咱俩都做了什么?” ------------ 62 第 62 章 陈西被周宴舟吓得面色苍白,目光微颤,她蜷缩在座椅下方的狭小空间,怀里抱着帆布包,挤压着胸前的布料,将那团弧度勾勒得更加明显。 周宴舟也就吓吓她,看她这副样子,周宴舟一口气提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他狠狠抽了几口烟,一把推开车门,迈开长腿下车。 期间还不忘摔上车门,力道沉重,砸出巨响,惹得陈西禁不住抖了两下肩膀。 斜对面提着礼品袋往这头走的谢南州正在翻电话,他刚去女生宿舍楼下找陈西,她室友说她在外面实习还没回来。 谢南州决定去回寝的必经之路图书馆等她,期间他见已经过了八点,打算打个电话问问。 电话刚拨出去,谢南州路过那辆嚣张车牌的保时捷,有意往瞥了眼车身以及站在银杏树下抽烟的男人。 即便只穿了基础款的白衬衫、西裤,依旧挡不住他的九头身、宽肩窄臀,配上那寡淡、矜贵的气质,社会精英的面貌几笔便勾勒出来。 谢南州隐约觉得,这个男人有点面熟。 没等谢南州将此刻的周宴舟与那天在校门口遇到的库里南车主联系起来,谢南州就听见一道细微的、熟悉的铃声从保时捷车上传出来。 谢南州脚步一顿,目光迟疑地望向保时捷车身。 那是一辆改装过的帕拉梅拉,哑灰车衣,每一处都透着巧思。 保时捷贴了防窥膜,谢南州的角度看过去,只瞧见一层灰黑的玻璃,上面倒映着他那张模糊不清的脸。 手机铃声还在不停响,谢南州看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又看看车里,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 正当谢南州准备上前两步,手刚落在车门把手,手机铃声骤然戛然而止。 寂静的走道再次恢复平静。 周宴舟一根烟抽到尾声,转身睨了眼几步之遥满脸怀疑的谢南州,漫不经心地打开车门,从扶手箱掏出自己的手机, 下一秒,周宴舟当着谢南州的面,不慌不忙地接起电话:“有事儿?” “这会儿正忙,没空过来。” 说罢,周宴舟将手机贴在耳侧,审视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谢南州身上,好似在问:“还不走?” 谢南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冒昧,他不好意思地比了个手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图书馆走。 半路上他忍不住想,那个男人的手机来电铃声竟然跟西西的一样?都是周柏豪的《我的宣言》 谢南州曾在KTV给陈西唱过这首歌,他至今记得有两句歌词是只知道是时候拿着鲜花将心爱预留在盟誓之下你问他期不期待心爱的人一夜之间成为他的新娘,站在婚礼现场对她说一句“我要与你永远在一起”? 他当然是期待的,只是他想,这事儿早着呢,还没个定义,他也不想这么早成家。 只是谢南州没想到,他压根儿没有问陈西愿不愿意嫁给他的机会。 等人消失在银杏林的尽头,周宴舟取下并没拨出去的手机,垂眸看了眼漆黑的屏幕,周宴舟站在车外,拉开一点车门,居高临下地瞧着蹲在座椅下许久,不知道腿难不难受的陈西:“人走了,下不下车?” 天知道刚刚帆布包里的手机铃声响动的那一刻,陈西有多紧张。 尤其是看到谢南州距离副驾驶不到半米,只要仔细看就能瞧见她时,她心脏跳到嗓子眼,差点喘不过气。@她潜意识里觉得,她跟周宴舟这样做不对,却又无法控制。 直到周宴舟出声,陈西才回过神。 她撑着发麻的双腿缓慢爬起来,而后打开车门,动作迟钝地钻出车厢。 蹲太久,小腿抽筋,疼得她龇牙咧嘴,她后背抵在车门,小心翼翼抬起一条腿,撑着后视镜不敢轻易动弹。 周宴舟冷眼旁观这一幕,单手插兜,抬起大长腿漫步绕过车头,走到陈西面前站定。 这会儿起了风,风吹得头顶的银杏叶轻颤。 树下,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个皱着脸还在缓解发麻的小腿,一个肩背挺阔、傲然睥睨地看着对面脸色苍白的姑娘,俊男美女,俨然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宴舟终于看不过去,弯腰凑到她身前,大手握住她发麻的小腿,低声询问: “疼得厉害?” 裙子长度刚到膝盖,周宴舟的大手直直地握住陈西的小腿肚,温热的手心触碰到裸露的皮肤,烫得陈西下意识想缩回小腿,却被周宴舟牢牢控制住,不能动弹一分。 周宴舟见状,扯了扯西装裤腿,突然高低式地蹲在地上,脱下陈西的高跟鞋,将她的脚放在他的膝盖,动作轻柔地替她按摩小腿。 陈西顿时全身发麻,差点站不稳。 要不是后背抵在车门,她估计要摔地上。 这一幕太有冲击力,陈西目瞪口呆,满脸写着“荒唐”两个字。 周宴舟却像是做惯了似的,动作轻柔得不像话。@要不是清楚周宴舟这样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不可能这么花心思伺候一个人,陈西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去哪个按摩院精修过。 说来也巧,这条路其实平时没几个人走,一是小森林的枝叶长得太茂密,太阳都渗透不进来,总给人阴郁的感觉,让人平白无故的害怕,二是这条路要绕很远才到教学楼,同学们为了节约时间,几乎不走这条路,三是这个季节野生动物多,经常有蛇冒出。 总之,这条路如果不是时间充足、想跟对象约会的小情侣,基本没人来。 偏偏林梵今日上课被舞蹈老师训了,有延毕的风险,她想要透透气,才特意选了这条路。 只是她没想到,会目睹这一幕。 她怎么也没料到,平日看着温顺、清高的室友竟然会跟周宴舟这样的人走到一起,且两人的举止还这么亲密。 让她大跌眼镜的是,在她面前高高在上、态度倨傲的男人竟然会为了陈西做到这个份儿,那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凭什么? 凭什么好男人都让陈西碰上了? 林梵怕被发现,偷偷躲到一棵银杏树后,掏出手机,点开相机对着不远处的两人连拍了十几张照片。 拍完林梵想起周宴舟对她的态度,不甘心地瞪了眼陈西,暗自抱怨:“她凭什么?” 陈西好得差不多了,指腹紧贴在车身,闭着眼阻止:“别按了,我好了。" 周宴舟这才停止,他捡起地上的高跟鞋,握住陈西的脚,重新替她穿上。 陈西脚尖瑟缩一下,睫毛忍不住轻颤。 穿上鞋,陈西忙不迭地后退半步,连句再见都没说,便拎着包、慌不择路地逃走。 周宴舟站在原地,瞧着陈西落荒而逃的背影,没好气地扯了下嘴角。 长本事了。 谢谢都不会说。 陈西匆匆逃回寝室,寝室没人。 天已经暗下来,寝室昏暗不明,分不清方向。 陈西却没开灯,而是凭着记忆摸索到自己的书桌,将帆布包丢在桌上,拉开一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上去。 或许是黑夜放大了抛开视觉的其余感官,陈西嘴唇上的酥麻竟然还没散去。 她伸手触摸着嘴唇,隐约感觉肿了。 想到车里那场激烈的拥吻,她窝在周宴舟怀里,屁股落在他硬/实的大腿,耳边是他起伏的呼吸声。 寂静的车厢,只剩下两人衣服摩擦的声音,偶尔溢出一两声暧昧的音节。 那一刻,谁都是欲/望的奴隶。 黑暗中,陈西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刚刚仓皇之际,落在这儿的那只大手,隐约有将她掐进骨髓的错觉,攥得她衣服褶皱,心脏也跟着上下起伏,落不到实处。 越想这颗心越乱,陈西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她深深呼了口气,够长手,打开台灯。 昏黄、微弱的光线骤然照亮陈西这一角,她没去开灯,而是就着台灯,冷静下来,开始整理今天的实习。 下班前Amy跟陈西加了微信,陈西将手机充上电,开机就弹出两条微信。 陈西点开才发现她被Amy拉进了方回律所的工作群里。 估计是员工的私群,里头没有老板。 陈西瞄了眼群成员,发现她的带教律师也在。 Amy给她发了两条私信。 到学校了吧?JT你赶紧下一个企微,我拉你进官方群。J陈西脑子里的那点旖旎立马散了个一干二净,她点进软件商店,下载企微。 顺便在微信回复Amy:F刚到,麻烦Amy啦。JAmy在跟男友吃晚饭,听到手机响,她拿起手机瞄了眼,看到陈西的回复,Amy噗嗤一声笑出来。 对面的许邑捏着叉子,微抬眼皮,默不作声地问了句:“谁啊,笑这么开心。” Amy中文名叫姜南,她嫌弃名字太土,再加上留学多年,又在经常跟外企合作的律所工作,所以一直以英文名自称。 除了亲近的人,没几个知道她的名字。 Amy回完陈西,手撑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瞧向对面的男人。 二十七八的年纪了,身上却没一点安定的因子,染着一头蓝发,穿着老头衫、黑色工装裤,脖子上挂着粗金项链,耳朵上戴着一颗黑钻,明明土到极致的穿搭,到他头上竟然成了时尚单品。 Amy想到上个月这男人刚因为头发上了几个热搜,这个月又因为一部古偶剧跟如今当红的女演员徐茵上了两三回热搜,Amy胃口一下子全无。 她掀动漂亮的双眼皮,看着对面胃口不错的男人,唇角扯了扯,故意惹他生气:“你管得着吗?” “我能跟谁?当然是跟所里的大帅哥聊天喽。” 许邑吃牛排的动作一滞,他放下叉子,眼神如恶狼一般锁在Amy那张明艳动人的脸蛋。 Amy装没看见,她跟许邑打小认识,又纠缠这么多年,早清楚他一个眼神在想什么。 她就是看不惯他,凭什么他能跟一众美女搂搂抱抱,天天这个热搜那个热搜,她就得本本分分地等着他有空了才找她? 每次约会还得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他的粉丝、经纪人撞见。 许邑舔了舔舌根,一字一句吐出:“姜南,别逼我。” Amy听许邑喊出她的大名,挑挑眉,挑衅地说:“我哪儿逼你了?我不光笑,我还要跟她发晚安呢。” 说罢,Amy拿起手机,解了锁,点开与陈西的对话框,食指指腹落在语音按钮,低着头,准备给陈西发条语音。 还没说出口,手机就被许邑夺走,他气血上头,看都没看头像,手指落在语音键,直接对着陈西发火:F别他妈缠着姜南,离她远点。J说完,许邑直接删除陈西的好友,然后将手机关机,丢在了桌上。 Amy看他动真格,差点骂出声。 这场战争中最无辜的人当属陈西,她坐在椅子里等着Amy给她分配工作,结果点开那条五秒长的语音,听到的却是一个男人的怒吼声,吓得陈西当场石化。 她迟疑地发出一个问号,结果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出现在她的对话框。 陈西??? 她抿了抿嘴唇,试探性地重新添加Amy,并在添加信息里写—— ∫Amy,我是陈西,请问您出什么事了吗?丁Amy收不到添加消息,因为她被许邑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这一夜,注定不太平。 陈西等了十分钟都没见Amy回复,她吸了口气,压下胸口那些疑惑,放下手机,从衣柜里翻出睡衣、浴巾,转头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李青已经回到寝室。 干发帽裹着湿发,有两根掉出来,水珠顺着脸颊掉进衣领,打湿了她的睡衣领口。 李青一整天都在图书馆复习,累得瘫在椅子里动弹不得。 听见开门声,李青满脸疲倦地转过脑袋看向洗完澡,浑身散发着香气的陈西,忍不住抱怨:“ 刑法学也太难背了吧!我今天嗓子都快背冒烟了。” 陈西同情地看了眼李青,叹气:“辛苦了。" 李青捂脸,嚎叫一声,终于想起关心陈西:“你今天实习怎么样?” 陈西眨眨眼,将浴巾搁在椅背,耸肩:“就那样。” “第一天什么工作都没安排,过于悠闲了。” 李青瞪眼,露出一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表情,“悠闲还不好?” 陈西摇头:“学不到什么东西,我不喜欢。不过我带教老师在出差,还没回来。估计下周就忙起来了。" 李青没去实习过,好奇问:“那你现在谁带?” 陈西想到今晚那条莫名其妙的语音,情绪复杂地说:“Amy,律所行政。” 李青摆摆手,让陈西慢慢来,不要急。 陈西低声应下。 李青最近在追一部古偶仙侠剧,女主角是徐茵,男主角陈西不认识。 按照惯例,李青熄灯前一小时会追一节电视剧,然后跟张博打十分钟电话。 陈西偶尔瞥一眼李青的平板,看她在追什么。 这一次李青照例追更,陈西坐在书桌看资料。 没翻两页,陈西听见平板里传出一道极其耳熟的声音,禁不住转过脑袋,盯着李青的平板看了片刻。 她怎么觉得这个男演员的声音跟刚刚微信的那条语音很像? 李青以为她被剧情吸引,连忙安利陈西去看。 陈西眨眨眼,迟疑地指着一个画面问李青:“这男演员是谁?” 李青啊了声,反应两秒,大大方方科普:“我的新墙头,许邑。” “这两年刚冒头的男演员,去年还拿了最佳新人奖。” “关键是他很有男人味儿啊,浑身透着股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味道。前两天他染了个蓝发,上了好几个热搜!然后网友深扒他出道前的照片,居然是一个潮男!” “穿搭那叫一绝,性张力拉满啊。关键是北京本地人,他家离我就两条街!” 陈西:“” 她隐约觉得不太可能是同一个人。 可又觉得对框里那条语音的主人,态度也挺嚣张的。 熄灯前五分钟,林梵才姗姗回到寝室。 她似乎心情不好,表情很阴郁,尤其不待见陈西。 李青追完剧,瞄到这一幕,趁林梵进洗手间的功夫,凑到陈西身边吐槽:“她又犯病了?” “她刚刚进门是不是恨了你一眼?” 陈西:“” 没这么夸张吧。 陈西察觉到林梵在故意针对她,是在第二天早上。 她下床时不小心踩到林梵的鞋子,林梵见了,当着陈西的面将那双高跟鞋丢进了垃圾桶。 陈西当即愣在原地,她颤了颤睫毛,忍不住说:“林梵,你那双鞋刚买的吧。怎么就丢了?” 林梵冲陈西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因为有些人碰过了,我嫌脏啊。” 陈西唇角微抽,意识到林梵是在针对她,她沉默两秒,没再说话。 林梵没课,吃了个早餐,重新爬上床补觉。 李青一大早就去了图书馆,走之前天都没亮。 来不及吃早餐,陈西拿了个面包准备在路上垫垫肚子,走之前不忘将答应送Amy的帆布包带上。 一路搭地铁挤到律所楼下,已经八点五十分。 陈西怕迟到,匆匆忙忙跟着一群光鲜亮丽的白领扎进电梯。 谁知Amy也在这趟电梯,不过她俩一个挤在最里,一个在电梯口,中间隔了十几个人,没法搭话。 好不容易到达26楼,电梯门打开,陈西飞快钻出去,背对着电梯口叹了口气。 Amy一如既往的光鲜亮丽,只是这次领口扣得严严实实,还系了条丝巾,脖子处不露一点皮肤。 眼皮底下还有点青色,估计是熬夜了。 Amy看到陈西,热情地打招呼:“早啊。” 陈西转过头,停住脚步等Amy一起,Amy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到陈西面前,上下打量一圈陈西今日的穿搭,脸上露出一丝惊艳:“不错,有那么点都市丽人的味道了。" 陈西:“” 她就穿了件正肩短袖和一条浅蓝色阔腿牛仔裤啊。 Amy想起昨晚的事儿,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说:“昨晚遇到点特殊情况,待会儿咱俩再加回来哈。” 陈西眨眨眼,将手里的帆布包递给Amy,大方说:“没事儿。” Amy接过帆布包,朝陈西递了个媚眼,笑眯眯道:“谢谢小学妹啦,中午请你吃饭~” 陈西今天开始学习如何有效的整理档案,Amy给她发了不少档案,陈西一上午都在艰苦奋战。 她陡然意识到,学校学的跟实习要面对的,压根儿不是一回事儿o好不容易捱到午休,Amy说到做到,招手喊陈西一块儿去吃饭。 陈西看着还没理出头绪的工作,叹了口气,跟着Amy去13楼。 电梯一如既往的拥挤,尽管有几个公司都错峰休息,可是架不住人多呀。 Amy见陈西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抬抬下巴,说:“习惯就好。” 陈西:“ 好的。” 好不容易等到电梯,已经十分钟过去了。 陈西着急整理文档,想着快点吃完赶紧回工位上班。 Amy却不慌不忙,还让陈西淡定。 陈西: 淡定不了一点。 餐厅有个大荧幕,每天都会放些广告或者电视剧。 好巧不巧,这次放的正是昨晚李青追的那部古偶剧。 陈西咬着筷子,瞄了眼大屏幕,试探性地瞥了眼对面的Amy,笑着说:“这个男演员挺有意思的。” Amy抬头瞥了眼许邑,想起昨晚的激烈,面无表情地憋出三个字:“就那样。” 陈西还想试探两句,结果被Amy阻止,Amy扯住她的衣袖,突然神神秘秘道:“33楼的男人来了,快看!” 陈西??? 她顺着Amy眼神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餐厅门口走进两个男人。 走在前面的那人穿着粉色西装,骚包得不行。 背后的男人一身深色西服,单手插兜,神态慵懒地走进餐厅,看谁都觉得都没意思。 陈西看到男人,忍不住惊讶:周宴舟?他怎么会在这儿? 没等陈西想出个答案,Amy挪动板凳凑到陈西身边,压制不住地激动道:“是不是挺帅的?” “有没有给人一种想要征服下他的冲动?跟这种看着禁欲的男人睡觉,肯定贼有意思。” “你信不信,他那身皮下包裹的是一副八块腹肌、肩宽臀窄的好身材?” “反差感懂吧?这人在床上肯定贼有意思。” 陈西瞠目结舌,没想到Amy这么开放。她捂住嘴,小声嘀咕:“Amy,别这样。” Amy很激动,说话音量也不自觉地大了两分:“想不想睡他?睡完记得给我写5000字的睡后体验。” 端着餐盘路过的周宴舟:? 陈西: 五分钟后,陈西收到一条短信r打算睡谁?J ------------ 63 第 63 章 r打算睡谁?J陈西看清短信,脸颊当场滚烫,整个人烧得跟富士康红苹果似的。 Amy瞧见这幕,挑眉惊讶:“不是吧,这么纯情?这还没付诸行动,脸就红成这样了。那上了床岂不是” 男人坐的位置离他们不过一张桌椅,Amy音量大,方圆两米都能听见。 陈西吓得站起身,条件反射地捂住Amy的嘴巴,一个劲地摇头,示意她别说了。 Amy:? 陈西呼了口气,慢慢松开落在Amy嘴上的手,费劲儿地说了句:“Amy,隔墙有耳啊。” Amy回头瞥了眼,正好碰上那双多情却又寡淡的桃花眼。 她没陈西那么慌张,淡定地收回视线,Amy撑着下巴,瞧着对面脸颊绯红、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的陈西,Amy不死心地问了句:“这样的极品,你真不想睡啊?” 好死不死,这句话一字不漏地落去背后的两人耳朵。 江迟因为对面男人的眼神警告,没在公众场合跟陈西打招呼,怕影响她示意。 可这会儿江迟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八卦,饭也顾不得吃,够长脖子往俩姑娘那处瞄了几眼,挤眉眨眼地跟周宴舟说:“啧,西西妹妹真是长大了啊。” “你听听,聊的都什么的话题。她这个同事也挺有意思哈。” 正说着,江迟意识到对面的男人脸色阴沉得可怖,隐约有发火的征兆,江迟眼力见十足地闭上了嘴。 两分钟前,陈西捞起手机,抬眸瞄着大屏幕,鬼鬼祟祟地回复一个很有攻击性的名字:T许邑啊。j周宴舟看到许邑二字,隐约觉得耳熟。恰好电视剧放到一半,在打广告,男主角正是许邑。 瞧着那张有点姿色的脸以及那副被古装戏服勾勒得线条流畅的身材,周宴舟禁不住冷笑。 敢情她喜欢的都是些小白脸? 一个谢南州不够,还来一个许邑? 江迟注意着男人的脸色,视线越过人,偷偷瞄了眼不远处吃完东西准备走人的陈西,见她满面春风,眉梢染着几分得意,江迟禁不住猜测他俩这是谈崩了? 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江迟竟然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他嘶了声,意有所指地问:“西西妹妹谈恋爱了?" 话音刚落,一个阴测测的眼神横扫过来,江迟吓得不敢动弹。 他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心想:完蛋了,他哥这是准备当小三啊。 江迟斟酌着语言,想劝周宴舟回头是岸,别整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儿,丢面儿。 结果还没想好说辞,对面的男人突然端起没动几口的餐盘,站起身、推开椅子,大步流星地走向垃圾收纳处。 Amy去洗手间了,陈西归纳完餐盘,站在餐厅门口等她。 余光瞥见那道修长的身影,陈西下意识想逃,结果没走两步就被男人追上。 众目睽睽下,周宴舟没有过分的举动,只是与她擦肩而过时,男人不咸不淡地点评一句:“好样的,长本事了。" 陈西: 他这是生气了? 陈西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 她眨眨眼,目光落在男人潇洒离去的背影,想到Amy的话,突然觉得他身材确实不错。 床上应该也不差劲儿吧? 江迟扒了两口饭追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摸了摸鼻尖,装模作样地走上前,路过陈西时,他特意放慢脚步,当着她面儿吐槽:“老板最近阴晴不定的,我这打工人实在受不了了啊。好不容易午休吃个饭,很好休息休息,你看他,没吃两口就走了,搞得我也没吃好。” “西西,要不你替我上两天班?” 陈西:“” 到底谁才是打工人?他一个资本家是怎么好意思的? 江迟也觉得自己在陈西面前提打工人三个字有点过了,他轻咳一声,怜惜地拍了拍陈西的肩膀, 鼓励她:“好好干。” Amy洗完手回来正好撞到这幕,她还以为陈西碰到了色狼,蹬着高跟鞋几步跑过来,一巴掌拍在江迟的后背,怒骂:“你TM色狼啊!” 反应不及的陈西: 被Amy拍得差点心碎的江迟: Amy踹了一脚江迟,关切地问陈西:“你没事儿吧?有没有被占便宜?” 江迟反手摸着后背,认出Amy,一脸难堪地问:“不是,你谁啊?” Amy扭头,朝江迟比了个中指,态度嚣张道:“我是你大爷。” 眼见两人要闹起来,陈西立马站在中间,阻止:“Amy你冷静点,冷静点。他没占我便宜” Amy不相信:“那刚刚摸你肩膀怎么回事儿?” 陈西一脸懵逼,下一秒,陈西哭笑不得地解释:“我跟他认识。他就是鼓励我,没别的意思。” Amy: 意识到是误会,Amy大大方方地跟江迟道歉。 那态度说变就变,准备发律师函的江迟就这么被架在道德至高点上,他也不好意思跟一姑娘计较,只能自认倒霉。 解释完误会,江迟吸了口气,跟陈西心平气和地说了句再见,转身就走。 等人离开,Amy捂着脸,一脸痛苦道:“完蛋了!” 陈西已经意识到Amy内心是个小女孩的事实了,她握住Amy的手背,低声安慰:“没事儿,都过去了,别在意。江迟哥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错了,他心眼比针还小。 遇到不对付的人向来一定睚眦必报,只是这次对象是陈西,他才有所收敛。 Amy叹气,后悔道:“我打完才注意到他是33楼的。妈的,还是新创游戏的。早知道就不这么冲动了。" 陈西眨眨眼,一脸不解:“两者有关系吗?” Amy点头,语气肯定道:“耽误你睡33楼的老板啊。” 陈西: 不至于,真不至于。 江迟回到33楼,一头扎进周宴舟的办公室,将刚刚发生的事儿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期间还不忘添油加醋,将Amy说得面目可憎,最后一脸痛苦地总结一句:“西西妹妹要是跟这女人待久了,肯定会病变。” 周宴舟本来觉得江迟的心眼子小,听到后面也忍不住担忧陈西身边有这么一个闯祸精容易出事儿。 大庭广众下大声嚷嚷说睡谁的女人能多高尚? 他眉头微蹙,掀眼睨向对面疼得龇牙咧嘴的江迟,轻飘飘地问了句:“那你想怎么着?” 江迟也不至于跟一姑娘计较,只是头一遭被女人打,多少有点丢面儿。 发泄完怨气,江迟一屁股坐在周宴舟的办公桌,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最后冒出一句:“要不等西西妹妹实习完,弄新创来当个法务?” 把人放身边不就放心了? 这倒是个主意,不过他想,人就肯? 周宴舟纠结不出个结果,也不着急,想着有的是机会。 因为13楼那一茬,陈西跟Amy的革命友谊又增加了一层。 Amy也是R大法学生出身,还是在常春藤名校镀过金的高材生,她早年也做过两年律师,后来觉得太累,改做轻松又有话语权的行政了。 陈西虽然在学校学过整理资料,但是没有系统地弄过这么复杂的文档,基本全都得从头开始学。 Amy工作清闲,时不时凑到陈西工位,手撑着陈西的桌子,视线落在陈西的电脑,火眼金睛地指出陈西的错误,又一字不漏地教她如何改。 “诉讼诉讼案件文件夹命名方式:委托人&对方当事人-xxx纠纷。诉讼案件文件夹整理方式:以时间线&审理程序相结合,分文件夹存放,标记时间。文件命名方式:日期+文件名称十公司名称/案件名称” “注意错别字,整理完记得通读两遍,必须得读出声,一字不落地改。” “发邮件的时候邮件主题必须明确相关项目、案号外国人很注意这点。” 说到这,Amy停顿片刻,表情严肃地提醒:“你以后发邮件的时候一定得留底单,保存证据。” 陈西一个劲地点头,看向Amy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律所不少律师,不过很少会这么耐心地提醒一个实习生,大多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把陈西看眼里。 Amy收到陈西的眼神,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都是这么过来的,别怕啊。” 陈西花了一个下午也就整理完两份文档,还有一份估计得回学校处理。 都是些企业跨境并购的案例,里头有大量的数据需要核对,还要查阅大量的法律条文,陈西光是帮忙整理资料都觉得头大,更别提亲自操刀的律师们了。 六点整,Amy准时准点地背上包走人。 路过陈西的工位,Amy敲敲陈西的桌角,叫她:“还不走?” 陈西眨眨眼,看着桌上的一堆资料,想说再待会儿,还没说出口,Amy便说:“留着明天做吧,反正你带教律师还没回来,这些工作都是我看着安排的。” “我今天开了车,送你回去。” 陈西不好意思拒绝Amy,只好将资料、电脑全都放进包里,打算回去再弄。 两人刚到一楼大厅,陈西就接到了谢南州的电话。 电话里谢南州兴致勃勃地说:“西西,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你快下班了吗?” “给你男朋友一个表现的机会行吗?别不理我了。” Amy离得近,刚好听到了谢南州的话。 她诧异地看了眼满脸复杂的陈西,小声问:“好家伙,你有对象啊?” 陈西挂断电话,迟疑地点头。 Amy见状,商量道:“这样,既然你男朋友来接你了,我就不送你了。不怪我出尔反尔吧?” 陈西一脸歉意地摇头:“…Amy,是我对不起你。” Amy甩了甩头发,爽快道:“咱俩就别这么客气了,你赶紧去吧,别让人久等了。那地儿不让停太久,小心被交警拖车。” 陈西这才笑了一下。 她背着包,快步走出一楼大厅,没走多远就瞧见停在马路边的那辆迈巴赫。 谢南州站在车外,穿着T恤、短裤,戴着墨镜,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一脸兴奋地盯着缓缓走出来的陈西。 陈西看谢南州这么高调,突然驻足脚步,不想往前走。 谢南州已经看到陈西了,他朝她疯狂招手,不顾来往的人,大声喊:“西西,我在这儿~” 看到这一幕的不止Amy,还有准备去见客户的周宴舟和江迟。 周宴舟瞧见那道单薄的身影僵硬地走向那辆迈巴赫,而迈巴赫的主人却高调得意地将手里的玫瑰花不管不顾地塞进陈西怀里,然后在大庭广众下吻了下陈西的额头,替她打开车门,等她上车。 有那么一两秒,周宴舟生出上前阻止的冲动,可脚步却跟黏在地板似的,扯不动一点。 一旁的江迟目睹这一切,下意识瞥向身边的男人。 见男人脸色阴沉,眼里的冷意快要结成冰,江迟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他算是明白了。 他哥这就是往小三的路走啊。 人正宫都凑跟前了,他一双眼睛还黏在人西西妹妹身上,多少有点不道德啊。 不过身为他的下属兼死党,江迟表示,就算他哥当小三他也支持。 周宴舟要是知道江迟脑子里想的什么,一定骂一句:!傻逼j谁他妈是小三还不一定呢?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陈西也没想到,谢南州会突然出现在公司楼下接她。 她抱着那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低头嗅了嗅,没有任何味道。 谢南州丝毫不觉得自己高调,反而觉得自己刚刚没做到位,在路上还复盘,说下次肯定会更好。 陈西听得脑袋疼,她拧了拧秀眉,盯着前车的尾灯,无力地说:“谢南州,你下次能不能别搞这些了," “我工作已经够累了,不想再应付你。” 谢南州神情一愣,他握着方向盘,扭过脸望向身边的人,这才注意到她脸色很难看,他舔了舔嘴唇,无措地说:“西西,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陈西深呼一口气,将玫瑰花丢在挡风玻璃前,面色惨淡地说:“你可以不要这么张扬吗?我只想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谢南州意识到陈西是真的生气了,小心翼翼地道歉。 陈西拿谢南州没办法,他能屈能伸,总是让人挑不出错误,陈西想分手都找不到理由。 一时间,车内陷入僵持。 谢南州见陈西不开心,默默从后排勾起一个礼品袋放在她膝盖:“那天去商场正好路过,一眼就看上了,觉得这颜色挺适合你。” “西西,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错了,我下次一定低调。” 陈西看着怀里的礼品袋,袋子半敞着,露出里面的裙子。 不知道是习惯了谢南州的做派还是太累了,陈西竟然说不出一个字。 @回到学校,谢南州刚把陈西送到东门,就被一个电话叫走。 陈西不太想窥探他人的隐私,可谢南州的手机摆放的位置太明显,她低头一瞥就瞧见了来电人是谁李嘉嘉。 那个加了她,却没怎么跟她说话的学妹是吧?@谢南州似是有意防着陈西,等陈西下车了,才接通电话。 临走前,谢南州看向陈西的眼神里布满了歉意。 陈西呼了口气,扭过头,不想看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或许她固执地觉得,只要她没分手,她就离她想要的正常生活更近一步吧。 分了手,道德被抛之脑后,她也会奋不顾身地投入某些人。 在律所实习一周,陈西已经逐渐适应每天早出晚归的生活。 一直到周五晚上,李青询问陈西周末有什么安排,要不要跟她出去逛街,陈西才想起谢南州这周六过生日。 她忙得不可开交,压根儿忘了这事儿。 意识到没买礼物,陈西懊恼地叹了口气。 李青得知陈西将谢南州的生日忘了个一干二净,忍不住惊呼:“这也能忘?” 陈西后悔莫及:“” 见陈西一脸茫然,李青急忙安慰,“没事儿,还有时间。聚会是在下午吧?明早我陪你出去买礼物。” 陈西朝李青投去感激的目光,李青上前轻轻拥抱一下陈西,怜惜道:“没关系,我们西西最近忙疯了,忘记也正常。” 正聊着,几天没回寝室的林梵突然开门进来。 陈西、李青对视一眼,各自表情都有些意外。 李青最先反应过来,松开陈西,李青挑挑眉,回到自己的桌子,继续追剧。 林梵一回来,寝室的氛围立马变得尴尬,陈西也不知道说什么,摸了摸鼻尖,礼貌地跟林梵打了声招呼,准备把在律所未做完的工作继续弄完。 她刚打开电脑,就听见林梵意味深长地问了句:“陈西,你最近没怎么待在学校?” 陈西握住鼠标,疑惑地回头。 林梵将名牌包不怜惜地丢在书桌,她单手撑着桌沿,抬起一条腿,弓着腰正在脱高跟鞋。 不知道从哪儿回来,她脸上画了很浓的妆容,厚重的眼线、腮红遮挡了她本身的五官,令她比真实年龄成熟了好几岁。 陈西不太喜欢探究一个人的隐私,可林梵身上的烟酒味和混合的香水味太重,陈西下意识觉得她应该是刚从酒吧等场所回来。 没等陈西回复,李青率先替陈西回答:“她最近在没在学校关你屁事啊?” “人家是去大律所实习,你又去哪个场所鬼混?” 林梵有点怕李青,她没跟李青起冲突,反而耸耸肩,一脸平静地看了眼保持沉默的陈西,想起刚刚酒吧的事儿,她皮笑肉不笑地吐露:“我刚在会所看到你男朋友跟一个女生搂抱在一起。” 说到这,林梵耸耸肩,不咸不淡地提醒一句:“你还是长点心吧。” 林梵话一出,寝室骤然安静下来。 李青意识到什么,担忧地看了眼陈西,反观最该有反应的陈西反而情绪淡定得可怕。 她握紧鼠标,消化掉情绪,平静地同林梵笑了下:“谢谢。” 林梵其实是想恶心一下陈西,没曾想收到一句谢谢,林梵喉咙哽了一下,刻意避开陈西干净的眼神,穿上拖鞋头也不回地往洗手间走。 林梵一进去,李青当场站起身,愤怒道:“谢南州要是敢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儿,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陈西忙不迭地拉住李青的手臂,安慰她:“可能有误会,我问问他。” 李青努努嘴,没吭声。 安抚好李青,陈西拿起丢在一旁充电的手机,指纹解锁后,陈西翻到谢南州的微信,给他发了条信息。 谢南州,你在学校吗?丁谢南州收到这条短信时正在应付李嘉嘉这个醉鬼。 李嘉嘉爸妈突然爆出离婚事实,李嘉嘉接受不了,一个人在酒吧买醉。 喝到认不出人时,一个劲地嚷嚷着要去跳楼。 酒吧负责人怕她出事儿,偷偷拿过她的手机面部解锁后给她通讯录第一个人打电话。 @谢南州怕她真有个什么好歹,所以将陈西送到校门口就匆匆找借口赶去了酒吧。 谁知等他赶到酒吧,李嘉嘉已经喝得不省人事,瘫在沙发上睡死了。 李嘉嘉之前救过他一条命,谢南州不可能放下她不管。 只是他没想到喝醉后的李嘉嘉这么难应付,跟猪似的,怎么按都按不住。 没办法,谢南州只好将李嘉嘉一把抱在怀里,搂住她的腰,低声安抚:“李嘉嘉,别闹了。" 好不容易让李嘉嘉安静下来,谢南州准备送她回家,结果她死活不肯,非要开车门下车。 的亏谢南州锁了车门,不然今晚得在医院收尾了。 李嘉嘉不肯回家也不愿意回学校,谢南州只好将她带到自己的公寓。 谢南州费了老劲儿才将李嘉嘉扔床上,准备等她清醒了再说,没曾想陈西发来一条微信。 看到短信内容,谢南州站在床头看了眼床上嚷嚷着头晕的李嘉嘉,违心地回复陈西:西西,我回家了。跟我爸妈在一块儿吃饭呢。J陈西收到回信,心里凉了大半截。 周六一大早,陈西起床洗了个头。 李青想着陪陈西买礼物的事儿也跟着起床,期间她偷偷观察着陈西的反应,见她很平静,还以为昨晚是个乌龙,李青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的原则,决定陪陈西好好挑选礼物。 吹完头发,陈西站在衣柜前犯愁。 李青见她犹豫不定,想也没想地推荐:“前两天谢南州不是送了你一条裙子吗,你穿那条呗。” 陈西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拿起那条裙子换上。 为了搭配裙子,陈西特意化了个淡妆。 李青从厕所出来看到装扮完了陈西,眼里划过一丝惊艳,嘴上夸赞:“真漂亮,堪比刘亦菲!” 陈西:“” 挑了快三个小时,陈西终于在一家买手店挑到一件合适谢南州的礼物一件复古风的牛仔外套,拼接款,款式比较潮流、时尚,很有个性。 李青看到这条牛仔外套,惊艳地表示:“这衣服确实适合谢南州。” “不过我觉得有个人更合适。” 陈西决定买下这件外套,还不忘问李青:“谁?” 李青慢悠悠吐出两个字:“许邑。” 陈西脑袋里浮出许邑那张嚣张到极致的脸,确实挺合适的。 买手店的衣服都比较贵,这件外套花了陈西快两个月的实习工资很吉利的数字:8888。 走出买手店,李青都忍不住替陈西心疼:“这也太贵了吧。你钱包还承受得住吧?” 李青是知道陈西的家境的,知道她大学这几年来都是靠自己支付学费、生活费,也在领学校的助学金,李青有点替她肉疼。 陈西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裙子,唇角扯出一抹笑,满不在乎地说:“谢南州送的礼物也挺贵的,就当还他啦。” 买完礼物,李青回学校复习,陈西则打车前往谢南州发来的地址陪他过生日。 聚会地址在三里屯附近的KTV,陈西赶过去时包间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谢南州的几个朋友都到齐了,包括第一次见面就泼了陈西一身酒水的唐媛也在。 而生日会的主人公却还没来。 陈西跟谢南州的朋友不熟,她拎着刚买的牛仔外套,一个人坐在包间角落,静静地看着谢南州忙前忙后地指挥工作人员准备果盘。 唐媛私下烟酒都来,瞥见陈西,唐媛穿着一身红裙,翘着二郎腿,纤细的指间捏着一根烟,启动红唇,慢慢抽着烟。 陈西闻不惯烟味,下意识呛出声。 唐媛斜睨一眼人,视若无睹地吐出嘴里的烟雾。 旁边一个富二代凑到唐媛身边,笑眯眯地问:“媛媛要不要吃水果?” 唐媛抬眼,拒绝:“不要。” 陈西僵坐在沙发上,无人理会。 她只好掏出手机,一个人玩起了消灭星星。 玩到第三把,包厢门被人从外打开,今日的主角终于到场。 陈西下意识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出声,陈西就瞧见了紧跟着谢南州进来的李嘉嘉。 两人穿着同款式、同颜色的裙子,除了码数不同,几乎可以说一模一样,穿在两个人身上却有不同的效果。 陈西是清丽、优雅,李嘉嘉是俏皮、可爱。 这一幕太有冲击力,刚还吵闹的包间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默契地看向三人。 陈西的目光落在搭在谢南州右手腕上的那只手,突然意识到林梵昨晚的话已经应验。 谢南州最先反应过来,下意识甩开李嘉嘉的手,走上前面露着急道:“西西,你听我解释,我跟李嘉嘉” 话音未落,李嘉嘉一脸受伤地打断谢南州:“学长,你忘了我们昨晚做了什么吗?” 说罢,李嘉嘉故意扯了扯衣领,露出脖子上的吻痕。 陈西只觉得包厢压抑得她喘不过气,她深深吸了口气,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僵硬地扯出笑容: “谢南州,生日快乐。” 说罢,陈西将手里的牛仔外套递给谢南州,谢南州却顺势抓住陈西的手不肯放。 他潜意识觉得,他这一次要是放手了,他俩就再也没可能了。 陈西已经听不进去谢南州的任何解释,亲眼目睹的真相远比听说的残酷。 她不想再跟谢南州纠缠,无力地笑了下,下定决心地说:“谢南州,我们分手吧。” 谢南州想也没想地否认:“我不同意。” 陈西闭了闭眼,声音微颤:“放手。” 谢南州强硬地拽住陈西的手腕,态度坚决道:“不放。” “西西,我跟李嘉嘉真的清清白白你相信我。” “那是意外,不是” 啪一个突如其来的巴掌打断了谢南州的解释。 坐在沙发上抽烟的唐媛突然站起身抽了谢南州一巴掌,然后用力拉开谢南州攥住陈西手腕的那只手。 众人都被这一幕弄愣,一时间,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唐媛冷着一张脸,看着处在发火边缘的谢南州,破口大骂:“谢南州,你他妈够了。” “让她走。” 最意外的当属陈西,她也没想到满屋子的人最后出来解围的却是看她不顺眼的唐媛。 陈西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转身捞起沙发上的包,头也不回地跑出包间。 谢南州想去追陈西,被唐媛一句话阻止:“你他妈还有脸去?” 陈西一路跑出KTV,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走在大街上。 虽然早有预料,可真正到来那一刻,陈西还是觉得很难受。 她抱着手臂,想起这半年的点点滴滴,蹲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终于忍不住哭出来。 同一刻,她心里坚守的某些东西也在土崩瓦解。 周宴舟今儿特意抽出时间陪孟老师出来逛街,没曾想他找地儿抽根烟的功夫,竟然看到陈西失魂落魄地从一栋楼里走出来。 刚开始还好好的,到最后竟然蹲在地上抱头大哭。 察觉到不对劲,周宴舟顾不上进试衣间换衣服的孟老师,扔掉抽了一半的烟头,周宴舟大步流星地跑下楼。 电梯太慢,他等不起。 扯了扯领带,周宴舟穿着皮鞋径直往消防通道钻。 好不容易赶到现场,周宴舟瞧见那道渺小、单薄,因为哭泣肩膀一抽一抽的背影,距离几步之遥时,周宴舟刻意放慢脚步,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 居高临下地打量片刻哭得悄无声息的人,周宴舟滚了滚喉结,蹲下身,手轻轻落在她的后脑勺, 声音说不出的轻柔:“出什么事儿了?” ------------ 64 第 64 章 陈西也没想到她总是在狼狈的时候碰到周宴舟。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眼眶通红,因为眼泪的浸泡,她的眼皮微肿。 眼里流露出难得的破碎、脆弱。 早上化的精致妆容如今已经被泪水打湿,弄得模糊不堪。 周宴舟瞧见这幕,胸口一紧,他伸手握住她细瘦的手腕,一把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陈西蹲太久,起来的瞬间头晕眼花,双腿发麻,差点跌倒。 她下意识地扑在周宴舟怀里,跟拽救命稻草似地握住他的衣摆。 鼻子贴在他胸膛的布料,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木质清香,像风中偶尔飘过来的夏天的味道。 干燥且不黏腻。 贴在大腿的手机嗡嗡震动,周宴舟单手扶着陈西的肩头,另一只手掏出裤兜里的手机,见是孟老师打来的电话,周宴舟眉头轻蹙,下一秒接通电话。 听筒里,孟老师困惑的声音溢出屏幕:“舟舟,你人哪儿去了?” “说好的陪我逛街,你可别又中途撤了。待会儿还得陪我去吃个饭,司家那姑娘还等着你呢。” 陈西听见孟老师的声音,下意识地放轻呼吸,抓着衣服的手指也慢慢紧了两分。 所以他今天是专程陪孟老师出来逛街,顺便去相亲吗? 周宴舟一听到相亲这事儿就头疼,孟老师这两年临近退休,剧团没她什么事儿,现在一心操持着他的终身大事,生怕他这辈子打光棍。 怕他不听指挥,甚至还搬出了常年在大院养老、不怎么管事的老爷子。 老爷子是个老古板,一向推崇门当户对那套,性子还说一不二,家里没几个敢忤逆他。 周宴舟上初中前一直跟着老爷子住,对老爷子还算敬重,向来不会违背他的话。 如今孟老师是下了通牒了,周宴舟是想躲也躲不了。 思绪到这,周宴舟垂低眼睑瞥了眼怀里的姑娘,看她睫毛还挂着两滴泪珠,周宴舟本能地伸出食指替她擦掉眼泪。 陈西猝不及防,睫毛微颤。 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睫毛,不小心触碰到眼皮,温热的触觉弄得陈西鼻子一酸。 电话里孟老师还在催促周宴舟别耽误了正事儿,周宴舟听得头疼,没忍住回了句:“孟老师,对不住,今儿是真没空。” “改天我一定向那姑娘负荆请罪,这会儿我得回趟公司,开个紧急会议。” “您先逛着,待会儿我让谢师傅过来接您。” 不等孟老师回应,周宴舟眼疾手快地挂了电话。 意识到大庭广众下,两人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的,多少有点不体面,周宴舟率先松开陈西,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平静道:“跟我走。” 陈西浑浑噩噩地眨眼,伸手碰了碰被周宴舟点过的额头,有那么点醍醐灌顶的滋味。 见周宴舟单手插兜,不紧不慢地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陈西迟疑片刻,还是决定跟上周宴舟的步伐。 路上周宴舟给谢师傅打了个电话,吩咐他待会送孟老师回去,谢师傅今天本来休假,接到电话连忙答应。 到达地下车库,周宴舟捞出车钥匙摁了一下车锁,D区一辆京牌深色系的库里南骤然亮起两盏车灯。 昏暗的地下车库,那辆车就在陈西右前方几步之遥,很显眼。 陈西只见周宴舟开过一次,他俩重逢第一天,他开这车送林梵回学校。 谢南州对车颇有研究,所以一眼认出这车的车标,还顺便瞄了眼车牌。 那天陈西只注意到了车里的人,并没发现车牌有什么不对劲。 如今这辆车再次出现在面前,陈西第一眼找的是车牌京A.C0724。 是否巧合? 陈西不敢轻易断定。 @只是看到这特殊又没那么容易挑中的几个数字,陈西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一番。 周宴舟上了车,坐在驾驶座见陈西一直盯着车身发呆,他蹙了蹙眉,轻轻摁了声喇叭。 陈西被喇叭声惊醒,顺着车头看过去,只见男人坐在车里默不作声地望着她。 车灯直直照在陈西身上,有些刺眼,陈西眯着眼瞧过去,因为视线受阻,并未看清男人脸上的表情。 只注意到他身上的西装外套,衣服没有一丝褶皱,只手肘处有一道人为的折痕。胸口处别了一枚羽毛状的钻石胸针,昏暗中,胸针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或许是看陈西半天没动静,周宴舟叹了口气,启动引擎,将车从车位开出来,慢慢滑行到陈西身旁,接下降下车窗,手搭在窗沿,撑着下颚提醒陈西上车。 陈西骤然惊醒,在男人的注视下匆忙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狼狈地爬上车。 车身很大,位置很宽敞,视线也很开阔,陈西手忙脚乱地扣好安全带,扭过脸局促地望着一旁的男人。 周宴舟见她慌慌张张,从扶手箱取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陈西接过包装精良、各大超市几乎没有见过这品牌的矿泉水,陈西拧开瓶盖,低头喝了两口。 周宴舟上下扫视一圈陈西,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裙子。 裙子颜色很亮眼,尺码也很合身,穿她身上很合适。 周宴舟常年穿私人订制或者一些高定品牌,眼睛就是一把尺,只一眼就看出这裙子价格应该不便宜。 瞥了一眼脖子后的标志,周宴舟挑挑眉,不经意地夸了句:“裙子挺漂亮。” 陈西拧瓶盖的动作一滞,她低头看了眼裙摆,想到刚刚在包间谢南州领着穿着同款裙子的李嘉嘉出场那一幕,一股莫名的恶心骤然冒上心头。 她拧紧瓶盖,将矿泉水放在扶手箱,眼神直勾勾地落在空调口,面无表情地回复:“前男友送的。” 周宴舟听到“前男友”三个字,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他故作姿态地抬抬下巴,单手扶着方向盘,踩着油门慢悠悠地往车库口开。 期间他时不时睨一眼身旁情绪不高的人,到了收费处,周宴舟捞起手机扫码付完停车费,将手机丢在一旁,趁着陈西发愣的功夫,轻描淡写地问:“分手了?” 陈西猝不及防,下意识嗯了声。 中途意识到不对劲,陈西骤然抬起头,结果撞进一双戏谑的桃花眼。 男人得逞似地笑笑,一本正经地问:“怎么突然分手了?前两天不还在公司楼下抱着玫瑰花接你回学校?” 说到这,周宴舟顿了两秒,慢悠悠点评:“我还以为你俩感情挺好,没曾想” 这么不堪一击。 后半句周宴舟没说出来。 不过陈西猜测,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陈西纠结的不是这个,而是想问他那天看见谢南州来接她了? 陈西突然有点别扭,她有种被周宴舟完完全全看穿了的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谢南州反应过来了,陈西的手机不停响。 先是被短信轰炸,后被一个接一个电话惊扰。 陈西从包里取出手机,瞧见满屏的微信,还没来得及删除,谢南州的电话接踵而来。 周宴舟无意往陈西手机屏幕瞥了眼,见是她那前男友打来的,周宴舟眼里划过一丝嫌弃,嘴上不咸不淡地提醒一句:“好马不吃回头草。” “怎么,你打算复合?” 本来准备回复的陈西: 她什么时候说要复合了? 陈西冷静下来,皱着小脸没说话。 周宴舟的角度看过去,以为陈西这会儿在犹豫怎么回应微信对面的人。 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周宴舟伸手夺过陈西的手机,摁灭屏幕丢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不怕晕车?” 陈西坐车玩手机会晕车,所以一般在车上很少看手机。 她没想到周宴舟还记得,看了看空空的手心,陈西歪头瞄了眼身旁的男人。 男人左手搭在窗沿,右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一脸的淡定,好似刚刚夺走她手里的人不是他。 陈西撇撇嘴,故意跟周宴舟作对:“我也不是坐谁的车都晕。” 周宴舟移过视线,轻飘飘地问:“做你前男友的车不晕?” 陈西:“” 她扯了扯嘴角,嘴硬道:“他开车技术挺稳,不太晕。” 周宴舟哦了声,没什么情绪地提醒:“你们已经分手了。" 陈西没反应过来:“什么?” 周宴舟抬抬下巴,态度倨傲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懂吗?” 陈西:“” 不知道是哪来的胜负欲,周宴舟嘹动眼皮,在红灯闪动绿灯的前一秒,他淡定地说:“你坐我的车不是也没晕过?” 陈西搞不懂周宴舟为什么这么在意这点小事,她眨眨眼,平静地说:“可能你车比较贵吧。” 周宴舟闻言冷笑一声。 在绿灯亮起的瞬间,他一脚踩下油门,车子骤然滑出四五米远。 车子性能很好,没有一点抖动感,陈西确实没晕车。 周宴舟却说:“我车技也不错。” 陈西:”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午后,北京没出太阳,阴云虽然笼罩在半空挡住了烈日,却遮不住夏季的炎热。 车内开着冷空调,男人的冷笑话却比冷气还冷。 陈西本来心情郁闷,还没从分手的乌云走出来,却被周宴舟这么一出弄得哭笑不得。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周宴舟才想起问陈西去哪儿。 他往后视镜瞥了一眼,这才发现小姑娘不知何时依偎着手臂睡着了。 或许是小姑娘的睡颜太过安静,又或许今日心情莫名不错,周宴舟难得翘起嘴角,刻意放慢车速,在前面的路口掉了个头,往柏悦府的方向开。 陈西折腾一上午,又经历那一番狗血剧情,身心多少有点疲惫不堪。 车内打着冷空气,车速不疾不徐,陈西本来强撑着眼皮,没曾想理智抵不过困意,到底还是睡着了。 一路上周宴舟为了不吵醒她,特意将手机关了机,还将电台音调到静音。 @或许是看她睡得正香,周宴舟将车开进车库,竟然没有叫醒她,而是打着火,开着空调,降下一点车窗,安安静静坐在车里等她。 这一等足足坐了一个小时,周宴舟没玩手机也没听广播,就那么低眉盯着侧躺在副驾驶的小姑娘熟睡的面庞。 那张说话毒死人不偿命的嘴巴闭上后,顺多了,像极了几年前在西坪的时候。 彼时他身上没多大的担子,不需要面对一些令他讨厌又没办法回避的人,每天去办公室点个卯就回酒店睡觉或者开车去中学等她打发时间。 回到北京这几年,他常常回想那段轻松又愉快的时光,总觉得那段日子是偷来的。 他不太爱走回头路,也不想一直溺在温柔乡里,所以他从来没想过回去找她。 他想的是,他们之间的缘分就那么长,缘分没到就结束了,没必要强求。 可是周宴舟没想到,她居然抛弃亲人、熟悉的故土,千辛万苦地考到了北京,且一个人在北京人生地不熟地待了两三年。 别的同学每周末放假都能回家里跟亲人团聚,而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待在的寝室,只能寒暑假回去的时候,她有没有后悔过当初的选择? 周宴舟不太敢细想陈西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他怕他会心软、懊恼。 可命运真把人推到他身边,他又不想就这么放人离开。 15年高考出成绩那两天,周宴舟在北京也睡得不安宁。@他白天开会、处理工作,晚上一个人蹲守在电脑跟前,刷新网址,一遍又一遍地输入她的准考号证号,每次点进去都是空白。 后来成绩公布,周宴舟以家长的名义打给陈西班主任询问她的成绩,得知她是15年西坪市的文科状元,周宴舟由衷地为她开心,祝福她这十几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拥有这样好的成绩,足够令全国高校欢迎。 他以为她会在清北两校里挑选,没曾想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R大。 周宴舟那时便意识到这姑娘性子执拗,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 往事如棉絮一般疯狂冒出,却没有一点停息的征兆。 周宴舟看着这捆理不出头绪的线头,莫名有些头疼。 命运将两人推到如今这地步,他一时间竟然拿不出主意了。 周宴舟越想越乱,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陈西是在这一声饱含情绪的叹息中醒过来的,她刚睡醒,右脸颊贴在皮椅靠垫压出红色的纹路。 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眼睛却先一步地落在叹气的男人身上。 不知道怎么了,男人身上竟然多了两分无能为力的气质。 那感觉很像是置身在一个令他两难的境地,他一时间无法抉择。 陈西眨动眼皮,顶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无辜地问了句:“这是在哪儿?” 周宴舟听见罪魁祸首的声音,挥去脑子里那些令人头疼的想法,偏过脸,不动声色地看着刚睡醒的人。 白皙的脸颊被红痕压得不轻,纹路有些吓人。 周宴舟见了,眉头微蹙。 下一秒,男人俯身凑到陈西面前,伸手抚摸着陈西右脸颊的红痕。 陈西猝不及防,等察觉到男人的意图,男人已经近在眼前,两人距离不过一个拳头。 呼吸搅缠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心乱了。 陈西心脏砰砰直跳,还没等她想出对策,男人已经捏住她的下颌骨,凑近亲上她的嘴唇。 这个吻没有上一次那么强势,显得十分温和。 薄唇触碰到她柔软的下嘴唇,他浅浅地抿了下,没再有其他举动。 呼吸骤然紊乱,陈西下意识抓住男人的衣袖,紧张得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 周宴舟却不肯放过他,单手捧住她的脸,鼻尖贴着鼻尖,目光直勾勾地撞进她细碎的眸光中。 陈西的心像是被人攥住一般,呼吸都有点疼。 周宴舟没亲多久就松开了陈西,他喘着气回到座椅,解开衬衫领口的两颗纽扣,周宴舟捞起扶手箱的烟盒、打火机。 拇指摸出一根烟,他低头咬住烟头,捧着打火机,当着陈西的面点燃烟。 烟雾蔓延车厢,陈西下意识咳嗽一声。周宴舟见了,推开车门,捏着烟下车走到一处僻静处,边抽烟边冷静。 陈西坐在车里,对着挡风玻璃嗅了嗅,空气中的那缕烟味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很淡却很很好闻,跟周宴舟身上的味道差不多。 陈西捡起被周宴舟扔在扶手箱的手机,开了机,看时间才发现已经下午六点多,她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所以,他一直坐在车里等她? 陈西不敢置信地抬眼看过去,只见男人站在一根石柱下,后背抵在柱子,指间捏着烟,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 他烟瘾好像变大了? 一根烟抽到头,周宴舟摁灭烟头,火星掉落一地。 重新回到车前,周宴舟没上车,而是绕过车头,曲起两根手指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站在门外叫陈西:“下车。” 陈西愣了两秒,推门下车。 男人站在她跟前,扶着车门,伸手将她拉在身后,勾着腰钻进车厢捞起车钥匙。 嘭车门阖上,周宴舟锁了车,视线落在陈西脸上,不紧不慢地安排:“上去再说。” 进了电梯才意识到这是哪儿。 她跟着周宴舟上到52楼,跟着他走出电梯,踩在柔软的地毯走到曾经驻足数次的牌号前停下,然后看着他掏出房卡,刷卡开了门。 门打开的那瞬,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陈西在周宴舟的眼神示意下,迟钝地迈开双腿。 刚进屋,还没来得及换鞋,就被周宴舟掐腰摁在墙上。 嘭的一声,房门被周宴舟顺手关闭,下一秒,男人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 陈西只觉胸口扑通扑通狂跳,尾椎骨阵阵发麻,小腿酸软得差点站不住。 男人掐住她的腰,弓着背,毫不吝啬地掠夺她嘴里的氧气。 渐渐地,陈西开始走神。 她仰头盯着玄关吊顶处的灯,思绪飘向远方。 男人察觉到陈西注意力不集中,掐住她的下颚掰过她的脸,炙热的目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俯身亲了亲她的唇,哑声道:“乖,认真点。” 陈西在他的注视下,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男人因为她的举动,眼里酝酿的危险更浓郁了。 不等陈西缴械投降,男人捧住她的脸,再次亲了下去。 这一次态度异常的温柔、小心,好似怕她碎了,用心地呵护着。 陈西脑子里陡然冒出一句台词爱上一个人,就好像创造了一种信仰,侍奉着一个随时会陨落的神。j ------------ 65 第 65 章 亲到一半,陈西猛地推开周宴舟。 周宴舟猝不及防,他收敛情绪,目光平静地望着人。 陈西仓皇地摸了摸嘴唇,不敢看他的眼睛,只低着脑袋,蜷着手臂,轻声呢喃一句:“这样不对。” 周宴舟看出她的纠结、愧疚,意识到她还没从分手的事实里走出来,他扯了扯领口,走到玄关摁亮开关。 灯一开,亮光挤满整个房间,陈西被完完全全暴露在光线下,她白皙、眼尾残留着泪痕的脸上多了几分局促。 那感觉就好像被人脱掉衣服,赤身裸体地暴露在世人面前一样。 周宴舟看透她的表情,弯腰从鞋柜里翻出一双崭新的拖鞋递给她:“去洗把脸,我去做饭。” 陈西饿了一下午,经周宴舟这么一提醒,她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气氛陷入尴尬,陈西咬着被吻得红肿的嘴唇接过拖鞋,在周宴舟的注视下,僵硬地换掉脚上的高跟鞋。 为了配这条裙子,她特意搭了双五厘米高的白色高跟鞋。 鞋子没穿几次,有点磨脚,她其实早就站累了。 周宴舟转头进了厨房,陈西看着他宽阔、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抿了抿唇,轻车熟路地走向洗手间。 记忆如泉水般倾泻,曾经在这个房子发生的故事如昨日重现,全都清晰、明朗。 陈西走进洗手间,轻阖上门,站在镜子前才发现她这张脸已经斑驳得不成样。 她瞧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人都忍不住怀疑,刚刚周宴舟是亲得下去的? 深深吸了口气,陈西对着镜子捂了捂脸,弯下腰,打开水龙头开始清晰脸上的斑驳。 期间她打量着洗手间的布置,全是男士用品,没有任何女士入住进来的痕迹。 没有卸妆的,陈西只能用周宴舟的洁面乳仓促地洗了个脸。 早上的妆容脱得差不多了,陈西搓着手心的泡沫往脸上涂抹,再低头捧了两捧温水将泡沫洗掉, 抬起头来,又是一张清新脱俗的脸。 没了浓妆艳抹的修饰,她又成了那个不施粉黛的小姑娘,眉目间藏着那一抹忧愁也慢慢显露出来。 陈西在洗手间磨蹭了足足半小时才开门走出去。 天真以为周宴舟真的厨艺修了满分,且励志做一个全能高手,没曾想他只煎了两块牛排都搞得够呛。 或许是第一次尝试失败,周宴舟脸上难得多了两分窘迫。 他将那两分煎糊了的牛排放在餐桌,回头见陈西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他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如毛头小子一般解释:"平时挺忙,不怎么下厨。” 陈西对美食要求没那么高,只要熟了就好。 到底没横加指责,只是默默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当着周宴舟的面儿拿起刀叉,动作熟练地切下一块牛排塞进嘴里。 周宴舟瞧见这幕,无声地挑了挑眉。 曾几何时,小姑娘第一次走进西餐厅,看着盘子里的一整块牛排眉目紧锁,不知道何从下手,如今竟然也能自如地吃西餐了。 该说不说,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 周宴舟见她吃得愉快,心底的那点羞愧散尽,跟着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陪她享用这顿不完美却令人记忆深刻的晚餐。 牛排肉质很柴,跟嚼被水泡烂了的木头似的,算不上难吃,却也达不到好吃的标准。 周宴舟嘴挑,吃一口就嫌弃地吐垃圾桶里了,他叉着腰站在陈西面前,蹙眉说:“我叫个外卖。” 陈西咬着叉子,摇头拒绝:“不要。” 周宴舟开了眼了,禁不住问:“这玩意儿好吃?” 陈西眨眨眼,实话实说道:“我饿了。” 周宴舟:“” 拗不过陈西,周宴舟只好陪着他吃完那块他嫌弃得要死的牛排。 好不容易解决完最后一块,周宴舟丢掉刀叉,感慨一句:“以后厨房是咱俩的禁地。专业的事儿还是得专业的人来做。” 陈西听到“以后”二字,咀嚼的动作微微滞了一下。 吃完晚餐,陈西本来想将餐盘收到厨房清洗干净,被周宴舟阻止:“明儿让阿姨来洗,你别碰。” @陈西只好作罢。 手头没了东西做掩护,陈西突然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她抬眸扫了眼墙上的时钟,见时针已经指向八点。 陈西眉头轻蹙,下一秒,她瞧着站在落地窗前抽烟的男人,语气轻松地说:“我得回去了。" 说罢,不等周宴舟回应,陈西径直走向玄关,弯腰从鞋柜里取出高跟鞋,手撑在柜面,准备换鞋。 周宴舟听到陈西要走,捏着烟头回头看向换鞋的小姑娘,想也没想地走上前。 路过茶几时周宴舟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他拍拍手上的烟灰,大步流星地走到玄关,垂眸注意到陈西被磨出红痕的脚后跟,皱眉阻止:“别换了,我送你回去。” 陈西换鞋的动作一顿,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周宴舟已经蹲下身,握住她的左脚,将她脚上的高跟鞋取下,重新穿上一次性拖鞋。 换完鞋,他自来熟地提起陈西的高跟鞋,拿上玄关柜上的车钥匙,打开门,侧着身子等待陈西先出去。 陈西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周宴拎着高跟鞋,轻轻阖上门。 两人并肩走进电梯,一路下行到地下车库。 电梯没旁人,陈西站在电梯口,透过电梯壁观察着不远处的男人。 男人解了领带、松了两颗扣子,衣袖翻折到手腕露出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头发也没最开始那般整齐,有几根头发不听话的翘起来,惹得他整个人多了几分慵懒感。 性感到要命。 陈西不敢明目张胆看他,害怕掉入他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 电梯到达负一楼,周宴舟拎着高跟鞋走在前面,陈西慢腾腾地跟在身后,刻意保持了一两米的距离。 找到车位,周宴舟将高跟鞋放到后排,又绕过车头替陈西拉开副驾的车门,等她上了车,周宴舟才折返,弯腰钻进驾驶座。 回学校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夜幕降临,北京城的风光尽收眼底,尤其是国贸这段路,灯光璀璨到令人目不暇接。 这个点正堵,车子没走多远,就堵在了路上。 周宴舟习惯了堵车,面上没有一丝不耐。 或许是车内太安静,周宴舟滑动车载屏幕,点开音乐播放器,随意地放了首歌。 正好是热播剧的主题句,李青追的那部古偶片,陈西有些耳熟,瞥了眼屏幕,见是徐茵唱的,她下意识说了句:“我室友最近在追这部剧,她挺喜欢这剧的男女主角。” 周宴舟从来不看电影、电视剧,闻言瞥了眼屏幕。 听到熟悉的声线,周宴舟隐约觉得有些耳熟。 他想了片刻,迟疑地问:“这剧叫《殿前欢》?徐茵主演的!” 陈西诧异地抬眼,没想到周宴舟竟然知道这剧,她以为他不关注这些。 她舔了舔嘴唇,在周宴舟的眼神询问下,轻轻点了点头。 周宴舟抽了下嘴角,正儿八经地解释:“这剧是公司影视部投的,徐茵是新创游戏代言人。” 说到这,周宴舟睨了眼陈西,轻描淡写道:“你想睡的许邑也是这部剧的男主角。” 陈西:” 她哪里想睡了… 能不能不要血口喷人。 念头刚起,陈西想到那天她为了缓解尴尬,故意胡诌了许邑的名字,突然傻眼。 周宴舟却不肯放过陈西,捞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滑动半天,最后说:“我有他经纪人的电话,要不要给你俩安排一个粉丝见面会?顺便你问问他,愿不愿意跟你睡一觉?” 陈西眼见周宴舟要将那号码拨出去,连忙阻止:"你别!” 周宴舟扯了扯嘴角,避开陈西想抢手机的双手,语气一如既往的淡定:“别怕,出了事儿我给你兜着。” 陈西咬牙:“周宴舟!” 周宴舟没被陈西的虚张声势唬住,反而说:“不要怕,凡事儿都得试试才清楚,有些话能不能乱说。” 陈西见他拨出那通电话,吓得闭上眼,满脸滚烫道:“你疯了!”@“我闹着玩儿的!没想跟许邑有什么!” 周宴舟看她求饶,得逞地笑了下,嘴上却不放过她:“不打算跟他睡了?不是身材极品,放过一定后悔?” 陈西气结:“” 那是Amy说的啊!!不是她! 周宴舟也就逗逗她,见她吓得说不出话,周宴舟挂断电话,将手机丢在扶手箱,轻飘飘地问:“还睡吗?” 陈西咬牙:“不睡!” 周宴舟勾唇一笑,毫不吝啬地夸赞:“好姑娘,志向远大。” 陈西:“” 意识到被周宴舟耍了一遭,陈西生了气,后半段路都没搭理他。 直到车子开到学校附近,陈西像往常一样说想提前下车,周宴舟没搭理她,径直将车开进了校园,将陈西送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陈西又气又恨,最后咬牙切齿地说了句:“周宴舟,你烦死了。" 周宴舟没当回事儿,他解了车锁,淡定道:“累了一天,回去好好休息。” 陈西:“” 怕被人看见,陈西下了车,从后排捞起高跟鞋,做贼心虚地跑向女生宿舍。 周宴舟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没好气地笑了下。 回到寝室,陈西的心脏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怕她要是晚走一步就被周宴舟捞回去无缘无故地亲吻一通。 她扛不住,也受不了这刺激。 李青复习完,坐在椅子里跟张博发消息,听见动静,李青扭过头瞥了眼穿着一次性拖鞋、手忙脚乱的陈西,皱眉:“你不是去给谢南州过生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陈西听到“谢南州”三个字短暂地愣了下,她收敛脸上的情绪,平静地回复:“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李青当场愣住。 手机不停有消息进来,李青看了眼屏幕,匆匆回复一句r我室友分手了,我安慰安慰丁便将手机丢在一旁,站起身走到陈西面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陈西的表情。 那头,张博收到李青的回信,瞄了眼斜后方忙着复习的何煦,意味深长地问:“老何,你还记得那天跟我去R大,我女朋友那个室友?” “姓陈那个。” 何煦听到后半句,当即从书本里抬起头,他蹭地转过身看向张博,一脸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张博跟何煦同吃同住了三年,哪儿看不出何煦神情不对。 追他的女生不是没有,可每次何煦都是一脸冷淡地拒绝,丝毫不给人一点机会。 这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关心一个女生,多少有点稀奇啊。 张博拉开椅子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何煦的桌位,顺势瞥了眼他桌上的C++,倚着衣柜说:“她好像跟她男朋友分手了。" 何煦骤然丢下书,脸上出现一丝罕见的慌张,“真的?” 张博算是明白了,这孩子是真喜欢人姑娘啊。 上回藏得挺深啊,他差点就相信他俩只是普通高中同学了。 张博抱着看戏的态度,诚恳地点头:“比黄金还真,我女朋友亲口说的。” 何煦一时间有些复杂,他重新翻开看到一半的书,恢复理智,语气中却还带了一丝颤音:“她应该很难过吧。” 张博没听清,“什么?” 何煦摇摇头,否认:“没什么,我复习了。" 说罢,何煦继续低头看书。 只有他自己知道,书上的字全都错位了一般,他看不进去一个字。 R大女寝宿舍,李青瞧着没什么情绪起伏的陈西,表情犹豫地问:“你俩怎么突然分手了?是生日会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西不太想谈,她脱下身上的裙子换上自己的睡裙,然后将那条裙子折叠好放回衣柜深处,不想再看一眼。 李青瞧见这幕,欲言又止地看了眼陈西,见她小脸平静,看不出情绪起伏,李青担忧地问:“西西,你没事吧?” 陈西笑着摇头,“没事儿,我挺好的。” “我跟谢南州不合适,分手是迟早的。他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他挺好的就是不合适。” 李青无条件站在陈西身边,表示支持。 陈西折腾了一整天,有些累。@跟李青聊了两句,陈西将关了机的手机充上电,简单洗漱一番,陈西扶着床架上了床。 她躺在床上,今日发生的一幕幕如电影般浮现在她眼前。 到最后,只剩下周宴舟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嚣张地在她脑海里沉浮。 陈西止不住地头疼。 她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强迫自己阖上眼睡觉。 梦里周宴舟也不肯放过她,他走马观花地路过她的世界,然后笑意吟吟地跟她说:“西西,咱俩的缘分就到这儿了。” 那一刻,梦境破碎,陈西的心也跟着四分五裂。 她讨厌这样的周宴舟,讨厌他的不安分,更讨厌他的出尔反尔。 周日去图书馆待了一整天复习期末考,她没带手机,一个人独来独往,仿佛又回到了大一的那段日子。 熄灯前十分钟回到寝室,陈西将书放在书桌,趁着还没熄灯进了洗手间洗漱,再出来,寝室已经黑了。 李青早上了床,正在跟张博煲电话粥,林梵没回寝室。 陈西摸黑上了床,本来想看看资讯,发现手机被遗忘在书桌,陈西懒得下去拿,只好闭着眼数羊。 周末结束,陈西又过上了上班族早九晚六的生活。 她一大早赶地铁去了律所,与Amy在一楼碰到,Amy兴致盎然地拽住陈西,八卦地打听她男朋友怎么回事儿。 陈西眨眨眼,一脸无辜地回复Amy:“我跟他分手了。" Amy啊了声,不可思议地问:“什么时候?” 陈西:“周六。” Amy朝陈西露出一个怜惜的眼神,摸着她的后脑勺,安慰:“没事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好的在后面呢。” 正说着,两个男人穿着正装一前一后地走进大厅,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瞧见电梯口的两人,脚步慢了半拍。 Amy也瞄了眼男人,拽着陈西的衣袖,小声嘀咕:“看到没,极品在后面。” 陈西背对周宴舟,并没发现人。 听见Amy的提示,陈西下意识地回头,结果撞上一双幽深、寡淡的眼。 陈西一愣,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周宴舟。 一大早就看到帅哥,Amy的心情更美丽了,她扯了扯陈西的衣袖,凑她耳边嘀咕:“比你那前男友成熟多了。你没出学校可能不太懂,这种男人看着冷冷淡淡、没有一点性致,其实脱了衣服、上了床,比谁都猛。” “反差感懂吗?” “你好好把握。” 陈西:“” 江迟余光瞄了眼陈西以及一旁不停讲小话的Amy,孔雀开屏似地笑了笑,凑到周宴舟身边问:“你说西西妹妹是不是在讨论我?” “觉得我帅气逼人?被吸引到了?” 周宴舟没眼看,嫌弃地睨了眼江迟,薄唇里扯出两个字:“有病。” 江迟不甘心:“这怎么是有病呢。你没瞧见西西妹妹旁边的大美女一直盯着我瞧?你说她是不是看上我了?要不我上去要个联系方式,看看有没有缘分。” 周宴舟冷眼:“脑子有坑。” 江迟:“” 他还想据理力争两句,电梯已经到达一楼。 电梯门打开,陈西眼神提醒Amy,两人手挽手地走进电梯,中途不忘摁下26楼。 周宴舟紧随其后,伸手摁了下33楼。 按电梯时,两人挨挺近,近到能闻到彼此身上的香水味。 陈西仿佛被烫了一下,急忙退开两步,与周宴舟保持距离。 周宴舟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脸色一沉。 早上的电梯人多,几人被挤到角落,陈西的手臂不小心触碰到周宴舟的手背,她下意识地挪开一点距离。 周宴舟却不肯放过她,在人群拥挤过来时,周宴舟拉了陈西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跟前,替她挡了不少人。 Amy忙着回消息,没注意到这幕。 电梯到达26楼,一半的人都要下去,陈西被挤到最里,一时半会儿出不去。 Amy先出去在电梯外等她,陈西准备离开时被周宴舟一把握住手腕,陈西怕被Amy看见,下意识甩开周宴舟。 周宴舟蹙了蹙眉,在她耳边说了句:“下班我送你。” 陈西忙着出去,没回他。 好不容易挤出电梯,陈西闻到流动的空气,兀自松了口气。 Amy以为她是被挤晕了,淡定地说:“早高峰就这样,慢慢就习惯了。” 说到这,Amy想起什么,同情地看了眼陈西,说:“你带教老师回来了。他是个工作狂,你有得受了," 陈西:“” 果真,陈西前脚刚踏进律所的门,还没来得及走到工位,后脚就被一个男人叫住:“新来的实习生?” 男人端着咖啡,穿着黑西装,梳着油头,站在茶水间的门口,眼神尖锐地盯着陈西。 一旁的Amy见了,小声提醒:“你的带教律师。” 说罢,Amy给了陈西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逃似地溜回了自己的工位。 陈西迟钝地点头,男人从头到尾地打量一圈陈西,最后开腔:“去我办公室聊。” 说罢,男人端着咖啡,单手插兜,先一步走进他的办公室。 陈西见状,立马将包放在工位,然后收拾好情绪,恭敬地走进办公室。 进去前,陈西不忘敲了下门。 徐峰放下咖啡,拉开椅子坐下,态度冷淡道:“把门带上。” 陈西照做。 “我叫徐峰,是方回律所的高级合伙人。上周在美国出差,接了一个并购案。你的大概情况我听方律说了,不过我这人比较看中能力,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陈西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全力以赴。 男人扯了扯嘴角,不明意味地问了句:“你是有什么背景?按照你的条件进不了方回实习。” 陈西表情一僵,显然没料到男人这么直接、刻薄。 她张了张嘴,想要否认,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男人没给她澄清的机会,高效率地安排:“待会儿陪我去见个客户,我把资料发你,你先看看。” 陈西懵懂地点头。 走出办公室,Amy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无声地鼓励她。 陈西回到工位,刚打开电脑就收到徐峰发来的十来份资料。 她呼了口气,认命地打开文件夹,开始浏览、整合资料内容。 忙到不可开交时,陈西收到一条短信一〔你离那女人远点。J ------------ 66 第 66 章 T你离那女人远点。J陈西看着周宴舟发来的短信,一脸懵逼。 哪个女人? 没等陈西想出个究竟,Amy端着咖啡,美美走到她身边,撩动亮眼的红裙坐在她的桌角,低头瞄了眼陈西的电脑,红唇微启:“徐扒皮这么快就给你安排这么多活儿?” 陈西:“” 她眨眨眼,一脸无辜地望着Amy。 Amy偷瞥一眼徐峰的办公室,见这距离听不见两人讲小话,Amy笑眯眯地说:“没关系,所里人都叫他徐扒皮。” “不过说真的,徐扒皮要求挺苛刻的,你跟着他辛苦了。" 陈西虽然还没感受到Amy嘴里的苛刻,但是从刚刚的几句对话中已经能察觉到徐峰的刻薄。 她无奈地耸耸肩,表示严师出高徒,理解。 Amy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仙气飘飘地走开,去骚/扰其他人。 陈西只能埋头苦干。 法律条文枯燥且繁琐,涉及很多方面的知识点,陈西看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是一个奢侈品牌的跨国并购案例,陈西虽然在学校有学过,但是并没有实操过。@无限好文, 尽在徐峰发过来的文档每一个点开都长达万字,其中还有财报、涉外法律条文陈西有点手足无措。 她只能快速地过一遍文字,再将大概的节点记住,又拿贴纸写下她觉得重要的点,开始头脑风暴。 徐峰除了发了一堆文档,没有给陈西任何提示,陈西只好去网上搜索相关并购案例,想看看能不能借鉴点有用的。 这一忙,忙到了午休时间。 Amy一上午就盖了几个章,去茶水间喝喝茶,玩了会儿手机,其余时间就看着陈西在工位上埋头苦干。 到了饭点,Amy叹了口气,将工牌取下,站起身走到陈西身边,敲了敲她的桌角。 陈西忙得焦头烂额,听到敲击声,她一脸迷糊地抬起头。 Amy甜甜一笑,呼唤陈西:“宝贝,人是铁饭是钢,吃饭去。” “吃完回来弄也不迟。” 陈西早上只吃了个鸡蛋,忙活一上午,确实饿了。 她踌躇地看了眼徐峰的办公室,见那道玻璃门依旧紧闭着,里头的人还坐在办公桌前忙碌,她迟疑道:“徐律都没吃,会不会不太好?” Amy嘁了声,凉嗖嗖地吐槽:“你要是等他,那你饿着吧。他中午不怎么吃饭。” 陈西:“?” “他就是个工作狂,工作就是他的生命源泉,所以他不吃不喝也行。” 在陈西的震惊中,Amy挽住陈西的手臂,将人从椅子里拉起来,“乖,听我的,吃饭去。” 陈西只好捞起手机,跟着Amy下楼吃午餐。 等电梯途中,Amy对着电梯门照了照,臭美地问:“宝贝,我美吗?” 陈西眨眨眼皮,毫不吝啬地夸赞:“美死了。" 如果说陈西美得像一株青莲,那么Amy就像一朵热情似火的红玫瑰。 她属于浓颜系,高鼻梁、大红唇,五官深邃,留着一头大波浪,身材前凸后翘,走起路来风情万种,仿佛九十年代的香港女星。 初看会觉得这样的姑娘比较高傲、不好相处,真正接触会发现她们如外表一样热情美丽。 不过Amy在律所似乎人缘不太好,她好几次去茶水间都听到有人说她坏话。 应该是Amy太惹眼了吧?谁站她身边都会黯淡下去,没有任何存在感。 Amy被陈西夸得笑容璀璨,她搂住陈西往她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道:“宝贝真好。” 电梯门正好打开,这一幕被电梯里的周宴舟尽收眼底。 瞧见女人大半身子都黏在陈西身上,周宴舟眉头微蹙。 陈西看到电梯里穿着西服,插兜立在电梯里的男人,表情一愣。 她抿了抿嘴唇,刚想让Amy松手,Amy看到电梯门打开,眼疾手快地将陈西拉进电梯。 电梯阖上那刻,Amy注意到电梯里的男人,眼里闪现一道精光,下一秒,她贴在陈西身边,小声嘀咕:“最近走了狗屎运吗?怎么老是碰到33楼的男人。” “要不要趁电梯没人,我给你要个联系方式?” “凡事儿要趁早,这种男人身边围绕的莺莺燕燕多了去了,稍不注意就被拐跑了。而且他这种见惯了山珍海味、各类美女的男人,一定得另辟蹊径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要不你在他面前裸/奔?” 陈西惊恐地嘶了声,连忙摇头拒绝。 Amy以为她害羞,低头瞥了眼陈西不容小觑的胸部,意味深长道:“怕什么,咱有武器。” 说罢,Amy还上手揩了一把油。 动作太快,陈西猝不及防,等察觉到胸口有异样,陈西当场红脸,目瞪口呆地望着一脸坏笑的Amy. Amy啧了声,诧异道:“不掺一点假啊,不错。” 陈西:“” 目睹全程的周宴舟额头青筋直冒,他缩了缩藏在裤兜里的手指,强忍着出声的冲动,移开眼,故作淡定地看着电梯门。 Amy摸了一把后意犹未尽,她瞄了两眼陈西的胸,笑眯眯地说:“宝贝,深藏不露啊你。” 陈西这会儿只剩下窘迫,当着周宴舟的面,她是真的不想讨论这些啊。 不过因为Amy这一折腾,陈西算是彻底明白了周宴舟发的那条含糊不清的短信里的“女人”到底是谁了。 答应显而易见啊。 陈西扫了两眼被蒙在鼓里的Amy,忍不住腹诽:“你天天夸人家身材好、智商高,魅力超越绝大多数男人,结果人家想把你拉进黑名单。” Amy没看懂陈西的暗示,还以为陈西是让她看周宴舟,Amy大摇大摆地打量一圈周宴舟今日的穿搭,最后夸了句:“真带劲儿。” 陈西:“” 电梯到达13楼,周宴舟先一步迈出电梯,陈西故意磨蹭两秒,慢腾腾地出去,与周宴舟拉开一点距离。 或许是因为电梯里的操作,出了电梯,Amy眼神肆意地盯了会儿周宴舟,口出狂言道:“要是我, 我肯定把他睡服气。” Amy音量不小,这话全都入了周宴舟的耳朵。 他听得眉头紧锁,心里想的是,一定要让陈西远离这个疯女人。 陈西: 进了餐厅,陈西点了份儿鸡腿饭,Amy依旧吃减肥餐。 两人坐在常坐的位置,继续蛐蛐。 聊了会儿男人,Amy开始聊公司的八卦。 “你知道徐扒皮为什么总是冷着一张脸,一副谈色性变的样子,人到四十都没结婚吗?” 陈西啊了声,不解地摇头:“为什么?” Amy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他之前出去跟客户谈合作,客户是位五十多岁的离异女性,两人谈到中途,客户在他酒里下了壮阳药他差点失了清白。从那以后,徐扒皮对女人敬而远之,更加坚定不婚的想法。” “所以我说你有点倒霉碰上谁不好,碰到他了。" 陈西听得瞠目结舌,眼里满是震惊。 周宴舟坐在不远处,一边吃着难吃的意面,一边看坐在窗边的两女人聊八卦。 不知道聊到了什么,俩姑娘一个目瞪口呆,一个一脸“你就说吓不吓人”的惊悚样,像在演电视剧似的。 吃到一半,周宴舟放下叉子,捡起手边的手机,找到通讯录,编辑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消息刚发出去,斜对面桌子上的手机就亮了起来。 小姑娘看了眼屏幕,仓促地将手机翻了个面。 陈西消化完这个八卦,手机就亮了起来,她低头一看,差点叫出声。 怕被Amy瞧见,陈西眼疾手快地摁灭屏幕,将手机翻过来,背面朝上。 Amy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挑眉:“怎么了?” 陈西故作镇定地撒谎:“垃圾短信,没什么。” 只有陈西自己知道,她看到那句‘下次我摸摸看!有多惊悚。 吃完饭,Amy中途接了个电话,先行离开。 陈西帮着Amy将餐盘放回收纳处,想着时间充裕,准备去楼下咖啡馆,给徐律带一杯咖啡。 过了高峰期,电梯口人不多,陈西低着脑袋等电梯时,旁边多了道修长的身影。 陈西扭头看过去,只见男人双手插兜,目光平静地看着电梯按钮。 怕被人看见,陈西默默移开两步,与他隔开一点距离。 周宴舟瞧了,想到刚刚在电梯里她跟Amy的亲密接触,眉头一蹙。 滴电梯门打开,陈西轻轻呼了口气,抬腿走进电梯。 见男人紧跟其后,陈西咬了咬嘴唇,小声提醒:“这是下行。” 周宴舟挑眼,语气不算好:“我不能下去?” 陈西:“” 当然能,她只是怕她坐错电梯了啊。 电梯里只他俩,明明挤一堆人的时候陈西都能自由呼吸,可这会儿陈西却觉得呼吸困难。 她攥着衣角,目光无处安放地落在电梯小光屏,想着电梯什么时候才到。 男人却十分的散漫,一手插兜,一手把玩着手机,翻看着最近的资讯。 好不容易到一楼,陈西慌不择路地走出电梯,还没有多远就被男人叫住:“站住。” 陈西条件反射地停住脚步,等反应过来,男人已经走到她身边,“干嘛去?” 男人的气场太强,陈西眨眨眼,只好诚实回答:“给带教律师带杯咖啡” 周宴舟听完,沉默两秒,面无表情地说:“你是来端茶倒水的?” 陈西:“” 周宴舟看她哑口无言,继续追问:“了解你带教老师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咖啡?知道他什么脾性、什么做事风格?” “还有,他交代给你的本职工作做好了吗?” 陈西一无所知。 周宴舟见了,一个头两个大。 他叹了口气,心平气和地说:“学会向上管理。摸清你上司性格了再做事儿。” 陈西醍醐灌顶,准备回去继续翻资料,没走两步就被周宴舟喊住:“回来。” 陈西眨眼,转过身一脸懵逼地看着周宴舟。 周宴舟被她的操作弄得没了脾气,他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问:“不请你带教律师了就不去咖啡厅了?" “看不见我?不知道顺带请我喝杯咖啡?” 陈西:“” 她这不是忙着上班吗。 周宴舟看透她的小表情,没好气地吐槽:“白眼狼都没你没心没肺。” 陈西:“”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之前光顾的那家咖啡馆,店内客人不多,陈西不想跟他走太近,进门前故意磨蹭了两分钟。 周宴舟打定主意要她请客,他要了杯冰美式,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的人,淡定道:“她付钱。” 收银员下意识望向陈西,在后面装死的陈西: 或许是意识到周宴舟是故意的,陈西没办法,只好走到点餐台,瞄了眼菜单,要了一杯抹茶拿铁、一杯抹茶星冰乐,然后掏出手机,点开付款码,连同周宴舟那杯一起付款。 收银员下了单,询问:“堂食还是外带?” 两人异口同声道: “外带。” “堂食。” 陈西是外带,周宴舟选择在咖啡厅喝。 听见“外带”两个字,周宴舟睨了眼人,意味不明地问了句:“另一杯送谁的?” 陈西不喜欢喝咖啡,所以那杯星冰乐毋庸置疑是她的,另外一杯应该是给别人带的。 周宴舟不等陈西回复,先一步问出来:“给你带教老师?我刚刚说的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陈西呼了口气,咬牙回复:“给Amy带的。” 周宴舟听见“Amy”的名字就头疼,他神色复杂地盯了两秒陈西,委婉提醒:“你跟她关系很好?” 陈西不明就里地回复:“还行。” 周宴舟下巴一仰,嘴上说:“离她远点。” 陈西:“” 陈西搞不懂周宴舟为什么看不惯Amy,她眨眨眼,故意对着干:“我干嘛要离她远点,Amy人很好,帮了我很多。” 周宴舟见状眉头拧得更深,有客人进门点单,周宴舟看陈西站在路中间,伸手将人拉到一边,避免她被碰到。 陈西视线落在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骨节修长匀称,皮肤白皙,手背几条青筋交错,看起来性感十足。 周宴舟松了手,语气平静地陈述:“这姑娘瞧着不是什么正经人。” 陈西:“” 那是你的偏见吧? 咖啡做好,陈西提着包装盒,直接往外走。 周宴舟端着咖啡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漫不经心地喝着咖啡。 期间有姑娘看他一个人,大着胆子过来玩微信,被周宴舟笑着拒绝:“不好意思,没手机。” 姑娘瞄了眼他丢在桌上的手机,一脸尴尬。 陈西回到律所,将那杯抹茶拿给Amy,另一杯留给了自己。 律所大多数人中午都不在办公室,要么出去见客户了,要么在外面吃饭。 Amy看到咖啡一脸惊喜,抱着陈西说了不少漂亮话,陈西被她夸得脸红心跳,一脸局促。 徐峰从办公室里出来撞见这幕,忍不住往两人身上瞥了两眼。 两人察觉到那道视线,不约而同地松手,Amy拍拍陈西的肩头,鼓励道:“干活儿去吧,加油。” 陈西勉强笑了一下,低头回到工位,打开电脑,继续干活儿。 徐峰去茶水间转了一圈出来,瞧见新来的实习生将头发扎起来,埋头在电脑跟前苦干,他踱步走到陈西的工位,瞥了眼她桌上贴的便签,看出她有在认真消化资料、做笔记,徐峰伸手敲了敲桌角。 陈西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对上徐峰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 徐峰挂着脸,语气严肃地交代:“三点跟我去见客户。” “待会儿把我发的电脑打印出来,整理一遍,然后交给我。” 陈西忙不迭地点头。 徐峰见状,扯了扯唇,转身回了办公室。 陈西瞧了眼徐峰的背影,胸口莫名松了口气。 Amy说得挺对,徐峰给人的压迫感太强,她挺害怕的。 等那道玻璃门阖上,陈西呼了口气,站起身,抱起笔记本电脑走到打印机前开始打印资料。 操作完成,资料如白雪一般飘出来。 陈西手忙脚乱地整理卷宗,将那些零碎的资料分门别类地放好,然后用别针扣上。 好不容易等打印机停止工作,陈西看着还有一小摞资料没来得及分类,她苦笑一声,一手抱着砖厚的资料,一手抱着电脑,费力地折回工位。 期间Amy看到陈西脑袋埋在一堆资料中,同情地看了眼她,一本正经地说着幸灾乐祸的话:“幸好我转岗了,不然累死。” 陈西:“” @两点五十分,陈西将资料全部整理介绍,她敲响徐峰办公室的门,在他的允许下,轻轻打开一条门缝,探出脑袋同里面的人说:“徐律,资料已经打印好了。" 徐峰在接电话,他无声地指了指手机,又做出一个赶紧走的手势打发陈西。 陈西察觉到他在打电话,连忙笑着阖上门。 回到工位,陈西一脸踌躇,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周宴舟说的向上管理,她听得糊里糊涂,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老实说,她还以为是在学校,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然后听带教律师的安排就行。 可社会不是象牙塔,没人愿意给你成长的机会,只会选择淘汰或者无视。 徐峰打完电话,出来见到陈西坐在工位上发呆,徐峰脸上划过一丝嫌弃,想不通方回为什么把这么笨的实习生安排给他。 按照实际情况,新来的实习生都是所里的中级律师带。 可方回将人交给他时,还意味深长地提醒一句:“这姑娘背景不一般,你别把人吓跑了。" 徐峰向来看不惯走后门的人,可方回为了案源很喜欢用一些有资源、背景的实习生,徐峰无法干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思绪到这,徐峰神色复杂地瞧了眼陈西,看她笨拙地在百度查找相关的并购案例,徐峰走上前, 打断她:“收拾东西,跟我外出见客户。” 陈西瞄了眼电脑,时间刚好,三点整。 她一边笑着点头,一边想:徐律是个很注重时间管理的人。 搭乘电梯下到车库,徐峰看着抱着一摞厚重的资料,脸上没有任何抱怨的陈西,出声问:“会开车?” 资料大约有三十来斤,抱着有些沉,陈西眨眼,迟疑地说:“高考结束拿的驾照,不过没单独上过路。” 徐峰:“” 33楼,江迟拿着平板,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总裁办的门,不等里头的人回应,他大摇大摆地推门进去。 将平板丢在男人的办公桌,江迟一屁股坐上桌,大大咧咧问:“五点有个饭局,你去不去?” “那孙子可是约了你两个月了,要还不去多少有点不地道。咱也不是为他说话,主要是这事儿真得求助人。” 周宴舟在看财报,闻言瞥了眼平板,瞧见上面的内容,他淡定询问:“地址?” 江迟一听有戏,似笑非笑道:“隆福寺附近的。” 周宴舟头也不抬地回复:“去。” 江迟喜笑颜开道:“得嘞,这就安排。” 掐准时间点,江迟提醒周宴舟该出发了。 周宴舟这才捞起手机、车钥匙、外套,不慌不忙地走出办公室。 谢师傅开车,江迟同周宴舟坐在后排,上车前江迟瞄了眼车牌,一脸不解地问:“你这车牌到底怎么个意思?既不是什么吉利数字,也不是什么特殊纪念日。怎么,咱妈是7.24生?" 周宴舟瞥了眼多话的江迟,蹙眉:“犯病了?” 江迟啧啧两声,胸有成竹道:“我怎么记着孟老师是腊月生日?难不成是哪个姑娘的生日?” 周宴舟脸色不变。 江迟哪管周宴舟想什么,他摸着下巴,打量着周宴舟的神色,试探性地问:“难不成是西西妹妹的生日?” 话音刚落,周宴舟侧过脸,冷冷地扫了眼江迟。 江迟确认答案,激动地拍了下大腿,忍不住给周宴舟竖大拇指:“还得是您呐,多浪漫的事儿。西西妹妹要是知道,得感动哭吧?” “你说你也真是的,多大年纪了还爱纯爱这套?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兴这套了。" “你要真对西西妹妹有意思,就别端着了。赶紧表白哈,免得被人抢先一步,又当男小三了。" 江迟越说越起劲儿,周宴舟的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墨。 眼见江迟没完没了,周宴舟冷声阻止:“有完没完?” 江迟立马噤声,只是闭嘴前不死心地提醒:“别看西西妹妹性子冷淡,她这年纪面对的诱惑多着呢。那些个男大学生一个二个跟开了屏的孔雀的,手段高明又新奇,难保西西妹妹不会被吸引。你看那天来公司楼下接她那小子不就挺有意思?” 周宴舟一个眼神扫过去,江迟手动捂嘴。 车内安静了一瞬,江迟不死心地问了句:“车里没外人,哥跟我说句实话,你对西西妹妹到底有没有那意思?” 周宴舟冷笑,“怎么?你改行当媒婆了?” 江迟叹气,心情复杂地说:“我这不是怕你为爱当小三吗。”@周宴舟:“” 当你妈的小三。 ------------ 67 第 67 章 最终徐峰开车,陈西坐在副驾陪同。 不敢跟徐峰搭话,陈西在路上抱着资料,还在不停翻看待会儿要用的资料。 徐峰时不时瞥一眼副驾,见陈西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地盯着文档,没什么情绪地移开眼。 心里却骂了句蠢蛋,明明他就在旁边,也不知道问。 地址在中关村附近的一栋写字楼里,到了约定地点,徐峰打电话跟人沟通结束,领着陈西搭乘电梯上楼。 或许是对陈西的专业能力存着质疑,徐峰出电梯前提醒她待会儿多看少说。 陈西温顺地点头。 她抱着一摞资料跟在徐峰身后,不像实习生,倒像打杂的助理。 周宴舟如果见了,一定会恨铁不成钢地批评一句:“傻吗?” 买方是中国人,卖方是法国人,到达买方公司,接待人早早等在公司门口,看到徐峰,对方脸上带着虚假却又礼貌的笑容上前跟徐峰握手,表示欢迎。 两人寒暄两句,负责人将目光转移到身后抱着资料的陈西脸上,意味不明地问了句:“这位是?” 徐峰不咸不淡地回复:“新来的实习生。” 陈西瞄了眼男人领口的铭牌,朝对方恭敬地点了下头。 男人打量的目光流连在陈西的脸上,最后来了句:“小姑娘长挺漂亮。” 徐峰没打算将话题放在陈西身上,听到这话,徐峰蹙了蹙眉,委婉地转移话题:“钟总,我们先碰一下待会儿要沟通的细节?” 聊到正事儿,男人神色骤然认真起来,他笑了笑,做出邀请的动作,将两人请进了会议室。 那目光太男凝,陈西只觉手背起了鸡皮疙瘩,浑身不舒服。 进了会议室,陈西在徐峰的眼神下,将手里整合的资料发放给会议室里的几人。 发完,她坐在末端,打开笔记本准备进入工作状态。 买方公司的股东、高管都在场,大家正在看陈西刚发的资料,徐峰负责将他跟卖方律师在线上沟通过的、已经达成共识的点讲给股东听。 没曾想,徐峰没讲两句有几个股东就垮下脸不赞同。 场面一度尴尬,陈西坐在最末端看着争得面红耳赤的一群人,有点担心徐峰能不能安抚好股东的情绪。 期间陈西一直观察着徐峰的反应,见他不慌不忙,没有被股东们唬住,反而冷静地分析着目前的形势以及股东们担心的问题。 讲到切实利益,股东们都安静了下来。不得不说,徐峰深谙谈判技巧。 徐峰见股东们冷静下来,趁热打铁地将剩下地讲完。 买方沟通结束,开始线上会议商量后续。 第一轮谈判线上视频,徐峰作为买方律师,之前跟卖方律师线上沟通过大方向,今天需要双方当事人达成共识。 会议全程英文沟通,卖方那边是法国人,说英语口音很重,再加上有很多专业术语,陈西听得比较艰难。 记了一半后,陈西拿起手机,开始录音,决定会议结束后再重新听一遍。 开了快三小时的会,双方讨论激烈,好几次差点骂起来,要不是隔着屏幕,陈西都怀疑拳头会呼在脸上。 好不容易等尘埃落定,那个钟总满脸笑容地邀请徐峰吃饭,还不忘给陈西一个眼神,说一定要请徐律和美女实习生吃顿饭。 陈西听到“美女实习生”的字眼,生理性地犯起恶心。 徐峰装没听见,笑着同钟总握手,表示这次的合作很愉快。 陈西没有选择,只能陪同。 几人前往饭店吃饭,上车前钟总热情地邀请陈西上他的车,陈西已经看出男人的态度异常,委婉地拒绝。 她再次坐上徐峰的车,没有了最初的淡定,多了几分拘谨。 徐峰开车跟在钟总的车后,等红绿灯时,徐峰盯着前车的车尾灯,突然跟陈西说:“这位钟总资历雄厚,年轻时白手起家,在商界算得上个人物。” 陈西脸色骤然煞白,她攥着怀里的笔记本,目光晦涩地看着突然说这些的徐峰。 徐峰看穿陈西骨子里的脆弱,唇角扯起淡淡的弧度,指桑骂槐地说了句:“这条路上有高人指点, 能少走好几年弯路,不好吗?” “这样的事儿我见多了。没什么丢脸的。” 陈西意识到徐峰没开玩笑,她绷紧脸上的皮肤,闭着眼否认:“我从来没想过走捷径。” 徐峰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他握着方向盘,轻飘飘地反问:“是吗?” “难不成你真以为你自己是靠实力进的方回律所?” 陈西以为徐峰说的是她走了系里老师推荐的捷径,她无力反驳,咬紧着唇没吭声。 经此一遭,她算是彻底明白,Amy说得挺对,徐峰对人确实挺苛刻的,尤其是女性。 只是这种苛刻超越了道德层面,已经到了生理性地反感了。 后半段路车内一片寂静,陈西在车里坐立难安。 明明车窗开着,她却觉得窒息到让她透不过气。 好不容易到了饭店门口,陈西匆忙跑下车,蹲在花坛边呕吐出来。@钟总先一步到达,看到蹲在花坛呕吐的陈西,钟总关心地询问:“小美女这是怎么了?” 徐峰停稳车下来,瞥了眼陈西的背影,满不在乎地说了句:“晕车了。" 钟总闻言,立马安排助理去关心陈西,还让饭店负责生倒了杯温水给她。 陈西看着那杯温水,想到车里的对话,更加反胃想吐。 她在钟总助理的搀扶下,颤抖着小腿走下台阶。 钟总助理是个年轻小伙,二十来岁,比陈西大不了几岁。 或许是看陈西难受得脸色苍白,助理想到待会儿的饭局,同情地提醒一句:“进去以后最好别喝酒。” 陈西缓慢地眨动眼皮,一时间没明白助理的意思。 可惜,助理点到为止,不肯多说一个字。 进电梯前,陈西收到了一条短信。 她看到短信的主人,想也没想地发了个定位过去。 发完,她什么都没说,放好手机,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走进包厢。 谈生意谈到尾声的周宴舟看到陈西发过来的地址,有些莫名其妙。@他点开定位看了眼地图,距离他半个小时的车程。 不知道想到什么,周宴舟站起身,捞起外套,准备走人。 江迟猝不及防,连忙站起身走到周宴舟身边,小声问他怎么了。 周宴舟握住手机,看了眼合作伙伴,同对方露出歉意的表情,下一秒,他转头交代江迟:“剩下的流程你来负责。吃完带他们去KTV转一圈。” 江迟看周宴舟眼里多了两分着急,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事儿,他爽快答应,端起酒杯继续跟桌上的人碰杯。 周宴舟刚走出包间就给陈西拨了通电话,结果铃声响到头都没人接。 周宴舟看了两眼地址,也顾不上其他,大步流星走到停车场,打了个导航往目的地赶。 包间里,陈西被钟总热情地安排在主座右手边的位置,徐峰在左侧。 钟总坐在中间,颇有左右兼顾的意味。 陈西虽然心里不情愿,却也奈何不了钟总的安排,期间她试图唤起徐峰的良心,奈何对方并不接茬,还将她的眼神寻救当做了媚眼,随意丢在地上。 钟总助理负责安排餐食,服务员正在上菜,钟总大声吆喝,让服务生把他存在这里的茅台拿出来。 陈西一听这架势就知道今晚凶多吉少,她心里祈求周宴舟能够看懂她的暗示,又担心她没法虎口逃生。 服务生拿来茅台,钟总大腹便便地站起身,拧开瓶盖,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玻璃杯,一倒就是八分满。 他笑意浓郁地递给陈西时,还不忘往她手背上摸一把,惹得陈西颤了下手腕,玻璃杯的酒水也晃了两滴出来。 接下来还有好几轮的合作,尾款也没支付,徐峰冷眼旁观,并不打算解救陈西于水火,反而在她脸上写满为难时,风度翩翩地说:“钟总这是热情,你别不识好歹。” 钟总立马扬起令人反胃的笑,摸着啤酒肚,端起酒杯跟陈西碰杯:“小姑娘刚入职场,正常正常。 徐律别这么严肃。这就是一个私人聚会,放轻松。” 若不是看出不对劲,陈西恐怕真以为钟总这是在体恤年轻人。 四双眼睛落在她头上,逼得她不敢不从。 她很想摔碎酒杯,起身就走,大不了这份实习不干了。 可是一想到徐峰的实力,她敢肯定,她要是走出这道门,后面在北京,恐怕找不到一份满意的工作了。 强忍着恶心,陈西同钟总碰了碰杯,仰头抿了一小口酒。 钟总见了,满脸不高兴:“小姑娘这是没把我看在眼里,这一小口合适吗?” 这架势是想霸王硬上弓? 陈西抿着唇,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斜后方站着的助理看到这幕也禁不住皱眉,他来钟总身边两年,见他在酒桌上对不少漂亮姑娘下过手。 每次老板都是顶着一张“为你好”的假面,开始找各种理由劝酒,等到将对方灌醉,又贴心地提出房间已经开好了,回去太麻烦,就在楼上睡一觉。 等姑娘们彻底没了意识,老板拿了备用房卡进去逞凶作恶。 姑娘们一觉睡醒,清白丢失,又不敢大声张扬。老板先是懊恼地表示他也喝醉了,再给出丰厚的补偿,威逼利诱下,姑娘们只能自认倒霉。 陈西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若不是为了生活,谁又愿意跟在这样的一个领导身后? 徐峰见陈西不乐意,做起“好人”来:“钟总,我们要不要对对下一轮的目标?” 被酒肉洗礼过的脑袋怎么愿意在这时候谈工作,钟总摆摆手,口气熏天地拒绝:“这事儿改天聊。” 说罢,钟总扭过肥胖的身体,端起酒杯继续劝酒:“今儿高兴,咱再喝一杯。” 陈西抿紧唇,不知道如何反应。 进包厢前,陈西特意将手机调成了震动,此刻,贴在大腿的手机不停震动,令大腿肌肉都开始工作起来。 陈西不敢明目张胆地看手机,只好端起酒杯,硬着头皮跟钟总敬酒。 玻璃杯刚碰到嘴唇,陈西依旧只打算抿一小口,杯底却被钟总托着,强硬地灌了陈西几大口白酒。 陈西本来就没怎么喝过酒,这一番操作下来惹得她气血上头,热气直往脸上冲。 手背碰到黏腻的掌心,陈西蹭地一下站起身,推开椅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包间内的气氛骤然冷凝,徐峰看着想要反抗的陈西,满脸写着“不赞同”。 钟总见她反应这么大,跟着站起来,将陈西的椅子拉回来,笑眯眯地说:“不用这么拘谨,坐,小陈。” 陈西哪儿敢再坐。 她深深吸了口气,想着要不要破罐子破摔,跟这人拼了。 只是念头刚起,理智就冒头,将这不靠谱的冲动全都掐了。 陈西浑身发冷,一股绝望的滋味从脚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第一次外出见客户就碰到这样糟糕、恶心的事儿。 钟总看陈西有了应激反应,连忙安抚陈西的情绪,说刚刚只是开个小玩笑,让陈西不要当真。 还说他女儿跟她差不多大,看到陈西,他就想起了在外留学的女儿。 陈西怎么可能相信钟总的话,听完她更觉得恶心。 明明女儿都跟她一样大了,为什么还能这么恶心。 徐峰见状,跟着站起身,他绕开钟总走到陈西面前,压低音量威胁:“别坏了我的好事儿。这案子要是没了后续,你的实习日子也不好熬。” 陈西脊背一僵,望向徐峰的眼神里充斥着不可思议。 她之前只是觉得徐峰这人不太好相处,但是没想到他这么恶心。 陈西吸了口气,忍不住质问:“你不怕律所的人知道你” 徐峰冷笑,毫不在意道:“谁会在意一个实习生?” 陈西只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冷得她四肢发抖。 眼见钟总走过来,陈西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准备跑步。 还没来得及就被钟总握住手腕,男女力量悬殊,即便陈西用力挣扎,也挣脱不开。 她被重新架回座位,强硬灌酒。 钟总也不装了,端起酒杯说:“小陈,我一见你就觉得合眼缘,觉得你这姑娘挺有意思,咱喝喝酒就过去了,你别搞得跟我强迫你似的。” 陈西只觉恶心。 她冷着一张脸,紧闭嘴唇,不肯多喝一口。 钟总刚开始还有耐心,到后来变了脸,拽住陈西的手腕强迫她喝。 裤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陈西趁钟总不注意,掏出手机瞥了眼屏幕,见是周宴舟打来的,陈西猛地撞开钟总,往门口跑。 刚按下接通,陈西脱口而出道:“周宴舟,救我!” 周宴舟到了饭店,不知道具体的包房,打陈西电话也不解。 他一间间找过去,没有一点头绪。 周宴舟刚开始还维持着理智,到后面只剩下担忧。 好不容易打通电话,结果听见陈西的呼救声,周宴舟只觉气血上头,脑袋昏沉,差点站不住脚。 他刚往前走几步就听到背后有异动,他回头一看,只见陈西满身狼狈地拉开门跑出来,背后还跟了两个大男人。 陈西跑出门,看到凭空出现在走廊的周宴舟,满脸激动地招手,只觉遇到了救星。 没等她迈开腿,钟总追上来,一把拽住陈西的手腕,将她搂在怀里,不管不顾地亲上她的脖子。 周宴舟看到这幕,气得脑仁疼。 下一秒,他大步上前,一把将陈西从钟总怀里拉出来,抬腿一脚揣上钟总的大肚子,嘴里怒骂一句:“我操你妈!” 依旧不解气。 周宴舟此刻怒气冲天,理智已经被他抛之脑后,忘得干干净净,他一把攥住钟总的衣领,用力挥动拳头,丝毫不顾及体面。 钟总一百八十斤,被周宴舟踹得猝不及防,往后跌了两步,还没回过神又被周宴舟抓着衣领揍了几拳。 好不容易有喘息的余地,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周宴舟踢了几脚。 陈西第一次见周宴舟打架,他穿着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平日看着温和又绅士,打起架来却又狠又凶。 将钟总打得说不出话了,周宴舟才停手,锃亮的皮鞋踩在钟总的脸上,满脸狠戾地警告:“孙子, 你他妈完了。” 钟总本来就喝了酒,再加上不常锻炼,身体早就亏空,周宴舟这几拳直接将他打晕,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 见男人不再挣扎,周宴舟冷着脸松了几口衬衫纽扣,抽出扎在皮带里的衬衫下摆,不慌不忙地走到陈西面前。 闻到她身上的酒气,周宴舟眉头紧锁地问:“你喝酒了?” 陈西不想再回忆刚刚的经历,她看着倒在地上流血的钟总,害怕地退了半步。 徐峰没插手,默默站在一旁录像。 周宴舟见他举着手机拍下了全过程,冷着脸,怒笑:“这人又他妈是谁?” @或许是知道这个局面已经无力收场,陈西闭了闭眼,老实交代:“我的带教律师,今天这局是他带我来的。” 周宴舟理智回笼,叉着腰,喘着粗气问:“包厢里发生了什么?” 陈西不敢欺瞒周宴舟,一五一十地交代原委。 周宴舟刚开始还能维持表情,听到后面周宴舟脸上的假象慢慢龟裂,碎得只剩下阴沉。 徐峰将视频保存,传送到网盘,接着看向周宴舟,无辜表示:“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这是要撇清关系了? 周宴舟冷笑一声,下巴往上轻仰,语气嚣张道:“你他妈当我是傻子?” “这事儿没完,等着吃牢饭吧你。” 说完,周宴舟握住陈西的手腕,准备拉她离开。 没走两步,被陈西拽停脚步,周宴舟火气还没散,扭过脸问:“还有事儿?” 陈西舔唇,小声道:“我包还在里面。” 周宴舟冷静片刻,交代:“等我两分钟。” 陈西不敢招惹气头上的周宴舟,乖巧地点头。 周宴舟路过钟总时,不解气地又踹了一脚。 钟总跟死猪一样瘫在地上,助理听见动静,被周宴舟的气势吓到,蹲下身摸了摸鼻息,见还有气,助理松了口气,偷偷叫了救护车。 周宴舟一脚踢开包间的门,看到屋里的狼藉,他径直走到陈西坐过的位置,捡起她留下的包、笔记本,转身往外走。 临走前周宴舟回去掀了桌布,桌上的菜、酒杯全都被卷在地上,响声震动整层楼,不少客人探出脑袋查看情况。 陈西站在走廊等他,听到里面传出的动静,心里却惴惴不安,担心周宴舟收不了场。 徐峰早在周宴舟出来前就走了,与陈西擦肩而过时,徐峰审视两眼陈西,不明不白地说了句:“挺有本事。” 陈西神色一愣。 周宴舟出来瞧见陈西规规矩矩站在走廊,跟做错事儿被老师罚站的学生似的,周宴舟一个头两个大。 他一手拿着笔记本、包,一手牵住陈西往外走。 察觉到陈西在发抖,周宴舟视线落在她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的脸蛋,滚动喉结:“怕了?” 陈西抿紧嘴唇,点头。 进了电梯,周宴舟抱住人,沉声安抚:“没事儿,我来解决。” 不知道想到什么,周宴舟阖眼,后怕道:“你要真出什么事儿了,我才” 后半句周宴舟没说,他怕一语成谶。 ------------ 68 第 68 章 周宴舟刚把车丢在饭店门口就跑上楼找人。 这会儿车头被交警贴了两张罚单,周宴舟捡起罚单看了眼,揉成团,面无表情地丢进垃圾桶,当没看见。 陈西看到这幕,忍不住感慨,这人做事儿真行。 或许是周宴舟刚解救她于水火,陈西难得没跟周宴舟呛声,而是坐在副驾驶,低头默默听着他数落。 从饭店出来,上车没多久,周宴舟想到两小时前陈西发过来的不明不白的定位,终于回过神。 他啧了声,冷笑:“好样的,知道我看到定位肯定会着急,所以一个字不说,等着我过去找你?” “陈西,你他妈胆子真大啊。我要是不看手机呢?要是晚一点到呢?” “你是不是觉着我一直让着你,你挺有恃无恐的?” “真以为有我在可以横着走?还是我一定可以替你收拾烂摊子?你他妈能不能长点心?这样的饭局你他妈看不出来有问题?非得喝酒是吧?你酒量差成什么样,自己没点数?” 周宴舟气得肝疼,他揉了揉眉心,回头见陈西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地把玩着手指,周宴舟一口气郁结于心,更气了。 喘了口气,周宴舟脑门的神经直跳,弄得他差点缺氧。 降下车窗,周宴舟呼吸片刻新鲜空气,单手扶着方向盘,捞起扶手箱的烟盒,拇指摸出一根,他低头衔在嘴里,啪嗒一下将烟盒丢回原处,又捡起打火机,抬着下巴点燃烟。 烟雾缭绕下,周宴舟的脸笼罩在青烟中,几口烟下肚,周宴舟胸中的怒气散了几分。 @他掀了掀眼皮,捏着烟的手搁在窗沿,大半烟雾都飘在窗外,偶尔有几缕烟飘进车厢。 陈西被烟呛到,下意识咳嗽两声。 周宴舟见了,不动声色地丢掉烟头。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周宴舟踩下刹车,视线落在一旁的姑娘身上,轻飘飘地问:“哑巴了?” 陈西舔了舔嘴唇,嗓音生涩道:“你不是在气头上?” 周宴舟不解,“所以?” 陈西眨眼,无辜道:“少惹你啊。”@周宴舟听到答案,气极反笑,他吸了口气,咬牙:“出息了。" 陈西承受着男人的怒火,闭了闭眼,小声道:“那我能怎么回?” “领导让我去饭局我能不去吗?客户逼喝酒我能不喝?” 陈西其实头有点晕,刚刚是被吓到了,所以脑子还清醒地活动着,这会儿进入安全模式,她酒精上头,脑子运行速度慢了不少。 “我一个实习生能有什么话语权” 见陈西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周宴舟垮下脸,面无表情反问:“陈西,你跟我说句实话,今儿这事儿到底几分人为?” “你是真躲不开,还是故意让我着急?” 陈西脸色一白。 她睁大眼看向冷静下来的周宴舟,语气不由自主地淡下来:“你觉得我是故意喝酒的?” 周宴舟扯了扯嘴角,脸上写满平静道:“我可没这么说。” 可是你是这么想的。 陈西执着地望着周宴舟的脸,心里回复。 周宴舟也觉得事儿都到这步了,再计较这些没什么意思。 他停顿两秒,余光锁在那张洁白无瑕的脸蛋,认命道:“这么着,你这事儿我管定了。" “但是我有个要求。” 陈西舔唇,迟疑地问:“什么?” 周宴舟斟酌一番,决定听从内心的选择,“律所的实习别干了,去我公司当法务。” 人放身边,在眼皮底下混,总不至于再出这些破事儿。 陈西听到周宴舟的要求,神色一愣。 她眨动眼皮,不太置信地问:“去你公司当法务?” 周宴舟眉尾微挑,“不行?” 陈西唇一抿,一时间分辨不出他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寂静,一道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撕破两人之间的平静。 是周宴舟的手机。 走之前周宴舟给陈淮发了条消息,让他去处理后续。 陈淮刚休假回来,收到消息,赶到现场,看到包间一地的狼藉,还未散去的吃瓜群众,以及被救护车抬走的男人,陈淮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电话里,陈淮欲言又止地说:“人被救护车拉走了。饭店这边好像有监控,对方律师看了监控,表示这事儿没完。” “这位是兴盛的一位高管,兴盛的背后是关家。” 周宴舟听到这,一股无名火蹭地冒起来,他拿着手机,朝陈淮叫嚣:“这事儿当然没完。让那孙子等着,欺负到我头上,等着吃牢饭!” “关家怎么了?惹了我照样倒霉。” “我没找他要精神损失费已经仁至义尽了,让他赶紧告,我等着!” 一旁的陈西听见周宴舟冷到极致的声音,无声地歪过头看向男人。 车内很安静,即便周宴舟没开免提,也有声音漏出来。 陈西将对话听了个大概,知道那位钟总没打算善罢甘休,陈西无端生了几分担忧。 陈淮得了周宴舟的准话,大着胆子放手去处理。 电话挂断,陈淮将对方当事人的律师请到一边,两人对视两秒,陈淮将老板的意图委婉含蓄地传达出来。 律师也是个人精,他给不少有钱有势的人打过官司,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他看一眼就知道了。 如今这位主就是不能惹的。 虽然没见过庐山真面目,可对方听到当事人背后是关家,没有一点害怕不说,反而气焰更加嚣张,显然是不怕关家。 “老板的意思是这事儿真要闹到吃官司,你当事人恐怕要进去吃几年牢饭。当然我也不是恐吓您, 不过以您当事人的情况,今天这事儿肯定不是头一回。” “这人只要做了坏,一定会留痕迹。真要到那份儿,谁不放过谁,还不一定呢。” 陈淮在周宴舟身边待久了,也习了几分周宴舟唬人的本领。 律师听到陈淮这么一说,心中已经有了一番衡量。 他接过陈淮递过来的烟,和善地说,他先去医院看看当事人,顺便跟他聊聊打官司的复杂程度。 陈淮一听,就知道对方这是打算私下和解了。 他笑了笑,做出一个恭送的动作。 处理好后续,陈淮给老板发了条短信。 周宴舟看到那条短信时,人已经到了R大。 车子从东门大张旗鼓地开进校园,穿过教学楼,开过一片绿茵时,身旁的小姑娘及时叫停:“就停这儿吧。” 周宴舟虽然不解,还是踩了刹车。 车子刚停稳,陈西便松开安全带,转过身,一脸认真地望着周宴舟。 周宴舟被她的眼神吓到,愣了半秒,又恢复那副不着调的模样:“有话要说?” 陈西无视男人眼底的戏谑,吸了口气,小声嘀咕:“今天谢谢你。” 周宴舟没听清,“什么?” 陈西咬唇,闭着眼,提高音量:“今天谢谢你。” 周宴舟这下听明白了,他抬抬下巴,一脸的不乐意:“谁教你这么感谢人的?” “今儿这事儿我要不及时出现,什么后果你考虑了吗?” “一句谢谢就完了?” 陈西也没想到周宴舟压根儿不接茬,她一时没了主意,下意识顺着周宴舟的话问:“那你想怎么样?” 周宴舟拍拍大腿,“坐过来。” 陈西:“” 口头谢谢不行,非得搞这些不健康的? 见陈西犹豫不决,周宴舟锁了车门,轻飘飘地威胁:“五秒钟。” “五。" 陈西岿然不动:“” 周宴舟不紧不慢:“四。” 陈西心跳莫名加速:“不行” 周宴舟淡定如狗:“三。” 陈西咬唇:“不行。” 周宴舟冷笑:“二。" 男人眼神里的威胁意味太浓郁,陈西受不住,在他“一”没喊出口时,陈西深吸一口气,动作僵硬地爬起身。 膝盖刚跪在皮椅,陈西就被周宴舟一把拉进怀里。 她横坐在周宴舟的大腿,下意识抱紧他的脖子,闭着眼不敢看他。 周宴舟单手抱住陈西的腰肢,另一只手落在她的脸上,指腹慢慢摩挲着她的唇瓣。 陈西怕痒,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想要推开周宴舟落在腰间的那只大手,结果纹丝不动灼热的呼吸洒在陈西的额头,陈西受不住,缓缓睁开眼,结果撞进一双酝酿着笑意的桃花眼。 不等陈西反应,男人抬起她的下巴,俯身亲上她的嘴唇。 刚开始动作还算温柔,有那么点克制的感觉,到最后只剩下粗鲁的掠夺。 车厢里响起暧昧的水渍声,陈西听得面红耳赤,男人却上了头。 她今日穿了件薄款白衬衫、配一条黑色窄裙,亲到深处,衬衫下摆被男人从裙子里扯出来。 意识到男人的手指触碰到腰间的软肉,陈西痒得蜷成一张弓。 周宴舟摸到如丝绸般顺滑的皮肤,薄唇从陈西的下嘴唇移开,转移到下巴、脖子,流连在她锁骨处的皮肤。 陈西心脏已经承受不住,开始疯狂跳动,频率快到陈西都怀疑自己得了心脏病。 她紧闭眼皮,时不时被他弄得眼皮微颤,像一只停在湖面的蝴蝶,风一吹,蝴蝶不停振动翅膀。 此刻周宴舟理智被抛之脑后,罪恶摇旗呐喊,疯狂地在周宴舟的脑子里叫嚣着。 Amy是个眼光毒辣的女人,什么样的人往她面前一站,她总能看出个四五分。 那天在电梯里,Amy跟陈西咬耳朵时,其实余光一直落在周宴舟身上。 那直白的挑衅,周宴舟要不是瞎子,肯定能看出来。 @只是他那时没什么想法,只觉得这女人很邪气,陈西要是跟她待久了肯定变坏。 如今真到了这地步,他才觉着,他以前过的日子都挺他妈清淡的。 周宴舟额头冒出薄汗,闭着眼,压制住快要逃出牢笼的野兽,强行桎梏住怀里乱动的人,俯身轻咬住陈西的下耳垂,哑着嗓音道:“别乱动。” 陈西感觉到周宴舟的异样,当即吓得僵住身体,不敢再乱动。 半晌,周宴舟恢复正常,体贴地替陈西整理好衣摆,扶着她的肩膀将人从身上推起来。 陈西脸红心跳地回到副驾驶,身体酸软得差点坐不住。 几分钟后,周宴舟恢复正常,降下车窗,捞起烟盒点了根烟,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 他弹了弹烟灰,余光落在垂着脑袋、低头整理裙角,扣衬衫纽扣的小姑娘身上,估计还没从缓过神,小姑娘满脸红晕,裸/露在外的皮肤如烧红的小龙虾,又如天边的晚霞,令人心生向往。 多亏这个点是上课时间,加上头顶烈阳高照,阳光无情地炙烤大地,没人有那闲情逸致逛校园。 不然肯定有人将目光投放在停在马路边的那辆保时捷车身,好奇里头的人在做什么。 陈西还在后怕,周宴舟却一脸嗜足地调笑:“确实是真枪实弹的好武器。” 刹那间,陈西蹭地一下抬起头,满脸羞涩地瞪了眼男人,出声阻止:“周宴舟!” 周宴舟当没听见她的威胁,他抽了口烟,仰头朝车顶吐了口烟圈,煞有介事地说:“你同事说得没错,确实藏得深。” 陈西:“” 整理好裙摆,陈西深吸一口气,握住车门把手,推开门,毫不犹豫地钻出车门。 因为心存不满,陈西关门时,故意用了力道。 嘭的一声,车门砸响,不知情恐怕还以为发生了爆炸。 周宴舟坐在车里,被车门关闭带的风莫名其妙地扇了一巴掌。 他看着那道单薄却又倔强的背影,没好气地笑了笑。 能给他摆脸色的人,坟头都长草了吧。 她这是认定他不会把她怎样,所以有恃无恐? 周宴舟搓了把头发,认命地想:“得,被一小姑娘拿捏了。” 想到刚刚饭店发生的事还没个定论,周宴舟冷下脸,捞起手机看了眼陈淮发来的短信,驱车离开R大,准备去一趟关家。 陈西走到尽头,特意回头看了眼,见那辆停在路口的保时捷已经消失不见,陈西眼底划过一丝失落。 她抿了抿唇,强迫自己甩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回到寝室,陈西想起她没请假就回来了,犹豫两秒,陈西给管考勤的Amy发了条短信:FAmy, 我身体不舒服,能请半天假吗?J一个小时前,徐峰一个人气势冲冲地回到律所,谁都没搭理,直接进了方回的办公室。 再出来,徐峰如热锅上的蚂蚁,脸色难看得能滴出墨水。 Amy一看情况不对,立马端起茶杯装模装样地去茶水间探听消息。 结果其他同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方回跟徐峰两人在办公室大吵了一架。 两人当初一起从红圈所辞职,出来共同创立方回律所,方回主管律所业务,徐峰主打官司,律所成立这五年,两人几乎没怎么红过眼。 可现在两人却吵得不可开交,隐约有散伙的趋势。 Amy来方回律所两年,虽然谈不上有多喜欢,但是待久了还是有几分情怀在里头。 如今听他俩要散伙,Amy第一件事想的是她再去哪儿找这么安逸舒适的工作?难不成真等许邑养她? 念头刚起,Amy就呸呸否认,嘴里念经:“男人靠不住靠不住,女人还是得自己经济独立。” 听完八卦,Amy给自己泡了杯咖啡,继续回工位摸鱼。 喝了两口咖啡,Amy陡然想起这姑娘不是跟徐峰一块儿出外勤了吗,怎么没回来? 正想着,陈西的短信到了。 Amy捞起桌上的手机扫了眼内容,立马放下咖啡,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关心的话:r哪儿不舒服? 去医院看了吗?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你现在在哪儿?用不用我去探望你?J陈西看到Amy发的短信,哭笑不得。 感动之余,陈西不忘拒绝:没事儿,一点小毛病,不要紧。J想到今天发生的事,陈西想她应该不会待在律所实习了,只是挺舍不得Amy的。 陈西遗憾地叹了口气,在手机跟Amy说:FAmy,我应该明天起不在律所实习了吧。JAmy秒回:F怎么个事儿??你不刚实习一周?J陈西:r今天出去出了点状况,得罪了徐律,恐怕他不会让我在律所待了吧。jAmy美眉一皱,刚刚在茶水间听到的传闻慢慢有了几分真实度,她思虑片刻,回复一句:[我可能也得换工作了。J陈西一愣,r为什么突然想换工作了?在方回待得不开心吗?JAmy叹气,偷偷瞄了眼关得严实,瞧不见一点状况的俩办公室,一脸烦恼地回:r刚徐扒皮回来跟老板大吵了一架,他俩估计是要散伙了。J陈西看着Amy发来的消息,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周宴舟出了R大,踩着油门,一路飚到西三环的一处富人小区。 保安看到他的车牌,不敢阻拦,直接放行。 一路上周宴舟想了挺多,最后都被积怨已久的怨气冲昏头脑,中途除了等红绿灯,他都不带犹豫,直奔关家。 到了关家门口,周宴舟将车丢在路边,捞起手机下车去按门铃。 开门的是关家的老管家,认识周宴舟,只不过关月去世后,关家已经将周宴舟拉入黑名单。 老管家看到来访人是周宴舟,他愣了愣,犹豫地问:“先生有事儿?” 周宴舟站在铁门外,面无表情开口:“我找关文川。” 老管家看周宴舟来势汹汹,眼底浮着压制不住的怒火,他斟酌着拒绝:“不好意思,老爷不在家。” 周宴舟冷笑一声,不咸不淡地说:“那麻烦您等他回来转告一声,凡事儿别太过。” “关月当初怎么死的,我不说,别代表我傻。” “别他妈把脏水全往我头上泼,老子耐心有限。” “还有,他手下的一个畜生惹到我了,要是不想兴盛出事儿,别他妈挡我路。” 说罢,周宴舟也不顾老管家越发难堪的脸色,转头上了车,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若是江迟目睹全程,肯定会感慨一句:“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 69 第 69 章 期末将至,图书馆挤满了人,连平日几乎不去图书馆打卡的人也都早早起床去占位置。 李青天不亮就寇塞窒窒爬起来,穿着睡衣在阳台刷牙。 陈西觉浅,听到阳台上传来的细微的流水声,她骤然睁开眼。 走了片刻神,陈西掀开身上的空调被,撑着床栏慢慢爬起来。 @刚穿上拖鞋,李青就走了进来,看到陈西在换衣服,李青一脸不好意思地问:“我吵醒你了吗?” 陈西摇头:“没,刚好醒了。" 李青拿起一瓶爽肤水,倒在手心,边往脸上拍边说:“我昨晚回寝室你已经睡了,就没打扰你。” “马上期末考了,你还要实习多久?” 提到实习,陈西想到昨天的事,脸上划过一丝呆滞,她蹙了蹙眉,说:“到今天就结束了吧。” 李青惊讶:“这么快?” 陈西勉强笑了下,找借口说:“马上期末了,没时间。” 李青也没怀疑,她最近忙着期末复习和考研复习,压根儿没多余的脑容量去想其他。 陈西从洗手间出来,李青已经走了,寝室只剩她一个人。 想到即将到来的局面,陈西罕见地化了个妆,又翻出谢南州之前送的那些没开封过的口红管,找了支比较有气场的口红涂抹嘴唇。 艳丽的红与素白寡淡的陈西不太匹配,却又另类的和谐。 陈西看着化妆镜里的自己,差点没认出来。 收拾完毕,陈西拿起手机,见电已经充满,陈西面部解锁成功,点进语音备忘录J。 昨天下午进包间那刻,陈西察觉到情况不对劲,下意识录了音。 这段录音是否有效,能不能作为证据,陈西不清楚,但是也算一份保障。 点开语音听了两句,陈西默默退出录音备忘录,摁灭手机,拿起挂在衣柜的包走出寝室, 去律所的路上,陈西设想了好几种可能,她本以为徐峰不会饶过她,没曾想等她到律所,方回亲自叫她到办公室详谈。 她一脸懵,眼神询问Amy,对方也一脸茫然。 办公室里,方回绕了一大圈圈子,看陈西不为所动,这才将话题转移到徐峰头上。 方回说徐峰临时出差去了,走得急,剩下的实习期由他亲自带她,又说昨天的事他也听说了,不过方回这人没恶意,肯定不是故意针对陈西。 说到最后,方回还答应给陈西开实习证明,以后陈西毕业,欢迎她来方回工作。 提到这,方回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西,不明不白地说:“当初让你进方回除了老师的推荐,还有周总的保证。” “方回成立不过五年,虽然比不上红圈所,可实力也不容小觑。” “陈西学妹,您看能不能给师哥一个面子,让那位放过徐峰。” 方回这意思是打算息事宁人了。 只是陈西没想到,她进方回,周宴舟也出了力。 她屏住呼吸,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愕,显然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方回见状,愣了两秒,不太确定地问:“他私下没跟你说?” 陈西掐着手心,没吭声。 良久,陈西看向一脸意外的方回,说出自己的决定:“方律,马上期末考了,我的实习期就到此为止吧。麻烦您给我开个实习证明就行。” “至于徐律的事儿,不是我能做主的。您求错人了。" 方回见状,也不好再说。 实习证明的事儿好解决,他爽快答应,让陈西找Amy开个证明就行。 出了方回办公室,陈西直奔Amy的工位,“Amy,你给我开个实习证明吧,我马上走。” Amy虽然昨晚就知道陈西不打算在律所实习了,可真听到她要走,Amy还是有些舍不得,嘴上说:“我的饭搭子没了。" 陈西乐观地表示:“都在北京,有时间就约心” Amy这才转过弯,热心地帮忙陈西走后面的程序。 陈西一共实习了十来天,按理说工资按天计算,Amy却给她开了一个月的工资,合计八千多。 工资直接转在陈西的工资卡里,陈西收到转账信息,感激地看了眼Amy,Amy却觉得不够。 嫌晦气,Amy又骂了两句徐峰。 陈西一脸无奈,拿到实习证明,陈西将自己带来律所的东西全都装进包里,最后看了眼坐了一周多的工位,毫不留恋地离开方回。 刚进电梯,陈西就碰到下楼喝咖啡的江迟。 他站在电梯里,看到陈西抱着纸箱子,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江迟快速眨眼,热心询问:“这是怎么个事儿?” 说罢,江迟绅士地伸手接过陈西的箱子,瞄了眼箱子里的东西。 好家伙,全是砖头厚的法律书,难怪他接手的时候觉得沉。 陈西猝不及防,想要阻止时,江迟已经将纸箱子抢了过去。 她迟缓地眨眼,小声解释:“实习结束了,打算收拾东西回学校。” 江迟一脸疑惑:“你才实习没几天吧,怎么突然就结束了?” “律所的人欺负你了?” 陈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舔了舔嘴唇,委婉表示:“马上期末了,得准备考试。” 也是,这都七月份了,是该考试了。 江迟琢磨片刻,见到了饭点,主动邀请陈西:“那什么,现在都十一二点了。哥请你吃顿饭成不成?庆祝你实习结束。” 陈西:“” 不等陈西回复,江迟已经拿起手机看起了大众点评,他挑了几家评分高的店递给陈西选择。 陈西拒绝不了,只好说都听他的。 @江迟也没什么主意,最后随便选了一家西餐厅,就在国贸附近,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走出电梯,江迟抱着陈西的箱子一边看导航一边跟陈西搭话。 江迟很会活跃气氛,陈西跟他待一块儿挺轻松。 聊到最后,江迟突然想起一个人,他偷偷瞥了眼陈西,故作高深地问:“西西妹妹,你觉着我这人怎么样?” 陈西虽然一脸不解,却真诚地回复:“热情似火、风度翩翩、善良” 这是要把毕生所学的词都用在他身上了啊,江迟满足地想。 他心满意足地笑笑,转而问:“那你觉得我三哥怎么样?” 提到周宴舟,陈西脸上的笑意骤然淡了两分。 她咬了咬唇,好半晌才说:“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江迟噗嗤一声笑出来,一个劲地赞同:“对对对,你说得在理。我哥这人确实心眼子多,净坑我。” 陈西:“” 点完菜陈西才意识到这家为什么没几个客人,一道菜上四位数,抵她半个月的工资,难怪门可罗雀。 要不是Amy心地善良,她的劳动价值恐怕还不如一道摆盘精致、分量却少得可怜的菜。 江迟从进这家餐厅开始就偷偷给某人传递了信息,至于来不来就不一定呢。 发送成功,江迟将手机丢在一旁,撑着手肘,饶有兴致地望着对面的小姑娘。 今日装扮成熟,有那么点“都市丽人”的影子了,不过跟那些常年浸泡在写字楼的姑娘又有点区别,至少她身上还残留着几分天真、稚嫩。 江迟一度想不通,这姑娘到底哪儿特殊,为什么总是能引起他哥的情绪波动,好几次大半夜发疯打飞的跑去西坪,结果人刚到西坪机场,他又莫名其妙地买了最后一班航班飞回北京。 这三年来,他哥身边倒是出现过几个姑娘,不过都没什么后续,每次都是拿出去撑撑场子,然后让谢师傅完完整整地将人送回去。 前端时间不是有个R大的女学生曾在他哥身边待了一个月? 江迟都以为他哥这是想通了,没曾想,依旧啥也没发生,到后来也没了那姑娘的事儿。 仔细想想,他哥这些年来虽然没跟西西妹妹联络,可一直留意着她的动态。 这不,好不容易碰面,江迟怎么着也得给两人牵桥搭线、再续前缘? 不过周家老爷子可不好应付啊。 江迟愁啊,他既想两人能修成正果,又怕周宴舟走上一条不归路。 要知道他们这群人从出生起就锦衣玉食,享受着家里带来的资源、人脉,踩在老一辈的肩膀看世界,只要这辈子按照长辈期待的那样过,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可真要做出什么“倒反天罡”,违背长辈意志的事儿,他们也会让儿孙明白,什么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菜一道道上桌,陈西盯着精致的盘子看了两秒,目光落在对面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的男人身上,轻声喊:“江迟哥。” 江迟还沉浸在两难的境地,听到陈西的呼唤,他啊了声,迟钝地问:“咋了?” 陈西抿唇,小声提醒:“菜上齐了。" 江迟恍然大悟,连忙邀请陈西赶快动筷,期间江迟还不忘瞄两眼手机,见没有任何回信,江迟嘶了声,暗自腹诽:“不应该啊。” “难不成手机坏了,没看见消息?” 后半句江迟不小心读了出来,陈西眨眼,关心地问:“江迟哥,你手机坏了吗?着急吗?要不要用我的?” 江迟害了声,正准备拒绝,话还没出口,余光瞥见穿着白衬衫、灰色西裤的男人行色匆匆地走进餐厅,眼神四处张望,似在找什么人。 江迟见了,激动地站起身,朝男人招手:“哥,这这这。” 陈西听到江迟的话,脊背一僵。 她条件反射地扭过头,只见周宴舟朝服务生抬抬下巴指了指两人的位置,单手插兜,漫不经心地走过来。 他今日穿着随意,没打领带,领口解开两颗,露出小片皮肤,衬衫下摆扎进腰带里,将他的曲线勾勒出来,显得人高马大,身材比例非常完美。 走起路来慵懒、淡定,有那么点模特走秀的感觉。 江迟比陈西还激动,见周宴舟走过来,忙不迭地站起身,吩咐服务生添一副碗筷,还谄媚地给周宴舟拉开陈西右侧的椅子。 周宴舟睨了眼反应过度的江迟,凉嗖嗖地骂了句:“脑子有病?” 江迟装没听见,一个劲地邀请周宴舟坐。 周宴舟屁股还没挨到凳面,江迟便贱嗖嗖地来了句:“正愁没人买单,这不来了个冤大头。” 陈西:“” 周宴舟:“” 饭桌上,江迟跟周宴舟聊一些时事新闻、政治什么的,陈西插不上话,默默低头吃着。 周宴舟看她只夹眼前的菜,拿起她的碗,给她盛了碗汤。 陈西一愣,她拿着刀叉,目光紧紧跟着周宴舟,她的注意力落在端碗的那只手。 那只手生得极漂亮,手背凸出的骨节宛如高低不一的山脊,几根青筋从山脊蔓延开,像树叶的脉络。 不是第一次给她盛汤,可是他每次这种习惯性的照顾都令陈西心动不已。 她跟谢南州谈恋爱期间,两人一起出去吃饭,向来各吃各的,很少有这样的时刻。 江迟眼尖,留心到这幕,语速都慢了三拍。 他忍不住眼红,他怎么就碰不见一个喜欢的姑娘? 盛完汤,周宴舟将碗放回陈西的右手边,抬眼注意到摆在陈西左手边空凳上的那只纸箱子,周宴舟这才想起问:“实习不做了?” 陈西不太想周宴舟问实习的事,她端起汤碗抿了小口,含糊地点头。 周宴舟脸色严肃起来,认真询问:“给工资了吗?” 陈西想了想,实话实说:“给了,Amy给我开了一个月的工资。”@周宴舟沉默两秒,评价:“你这个同事还可以。” 陈西眨眼,有些意外周宴舟会说Amy的好话,她以为他不喜欢Amy呢。 周宴舟看透陈西的心思,冷笑一声,询问:“还找不找实习?要不要来新创?” 陈西喝汤的动作一顿,她眼珠子转了转,毫不犹豫地拒绝:“马上期末考了,不了吧。” 周宴舟挑眉:“暑假呢?” 陈西思考两秒,依旧拒绝:“暑假要回西坪。” 周宴舟没再说话。 江迟见气氛有点诡异,急忙说了句:“那什么,西西妹妹,只要你想来,新创永远欢迎你。” 陈西闻言,感激地看向江迟:“谢谢江迟哥。” 江迟乐呵呵地摆手:“不谢不谢。” 一旁的周宴舟见了,冷笑:“一口一个江迟哥叫得挺甜,怎么叫我就是冷冰冰的大名?” “怎么说我也比你大七八岁,要不你叫我一声宴舟哥哥听听?” 陈西:“” 叫不了一点。 江迟啧了声,捞起手机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发给陈西。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振动,陈西下意识瞄了眼屏幕吃醋了,绝对吃醋了。J陈西傻眼。 周宴舟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吃醋? 吃完饭,江迟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结账的事儿自然落在了周宴舟头上。 陈西坐在餐桌看着那道修长的背影大步流星地走向收银台,她起身抱起纸箱子,慢慢往餐厅门口走。 收银员接过周宴舟递过去的黑卡,提醒:“您一共消费两万八千八。" 周宴舟没注意听,他余光注意到那道娇小的身影,出声阻止:“站住。” 陈西骤然停住脚步。 周宴舟大步走到陈西面前,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纸箱子。 接过手的那瞬,周宴舟手臂一沉,他蹙了蹙眉,说了句:“这么重?” 陈西抿唇,小声解释:“都是一些资料、书” 结完账,收银员将黑卡恭敬地递给周宴舟,周宴舟抱着箱子没空拿,他睨了眼陈西,开口:“拿卡。” 陈西愣了两秒,伸手接过黑卡。 刚准备将卡塞周宴舟裤兜里,就听他说:“卡收着,拿去用。” “想买什么买什么。” 陈西将卡捏在手心,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不要。” 周宴舟抱着大步走出餐厅,等电梯时,周宴舟视线落在小姑娘头上,蹙眉问:“那你要什么?” 陈西摇头:“什么都不要。” 周宴舟气笑,“傻吗?” 他吸了口气,吐槽:“你那室友出去就跟我吃了几顿饭,收了几只大牌包,两套护肤品还拿了只二十万的手镯。你什么都不要,图什么?” 陈西被他说烦了,闭着眼憋出一句:“我图你人不行吗?图你长得好看,图你身材好,图你声音好听,图你温柔!” 周宴舟愣住,似乎没料到陈西是这么想的。 他张了张嘴,呼了一口浊气,瞧着满脸硬气的陈西,恨铁不成钢地批评:“你脑子有坑?是不是傻?我给你卡你不要,给你包你不收。图什么不好,图副臭皮囊?” “我是不是得夸一句好眼光?感激你看得上我这张脸?” 陈西被他念得头疼,皱着一张脸,大声反驳:“我就是傻怎么了!我肤浅又怎么了!” “我不想要你的臭钱,不想要你的黑卡,不想你的包,就想跟你谈场恋爱不行吗?” 周宴舟被她几句话说得词穷,他这会儿又好气又好笑。 他身边来来去去也经历过不少姑娘,可没一个这么傻的。 哪个不是笑意吟吟地说喜欢某个品牌的包,喜欢哪个牌子的项链,恨不得把他身上的钱骗光。 她倒好。他主动送,她不要,清高得跟什么似的。 电梯到达,两人都默契地止了声。 进了电梯,一个站在电梯口不理人,一个抱着纸箱靠着电梯壁缓解情绪。 出了电梯,小姑娘冷着一张脸接过周宴舟手里的纸箱,冷冰冰地说了句:“麻烦您了,我回学校了。" 周宴舟气不轻。 他一把抓住倔驴的手腕,冷静下来,认命地说:“试试。” 小姑娘冷着脸,背对男人,不为所动地反问:“试什么?” 周宴舟脑仁疼,他捏了捏眉心,冲动道:“你不是想谈恋爱?咱俩试试。” 陈西眼前一亮,她扭过脸,不太确定地问:“你认真的?” 周宴舟算是明白了,这姑娘是故意激他呢。 他蹙了蹙眉,故意逗她:“假的。” 陈西当场炸毛:“周宴舟!” 周宴舟摸了摸耳朵,一脸无奈道:“真的。” 陈西还想说什么,周宴舟出声阻止:“好好考试,剩下的再说。” ------------ 70 第 70 章 陈西浑浑噩噩回到学校,脑子里一直循环播放着周宴舟的那句“你不是想谈恋爱吗?咱俩试试”。 她怀疑周宴舟又在捉弄她,可那神情又不太像。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被周宴舟牵着走,陈西及时止损,将自己置身于学业中。 考试周将至,陈西刻意将周宴舟抛之脑后,一门心思地复习。 周宴舟似乎知道她在准备考试,这大半个月除了晚上聊两句,其余时间很少找她。 有好几次躺在床上,陈西都会刻意看一眼微信运动,他的运动量总是排前五,每天步行三四万步,也不知道在干嘛。 江迟倒是很喜欢发动态,时不时发一条朋友圈,说在哪个城市参加行业峰会什么的。 每次发的动态里,陈西总会在角落里找到周宴舟的身影。 考完最后一门,李青嚷嚷着一定要出去大吃一顿,才对得起她这一个月的辛苦鏖战。 陈西熬了好几个通宵,这会儿困得只想睡觉。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女寝的方向走,走到女寝楼下,李青看着门口站着的人,突然停下脚步,转头一脸惊悚地望向陈西:“西西,谢南州。” 陈西还在想刚刚有道辩论题,她答的观点好像不太全面,明明有更好的立意。 听见李青的惊呼,陈西下意识抬头。@陡然瞧见一个多月不见的谢南州,陈西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多了两分怔愣。 陈西没删谢南州的微信,偶尔看见他发的朋友圈,全是到处游玩的照片,大多定位在欧洲。 他身边跟着唐媛,两人穿着情侣款的滑雪服,在野生雪场里驰骋,自由得令人羡慕。 陈西以为他跟唐媛在一起了,后面把他朋友圈屏蔽了。 如今看到不修边幅的谢南州站在女寝楼下,陈西多少有点惊讶。 李青见情况不对,主动找借口离开:“我去洗个头。” 说罢,李青拿走陈西手里的笔袋,匆匆跑上楼,路过谢南州时两人互相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谢南州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陈西,摸了摸鼻尖,主动走上前。 两人对视无言,只余尴尬、生疏在两人之间徘徊。 陆陆续续有同学回寝,谢南州算得上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之一,如今看他重现江湖,多少人想要窥探这段八卦。 毕竟前段时间还在谣言疯传法律系系草谢南州甩了女友,跟大二的学妹在一起了。 现在又出现在学生宿舍楼下,莫不是想要复合? 陈西那段时间一直在外实习,就算听到一点风吹草动,也岿然不动,当没听见。 如今谣言有误,大家都明里暗里地等着看事情到底走向何方。 陈西却没这么多心思,她本着“分手也能做朋友”的想法,礼貌和气地询问对方:“谢南州,你有事吗?” 谢南州听从损友的建议,特意留了一周没刮的胡子,从衣柜里翻出最朴素的衣服套上,将自己打造成“失恋后苦不堪言,即便过了一个多月依旧走不出来”的可怜样,故意使用苦肉计,想让陈西回心转意。 他收缩着肩头,低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陈西,故意压低音量,用痛苦的语气表示自己不想分手。 为此不惜推翻当日种种,说那学妹是远房表妹,他们没有做出任何越矩的行为。 还说他这颗心只在她身上,谁也夺不走。 陈西像在看表演,她以前没觉得谢南州这么会演戏,这么巧言善辩。 如果他能够大大方方地承认恋爱期间他确实有劈腿的行为,但是并没想过闹到如今的地步,她或许会高看他一眼。 谢南州见陈西缄默不语,还以为有戏,演技越发醇熟,甚至举手发誓,表示以后再有这样的行为,天打雷劈。 陈西听得头疼,她皱着眉,无视谢南州的演技,很认真地拒绝:“谢南州,我们已经分手了。" “回不去了。况且我跟你分手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个李嘉嘉,而是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合适。” 谢南州显然不解,“哪里不合适了?我们不是挺合拍吗?” 陈西深吸一口气,小声解释:“我喜欢平静、安定的生活,但是你总是搞一些轰轰烈烈的、恨不得人尽皆知的表白;我酒精过敏,可是你经常拉我去各种各样的酒局、ktv” “我很讨厌跟人穿相同的裙子。那天我看到李嘉嘉跟我穿着相同款式的衣服出现在我面前,我其实挺狼狈、尴尬的。” “还有,你老是逼迫我做一些我讨厌的事,老是道德绑架我,老是想要将我打造你成你喜欢的模样可是谢南州,我是个人,不是你的玩具。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理想,永远不会像泥人一样任你随意雕塑。” 陈西每说一个字,谢南州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他满脸写着“颓废”、“不可思议”。 陈西见状,深深呼了口气,找补道:“你挺好的,真的,就是我们不合适。” 谢南州不想就这么错过爱人,他抓住陈西的手腕,态度开始变得激动:“西西,我不想分手。" “虽然我这一个多月在外面跑了不少地方,想要通过旅游、吃喝玩乐以及一些极限运动麻木大脑忘记你,可是我做不到!我还是喜欢你。” “西西,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你说的这些我都改还不好吗?” 谢南州的力道很重,陈西甩了好几下都没甩掉。 手腕处的骨头好似被捏碎了一样,疼得她喘不上气。 意识到再这么下去,她的手多半废了,陈西皱着脸,出声阻止:“谢南州,你冷静点,” “我手快断了!你行行好,放过我可以吗?” 周宴舟老早就来了,只是一直坐在车里看戏。 眼见陈西被对方拉扯得领口的衣服都掉在了肩头,周宴舟按捺不住地摁了声喇叭。 喇叭声遮盖了两人的争吵声,一时间,两人停止讲话,纷纷看向发声处。 只见不远处的树丛旁停了一辆豪车,那位置正好是个拐角,又被树木、草丛遮挡,如果不是刻意往那处看,压根儿不容易发现。 陈西看着那辆车牌号是她生日的库里南,下意识望向驾驶座的男人。 周宴舟摁了喇叭后,径直推门下车,他站在车外,肩头倚靠在车门,脸色阴沉地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 他点了根烟,抬着下巴,态度倨傲道:“没听见她让你滚?” 谢南州抬头看到周宴舟那张脸,吓得不敢说话。 他曾在一个长辈的生日宴上远远地看过周宴舟一眼,父亲在他耳边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位是周家目前最年轻的继承人,别看他年轻,可手段厉害着,没事儿千万不要招惹他。 唐媛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整日跟他鬼混在一起,可提到她这位表哥,她的态度总是恭敬又带着几分害怕。 她说:“我表哥看着温和、好相处,实则心思深沉,没人看得穿。” “总而言之,能躲就躲吧。” 周宴舟忽视呆滞住的谢南州,目不转睛盯着陈西,那模样好似要将她拆骨入腹。 抽了两口烟,周宴舟蹙眉,不咸不淡地开腔:“你还要拉扯多久?” 陈西骤然回神,趁谢南州不备,用力甩开谢南州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周宴舟走去。 当着谢南州的面,陈西坐上车牌号是她生日的豪车扬长而去。 @车内,陈西刚系上安全带就被周宴舟扣住后脑勺,不管不顾地亲上去。 两人在车里缠绵片刻,周宴舟松开手,回到自己的座位,启动引擎,踩下油门,态度嚣张地开出校园。 没走多远,周宴舟瞥了眼后视镜,冷眼瞧着追上来的迈巴赫,晦涩不明地说:“你这前男友也不怎么样。” “当初眼瞎了?怎么选了这么个人?” 陈西眨眼,视线落在后视镜,故意说:“他胜在年轻?” 周宴舟差点气笑,他滚了滚喉结,冷声道:“别他妈拿年龄说事儿,谁没年轻过?” 陈西:“” 周宴舟承认,那一刻,他嫉妒得发疯。 谢南州追了一段路就没勇气追了。 原因是周宴舟看他有一较高下的勇气,冷笑一声,刚出学校没多久就上了高架桥飙起车。 周宴舟也就年纪上去了,没年轻时候爱玩了,可不代表他没了一较高下的勇气。 早些年在国外留学,赛车、射击、蹦极、滑雪怎么刺激怎么玩,他享受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喜欢速度与激情,玩赛车也要玩到国际赛车手的级别。 跟谢南州这种毛头小子比,周宴舟只剩下轻蔑。 将人甩到老后面后,周宴舟回头瞥了眼快要吐了的陈西,默默将车开出高架桥,停在一条辅路。 陈西胃里翻江倒海,车子刚停稳,她就推门下车,蹲在草坪稀里哗啦地吐出来。 脑子昏昏沉沉,陈西脚都站不稳,起身时差点跌倒,被转身去后备箱拿矿泉水的周宴舟一把扶住。 周宴舟将拧开瓶盖的矿泉水递到陈西嘴边,陈西捧着瓶底,咕噜咕噜灌了大半。 好不容易将胸口的恶心给压制下去,陈西想起男人刚刚造的孽,冷着脸一把推开男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周宴舟这才意识到把小姑娘惹生气了,他懊恼地拍了拍后脑勺,嘴里骂了句:“他妈比什么啊,人都在车里了。" 男人的胜负欲有多强烈,陈西算是体会到了。 她知道周宴舟是在气头上,可是一想到他刚刚不顾她多次劝阻,依旧红着眼跟谢南州飙车,陈西就难受。 潜意识,周宴舟并没把她放在第一位,所以才会不顾她的安危,将他的胜负欲发挥到极致。 周宴舟见陈西一个人走在马路上,时不时有车经过吹动她的裙摆,周宴舟吓不轻。 大步追上陈西,周宴舟一把拽住陈西的手腕,将人往边上拉。 陈西刚开始挣扎,后来发现挣扎没用,她便冷着脸站在马路边不搭理周宴舟。 周宴舟意识到错误,主动跟她承认:“这事儿我做得不对,真对不住。” 陈西脸上的表情刚有所松动,周宴舟便见缝插针地来了句:“谁让你那前男友跟他妈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不放?” “他刚刚是不是找你求复合?这种人你都敢交往?一看就不是什么成熟稳重的人。” “我刚就是想治治他。早干嘛去了?现在纠缠有个屁用。” 陈西有点佩服周宴舟的睁眼说瞎话了,骂起别人倒是干净利落。 他自己就没错了吗? 周宴舟看陈西哑口无言,伸手将人搂进怀里,安抚地拍打着她的背心。 等陈西情绪稳定下来,周宴舟态度诚恳地保证:“您放心,这事儿没下回。” 陈西挑不出错,也没了生气的由头,况且好不容易有见面的机会,陈西不想闹得彼此都不愉快。 重新坐回车里,周宴舟反手从后排捞过一个墨绿色的礼品盒放在陈西的膝盖。 礼盒包装精致,很有分量,陈西低头看了眼礼盒上面的英文logo,还在想里面装的什么,周宴舟已经出声解释:“前两天去香港出差买的。” “问了公司的女同事,说这款适合小姑娘背。” 陈西隐约猜到里头装的是什么,她克制住想打开的冲动,故作平静地说:“我不是说过我不喜欢这些吗?” 周宴舟睨了眼人,没好气地说:“差不多得了,尾巴都翘天上了还不喜欢。” “送你就收着,就算未来咱俩没成,你也没吃亏。” 陈西听到后半句,表情立马垮下来。她将礼盒放回原处,僵硬地问了句:“刚谈上你就想分手?” 周宴舟一听就知道这姑娘生气了,他急忙撇清嫌疑:“真不是。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谁谈恋爱刚谈上就想着分手?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吗。” 陈西别过脑袋,一言不发地望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景色。 周宴舟见陈西不想搭理,叹了口气,好声好气地解释:“咱俩年龄差这么大,万一你到时候嫌弃我年纪大把我踹了?我去哪儿说理去?” “凡事儿都有两面性,我也没说咱俩一定会谈到四分五裂是不是?可你一个还没怎么见过世面、没经历更多人的小姑娘就这么跟着我,万一哪天你遇到更好的人,万一你腻了想跟我分了呢?” “你总不能跟我谈几年恋爱,到最后除了一身伤痕,什么也没拿到是吧。” “我送你包包是想你高兴、背着喜欢,不是想用来收买你。” “这玩意儿呢还能升值,哪天你不想要了还能拿去二手市场出了,赚一笔不好吗?非得跟我分得这么清清楚楚,什么都不要?” “你以为你这是清高、硬气?你这叫傻。” 陈西被周宴舟说得无地自容,蹭地一下扭过脸,满脸幽怨地瞪着他。 偏偏周宴舟还不肯罢休,不依不饶地说:“以后我送的东西你尽管收着,喜欢的就用,不喜欢的送人也好、拿去卖了也罢,随你处置。” “我对旁人都那么大方,总不至于对自己女朋友小气,你说是不是?” 陈西其实并不在意周宴舟说的那些卖了、送人什么的,她只是听到那句“对自己女朋友”就忍不住雀跃。 这代表着在周宴舟心里,她已经不是那个十六七岁的小屁孩了,而是他正大光明的女朋友。 陈西吸了吸鼻子,抱紧手臂,扬起下巴提醒:“能把空调关小点吗,有点冷。” 周宴舟见她松口,回头瞥了眼人,见她板着脸,咬着嘴唇,一副不肯跟他多说的模样,周宴舟噗嗤一声笑出来。@将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周宴舟啧了声,伸手掐了把陈西的脸颊,凉嗖嗖道:“差不多得了,再演下去就不礼貌了。” 陈西:“” 她哪里演了。 不都是他一直在吧啦吧啦吗,她又没有逼迫他。 周宴舟导航去了西三环一处私人会所,刚把车开到会所门口,就有泊车小弟走近,接过车钥匙, 替周宴舟停车。 陈西第一次来这地方,对环境不太熟。 周宴舟领着陈西进去,路过一处假山,陈西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周宴舟见状,笑着打趣:“要不你站那儿,我给你拍两张?” 陈西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周宴舟就掏出手机,指挥陈西找准站位:“往东走两步,对对对,别动。” “板着脸多难看,笑一下。” 陈西像个机器人,任由周宴舟摆布。 好不容易拍了几张,周宴舟检查完照片,要求严格道:“刚没拍好,再来一张。” 陈西:“” 拍照这么累人吗?? 两人在门口折腾了小半个小时,江迟、孟羡之听到动静走出去寻人,瞧见周宴舟跟他妈旅游打卡的大爷大妈似的,举着手机不停指挥陈西摆动作。 江迟看了一圈,啧了声,忍不住揶揄:“没看出来啊,哥这是当上导游了?” 孟羡之向来稳重,头一遭看到这样的周宴舟,也忍不住大跌眼镜。 陈西被两个大男人围观,再加上已经摆了二十多分钟的姿势,已经快被折磨得不行了。 她自暴自弃地叹气,僵着脸询问:“周宴舟,你拍好没啊?” 咔嚓两声,镜头捕捉到陈西的表情,周宴舟瞥了眼屏幕里的照片,心满意足地招手:“过来,拍差不多了。” 陈西拿过周宴舟的手机,满脸质疑地检查起相册。 有网上的前车之鉴,陈西对周宴舟的拍照技术并不信任,本以为会看一堆惨不忍睹的丑照,没曾想,每一张都将她拍得很漂亮,堪比专业摄影师词穷, 陈西眨眨眼,拿着手机,一脸茫然地问:“这都是你拍的?” 男人瞧见小姑娘从不信任到怀疑再到不敢置信,得意道:“不是我,是谁?” “没听说那句,爱人的眼睛是第八洋?我的眼睛就是最好的摄像机,懂吗?” 陈西:“” 看着周宴舟拍的照片,陈西的脑子里倒是想到了另一句话我爱的人站在光里,于是我朝着光走。J ------------ 71 第 71 章 吃了一嘴狗粮的江迟、孟羡之,脸上纷纷写了“这人脑子不正常”几个大字。 周宴舟把他们的鄙视当成嫉妒,说他俩单身狗,不懂谈恋爱的美妙。 四人一同走进包厢,江迟对这地儿熟,一进去就吩咐服务生送两壶茶进来,安排吃涮羊肉。 闲杂人等一离开,江迟双手扒在桌面,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一圈,一脸惊悚地询问:“所以你俩这是在一起了?” 周宴舟挑眉,伸手握住陈西放在膝盖上的手,淡定反问:“不像吗?” 江迟轻啧,看不惯周宴舟那“小人得志”的咿瑟样,他叹了口气,仰头感慨:“有些人真是命好。有缘人分开多年还能凑到一处,这得多幸运?” “哥,人西西妹妹比你小七八岁吧,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你这叫老牛吃嫩草吧?还好哥保养得好,要不然你俩走出去” 话音未落,周宴舟在桌底下狠狠踢了一脚江迟,不等江迟惊呼出声,冷笑:“老牛吃嫩草怎么了? 碍你什么事儿?” 江迟也没想到周宴舟反应这么大,他惊悚地眨眼,一脸的怀疑:“不是,我就随口一说,不至于吧。” 周宴舟懒得搭理江迟,瞥了眼对面没吭过声的孟羡之,不太自信地问了句:“我老吗?” 孟羡之在政府部门工作,说话向来谨慎、有分寸,听周宴舟这么问,他迟疑两秒,委婉道:“正值壮年,跟老字不沾边儿。” “不过跟你旁边那位比,确实有点老。” 周宴舟的笑容还没维持两秒就消失不见,他冷下脸,没再说话。 陈西见周宴舟被江迟俩一唱一和的揶揄,她撇撇嘴,腹诽:“28也不老吧?” 陈西哪知道,跟她一个刚20出头的女大学生比,周宴舟确实算成熟了。 三人许久没凑到一块吃饭,周宴舟生了会闷气,也不至于真把他俩晾一整晚。 新创最近研发出了问题,周宴舟下周要飞一趟上海参加一个行业内的科技展。 孟羡之家里安排了一个相亲对象,最近在接触中,如果合适,可能明年年底结婚。 江迟听了这话,惊讶程度不亚于听见有人在三里屯裸/奔。 他嘶了声,蹙眉扫向身旁的男人,不解地问:“咱都是新时代的男性了,怎么还兴包办婚姻那套?” “你瞅瞅你对面那位,人自由恋爱,都他妈快三十了,还能跟一个二十岁的姑娘谈一场校园恋爱。” “你怎么就想不通,这么快就进入婚姻的坟墓?” 江迟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打小父母因为感情不和,吵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惨有时候连累江迟都成了受害者。 要不是有未成年保护法,江迟都怀疑他妈能把他撕碎。 长大后江迟长成花花公子,每天流连于花丛间,跟各种各样的美女约会、睡觉,那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 反正不结婚,怎么快活怎么来不是吗? 当然,他也想过,如果人到中年他依旧孤寡一人,他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找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人一起度过每一天。 这问题他想了许久,最终得出四个字:及时行乐。J管那么多干嘛,先享受了再说,真到了孤家寡人那地步,如果身边没个养老送终的,他去孤儿院领养一个义子也行。 实在不行,他去找那些表弟表妹堂弟堂妹什么的过继一个,把遗产都留给对方,他还不信他临终的时候能没个人陪伴。 孟羡之相反,他很注重家庭。 他是家中长子,打一出生就受到家里人的重视,长辈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头上,希望他将来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孟羡之也没让长辈失望,上幼儿园起就是班长,当了大半生的好学生,如今又是社会主义接班人,算得上是长辈眼里的好孩子。 他这三十年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一切按部就班就行,也没什么叛逆期,算得上是他们仨里最循规蹈矩的人。 周宴舟呢,介于他俩之间,他既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不孝子,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好人。 他向来凭着心意做事儿,心在那里,人就在那里。 聊到结婚,包间莫名安静了一瞬,孟羡之收下江迟的震惊,不咸不淡地回复:“年龄到了,该考虑结婚的事了。" 周宴舟挑挑眉,眼里划过一丝意外,关心地问了句:“哪家姑娘?” 孟羡之同周宴舟对视一眼,淡定回复:“领导的女儿,姓梁,梁秋雨。隔壁大院的姑娘,刚留学回国,目前在魔法部实习。” 江迟轻嘶,拧着眉问:“我怎么觉着这名字这么熟悉?是不是哪儿听过?” 周宴舟想起这号人,啧了一声,给江迟排忧解惑:“你高三打架被一群杀马特拦路上不让走,结果一小姑娘路过扯着嗓子喊了声警察来了,吓得那群杀马特逃之夭夭,你也得救了。” “那仗义救人的姑娘不就是老梁家的?这丫头看着虎里虎气的,却有一个江南水乡出来的名字梁秋雨。” “听徐老爷子的本意是想这姑娘文静、温柔点,没曾想活成了混世魔王。好好一姑娘,结果天天在学校惹事被叫家长。” 说到这,周宴舟好奇的目光投递在孟羡之身上,不解地问:“不过我就奇了怪了,你不是喜欢大家闺秀那款?怎么挑了个樊梨花?” 要不是他三哥不开口时是个翩翩美男子,一开口就是毒舌男。 他这一句“樊梨花”真是妙不可言啊,把人损成什么样了? 江迟佩服地瞥了眼一本正经的周宴舟,忍不住给对方竖起大拇指,夸一句:“三哥真会讲呐。” @陈西:“” 孟羡之:“” 虽然周宴舟说得客气,可陈西都觉得他嘴挺毒的,好好一姑娘被他说得跟什么似的。 孟羡之倒是沉得住气,在江迟笑得捧腹时,他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端起茶杯喝了小口后,他放下茶杯解释:“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如今已经出落成大姑娘,文静了许多,倒是对得起她爷爷的一番好意,配得上秋雨二字了。" 江迟听了,一脸震惊地问:“这性子能变化这么大?” “改天我去会会人,顺便请她吃顿饭,当是报答她当年的救命之恩。” 周宴舟冷笑,“得了,我看你是想去瞅瞅这姑娘如今长成什么样了。顺便研究一下老孟的品味。” 江迟的诡计被看穿,他也不慌,反而笑眯眯地说:“别介,我是这种人嘛?” 陈西、周宴舟异口同声地回答江迟的疑惑:“是。”你自己没点数?” 江迟见陈西也参与其中,一脸幽怨地盯着陈西,不满道:“西西妹妹,你这就不厚道了啊。怎么说我也帮了你好几回,你怎么还跟着旁边那位欺负我?” 周宴舟冷冷瞥了江迟一眼,淡定道:“这叫夫唱妇随,你懂个屁。” 陈西:“” 江迟:“” 江迟捂着胸口叹了口气,感慨:“杀狗呢?” 陈西跟江迟混熟了,没了从前的拘谨,孟羡之这人看着温尔文雅,相处起来也没什么架子,陈西偶尔跟他眼神对上,他也是温和地回应他,好像一个年长几岁的大哥哥,没有任何的歧视。 三人斗了会儿嘴,聊起了生意上的事,陈西插不进话,只顾着埋头吃东西。 周宴舟一边跟好友搭话,一边照顾陈西,时不时往她碗里放几片涮好的羊肉,看她吃腻了又给她夹点青菜。 这顿饭谁都没喝酒,都喝茶,没了烟酒的熏陶、重金属的打扰,包间氛围显得清爽、安静。 中途陈西想去上厕所,她对环境不熟,又不好起身。 周宴舟察觉到她的异样,放下筷子,倾身凑过去问她怎么了,陈西抿了抿嘴唇,小声说想去厕所。 江迟还在夸夸其谈他的创业梦,说想研究一个赌博软件,自己设定赔率,保证赚得盆满钵满。 周宴舟对他的狗屁赌博软件没兴趣,听到陈西这么说,他蹭地一下站起身,打断江迟:“我去个洗手间。” 离开前,周宴舟顺便叫走陈西。 江迟见了,忍不住问一嘴:“不是,你上个洗手间还把西西妹妹叫走?你俩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周宴舟一手插兜,一手牵着陈西,闻言他头也不回道:“你管得着吗。” 陈西被江迟调侃得面红耳赤,走出包厢了还在吸气。 洗手间在包厢右手边的尽头,周宴舟领着人到洗手间门口,他站在外面,抬起下巴道:“进去吧, 我抽根烟。” 陈西早憋不住了,闻言松开周宴舟的手,快步钻进女厕。 再出来,她凑到盥洗池前,拧开水龙头洗手。 透过镜子她瞧见男人倚在墙壁,随意地抻着两条腿,双手插兜,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碰撞,陈西不好意思地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想到江迟的揶揄,陈西洗完手,默默退出洗手间,站在周宴舟对面,距离他两三米。 他一如往常一般,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只是没之前那样正式,袖口被他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领口的扣子解开三颗,暴露的皮肤多了不少,头发没打摩丝,却根根飘逸,没特意做发型,自有它的美。 这一身最不容易忽视的是他那看什么都一个态度、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高贵气质。 陈西有时候都怀疑,他才多大年纪怎么就对这世界的大多数东西都不感兴趣了? @仔细一想才明白,他长这么大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见过?他这近三十年的人生抵得过别人几辈子。 父辈打小就用金钱、人脉、资源为他搭建了一条通天路,不需要跟旁人挤地盘,也不需要跟人比拼努力,更不需要跟其他人一样在人才市场里当牛做马,只为找到一份能养家糊口的好工作。 他一出生就在罗马,这份悠闲淡定不就生来就有吗? 陈西有时候还挺羡慕他的这份淡定,可惜,她这辈子都学不来。 周宴舟看她走神,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关心询问:“想什么呢?” 陈西吃痛地捂额,她眼神幽怨地瞪了眼不怀好意的男人,实诚地回答:“嫉妒你有钱任性。” 周宴舟愣了半秒,差点气笑。 他叉着腰,没好气地睨了眼幼稚到极点的陈西,凉嗖嗖地回了句:“那真是不好意思,生来就有。” 陈西:“” 她翻了个白眼,背着手准备回包间,还没迈开脚步就被周宴舟一把拉住手腕,一个转身,陈西就被周宴舟压在了墙上。 陈西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掐住她的后脑勺,俯身亲了上来。 唇瓣相碰的那一刻,陈西只觉心跳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个吻急切、热烈,好似压制了许久,终于释放出来。 陈西听见男人的喘息声,只觉胸口的布料都被烫到。 周宴舟这人大多时候都很温和,做事没那么激进,很多事上都是温水煮青蛙,眼睁睁地看着人溺水了才罢休。@唯一勾起他情绪波动的就是身下这姑娘,一想到他的一颗心被她牢牢攥在手里,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周宴舟就升了一股郁闷。 他亲吻的力道更重,大手在她身上游走,恨不得将人掐进骨子里。 陈西受不住,后背不自觉地冒出薄汗,热得她左右摇摆腰肢。 结果刚动几下就被一只大手握住,温热的掌心隔着布料贴着她的腰窝,陈西痒得直哆嗦。 要不是有客人出来,不小心撞见这一幕,陈西都怀疑这人是打算在洗手间门口玩一出成人游戏。 避开被人看笑话,陈西用力推开压在她肩头的男人,整理好凌乱的衣服,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瞄向男人。 周宴舟也没好到哪儿去,某处布料异常的鼓起,显得他有些狼狈。 陈西眨眨眼,急忙收回视线,心虚地问:“你还好吧?” 周宴舟调整着呼吸,睨一眼罪魁祸首,冷不丁地问:“你要帮我?” 陈西:“” 她撇撇嘴,还在犹豫时,男人已经恢复正常。 他将衬衫下摆从皮带里抽出来,遮住异样,确认看不出什么痕迹才出声:“回去吧。” 嗓音里还残留着几分欲求不满,陈西听了,耳朵骤然烫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包间,江迟见去而复返的两人,抬起腕表瞄了时间,啧啧感慨:“这一趟去挺长时间啊。” 陈西听懂江迟的暗示,脸颊骤然红起来,她低下头,不敢看江迟。 比起陈西的“做贼心虚”,周宴舟坦荡得不行,他拉开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地回了句:“比得上你这单身狗吗?” “你没谈过恋爱,哥不怪你。” 江迟那叫一个气啊,他算是斗不过这张嘴了。 不是,他就想不明白了,西西妹妹是怎么看上这人的? 陈西要是知道江迟的os,一定回一句:“我也想不通。” 吃完饭,周宴舟结了账,几人在门口分别。 江迟本来想蹭周宴舟的车,他跟孟羡之不顺路,结果被周宴舟严词拒绝。 周宴舟的原话是〔不顺路打车,我没空。J江迟算是彻底看透了他的狠心,不蒸馒头争口气,江迟出了门就打了辆出租车,扬言:!现成的司机,服务好着呢。J周宴舟对此,嗤之以鼻。 陈西已经习惯他俩的幼稚,她有时候都怀疑这人是不是被人换芯了。 上了车,周宴舟歪头瞧着系安全带的小姑娘,试探性地问:“晚上回哪儿?” 陈西手上动作一顿,她想了想,回复:“回学校吧。” 周宴舟不满意她这个答案,煞有介事地问:“你考完了吗?” 陈西虽然不解,还是点头:“考完了啊。” 周宴舟继续问:“放假了?” 陈西歪头想了想,认真答复:“考完那一刻就放了,好多同学都收拾东西回家了。" 周宴舟哦了声,不咸不淡说:“都放假了还回什么学校,在外面过夜不好吗?” 陈西:“???" 你要是想留我过夜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见陈西不接茬,周宴舟自作主张地开着车往银泰中心走。 路上周宴舟问起陈西暑假的安排:“这两个月打算怎么过?” 陈西眨眼,犹豫着说:“回西坪吧。顺便在家里打个暑假工。” 周宴舟一听,桃花眼里闪过一道光芒,他不慌不忙地问:“在西坪打一个月暑假工工资多少?” 陈西也不了解行情,试探性地报出一个数字:“两三千?” 周宴舟啧了声,给她出主意:“你来我公司当法务,我给你开一万,你看成不成?” 说实话,傻子才跟钱过不去吧。 陈西虽然早就心动,却还犹豫地表示:“这不太好吧。” 周宴舟抬抬下巴,问:“哪儿不好?” 陈西蹙眉,说出自己的担忧:“万一有人说你以权谋私啥的?” 周宴舟冷笑,大放厥词道:“管得着吗。这我开的公司,我想招谁就招谁。” 好样的,够霸气。 陈西忍不住给周宴舟竖大拇指,毫不犹豫地捧杀:“宴舟哥哥真帅!” ------------ 72 第 72 章 周宴舟被那句“宴舟哥哥”迷住,缓了好几秒才回神。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抬头瞧向后视镜里撑着一张白皙的脸颊,笑容似花儿般灿烂的小姑娘。 两人的目光汇聚在一处,陈西不好意思地别开眼。 恰好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前面的车堵在路上,周宴舟也顺势踩下刹车。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周宴舟伸手扣住陈西的后脑勺,将人往跟前一带,不等陈西反应,周宴舟不由分说地亲上去。 亲到难舍难分时,后车的喇叭声惊醒两人。 周宴舟恋恋不舍地松开陈西,指腹摩挲着她饱满的嘴唇,哑着声问:“再叫一遍宴舟哥哥听听?” 陈西哪儿肯。 顾不上周宴舟的诚恳请求,陈西抱着手臂,身子缩成一团,摇头拒绝:“不行。” 周宴舟冷笑:“我看你叫江迟叫得挺欢,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陈西晃动食指,一本正经地回绝:“叫江迟哥是尊称,叫你是情趣。” “不能一直叫,容易腻。” 周宴舟哑口无言:“” 他怎么觉得这姑娘是在故意忽悠他?还什么情趣,他怎么不知道有这规定。 刚过红绿灯路口就被堵在了高架桥上,陈西觉得车内太闷,摸索着车载显示屏,想找一首歌听。 周宴舟平时都听电台,哪儿有什么歌单,陈西听了一脸无语,觉得连自己的蓝牙。 操作半天都没弄好,周宴舟见了,忍不住吐槽:“傻吗你?” 说罢,周宴舟拿过陈西的手机,打开蓝牙,又跟车载蓝牙匹配。 连上蓝牙,周宴舟将手机还给陈西。 陈西撇嘴,接过手机还不忘吐槽:“这又不是我的车,我不熟悉不是挺正常嘛。” 周宴舟垮脸:“差不多得了。甭跟我这儿你的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没差别。” 陈西当没听见,低着脑袋打开音乐播放器,找到自己账号里的T我喜欢J的歌词,开始按列表播放。 第一首歌就是陈奕迅版本的《爱情转移》 前奏刚响起,周宴舟就皱着眉问:“富士山下?” 陈西摇头否认:“爱情转移啊。不过这首歌跟富士山下挺像的。” 周宴舟沉默不语。 听筒里,陈奕深情又温和的声音慢慢溢出来流浪几张双人床换过几次信仰才让戒指义无反顾的交换周宴舟听着歌词,难免有些触景生情,他俩现在虽然好好处着,可难保中途不会出点什么状况, 偏偏身旁的小姑娘对他抱着绝对的信任,总觉得他能处理所有情况。 要知道,他也是人,不是法力无边的神,没有通天的本领将所有不利的情况都扭转局势。 光老爷子就够他吃一壶,更别提他们这段前途渺茫的爱情了。 周宴舟不太想给她压力,也不想让她对他太乐观,有些事儿他也没办法。 凡事儿都有个度,他只能尽可能地平衡两者之间的关系,没法两全其美。 半个月前老爷子就下了通牒,希望周宴舟找个门当户对的子弟联姻,一起对抗时代骤变下的老古董。 他老子自从经历一场车祸后就没了从前的斗志,整天只想种种花草、养两只猫过平静的田园生活。 逼得老爷子亲自出来坐镇,将那群蠢蠢欲动的老臣全都治得服服帖帖。 可他再怎么受人尊重,如今也已经八十高龄,明明退休了十余年,结果临到入土还要站出来解决危机。 周宴舟也想把集团那几颗毒瘤连根拔起,奈何年代久远,那些人早就深根在集团,外力一旦破坏,必定会搞得四分五裂。 这也是周宴舟不敢轻易尝试的主要原因,所以他放弃在集团的重要职务,出来跟江迟单干,想着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总会有办法的。 老爷子今年身体大不如前,已经进出医院好几回,也不怪他着急。 陈西见刚刚还好好的男人突然沉下脸,眉目紧锁,好似遇到什么棘手的难关。 她眨眨眼,默默将音量调低,给他独处的时间。 堵车堵得人人心惶惶,不少车主都降下车窗,掏出脑袋查看前面的情况,奈何这条堵成长河的车流硬是看不到头。 恰好年级群里消息不停响,陈西点进去一看才知道好几门的考试成绩都出来了。 想着坐着也无聊,陈西拿起手机,点进学校的教务系统,输入账号密码,页面弹进个人主页,陈西犹豫片刻,点进成绩那栏。 看到‘国际经济法学丁考了92分,陈西暗自松了口气。 她这本门都没怎么听课,复习的时候也是临时抱佛脚,想着能过就行,没曾想老师仁慈,给了这么高的分。@周宴舟思索一番,回过神见陈西垂头盯着手机发呆,他顺着视线瞥过去,瞧见她好几门考试成功都在90分以上,周宴舟挑动眉梢,忍不住夸一句:“考得不错。” 陈西意识到成绩被他偷看,忙不迭地盖住手机。 周宴舟见了,没好气地吐槽:“看都看完了,现在遮有什么用?晚了。" 陈西:“” 这跟被家长偷看成绩有什么区别?一样的羞耻啊。 周宴舟不满陈西的遮挡,怨气颇深地挑刺:“谁没当过学生似的,你防贼呢?” “你信不信我给你们教务主任打个电话过去,他肯定将你这三年来的成绩单全打出来交我手里?” 陈西其实没觉得他俩年龄差很大,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这男人是真的幼稚、离谱! 她深深吸了口气,威胁作势要打电话的男人:“你要是敢打,我们就绝交。” 周宴舟也就吓唬吓唬她,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儿去叨扰人。 他丢下手机,伸手掐了把陈西的下巴,淡定道:“窝里横是吧?” “也就我能容忍你这烂脾气,换了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陈西:??? 到底谁容忍谁? 路过国贸,周宴舟临时拐个弯,说去逛逛街。 彼时已经九点多,距离商场关门的时间不远了,陈西本来想劝他两句,结果他一意孤行,非要去。 陈西见状也没再多费口舌。 停好车,周宴舟直奔电梯往护肤品那层楼走,陈西下意识以为他是给她买,她皱着眉说不要,她手里那套还没用完。 谁知男人握住她的手,边往某大牌奢侈品店走边否认:“不是给你买,给我自己用。” “你帮我挑一款适合我的,最好是抗老的。” 陈西目瞪口呆:“” 她算是明白了,周宴舟是真介意别人说他年纪大啊。 难不成刚刚在饭局上江迟哥的话真打击到他了? 陈西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周宴舟已经在跟奢侈品店的销售员沟通:“给我推荐几款抗老的护肤品。” 销售员没拐过弯,以为周宴舟是给陈西买,下意识说了句:“先生,您女朋友这个年龄现在还用不着抗衰老的护肤品,她底子好,只需要做好保湿就行。” 周宴舟听了火气更大,他眼皮一嘹,凉嗖嗖地憋出几个字:“谁跟你说是给她买?我给我自己用, 不行?” 销售员能屈能伸,立马道歉,然后笑容满面地给周宴舟推荐起男士护肤品。 陈西对护肤品、化妆品的研究只限于知道几个大牌的名字,并不清楚某款精华、某款面霜的功效。 她默默跟在周宴舟身边,听着穿着工作制服的男销售一本正经地替周宴舟推销着几款价格昂贵的套装礼盒。 如果陈西属于入门级别,那么周宴舟就属于外行人看热闹的阶段了。 他听了一堆营销废话,最终大手笔地说:“这几款全要了。" 绕是见惯了周宴舟挥土如金的陈西都忍不住皱眉制止:“你就不能等用完了再买下一套?这东西会过期的,你囤这么多干嘛啊。” 周宴舟听了陈西的话,犹豫片刻,最后只要了款最贵的。 用他的话说是,贵有贵的道理。陈西表示无法苟同。 周宴舟本来想给陈西选一套护肤品,结果被她严词拒绝,她手上那套还没用完,买来也是浪费。 鉴于在周宴舟那儿没有卸妆的,陈西挑了瓶卸妆油。 销售很懂得推销,直接跟陈西说这瓶卸妆油当送的。 也是,周宴舟刚消费了小五位数,一瓶卸妆油显得不那么贵重了。 买完护肤品,周宴舟又去了趟日用品店,专门买了几个套套。 陈西看到周宴舟手里的包装,脸色骤然红起来。 回到柏悦府的住处,周宴舟临时有一个跨国线上会议,他交代陈西困了早点睡,他这会指不定开到什么时候。 陈西眨眨眼,点头答应。 这公寓陈西住了不下十次,对这里的布局已经了如指掌。 周宴舟刚交代结束就一头扎进了书房,再没出来过。 陈西进主卧,从衣柜里翻出她上次穿过的睡裙,拿着手机进了浴室。 找好歌单,陈西边听歌边脱掉衣物,拧开水龙头站在喷头底下,任由温热的水滴冲刷她脸上的皮肤,渗透进她的毛孔。 这半个多月以来,她天天忙于复习,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轻松的时刻了。 陈奕迅的声音在浴室里循环往复,雾气飘满整个浴室,仿佛人间仙境一般。 洗完头,拿吹风机吹干头发,陈西扎了个丸子头,闭着眼躺进加满水的浴缸,尽情享受着这一刻的愉快。 或许是太过安逸,又或许是好不容易放下肩头的担子,陈西竟然靠在浴缸睡着了。 周宴舟开完会,走出书房在客厅里溜达一圈没看见人,本以为她已经睡下,结果主卧的床上也空空如也。 周宴舟又去客卧转了圈,依旧没人。 正当他疑惑时,听见浴室里传来音乐声,周宴舟推门进去,看见陈西裸着身子,脑袋靠在浴缸边缘睡着了,周宴舟吓一大跳。 他大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浴缸里的水,已经凉透了。 周宴舟顾不上衣服会不会湿透,弯腰将人浴缸里抱起来,随手扯了条浴巾将她蒙上,替她擦拭身上的水珠。 陈西被吵醒,睁眼看到那张放大版俊脸,缓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地问:“你开完会了?” 周宴舟还在气头上,他冷冷睨了眼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姑娘,严肃地批评:“有这么困?要是我没发现,你是不是打算在浴缸里睡一整晚?” “水都凉透了,感冒了怎么办?身体不要了是吧?” 陈西被周宴舟一顿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刚刚只是想眯会儿,没曾想睡了两个小时。 索性是夏天,再加上屋里恒温,不算太冷。 陈西也意识到自己错了,忙不迭地服软:“我知道错了啦,我刚刚就是想眯会儿,最近一直忙着复习,没睡过好觉。再加上浴缸泡澡太舒服了,就没忍住睡着了。” “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说着,陈西打了个喷嚏,隐约有感冒的征兆。 周宴舟擦水的动作一滞,他加快动作,将陈西身上的水擦干,重新换了条浴巾给她披上,弯腰抱起人往外走。 陈西被他抱在怀里还不忘指挥他:“我的手机、睡裙!” 周宴舟脚步一顿,凉嗖嗖地说:“手机待会儿拿。” “睡裙就别穿了,反正还要脱。” 陈西:“” 回到主卧,周宴舟将人丢在床上,捞起空调被盖她身上,阻止她:“好好待着,别起来。” 陈西:” 警告完,周宴舟回到浴室,将浴缸里的水放了,拿起陈西的手机丢给她。 陈西拿到手机,缩在空调被里看群消息。 周宴舟去了趟厨房,烧了壶热水,给陈西泡了杯冲剂,他端着药进来,陈西正在跟李青发语音。 听见脚步声,陈西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过去,看到周宴舟端着杯子走过来,陈西下意识问:“ 这是什么?” 有点烫,周宴舟没直接递给陈西,而是将杯子搁在床头提醒陈西:“感冒药,晾一会儿喝。” 陈西一脸呆滞。 看着黑乎乎的液体,陈西还想据理力争:“我没感冒啊。” 周宴舟睨她一眼,淡定回应:“防范于未然。” 见陈西满脸写着“不想喝”三个字,周宴舟威胁:“我洗完澡出来你要没喝,别怪我动粗。” 陈西:” 两秒后,陈西不情不愿地端起感冒药,试探性地喝了一口,苦得她直皱眉头,陈西嘶了声,小声嘟囔一句:“周宴舟,你多少有点专制了。" 挑好衣服准备去洗澡的周宴舟闻言冷笑一声,“不服气?” 陈西露出一个死亡微笑,“哪儿敢啊。” 周宴舟:“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最终那满满一杯感冒冲剂,陈西还是喝了个精光。 喝到最后,陈西都怀疑周宴舟是故意的。 陈西还是不太习惯裸睡,趁周宴舟在洗澡,陈西爬起床,穿上拖鞋走进衣帽间,从一堆衬衫里随便挑了件白衬衫穿身上。 @周宴舟的衣服很大,衬衫穿她身上跟连衣裙似的,长度都快到她膝盖了,跟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似的,浑身写着“不合适”三个字。 她站在落地镜前照了照,看着镜子里那双笔直、白皙的小腿,陈西扯了扯下摆,想往下再拉一点。 周宴舟洗完澡出来见到这一幕,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上一次陈西来这边过夜,随口说了句要是卧室里有投影仪就好了,可以躺着追剧。 周宴舟记着这事儿,隔天就让人安装了投影仪。 陈西刚进来没发现,陡然发现屋里多了投影仪,陈西忙不迭地爬起来研究投影仪。 她不太会用,研究了半天都没发现怎么投影。 太过认真,压根儿没注意到,她蹲下身的那一刻,已经走光了大半。 等陈西听到那串急促的脚步声时,陈西已经被男人拦腰抱起,丢在了身后两米宽的大床上。 周宴舟对床品的要求很高,床垫得是国外大牌量身定制,不然他睡不好觉。 陈西某次无意得知他这款床垫抵得上三线城市一套房时,她忍不住惊呼一句:“不就睡个觉嘛,至于这么奢侈。” 男人当时只是懒懒扫她一眼,没跟她计较。 如今床垫的功能全用上,陈西陡然意识到贵有贵的道理。 周宴舟没敢一上来就进入主题,他压着火,一点一点地试探陈西的敏感度。 陈西紧张得浑身发抖,闭着眼睛不敢直视男人。 啪头顶的灯被周宴舟摁灭,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将这卧室衬得十分安静。 陈西屏着呼吸,像溺水的鱼,不敢轻易动弹。 她蜷缩着身体,任由周宴舟摆布着她的四肢,将她拼成各种姿势。 周宴舟耐心很足,察觉到陈西的紧张,他捧过的小脸,俯身亲吻她的额头、眼睛、鼻梁,最后落在柔软的唇瓣,轻咬住下嘴唇慢慢地研磨。 等陈西慢慢放松,紧绷成一张拉满的弓箭的身体渐渐舒展开,周宴舟才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往怀里拉。 一切准备就绪,周宴舟垂眸看着怀里不敢睁眼的姑娘,嗓音温和地问了句:“怕吗?” 陈西掐住手心,轻轻摇了摇头。 得到许可,周宴舟的动作骤然粗鲁、急切了几分。@陈西形容不了那种感觉,像一颗青涩的桃子,还没成熟就被人用外力剥离,痛感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陈西本能攥紧男人的手臂,指甲无意识地嵌入他的皮肤。 周宴舟察觉到陈西的痛楚,动作慢下来,他安抚地亲吻着她紧蹙的眉心,低声诉说着:“不要怕, 不要怕。” 陈西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嘴巴不停在动,额头冒起了一层薄汗。 看样子,他也不好受。 陈西吸了口气,仰起身子一把环住周宴舟的脖子,她下定决心地说:“你别停。” 周宴舟的脊背短暂地僵了一下,下一秒,周宴舟一个用力,贯穿她的躯体,将陈西内心深处的压抑全都释放出来。 窗外突然下起了瓢盆大雨,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落地窗,惹得人紧张兮兮。 陈西歪头听着雨声,思绪渐渐涣散。 她像被困在暴雨里的鱼,不停地翻滚着身体,想要逃脱雷雨的冲击,却被浸透在水里,无法动弹。 床帘未关严实,陈西半梦半醒间,扭头看向外面,长安街上依旧灯火璀璨,高架桥上的车流令人目不暇接。 这才是北京最繁华地貌的地段,令无数打工人艳羡,希望有一天能够在这里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能够在北京站稳脚跟。 而有些人,生来就有。 到最后,陈西困得上眼皮黏下眼皮,哪儿还记得投影仪的事。 好不容易等男人心满意足的结束,陈西已经睡得迷迷糊糊。 隐约听见有水声,察觉到有一双手在身上游走,时不时还占点小便宜。 陈西忍不住后悔,刚刚为什么非要去衣帽间挑那件白衬衫? 碰撞间,她清楚地看见了男人眼底淬满了浓浓的欲望。 那眼神陈西第一次见,差点被吓住。 她算是明白,男人都有那么点小癖好,而周宴舟的癖好是白衬衫。 运动过后,陈西的睡眠出乎意料的好。 这一觉睡到中午才醒,如果不是肚子在疯狂抗议,陈西怀疑,她能一觉睡到下午。 腰间多了一道阻力,陈西下意识扭过脑袋,看着男人安静的睡颜,陈西眼神描绘着男人的五官。 描绘到嘴唇时,男人慢慢转醒,睁开邪气十足的桃花眼,一把将陈西捞进怀里。 沉睡已久的恶龙也在崛起,陈西察觉到异动,急忙阻止:“我饿了!又饿又困!真的!” 周宴舟失笑,俯身亲了亲陈西的额头,一巴掌拍在陈西的屁股,大发慈悲道:“不碰你。” “我叫个早餐,你想吃什么?” 陈西还沉浸在周宴舟的那个巴掌里,她羞耻地回复:“随便。” 周宴舟掀开被子,坐起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交代:“赶紧起来,别磨蹭了。” 说到这,周宴舟回头看了眼怂成鹌鹑的小姑娘,揶揄:“都这份儿还害羞?” 陈西:“” 哪儿份了? 她试图动了一下身体,浑身酸痛,好似做了几百个深蹲,完成了n次有氧。 陈西瘫在床上,仰头盯着天花板,出神地想:她这是将自己完完全全交付给周宴舟了吧。J ------------ 73 第 73 章 跟周宴舟鬼混两天后,陈西订了高铁票回西坪。 周宴舟得知她订了明天一早的车票后,他先是愣了几秒,后面问了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陈西眨眼,一脸淡定地反问:“问你干嘛?” 周宴舟瞥了眼皱着小脸的小姑娘,懒洋洋地开腔:“我给你买张机票,免得你折腾。” 陈西撇撇嘴,摇头:“坐飞机也麻烦,还不如搭高铁方便。” “明天我可能走得早,你就不用起来了。" 周宴舟挑眉:“怎么不用了?” 陈西当着周宴舟的面,盖着空调被,伸手捞起床头柜的睡裙,蒙着被子穿上。 而后爬起床,踩着拖鞋走到卧室门口,从门后推过拉杆箱,弯腰将行李箱拉链打开,一边走来走去地收拾东西,一边回答:“怕你有起床气呀。” 周宴舟坐在床尾,翘着二郎腿睨了眼神色坦荡的人,没好气地笑了下。 陈西前天特意回学校收拾行李,刚好在宿舍门口撞上正要出门的林梵。 这个暑假林梵留在学校,不回去。 林梵瞧见陈西从那辆库里南车上下来时,先是一愣,后移开眼,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地拎着包往外走。 陈西本想跟林梵打声招呼,结果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林梵就面无表情地绕开她,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陈西只好止住声。 女生寝室明面禁止不让男士入内,周宴舟却正大光明地走进她的宿舍。 他站在门口浏览一圈寝室环境,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陈西的床位,冷不丁地来了句:“这么小?” 周宴舟幼儿园到硕士,没有住过一天校,显然不知道她们学校的宿舍环境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已经算不错了。 不过陈西不指望他能懂,所以看到周宴舟一脸好奇地瞧着寝室里的小冰箱时,陈西忙不迭地将人推到自己的桌位,拉开椅子让他坐下,免得他再说些不中听的话。 周宴舟被陈西强行摁到那张包装过的单人椅,莫名有些出戏。 原因是陈西的椅子外包了层粉色软垫,周宴舟今日虽然没穿正装,可气质依旧跟寝室不符合。 陈西憋着笑,从收纳架上取下行李箱,拉开衣柜门边装衣服,边提防周宴舟胡乱碰她的东西。 陈西前段时间养了盆绿植,这两天忘了浇水,叶子已经有些枯萎了。 周宴舟看了,好心地拿起陈西平时喝水的杯子去饮水机前接了点水,给绿植浇水。 他没个分寸,直接将一杯水浇上去,陈西见了,忍不住惊呼:“水太多了!!!它会死的。” 周宴舟:“”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惹了事,周宴舟没再折腾这盆绿植,转而打量起陈西的书桌。 别的室友桌上都放满了化妆品、护肤品以及一些小女生用的橡皮筋、发箍什么的,她的桌子干干净净,除了一套水乳,几支口红,剩余的全是书。 周宴舟一眼看过去,全是法律相关的书籍。 都说学法律的聪明,他怎么觉得这姑娘挺傻? 宿舍在一楼,窗口比较小,屋内光线不太好,陈西收拾完衣服,走到书桌旁,在周宴舟的注视下打开台灯。 她暑假还得准备法考,打算回西坪复习。 周宴舟将椅子拉远一点,给她留出足够的距离收拾。 她穿着天蓝色的紧身t恤、白色的棉麻短裤,将她的线条完美勾勒出来,显得腰细腿长,裸露在外的皮肤雪白如豆腐。 陈西踮起脚尖翻最上一层书架上的资料时,身体正好挨着周宴舟的小腿。 周宴舟瞧了几眼陈西的翘臀,毫不犹豫地上手摸了两把。 陈西猝不及防,下意识转过身,没有任何威慑力地瞪了眼周宴舟。 周宴舟扯唇轻笑,下一秒,他站起身扣住陈西的腰肢,俯身捕捉她柔软的嘴唇,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 陈西被周宴舟亲得四肢发软,下意识靠在书桌,男人亲不过瘾,一把抱起陈西将她放在桌面,察觉到屁股底下压了东西,陈西忙不迭地提醒:“我的电脑!” 周宴舟充耳不闻,扣住她的后脑勺,不管不顾地亲上去。 好不容易等他停下来,陈西一把推开人,满脸滚烫地拉下衣服下摆,扣上被解开的裤扣,擦掉脸颊上的水渍,皱着眉吐槽:“这是宿舍!你能不能收敛点!” 周宴舟闻言,毫无歉意地道歉:“对不住了,下次注意。” 陈西:“?!!!” 你还想有下次? 陈西装电脑时才发现开不了机了,她愣在原地,下意识地说了句:“不是吧真坏了?” 周宴舟不敢置信地睨了一眼陈西,蹙眉问:“碰瓷呢?” 陈西:“” 她呼了口气,心虚解释:“这电脑本来就坏了,还没拿去修。不过刚刚那一坐坏得更厉害了吧。” 周宴舟拖长语调哦了声,语气凉嗖嗖地吐槽:“不是碰瓷啊。” 陈西:“” “多大点事儿,待会儿换一台不就行了。” @陈西听着男人不痛不痒的话,忍不住皱眉:“贵!我买不起。” “而且我好多资料都在电脑上,还没备份呢。” 周宴舟有些头大,他叉了会儿腰,没心没肺地提议:“我给你换台新的,旧电脑找人修好,把资料什么的移过去。” 陈西刚要说话,周宴舟一个眼神阻止她:“就这么定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收拾好?” “以前也没觉得你这么磨蹭,怎么收个东西这么慢。” 陈西:” 要不是你刚刚捣乱,我早收好了吧! 半小时后,周宴舟任劳任怨地提起陈西的行李箱,跟着她走出寝室楼。 也不知道装了什么,提着挺重,周宴舟将行李箱塞进后备箱,嘴上不忘吐槽:“你里头装了石头? 这么重。”@陈西:“” 她呼了口气,忍不住嘀咕:“是你自己要来帮忙的,不是我叫你的" 周宴舟煞有介事地点头:“有这么回事儿。” 陈西抿唇,小声道:“那你嫌弃什么。” 周宴舟:“” 他那是嫌弃?他明明是好奇。 回去路上,经过商城,周宴舟还真停了车,给陈西挑了台适合她用的笔记本电脑。 陈西拒绝无效,被迫收下电脑。 结完账,周宴舟看着一脸为难的陈西,故意调侃一句:“我送了不少礼物,还是头一遭送人电脑。” 陈西:“” 陈西走的那天是周六,本以为周宴舟会睡到自然醒,没曾想他七点钟就爬起来收拾。 陈西一脸惊悚地盯着男人的背影,男人从洗手间里探出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送你去车站。” 陈西受宠若惊,差点怀疑这人不是周宴舟。 周宴舟没这么早醒过,困成狗,刷牙的时候靠着门,拿着电动牙刷,闭着眼,动作机械地刷着。 因着这次分别后可能得好久才见面,昨晚周宴舟压着陈西弄到凌晨三四点才结束,别说周宴舟困得睁不开眼,陈西自己都觉得脑袋昏昏,提不起一点精神。 冷水冲洗一遍脸颊,依旧不够清醒,陈西又狠狠掐了一下手臂,力道没把握,疼得她当场叫出声。 周宴舟睁开看到这幕,又气又笑,最后冷笑道:“年轻人,对自己挺狠啊。” 疼痛令人清醒,陈西龇牙咧嘴两秒,迅速进入状态。 等她收拾好出来,周宴舟已经脱掉身上的真丝睡袍,换上了白衬衫、黑西裤,刚刚的颓废慵懒被精神代替,某人又成了外人眼里光鲜艳丽的周总。 只是细看会发现,他眼皮发青,眼白多了几丝红血丝,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依旧比较颓靡。 说是他亲自送她,实则是谢师傅开车,周宴舟拉着陈西坐后排,他圈住陈西的腰肢,下巴搁在陈西肩头,闭着眼补觉。 陈西拿着手机,低头跟小舅发信息,说她今天下午六点到西坪。 消息发送成功,陈西时不时瞄一眼对话框,说来也奇怪,平时小舅一定一周打一次电话,这次却快一个月了都没发一次消息。 陈西不是没怀疑过,后来想到她跟小舅说马上期末考,她得准备复习,小舅在电话里嘱咐一句好好学习就挂了电话。 应该是特殊情况才没打电话? 周宴舟睁开眼,睨了眼走神的小姑娘,掐过陈西的脸颊,强迫她将注意力落在他脸上,周宴舟轻飘飘地问:“想什么呢?” 陈西的思绪被男人打乱,摇头否认:“没什么。” 周宴舟很珍惜两人的相处时光,他握住陈西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她的手指,嘴上漫不经心地问:“打算回去待多久?” 陈西警惕地看了眼周宴舟,怕他当着谢师傅做一些下流的事儿,迟疑着说:“不清楚,看情况吧。” 周宴舟啧了声,蹙眉:“看什么情况?您是有什么国家大事要处理?” 什么跟什么啊。 陈西呼了口气,否认:“没有啊。” 周宴舟哦了声,理所当然地安排:“听我的,回去待一周就回北京,来我公司打暑假工。” “工资就按咱俩之前谈的那样给。” 陈西犹豫不决。 她咬着嘴唇,想了片刻,语气怀疑地问:“待一周会不会太短了?” 周宴舟斜睨一眼人,似笑非笑地问:“两周?” 陈西依旧有所顾虑:“行是行但是” 周宴舟冷笑一声,打断她:“别但是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陈西:“” 将人送到高铁站门口,周宴舟接过谢师傅递过来的行李箱,牵着陈西的手往检票口走。 周宴舟没买票不能进去,他送到检票口,将行李箱递给陈西,不放心地嘱咐:“小心点,别丢了东西。” “到家了报个平安。” 陈西连连点头,表示她已经是成年人了,没那么夸张。 @周宴舟见状,止住声,张开手道:“过来,抱一个。" 陈西立马丢下行李箱,笑眯眯地扑进周宴舟的怀里,周宴舟收紧力道,将人搂进怀里。 快要分开时,周宴舟在她耳边说了句:“别玩疯了,记得想我。” 陈西噗嗤一声笑出来,爽快地答应:“好的。你也要想我。” 周宴舟闻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陈西不信:“骗鬼呢!” 周宴舟刮了下陈西的鼻梁,淡定道:“骗小傻子。” 陈西:“” 她怎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 74 第 74 章 坐上回西坪的那趟高铁,陈西想着分别前周宴舟抱着她,摸着她的后脑勺,不舍地说了句:“真拿你没办法。” 有那么一瞬间,陈西是心软的,想答应他那个请求,回去待一周就回北京。 可是话到嘴边,陈西想起小舅,突然说不出口。 列车没走多远,陈西就收到了周宴舟的转账信息。 他给她转了两万块钱,说是好不容易回趟家,给家里买点礼物。 陈西惊讶他这么知世故,理由找得恰到好处。 她犹豫许久,最终收下那笔转账。 昨晚没睡好,加上醒得早,陈西撑了不到半个小时就靠在座椅里睡着了。 一觉睡醒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距离到站还有两个小时。 临近西坪的那段路全是隧洞,手机没什么信号,陈西看着电量不足百分之三十的手机,戴上耳机, 点开之前下载过的音乐列表,按下播放键。 耳朵里回荡着杨千媾的声音,高铁穿梭在黑夜中,陈西旁边坐了个同龄的女孩,对方也戴着耳机,拿着平板在看火了多年的偶像剧《何以笙箫默》。 陈西作为法学生,经常听见外院的女生讨论,法学院有没有第二个何以琛。 谢南州倒是因为颜值、家世上过几次榜单,可电视剧终究是电视剧,现实里怎么可能有这样完美深情的男人。 陈西实在无事可做,复习资料都在行李箱里,她也不好去拿,只能就这旁边小姐妹的小平板跟着看。 旁边的女生察觉到陈西的目光落在屏幕,下意识将耳朵里的蓝牙耳机递给陈西一只,说可以一起看。 陈西感激地接过耳机。 刚好看到回忆,何以琛同寝室的室友在猜测到底哪个姑娘能追到何以琛,大家讨论得激烈时,年轻时候的何以琛冷不丁地吐出一句:“我赌赵默笙。” 这段剧情太有戏剧性,旁边的小姑娘乐得笑出姨母笑,陈西面无表情。 好不容易捱到西坪站,陈西在广播响起前,将耳机还给女生,小声说了句谢谢。 西坪只是中转站,不是这趟列车的最后站点,陈西本以为女生还要往下走,没曾想她接过耳机, 也跟着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陈西眨眼,好奇地问了句:“你也在西坪下吗?” 女生点点头,自来熟地介绍:“我是西坪人。” 陈西在一个叔叔的帮助下取下行李箱,同叔叔道完谢,陈西扭头看向女生:“你也在北京上学吗?” 女生背着包,单手取下行李架上的行李,大大咧咧地点头:“我在北外,今年大二。你呢?” 陈西:“R大,马上大四。” 列车到站,车门打开,排着队下车的人开始涌动,陈西提着行李箱,顾不上跟女生搭话,被迫跟着人群挤出车厢。 再出来,她下意识回头寻找女生的身影,却发现不见了踪影。 正当她遗憾地往出站口走时,肩膀被人从后拍了一下,陈西回头对上女生明媚阳光的笑容,跟着笑了一下。 陈西笑着说:“我刚没找到你。” 女生耸耸肩,解释:“刚刚前面有个老爷爷,走得很慢,等了一会儿。对了,我叫陈书语,你叫什么名字?” 陈西愣了愣,说:“我跟你同姓,陈西。” 陈书语听到陈西的名字,激动地问:“西坪一中的陈西?15年的文科状元?” 陈西眨眼,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她。 对上陈书语激动的眼睛,陈西轻轻地点了下头:“是的。” 陈书语捏紧拉杆箱,表情兴奋道:“我也是西坪一中的,不过比你低两届。”@“我们班班主任经常提起你,说你作文写得非常好。” “对了,你认识跟你同一届的何煦学长吗?” 陈西听到“何煦”的名字短暂地愣了下,她看着女生,陡然意识到对方提起何煦时脸上除了激动, 还多了几分少女心动的羞涩。 不等陈西回应,女生兴高采烈地说:“我在一中见过何煦学长几次,我去北京上学就是因为他。” “可惜,他高三那年我鼓足勇气表白,他却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学姐你说,他喜欢的姑娘得多优秀啊?也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如愿以偿。对了,我到现在都喜欢他。只不过我应该没有机会了。" 陈西像是偷听了少女秘密心事的小偷一样,不敢跟对方说当初何煦表白的对象是她。 她抿了抿嘴唇,想起上一次在学校见何煦,他好像有了新生活,不再喜欢她了。 这样挺好的,她的愧疚能少很多。 走到出站口,陈西找了半天身份证,好一会儿才想起刚刚检票的时候她塞在了裤兜里,没放进钱包。 陈书语一直等着陈西,直到看到陈西翻出身份证,陈书语才拖着行李箱走向检票闸机。 陈西紧跟其后。 走出出站口,两人的方向一致,陈书语提议打个车回去,两人aa,方便一点。 陈西没理由距离。 上了一辆出租车,听着司机熟悉的西坪口音,陈西油然而生一股亲切感。 陈书语还在纠结刚刚的事,反复地问陈西:“学姐,你认识何煦学长吗?能不能联系上他啊?我好想再见他一面。” 陈西被女孩的真诚打动,掏出手机,两人添加上微信,陈西将何煦的微信名片推荐给了女生。 陈书语拿到微信,兴高采烈地说:“谢谢学姐!回北京我请你吃饭!” 陈西笑而不语。 出租车开到小舅家门口,陈西下车,取下后备箱的行李,跟车上的陈书语告别。 陈书语晃晃手机,大声道:“学姐,有时间一起逛西坪啊。” 陈西笑着答应。 等出租车一离开,陈西拖着行李箱,步伐平缓地走向那扇记忆深刻的铁门。 依旧是老样子,什么都没变。 陈西推开铁门走进去,路过草坪,有一段鹅卵石路,陈西怕把轮子弄好,只好提着行李箱走过那段碎石路。 箱子确实很重,陈西走过鹅卵石路,手酸得厉害,放下箱子揉了揉手腕,继续往里走。 刚到家门口就听见厨房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陈西还以为是吴妈,放下箱子,下意识走向厨房。 看到厨房里的人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舅妈时,陈西一愣。 估计很少进厨房,小舅妈搞得一地狼藉,刚煲好的鸡汤洒得到处都是。 陈西愣了愣神,生涩地叫了声:“小舅妈。” 李琴音听到陈西的声音,蹭地一下回头,看到陈西突然出现在眼前,李琴音先是一愣,后惊讶地问:“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吓到我了。" 陈西听到舅妈的询问,脸上的表情一滞。 她抿了抿嘴唇,小声解释:“我前两天给小舅发了消息,他没回我。”@“小舅妈,你忙什么呢?” 李琴音看着一地的狼藉,头疼道:“给你小舅炖的鸡汤,结果全洒了。" 陈西走上前,蹲下身,低头边捡地上的碎片,边问:“吴妈呢?” 李琴音看到有人收拾,松了口气,面对陈西,态度也好了几分:“吴妈辞职了,还没找到代替的人。" “你小舅生病住院一个周了,我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又要照顾你舅舅,还得管家里。一堆烂摊子等着我收拾,别提多烦了。” 陈西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瓷片锋利,将她的手指割破,流出鲜红的血滴。 陈西第一感觉不是疼,而且钻心的麻。 她不管不顾地将剩下的碎片捡起来丢进垃圾桶,站起身询问:“小舅生了什么病啊?怎么也不给我个打电话。” 李琴音一脸无奈:“我倒是想说,你小舅不肯啊。” “至于什么病棘手着呢。听医生说是胃癌晚期,估计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你说他也真是的,我之前就催他做检查,结果他一拖再拖,现在好了一_” 陈西脸色一白,出声打断小舅妈:“在哪家医院。” 李琴音被陈西的语气吓到,下意识说出地址:“人民医院7楼。” 陈西吸了口气,残留着最后一丝理智道:“我现在就过去。” 李琴音像是有了主心骨,解下围裙,下定决心地说:“算了,我跟你一块儿。” 两人出门打了个出租车,路上李琴音跟陈西讲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上周小舅从成都出完差回来那天晚上突然喊肚子疼得厉害,李琴音开灯看他疼得脸色惨白,吓得当即打了120。 折腾到凌晨两三点,医生安排做了个全身检查,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 最后没办法,医生只好给他打了一针止痛针。 情况倒是好了点,本来李琴音强烈要求徐敬谦住院,结果他非不肯,说第二天还得上班。 李琴音犟不过他,只好出院。 结果没过两天,病又犯了。 鉴于上次什么都没检查出来,医生临时安排了一个胃镜检查,结果查出来是胃癌3期。 李琴音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天都塌了。 平时家里的事儿都是徐敬千操持,她什么都不用管,如今丈夫住院,她六头无主。 回娘家商量对策,结果娘家人劝她改嫁,李琴音心灰意冷地回到家,想给丈夫煲汤,结果汤也没煲好。 如今陈西回来,李琴音像是有了依托,跟陈西说了不少话。 陈西不是第一次经历死亡,可是当时父母出事她年龄还小,且身边还有小舅,对生死的领悟也没那么深刻。 如今轮到小舅,陈西也有点六神无主。可是她不能露怯,因为小舅妈快撑不住了。 到达医院,陈西神情麻木地跟着小舅妈走到病房门口,却迟迟不敢进去。 她紧张地攥紧拳头,对着那扇门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推门走进去。 小舅妈为了给小舅一个安静的养病环境,跟医院申请了一间单人病房。 已经好久没看见小舅,陈西走近病床,看着睡熟中都皱着眉头的小舅,一时间难以接受。 怎么会这样? 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变成了这样? 小舅向来爱干净,穿着打扮总是得体地挑不出一点错误。 无论什么时候胡须都是剃得干干净净,头发打着摩丝,穿着定制的西装,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 可如今,他脸上长满胡茬,穿着蓝色条纹的病服躺在床上,精神面貌颓废得跟换了人似的。 小舅妈给陈西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别出声,让小舅多睡一会儿。 陈西憋着泪意,点了好几下脑袋。 病房里有一张单人沙发,窗台处放了一盆仙人掌,头顶的风扇呼呼吹着,午后的阳光洒在床上, 晒得人暖洋洋的。 陈西在床尾站了会儿,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头,站在床边,目光直定定地看着病床上的小舅。 他睡得很不舒服,时不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眉头就没舒展过。 小舅妈坐了片刻,站起身,小声交代:“我去接你表弟,你看着点。” 陈西无声地点头。 跟小舅妈说完话,陈西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掉出来。 两行清泪划过脸颊砸在地上,绽放出几朵小水花。 李琴音看到陈西哭,难得伸手抱了抱陈西,小声道:“麻烦你了。" 小舅妈一走,陈西就搬了张塑料凳坐在病床边,双腿并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熟睡中的小舅。 床头上方写着小舅的基本信息,陈西看着信息表才发现小舅今年也就四十来岁。 明明这么年轻,怎么就得了胃癌呢? 陈西不敢细想,她吸了吸鼻子,想要克制住眼泪,却在看到小舅睁眼的那刻,克制不住地哭出声。 她蹭地一下站起来,走到床边,满脸心疼地叫了声,“小舅。” 比起陈西的失态,徐敬千倒是显得十分淡定。 他比李琴音先一步知道检查结果,虽然医生有意隐瞒,但是徐敬千担心妻子承受不了结果,主动请求医生告知结果。 知道是胃癌晚期那刻,徐敬千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交代完手里的工作,立了份遗嘱,解决完大部分的事儿,这才安心地来医院接受治疗。 其实治不治都一回事儿,人一旦跟癌症沾上边,十有八九没救了。 徐敬千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妻子和还未成年的儿子,以及没嫁人的外甥女。 如今看到陈西,徐敬千一脸欣慰道:“西西长大了。" 陈西听到小舅的感慨,眼泪骤然不受控制地掉出眼眶。 徐敬千看了会哭得厉害的陈西,费力地坐起身,指了指手边的位置,示意陈西坐下。 陈西听话地坐下。 徐敬千后背靠着床头,双手搭在小腹,忍着疼痛说:“不要哭,人总有这么一遭,只是早晚的问题。” “你能回家,小舅很高兴。” “这几天小舅躺在医院总是梦到你妈妈,梦里你妈妈怪我没照顾好你,让你一个人跑去那么远上学。” “西西,小舅后来仔细想想,是真对不住你。当初你妈妈把你托付给我,可小舅忙着工作,忙着协调你小舅妈跟你的关系,总是一碗水端不平。” “你当初报志愿的时候填那么远,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小舅妈吧?” “她这人从小就被家里人宠着长大,多少有点娇气,可是心不坏。” “以后我要是走了,你跟她要好好相处。” 陈西哭得稀里哗啦,到最后,她哭得蹲在地上起不来。 徐敬千见她哭得撕心裂肺,含着泪光安慰:“别哭了好不好,小舅心疼。” 陈西听到这话,强忍着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表示不会再哭。 小舅妈在医院连轴转了一周,陈西怕她身体熬垮了,提出今晚她陪护。 李琴音没拒绝,拉着儿子离开医院。 半夜小舅被病痛折磨,中途醒了好几次,陈西每次都知道。 怕小舅担心,陈西没敢出声。 好不容易等小舅睡着,陈西轻手轻脚地掀开空调被,穿上鞋子走出病房,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走廊,拿着手机走到楼梯口,毫不顾忌地坐在消防通道的台阶,想都没想地给周宴舟打了通电话。 周宴舟下午掐着点发过两条微信,询问陈西到没到家,彼时陈西沉浸在痛苦中,哪儿有时间看手机。 如今闲下来,脑子转不动了,她终于想起了周宴舟。 周宴舟凌晨三点接到陈西的电话,还以为在做梦。 他迷迷糊糊地捞起床头柜的手机,摁了接听,闭着眼轻轻询问:“到家了?” 陈西听到周宴舟的声音,鼻子一酸,吸着气点头:“早到了。" 周宴舟察觉到陈西的哭腔,蹭地一下睁开眼,坐起身,打开床头灯,关心地问:“怎么哭了?” 陈西咬着嘴唇,看着昏暗无人的消防通道,一字一句地说着:“ 周宴舟,我下午刚到家就听小舅妈说小舅生病了。" 周宴舟眉头微蹙,下意识询问:“什么病?严重吗?” 刚问完,那头就响起了抽噎声,周宴舟头疼得厉害,恨不得当场买机票飞过去。 哭了一阵儿,陈西短暂地收拾好情绪,一五一十地说:“胃癌晚期,估计没剩多长时间了。” “我下午问了小舅的主治医生,对方说态度不容乐观。” “周宴舟,我好害怕啊。这感觉跟我十五岁那年,父母去世一模一样。我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周宴舟第一次觉得问题有些棘手,他边安抚陈西的情绪边查最早一班飞西坪的机票。 这个点已经没票了,最早的一班是明天早上六点半。 周宴舟订了机票,看了眼时间,安慰陈西:“别怕,有我在。” “赶紧睡觉,睡好了才有精神照顾病人。” 陈西吸了吸鼻子,六神无主地答应。 周宴舟不放心她,多问了句:“你现在在哪儿?” 陈西不明所以地回答:“医院啊。” “病房里?” “没。” “那在哪儿?” “消防通道。我怕吵醒小舅,出来打的电话。” 周宴舟拧眉,催促:“赶紧回去睡觉,别哭了。" “我明早飞西坪,等我到了再说。” 陈西一愣,下意识问:“你要来吗?” 周宴舟理所当然地回答:“不来看看情况,我不放心你。” ------------ 75 第 75 章 陈西觉浅,打完电话回到病房,她时不时关注着小舅的身体状况,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 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早上,打扫清洁的阿姨提着垃圾桶推门进来,陈西听到动静,眼皮沉重地睁开眼。 她穿上鞋,将陪护床的被子折叠好装进衣柜,进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 走出来看小舅这会儿还睡着,陈西嘱咐阿姨小声一点,别吵醒了病人。 病房太闷,陈西手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她拿着手机在7楼转了一圈,最终在护士台找到了能扫码的充电宝。 陈西拜托护士小姐姐帮忙扫一个充电宝,暂时充上电。 刚开机,屏幕上方就弹出几条短信。 陈西点开微信看了眼,除了群消息,剩下的都是周宴舟发的。 六点十分左右,他发来短信,说他已经登机了。 陈西看着短信内容,眼眶骤然一酸。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哭意,走向电梯口,打算去楼下买两份早餐。 早上的医院就开始忙碌起来,陈西坐着电梯到一楼大厅,刚出去就被一拨人流挤到边上。 等她反应过来,电梯门已经阖上了。 医院一大股消毒水的味道,陈西昨晚下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胃里空荡荡,闻着空气中的味道, 一时间有些反胃。 她强忍着恶心想吐的冲动,快步走出一楼大厅。 直到闻到新鲜的空气,陈西胃里才好受许多。 医院人很多,走到哪儿都是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病人,陈西不忍心多看,匆匆走出医院大门,随便找了一家早餐店钻进去。 她看着菜单点了份鸡汤米线,一份青菜味的小笼包、一杯豆浆,鸡汤米线堂食,剩下的打包。 餐馆不大,最多二十平,这个点也就七点多,却坐了不少看护病人的家属。 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麻木,脸色灰黄,精气神都不太好。 也是,跟医院沾上边,心情哪会好。 老板娘吆喝一声鸡汤米线好了,陈西后知后觉地起身去档口端米线。 碗很烫,汤又装得满,差点洒陈西一身。 老板娘见了,忙不迭地叫住陈西:“妹妹你别动,我给你端。” 陈西松了口气,抬头跟热情的老板娘道了声谢谢。 老板娘将米线端到陈西之前坐的位置,看陈西心不在焉,老板娘关心一句:“没睡好吧。家里谁生病了?” 陈西惊讶地看了眼老板娘,老板娘笑了下,解释:“我在这儿开了十几年的饭馆,你这样的我见多了。" “凡事儿看开点,这日子总得过。” 陈西挑了一双筷子,一边点头,一边夹起几根米线往嘴里塞。 可能睡眠不足,也可能她心情很沉重,一碗米线吃到头陈西都没尝出是什么味儿o结完账,陈西提着打包盒,神情麻木地往医院走。 回到病房小舅已经醒了,他床头放了几本书,在医院没事做的时候,他就翻几页。 陈西将打包盒搁在床头柜,她解开袋子,将包子、豆浆递给小舅。 徐敬千看到陈西递过来的小笼包,默默放下手里的书。 陈西趁机瞄了眼书名《当呼吸化为空气》。 后来陈西专程查了一下这本书,才知道是这本书将的是一位斯坦福的天才医生与癌症抗争到底的故事。 书里有句话是这么说的T在我看来,这种坚强往往不堪一击,不切实际的乐观往往下一秒就是排山倒海的绝望。J陈西一直觉得小舅坚强隐忍,即便面对死亡也能坦然面对。 后来她才意识到,再坚强的人面对死亡依旧会害怕。 即使他做好了准备,即使医生已经宣判了命运,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旧会想再活一秒该多好。 吃了两个小笼包,徐敬千阻止陈西的投喂,转而关心起陈西:“马上大四了,是毕业工作还是继续读书?” 陈西不敢在徐敬千面前哭,她坐在床边,低着头想了想,诚实回答:“继续读研。” “法学专业如果只是本科学历,找不到一份好工作。” “我目前的计划是读完硕士,再申国外的博。” 说到这,陈西停顿两秒,踌躇不定道:“这只是我之前的想法,现在” 徐敬千看穿陈西的想法,想都没想地打断她:“不要因为我,乱了你的节奏。” “你去做你想做的,小舅都支持。” 陈西鼻子一酸,怕徐敬千看出破绽,她扭过头轻轻嗯了声。 早餐没吃多久,护士就进来安排输液,输完液下午五点多去做化疗。 输液老大一瓶,针头也大,陈西不忍直视,转过头看向窗台的那盆仙人掌。 不知道是谁放的,仙人掌长得很好,为这惨白的病房增添了一丝希望。 陈西给仙人掌加了点水,默默坐在病床边盯着输液瓶。 走得很慢,一瓶输了快两个小时还走完。 输完一瓶还有一瓶,陈西看着都有些心疼小舅。 中途小舅想上厕所,陈西下意识站起身,取下输液杆,打算将小舅送到厕所门口。 谁知小舅一脸别扭地拿过陈西手里的输液杆,尴尬地阻止:“我现在还能下床,你别管。” 陈西的心脏在那一秒被刺痛,她眨眨眼,晦涩地说好。 九点多一点,小舅妈将表弟送到学校后提着大包小包赶过来。 看陈西坐在陪床静静地盯着输液瓶,李琴音将东西放下,询问:“吃了吗?我熬了点粥。” 陈西点头,“吃过了。" 李琴音哦了声,继续收拾她带来的东西,她新买了一套洗护用品、换洗的睡衣、洗脸盆全是些琐碎又需要的必须品。 翻到最后,李琴音从口袋里取出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她将鸭舌帽戴在徐敬千头上,静静看了会儿丈夫,笑着说:“你戴上帽子,仿佛回到了当初咱俩谈恋爱的时候。” 徐敬千笑着拿下帽子,打趣道:“老了,不比年轻那会了。" 李琴音呸了声,将新买的东西收拾好,重新回到病床边,看着徐敬千说:“老徐,我给你剃头吧。” 化疗要剃光头,这几天护士三令五申地嘱咐,徐敬千不想去理发店,李琴音去超市买了剃头的, 决定自己剃。 徐敬千倒是很放心妻子,笑着说好。 陈西不忍心打扰这幕,悄无声息地退出病房。 七楼是肿瘤科,住进来的病人大多都是重病。 陈西绕着病房走了一圈,没看见几个家属、病人脸上挂着笑,大多都是一副愁容,像在演无声电影,灰冷的色调占满整个屏幕。 胸口憋得难受,陈西不忍再看,一个人钻进消防通道,坐在台阶,抱着膝盖发呆。 裤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陈西后知后觉地掏出手机,看见来电人是周宴舟时,陈西跟活过来了一般,蹭地一下站起身,接通电话:“周宴舟。” 听筒那边的人顿了两秒,紧接着响起男人困惑的嗓音:“我到医院门口了,你在哪儿?” 陈西心脏骤然缩紧,她攥紧衣摆,着急道:“你等我两分钟,我马上下来。” 挂断电话,陈西来不及等电梯,急匆匆地跑楼梯。 好不容易跑到一楼,她急色匆匆地走出大厅,探出脑袋搜索着周宴舟的身影。 找了一圈都没发现人,正当陈西准备打电话询问时,背后响起一道温和、沉稳的嗓音:“后面。” 陈西顾不上打电话,蹭地一下回头。 只见男人站在一棵榕树下,拿着手机,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陈西顾不上其他,一口气跑到他跟前,一头扑在他的怀里。 周宴舟猝不及防,被陈西扑得往后退半步,他下意识伸手揽住陈西的肩头,护住她的头。 两人谁都没说话,陈西抱着周宴舟不肯放。 抱了不知多久,周宴舟抚摸着陈西的后脑勺,不忘这次过来的目的:“现在情况怎么样?” “主治医生在哪儿?我跟他聊聊。我安排了北京的专家团队,下午就到。到时候一起商量治疗方案。” “没到放弃的时候,先别急着伤心。” 陈西不知不觉地掉下眼泪,泪水打湿周宴舟胸膛处的衣服,周宴舟察觉到滚烫的湿意,长叹一口气,安慰:“辛苦你了。" 两人抱了一会儿,陈西领着周宴舟去见小舅的主治医生。 两人不知道聊了多久,还惊动了院长。 陈西现在既担心小舅的病情,又害怕她跟周宴舟的事儿暴露。 索性周宴舟做事儿滴水不漏,聊到最后跟院长沟通,对外宣称这次专家过来是义诊,跟周宴舟没关系。 得知周宴舟没吃饭,陈西领着周宴舟打算去医院附近吃点,谁知周宴舟说:“先回酒店补个觉。” 陈西眨眨眼,说:“你去吧,我还得留在医院陪病人。” 周宴舟从陈西的黑眼圈就能看出她昨晚肯定一夜没睡,他态度强硬地提议:“跟我回去睡一会儿, 医院我找两个看护先看着。” 陈西皱着眉,一脸迟疑:“可是” 周宴舟:“没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定了。" 陈西想了想,点头答应:“我去跟小舅说一声。你要进去吗?” 周宴舟蹙了蹙眉,目光扫向七楼最西侧的那间病房,模棱两可道:“暂时先不了。" “你快去快回。” 陈西得到答案,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她抿了抿嘴唇,轻轻地说好。 等陈西回到病房,正好看到小舅妈给小舅剃头发。 她虽然是第一次干这事儿,可准备的齐全。 给小舅脖子上戴上围裙,扶着小舅坐在椅子里,小舅妈拿着电动剃刀、梳子一点点地剃掉小舅的头发。 生得茂密、粗黑的头发就这么一大把一大把地掉落在地上。 陈西站在门口,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徐敬千最先看到陈西,见她站在病房门口不敢进来,徐敬千笑着招手。 陈西牵动嘴角,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小舅。 徐敬千摆摆手,笑着说:“你小舅妈非要这时候给我剃。” “你昨晚辛苦了,赶紧回家睡一觉。这里有你小舅妈够了。” 陈西刚想说话,李琴音就停下手上的动作,说出的话跟徐敬千如出一辙:“今晚我看护,你先回去休息,下午记得去学校接你弟弟。” “别告诉他我们在医院,他要是闹,你给他看动画片。” @话都说到这份了,陈西也不好意思回绝。 她小弧度地点了点头,走到陪护床,拿起她的包,不放心地说:“小舅、小舅妈,那我走了。" 徐敬千催促:“走吧,赶紧回去睡觉。” 陈西背着包走出病房,走到病房门口,陈西突然回头,交代:“我刚跟主治医生聊了两句,听徐医生说下午医院会来几个北京赶来的专家…小舅,你到时候要配合医生检查。” 徐敬千愣了两秒,下意识问了句:“北京来的专家?” 陈西怕徐敬千看出什么,急忙道:“我也是听说的。小舅,我走了。" 说罢,不等徐敬千反应,她匆匆关上病房门,转身离开。 等她出来,周宴舟还在原地等她。 陈西快步走上前,拉着周宴舟穿进电梯间等电梯。 周宴舟看她做贼心虚的模样,忍不住调侃:“我这么见不得人?” 陈西:“” 她撇撇嘴,不甘示弱地反问:“你想见吗?我们现在就回去让我小舅看看。” 周宴舟见她认了真,伸手拉住人,好脾气地服软:“好好好,我错了。” “不是我不想见,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陈西钻了牛角尖,仰头问男人:“那什么时候是时候?” 周宴舟听了,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无奈,他笑了笑,理智地说:“反正现在不太合适。” 陈西听懂了周宴舟的话,终于不再继续问。 电梯刚好到达七楼,两人一前一后进去,很快很人群挤散。 周宴舟不太喜欢医院的味道,皱着眉站在电梯里,面无表情地挤电梯的人。 好不容易到达一楼,周宴舟走出电梯,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 陈西不想他大老远专程过来,结果跟他闹不愉快。 他没开车,陈西打了一辆出租车,地址报了西舟酒店的地址。 到底目的地后,陈西没急着去酒店,而是拉着周宴舟钻进附近一家深得本地人好评的面馆,给他点了一碗牛肉面。 周宴舟面对陈西的操作,一脸不解。 陈西抿了抿唇,解释:“我们这里有个说法叫r上车饺子下车面],你大老远跑过来,我总不能真让你空着肚子睡觉吧。这家店的面食做得还不错,你尝尝。” 周宴舟听了陈西的解释,没跟她计较什么。 两人面对面坐着,周宴舟时不时看一眼对面的小姑娘,见她撑着下巴走了神,周宴舟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关心询问:“想什么呢?” 陈西叹气,“想我小舅的病啊。” 周宴舟听到这,也没话说。 他不是神,也不是医生,没法跟她说一句:“没事儿的,总会好。” 非要安慰,他只能说一句r生死有命,由不得人Jo陈西自己也意识到是在故意为难人,她吸了吸鼻子,撑着下巴瞧向对面的男人,天真地想:“下午陪我去一趟钟秀山?我想去拜拜佛,许个愿。” 周宴舟忍不住好笑:“怎么,医生信不过,准备改信鬼神了?” 陈西:“” 她咬了咬唇,睁着雾蒙蒙的杏眼,忧伤地说:“总得找个寄托啊。” 周宴舟沉默两秒,答应她:“补完觉,下午我陪你走一趟。” 陪周宴舟吃完面条,陈西先一步结了账,跟着周宴舟走出面馆。 西坪这种小地方碰到熟人的概率很大,陈西不敢在外面明目张胆地跟周宴舟牵手,所以他伸手那一刻,陈西难为情地看他一眼。 周宴舟察觉到她的意图,默默收回手。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西舟酒店,仿佛两个并不相熟的陌路人。 陈西走在后面,注视着周宴舟宽阔、挺拔的背影,陈西低下头,鼻子一酸。 走进酒店大堂,酒店经理看到周宴舟,顿时如临大敌,他惶恐地走到门口迎接周宴舟,还不忘跟落后几步的陈西打招呼。 陈西其实很少来r西舟酒店J,可是每次过来经理都以贵宾待遇招待陈西。 她有些受不了,每次都是从后门离开。 拒绝大堂经理的陪同,周宴舟领着陈西搭乘直达电梯。 电梯门打开,周宴舟插兜站在电梯口,眼神示意陈西先进。 陈西前脚刚迈进电梯,后脚就被周宴舟摁在电梯里,捧着脸颊不由分说地亲上来。 电梯门慢慢阖上许久都没动,陈西想要提醒,被男人堵住嘴,发不出一点音。 陈西只好扶住男人结实的手臂,踮起脚尖,配合地闭上眼。 周宴舟无端冒火。 明知道她是不想被人看见才拒绝牵手,可周宴舟还是生气、憋屈。 @他也知道他俩之间差距太大,未来不一定美好。 可他这一大早上,劳心劳力地为她分忧解难,难不成连牵个手都不配了? 越想越气,周宴舟发泄地咬住陈西的下嘴皮,故意用力咬破她的嘴角,听到她的痛呼声,周宴舟才松开牙齿,站直身体,扯了扯衣领,摁下40层的电梯。 电梯快速上升的过程,周宴舟后背抵在电梯壁,冷眼旁观地看着陈西收拾凌乱的衣领。 嘴角的伤口已经没留血了,不过还残留着一点疤。 估计这两天吃东西得吃点苦头。 陈西有点生气,电梯里她冷着一张脸没理他。 电梯40层,陈西头也不抬地走出电梯,自来熟地走向她住过好几次的房间。 输入密码,陈西拧动门把手,打开门,面色平静地走进房间。 周宴舟紧跟其后。 见陈西自顾自地走进卧室,鞋子都没脱就斜躺在床上,一副“别打扰我”的模样。 周宴舟蹙了蹙眉,在门口站了片刻,抬腿走进卧室。 他绕过床头走到陈西身边,弯腰握住她的脚,慢慢脱掉她的鞋子。 脱第一只时,陈西身体一僵,她背对周宴舟,当没看见。 周宴舟脱完鞋,又捞起床头柜的遥控器将床帘关上。 屋内骤然陷入昏暗,床的另一侧突然深陷了几分,陈西还没反应,人已经被男人搂进怀里。 陈西下意识想挣扎,男人圈住她的身体,下巴搁在她的额头,声音疲倦道:“别闹了,陪我睡会儿。” 听到男人沙哑、透着疲惫的嗓音,陈西突然意识到为这些小事儿生气没意思。 她伸手回抱住周宴舟的腰,小声地说:“对不起。” 周宴舟短暂地愣了两秒,他缩紧怀抱,压着声催促:“赶紧睡。” 陈西忙不迭地嗯了声,闭上眼休息。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陈西醒来已经下午四点。 想起表弟五点放学,陈西怕迟到,蹭地一下坐起来。 周宴舟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眼坐着发呆的陈西,一脸懵:“做噩梦了。" 陈西抿唇,否认:“我得去接我表弟放学了。” 正说着,小舅妈突然打来电话。 陈西惊悚地看向准备说话的周宴舟,给他做了个“暂停说话”的手势,她紧张地接通电话。 电话里,小舅妈说:“今天不用去接你表弟了,她外婆去接。你好好在家休息。” 陈西松了口气,乖巧地答应。 挂断电话,被陈西捂住嘴的周宴舟突然亲了下陈西的手心,吓得陈西惊呼出声:“你干嘛?” @周宴舟掀开被子坐起身,穿上拖鞋走到落地窗前,徒手拉开窗帘。 窗帘一拉开,屋内瞬间亮如白昼。 强光刺眼,陈西跪坐在床上,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周宴舟叉着腰,看了眼床上的陈西,淡定地问:“还去不去拜佛?” 陈西想都没想地回答:“去啊。” 周宴舟走到床侧,单腿跪在床上,伸手捞过陈西的后脖子,亲了亲她的额头,催促:“赶紧起来吧你,别磨蹭了。" 陈西:“” 北京来的专家团队已经到了人民医院,人民医院院长亲自负责接待。 陈淮发来短信,说专家们已经去病房了。 周宴舟看了短信,抬眸看向洗手间收拾的小姑娘,低头回了句:[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J ------------ 76 第 76 章 第二次跟周宴舟去钟秀山,陈西的心境说不出的复杂。 她坐在副驾驶,歪着脑袋,目光涣散地看着窗外连绵起伏的山脉以及山间漂浮的、凝成团的雾气,不禁想起第一次她去佛祖面前许下的愿望。 那时她希望她能考到北京,离西坪远远的。 如今再回头,她陡然发现,西坪早已经成为她心中不可磨灭的一段记忆。 她舍不得这里的山水,也舍不得这里的故人。 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亲人接二连三的走失,你问陈西难过吗、痛苦吗? 她肯定痛不欲生,可日子还得过,留下的人还得老老实实地照顾好自己的一日三餐。 周宴舟察觉到身旁的小姑娘情绪有些低落,他降低车速,伸手抚摸着陈西的后脑勺,温和道:“想什么呢?” 陈西回过神,偏过脸朝周宴舟无声地扯了下嘴角,轻声说:“其实我之前觉得小舅并不在意我。我跟小舅妈之间做选择,他没有一次选我。要不是妈妈出事那天,她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我要好好照顾小舅,好好听小舅的话,我其实不太想跟小舅一家人有太多牵扯。” “一个人也挺好的,不是吗?” “现在发现,亲情是割不断的。不管你当初怎么讨厌、怨恨这个人,真到了生死离别之际,你还是会对他心软,还是会觉得当初不该这样对他。” “仔细想想,小舅妈确实没那义务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能给我提供一个住处,能保证我一日三餐饿不死就已经是她的仁慈了。" “我高中有段时间其实挺讨厌小舅妈,觉得她对我太过分、太刻薄。可说破天,她也只是因为小舅的缘故才跟我扯上一点关系,我们之间没有血缘的牵绊,所以她对我不满或者什么的,都挺正常的。” 周宴舟没想到陈西想得这么通透,他意外地瞥了眼人,夸赞道:“小陈同志活得真通透。” 陈西听到小陈同志丁四个字,当即蹙眉,忍不住吐槽:“你膈应人呢?” 周宴舟比了个手势,否认:“您见笑了。没这回事儿。” 陈西:” 胸口那股郁闷被冲散,陈西叹了口长气,目光变得平静许多。 两人一如往常一样地停在小卖部门口,陈西下车去买香和纸钱,周宴舟在车里等着。 老板娘坐在收银台追电视剧,看到陈西进来,老板娘嗑着瓜子说:“香五块钱一把,纸钱一摞八块,有什么需求自己拿。” 陈西选了最基础款的,结账时,陈西看到平安符,又挑了两个平安符。 结完账,陈西提着塑料袋走出来,她拉开门钻进副驾驶,扭头跟旁边的男人说:“走吧。” 周宴舟瞄了眼陈西手里的东西,质疑地问了句:“这玩意真有用?” 陈西撇撇嘴,想了许久才吐出一句:“心诚则灵嘛。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我心里难受。” 周宴舟听了,沉默不语。 将车停在山脚,周宴舟跟着陈西一起从山脚爬到山顶。 自从陈西说了那句话后,周宴舟没再说一些丧气话。 陈西为了显得更真诚,走几步磕一下头。 周宴舟提着塑料袋,插着兜在一旁默默看着。 一共1800步台阶,陈西从头磕到尾,花了将近三个小时。 磕到最后,她腰都直不起来了。 周宴舟看得心疼,却没打断她。 他默默站在她身后,似有为她遮风挡雨的魄力。 好不容易磕到山顶的平台,陈西双腿发酸,缓了好一会儿才撑着膝盖站起来,忍住额头的痛,回头跟周宴舟笑着说:“周宴舟,我做到了。" 周宴舟看着她额头的红肿,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忍着将人拥入怀里的冲动,将手里的香递给她, 故意催促:“赶紧的,天快黑了,别磨蹭。” 陈西伸手接过塑料袋,蹲在菩萨雕塑面前,一边整理纸钱、香,一边问周宴舟:“带打火机了吗?” 周宴舟没出声,默默将打火机递给陈西。 等陈西接过打火机,周宴舟往边上走了几步,给她留了独处的时间。 周宴舟不相信鬼神,也不信奉这些。 可是他看着陈西举着手里的香,虔诚地跪在菩萨面前,许愿菩萨保佑小舅能够多活一段时间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替她心疼,且真的希望这世界有菩萨,保佑她愿望成真。 烧完香、拜完佛,陈西撑着膝盖站起身,小腿不停在发颤,她站不稳,只好扶着栏杆稳住身形。 周宴舟抽完一根烟,回头看到这幕,出声阻止:“别动。” 陈西扭过脸,冲周宴舟苍白地笑了下。 周宴舟吸了口气,将烟蒂丢在地上,大步走到陈西身旁,蹲下身,说:“上来,我背你下去。” 陈西一脸迟疑:“楼梯很陡,有点不安全,我其实还好,可以坚持。” 周宴舟蹲在地上,扭过脖子睨了眼迟疑的小姑娘,态度强硬道:“快点。” 陈西拗不过他,只好试探性地趴上周宴舟宽阔的后背,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 男人拍了拍陈西的手臂,一把将人背起来,嘴上不忘吐槽:“手松点,想勒死我?” 陈西呆滞地哦了声,慢慢松开一点力道。 有段路的台阶很陡峭,坡度几乎达到了90度,周宴舟察觉到背后的人紧张得躯体都僵硬起来,他的大手轻握住陈西的脚背,淡定地安抚:“别害怕,不会摔。” 陈西不是不相信周宴舟,而是这路实在是太崎岖了,很不好走。 她自己走的时候都战战兢兢,何况还要背一个人。 周宴舟走得很稳当,步伐也不快,一步一个台阶,没有露出一点惧意。 好不容易到山脚,天已经黑了。 周宴舟将陈西放下来,扶着她上了副驾驶,准备关车门时脖子被陈西一把抱住。 周宴舟半个身子都在车里,他双手撑在陈西身体两侧,俯身凑到陈西面前,低声询问:“怎么了?" 陈西动作生涩地亲了下周宴舟的嘴唇,脸埋在他的胸膛,压着哭腔说:“周宴舟,谢谢你。” 周宴舟听了,大手移到陈西的后脑勺,抚摸着她的头发丝,一脸轻松道:“有什么可谢的,这都我该做的。” 陈西鼻子一酸。 到了这个份儿,她已经说不出话。 不论是昨晚半夜打的那通电话,还是他大老远地赶到西坪只为看她一眼,又或者他动用人脉带来的专家团队,以及现在陪她来钟秀山折腾一遭,对她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 她有时候都觉得,她何德何能,能碰到这样好的人。 周宴舟没给她煽情的机会,捧着她的脸亲了片刻,周宴舟替她系上安全带,抽身道:“回去买点药,把你额头和膝盖上的伤弄一下。” “可别留疤了。" 说罢,周宴舟替她阖上车门,绕过车头回到驾驶座,驱车往回赶。 折腾了一天,再加上昨晚一夜没睡,回去路上,陈西脑袋靠着车窗睡着了。 周宴舟见状,关了音乐,降慢车速,尽可能地保证她有个舒服的睡眠。 这一觉睡了足足两个小时,陈西醒过来发现车子停在人民广场的步行街,眼前是两排高大葱绿的梧桐大道,两边的门面都开着,各种各样的灯光将这条街照得璀璨通明。 车内钻进几道光线,照在人的脸上,显得有些斑驳。 陈西被广场舞大妈的喇叭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的是男人棱角分明的侧颜。 他半躺在座椅,两条大长腿大喇喇地抻着,双手搭在膝盖,闭着眼补觉。 陈西很少看周宴舟睡觉的样子,很安静、平和,时间好像在这一刻被凝固。 她不忍心吵醒周宴舟,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静音后,点开微信翻读短信。 李青上午给她发了两条短信,问她有没有民法学老师的联系方式,她想联系老师做毕业论文的导师,顺便考他的研究生。 陈西看到消息,立马将民法学老师的邮箱转抄给李青。 李青收到消息,立马回了个感激不尽j的表情包。 陈西刚打出没关系]三个字,还没来得及发送出去,便被男人塞寇窒窒起身的动静打扰。 她扭过脑袋,看着周宴舟坐起身,揉了揉眉心,刚醒过来,眼神不太明朗,他缓了好几秒才想起问陈西:“怎么不叫我?” 陈西发完消息,忙不迭地放下手机,笑着说:“看你睡得太熟,没好打扰。” “饿了吗?我请你吃火锅。” 周宴舟见陈西态度这么好,挑挑眉,笑眯眯问:“这么好?” 陈西:“” 周宴舟看她无语凝噎,爽快道:“既然你盛情邀请,那就去吧。” 陈西想起最近新开的火锅店,说:“附近就有一家味道不错的火锅店。把车停这,我们现在就过去?” 周宴舟全程配合:“听老板的。” 陈西:“” 商量好吃什么,陈西正准备推门下车,结果手腕被男人拉住。 陈西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周宴舟。 周宴舟瞧了两眼陈西额头上的伤,从扶手箱里掏出一支药膏,边给陈西涂抹伤口边说:“再涂一次,别留疤了。” 药膏涂在额头有些凉,陈西下意识瑟缩一下肩膀。 周宴舟见状,手上动作轻了几分。 陈西闻着药膏的清香味,闭着眼,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买的?你已经涂了一次吗?我怎么不知道啊。” 男人动作停了半秒,无情调侃:“睡得跟小猪似的,知道才见鬼了。" 陈西:“” 周宴舟抹完额头,又弯下腰,去抹陈西的膝盖,陈西配合地挽起裤腿。 抹完药膏,周宴舟下车从后备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边冲水边洗手。 洗完手,周宴舟将矿泉水瓶丢进附近的垃圾桶,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敲了敲玻璃窗,提醒:“下来,走了。" 陈西点点头,乖巧地推门下车。 忘了车停在大街上,陈西开车门没注意前后的开车,周宴舟见了,板着脸教育:“能不能看看前后?万一有车过来怎么办?” 陈西意识到自己做错事,默默垂低脑袋,虚心接受他的批评。 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地往火锅店走。 陈西走在前面带路,周宴舟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身后。@其实陈西没有刻意跟周宴舟保持距离,只是当时忙着去火锅店吃饭,她想好好请他一顿,所以顾不上那么多。 火锅店就在商场五楼,陈西怕周宴舟嫌麻烦,选择坐了直梯。 今天刚好周末,商场人特多,等电梯的人也多。 好不容易等到一台电梯,陈西差点没挤进去,关键时刻还是周宴舟伸手捞了她一把。 狭小的电梯挤了不下十人,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陈西被周宴舟揽在怀里,挡了不少挤压碰撞。 电梯运行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五楼,等人都散去,陈西才从周宴舟怀里钻出来,面色滚烫地走出电梯。 反观周宴舟,淡定得好像刚刚的事儿没发生过。 刚到火锅店门口就感觉到了r热火朝天J的氛围,客人很多,几乎满座。 陈西犹豫要不要吃这家时,火锅店的服务员已经热情地走过来拉客,说里面还有空位。 周宴舟看陈西被服务员缠住身,一脸难办的模样,他上前两步,态度温和地问:“不是想吃火锅?” 陈西拧着眉,担忧地问:“人有点多,你可以吗?” 周宴舟兀自笑了下,说:“我都可以。” 陈西这才放心,让服务员带个路。 靠窗处有一桌刚收拾完,服务员将两人安排过去,又热情地递了张菜单给陈西。 陈西拿过菜单后,自然而然地递给周宴舟,让他点。 周宴舟没坐对面的位置,而是坐在陈西的右手边。 他瞄了眼菜单,漫不经心道:“不是你请我?自然你点菜。” 陈西犟不过他,只好将吃火锅的常用配菜都点了一遍。 点完餐,陈西又要了瓶橙汁。 得自己打蘸料,周宴舟吃火锅向来吃麻酱,陈西想到入乡随俗,低声问他想不想试一下油碟。 周宴舟由着她折腾,她说什么,周宴舟都点头说好。 到最后,陈西已经不问他的建议了。 怕周宴舟吃不惯,陈西调了油碟后又给周宴舟调了碗麻酱味的。 调料区有免费的水果,陈西将蘸料放桌上,趁上菜时又去拿了西瓜。 来来回回跑了四五趟,周宴舟看她不辞辛劳,也不顾脑袋上的伤,忍不住皱眉:“腿不要了?” 陈西抿了下嘴角,一脸无辜道:“还能忍。” 周宴舟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最后看着那张素白的小脸,没什么威慑力地说了句:“后面别喊腿疼就行。” 陈西往他嘴里塞了一片西瓜,主动求饶:“宴舟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吃点西瓜降降火气。” 周宴舟听到那句宴舟哥哥!彻底没了脾气。 他发出一个鼻音,咬了两口陈西递过来的西瓜,似笑非笑道:“宴舟哥哥]这四个字都快成你免死金牌了啊。怎么,吃准了我不会生气?” 陈西哪儿敢承认。 菜全送齐,陈西给周宴舟烫了片毛肚放他碗里,眉眼弯弯地说:“宴舟哥哥言重了。" 周宴舟:“” 得,小姑娘这是彻底拿捏住他了,以后是别想翻过她的五指山了。 吃到一半,周宴舟接了个电话。 刚开始他还很淡定,听到后面,脸色冷了好几个度。 陈西察觉到男人的情绪变化,咬着刚煮好的土豆片,硬是没尝出什么味儿。 周宴舟挂断电话,回头见陈西心不在焉,他沉默片刻,不忍心地说:“北京那边出了点状况,吃完这顿我就得走了。" “专家团队留在西坪商量最佳的治疗方案,等我把北京的事儿处理完我就飞过来看你。” “有什么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不开静音。” 周宴舟睡觉的时候,手机一直静音,所以很多人找不到他时都会给陈淮打电话。 陈西是知道他在睡觉这事儿很重视且不能被打扰的。 如今听他说不静音,陈西眼里划过一丝感激,她咬着筷子,抬起头朝周宴舟笑了笑,说:“你忙你的,我没事儿。” “吃完我送你去机场?好像晚上十点半有一班飞北京。” 陈淮已经替他订了机票,听到陈西说送他,周宴舟想都没想地拒绝:“别麻烦了,吃完你回酒店睡觉。” 陈西见他已经有了安排,没再说话。 陈西胃口不太好,没吃多少就饱了。她放下筷子,拿了一块西瓜放嘴里。 周宴舟也没怎么吃,他吃不太惯油碟,却还是配合陈西尝试了几口。 或许大家心里都装着事儿,这顿饭吃得有些仓促。 陈西态度坚决地拒绝周宴舟结账后,自己掏出手机点开收款码递给收银员,一共花费三百多。 刚走出火锅店,陈西就听到有人叫她,她回过头,看到陈书语满脸兴奋地跑过来,陈西一愣。 周宴舟站在陈西身后,眼睁睁看着旁边的烤肉店里跑出来一姑娘将陈西抱住,满脸激动地问陈西怎么在这儿。 要不是听小姑娘的口气很熟捻,周宴舟还以为是打哪儿跑出来的女流氓。 不等陈西回复,陈书语叽叽喳喳地说:“我跟我爸妈出来吃饭,没想到看到学姐了!” “感谢学姐当初给我的微信,我已经加上何煦学长了。不过他很高冷,都不怎么跟我说话。听到是你推的微信,学长还问我,我跟学姐是怎么认识的。我就把我们在高铁碰到的事跟他讲了一遍。” “学姐,今天见到你真高兴!你喝不喝奶茶啊,我请你怎么样?” 陈西被陈书语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所适从,她舔了舔嘴唇,笑着拒绝:“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有事, 可能不太行。下次吧,下次我请你。” 陈书语哦了声,遗憾地松开陈西的手。 她扭头注意到陈西身后的周宴舟,见他气质不凡,不太像是西坪的人,陈书语猛地瞪大眼,一脸好奇地问:“学姐,这是你男朋友吗?长得真帅啊!” 陈西回头看向周宴舟,他插兜站在原地,摁灭手机屏幕,抬眸看着她,目光坦荡且温和。 不知道哪来的底气,陈西笑着承认:“是。他是我男朋友。” 陈书语露出一副“磕到”的表情,情绪激动道:“祝你们长长久久,幸福美满!” 周宴舟勾唇一笑,上前牵住陈西的手,正儿八经回复:“多谢。” 陈西回握住周宴舟的手,算是给了回应。 陈书语已经说不出话,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他们。 跟陈书语告别后,周宴舟睨了眼还没缓过神的小姑娘,轻描淡写地问:“你跟那个何煦还有联系?” 陈西啊了声,实诚道:“前不久见过一次,他室友是我室友的对象。” 周宴舟漫不经心地哼了个音,没再细问。 走出商场,陈西跟周宴舟在广场分别。 周宴舟不让陈西送,陈西只好答应。 分别前,周宴舟将车里的药膏拿出来塞陈西手里,嘱咐她别忘了涂。 陈西忍着泪,轻轻点头。 周宴舟看陈西情绪低落,看了眼腕表,见还有点时间,周宴舟看着陈西,低声嘱咐:“你小舅那儿别太担心,凡事儿尽力而为。” “待会儿回酒店好好睡一觉,别难过,我有空就过来看你。” 说到这,周宴舟停顿两秒,交代:“给你卡上转了十万块钱。” 陈西一脸懵,刚要拒绝,就听男人说:“别着急拒绝,这钱留着急用。万一家里出点什么事儿,还能应应急。” “也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 陈西吸了吸鼻子,不顾大街上人来人往,一头扎进周宴舟的怀里。 周宴舟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本能地扶住陈西的腰肢,将人搂进怀里。 陈西的脸颊贴在周宴舟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陈西攥紧他后背的衣服,小声道:“周宴舟,谢谢你。” 周宴舟闻言,轻声笑出来,忍不住调侃:“就这么口头说句谢谢?” 刚说完,怀里的姑娘就踮起脚尖,一口亲在他的下巴。 周宴舟一愣,下一秒,他回过神,想到她如今的处境,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再次嘱咐:“有事儿随时打电话,知道吗?” 陈西用力点了下头。 周宴舟将人圈在怀里,抱了好一会儿才松手。 察觉到陈西的依赖、不舍,周宴舟弯腰亲了亲陈西的额头,揶揄:“再这么抱下去,今晚怕是走不了了," 陈西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不舍地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转过身背对周宴舟,含着泪光告别:“你走吧。” 周宴舟瞧着陈西单薄却倔强的背影,叹了口气,于心不忍道:“乖,真走了。” 陈西嘴角扯出笑容,答应:“好,再见。” 等陈西回头,男人已经消失在人海。 陈西突然心脏有些难受,她蹲下身,抱着膝盖,咬紧嘴唇,眼泪无声地掉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西收到一条转账消息,她看着短信里多出来的十万余额,想到周宴舟,鼻子一酸。 她调整好情绪,擦掉眼泪站起身,没去酒店,而是往医院的方向走。 回到病房,小舅妈在给小舅讲他俩谈恋爱的事。 听到开门声,两人默契地看向门口。 陈西轻轻阖上门,提着刚在楼下买的荔枝走到病床边,跟徐敬千说:“正好碰到有人卖,我随便买了点。” “小舅,我给你剥一个尝尝味儿?” 徐敬千看着陈西,笑着点头:“好久没吃了,确实挺馋这一口。” 李琴音起身钻进了洗手间,再出来,她站在窗口看了会儿仙人掌,回头看向病床边的舅甥俩。 陈西坐在病床边缘,手里拿着几颗荔枝,一颗颗剥好递给徐敬千。 徐敬千接过荔枝,还没尝就夸:“这荔枝真甜。西西,你费心了。" 陈西闻言,鼻子一酸。 她忍着要哭的冲动,低声说:“小舅喜欢就好。” 剥了不到五颗,徐敬千就摇头说不要了。 陈西将荔枝壳丢进垃圾桶,进洗手间洗了个手,再出来,小舅妈已经不在病房。 徐敬千躺在床上,一脸无力地交代陈西:“西西,你去看看你小舅妈。中午一群医生走进病房,又做了一轮检查,说再看看有什么其他治疗方案" “你小舅妈看着泼辣,其实骨子里比较脆弱。她刚刚跟我说了挺多话,我有点不放心她。” @陈西愣了两秒,点头答应。 她在七楼找了一圈,每个病房都看了,最后在消防通道找到舅妈。 不过她在打电话,陈西没打扰。 不知道电话那端的人是谁,小舅妈气得眼泪直流,对着电话里的人抱怨:“他人还没死你们就让我考虑改嫁的事!你们心可真狠!”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敬千平日对你们很差吗?” “妈,你太让我伤心了。我老公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你不关心也就罢了,还让我改嫁,你可真狠心。" 陈西听到对话,脸色骤然苍白下来。 她往后退了两步,假装没听到这通电话。 一直等小舅妈处理好情绪,面不改色地走出消防通道,陈西才故作镇定地走上前,一脸平静地跟李琴音搭话:“小舅担心您,拜托我出来看看。” 李琴音刚哭了一场,这会儿脸上还带着泪痕,她避开陈西的目光,语气僵硬道:“你赶紧回去休息,今晚医院有我。你明早再过来替我。” “医院安排了两个护工,说是明早到,到时候就轻松了。” @“对了。你小舅运气不错,医院请了北京那边的专家团队过来检查身体,说是开会再研究研究有什么新的治疗方案。” “北京来的,应该医术会好点吧。你小舅有救了。" 陈西大概知道是谁的手笔,可是她不能说。 她故作惊喜地笑了下,顺着小舅妈的话说:“小舅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好的。” 李琴音对陈西谈不上有多大好感,要不是丈夫,她都不爱搭理。 如今娘家人得知徐敬千是胃癌晚期,都想着让她改嫁,不想她再磋磨时光,现在身边只剩陈西跟她一样的心境,李琴音多少有些唏嘘。 她忍着难受,面色难堪地承认:“是我当初对不住你,不过我确实没这义务养你。” “当年你爸妈出车祸,你爸主责,赔了对方家属三百多万。你们家的积蓄赔完不够,你小舅替你爸妈还了一百万。” “那两年我跟你小舅刚买房买车,你表弟也还小,伸手就要花钱,他手上能有多少钱?为了这事, 他到处借钱还账,天天跑去医院跟对方家属道歉,还得为你爸妈操持后事。” “那段时间他天天早出晚归,一出门就是一大堆麻烦等着他,愁得头发都白了。" “有次我去接他,我看他在外面跟人卑躬屈膝、被人一杯接一杯的灌酒,最后差点醉死在街头的样子特难受。” “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李琴音说到这,脸上划过一丝怨气,咬着牙说:“你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跟你说这些,这都是大人的事,跟你没关系。” “可是我就是心疼他。看他回家累得倒头就睡,还得照顾你的情绪,每天回家前第一件事就是去你的房间看你,我那时候真的挺讨厌你。” “他借到没人愿意借给他的时候,他去贷了高利贷。你应该知道高利贷是什么东西吧?利滚利,明明借了十万,到最后成了一百万,翻了整整十倍!他前两天才还清所有债务。” “结果好不容易一身轻,人又病了。" 李琴音说到最后已经哽咽。 如果说娘家人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么此刻,她看着满脸不敢置信,表情惨淡无措的陈西,突然有了一丝快感。 凭什么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些痛苦,凭什么她就得失去丈夫,凭什么所有不公都落在她的头上。 总得有人陪她不是吗? 她就是恶毒怎么了?就是想拉一个人跟她一起痛苦怎么了? 陈西震惊的同时,又充满了愧疚、心疼,她没想到,小舅为她偷偷做了这么多事儿。 心脏难受得厉害,陈西有点喘不过气。 她撑着墙缓缓跌坐在冰凉的地板,抱着膝盖,哇的一声哭出来。 哭声太悲凉,惹得不少路人侧目。 只是医院这地方见惯了痛哭流涕的人,也没人愿意伸手帮一把。 李琴音听到陈西的哭声,拧过身子,以一副极其别扭的姿势看向陈西。 她的眼泪早就遍布脸颊,只是自己没有察觉。 心里的那点痛快很快消失殆尽,如今只剩下麻木。 她抹了把脸,走到陈西身边,缓缓蹲下身,动作僵硬地将陈西抱在怀里。 轻轻拍打两下陈西的背心,李琴音说:“以后,你就跟我一起痛苦吧。” “我们都一样,都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陈西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了,到最后哭得呼吸急促,脸憋得通红,开始不停干呕。 好像谁都没错,又好像谁都有错。 能怪谁呢,除了抱怨一句F命运不公],谁都没错。 ------------ 77 第 77 章 那个晚上,陈西连续做了好几个噩梦,梦里小舅、爸妈、周宴舟的身影轮番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每一次陈西想要守住一些东西时,都被命运无情地剥夺。 到最后,只剩下小舅妈站在对面,满脸狰狞地跟她说:“以后,你就跟我一起痛苦吧。” “我们都一样,都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陈西当即痛哭,醒来才发现枕头已经打湿大半,后背仿佛淌在水里。 她昨晚浑浑噩噩地从医院出来,并没去帆船酒店,而是回了小舅家里。 偌大的家就她一个人,安静得让她害怕。 这一夜漫长得过分,陈西眼皮酸涩地睁开眼,窗外的天被黑色的雾笼罩着,看不清方向。 她捞起床头柜充电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半,拢共也就睡了三个小时。 揉了揉沉重的眼皮,陈西掀开被子起床,动作僵硬地走进洗手间。 拧开水龙头,冷水无情地冲刷着陈西的脸颊,陈西顿时清醒了不少。 简单洗漱完,陈西挑了套衣服换上,下楼煮了两个鸡蛋,吃完早餐,她又上楼收拾东西出发去医院。 陈西没打车,一个人背着包走在清晨的路上,好似孤魂野鬼。 周宴舟昨晚返京后,给陈西发了条短信报平安,只是那时陈西被巨大的悲痛洗礼,压根儿没来得及回复。 见时间还早,陈西不想打扰周宴舟,暂时没回他。 她徒步走到医院,没着急上楼,而是一个人坐在住院部外面的小花园,将包搁在长椅,抱着膝盖,目光涣散地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何母这两天有点感冒,何煦见母亲一直拖着,不肯去医院,一大早给她挂了个号,强行带着何母过来检查。 何母上午还有课,为了不耽误时间,何煦提前一个多小时叫醒母亲。 只是母子俩到医院才想起来,医生八点半才上班,还得等一阵儿。 何母在医院碰到个老熟人,两人亲切地聊起来。 对方看到何煦,一个劲儿地夸赞:“这就是你儿子吧?长得真是一表人才,听说还是当年的理科状元。” “哎,我们家小孩要是有你儿子一半优秀就好了。" 何母被夸得嘴角都合不拢了,嘴上却谦虚道:“哪有哪有。” 说罢,何母招呼何煦叫人:“何煦,这是你张阿姨。” 何煦站在一旁,礼貌地喊人:“张阿姨。” 张阿姨一脸满意,毫不吝啬地夸赞:“好孩子,一看就聪明懂事。” 何煦刚要回答,结果抬眼看到不远处的八角亭里坐着的陈西,他当即心不在焉地敷衍:“张阿姨说笑了。" 不等对方回应,何煦率先开口:“张阿姨、妈,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先聊着。” 何母宠溺地笑了笑,答应:“这孩子,赶紧去吧。”@张阿姨叹气,感慨:“你们家小孩是真懂事,不像我家的” 俩大人开始互相吹捧起来。 何煦道了别,故意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走到拐角处又偷偷溜出门诊部往住院处跑。 他刚刚只瞄到一个模糊的剪影,并不能确认那人是陈西。 可为了一个r可能|,他还是愿意跑这一趟。 跑到八角亭背后的连廊,何煦停下脚步,瞧着陈西的背影,一眼认出是她。 何煦难掩激动,他没想到会在医院碰到她。 他每个寒暑假都关注着高中班群、年级群里的动静,每次听到有人组织聚会,何煦都会留意一眼,看陈西去不去。 陈西之前的高中同桌朱晴很喜欢组织同学聚会,大一寒假回西坪,得知同桌跟文科一班的朱晴谈了恋爱,还准备过两天参加聚会,何煦有意无意地试探陈西去不去。 同桌早就知道何煦喜欢陈西,当初他还故意起哄,只是没想到高考毕业他俩没成。 听何煦这么问,同桌特意牵桥搭线,明里暗里拜托女友邀请陈西,结果女友一脸遗憾地说:“西西没回西坪,在北京做兼职。” 何煦后来才知道,陈西自从上了大学,几乎不怎么回西坪,所以那次以后,何煦再也没去过同学聚会。 同桌看何煦郁郁寡欢,将女友的微信推给何煦,说她俩时不时联系。 何煦加了朱晴的微信,朱晴得从男友那里知何煦的心思,一本正经地保证:“只要西西回西坪,我一定给你俩创造见面的机会。” 不过朱晴也疑惑,“你俩不是都考北京去了吗?你找她不是更方便?” 何煦当时怎么回的? 他说他不敢。 朱晴听了,一脸同情地表示:“何状元,你要勇敢点啊,不然错过了机会,可能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何煦记住了朱晴的嘱咐,决定再勇敢一次。 他隔空望着陈西单薄的、不停抖动的肩膀,默默走上前,故作镇定地站她面前,不经意地问:“陈西,你怎么在这儿?” 陈西听到何煦的声音,怔愣地抬起头,露出一张疲倦、痛苦的面容。 何煦愣住,双脚黏在地上,手足无措地问:“你怎么了?” 陈西缓慢地摇头,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 何煦恍然大悟地哦了声,规规矩矩地回答:“我妈有点小感冒,我过来给她开点药。” 陈西轻轻嗯了声,心不在焉地问:“不严重吧?” 何煦挠了挠后脑勺,尴尬道:“不严重。” 见陈西情绪不佳,何煦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家里人生病了?还是你哪里不舒服?” 陈西看何煦站着,将身旁的包包拿开,给他腾了个位置。 何煦察觉到她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坐在她旁边。 陈西没睡好,头有点痛,她攥着包带,低声解释:“我小舅生病了,住院好几天了。" 何煦腰一挺,关心地问:“不严重吧?” 陈西咬了咬嘴唇,脸上露出无力的笑容,她缓缓摇头,说:“胃癌晚期。” 何煦一听到胃癌晚期J这几个字就知道时日不多了,何煦并着双腿,双手无措地搅动着。 好一会儿,何煦才故作平静地安慰陈西:“你别太伤心,现在医疗进步了,肯定会有别的办法的。” 陈西笑了下,声音缥缈地说:“希望吧。” 察觉到陈西情绪不佳,何煦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吃早餐了吗?” 陈西:“吃了。" 何煦挠了挠耳背,有点痛恨自己的词穷,他悄悄一把大腿,没话找话地问:“你什么时候回的西坪?” 陈西挺想跟人说说话,她感觉她快撑不住了。 所以何煦走过来的时候,陈西其实挺感激他。 她垂低眼睑,压住眼底的难过,轻声说:“两天前。” 何煦见陈西愿意跟他聊天,眼里闪过一丝窃喜,嘴上淡定地问:“你毕业后是留在北京还是回西坪?” 陈西还真的想过这个问题,她抬眼看向远方。 今日天气不好,阴阴天,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又低又厚,好似有一场大雨随时等着降落。 陈西的声音也跟这天气一样阴沉,“应该会留在北京吧,我要读研。你呢?”@何煦啊了声,一脸懊恼地解释:“我爸妈希望我回西坪找工作,说考公稳定点。” “不过我还没想好,打算到时候再看。” 陈西轻轻点头,心不在焉地说:“时间还早,想好了再做决定。” 何煦点头,一个劲地说好。 一阵风吹过,掉了几片树叶。陈西瞧着落在地上的枯叶,想起昨天下午在商场碰到了陈书语,她想了想,声音飘忽道:“前两天我在高铁站碰到一个学妹,说很想见你一面,我不好意思回绝,把你微信推给她了。” “没打扰到你吧?” 何煦见陈西主动提起这事,他先是一怔,后笑着摇头:“没打扰。那女生加了我也没怎么说话。” 陈西惊讶地回头,正好对上何煦的眼睛,陈西这才注意到何煦是网上说的‘狗狗眼,眼角向下,呈平行四边形,瞳孔漆黑,给人无辜感。 此刻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脸,陈西突然有些尴尬,慌忙避开他的目光,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说:“那就好。” 何煦注意到陈西闪动的动作,眼里划过一丝受伤的情绪,他很快调整心态,耸耸肩,没话找话地说:“你小舅在哪楼?” 陈西:“七楼。” 何煦:“你一直在医院待着吗?我看你黑眼圈挺重的,没睡好吧。” 陈西:“昨晚回家了,不过失眠,没睡好。” 何煦担忧地看了眼陈西,故作镇定地推荐:“听说睡前喝纯牛奶和戴蒸汽眼罩睡觉有助于睡眠,你要不要试试?” 陈西低头盯着亭角边缘的台阶上正在搬家的一串蚂蚁,心不在焉地回复:“好的,我试试。” 何煦关心的话说不停,他双手撑在身体两侧,细心地嘱咐:“在医院服侍病人很累的,你也要注意身体,别把身体熬垮了。记得好好吃饭。” 说到这,何煦挠了挠额头,一脸真诚地说:“我最近在家也没事干,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 陈西其实已经听不见何煦说什么,只是凭着他的表情能猜测出几分内容,她笑了下,低声说好。 何母打电话来催促何煦,问他人在哪儿。 何煦怕被母亲撞见,忙说有点拉肚子,马上就好。 挂了电话,何煦站起身,手心紧张地搓了几下大腿,他不放心地说:“陈西,我先走了。你有事打电话,我家离医院近,很快能赶到。” @陈西拎着包站起身,同何煦并肩站了两秒,她嘴角勾出淡淡的浅笑,告别:“再见。” 何煦听见陈西的话,表情骤然黯淡下来。 他僵硬地笑了下,挥手告别:“再见。” 目送陈西的身影消失在住院部的大楼门口,何煦收敛好情绪,转身一步三回头地往门诊楼走。 何母看见儿子从住院部过来,她蹙眉问:“你怎么跑住院部去了?” 何煦腼腆地笑了下,撒谎:“刚刚门诊楼的厕所人太多了,我等不起。” 何母暂时信了儿子的话,说:“我刚检查了一下,就是普通的流感,没什么大问题。医生开了点西药,回家吧。” 何煦不舍地问:“你已经看过医生了?不住院打个点滴?” 何母皱眉看了眼儿子,轻骂:“傻儿子啊。又不是什么大病住什么院?” 何煦意识到自己说错误,尴尬地舔了舔嘴唇,故作镇定地说:“我刚在住院部看到一个叔叔好像得了癌症胃癌晚期。妈,你说能治好吗?” 何母怪异地瞧了两眼儿子,疑惑地问:“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不知道想到什么,何母叹了口气,跟儿子说:“都晚期了能治好?那都是看时间长短的事了,一般说是三五个月。” “你前两年有个远方亲戚得了肺癌晚期,不到三个月人就没了。现在的病真的是千奇百怪、防不胜防,稍不注意,检查出来就是什么瘤、什么癌的。” “像我们这些普通人家是病都生不起,一进医院就是大几千上万,要是得了重病,十几万几十万, 听着就吓人谁拿得起啊。” “就你刚刚说的癌症,治疗的药物大多都是国外进口药,还报不了医保,一天就是几大千” “人啊,还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好。” 何煦听到母亲的话,不动声色地看了几秒住院部的方向,眼神里多了几分担忧。 说到这,何母一脸嫌弃道:“这医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我一进来就难受。赶紧回家吧,再待下去我估计好人都变病人了。" 何煦还沉浸在母亲说的那番吐槽中,他回过神,扶着母亲的手走出医院。 拦了辆出租车,何煦拉开后排的车门,等何母钻进车厢后,何煦一脸焦灼道:“妈,我临时有点事儿,先不回去了。" 何母看见儿子关了车门,连忙降下车窗询问:“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何煦笑了下,没明说:“您别管了啊。晚上吃饭别等我,我估计回不来。” 何母还想说话,何煦已经弯腰凑到副驾驶跟司机搭话:“师傅,麻烦您送到阳光花园。” 等出租车走远,何煦松了口气,眼神扫了一圈四周的店铺,最终走向对面的水果摊。 他要了几斤香蕉、苹果,又去隔壁的花店拿了束康乃馨。 提上东西,何煦折返回医院,径直往住院部走。 电梯口很多人在等,何煦没等电梯,他提着水果、抱着鲜花,一头钻进旁边的消防通道,加速往七楼跑。 若是有人看到,一定会惊呼一句:年轻人体力就是好。 一口气跑到七楼,何煦喘了口气,调整好呼吸,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抱着直走出楼道。 他不知道具体是哪间病房,又不好意思询问护士站的护士小姐姐,只能闷着头一间一间找过去。 一路上他看到不少病人,有老有少,大多都是被病痛折磨的可怜人。 看过几个病人后,何煦才意识到为什么陈西刚刚的脸色为什么那么差。 这里的人从住进那一刻开始就被判了死刑,只是医院的医生还不信命,还在奋力从死门关抢救。 何煦抱着花走过拐角,刚好护士推着一架病床从一个病房出来。 病人身上盖了白布,遮住了脸,身后是一群哭得撕心裂肺的家属。 何煦脚步停住,默默往边上移开位置,等病人被推走,他才继续往前。 只是何煦没想到,对面的陈西也目睹了这一幕。 陈西出来找护士换药,刚好看到隔壁病房的病人因为抢救无效去世,家属哭成一团的状况。 面对生死,大家好像都放弃了尊严,不管不顾地跪在地上哭天喊地。 目睹这一切后,陈西想到病房里的小舅,她无力地垂下手臂。 护士听见铃声,换完药立马跑到病房给小舅换药。 似乎见惯了生死,护士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陈西见护士已经去换药了,她后知后觉地呼了口气,捂着胸口,撑着墙壁缓慢滑跪在地上。 何煦见状,急忙走过去,腾出一只手,一把扶住陈西快要跌倒的身体。 陈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压根儿没发现扶她的人是何煦,她捧着脸挡住自己,麻木地说了声谢谢。 何煦不敢碰她,怕一碰就碎了。 他够长脖子看了眼病房,见一个瘦得不成样的中年人躺在病床上,旁边还坐着一个神态疲倦的女人。 这应该是陈西的小舅吧? 何煦曾在学校远远地见过一面,只是彼时的男人穿着一身修身笔挺的西装,留着漆黑的头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看起来温柔儒雅、帅气逼人。 跟现在,完全是截然相反的样子。 何煦呼了口气,蹲下身凑到陈西面前,一脸温柔地询问:“陈西,我能进去看看你小舅妈?” 陈西缓过神,目光迟疑地落在何煦身上,她一脸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何煦怕陈西拒绝,紧张地说:“我来看看病人。” 陈西的目光落在何煦怀里的康乃馨上,轻轻点头:“我陪你进去。” 何煦激动地答应:“好。” 陈西站起身,快速整理好情绪,握着门把手,推门进去。 徐敬千听见开门声,下意识扭过脸看向门口。 李琴音在给徐敬千剪手指甲,瞧见徐敬千缩了缩手指,李琴音握住丈夫的手指,低声提醒:“别乱动。” 徐敬千看了眼妻子,提醒:“有客人来了。" 李琴音这才放下指甲刀,回头望向陈西身后的何煦。 何煦突然紧张起来,他咽了咽口水,将在楼下买的水果、鲜花递给李琴音,站在床边,战战兢兢地解释:“叔叔好,我是陈西的高中同学何煦。刚刚在楼下碰到,听说您病了,想说上来瞧瞧您。” 徐敬千上下打量一圈何煦,见他眉目清秀、谦虚有礼,忙不迭地招呼:“别客气,坐。” 何煦强行镇定下来,接过李琴音递过来的塑料板凳,姿势板正地坐在徐敬千对面。 徐敬千看着何煦,突然开口:“你这名字听着怎么有点熟悉?” 陈西见了,凑上前提醒:“15年高考,他是西坪市的理科状元,您当初还夸过他。” 徐敬千眼前一亮,连忙夸张:“小伙子真不错。现在在哪儿上学?” 何煦听到徐敬千夸过他,唇角翘了两分,态度恭敬地回答:“北京,t大。" 徐敬千听了,轻笑道:“咱俩还是校友啊。” 陈西看徐敬千精神好了挺多,默默退到角落,帮忙小舅妈洗衣服。 两人聊了一上午,何煦什么话题都能接上,逗得徐敬千哈哈大笑好几次。 一直聊到十二点,徐敬千瞌睡来了,何煦才停止。 陈西送何煦下楼时,两人一起走了一段路。 何煦面对陈西,又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半天,他说:"你舅舅今天精神还不错。” 陈西闻言笑了笑,感激道:“今天谢谢你。我小舅其实挺喜欢跟人聊一些时事,只是我跟舅妈都不太懂,所以” 何煦下意识回复:“那我后面常来。” 陈西愣了两秒,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刚刚去世的那个病人今年才25岁,是家中独子,他爸妈为了给他治病,卖了房卖了车” “那天我走错病房,碰到他一个人坐在窗口发呆。我本来想转身就走,他叫住我说了挺多。” “他说他不想死,他还没交过女朋友。他刚刚研究生毕业,刚刚考上公务员,美好的人生才刚起步,结果就检查出肺癌。” 说到这,陈西声音哽咽了一下,她吸了吸鼻子,一脸痛苦地说:“其实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就没了。 我一想到小舅可能我就害怕。” 何煦一脸心疼,想要抱抱陈西,手落在半空,又觉得不太妥当,最后收了回去。 他摸了摸后脑勺,笨拙地安慰:“肯定不会的,相信医生。” 陈西憋住泪,停下脚步,勉强笑了下,说:“我就送到这,你回去吧。” “今天谢谢你。” 何煦舔了舔嘴唇,憋了好久才吐出一句:“照顾好自己。” “好。” 回到病房,护士过来量血压,小舅又被吵醒了。 小舅妈躺在陪护床睡着了,看到陈西进来,小舅比了个手势,让她动静小点。 护士刚量完血压,又被其他家属叫了过去。 陈西端着板凳坐在病床边,撑着下巴,一言不发地看着小舅。 徐敬千被吵醒,暂时睡不着了了。 他费力地坐起身,拿枕头垫在背后,打算跟陈西好好说会儿话。 “你那同学瞧着人挺不错,品性也好。应该对你有几分心思,以后要是谈恋爱,找这样的不会错。” 陈西神情一滞,她震惊地看向小舅,不解道:“ 我只把他当普通同学。” 徐敬千笑了笑,了然于胸地说:“这孩子不错,我瞧得上。” “当然,还是得看你自己的意愿。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小舅都支持你。” 陈西不敢在徐敬千面前提周宴舟的名字,也不敢说她跟周宴舟在谈恋爱,只好说:“我会考虑的。” 周宴舟半夜赶回北京,到大院已经凌晨三点。 发现老爷子故意装病骗他回北京,周宴舟气得不轻。 他不顾大家都在熟睡,在院子里折腾一番,砸了不少东西,惹得全家人起床陪他。 老爷子被周宴舟的混账样气到,拿着拐杖狠狠打了几下周宴舟,中气十足地骂:“臭小子翅膀硬了!我要是不装病,你能这么快回北京?” 周宴舟一声不吭地站在院子,由着老爷子揍。 拐杖打在后背,发出清脆的声音,没打几下,拐杖就断成两节, 孟老师披着外套看到这幕,不敢睁眼看。 周宴舟等老爷子打完,脸色阴沉道:“您没事儿装什么病啊?我千里迢迢赶回来,结果被你骗得团团转。您老是真够无聊的。” 老爷子听了更气,年轻时就是个火爆脾气,老了依旧不改。 拐杖被打断,没了工具,老爷子背着手,看着满地的狼狈,一脚踹在周宴舟的小腿,骂骂咧咧道:“你真当我不知道你这些日子在外面干嘛?” “骗了你怎么了?你回来就拆家还有理了?还敢摔了你奶奶的陪嫁花瓶!我看你是活腻了!” 周宴舟瞥了眼地面,这才注意到他刚刚随手摔的青花瓷是奶奶当年的陪嫁,老爷子拿它当宝贝疼,每天都擦得干干净净,难怪生气。 意识到做错事儿,周宴舟也没再犟。 只是想到他刚刚丢下陈西一个人面对西坪的烂摊子,他就忍不住抱怨:“您说您身体好好的,没事儿装什么病呐?您这不是折我寿是什么。” 老爷子冷哼一声,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了:“我要不装病,你能规规矩矩回来?” “明儿把时间抽出来,跟我去见司家的姑娘。” 周宴舟一听,头更大了。 他拧眉,不情不愿地拒绝:“不去。” 老爷子也不是吃素的,威胁道:“不去我打断你的腿!” 周宴舟深吸一口气,表情阴郁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包办婚姻呢?要不您问问我爸妈这些年幸福吗?” “我有女朋友了,不去。” 老爷子一听,顿时来了火,“不去也得去!” “真当我不知道你兴师动众请了医院的专家去西坪是为了什么事儿?” “我看你是皮痒了,做事儿不知道天高地厚,非得落人口实了才作数。”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明儿要不去,西坪那小姑娘” “也别怪我不客气。” 周宴舟听到最后,脸色骤然冷下来。 他苦笑一声,闭着眼答应:“您手段这么高明,我还能说句不去吗?” “不过您要真动她,也别怪我翻脸。” ------------ 78 第 78 章 国贸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餐厅包厢里,周宴舟吊儿郎当地坐在靠包厢门口的位置,面色寡淡地看着老爷子拄着一根新拐杖,笑容可掬地同对方家长推销、包装他这个不肖子孙。 一大早周宴舟就被老爷子吵醒,对方在门口催促他赶紧起来收拾,半小时后出发去相亲。 周宴舟昨晚闹了大半夜,差点没收得了场。 睡得迷迷瞪瞪时被吵醒,起床气犯了他,下意识捞起床头柜的烟灰缸了过去。 哪知这一行为激怒了老爷子,当场叫人撬了锁,将周宴舟从床上薅起来。 周宴舟睁眼对上老爷子不苟言笑的嘴脸,吓得当场惊醒。 老爷子年轻时候上过战场,领兵打过仗,又当了多年领导,养成了如今不容旁人置喙的强势性子。 别说周宴舟怵老爷子,周家没一个不怕的。 周宴舟打小儿在老爷子跟前长大,从小被老爷子的棍棒招呼。 要说怕,他是真怕这老头子犯浑。 这不,一大早就找茬。 周宴舟跟老头子生不了火气,只能规规矩矩地起床收拾。 不过他生了逆反心理,打着去饭局上恶心人的准备,周宴舟换衣服时故意从衣柜里翻出一套纯白西装套上,又对着镜子给自己的头发吹了个造型,左耳戴上耳钉,整了副‘渣男丁形象,想着在饭局上做出点不雅的举动,惹人姑娘厌烦,自动放弃。 坐他旁边的姑娘长得倒是不错,可惜,性格不太合适。 周宴舟趁着家长们互相吹捧的间隙,歪过身子,打量的眼神在司瑶脸上溜达一圈,最后慢悠悠地问了句:“您今年多大来着?” 司瑶早听过周宴舟的名号,也听过他的一些传闻。 本以为又是一个浪荡公子哥玩够了想随便找个人结婚的故事,没曾想看到周宴舟真人的那一刻, 司瑶觉得,就算那些传闻是真的,她也可以忍受。 所以当男人一脸玩味地跟她搭话时,司瑶压制住心底的雀跃,故作镇定地回复:“不知道问女孩的年龄很不礼貌吗?” 周宴舟抬抬下巴,睨了眼人,敷衍道歉:“对不住,我这人就这性子。您要看不惯,直说。” “当然,你要能忍受,也是你的福气。” 司瑶被周宴舟的话噎住,她缓了两秒,忍不住质疑:“你跟女孩子都这么说话吗?” 周宴舟手搭在桌沿,察觉到司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周宴舟勾唇,俯身凑到司瑶耳边,轻描淡写道:“您这儿,我就这态度。” 司瑶脸色一僵。 她如果再看不出周宴舟对她没意思,她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不知道是自尊心作祟,还是想要征服眼前的男人,司瑶咽下胸口的气,当着周老爷子的面儿,笑意不减道:“爷爷,舟舟哥哥真有意思。” 周老爷子见司瑶对周宴舟印象不错,满意道:“你俩年轻人多聊聊,培养培养感情。” “舟舟,吃也吃得差不多了。你带瑶瑶出去走走,逛逛街。年轻人不都喜欢看电影嘛,去电影院看个电影也成。” 司瑶朝老爷子乖巧地笑了笑,嘴甜心善道:“爷爷您真好,舟舟哥哥肯定愿意陪我玩儿~” 周宴舟听了,当即冷脸。 他不咸不淡地瞥了眼司瑶,皮笑肉不笑地憋出一句:“挺有本事啊,拿长辈压我。” 司瑶装没听见,言笑晏晏道:“舟舟哥哥,最近新出了一部电影,我们待会儿去看吧。” 周宴舟在周老爷子的眼神威胁下,神色寡淡地答应:“行。” 吃完饭,周宴舟礼数周全地送司父、周老爷子离开。 没了长辈的约束,周宴舟彻底放飞自我。 结了账,他一个眼神都不给司瑶,回包间拿了手机、车钥匙,径直走出餐厅大堂,周宴舟给谢师傅打电话,让他把车开过来,准备坐车去机场。 司瑶见状,忙不迭地跟上周宴舟,趁他不注意,一溜烟地钻上后排。 周宴舟冷眼瞧着跟上来的司瑶,声音凉了四五个度:“下车。” 司瑶丝毫不怕周宴舟的威胁,反而笑着提醒:“爷爷让你陪我去看电影,你要敢走我只好给爷爷告状了。" 周宴舟被逼无奈,只好让谢师傅去最近的电影院。 司瑶赌赢,得意地笑出来。 车厢内气压很低,谢师傅不敢说话,默默升起隔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周宴舟翘着二郎腿,手肘搭在车窗,手指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耳钉。 他不怎么戴这玩意儿,多少有些不习惯。 司瑶一上车就盯着周宴舟的一举一动,见他一直摸着耳钉不放,司瑶又恢复人畜无害的模样,笑眯眯地说:“舟舟哥哥这耳钉挺有个性啊。” 周宴舟懒得搭理,别过脸看向窗外。 女人身上的香水太浓郁,周宴舟鼻子不舒服,忍不打了两喷嚏。 他皱眉降下车窗,忍不住问了句:“你喷的什么牌子的香水?” 司瑶低头嗅了嗅手腕,满脸笑容问:“香奶奶的,怎么了?舟舟哥哥也想要?我送你一瓶?” 周宴舟捂住鼻子,没好气地说:“差不多得了。你这香水太浓,闻得我想吐。” 司瑶短暂呆了两秒,迅速调整心态道:“这样啊,那我下次见你不喷这个味儿了。” 周宴舟:“” 察觉到这姑娘是铁了心地想要跟他扯上关系,周宴舟寻思一番,打算实话实话。 他抬抬下巴,偏过脸一本正经地看着司瑶,语气严肃道:“今儿这事儿是我们家老爷子自作主张, 我纯粹是被逼无奈。” “还有,我已经有女朋友了。目前为止,没有分手的打算。你也不想当第三者是吧?” 司瑶眨了眨眼,故作淡定地问:“你俩结婚了吗?” 周宴舟纳闷,“结没结婚,关你屁事?” 司瑶抬起胸,镇定自若道:“没结婚我算什么第三者。” 周宴舟差点气笑。 他若有所思地审视两眼不当回事的司瑶,忍不住好奇:“您是哪根筋不对,上赶着当人小三?” “别说,你们家的教育还挺别类。” 司瑶才不管周宴舟说什么,比起那些歪瓜裂枣,周宴舟的条件算是能入她眼的。 结婚嘛,不就那么回事儿。 刚开始感情不好也没关系,总能培养不是吗。 想到这,司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支着脑袋,一脸淡定地看着周宴舟,说:“舟舟哥哥,你女朋友要是我们这圈子的人,爷爷态度不会这么强硬地逼你来相亲。” “我也想不通,你到底在坚持什么,我条件不好吗?虽然跟你家比是差了点,可也算钟鸣鼎食之家,跟你称得上是门当户对。” “男人没结婚前谈过几个对象也没什么稀奇的,我也谈过几个对象,现在这个也没分手,可这有什么关系?到最后还不是依着门当户对的条件选?” “别看北京挺大,可这圈子也就这么点儿。舟舟哥哥,我是真觉得你各方面都挺合我胃口。我这边呢,您就别费力气了,我是跟着长辈的想法走的。” “大不了结了婚,各玩各的。你说是不是?” 周宴舟没想到这姑娘想法这么厉害,他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周宴舟懒得再跟司瑶谈下去。 到了电影院门口,周宴舟虽然百般不情愿,还是绅士地买了票。 不过不是司瑶想看的爱情片,而是最近刚上映的比较冷门的科幻片。 周宴舟没买情侣座,故意在中间隔了个座位。 司瑶知道他对她不感冒,针对他的做法,她也只是耸耸肩,没说别的。 看完电影,周宴舟看了眼腕表,歉意满满道:“那什么,对不住了。我还有点事儿,就不送您了。” “您出门打个车,我改天给你报销。” 司瑶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上却说:“谢谢舟舟哥哥的好意~咱俩能加个微信吗?我总不能一直打扰爷爷,您说是不是?” 周宴舟憋着火同司瑶交换了微信。 刚加上,电影院的门还没出,周宴舟就将人拉入了黑名单。 走出影院,周宴舟边往外走边给陈西打去电话。 电话接通,周宴舟听到陈西的声音,胸口的闷气散了大半。 手机铃声响起时,陈西正在帮小舅翻书。 还好手机背面朝上,不然小舅肯定会发现这个电话是周宴舟打的。 她捞起手机,看到是周宴舟,忙不迭地放下书,找了个借口道:“是学院的老师,小舅,我出去接个电话。” 徐敬千没怀疑,让她赶紧去,别耽误了。 陈西得了令,快步走出病房,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接听了电话:“喂?” 周宴舟扯了下嘴角,脸上流露出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干嘛呢?” 陈西面向墙,手指无意识地在墙上画着圈,嘴上说着:“医院,陪我小舅看书。” “你呢?在干嘛?” @周宴舟回头扫了眼电影院,面无表情地吐槽:“看了出戏,累死了。” 陈西啊了声,不解地问:“什么戏啊?” 周宴舟不敢说他相亲的事儿,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没什么。你小舅情况怎么样了?” 提到小舅,陈西脸上的笑意淡下来,她抿了下嘴角,小声道:“这两天腿有点肿,下不了床。” “刚刚醒了会儿,我陪他读了会书。” 周宴舟一时词穷,随口一问:“看的什么书?” 陈西脱口而出:“王树增的《长征》” 周宴舟不明意味地笑了下,抬头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宝贝,为了你,我在北京也打着仗呢。” 陈西一脸懵,下意识问:“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周宴舟见她分心,笑着否认:“没什么。” “你好好吃饭,等我忙完就去找你。” 陈西觉得周宴舟有点不对劲,却不知道原因,她吸了口气,忍不住扩散思维:“ 周宴舟,你不会出什么大事了吧?” “车祸?还是查出什么病来了?” 周宴舟:“” @听着陈西离谱到家的揣测,周宴舟气极反笑道:“我没病都没快被你气出病来了。” “巴不得我不得好死,是吧?之前没觉着你这么狠啊。” ------------ 79 第 79 章 北京那边的医疗团队商量许久,最终决定试用最新的治疗方案。 只是有一定风险性,需要家属签字。 小舅妈在这些事上显得异常踌躇,拿起签字笔迟迟不敢落在纸上,到最后,她吸了口气,将签字笔塞到陈西手里,态度强硬地说:“你来签。” 那张薄薄的纸好像小舅的死亡通知书],陈西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觉得这就是阎王爷贴告示。 医生三次催促后,陈西迟疑地从医生手里接过同意书,她捏着那张薄纸,轻轻按动签字笔笔帽,笔芯戳在她的手心,戳出小小的黑洞。 跟小舅妈一样,她也十分紧张、害怕。 医生看陈西犹豫不决,说要是没决定好,可以再考虑考虑。 陈西闻言,不知道哪儿生出来的勇气,她将同意书放在窗台,手指抚平纸张,在家属签字那里沉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陈西将同意书交给医生,没有回病房,而是一个人下了楼。 病房里闷得慌,消毒水的味道难闻得让人喘不过气,陈西走出住院部大楼的门口,闻到新鲜的空气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周宴舟找的两个陪护很称职,照顾病人是老手,很会照顾小舅的自尊心。 小舅知道家里为了治病拿了不少钱,刚开始还以为是妻子请的陪护,后来问妻子才发现妻子没请,是医院配的。 医院怎么会这么好?徐敬千显然不相信。 直到某次有个阿姨说漏嘴,说她本来在照顾另外一个病人,结果有个帅小伙突然找到她,说愿意出三倍的价钱请她照顾一个病人。 阿姨刚开始还觉得是骗子,后来账户上多了一笔巨款才意识到对方没撒谎。 雇主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透露是他请的人。 徐敬千听了两位陪护的对话,当即想到一个人,只是他觉得不太可能,没敢往下想。 后来他旁敲侧击了几次陈西,对方一脸迷茫,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徐敬千也不好问太细。 陈西在花园透了会气,准备上楼时,瞧见何煦抱着几本书走过来,陈西一愣。 这几天何煦总是找借口来医院探望小舅,陈西也曾明里暗里地提示,让他不要这样,容易误会。 何煦却装作没听懂的模样,一脸无辜地说:“我跟徐叔叔是忘年交,我蛮喜欢跟他聊天的。” 小舅确实因为何煦的到来,高兴不少。 陈西不好回绝,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任由何煦跟小舅往来。 @这一次,何煦带了几本古籍,说是找徐叔探讨探讨。 陈西没理由阻拦,她看着何煦,再看看他手里那几本年份有些久远的书籍,勉强笑了下,说:“你有心了。" “这些书不好找吧。” 何煦抱着书,一脸轻松地摇头:“挺好找的,有些是我托我爸在他们学校图书馆借的,还有两本是一个叔叔家里的藏书,知道我感兴趣,大方地送给我了。" “徐叔今天状态还好吧?” 陈西想起刚签的同意书,脸上掠过一丝黯淡,她抿了抿唇,声音低落道:“还好。” 何煦听陈西语气不对,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陈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低声否认:“没事。” 何煦眼神指了指住院楼,询问陈西:“要上去吗?” 陈西拍拍手上的灰,轻声道:“你先上去吧,我再待会儿。" 何煦愣了两秒,指腹摩挲着书角,细心问:“要我陪你吗?” 陈西摇头:“不用啦,你上去吧。我透口气就上来。” 周宴舟一大早上飞西坪,到了机场,直奔医院。 没曾想他风尘仆仆赶到医院,竟然看到这样一幕。 从前他就觉得这两人挺般配,青春年少不说,又是同一地方的人,彼此的生活习惯、饮食习惯都相似,不需要谁迁就谁。 如今再次看到两人凑到一堆的身影,周宴舟依旧觉得,如果不是他横刀拦路,这对少男少女其实挺合适的。 周宴舟没急着过去r捉奸j,他站在原地,不慌不忙地点了根烟,一边抽着,一边瞧着不远处的壁人。 一根烟抽到头,两人还歪着脑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周宴舟脸上的耐性耗尽,多了几分不耐烦。 他掏出裤兜里的手机,低头找出一个了熟于心的电话号码,不慌不忙地拨了出去。 手机铃声响起那刻,周宴舟手机贴在耳朵,眼神轻飘飘地望向不远处的背影。 陈西手机刚开始震动时,她还没注意。 直到何煦提醒她兜里的手机亮了,陈西才反应过来。 取出一看,见是周宴舟打来的,陈西捂着手机屏幕,忙不迭地催促何煦:“你先上去吧,我接个电话。”@说着,陈西往边上走了两步,背着何煦接通电话。 何煦察觉到陈西眼底的防备,脸上划过一丝受伤的情绪。 准备离开时,何煦转过身正好看到门诊楼旁的榕树下站着一位抽烟的男士。 男人气质突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套装,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再配上那说谁都不入流的桃花眼,在人群里很显眼。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何煦对男人隔空对视时,竟然想跟他一较高下。 周宴舟握着手机,一边听着陈西软糯、温柔的嗓音,一边冷眼瞥向她背后的少年,眼底流露出几丝不屑。 陈西说了半天都没见周宴舟回复,还以为那头信号不好,疑惑地喊了两声周宴舟的名字。 周宴舟收回目光,瞥了眼手机屏幕,听着小姑娘稍显急切的嗓音,周宴舟滚了滚喉结,轻描淡写道:“转身。” 陈西一脸懵逼。愣了两秒,她听话地转身。 有棵榕树挡住了陈西的视线,她的角度看过去,并不能看到周宴舟。 周宴舟看她跟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好几圈还没看到他,他禁不住嗤笑出声,一脸没救道:“傻吗你?” 陈西:“” 周宴舟嘶了声,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准确位置:“我在你三点钟方向。” 陈西一脸不敢置信:“??你来西坪了??没骗我吧?” 周宴舟啧了下,故意逗她:“骗你的。我在北京,哪儿有空去找你。” 陈西才不相信,她蹭地一下抬头,果然看到男人站在门诊部旁的小花坛旁,此刻正捏着手机,一脸无语地盯着她。 顾不上何煦还在现场,陈西挂了电话,满脸惊喜地跑向男人。 如花蝴蝶般扑进男人的怀里,陈西环住男人的腰肢,仰头一脸好奇地问:“你怎么来了?怎么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周宴舟下意识回搂住怀里的姑娘,垂眸瞥了两眼笑靥如花的小姑娘,似笑非笑地问:“提前告诉你,好让你做准备藏小三吗?” 陈西惊愕地眨眼,装傻地问:“哪有小三?” 周宴舟看透陈西的小心思,皮笑肉不笑地威胁:“当我傻呢?我要不来这一趟,你俩是不是都谈婚论嫁了?” “要不我给您腾个地儿,专门放您的一些小情人?” 意识到男人在气头上,陈西不敢轻易招惹。 她抓紧男人的外套,踮起脚尖不管不顾地想要亲他。 结果嘴唇还没碰到男人下巴,就被男人用手掌挡下来。 周宴舟冷脸瞧着想用亲亲打发的陈西,软硬不吃道:“别给我来这一套,哥不吃。” “咱俩熟吗?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陈西迟缓地眨眼,心里腹诽:这是真生气了?哄不好的节奏啊。 她咬了咬下嘴角,故意说:“我亲我自己男朋友还不行啊。” 周宴舟冷笑一声,没接茬。不过气散了大半。 陈西也不气馁,再接再厉道:“哎呀,你大老远来一趟很不容易的,就不能理理我吗?” “我最近一直有在想你。我跟何煦是误会… …我俩就是普通同学,没有一点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真的,我发誓。” 周宴舟露出一副“信了你的邪”的表情,不咸不淡道:“普通同学能到这份儿?” “难怪巴不得我早死,这是等着找下家呢?” 陈西:“…” 嘴巴能别这么毒吗。 她那天也是情有可原啊,按照小说套路男主角不都得出点车祸什么的?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 陈西琢磨一通,决定当没听见。 她攥了攥男人的衣摆,不满地问:“你到底给不给亲?” 周宴舟:“?” 他还没消气,她就生气了? 周宴舟啧了声,皮笑肉不笑地说:“亲你高中同学去,别亲我。” 陈西瞪大眼,一脸震惊地看着男人。 察觉到他是故意的,陈西哦了声,松开男人的衣服,慢悠悠开腔:“那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 “那我去了?” 陈西刚说出口,下巴就被男人掐住,紧跟着嘴唇被人咬住,发泄着地碾压。 亲着亲着,男人的动作轻柔下来,没再那么粗暴。 这位置还算偏僻,如果不是特意往这个方向看,没人会发现。 只是何煦一直没走,目睹了全过程。 周宴舟知道何煦还在原地没走,他故意抱着陈西转了一圈,一边捧着陈西脸颊亲她,一边挑衅地看着何煦。 直到少年垂头离开,周宴舟才收回眼,扣住小姑娘的后脑勺,不管不顾地亲上去,将这几天的思念全都化在这个吻里。 何煦最终站不住脚,抱着书本转身离开。 路上他总在想,他为什么总是慢一拍?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他总是错过? 或许不是因为缘分未到,是他自己勇气不足。 怪不了命运,怪不了他人,只怪他自己犹犹豫豫,总是奔着一个结果去,可往往过程最重要。 温存一番,陈西从周宴舟怀里跳出来。 她后退两步,从上到下扫视一圈男人,陡然发现他脸上的胡茬忘了剃,陈西惊悚道:“你现在喜欢络腮胡啊?” 周宴舟:“” 他是喜欢吗?他是没时间打理。 开完一个又一个的会,又得应付老爷子,还得跟他那便宜未婚妻斗智斗勇,哪有这么多时间管理自己的形象?@他能抽出时间洗把脸已经是对她的尊重了。 陈西也意识到男人的眼神有点危险,她急忙道:“这样也挺好看的!真的!” 周宴舟冷嗤一声,没忘记刚刚那幕,凉嗖嗖打趣:“比不上你同学年轻气盛。” 陈西:“?” 她缓慢扭头,露出讨好的笑容,挽住男人的手臂,一本正经地说:“我喜欢年纪大点的。” 周宴舟:“?你喜欢什么?” 陈西: 很好,又说错话了。 她懊恼地拍了下嘴巴,态度诚恳地发誓:“无论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周宴舟看清小姑娘眼底的笑意,懒得跟她计较,轻描淡写道:“嘴脸。” 陈西: 我这是发自肺腑好吗。” 周宴舟单手插兜,由着陈西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他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阻止她继续拍马屁:“差不多得了。” “你小舅现在什么情况?” 提到小舅,陈西脸上的笑意淡下来,她握紧周宴舟的手臂,将今早的事儿完完全全地告诉周宴舟。 周宴舟听到陈西签了同意书后,脸色变了下,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你签的字?你小舅妈怎么不签?” 陈西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眨巴眼,诚实回答:"她不敢吧?” 周宴舟一个头两个大,他蹙了蹙眉,低声问:“后面出了事儿,你能负得起这责任吗?” “我不觉得你这事儿做得不对。就你小舅妈那德行,要出了什么问题,真不会怪你?” 陈西当即脸色煞白,反应过来的她,表情惊慌失措地说:“ 我没想到。” 想到那天晚上小舅妈满眼通红地抓着她要她一起共沉沦的画面,陈西禁不住颤了下肩头,自言自语道:“要是小舅出事,小舅妈肯定不会原谅我的。” 事儿都已经发生了,再责备自己也没用。 周宴舟看她一脸纠结,出声安抚:“没到那步,别自己吓自己。” “真要有什么事儿,我给你兜底。” 陈西六神无主,闻言同周宴舟神色难看地笑了下。 本以为这次周宴舟也是陪陈西到七楼,不进病房。 没曾想周宴舟将陈西送到病房门口,并没有停住脚步,而是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进病房。 陈西还沉浸在签字的事上,压根儿没反应过来。 直到听到小舅震惊的声音,陈西才回过神。 意识到小舅的表情不对劲,陈西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结果看到牢牢握住的一双手。 周宴舟不顾陈西的挣扎,十指交叉地握紧她的手,当着徐敬千的面儿承认:“我跟陈西在一起挺长一段时间了。她怕您生气,没敢告诉您。” “不过总瞒着也不是个事儿。您作为陈西唯一的亲人,我觉着还是得让您知情。” “您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她,不会让她受委屈。” 徐敬千先是震惊,后是茫然,最后一脸坚决地反对:“我不同意。” 周宴舟似乎猜到了结果,他拍了拍陈西的肩膀,示意她出去避一下。 小舅妈没在病房,此刻病房里只有他们三人。 陈西怕小舅的情绪太过激动,又不敢跟周宴舟反驳,只好转身离开。 等陈西走出病房,周宴舟没了顾忌,拉开一旁的铁皮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目光平静地扫过徐敬千的脸,轻描淡写地亮明自己的态度:“这事儿没什么回旋的余地,您也甭想着反对了。” “我今儿敢进这个门,自然是做好了准备。” 徐敬千躺在病床上,病痛将他折磨得没了个人形,如今维持着一丝尊严,不过是因为不想在周宴舟面前露了怯。 他捏紧被角,歪过头看着满脸写着势在必得四个字的周宴舟,蹙眉道:“你们家这门槛可不好进。 我要记得没错的话,当初西坪市市长的千金对你青睐有加,想请你吃个饭,结果你说不够格。这么一比,我们家西西普普通通,哪儿入你家的门?就算你同意,你家里人也能让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 “就算前面的你都能做到,可哪天你变了心,西西怎么办?你这样的家庭、身世背景,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 “还有,你大西西至少七岁吧。西西年纪小不懂事儿,如今被你的甜言蜜语、金山银山给迷了眼, 可哪天她突然清醒了,不想要这些了,你怎么保证她将来不会后悔?万一哪天她遇到更好更合适的人了呢,难不成你要拴她一辈子?” 周宴舟表情一僵,他当然想过这些。 前者他还能百分百保证,他想娶的人没人拦得住,可后者,周宴舟就无法保证。 万一哪天陈西嫌弃他年龄大,想找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爱人,他能怎么办? 他当然不会让这种可能发生。 当真姜还是老的辣,徐敬千几句话就击垮了周宴舟的心理防线,差点让他露了底牌。 察觉到徐敬千的意图,周宴舟不敢“轻敌”,他手搭在膝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宴舟看着病床上的徐敬千,态度强硬地表示:“她,我要定了。" “不管您什么态度,只要她心在我这儿,我就不会放手。” 徐敬千听到周宴舟的话,不明意味地笑了下。 他看了眼病房门口,正好瞧见陈西缩在角落,紧张兮兮地看着里头的动静,生怕两人吵起来。 徐敬千收回视线,看着周宴舟问:“北京那群专家是你请来的?” 周宴舟不是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的好人,何况他要在徐敬千面前刷存在感,自然理所当然地承认:“请这些人费了不少力。” “当然,为了您的病,做什么都值得。” 费力吗?一个电话的事儿,不过是费了点口舌。 可周宴舟就得把事儿往严重了说,让徐敬千记住这恩情,后面阻力才少点。 徐敬千也明白周宴舟是什么心思,皮笑肉不笑地调侃一句:“你倒是一点都不含蓄。” 周宴舟笑了下,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护工用得还顺手?要不行,我给您换了?” 徐敬千表情一僵,周宴舟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徐敬千就猜到了是谁的手笔,只是如今听他亲口说出来,徐敬千此刻的心情别提有多复杂。 他想要站在长辈的角度否决他俩的关系,可周宴舟一上来就提这些,他受了惠,如何有脸再提? 难怪他三番两次试探西西,对方总是支支吾吾,不肯说句实话。原来是背后有个高人。 徐敬千脸色骤然难看下来,他蹙着眉头,没什么立场地威胁:“你俩的事,我不同意。” “我没资格说你,只好跟我的外甥女讲明利害。” 周宴舟闻言脸色冷下来,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打量一番徐敬千,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这人打小就不吃威胁那套。” “您是有资格管教西西。可容我多句嘴,您要是真心为她好,就别做这棒打鸳鸯的恶人。” “这世上的男人瞧着都一个德行,喜新厌旧也好、朝三暮四也罢,都是人性使然。不管我俩结果如何,至少在我这儿,物质上我不会亏待她。” “今儿就不打扰您了。您好好养病,我先走了。" 说罢,周宴舟不管徐敬千的反应,捞起陈西的包,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陈西担心两人谈崩,一直在门口侯着。 见周宴舟气场强大地走出来,陈西下意识地迎过去,满脸担忧地问他:“你们聊得怎么样了?" 周宴舟微微一笑,淡定道:“聊挺好。” 陈西一脸不敢置信,她眨眨眼,迟疑地问:“真的?” 周宴舟低眸瞥了眼够长脖子不停往病房瞟的姑娘,轻描淡写问:“走不走?” 陈西啊了声,疑惑地问:“走哪儿?” 周宴舟扯了下嘴角,一脸淡定道:“我已经四十多个小时没阖眼了。再不补一觉,估计得猝死了。" “你陪我睡会儿?” 陈西抬头看了眼周宴舟,这才发现他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 “可是小舅” 周宴舟不由分说地搂住陈西的肩膀,将人往电梯口带,嘴上不忘吐槽:“别可是了。医院有护工看着,不会出什么事儿。” “不过你要是不管我,等我死后你要是找下家,我天天做鬼吓你。” 陈西:” ------------ 80 第 80 章 周宴舟直奔西舟酒店40层,没给陈西一点反应的机会。 等她回神,人已经被周宴舟压在门板,被迫迎接他热烈的吻。 他扣住陈西的后脑勺,将人往怀里搂,低头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好似要将这一段时间的思念都倾泻出来。 陈西察觉到男人的情绪变化,本能地回抱住男人劲实的腰。 两人温存许久,周宴舟松开怀里的人,伸手牵着她走向主卧。 将人摁在床头,周宴舟绕过床尾将床帘拉上,屋内骤然陷入黑暗。 陈西双手撑在身体两侧,紧张地望着站在落地窗边那道不容忽视的身影。 本以为会发生什么,没曾想他只是叉着腰,态度温和地说了句:“睡会儿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陈西骤然红了眼。 她攥紧床单一角,小声地说了句不辛苦。 周宴舟站了片刻,见小姑娘撑着脊背不敢动,他叹了口气,走回床边,扯了扯裤腿,弯腰脱掉陈西的鞋子,将人抱上床。 怕她睡不着,周宴舟自己也脱了鞋、外套,躺在她的身边,将人搂进怀里,动作轻柔地拍打着陈西的后背,哄她入睡。 或许是氛围太过温馨,又或许是此刻的周宴舟太过温柔,陈西在他的安抚下,慢慢阖上沉重的眼皮。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睡醒已经下午。 陈西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她眨眨眼,缓了好几秒才意识到是在哪儿。 腰肢被人牢牢扣住,手臂压在肚子,有些沉。 陈西下意识扭头,结果对上一张英俊帅气的俊脸。 男人这会儿闭着眼皮,侧着脑袋,睡着正熟。 五官在昏暗下显得有些模糊,却能轻易看出男人的轮廓很立体。 陈西用眼睛无声地勾勒他的面部线条,想要偷偷记住他这张脸。 不敢吵醒男人,陈西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没动。 快要僵硬时,床头柜的手机突然亮起来。 陈西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下意识捞起看,没曾想看到一条不该看的短信。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内容却十分亲密,好似两人相识了很久。 周宴舟的手机没设密码,陈西鬼使神差地点开短信,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全内容。 舟舟哥哥,长辈们都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你就别再抵抗了。老实说,我见过不少二代、公子哥,你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我不会轻易放弃的。而且爷爷也说了,不会同意你跟那女孩的事儿,你何必跟这个阶层对着干呢。J∫那姑娘确实比我年轻一点,可是她配不上你呀J陈西看到短信,脸色骤然苍白下来。 她攥紧手机,缓了许久都没有消化这个事实。 意识到周宴舟家里已经知道她跟周宴舟的事儿,且明确表示不认同她,陈西多少是有点难受的。 只是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觉得她只是爱周宴舟,并没有想过嫁给他那样的家庭,也不算是别有用心吧? 察觉到旁边的人有清醒的征兆,陈西手忙脚乱地将手机归回原处,身子缩回床铺,闭着眼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周宴舟熬了几个通宵,是真的困。补了一觉,脑子清醒了不少。 睁眼见怀里的姑娘还在睡,周宴舟没打扰她,轻轻松开落在她腰肢的手,掀开被子起床,穿上拖鞋,拿起床头柜的打火机、烟盒走到外面抽烟。 再次回到西坪,周宴舟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手里捏着一根烟,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人民广场,莫名多了股‘近乡情怯!的情愫。 在西坪的日子是他最轻松的时光,有些事儿不适合在这样的环境说,他也不想坏了陈西的心情。 一根烟抽到头,周宴舟想起手机没在身边,又折返回卧室拿手机。 陈西已经醒过来,正拿着手机看微博。 见到男人进来,陈西下意识退出微博,面不改色地盯着屏幕。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费尽心思在网上找了半天,最后在一个女明星的小号关注里找到了r司瑶J的微博时,心情有多复杂。 她本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曾想真的翻到了对方的微博。 只刷了几条微博,陈西就意识到,这样的姑娘不是她能企及的对象。 司瑶的微博主页里全是骑马、潜水、滑雪之类的视频,视频里她生动漂亮,像一株带刺的红玫瑰,不好惹且不怕事。 陈西说不清她此刻的心情,她越往下翻越觉得对方太过耀眼。 面对这样优秀、大方、坦荡的女孩,她好像除了艳羡,找不出别的情绪。 你问陈西嫉妒吗?应该是有点吧。 嫉妒她出生好,要什么有什么,不会为金钱操心,也嫉妒她有勇于表达需求的自信。 陈西掐了掐手心,仰头看着朝她走过来的男人,想到他前两天在电话里说他在北京也打了一场仗,故意问他:“你在北京发生了什么吗?” 周宴舟愣了两秒,想起北京的一堆破事儿,潜意识里觉得这些东西没必要让陈西知道。 他对上陈西困惑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否认:“没什么事儿,逗你玩的。” 陈西盯着男人,一颗心跌到谷底。 她淡淡哦了声,掀开被子爬起床,穿上鞋子,自顾自地说:“我要去医院照顾小舅了。” 周宴舟见陈西要走,下意识握住陈西的手腕,阻止她:“吃完饭我陪你一起。” 陈西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甩开周宴舟,僵着脸拒绝:“不用了,我不饿。” 周宴舟察觉到陈西在闹脾气,当即冷下脸,态度强硬道:“吃了饭再去。” 陈西脾气上来,闭着眼拒绝:“我不饿。” 周宴舟沉下脸,盯着陈西白皙、眼里满是倔强的小脸没吭声。 两人僵持几秒钟,周宴舟率先妥协:“我饿了,陪我吃顿饭可以吗?” 陈西拒绝的话刚到嘴边,抬头看到男人那张掩盖不住疲倦的脸庞,骤然没了声。 心里冒上一股不知名的愧疚、心疼,陈西暂时放下心里的不舒服,语气僵硬地说:“你想吃什么?” 周宴舟见她态度回转,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两分,配合地问她:“烤肉?” 陈西想都没想地答应:“好啊。” 进了店陈西才意识到,这家店她经常光临。@周宴舟其实并不怎么爱吃烤肉,爱吃烤肉的人是她。 服务员递来菜单,陈西下意识将菜单丢给周宴舟,周宴舟也没客气,拿起菜单,点了一堆菜。 等菜上桌陈西才发现,这些都是她爱吃的。 酒店的插曲好像过了,饭桌上周宴舟很照顾陈西。 怕油蹦到她脸上、身上,周宴舟全程代劳烤肉,并拿剪刀剪成小块放置到陈西碗里。 向来别人照顾周宴舟,他很少亲力亲为,如今轮到他照顾人,没有笨手笨脚,反而得心应手,陈西看着这样贴心的周宴舟,多少有些悸动。 她突然觉得,她刚刚朝着他发火,多少有些过分。 至少在那条短信里,周宴舟的态度还是比较明确的不是吗? 想通这一点,陈西没再纠结,捏着筷子,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 周宴舟看她愿意吃他夹的菜,阴沉的神情慢慢缓和了两分。 @吃到一半,周宴舟的手机响起来,陈西下意识瞄了眼屏幕,只扫到“老爷子”三个字。 周宴舟看到来电人,脸色也变了下。 他眼神示意陈西先吃,他则捞起手机边接电话边往外走。 陈西看着男人大步离开的背影,莫名有些心慌。 她放下筷子,撑着下巴,眼神涣散地盯着墙壁上的装饰画。 有那么一瞬间,陈西在想,这通电话的到来是不是意味着她跟周宴舟的关系就到这儿了? 一段不被家里人接纳的感情,真的能坚持下去吗? 陈西不敢细想,害怕一个冲动,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决定。 走廊外,周宴舟听着老爷子的字字警告,一张脸冷到极致。 “你也不想那么小的姑娘,因为你,白白努力这么多年是吧?” “你是翅膀硬,可以跟我犟。可那小姑娘能承受得住?” “舟舟,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懂事儿了。别让我失望。” 电话挂断,周宴舟站在走廊缓了许久才重新迈进烤肉店。 他站在门口,看着窗前那团小小的身躯,心脏莫名一抽。 想到老爷子的警告,周宴舟眼底划过一丝烦躁,下一秒,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淡定自若地走到陈西对面,拉开椅子坐下,面不改色地替她夹菜。 陈西察觉到男人身上的气场变了,她咬着筷子,故作镇静地问他:“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啊?” 周宴舟顿了下,淡定否认:“我能遇到什么事儿?” “别操心我,好好照顾自己才是大事儿。" 陈西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男人,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周宴舟全程没吃几口,多半都落入了陈西嘴里。 陈西吃到最后,摆手拒绝:“吃不下了。" 周宴舟这才放弃投喂。 结账走出烤肉店,头顶烈阳高照,晒得人睁不开眼。 陈西拉住周宴舟的手腕,看着前面的广告牌,突然说:“周宴舟,我们到此为止吧。” ------------ 81 第 81 章 “周宴舟,我们到此为止吧。” 陈西的声音很低,态度却意外的坚定,仿佛花了很长时间去做这个决定。 周宴舟先是身形晃了一下,后一言不发地看着陈西,试图从她那张苍白的脸庞上看出几分慌乱,结果除了蓄谋已久的平静,看不出任何留恋。 僵持许久,周宴舟找回一丝理智,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是不是对你太纵容了?让你忘了,我本身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你确定要把事儿做得这么绝?还是说我哪儿点没满足你,让你生出不满?” 说到这,周宴舟彻底冷静下来,他此刻没了刚刚的温和,多了几分杀伐果断,说话时明显带着威胁的口吻。 他沉默两秒,下了最后的通牒:“这事儿没得商量,懂吗?咱俩之间,决定权在我,不在你。” 烈日当头,陈西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她转过身背对周宴舟,神情认真地重复:“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可是感情的事儿,你也没办法。我现在不想跟你处了,就算你强迫我也没用。” “周宴舟,我们压根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走不到最后的,早分早好。” 周宴舟听着陈西的话,脸上流露出几分嘲讽。 他插兜看着陈西单薄的肩头,好一会儿才出声:“我不同意。”陈西闻言,脊背一僵,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我觉得这段不正常的关系令我恶心。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挺讨厌我自己。我每次收到你送的名牌、你的转账,都让我觉得我是在拿自己的身体跟你交换” “好聚好散吧,求你了。" 不想再听到一些动摇她决心的话,陈西放完狠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人民广场。 周宴舟没去追,他目送那道单薄却倔强的背影消失在梧桐大道的尽头,想着她说的那些话,脸上阴沉如墨。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宴舟回过神,低头骂了句脏话,站在路边打了辆车直奔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周宴舟不小心翻到司瑶发过来的短信,联想到陈西刚刚的异常反应周宴舟当即冷下脸,给司瑶拨了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不等对方反应,周宴舟憋着一通火问候对方:“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全世界这么多男人,非得找我?” “那对不住,我这辈子就算打光棍也不会娶你。” 电话那头的司瑶没想到周宴舟发这么大火,她也是父母手中的掌中宝,受了周宴舟的气,司瑶想都没想地回怼:“舟舟哥,这事儿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您要不想结婚,赶紧跟周爷爷说,我也不是非您不嫁。” 周宴舟听了司瑶的话,嘴角扯出一丝冷意,没什么表情地挂了电话。 天公不作美,刚还晴空万里的天一下子阴沉下来,乌云笼罩半空,将云层压低,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西看着风雨欲来的天,下意识加快脚步。 可惜赶不上变天的速度,距离医院不到两百米时,一场夹杂着大风的暴雨倾盆而下,拳头大的雨点砸在陈西头顶,痛得她小脸一皱。 夏天的布料本来就单薄,陈西还没来得及找躲雨的地儿,衣服就被打湿。 湿凉的布料贴在身上,仿佛裹了层塑料,弄得她浑身不舒服。 雨还在下,陈西没带伞,寸步难行。 恰巧旁边有家建设银行,陈西一头扎进银行大堂,身上滴落的雨水打湿了明黄色的地砖,留下一条明显的痕迹。 银行没几个人,陈西没好意思找位置坐下,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静静等待雨停。 期间电话不停震动,陈西捞出手机查看才发现小舅妈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 陈西急忙接听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小舅妈说:“你小舅快不行了,赶紧回来。” 陈西当即面色惨白,身子踉跄几下,差点跌坐地上。 顾不上瓢盆大雨,陈西挂了电话,一头扎进雨雾。 一路上陈西脑子空白,只顾往医院跑,压根儿没注意到过路的车流。 穿越马路时,陈西差点被一辆出租车碰倒,司机降下车窗骂骂咧咧一通,最后诅咒一句:“这么忙,赶着去投胎吗。” 陈西还没来得及反应,司机便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她只得摸了摸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掐紧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往医院赶。 等陈西赶到医院,小舅已经被医生推进了抢救室,小舅妈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痛哭。 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 陈西浑身湿透,头发丝还在不停滴水,她狼狈地站在抢救室门口,眼神直定定地盯着手术室门前的红灯。 护士看到陈西的狼狈样,满脸同情地问:“你要不要去换身衣服?” 陈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伸手握住护士的手腕,满脸紧张地问:“我小舅没事吧?” 护士没想到陈西反应这么大,她尴尬地笑了下,态度谨慎道:“我也不清楚,等通知吧。” 陈西顿时泄了气,她松开护士的手腕,转过身看向坐在长椅上痛哭的小舅妈,终于找回一丝理智。 护士离开后,陈西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小舅妈身旁,扶着椅背坐下,悄无声息地陪着小舅妈。 经过这么一遭,失恋的痛苦已经被忘得一干二净,陈西现在只想小舅手术顺利。 被这场雨拦住的人还有周宴舟,他刚赶到机场就被通知航班因为天气原因延误到晚上八点。 距离登机还有四五个小时,周宴舟坐在候机厅,百无聊赖地刷着财经新闻。 刷到关月父亲的公司成功上市的消息,周宴舟的脸上多了两分凝重。 因为关月的事儿,关父对周家恨之入骨,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攻击周家。 如今公司上市,周宴舟的压力骤然增加,也难怪老爷子如今下了死命令,勒令周宴舟跟司家联姻。 你问老爷子到底在不在意他跟司瑶能不能培养感情?他肯定不屑一顾,觉得爱情这东西虚无缥缈,没什么用。 有用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只有利益捆绑才是最稳固的关系。 周宴舟不是不理解老爷子的做法,只是他不想拿婚姻当筹码,不想将感情算进去。 如今看来,光他一个人努力,也没什么用。 窗外大雨滂沱,周宴舟翘着二郎腿坐在vip候机厅,神情烦躁地抽着烟。 航班延误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直接取消飞往北京的航班,机场工作人员轮番给周宴舟道歉,说是天气原因,实在无法起飞。 周宴舟难得好脾气,没跟机场工作人员发火,而是捞起自己的外套,径直往外走。 回酒店的路上,周宴舟一直在想要不要再找陈西谈一谈,中途他连打两个电话对方都没接,周宴舟突然心生烦躁,匆匆挂断电话。 这一场雨下了一整晚,陈西在医院等到凌晨三点,手术才结束。 手术室熄灯那刻,陈西跟小舅妈同事识站起身凑到手术室门口。 医生穿着无菌服走出来,满脸遗憾地通知:“病人已无生命体征,赶紧准备后事吧。” 小舅妈得知手术失败,顿时瘫软在地,哭得泣不成声。 陈西也承受不住打击,脸上当场没了血色,咬着嘴唇一言未发。 医院好像习惯了死亡,每个人都戴着一副麻木的面露,仿佛看透了生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舅妈已经没了理智,蹲坐在地上抱头痛哭,医生只好将目光放在陈西身上,提醒她赶紧去处理后事。 陈西颤了颤肩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小舅的遗体已经被护士推出来送到了停尸房,陈西来不及悲伤,开始联系殡仪馆,准备后事。 凌晨的医院空荡荡的,走廊寂静无声,冷白的灯光打在人身上,照得人惨白。 陈西听了医生的提醒,麻木地走完全过程。 联系好殡仪馆,陈西趁着等车的功夫,一个人坐在椅子里编辑讣告通知亲朋好友。 事发突然,陈西没有任何准备,以至于编辑讣告时,陈西脑袋空空,想不出一句话。 或许是太过无助,陈西看到通讯录里的两通未接来电时,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想都没想地拨了回去。 周宴舟接到陈西电话时刚洗完澡,他捞起电话,看着联系人的名字,好一会儿才接通电话。 @本以为会听到什么后悔的话,没曾想电话那端的姑娘慌乱不安地说:“周宴舟,我小舅去世了。” 周宴舟手上动作一滞,当即道:“你现在在哪?” @陈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下意识说:“医院,在等殡仪馆的人。” 周宴舟沉默两秒,回复:“我马上过来。” 说罢,周宴舟不忘安抚陈西的情绪:“你别慌,冷静点。” 陈西现在一头雾水,只顾说好。 周宴舟怕她出事儿,一直没挂电话,赶往医院的路上,周宴舟一边安排一边照顾陈西的情绪。 等他赶到医院,殡仪馆的车刚好到门口。 周宴舟顾不上锁车,捞起车钥匙跟上去。 殡仪馆的人将徐敬千的遗体运到车上,开始交接剩下的流程,周宴舟见陈西失魂落魄,压根儿没法主持大局,主动上前跟负责人交接。 陈西站在背后,看着周宴舟游刃有余地跟殡仪馆的人交谈,肩头的重担突然卸下,顿时泪流满脸。 周宴舟交接完,回头见陈西泪眼朦胧地站在不远处,下午积累的火气骤然消散。 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到陈西面前,伸手将人搂进怀里,柔声安抚:“别担心,我在。” ------------ 82 第 82 章 小舅的后事基本是周宴舟一手操办的。 走得太突然,周宴舟托了好几层关系,才高价买了一块风水宝地。 陈西不想太折腾,只通知了小舅的亲朋好友。 小舅妈的娘家人赶到殡仪馆的第一句话便是让小舅妈改嫁,向来泼辣的小舅妈面对娘家人的咄咄逼人,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陈西看不过去,上前替小舅打抱不平却被小舅妈的妈妈打了一耳光。 周宴舟打完电话进来瞧见这幕,当即冷脸,眼神制止老太太发疯。 老太太被周宴舟的眼神吓住,只好悻悻地收回手,撇嘴走到一边。 周宴舟看着陈西红肿的脸颊,忍不住责备:“傻等着被人打?” 陈西仰头看着男人,无力地笑了下。 周宴舟见状,嘴边的责备默默憋了回去。 陪着她守了两个通宵,周宴舟俨然化身陈家女婿,尽职尽责地帮忙处理一切琐事。 陈西倒成了闲人,只需要跪在灵堂前敬孝,不需要贴脸陪笑。 或许是周宴舟的身份太过特殊,又或许是他将后事安排得井井有条,许多亲朋都在私下揣测周宴舟的身份。 大家“悲伤”之余还有空捣鼓人脉,试图结交周宴舟这个看起来就不得了的r大人物J。 好几拨人上前跟周宴舟套近乎,介绍自己是死者的某某某,企图跟周宴舟攀点关系。 奈何周宴舟不接茬,一副T你什么东西,配跟我交谈I的姿态,惹得大家纷纷被劝退。 到最后,大家不顾沉浸在亲人去世,处在阵痛中的陈西,上赶着跟陈西搭话,想让陈西帮忙引荐一下。 陈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秉着不想破坏小舅葬礼的心情,含糊不清地应下大家的请求。 等到葬礼最后一天,小舅的骨灰盒被安放在周宴舟购买的风水宝地,一切尘归于土后,陈西终于意识到小舅是真的不在了。 送别仪式结束,小舅妈被娘家人接走,陈西站在墓地,目送小舅妈的身影消失在视线。 不知道了过来多久,周宴舟瞧着脸色苍白、背影薄弱的陈西,忍不住出声:“回去吧。” 陈西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她回头朝周宴舟扯了扯嘴角,点头答应。 熬了三天三夜,陈西明明疲倦得要死,却一点也睡不着。 周宴舟见她撑着眼皮,始终不敢闭眼,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语气温和地说:“睡会儿。” 陈西轻轻点头,强迫自己阖眼。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醒来陈西发现自己不在车里,而是在西舟酒店的顶楼套房。 遮光窗帘将窗外的光线遮得严严实实,陈西睁开眼的瞬间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直到捞起床头柜的手机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 她睁眼躺在床上,脑袋似一团浆糊,昏昏沉沉,提不起一点精神。 躺了好几分钟,陈西才想起周宴舟的存在,她猛地掀开被子,来不及穿鞋,赤脚踩在地板快步走出卧室。 在套房里溜达一圈,没发现周宴舟的身影,陈西想起小舅出事前的诀别,下意识觉得,周宴舟已经离开西坪。 她缓过神,腿脚无力地瘫坐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目光涣散地盯着人民广场对面的大屏幕。 周宴舟推门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陈西屈膝坐在懒人沙发,将脑袋埋进双臂,整个人娇小得好像没有存在感。 站了片刻,周宴舟换了鞋,提步走到落地窗前,神色温和地看着发呆的小姑娘。 陈西察觉到周宴舟时,他已经站了不下五分钟。 意识到周宴舟没走,陈西的眼里划过一丝惊喜,本能惊呼:“你没走啊?” 周宴舟听着陈西声里压抑不住的高兴,挑了挑眉,故意问她:“想我走?” 陈西抿住嘴唇,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宴舟见状,沉默了两秒,出声:“饿不饿?” 陈西抬起脑袋,轻轻点头:“有点。” 周宴舟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给酒店客房服务打了个电话,吩咐对方送餐。 陈西这两天胃口不好,怕她受不了,周宴舟临了交代对方送点清淡的食物。 陈西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太久,起身才发现小腿抽筋,疼得她面部扭曲。 周宴舟见她疼得说不出话,伸手扶了一把。 宽厚温热的手掌落在腰间,稍微一握就能圈住她整个腰肢,周宴舟这才意识到这姑娘又瘦了。 半小时后,酒店的送餐机器人敲响房门。 周宴舟开的门,瞥了眼虎头虎脑的机器人,周宴舟侧过身,等机器人走进房间。 陈西洗完澡出来看到笨拙地跳着舞蹈的机器人,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周宴舟将机器人肚子里的餐食全都取出摆在餐桌,瞥了眼跟机器人玩得开心的陈西,周宴舟脸上闪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他拉开椅子坐下,将碗筷摆放整齐,出声提醒陈西:“吃饭。” @陈西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目送机器人离开套房。 房门阖上,陈西返回餐桌时,她坐的位置上多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 依旧是周宴舟盛的,好像他们俩一块儿吃饭,他总是会为她夹菜盛汤,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陈西也跟其他异性一同吃过饭,不过很少有人像他这么细致、贴心。 这样的行为其实很让人感觉到温馨,陈西承认,她每次都会被他感动。 周宴舟拿起勺子喝了口汤,抬眸间,瞧见对面的姑娘盯着手边的汤发呆,周宴舟沉思两秒,出声打断她:“想什么呢?赶紧吃饭。” 陈西回过神,朝周宴舟浅浅地笑了下,低头拿起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汤。 吃到一半,陈西接到派出所的电话,提醒她抽时间去派出所销户。 陈西接到这通电话,当即没了胃口。 她捂住手机,迎上周宴舟疑惑的目光,好一会儿才回复电话那端的人:“好的。” 挂断电话,周宴舟看她心不在焉,关心地问:“谁打的电话?” 陈西扯了扯嘴角,脸色苍白地回复:“派出所,提醒我去销户。” 周宴舟当即没了声。 他看着陈西,许久没说话。 陈西吸了口气,抬起脸,神色平静地看向对面的周宴舟,突然开口:“你抽空把小舅葬礼上的所有开支全算清楚吧,我后面会还你的。” 周宴舟闻言,眉头一皱。 他放下筷子,不明不白地瞧向满脸倔强的陈西,似笑非笑地问:“过河拆桥?用完就踢?” “好姑娘,挺有意思。” 陈西听着男人的嘲讽,唇角抖了两下,下意识解释:“我只是不想欠你太多。而且小舅的事本来就跟你没多大关系,你用不着这样。” “葬礼上有很多亲朋好友都想占你便宜,我其实都看出来了。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们家的亲戚都这么势利眼。” 周宴舟显然不想听她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他轻抬下巴,脸上流露出两分强势,说出的话也变得冷漠:“您要真想跟我算个明白,那就从咱俩认识的时候算。” “那块墓地我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拿到手,光押金就二十万,还不算其他。你拿什么还?” “你一个还没出社会的大学生,生活费都得靠家里资助,靠什么赔我?” 说到这,周宴舟停顿下来,他从上到下扫了一番陈西,最后轻描淡写地问:“还是向你说的那般, 拿你的身体做交换?” 陈西的脸色当场煞白,她咬紧嘴唇,眼里满是惊愕,似乎没想到周宴舟为她付出了这么多,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赤/裸/裸地讥讽她。 周宴舟也不惯着她,语气冷淡地同她讲明利害:“你要真想跟我算个明明白白,把你卖了都不够赔的。” “怎么,跟我谈恋爱有这么丢人?你真觉着你这副身体有多高贵,每回跟我做都是在拿物质交换?” “我要真想找副年轻漂亮的身体玩儿,北京的姑娘多的是。哪儿用我多费心思,大老远从北京跑过来折腾这一遭又一遭?” 说到这,周宴舟蹙了蹙眉,百思不得其解地问:“我就不明白了,你有什么想法非得憋在心里?” “怎么,我是洪水猛兽?只能跟你共享荣华富贵,不能替你分忧解难?” “还是你觉着,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一段真挚的感情?” 陈西的脸色白了又白,听到最后,她已经羞愧地抬不起头。 周宴舟却不想轻易放过她,他点了根烟,修长的指间捏着烟,翘着二郎腿,一双大长腿衬得笔直又高贵,他一边往嘴里送烟,一边神色淡定地扫向对面快要将脑袋埋到桌底的陈西身上。 或许是对她的临时变脸心存不满,周宴舟的语气带了两分失望:“你也别太作了。再这么来两次, 我也受不了。" 陈西听到这话,头顶如一盆冷水泼下,泼得她整个人当即清醒。 她怔怔地望向桌对面的男人,对上他那双深沉如墨、看不清任何情绪的眼眸,顿时如坐针毡。 那一刻,她是真的相信,眼前的男人真的像传闻那般不好惹。 她之前一直以为他性子温和,是个好脾气的人,旁人无论怎么渲染他的恐怖,她都觉得是夸大其词,可如今他用这样的面孔对她,她是真的意识到周宴舟从来不是个好说话的人。J他如果心情好,愿意花时间、花精力对待你的时候,你一定会发现他是那个温尔文雅、绅士温柔的好好人。 可一旦惹到他,他就会让你明白,他付出的每一样东西,他想要收回去的时候,你都得乖乖地、 规规矩矩地双手奉还。 陈西如今不敢赌周宴舟还能纵容她,只好见好就收,没再提还钱的事。 她重新捧起汤碗,拿着勺子机械地往嘴里塞。 周宴舟见了,横过手摸了下她的碗,皱眉道:“汤冷了,别喝了。" 陈西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后知后觉地放下碗。 磨磨蹭蹭吃完最后一口,陈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钻进主卧。 再出来,她换了条雪白的连衣裙。 周宴舟在落地窗前打电话,听见动静,他回头瞥了眼客厅中央站着整理资料的人,移开手机问了句:“去哪儿?” 陈西舔了舔嘴唇,不敢再招惹周宴舟,乖巧答复:“派出所。” 周宴舟顿了一下,到底不忍心,还是出声叫住人:"等我两分钟,我送你。” 陈西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了,可话到嘴边,撞上周宴舟不容置喙的眼神,陈西彻底没了勇气。 这通电话是北京那边打来的,老爷子得知周宴舟借了他的关系要了块墓地,气得不轻。@这不打电话过来给周宴舟下了通牒,警告周宴舟再犯浑,别怪他不客气。 周宴舟嘴上诚恳道歉,三番两次地向老爷子保证没有下回,可挂了电话,依旧是那副T死猪不怕开水烫丁的样子,压根儿没把老爷子刚刚的威胁听进去。 他就是想看看,他这辈子能不能守住一点东西。 老一辈的那些观念他懂,但是并不想墨守成规,难不成这辈子阶层!两个字就能断送他的一生? 规则是胜者定的,没到最后一刻,输赢未定,他也用不着这么早求饶。 陈西不知道这些,她出来时周宴舟已经哄好老爷子,手上那通电话是打给江迟的,他打算玩票大的。 江迟得知他的真实意图,一边骂他疯了,一边兴奋地表示这事儿要干成功了,那得名垂千古,他肯定奉陪。 周宴舟对此表示,输赢不重要,他就是想玩个刺激。 挂了电话,周宴舟领着陈西去了趟派出所。 陈西没做过这些,基本都是周宴舟在跑流程。 当陈西将火化证、死亡证明等各种证件递交给警察,对方将一张注销证明的A4纸递给陈西,提醒她签字时,陈西看着证明书上小舅的信息,眼泪不受控制地掉出来。 周宴舟站在旁边,看着她颤抖地拿起签字笔,一笔一画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时,周宴舟没忍心看, 默默移开眼。 销完户,陈西失魂落魄地走出派出所。 她站在阳光下,却觉得浑身冷得她颤抖。 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周宴舟,陈西缓慢眨了眨眼皮,声线低且淡地说了句:“周宴舟,以后这个家只剩我一个人了。" 周宴舟听了满不是滋味,他滚了滚喉结,冷静地说:“你还有我。” 陈西面色惨淡地笑了下,眼里写满了不信任。 周宴舟见状,舔了舔牙龈,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你是不是觉着我就跟你玩玩而已?” “陈西,咱俩谈恋爱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跟你分开。” 陈西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压根儿听不清周宴舟在说什么。 她麻木地笑了笑,仰头对着头顶的烈日,摊开手挡住强光,眯着眼,轻声回复一句:“我记住了。" 周宴舟看着眼前没有生气的陈西,突然生出一股无处发泄的郁闷,他摸了摸后脑勺,低声骂了句脏话,闭着眼深吸一口气,重申道:“以后咱俩好好过吧。” “别想东想西了,凡事儿总有个过程。” 回去路上,周宴舟见陈西闷闷不乐,主动说起接下来的计划:“跟我回北京,还是打算在西坪待一段时间?” 暑假早结束了,只是陈西大四,学校没安排专业课程,不需要回学校点卯。 陈西不想留在西坪这座伤心的城市,想了想,最终决定回北京找实习。 周宴舟得知她的想法,想都没想地替她安排:“去新创实习,江迟亲自带你。他做事儿我放心,不会亏待你。” 陈西听着周宴舟的安排,意识到周宴舟把自己摘了出去,她忍不住偏头问:“那你呢?” 周宴舟堤了眼人,眼里划过一丝意外,似乎没料到她会想起问他。 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周宴舟踩下刹车,直视前方的红灯,轻飘飘地回了句:“我回集团总部任职。”©陈西眨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周宴舟突然做这样的决定,代表他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面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而她,成了阻碍他前程的绊脚石。 ------------ 83 第 83 章 九月底,陈西跟周宴舟一同返京。 刚落地首都国际机场,周宴舟就被一通紧急电话叫走。 临走前,周宴舟不放心地望向站在一旁的陈西,低声嘱咐一句:“我让谢师傅先送你回学校。” 陈西眨眨眼,看他眉目间藏着两分压制不住的烦躁,摆手拒绝他的好意,说自己搭地铁回去就行。@周宴舟劝不动,只好替她拦了辆出租,接着不顾陈西的反对,将她的行李塞进出租车后备箱,往她手机上转了两千块,说是车费。 仓促间,陈西被推上出租车后排,还没反应过来,周宴舟便替她关上了车门。 他站在车外,神色复杂地瞧了她片刻,最后叹了口气,不明不白交代一声:“这段时间你先自己待着,我有空就去见你。” 陈西抿了抿嘴唇,想要说点什么,结果对上那双深沉、看不清情绪的眼眸,突然说不出一个字。 回学校的路上,司机是本地人,刚刚目睹了一出戏,憋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姑娘,那是您男朋友?瞧着挺不错啊。他那车不下七位数,啧,真有钱。您捡着大便宜了,得珍惜呐。” 陈西抬眼看向后视镜,瞥见司机艳羡的目光,勉强扯了下嘴角,算是回应。 司机见她不吭声,自觉无趣,没再搭话。 机场开到中关村校区,算上堵车的时间至少一个小时打底。 越往前开,道路两旁的景色越繁华,进了四环,陈西看着四周熟悉的建筑,莫名生出一股穿越的错觉。 几个小时前她还在出租车起步价只有五块的西坪,转眼就到了寸土寸金的京城。 这一切好像在做梦。 她想,不管是北京,还是周宴舟,都是她的一场梦罢了。 抵达学校门口,陈西看着出租车计价器上的数字,即便有人报销,依旧心疼这笔钱。 支付车费时,司机见了陈西肉疼的表情,忍不住嘀咕一句:“男朋友这么有钱,心疼个什么劲儿啊。” 陈西闻言,输密码的动作一滞。 下了车,陈西绕到车尾取下行李箱,又折返到车头。 她站在驾驶座外,望了望司机,不卑不亢地回应:“就算我对象有钱,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师傅,您下次还是别绕路了,我虽然不是北京人,但是也认得路。” 司机噎了两秒,骂了句脏话,掉头离开。 陈西目送出租车走远,吸了口气,拖着行李箱转身往里走。 回到宿舍,里头空无一人。 陈西这才想起李青前两天在微信上说她下周跟张博去香港玩儿。 至于林梵,没有音讯。 不过看这样子,估计也没回学校。 陈西收拾好行李,看着空荡荡的寝室,仿佛没了躯体支撑的皮影,一下子瘫软在了椅子里。 半夜陈西翻身下床上厕所,寝室漆黑一片,她摸黑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点开手电筒,一束圆弧的白光登时照亮眼前的路。 陈西拿着手机进了洗手间,再出来,她习惯性地看了眼新闻资讯,却看到热搜第一上挂着的词条是#徐茵夜会神秘男人#j陈西对徐茵观感不错,她抱着吃瓜的心态点进词条,没曾想看到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照片中徐茵身穿一条贴满亮片的吊带红裙,踩着水晶钻的高跟鞋,挽着一个身姿卓越的男人正往酒店走。 不怪陈西变脸,实在是徐茵身旁的男人太过眼熟。 几个小时前,他才穿着那套衣服跟她搭飞机回京,如今竟然跟一个女明星闹出绯闻,陈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想。 她翻了翻底下的评论,有几条高赞评论已经揣测出他的身份,却不敢明说,只能打拼音代替。 底下一群吃瓜群众,纷纷求真相。 陈西翻了两页便没再敢往下翻,她退出微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看了眼右上角的时间,不过凌晨一点,距离天亮还早得很。 陈西却没了睡意,她重新爬上床,神情麻木地盯着头顶的床帘,想着周宴舟弄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潜意识里,她依旧觉得周宴舟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翻了两趟身也睡不着,陈西索性拿起手机,继续翻看资讯。 察觉到社交软件上江迟两分钟前刚发了一条朋友圈,陈西鬼使神差地点进对话框,打下一行字。 发送前一秒,陈西骤然清醒,连忙删除那句看着像质问的话语。 意识到周宴舟的事儿已经影响到她的情绪,陈西立马放下手机,闭上眼,强迫自己闭上眼睡觉。 这一夜注定不太平,周宴舟前脚刚跟徐茵走进酒店,后脚就被狗仔抓个正着。 徐茵挽着男人的手臂,神色忐忑地觑了两眼身边不显山水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提醒一句:“有狗仔。” 周宴舟掀了掀眼皮,神色寡淡道:“让他拍。” 徐茵闻言,张了张嘴,没再忸怩,任由狗仔偷拍。 半小时后,徐茵站在某酒店的行政套房的落地扇前,她不敢直视男人,只敢通过落地窗偷偷观望着倒映在玻璃窗上的高大身影。 想到两小时前她被男人一个电话从片场里弄出来,结果到酒店什么也没发生,徐茵不免心生疑惑,忍不住发问:“ 您今晚这是唱的哪一出?” 男人双腿交叠坐在沙发,姿态闲散、淡定,仿佛什么事儿都不放眼里。 面对徐茵的询问,他也只是淡淡地睨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好好演你的戏就行,哪儿这么多话。” 徐茵被男人吓到,当即闭上嘴。 果真,热搜上了不到两小时就被撤销,男人也被一通电话叫走。 徐茵望着捞起外套准备离开的男人,下意识问了句:“您今晚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宴舟脚步一顿,他回头瞥了瞥徐茵,一眼看穿她脸上的担忧,轻描淡写地承诺:“放心,今儿这事儿不会毁了你的星途。当我欠你个人情。” 徐茵的心情立马由忧转喜,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能得这位的一个人情,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周宴舟走出房间,转头扎进了另一间套房。 两间套房的格局布置差不多,周宴舟插兜站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瞧着不远处已经熄了灯的紫禁城。 搁置在茶几上的手机不停震动,周宴舟充耳不闻,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张倔强无辜的小脸。 他忍不住笑了下,自言自语一句:“值吗?” 大抵是值的,不然他费这么大劲儿做什么。 已经开学两周,同期的学生都已经找好论文导师,写完开题报告,陈西还没开始动笔。 第二天一早,陈西先去找了辅导员,又去联系毕业论文导师。 她保研前联系了徐邵逸教授,给他发了封邮件希望做他的学生。 陈西没想到徐院长还记得她,收到邮件后,对方主动联系她,说是欢迎加入他的团队。 两人加上微信后,徐教授聊完学业还不忘关心一句:“周总最近怎么样?” 陈西看到那句问候,当即觉得,她能这么顺利地加入徐教授的团队,肯定有周宴舟的一份功劳。 彼时陈西跟周宴舟私下并没联系,只能从社交媒体了解一点他的现状,所以面对徐教授的问话, 她也只是忸怩地表示还行。 索性对方没刻意为难,只将她拉进群里,说是让她先跟师兄师姐熟悉熟悉。 徐邵逸目前带了五个研究生,两个博士,三个硕士,加上陈西,一共六个。 群里来了新人,师兄师姐都挺欢迎,得知她是保研,纷纷表示祝贺,私下还请她一起吃过饭,算是提前认了脸。 陈西在线上找了徐教授,对方最近没空,将她推给了博士师兄,说是让他代劳。 上午刚交接,下午师兄就单独找她,说是抽空聊聊开题报道的事儿。 陈西连忙约定晚上在图书馆会面,觉得不好意思,陈西见面前还为师兄带了杯咖啡。 上次聚餐,师兄人在上海并没赶上,陈西算是第一次跟他碰面。 她提前十分钟到图书馆门口等对方,因为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陈西一直低头看手机。 师兄在微信上说他已经到达图书馆时,陈西抬起头在人群中不停张望,还没锁定哪个是师兄,一个穿着白t、外搭黑色衬衫,配一条深色牛仔裤,戴着黑色镜框眼镜、背着黑色双肩书包的男生突然出现在陈西面前。 对方看到陈西,脸上露出笃定的笑容:“陈西师妹?你好,我是许嘉煜。” 陈西眨眼,露出意外的神情,她缓了片刻,嘴角上扬扯出一丝笑容,热情地打招呼:“师兄好。” 许嘉煜上下打量一圈陈西,被她的美貌惊艳到,好一会儿才出声:“进去说。” 陈西抱着笔记本,乖巧地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刷卡进了图书馆,想着待会儿会谈话,两人没上二楼,而是去了一楼拐角的咖啡馆。 陈西跟着师兄走进咖啡馆,进门前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冰美式,犹豫要不要丢进垃圾桶时,许嘉煜瞧见她的纠结,主动问了句:“咖啡帮我带的?” 陈西抿了下嘴唇,不好意思地点头:“. 我没想到师兄会来咖啡馆。” 许嘉煜挑眉,伸手接过陈西手里的咖啡,善解人意道:“那给我喝吧,别浪费了。" 找好位置,许嘉煜将书包放置在沙发椅,主动问陈西:“你想喝什么?我请你。” 图书馆的咖啡店得消费了才能坐,陈西不好意思让师兄破费,委婉表示先去看看。 许嘉煜见她拒绝,也没再说什么。 陈西不怎么喝咖啡,她点了杯抹茶星冰乐,结完账,重新坐回座椅。 @师兄是个高效率的人,陈西刚坐下,他就开始询问陈西对论文选题的想法。 陈西主修经济法,论文也跟这相关,她提前设想了几个选题,只是没确定。 许嘉煜听了她的想法,给了几个中肯的意见。 等抹茶星冰乐上桌,两人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 陈西想着聊正事儿,没空吃星冰乐,默默搁在了旁边。 许嘉煜聊完论文的大体框架,留意到星冰乐的顶端已经有融化的迹象,提醒:“先吃吧,不吃就化了。" 陈西迟疑地看了眼师兄,最后在他的眼神默许下,端起星冰乐小口小口地吃着。 算是中途休息,许嘉煜的注意力从电脑屏幕转移到陈西脸上,那张脸很小,不过巴掌大,五官立体精致,眼睛透亮,仿佛山间清晨的麋鹿。 许嘉煜也听到过一些她跟谢南州的传闻,如今见了真人才发现,绯闻真真假假,只有接触了才知道。 至少他面前的姑娘不是人们口中那个只会投机取巧、攀附权贵的人。 讨论完论文细节已经到闭馆的时间,工作人员上前提醒,陈西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这么晚。 陈西意识到占据了师兄的太多时间,忙不迭地道歉,对方一脸温和地表示没关系。 出了图书馆,许嘉煜提出送陈西回寝室,顺便聊聊她大四这年的规划。 陈西正好迷茫,想听听过来人的意见。 许嘉煜马上赴美留学,最近正在等签证,准备托福考试。 陈西听到师兄的安排,下意识问:“你后面还回国吗?” 许嘉煜闻言,淡淡笑了笑,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看情况。” “法学生想进红圈所都得有国外留学的经历,你要想混个好前程,趁早做准备。” 说到这,许嘉煜停顿两秒,笑着邀请:“师妹,希望有一天你能去美国。” 陈西诧异地望向师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或许是对方太过直白,言语里没有一丝保留,陈西听惯了周宴舟的含蓄,多少有些不太习惯。 以至于两人并肩走到女生宿舍楼下,陈西依旧没想好怎么回复师兄的邀约。 倒是许嘉煜大方地表示:“我挺希望你去美国看看,迷茫的时候不知道如何做选择,不如换个环境试试。” 陈西不知如何作答,只好笑笑。 将人安全送到宿舍楼下,许嘉煜功成身退,挥手告别:“有问题随时联系,我只要看到都会回你。” “导师最近没空,既然嘱咐了我,我自然竭尽全力。” 陈西脸上绽放出真挚的笑容,真诚道谢:“谢谢师兄。” 许嘉煜一走,陈西的笑容便垮了下来,她拍了拍酸疼的脸颊,抱着笔记本,准备回寝。 前脚刚踏进宿舍大门,后脚就被人叫住。 陈西闻声回头,瞧见是许久不见的李青,脸上露出两分惊喜,诧异地问:“你不是还要玩两天?” 李青丢下行李箱,高兴地搂住陈西,嘴上解释:“太累了,提前结束了。" “刚刚那男的谁啊?长挺帅啊。” 陈西吸了口气,正儿八经解释:“同门师兄。导师最近没空指导我的论文,所以托他帮忙。刚在图书馆聊完,他顺便送我回来。” 李青啧啧两声,轻轻掐了把陈西的脸颊,不忘打趣:“不愧是大美女,身边都是大帅哥。” 陈西:“” 李青看陈西窘迫,急忙转移话题:“我给你带了礼物,赶紧回寝室,我拿给你看。” 陈西受宠若惊,困惑道:“什么礼物呀?” 李青吐吐舌头,一脸神秘道:“不可说。待会儿就知道了。快帮我拿下包,重死了。张博那死东西把我送到校门口就走了,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陈西忙不迭地接过李青递过来的包包,李青则一手提起自己的24寸行李箱,并肩走进宿舍。 没一会儿,两姑娘便有说有笑地消失在宿舍门口。 不远处的国槐大道停了辆深色迈巴赫,男人坐在后排,冷眼旁观这一幕。 谢师傅察觉到男人的不高兴,回过头,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要不要叫西西小姐出来?” 周宴舟降下车窗,点了一根烟,看着女生宿舍的方向抽了两口,冷声道:“走吧。” 谢师傅犹豫不决地瞄了眼人,忍不住嘀咕一句:“您大老远抽时间赶过来,面儿都不见?” 周宴舟冷冷睨了眼谢师傅,没吭声。 谢师傅当即缓过神,连忙启动引擎离开。 陈西并不知道这茬。 李青送了陈西一瓶香水,味道很好闻,陈西在手腕喷了两下,很爱这个味道。 晚上俩姑娘躺在床上聊天,李青说她打算毕业就跟张博领证结婚,陈西一脸懵逼,下意识问了句:“你这么早结婚吗?” 李青噗嗤一声笑出来,拉开窗帘,对着陈西的床位说:“我跟张博分分合合这么多年,早就认定彼此了,早点结婚也挺好的。” “而且结婚后两家人更亲近了,也不会催促我俩了,今年过年我们两家人一起吃团圆饭,双方父母都在" 陈西听着李青幸福地陈述着她未来的生活,脸上流露出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 李青讲到高/潮,忍不住问陈西:“西西,你有想过结婚吗?” 陈西一愣,没想到李青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她沉默许久,最后平静地否认:“没想过。” 她这辈子应该很难跟心爱的人共同踏入婚姻的殿堂吧。 半夜,陈西收到一条资讯推送。 她被屏幕亮光吵醒,迷迷糊糊睁开,还以为天亮了,没曾想才凌晨四点半。 点开资讯,第一条就是某大集团职位变更的消息。 陈西看着新闻封面上穿着高定西服,站在一堆人中间的周宴舟,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终究以悲剧结尾。j她也曾天真地觉得,他们之间只要有爱就够了。 事实上,除了爱,在很多事儿上她都寸步难行。 ------------ 84 第 84 章 周宴舟刚上任,位置坐得并不稳当,集团里跟老爷子打过江山的老人都对他持观望态度。 这三个月他天天跑上海、飞美国,恨不得将一天二十四小时掰成七十二小时用。 好几次出席宴会,周宴舟身边都跟着徐茵,渐渐地,圈里圈外都有了一些闲言碎语。 狗仔偷拍一次尝到了甜头,天天蹲守在徐茵的必经之地,试图再拍点劲爆新闻。 徐茵虽然跟周宴舟清清白白,可跟在他身边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自然不会主动澄清她跟周宴舟的关系,好几次还故意模糊视线,让狗仔有机可乘。 周宴舟将徐茵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只要没玩过头,他都默许。 司瑶看到绯闻,气不过跑到片场跟徐茵亮明身份,警告徐茵别再接近周宴舟,结果换来徐茵的无辜回应:“周先生喜欢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司瑶气不轻,转头就跟家里人告了状。 司家老爷子得知周宴舟的做派,很是不满,私下跟周老爷子灌了好几回眼药水。 老爷子大发雷霆,打电话催促周宴舟回大院,第一件事就是训斥他作风问题。 周宴舟捱了一顿打,丝毫不惧,反而笑嘻嘻地跟老爷子斗嘴:“我觉着徐茵也挺不错的,家里娶个大明星听着多拉风。” 老爷子气得差点心脏病犯了,指着周宴舟骂逆子。 周宴舟照顾着老爷子的情绪,没敢玩过火,不过出了大院,他照样我行我素,丝毫不把老爷子的警告放眼里。 至少如今老爷子的目光已经从陈西那儿转移到了徐茵身上。 陈淮瞧见周宴舟手臂上的棍痕,忍不住担忧:“要不要去趟医院?” 周宴舟挑眉,没将这点伤当回事儿,反而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去R大。” 陈淮欲言又止地望了望周宴舟,终究没说什么。 这段时间周宴舟忙着跟集团的人斗智斗勇,还得去上海竞标,拿下几块难啃的骨头,压根儿没功夫关注陈西,等周宴舟得空去了趟R大才发现陈西最近很少在学校。 陈西没去江迟那儿报道,而是在许嘉煜介绍的一家小律所实习。 江迟之前跟周宴舟提了一嘴,周宴舟当时忙着开会想着先放放,哪知放着放着就忘记了,如今才意识到陈西是在有意跟他划清界限。 想到这,周宴舟嘴角扯了下,眼里划过一道淡淡的轻嘲。 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了快两个小时依旧不见陈西的身影,周宴舟耐心耗尽,捞起手机给陈西拨去电话,电话铃声响了一遭又一遭,却无人接听。 周宴舟脸上的冰霜凝结成型,他挂断电话,冷声吩咐陈淮:“走吧。” 陈淮察觉到男人的情绪不佳,立马答应,启动引擎准备离开。 刚换完档,车子还没完全预热,陈淮就听到后排的男人阻止:“等等。” 陈淮一愣,他下意识看向后视镜,瞥见男人盯着某个方向不动,陈淮条件反射地转头。 只见不远处凭空出现两道年轻的身影,等了许久的陈西竟然跟一个年轻男孩走在一堆,两人说说笑笑,陈西时不时扭头望向男生,脸上写满了信任。 如果是平时,陈淮或许会夸一句天作之合。 可对象是陈西,是老板百忙之中抽空等候了两个小时的人,他就只剩下T危险]二字了。 陈淮当即大脑宕机,屏住呼吸,握着方向盘不敢动弹。 斜对面跟师兄告别的陈西浑然不知,她这段时间在师兄推荐的律所实习,带教老师是个好好人, 教了她不少东西。 陈西觉得欠师兄一个人情,今天下班后特意邀请师兄吃了顿饭。 结果陈西去前台结账,对方告知已经有人提前付过。 陈西一脸诧异地望向从洗手间走出来的师兄,满脸不好意思。 许嘉煜见陈西第一面便被她的独特气质吸引,后来私下相处几次,更加确认陈西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他深知陈西对他并不感冒,只存着师门情谊,不过他想,这姑娘不喜欢欠人情,如今他让她欠着,总有一天她会考虑他。 女寝楼下,陈西跟坚持送她回宿舍的师兄简单寒暄几句,并约定下次吃饭一定她请客,对方笑着答应,说下次一定。 等人走远,陈西望着那道意气风发的背影,莫名松了口气。 她其实能察觉到师兄对她的照顾,可惜她如今无力回应,只好装作不知情。 深深吸了口气,陈西提着包,转身准备走进女寝时,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拐角停了辆熟悉的车。 陈西脚步当即停顿下来,目光呆滞地望向九点钟的方向。 她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车头和前排,并不能看不清后排的人。 @瞧见陈淮一脸担忧地望着她,陈西顿时警铃大作。 她咬紧嘴唇,打算装没看见,继续回寝室,结果还没做出反应,车里的陈淮突然推门下车,朝她快步走来。 陈西还没反应过来,陈淮已经近在眼前,对方一脸同情地看了她两秒,最后低声交代:“老板等了你两个多小时,这会儿心情不大好,你待会儿注意点。” 说罢,陈淮做出邀请的动作,提醒陈西:“走吧。” 陈西脚步千斤重,半天走不了一步。 好不容易走到车前,她警记陈淮的忠告,不敢惹气头上的周宴舟,下意识握住副驾驶的车门把手,想跟周宴舟隔开。 哪知刚碰到车门把手,后排的男人骤然降下车窗,露出一张阴沉如墨的脸,冷声阻止她的动作: “坐后排。” 陈西脊背一僵,她停顿两秒,听话地走到后排,轻轻打开车门,弯腰钻进后排。 一进去陈西就感觉车内冷气开得很足,她屁股还没挨到皮椅就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男人察觉到她冷,随手将后排的毛毯丢在她腿上。 陈西猝不及防,她看着腿上的毛毯,无措地捏了捏毛毯边缘。 她刚从律所回来,手上的工作还没完成,所以把笔记本带了回来。 笔记本包被她横放在腿上,压着那条暗红色的毛毯。 时间转瞬即逝,北京从盛夏到寒冬,不过几个月的光景。 陈西怕冷,今早出门特意从衣柜里翻出去年买来、还没来得及穿的米白色长款大衣,里头配了件墨绿色针织衫,长到腰间的秀发被她那抓夹全部夹在脑后,衬得她肤白貌美,十分精神。 下身被毛毯盖住,只能看到一角白色裤腿。 她其实很会穿搭,只是大部分人都被她的脸吸引,压根儿注意不到她的衣服。 周宴舟余光扫视片刻身旁垂低脑袋,满脸不知所措的小姑娘身上,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周宴舟才移开目光,提醒陈淮开车。 陈淮得了令,立马驱车往校外走。 周宴舟双腿交叠,一手搭在窗沿,一手落在膝盖,曲起的指节有意无意地敲打着。 路过男寝,周宴舟扫到那道身影,施施然地睨了眼身边一言不发的人,轻描淡写地问:“新欢?” 陈西肩膀一顿,顺着男人的视线捎过去,瞧见师兄站在路边打电话,陈西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怕被发现。 周宴舟瞧见她的举动,眼里划过一丝冷嘲,神色也冷了好几个度。 他一把掐住陈西的下巴,强迫她看向他。 周宴舟眼里酝酿着怒火,说出的话也如刀片般锋利:“我还没死呢,就提前找好下家了?” 周宴舟力度很重,陈西只觉得下颚的骨头都被他捏碎了,陈西受不住疼,条件反射地握住周宴舟的手腕,痛呼出声。 “哑巴了?” “没有。” 周宴舟挑眉,手上力度松了两分,轻飘飘问:“什么没有?” 男人没再用力,却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下巴的皮肤。 陈西当即全身僵硬,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 周宴舟却不肯放过她,指腹慢慢移到陈西的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 陈西后背挺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一双杏眼湿漉漉地盯着他,周宴舟看到这幕,胸口的怒气散了大半。 他瞥了眼驾驶座的陈淮,对方有眼力见地升上挡板,将前后排隔开。 没了旁人,周宴舟没了顾忌,一把将陈西从座椅里捞起来,压在自己怀里。 笔记本电脑、地毯纷纷掉在地上,陈西惊呼一声电脑,还没来得及说完整就被周宴舟掐住下巴, 全部堵了回去。 这个吻霸道、强势,带着几分没有消散的怒火,陈西只觉嘴唇被他狠狠咬住,快要尝到铁锈味又被他放开。 口腔被他的气息全部占据,陈西如一艘小船被翻滚的海浪不停地袭击,她被迫攥住周宴舟的衣领,害怕一不小心就掉进滔天海浪中。 时隔几个月不见,周宴舟比之前都要猛烈,恨不得将她揉进骨髓。 舌尖交缠在一起,陈西只觉快要窒息,却又舍不得咬破他的舌头。 冷气好像没了作用,陈西浑身滚烫,仿佛发了高烧,脑袋浑浑噩噩,理智全无。 这个吻持续了十分钟左右,结束后,陈西仿佛被扔进了水里似的,后背全湿了。 她跪躺在周宴舟怀里,脑袋靠在他的肩头,手指拽住他胸前的衣服,无声地喘息着。 周宴舟怕她摔,手虚虚扶着她的腰肢。 车厢有些闷,周宴舟降下车窗透了透气,垂眸扫向怀里累得喘不过气的姑娘,视线触及到她饱满、红肿的嘴唇,胸口的闷气全都散了个干净。 等陈西缓过神后,周宴舟拍了两下陈西的屁股,哑声道:“坐回去,不安全。” 陈西:“” 刚刚怎么不说不安全。 周宴舟将她凌乱的针织衫整理好,扶着她的手腕将人安放在身旁的位置,体贴地替她扣上安全带。 陈西恢复理智,扭头看了眼低头看手机的男人,无声地骂了句混蛋。 周宴舟瞥见陈西的小动作,摁灭手机屏幕,似笑非笑地问:“骂我呢?” 陈西扭过脸,不想搭理周宴舟。 周宴舟占了便宜也不生气,反而心情颇好的解释:“刚上任,这几个月忙得抽不开身,疏忽你了。" 陈西闻言垮下脸,面无表情地回怼:“您何必跟我解释,反正我也不重要。” “周宴舟,我是你养的宠物吗?你想起来的时候就逗逗,忙的时候就将我抛之脑后,不闻不问。我是人,不是阿猫阿狗。” 周宴舟听着陈西的控诉,脸色微变,他理了理西装外套,坐直身子,神色认真地看了两眼陈西, 不明不白地问:“你觉得我把你当宠物看待?” 陈西听到男人不咸不淡的嗓音,当即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咬牙问:“不是吗?” 周宴舟止不住地头疼,他摁着太阳穴,态度强势地否认:“不是。” 陈西听着男人毫无诚意的回复,闭了闭眼,固执道:“反正我觉得是。” “你从来没把我当回事儿。你忙什么、做什么有跟我解释过吗?这几个月我除了在新闻上看到一星半点你的消息,你有跟我联系过吗?” 周宴舟头疼,下意识反问:“我没跟你联系?是谁把我微信、电话全拉进了黑名单?” “你是不是觉着我整天没事儿干,天天只有泡妞、打麻将、混各种酒局?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 陈西听到男人满含失望的语气,当即红了眼。 她背过身,眼神涣散地盯着窗外不停变换的风景,心脏却一抽一抽地疼。 周宴舟也察觉到自己刚刚说的有点过分,却又放不下面子道歉。 他滚了滚喉结,别过脸看着那道单薄、瘦弱的背影,出声道:“陈淮,去国贸。” 驾驶座的陈淮小心翼翼地应声,将导航目的地换成了国贸大厦。 机械的导航声成了车厢内唯一的声源,陈淮不敢吭声,陈西不想说话,周宴舟则是不知道怎么搭腔。 他好几次想服软,结果对上陈西雾蒙蒙却透着倔强的眼神都止了声。 到了国贸,陈淮去停车,周宴舟领着陈西直奔某五星级饭店。 餐厅名字很有特色,里头装潢豪横,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儿。 陈西跟着周宴舟走进提前定好的包厢,服务生热情地招呼他这位贵宾。 周宴舟将菜单递给陈西,让她随便点,颇有r一掷千金J的豪气。 陈西还在生闷气,没想替他省钱,拿到菜单也不看菜品,就点最贵的。 噼里啪啦点了二十几道菜,点到最后,服务生都皱着眉提醒点这么多吃不完浪费。 陈西瞧了眼蹙眉的男人,以为他是心疼钱,故意说:“没事儿,他有的是钱。” 服务生哑口无言,连忙说好。 点完餐,服务生一走,包厢里只剩他俩。 周宴舟看着刚还一脸神气恨不得将菜单上的菜品全都点个遍、现在却突然泄气,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小姑娘,神态轻描淡写地问:“不高兴?” “点这么多吃得完?” 陈西蹭地一下抬起头,愤懑地瞪了眼男人,咬牙道:“吃不完怎么了?你是心疼你的钱吧。” 周宴舟被她无端恨了一眼,一脸无辜地否认:“真没这意思。就是觉着吃不完浪费。” “当然,你不心疼就行。” 菜没一会儿就上了桌,陈西望着桌上都快放不下了,满脸后悔。 她舔了舔嘴唇,看着不停忙碌的服务生,小声询问:“还有菜吗?” 服务生笑着回应:“还有四五道没上。” 陈西吸了口气,忍不住问:“可以退了吗?” 服务生为难地摇头:“厨师已经开始炒了,不能退的。” 陈西: 她刚刚为什么要嘴硬呢? 周宴舟见了,似笑非笑地揶揄:“没事儿,我有的是钱。” 陈西:“” 为了不浪费,陈西吃这顿饭差点撑死。就算她努力消化也吃不完这二十几道菜,到最后好几道菜她都没力气动筷了。 周宴舟也不生气,反而一脸淡定地招呼她:“趁热吃,凉了就不好了。" 陈西有苦难言,到最后,她看着满桌的剩菜,咬牙让服务生拿几个打包盒,她把没动过筷的菜全都打包走。 周宴舟目睹这一切,不忘挖苦:“这家味道如何?下次再来?” 陈西:“” 或许来这里的客人都是高端人士,很少有打包的,所以当陈西拎着打包盒出去时,不少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陈西当没看见,镇定地跟着周宴舟去前台结账。 瞥见收银员开的账单,陈西粗跟数了下数字,见至少五位数打底,陈西一边肉痛,一边觉得痛快。 刚刚的怨气全都散了个干净,走出餐厅那刻,陈西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进了电梯,周宴舟扫见某人脸上的松快、得意,脸上划过一丝无奈,嘴上却不依不饶地问了句: “有这么开心?” 陈西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回复:“有啊。”@周宴舟没眼看,评价一句:“出息。” 陈西:“” 只要不谈感情,两人之间好像没什么矛盾。 吃完饭,陈西跟着男人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走到电梯口,恰好瞥见对面大楼的大屏幕上播放着徐茵的广告。 陈西看着大屏幕上的徐茵,脚步骤然停下来。 周宴舟发现陈西没跟上,回头捕捉着陈西的身影,瞧见她盯着不远处的屏幕一动不动,周宴舟顺着扫过去,正好看到徐茵拿着一只口红对着镜子涂口红。 样子魅惑、成熟,跟在他身边的徐茵完全换了个人。 周宴舟单手插兜,抬步往回走了几步,站在陈西身后,语气平和地问她:“喜欢?” 陈西骤然回头,一脸困惑地望向周宴舟:“什么?” 周宴舟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大屏幕,轻描淡写道:“徐茵,江迟公司的艺人。" “你要喜欢,我抽空带你去见一面。” 陈西拧眉,下意识否认:“不喜欢。” 周宴舟蹙眉,“那你盯着人看什么?”@陈西想起网上的传言,扯了下嘴角,面不改色地望向男人:“网上都在传徐影后或许有机会嫁入豪门。喜欢她的,不是你吗?” 周宴舟眉头紧锁,语气严肃了几分:“谁跟你说的?” 陈西撇嘴,“网上都这么说。” 周宴舟轻笑,一脸不屑道:“网上说什么你都信?” 陈西一脸嫌弃:“那谁知道,万一是真的呢。” 周宴舟嗤了声,言简意赅道:“我说我想娶你,你信吗?” ------------ 85 第 85 章 “我说我想娶你,你信吗?” 男人的表情太高深莫测,让人分不清真假。 陈西咬着下嘴唇,神色平静地望着男人。 她棕色瞳孔如蜂蜜,颜人却又透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危险。 周宴舟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动,滚了滚喉结,神色认真了两分,“我开个玩笑。” 这话一出,陈西的眉头皱得更深。 她恶狠狠地瞪了眼周宴舟,嘴里咒骂一句:“周宴舟,你烦死了。" 周宴舟耸肩,笑着看她两眼,没再惹她。 陈西被他气得不轻,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无语。 在地下停车库转了大半圈才找到车停在哪儿,陈淮临时有事提前离开了,索性周宴舟没喝酒,他自己开车。 陈西不想跟他待一块儿,默默钻进了后排,结果安全带还没系上,男人便将她从后排捞下来,强行塞进副驾驶。 陈西还想挣扎,结果男人双手束缚在她身体两侧,将她牢牢困在怀里,甚至不惜堵住她想抗议的嘴。©到最后,陈西被男人的拥吻震慑住,主动缴械投降。 男人察觉到陈西安分下来,慢慢松开她的嘴唇,扯过安全带替她扣上。 吧嗒一声,安全带插/进卡扣,周宴舟撤开长腿,站在车外居高临下扫了片刻满脸不服气的陈西, 淡定道:“犟驴呢?” 陈西:“” 阖上副驾驶车门,男人绕过车头,弯腰钻进驾驶座。 陈西还在气头上,别过脸不想看他。 周宴舟也不生气,反而从扶手箱里取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将瓶子递到陈西嘴边,问她要不要喝。 陈西吸了口气,皱眉拒绝:“不要。” 周宴舟啧了声,拧好瓶盖,轻描淡写说了句:“好姑娘,有志气。” 陈西:” 这话听多了,她都怀疑周宴舟是在故意恶心她。 车子刚开出停车场门口,陈西看周宴舟在摆弄导航,急忙说了句:“我要回学校!” 周宴舟本想带她去泡个温泉,闻言扭头睨了眼着急忙慌的小姑娘,蹙眉:“你明天有课?” 陈西不明所以:“没有。” “周末还要上班?” “不啊。” 周宴舟冷冷哦了声,“那回学校做什么?我刚订了个温泉酒店,去泡温泉。” 陈西反应过来,当即拒绝:“我不去!” 周宴舟的脸色当场黑下来,他将车停在马路边,一言不发地看着表情抗拒的陈西。 陈西被他唬到,抿了抿嘴唇,故作镇定地解释:“我得回去复习。” 周宴舟冷脸,却还想跟她好好商量:“非得这时候回去?明早回去不行?” 陈西一脸为难地表示:“还有半个月就考试了,我时间紧,都没怎么复习。” 周宴舟阴晴不定地睨了眼人,不咸不淡地问:“你考什么?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你多着急。” 陈西被他逼得没办法,只好实话实话:“托福考试。” 周宴舟神情一愣,他脸上划过一丝意外,下意识问了句:“你想出国?” 陈西诧异地啊了声,当即否认:“没啊。” 周宴舟蹙眉:“那你考这玩意儿干嘛?” 陈西撇撇嘴,反驳道:“以防万一呗,多个证多个保证。万一哪天我想出国旅游留学什么的,也方便。” 周宴舟:“” 周宴舟没在意这个插曲,他知道她早就保研到了本校,且硕士导师是徐邵逸。 前不久有个饭局,他曾跟徐邵逸在饭桌上碰到,对方一脸高兴地跟他提及这事儿,说陈西是个不错的苗子,在他手下肯定会有所作为。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徐教授很有社会影响力,周宴舟一脸尊重地表示:“陈西的事儿劳您费心。” 对方一脸震惊,忙说不用,都是应该的。 饭局结束,周宴舟亲自将人送到R大,说是以后陈西的事儿还得多多麻烦徐院长。 对方承了情,表示一定多费心。 周宴舟一直觉得陈西在国内发展挺好,用不着出国。 她现在一个人无亲无戚,在北京他还能时时照料,要是跑到国外,他鞭长莫及。 两人僵持不到两分钟,周宴舟率先妥协:“陪我多待会儿行吗?我最近真挺累的,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跟你相处。” 陈西向来吃软不吃硬,如果周宴舟跟她硬撑着,她肯定也会态度强硬起来。 可他现在好像懂得如何拿捏她,知道怎样才是跟她沟通的好手段,陈西没办法拒绝这样的周宴舟。 她深深吸了口气,扭过脖子默不作声地打量两眼男人,确认对方是真的想让她陪他,陈西才松口:“只泡温泉?” 周宴舟见她表情松缓,兀自笑了下,态度温和道:“不然?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陈西:“” 她别扭地撇嘴,答应他:“那行,去吧。” 周宴舟订的温泉酒店在昌平区,开车过去一个多小时。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周宴舟嫌车里太闷,半路上开了电台。 播的都是一些本地消息,交通啊、天气什么的,还有电台主播讲一些老北京的八卦。 期间一个主播讲到慈禧太后的趣事,陈西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周宴舟听见陈西爽朗的笑声,回头正好看到她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周宴舟恍惚回到了她十六岁。 他舔了舔腮帮,单手握着方向盘,余光落在陈西那张白皙、清淡的小脸,突然发问:“你来北京的日子开心吗?” 陈西被周宴舟的问题问住,她眨眨眼,一脸困惑地瞧向男人,没弄懂他的意思。 周宴舟见她满眼懵逼,滚了滚喉结,再次重复:“来北京过得开心吗?” 陈西对上周宴舟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眸,看到他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她突然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开心吗? 应该是开心的吧。 陈西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点头:“挺开心的啊。”@“在这里遇到了很多优秀的同学,接触到了很多厉害的老师,也见识到了更广更宽阔的世界,让我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让我更有斗志……” “虽然北京的冬天更冷,春天的柳絮太烦人,人很多很多,每天去实习单位都得挤地铁、公交,出门随便消费都得五百以上但是这里有很多机会,可以让很多来这北漂的人都有机会实现自己的理想。” “它让我觉得我有很强的可塑性,也让我觉得我可以成为更好的自己。” 周宴舟第一次听她讲这些鸡汤文学,说不上感动,不过多少有两分动容。 他一直知道她是个倔强又独立的姑娘,不需要别人的特殊照顾也能安安稳稳地活下来。 可真听到她说在北京过得很开心,周宴舟的胸腔中还是生出两分自豪。 至少,她不会因为他,讨厌一座城市。 车子开出东三环,进入北苑路直达天通苑,最后驶向白庙村,直奔小汤山。 车内暖气开太足,陈西中途迷迷糊糊睡着了。 直到车子拐进温泉酒店的大门,泊车小弟上前搭话,陈西才被吵醒。 她睁眼发现周围环境一片陌生,分不清东西南北,下意识寻找周宴舟的身影。 找了半圈,发现他人站在不远处的铁门旁打电话,陈西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泊车小弟找周宴舟拿到钥匙,正要拉开车门上车,周宴舟想起什么,顾不上手头的电话,转身提醒泊车小弟:“等会儿再停,车里有人在睡觉。” 周宴舟慢了半拍,泊车小弟已经拉开车门,正跟刚清醒过来的陈西大眼瞪小眼。 陈西同泊车员尴尬地笑了下,接着松开安全带,拿上手机、包包,弯腰钻下车。 周宴舟还在接电话,估计是工作上的事儿,听起来很棘手,他火气被勾上来,对着电话里的人骂:“我给你们开工资是为了哄你们玩的?干不好收拾东西滚蛋,我这儿不养闲人。” 陈西站在不远处,听着周宴舟的怒骂声都忍不住替电话那端的人同情,当他的下属应该挺难的吧? 周宴舟挂断电话,回头就见陈西顶着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地盯着他,他揣好手机,大步走到她面前,面不改色地问:“睡醒了?” 陈西看着怒火消失得一干二净的人,眨眨眼,随口问了句:"你有事吗?” @周宴舟睨她一眼,淡定地交代:“没什么大事儿,遇到点棘手的小问题。你先泡着,我处理完去找你。” 陈西闻言,迟钝地哦了声。 陈西跟着周宴舟走进酒店庭院才知道这酒店是他一个叔叔开的。 周宴舟提起这位叔叔,难得介绍道:“他年轻时候搞金融的,退休后觉得无聊在郊区开了这酒店。 前两年还写了两本自传,听说卖得不错。” 陈西啊了声,脸上露出好奇,下意识问了句:“叫什么名字?” 周宴舟顿了下,没好气地说:“入住完你就知道了,每间客房都放着他的自传。” 陈西:“” 见陈西蛮有兴致的样儿,周宴舟啧了声,提醒一句:“待会儿见了人,千万别提自传的事儿。” 陈西刚想问为什么,一个穿着深色绸缎唐装套服的男人满脸喜悦地从酒店大厅走出来,对方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看见周宴舟,满眼放光道:“你小子怎么有空过来?” “要不是前台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过来了。" 瞧见周宴身旁的陈西,男人眼里闪过一丝狐疑,欲言又止道:“这位是?” 陈西察觉到男人审视的目光,本能地垂低脑袋。 周宴舟恭敬地喊了声叔,手落在陈西的腰间,态度亲昵地介绍:“我媳妇儿陈西。R大的高材生, 今年大四,学法律的,保研本校了。" 男人听周宴舟这么介绍,先是愣了半秒,后露出赞赏的眼光,“好小子,艳福不浅。” 说罢,男人望向陈西,眼底多了两分长辈看后辈特有的仁慈:“小姑娘挺优秀。” 陈西还沉浸在周宴舟的介绍中,她满腔震惊,不敢相信周宴舟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下意识掐了把手心,确认是真的后,她咬紧嘴唇,紧张地得不敢看对方。 周宴舟跟老板简单寒暄片刻,笑着结束话题:“叔,我先带她休息会儿,待会儿再找您细聊。” 男人回过神,笑了笑,摆手:“别管我这老头子了。我特地给你留了最好的房间啊,千万别浪费了," 周宴舟忙说麻烦了。 办完入住手续,酒店经理领着两人到房间门口了才离开。 周宴舟刷了房卡,带着陈西走进套房,扫视一圈房间布置,转头交代她:“缺什么打电话找前台。 我先处理点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陈西站在玄关,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默默点了点头。 周宴舟一离开,房间突然安静下来,陈西只觉得房间大得可怕。 她将包包丢在沙发上,又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窗外的风景尽收眼底。 酒店布置很有特色,整个偏中式,融入了北京古城的风貌,外面是红墙绿瓦,里屋也是四合院的装修风格,整个显得很古朴。 院墙种了一排竹子,院中是一池温泉,此刻正冒着滚滚白雾,让人有种置身仙境的错觉。 房间内准备了全新的浴袍、泳衣、拖鞋,陈西还挺想泡温泉,看到早就准备好的泳衣,当即换了衣服,披上浴袍,穿着拖鞋,拿上手机推开玻璃门去院外泡温泉。 她脱了拖鞋,伸脚试了试温度,不高不低,刚刚好。 无人经过,周宴舟也不在,陈西没了顾忌,当即脱掉身上的浴袍,穿着酒店准备的泳衣慢慢坐进温泉池。 她进去才发现这池温泉是活水,高度刚好到她腰间,陈西趴在池边,一边玩手机一边享受着泡温泉。 周宴舟处理完工作回到房间,没找到陈西的身影,下意识扫向院外的温泉池,瞥见池子里那道雪白背影,周宴舟喉咙一紧。 下一秒,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院子。 陈西泡了快一个小时,脑子都快泡懵了,听见脚步声,她迟钝地回头。 还没看清是谁,下巴就被人掐住,紧跟着一股霸道的气息靠近。 迷糊间,陈西睁眼望向罪魁祸首,男人咬着她的嘴唇,不退反进。 顾不上衣服会不会被弄湿,周宴舟脱了鞋,双脚踩进温泉池,大手搂住陈西的腰肢将人不停往怀里带。 亲到最后,周宴舟松开快要窒息的陈西,抱着她坐在温泉池,下巴贴在她的肩头,压着声音喟叹一句:“真舒服。” 陈西:“?” 男人见她一脸无语,掰过她的脸亲了口,感慨道:“不怪君王不早朝,实在是芙蓉帐暖、春宵苦短。” 陈西:” 你现在的样子也特别像个昏君。 ------------ 86 第 86 章 这是个很平静、温和的夜晚。 周宴舟处理完事情回来,跟陈西一起泡了个温泉。 中途他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带了瓶香槟、两只高脚杯。 陈西泡了挺久,皮肤泡得红通通的,头发也湿了几根,紧紧贴在额头。 雾气氤氲间,她的脸出落得格外漂亮。 周宴舟解了围在腰间的浴巾,当着陈西的面儿,赤/裸着踩进汤池。 陈西瞧见不该看的,当即红了脸,嘴上骂了句:“暴露狂。” 男人懒懒睨她一眼,将香槟、酒杯搁在池边,一屁股坐在池沿,伸手将陈西搂进怀里。 陈西身上的布料少得可怜,泳衣虽然是连体的,但是腰间有两块菱形的空缺,男人借着这便利,到哪儿都是捷径。 察觉到男人身下有了动静,陈西警惕地抬起屁股,大喊一声:“有人!” 周宴舟当没听见,依旧嚣张地摸索着她的身体,甚至故意拍了一下陈西的屁股,笑眯眯地回复: “怕什么,让他看。这才叫刺激。” 陈西傻眼,她之前也没发现周宴舟这么变态啊! 察觉到男人越来越放肆,陈西颤抖着肩头,闭着眼拒绝:“我不要!” 男人闻言手上的动作终于肯停下来,陈西还在窃喜男人会就此罢休。 没曾想下一秒就被摁在汤池边缘的白玉石上,陈西呼吸骤然一紧,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男人。 周宴舟捧住陈西的脸颊,无视她眼底的震惊,倾身吻住了她的唇瓣,嘴唇柔软、饱满,仿佛在吃棉花糖,周宴舟慢条斯理地亲吻着,丝毫没有半分着急。 陈西反而受不住,扭了扭腰,想要退出周宴舟的怀抱,却被他扣住了后脑勺。 她被迫抬起脑袋,迎上男人克制又放荡的眼神,陈西只觉喉咙阵阵发痒,浑身酥麻,一颗噗通乱跳的心无处安放。 “别乱动。”男人温热的掌心落在她的后背,低声警告。 陈西顿觉脊背发麻,浑身似被蚂蚁爬过般难受。 汤池的温度越来越高,陈西到最后快要窒息,缺氧到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陈西感觉自己人都快要脱虚了。 要不是周宴舟扶着她的腰肢,她恐怕要跌进池子里。 周宴舟得到满足,整个人神清气爽。 汤池是泡不下去了,见陈西双腿发软,压根儿站不稳,周宴舟捞起丢在一旁的浴巾裹在陈西身上,弯腰将人抱进房间的浴室,洗干净了才放回床上。 陈西累得够呛,也顾不上害羞了。 后背挨到床铺那刻,陈西终于安下心,有股尘埃落定的感觉。 周宴舟收拾完烂摊子,自己也简单冲了个澡。 回到卧室,陈西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 周宴舟见她安安静静侧躺在床上,头发丝凌乱地铺在枕头上,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看得人不由心软。 他在床尾站了会儿,轻手轻脚走到床头,近距离地看了片刻陈西的睡颜,眼里流露出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下一秒,周宴舟弯腰凑到陈西跟前,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头。 惹得陈西嘤咛一声,条件反射地打了周宴舟一巴掌,跟拍蚊子似的。 周宴舟摸着被打的右脸,没好气地笑了下。 替陈西盖好被子,周宴舟换了睡袍,拿着手机走出套房。 冬日的北京不到七点天就黑透了,酒店的走廊挂了一排橘黄色的灯笼,灯笼散发出来的光芒温暖且不刺眼,周宴舟肩头靠在连廊的柱子,抻着长腿,捧着打火机点了根烟。@没抽两口就见老板从财务室里走出来,周宴舟弹了弹烟灰,看着缓缓走过来的男人,立马站直身体,面带恭敬地喊了声:“何叔。” 何清文笑着摆摆手,一脸慈爱道:“许久没见了,过来喝会儿茶。” 说着,何清文领着周宴舟自顾自地往东厢房的茶室走,周宴舟掐了烟,默默跟在何清文身后。 茶室布置得很古色古香,紫檀木的茶桌上放着一套紫砂茶壶,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副字画,题名是何清文本人。 东面的窗户下摆着一盆素冠荷鼎,花状如荷,颜色素朴,价值却不菲,少说也得七位数,算是花中极品。 何清文招呼周宴舟落座,他则开始摆弄茶具。 泡茶前,何清文点了根线香,屋内灯光不是特别明亮,烟雾缭绕下,有那么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 周宴舟在长辈面前没那么随性,他交叠双腿,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一手落在膝盖,面色平静地望着何清文泡茶。 眼见他将繁琐的流程走了一遭,最后才倒了两杯清澈的茶水出来,周宴舟挑挑眉,主动找话题: “何叔最近在忙什么?” 何清文将茶杯搁在周宴舟面前,放下茶壶,笑容温和道:“我能忙什么,养养花种种草,顺便写点字画什么的,也没什么用。” 周宴舟端起茶杯抿了小口,毫不吝啬地夸赞:“您谦虚了。” “您前两年出的自传可是上了畅销书排行榜前十,大批读者等着您出下册。您可是大名人,肯定是下一个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何清文被周宴舟逗得哈哈大笑,忙说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不至于。@周宴舟也就这么一说,见对方不想再提这事儿,周宴舟巧妙地转移话题:“您这茶不错,今年的新茶?” 聊到品茶,何清文来了兴趣,当即给周宴舟科普起来,说是今年的明前龙井。 周宴舟还真装作有兴趣的模样,洗耳恭听何清文聊茶。 聊着聊着,聊到了这几年的一些惠民政策,何清文虽然退休了,也时刻关注着时政,还不忘提点周宴舟如今身份不一般了,万事儿都得细致小心。 @周宴舟恭敬地点头,表示谨记何叔的教诲。 何清文见周宴舟没有半点不耐烦,又点评起他新上任这几个月做的一些改变。 周宴舟全程听着,时不时解答两句疑惑。 聊到最后,茶都冷了。 何清文察觉到时间不早了,终于结束话题,催促周宴舟去休息。 周宴舟坐在椅子里没有动静,何清文见状,意识到他有话要说,主动问:“还有事儿?” 周宴舟笑了笑,含蓄道:“是有点小麻烦想请何叔帮个忙。” 何清文愣了下,忙说:“跟我还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儿你尽管提。” 周宴舟双手合十,放在腹部,迎上何清文好奇的目光,周宴舟委婉开腔:“您跟我们家老爷子有几分交情,本来这事儿不好麻烦您,可我这儿实在没招了。” “那姑娘您也见过了,我是真心想跟她有个结果。奈何我们家老爷子脾气倔,不太认同这桩婚事, 我也不好跟他对着干。” “您要有空,不如去家里坐坐?您的话,老爷子总是要听个三四分。” 何清文骤然恍然大悟,他摸了摸下巴,当即笑出来:“我就是说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那姑娘瞧着确实不错,你话都说到这份儿了,我总不能驳了你的面子。"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只能尽力而为,事儿成不成得看你自己。” 周宴舟感激地笑笑,回复:“您肯开这个金口就是我的荣幸,哪儿敢怪您。” 何清文站起身,拍了拍周宴舟的肩膀,笑眯眯赶人:“时间也不早了,赶紧休息去。明儿一早带那姑娘陪我吃顿早饭。” 周宴舟站起身,同何清文点了点头,转身走出茶室。 回到房间,周宴舟站在床侧看着陷入熟睡的小姑娘,故意掐了掐陈西的脸颊,俯身堵住她的嘴唇。 陈西被周宴舟亲得喘不过气,睁眼看到那张放大版的俊脸和他眼底明晃晃的故意,陈西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踹了一脚人,不满道:“你干嘛!” 周宴舟抓住陈西乱动的脚,捏住她的脸颊不厌其烦地亲了几口,慢悠悠开腔:“睡挺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吧?” 陈西:“” 除了你,谁会卖我? 男人看透她的小心思,连人带被地将人捞进怀里,想到他在为他俩的未来努力争取时,结果这姑娘在床上睡得正香,周宴舟心生不满,扣住陈西的后脑勺将她的不满全都堵进了喉咙。 陈西见男人发了狠,身上还裹挟几分寒气,当即求饶:“舟舟哥哥我错了~” 哪知男人听到这个称呼更加兴奋,当即掀开被子,抱着她一同滚进床单。 陈西被他的身躯压制得死死的,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力,无论她怎么求饶,对方都不肯放过他。 眼见男人快要亲红眼,陈西当即绷紧身体,闭着眼大喊一声:“舟舟哥哥,我饿了!我真饿了!” 男人闻言,亲吻的动作当即慢下来。 陈西见他有所收敛,当即松了口气。瞧了瞧欲求不满的男人,陈西回搂了两下男人的脖子,小声求饶:“一下午没吃东西,我真快饿死了。" 周宴舟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一本正经地问:“我刚没喂饱你?” 陈西嘶了声,一脸嫌弃道:“周宴舟,你好恶心。” 周宴舟啧了声,松开怀里的小姑娘,丝毫不嫌恶心道:“刚还叫舟舟哥哥,现在就唤我大名。怎么,舟舟哥哥委屈你了吗?” 陈西:“” 能别这么油吗? 周宴舟看到陈西脸上毫不掩饰的嫌弃,自觉过了火,他清咳一声,淡定道:“饿了就赶紧起来,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陈西哦了声,跟着爬起床。 刚要捞起床头柜的浴袍披上,就被周宴舟制止:“换衣服,出去吃。” 陈西傻眼:“浴袍不行吗?” 男人高冷回复:“脏。” 陈西:“” 谁惯的这破毛病。 ------------ 87 第 87 章 翌日一大早,陈西就被周宴舟从床上捞起来,说是陪他吃早餐。 陈西浑浑噩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是就是看手机。 昨晚没带充电线,手机已经低电量自动关机。眼见开不了机,陈西揉着酸涩的眼皮问了句:“现在几点呀?” 男人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套新西服,装扮在身后又是一水的好人,这会儿男人正站在床尾打领带,闻言瞥了眼床上的陈西,淡定回复:“七点半。" 陈西满头雾水:"?” 大周末的,他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 周宴舟见陈西一动不动,弯腰拍了拍她的肩膀,催促:“别磨蹭了,赶紧起来洗漱。” 陈西脑瓜子嗡嗡响,昨晚折腾那么久,她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吧??感觉脑子都停止转动了。 坐床上缓了几分钟,陈西当着周宴舟的面儿,从被子里伸出一双笔直、白皙的小腿,踩上酒店准备的一次性拖鞋,迷迷糊糊地走进洗手间。 再出来,男人已经收拾妥当,西装革履、精神抖擞地坐在沙发上等她。@陈西许久没见他这么正经,多少有点惊讶。 周宴舟见她出来,上下扫视一遍她的穿搭,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周宴舟撑着扶手站起身,招呼: “走吧。” 陈西懵懵懂懂跟着周宴舟出门,以为这次跟往常一样只他俩,没曾想周宴舟没去酒店餐厅,而是往庭院深处右转进了一个小巷子。 巷子尽头是另一番天地,昨晚她没发现,进来才看见这里有一栋单独的小二层,院子里种满了菊花,如今开得正盛。 粉红黄绿的,将这院子点缀得格外清新脱俗。 周宴舟踩过青石板,径直钻进一楼左手边的房间。 陈西一脸疑惑地跟进去,才发现周宴舟那个写自传的叔叔系着围裙在厨房里不停倒腾。 听见动静,男人探出脑袋招呼:“随意点,还有一道菜就好了。" 餐桌上已经摆放了六七道菜,陈西瞄了眼菜品,什么排骨、鸡翅全是些拿手的硬菜。@陈西还没弄懂这顿饭的意图,周宴舟已经拉开左手边的椅子示意陈西坐下。 两分钟后,何清文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桌。 三人面对面坐着,何清文全程尽着地主之谊,将陈西照顾得很好。 本来有些忐忑不安的陈西在何清文温和的照拂下,慢慢没了紧张。 吃到中途陈西才意识到何清文退休前有多厉害,算是国家级的人物,上面很多经济政策的出台都有他的功劳。 要不是周宴舟误导,她也不至于误会这么深。 思绪到这,陈西无语地睨了眼身旁跟何清文闲聊的周宴舟。 周宴舟察觉到陈西的情绪变动,扭过头瞥着她,轻描淡写地问:“怎么了?吃不习惯?” 对面的何清文也停下手上的动作,满脸关心地问:“饭菜不合胃口?” “南方人?今儿这菜做得比较清淡,可能不太符合你平时的饮食习惯。”@陈西当即羞愧,红着脸摇头:“不是我西南人士。您做的菜很好吃,厨艺堪比五星级大厨。” 何清文听到陈西窘迫的夸赞,爽朗地笑出声,转头跟周宴舟说:“这姑娘挺实诚。你小子有福了。" 周宴舟闻言,一脸自豪地表示:“我看上的人能差?” 陈西:“” 她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夸啊。 吃完饭,何清文将两人送到巷子口,目送他俩离开。 回市区的路上,陈西坐在副驾驶,扭过脑袋看着开车的男人,一脸纠结地问:“我是不是把何老得罪了啊?” 周宴舟闻言忍不住嘶了声,满脸无奈道:“我的傻媳妇儿哟,怎么这么可爱。” “你要是把人给得罪了,后备箱那箱茶叶和那几本自传人能送你? 陈西被周宴舟那句“傻媳妇儿”惊到,目瞪口呆地盯着男人,脑子嗡嗡的,半天没有吭声。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音问:“你叫我什么?” 周宴舟挑眉,淡定如斯道:“怎么?不能叫?” 陈西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男人率先出声,将这茬定下来:“迟早的事儿,甭慌。” 后半段路,陈西一直沉浸其中,她思绪千回百转,硬是没搞懂周宴舟要做什么。 周宴舟将陈西送到学校门口,看她心不在焉,还在想刚刚的事儿,周宴舟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语气温和地交代:“下周去纽约出差,估计得忙大半个月,回来再跟你说。” “你也是名花有主的人了,离其他男人远一点。” 陈西瞧着男人脸上辨不出真假的神情,想到他每回出去都能碰到“艳遇”,陈西皱着眉反驳:“咱俩又没结婚,你管我。” 周宴舟当即啧啧两声,掐住陈西的下巴,倾身凑过去啃了几口陈西的嘴唇,恶狠狠道:“我不管你管谁?没结婚是吧,得,咱俩现在就领证去。” “户囗本带了吗?今儿正好民政局上班,咱俩去讨个彩头。” 陈西见他真要去,连忙拉住他的手,投降:“周宴舟!!别,我错了!!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周宴舟被她拉住,一脸可惜道:“真不去?” 陈西:“” 见陈西哑口无言,周宴舟叹了口气,将尾戒摘下来戴在陈西的无名指。 戒指有点大,陈西不习惯,条件反射地想要取下戒指,刚碰到戒指就被周宴舟制止:“不许取。” 陈西闻言,手上动作一滞。 男人握着她的手,仔细盯了会儿戒指,承诺:“下次换只合适的,今儿就先凑合。” 说到这,周宴舟神情突然认真起来,他盯着陈西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陈西,我跟你谈恋爱那天起就没想分开。所以,你的结婚对象只能是我。” “你年龄太小,我不会去限制你的发展,也不会逼迫你做些什么。但是这事儿没得商量。” “等你毕业,咱俩就去领证。” 陈西满脸震惊,不知道周宴舟哪儿根筋不对,竟然这么突然的求婚。 而且,哪有人这么求婚的?? 陈西本想拒绝,可是对上周宴舟那双震慑力满满的眼,突然没了拒绝的勇气。 她舔了舔嘴唇,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 周宴舟也紧张,看陈西犹犹豫豫,生怕她拒绝,连忙催促道:“行不行给一句话,别吊着我。” 陈西咽了咽口水,小声答复:“好。” 周宴舟见她答应,压制住心底的得意,挑剔道:“跟我结婚很丢人?这么底气不足。” “您且放心大胆地嫁给我,不会让你吃亏。” 陈西:“”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是吧? 回到学校,陈西又进入新一轮的复习。 考完托福考试那天,师兄破天荒地邀请她吃饭,说他下周就奔赴美国,估计很难见面了。 陈西很感激师兄费心指导她的毕业论文,当即答应。 两人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烤鸭店,陈西想着师兄马上出国,决心这顿饭她请客。 还好不是周末,不需要排队,陈西提前定了个靠窗的位置。 饭桌上师兄提了他即将前往的那所学校有交换生的名额,他真诚希望陈西有机会可以试试。 陈西马上读本校的研究生,再加上如今跟周宴舟的感情还算稳定,暂时不想异地恋,所以言辞确凿地拒绝了师兄。 吃完考完,两人走出餐厅,天已经黑了。 那是北京的十二月,天气出奇的冷,回学校途中,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 陈西一脸惊喜,仰头,摊开手心确认了好几遍才意识到是真的下雪了。 雪花飘落在额头,冰冰凉凉的,陈西激动地掏出手机拍了段视频。 许嘉煜站在陈西身后,看她跟个小姑娘似第一次见到雪一样,激动得说不出话,不停拿手机拍照,许嘉煜眼底淬满了柔软。 等陈西拍完视频,许嘉煜抬步走上前,低头看着还没从下雪的惊讶中走出来的陈西,满脸认真道:“陈西,我喜欢你。” 陈西表情一僵,神情呆滞地望向师兄,她是真没想到对方会在此刻告白。 她紧张地抿住嘴唇,犹豫着叫了声师兄。 许嘉煜看懂她的表情,耸耸肩,满脸轻松道:“我马上要去美国留学,就算你答应,我也不会谈异国恋。” “我对你挺有好感的。其实咱俩没认识之前我就对你有所耳闻,那天导师将你微信推给我的时候, 我其实蛮紧张。” “见到你真人那刻,我真觉得你是个挺不错的小姑娘。后面指导你写论文,你的细致、严谨、认真也让我刮目相看。” 说到这,许嘉煜顿了两秒,一脸祝福道:“希望你学业顺利、平安顺遂。有机会美国见。” 陈西思绪千回百转,她看着如此体面,给她留了很多余地的师兄,莫名有点难过。 实际上她跟师兄见了不到五次面,基本都是线上沟通,每次她在论文写作中遇到棘手的问题,他都能第一时间解答,而且不忘贴心地安慰她,让她不要着急。 其实陈西挺依赖师兄,希望他们的师门情谊可以永存,可现在,她不知道她以后遇到学术问题还能不能找他。 许嘉煜看懂陈西眼底的难过、不舍,深深呼了口气,笑着开玩笑:“表白失败了不代表咱俩就绝交了吧?以后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只要我看到了,都会回你。” 陈西更难过了。 她抿了抿嘴唇,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轻轻点头:“好的。” 许嘉煜看了眼时间,歉意满满地跟陈西告别:“我得去趟导师办公室,你先回去休息吧,也不早了。" 跟师兄告别后,陈自往宿舍楼走。 走过周宴舟经常停车的那段路,陈西胸口闷得慌,找了张长椅坐下,掏出手机看了眼微信。 她半小时前给周宴舟发的那条初雪视频,周宴舟还没回她。 这段时间周宴舟似乎很忙,除了早上能聊半个小时,他基本处在失联的状态。 路灯下,雪花在白炽灯下像细碎的柳絮,陈西伸手接了几片雪花,刚落在手心就融化了。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准备回寝室。 刚走两步就收到周宴舟的消息,对方什么都没说,就给她发了张照片。 陈西点开照片放大看才发现他现在在开会,会议室里坐满了高鼻梁碧眼睛的外国人,周宴舟只露出了半只手,以及半截深色的西装袖口。 即便没露出全貌,通过那只手陈西也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 一定是翘着二郎腿,身子斜靠在椅子,右手搭在会议桌,捏着钢笔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脸上偶尔流露出两分不耐烦的神情。 陈西仅存的那点离别的愁绪被周宴舟的驱散,她揣好手机,捧着双手呼了口热气,冻僵的十指稍微好了点。 回到宿舍,陈西正好跟回寝的林梵撞上。 大冷天林梵还穿着露膝盖、小腿的短裙,外面只套了件灰棕色的大衣,一副即便冻死也不能不漂亮的态度。 陈西瞄了眼身上笨重的羽绒服,再看看林梵,突然觉得美丽的代价太大,她学不来。 林梵没带钥匙,在寝室门口已经等了好一阵儿了,陡然看见陈西的身影从走廊深处钻出来,林梵也愣了神。 她拎紧手上的爱马仕包包,条件反射地往身后藏。 藏到一半,林梵意识到什么,又理直气壮地将包包放在小腹前,大大方方地展示给陈西。 陈西装没看见她的小动作,同林梵礼貌地笑笑,从包里翻出钥匙,插进钥匙孔,拧动钥匙。 咔嚓一声,锁被打开,陈西拧着门把手准备推门时,身旁的林梵冷不丁地发问:“你跟周宴舟还在一起?” 陈西动作一顿,她慢慢转过脑袋望向林梵,见她死死盯着她,眼里流露出许多陈西看不懂的情愫,陈西沉默着没有吭声。 林梵见她不说话,自言自语道:“我那天在国贸看到你俩了,他对你挺体贴的。” “陈西,你真是命好。傍上这么好的男人,你下辈子肯定不愁吃穿了。” 陈西蹙眉,不太赞同林梵说的话。 她抬头想要反驳林梵,可林梵已经推开寝室门,将包扔在桌上,脱了鞋径直上了床,还将窗帘关得严严实实,不给陈西搭话的机会。 陈西咬了下下嘴唇,只好作罢。 又过了两周,陈西交完论文初稿,托福考试刚好出分。 她登陆网站看了眼成绩,110分,挺好的成绩,超出了她的预算。 走出图书馆,周宴舟发来微信,说他明晚九点抵达北京。 陈西回了个好,摁灭手机,满脸平静地走进寒风刺骨的步行大道。 那是个很平常的冬日,陈西走在回寝的路上,中途却被一个紧急电话叫到辅导员办公室。 某网站上凭空多了条热帖,贴主爆料北京某高校法学生被包养的传闻,还因为受到大人物的庇护拿到了保研名额。 这条帖子的爆料内容很炸裂,很快引起了舆论引导,纷纷指向R大的学生。 有知情人将帖子搬到学校贴吧,还不忘附带一张照片,照片里陈西的脸暴露无遗,引发了社会人的纷纷诋毁、吐槽。 等学校反应过来,舆论已经发酵,压力直指学校。 辅导员被上面施压,为了平息舆,辅导员亲自找陈西谈话,意图取消她的保研资格。 陈西从辅导员的办公室出来,面如白纸。 还没从行政楼走回寝室,陈西就收到李青的短信,说官网上已经通知取消了她的保研名额。 电话里李青语气担忧地问陈西在哪儿,说无论结果如何,她都选择相信陈西。 陈西实在提不起精神应付李青,简单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她一个人在校园里转了两圈,没回寝室,而是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路上碰到不少同学,大家都一脸异样地看着她,显然都看到了帖子。 陈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应对之策。 她去了学校附近的网吧,又翻了一圈联系人,最终找到何煦,希望他能够找出发帖人是谁。 何煦学的计算机专业,对网络这块儿很熟悉。收到陈西的短信那刻,何煦想都没想地答应她。 工作之前,何煦犹豫着给陈西发了条短信: 我相信你。J陈西看到短信,心里一阵暖流划过,她回了句谢谢,一边等着何煦的消息,一边开始查看帖子内容。 帖子还没看完突然消失不见,她搜了下关键词也全无。 陈西一脸疑惑,还以为是何煦的功劳,结果问他,他说还没来得及删。 正当陈西百思不得其解时,周宴舟突然打来电话,陈西刚接通,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便先声夺人地问:“你在哪儿?” 陈西下意识回复:“学校?” 周宴舟沉默两秒,出声:“网上的事儿我来处理,你别担心。” “我马上登机,估计明早到。这段时间失联,有什么事儿等我回京了再定,你别慌。” “要真遇到什么事儿去找江迟,他会帮我盯着点。” 陈西张了张嘴,想说不用。 电话那端的人似是未卜先知,先一步打断她:“甭跟我说什么不用,都这份儿了,不分彼此。” 说到这,周宴舟在电话里郑重其事地叫了声:“陈西。” 陈西回过神,一头雾水地问:“怎么了?” 周宴舟沉默两秒,态度诚恳道:“对不住,发生这么大的事儿没在你身边。” 陈西鼻子一酸,她咬了咬唇,捂住嘴巴,不让难过溢出来。 好半晌,陈西才出声,冷静自持道:“跟你没关系。” 周宴舟听了,认真解释:“我跟你是正儿八经谈恋爱,不是什么不正当关系。” “咱俩的事儿,轮不到外人评判。你别往心里去,当他们说的都是屁话。” “还有,我爱你。” ------------ 88 第 88 章 电话挂断,陈西对着空白的网页发呆。 几分钟后,陈西又去翻看学校的贴吧,那条热评上千的帖子已经销声匿迹,连带着陈西的名字也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切变得风平浪静,好似从未有过波折。 陈西知道,背后有人操控舆论,将这些不利的消息全都删了个干净,至于这个人是谁,已经毋庸置疑。 半小时后,陈西浑浑噩噩地走出网吧,此刻的天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好似在酝酿一场大暴雨。 陈西没带伞,看了眼时间,抓紧时间往学校赶。 走到校门口,陈西碰到一个熟人,对方先是惊讶,后满脸惊喜地问:“陈西?你还记得我吗?” 陈西其实没能第一时间叫出对方的名字,对方也不计较,反而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梁薇。咱俩14年在灯草胡同的一个四合院碰到过,不过你那时候还是高中生,咱俩只有一面之缘,不记得也正常了。" 陈西当即想起对方,她眨眨眼,一脸震惊地望着面前的姑娘,对方俨然换了个人,身上穿着纯白职业套装,头发打理得光滑整齐,踩着高跟鞋,一副资深职场白领的样子,成熟干练了许多。 梁薇大学毕业就参加了工作,所以她毕业那年陈西刚考进R大,两人并没碰面。 陈西看着眼前换了个人的梁薇,隐约记得当时她局促、尴尬地跟着周宴舟参加朋友间的饭局,在饭桌上很不自在,梁薇当时还帮了她许多,给她带来不少慰藉。 如今再次看到梁薇,陈西惊喜之余还有点开心,注意到梁薇手里提着礼品,陈西了然地问:“学姐回学校有事儿吗?” “好久不见,我请你吃顿饭吧。” 梁薇当即笑弯了眼睛,爽快道:“好啊,我许久没吃食堂了,还挺想念。” “我回来拜访一下我的毕业论文导师,他这两天生日,刚好请他做个人物采访。” 外人进入学校得登记,陈西刷卡先进了学校,默默站在小道等她。 没一会儿梁薇就从保安亭里走出来,看到陈西站在不远处等她,梁薇快步走上前,习惯性地挽住陈西的手腕,视线逡巡一圈,感慨一句:“学校变化挺大的。” “二食堂的那家炒菜档口还开着吗?” 那家炒菜档口挺出名,经常有人排队,这么多年依旧在食堂屹立不倒。 梁薇听说没关门,当即说去那儿吃。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二食堂走,聊天过程中陈西得知梁薇目前在一家财经报社工作,如今已经是报社的副主编。 老实说,看梁薇在职场上做得这么优秀,陈西挺为她开心。 到了食堂,陈西去点菜,梁薇去找位置。 等餐途中,梁薇看着对面坐着的小姑娘,想起网上的传闻,迟疑地问:“西西,你跟那位还在联系?” 陈西顿时警铃大作,目光警惕地看着梁薇。 梁薇察觉到陈西的防备,无措地笑了下,着急解释:“别误会,我就是在网上看到一点关于你的信息,所以随口一问。” “我前段时间刚采访了一个大人物,对方姓司,他女儿叫司瑶,我曾在一个饭局跟她有过短暂的接触。” “这姑娘性子有点娇纵。据传闻,说是那位的未婚妻,双方家长都赞同这门婚事。” 说到这,梁薇停顿两秒,一边观察着陈西的表情变化,一边小心翼翼地说:“我也只是道听途说, 你别往心里去。” “都这么多年了,你跟周家那位还在一起,肯定不是什么网上说的那般。作为学姐,我无条件地相信你。” “只是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别轻易做决定。” 档口的师傅在喊炒菜好了,陈西像是找到了一个借口,忙不迭地站起身,冲梁薇笑笑,转移话题:“学姐,菜好了。" 说罢,陈西转身走向档口,端着两盘菜回来。 两人再次面对面坐着,已经没了再继续刚刚那个话题的契机。 梁薇也觉得刚刚的话有点过分,没再深挖下去,而是聊了聊学校的变化以及她这几年的经历。 聊到最后,梁薇也问了陈西毕业后的安排。 陈西还没想好,摇头说不知道。 梁薇也没勉强,笑着说不着急,慢慢来。 吃完饭,两人在食堂门口告别,梁薇去导师办公室,陈西回寝室。 梁薇见陈西心不在焉,离开前梁薇忍不住叫住陈西,趁陈西没走,梁薇快步走到陈西身旁,小声安慰:“我刚刚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你要是真想跟他走到最后,他肯定会为你解决这些。他那样的身份、地位,真要走心,肯定会娶你。” “我在报社采访了不少大佬、名人,那些在社会上很有声誉的大佬对自己的爱人都挺疼爱。你们这么多年都还在一起,周公子肯定不会辜负你。” 陈西明知梁薇是在安慰她,却也没揭穿,反而微笑着说好。 老实说,如果不是梁薇,她根本不知道司瑶的存在,更不知道周宴舟家里已经为他预定了一位满意的未婚妻。 @周宴舟为什么不告诉她呢?是觉得她不重要,还是觉得司瑶无关紧要? 陈西陷入了死循环,钻了牛角尖,一时间苦闷不已。 回到寝室,李青正匍匐在桌上改论文。 听到动静,李青扭过头看向门口,见是陈西,李青当即推开椅子站起身,一脸担忧地问:“西西, 你没事儿吧?” 陈西现在脑袋疼,她朝李青无力地笑笑,指了指床铺,说:“我睡会儿,有点累。” 李青也不敢招惹陈西,急忙说好。 等陈西上了床,李青主动将寝室的灯关了,拿上自己的笔记本走出寝室,给陈西留出一个安静的空间。 陈西其实也睡不着,现在思绪很乱,不知道从哪一处开始整理。 想着想着,睡意袭来,陈西慢慢阖上眼皮,陷入沉睡。 一觉睡醒已经第二天中午,陈西迷迷糊糊睁开眼,习惯性地捞起手机翻看,才发现未接来电99+, 看到全是周宴舟打来的,陈西脑子一乱,当即拨了回去。 电话铃声响了不到三秒就被接听,听筒里溢出一道着急、克制的嗓音:“你在哪儿?知不知道我快担心死了?” 陈西啊了声,思绪迟缓地回复:学校啊,我刚睡醒。” 周宴舟没想到这出,他愣了两秒,交代:“飞机延误了一个多小时,我刚下飞机,现在去学校找你。” “别乱跑,等我。” 陈西揉了揉脸,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好。” 挂断电话,陈西从床上爬起来。 睡了太长时间,她大脑宕机,短时间内没办法思考。 下了床,换掉身上皱巴巴的衣服,陈西从衣柜里翻出粉色毛衣、纯白牛仔裤,转头进了洗手间。 洗完澡,陈西嫌冷,又套了件白色长款羽绒服。 瞄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十五分。肚子咕咕叫,陈西拿上饭卡、手机,决定先去食堂吃点东西充饥。 这个点正是吃饭的时间,食堂不少人,陈西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特意戴了口罩。 她走到人最少的档口,点了份套饭。 拎着餐食回寝室的路上,陈西正好瞧见林梵从一辆京牌保时捷车上走下来。 陈西当即停住脚步,目光困惑地望向停在路口的保时捷。 车上的人似乎也瞧见了陈西,特意降下车窗打量地望向她。 是一个女人,下巴半扬着,看人时很高傲,仿佛其他人都低她一等。 陈西察觉到女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抿了抿嘴唇,不动声色地避开眼。 本以为跟她没关系,没曾想刚还稳稳当当坐在车里的女人突然开门下车,踩着高跟鞋慢悠悠地走向陈西。 林梵站在一旁,满脸复杂地望着这一幕。 陈西还没从林梵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女人已经走到她的跟前,对方披着价值昂贵的貂皮大衣, 从头到脚都是名牌。 陈西的视线落在女人脚上的那双高跟鞋,她前不久刚在某个展会上看到这双高跟鞋,价格高到令她咂舌。 周宴舟见她盯着平板上的高跟鞋不动,还问她是不是喜欢,要喜欢送她,陈西当即摇头拒绝,说她配不上这双鞋。 谁曾想有朝一日,她居然能看到这双鞋的实物。 女人没给陈西发呆的机会,扯唇问:“你就是陈西?” 陈西抬眼看向女人,触及对方鄙夷、难以理解的眼神,陈西不卑不亢地回复:“是。您有事儿吗?” 司瑶见陈西并没被她刻意摆出的架势吓到,挑挑眉,态度嚣张地介绍自己:“我叫司瑶,周宴舟的未婚妻。” 陈西脊背一僵,望向女人的眼神里多了两分惊愕。 司瑶抬起手腕,故意露出她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看了眼时间,询问:“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聊两句。”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态度里的强势已经无法言喻。 陈西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最后都化作了沉默。 她提着套饭,跟着司瑶上了那辆京牌保时捷。 路过林梵时,林梵递给陈西一个担忧的眼神,陈西动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钻进后排。 这个点学生太多,司瑶吩咐司机将车停在一处僻静的地方。 她没去什么咖啡馆之内的地方,显然是想速战速决。 看到陈西膝盖上的套饭盒子,司瑶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 她升上车窗,吩咐司机下车等待。 @等司机走远,司瑶终于有空搭理身旁没有存在感的陈西。 瞥到陈西那张不施粉黛也能看出是个大美人的脸,司瑶眼底划过一丝不悦,说出的话也冷了两分:“我希望你离舟舟哥哥远点。他这样的人不是你肖想的,你如果执意跟他在一起,那就是毁了他的前途。” “周爷爷也不可能同意你们在一起的。舟舟哥哥如果执意要娶你,那么他失去的东西不可估量。” “我才知道他前不久跟那个女明星闹绯闻就是为了让周爷爷放松对你的警惕。可是我不是傻子,他骗不了我,也骗不了其他人。” “这次虽然舟舟哥哥及时解除了你的危机,但是下次呢?” “舟舟哥哥刚上任,那位置坐得并不稳当。有的是人想要将他拉下那个位置。他如果执意跟你在一起,那他走的那条路一定异常艰难。但是他跟我结婚,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他要是跟我结婚,我爸爸会帮他坐稳那个位置,替他处理一些棘手的关系,我也会为他助力。" “不光我,我的整个家族都是他的后盾。” 说到这,司瑶不慌不忙地看向陈西,表情残酷道:“但他要是跟你在一起,不但没了我们家的助力,我爸还会给他好看。” “他们家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家独大。而且,周爷爷为了补偿我的损失,肯定会让舟舟哥哥做点什么。” “我今儿跟你说这些不是逼你怎么着,只是跟你说明利害。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们这样的人结婚就是为了捆绑利益。我当然知道舟舟哥哥不喜欢我,我也没想他爱上我,可是我的结婚对象只能是他。” “结了婚,他爱怎么玩儿怎么玩儿。当然,如果你真这么爱他,完全可以等我们结婚后继续跟着他。” “不过你要是想嫁给他,那恐怕有点难。” 陈西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她看着眼前比她大不了几岁,却将利害得失算得这么清楚的司瑶,忍不住感慨,他们这样的人还真是不把感情当回事儿。 司瑶还要赶去美容院做项目,见时间差不多了,司瑶面不改色地下逐客令:“我想说的都说完了。 该怎么做,你自己考虑吧。” “对了,别跟舟舟哥哥说我今天来学校找过你。他要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心” 陈西看着司瑶丝毫不在乎的模样,眉头蹙了蹙,不解地问:“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司瑶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等笑够了,她止住笑,耸耸肩,一脸无畏道:“我打小就在锦衣玉食的生活里泡着,见惯了男男女女的事儿,你觉得我会嫁给一个普通男人?” “我只想后半生继续维持我优渥的生活,至于爱不爱的,有什么关系?” “这圈子就这么大点儿。跟那些酒囊饭袋的富二代和那些年纪一大把的创一代比,舟舟哥哥的条件可是甩了他们一大截。他当然是我结婚的不二人选。” “姑娘,我劝你一句哈,别把男人太当回事儿了。" “说真的,你选择跟舟舟哥哥在一起,难道除了那虚无缥缈的爱,真没有考虑过他的家世、身份? 如果他是个泯然于众人的普通男人,你还会爱吗?你现在喜欢的他,难道不是包括他那光鲜亮丽的家世、从容淡定的气质以及他那张美好的皮囊?” “其实咱俩都一样,都是有所求的人。你所谓的爱,难道不算另类的捆绑吗?” 陈西脸色骤然苍白下来,她看着满不在乎却又将利害看得一清二楚的司瑶,好一会儿才回神。 下了车,陈西站在枯枝的槐树下,只觉得凉风刺骨,快要将她的灵魂都给抽走。 回到寝室,打包好的饭菜已经冷了,陈西丝毫没管,将那些冷菜冷饭全都吞进了肚子。 先回来的林梵看到这幕,欲言又止地望了两眼陈西,好一会儿才开腔:“你没事儿吧?” 陈西停下手上动作,扭头一言不发地望着刚从床上下来的林梵。 林梵被陈西平静且疯狂的眼神吓住,动作当场僵住,不敢动。 陈西捏紧勺子,想着司瑶在车里说的那些话,面不改色地问林梵:“学校贴吧和某网站的帖子是你发的吧?” 林梵脸色一僵,当即否认:“不是。你别冤枉人。” 陈西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地陈述:“我一个学计算机的朋友查了发帖人的ip地址,你知道在哪儿吗?在我们学校的机房。”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那天那个点正好在机房改论文吧?贴吧上的那张照片也是你之前拍的吧? 如果不是你,你心虚什么呢?” “你发帖的时候都没想过改下昵称吗?跟你微博的昵称一样,还有你的标点符号和行文习惯都挺特别的,我之前帮你改过作业,没道理认不出来。” “林梵,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你这么对我。” 林梵挪动嘴唇,想要解释,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陈西堵在了喉咙里。 “是。大二校庆那次,你跟周宴舟在校庆上认识,后面又跟他有了接触。我确实是故意在你面前提过几次周宴舟,但是你搞清楚,我并没有破坏你们的关系。” “我跟他13年就认识了,用不着通过你来认识,我也不是从你手上抢走了他。” “况且,咱俩殊途同归,不见得谁比谁好命。” “这次的事儿我不跟你追究,但是不代表我不知情。希望你以后收敛点,别再找我麻烦,不然我也不介意走法律程序或者耍一些其他手段。” 说完,陈西丢下勺子,将冷掉的饭菜全都丢进了垃圾桶。 林梵哑口无言,她神色慌张地看着陈西,显然没料到平日温和、没有任何棱角的室友竟然还有这样凶狠的一面。 寝室是待不下去了,陈西缓了缓情绪,收拾东西准备去图书馆复习。 结果刚背着笔记本走出宿舍楼就看到门口停了辆迈巴赫,车牌依旧嚣张,令人不容忽视。 手机嗡嗡作响,陈西低头看了眼手机,摁下接听。 听筒里,男人嗓音沉稳道:“上车。” 陈西放下手机,目光平静地望向斜对面的迈巴赫。 后排慢慢降下车窗,露出男人棱角分明的半张侧脸。 两人隔空对视两秒,陈西率先败阵,主动迈开小腿走向迈巴赫。 刚上车,还没来得及阖拢车门,陈西就被男人强势地拉进怀里。 陈西被男人牢牢锁住,完全没了挣扎的空间。 周宴舟抱了片刻,掰过陈西的后脑勺,仔仔细细打量一圈陈西,见她没受太大影响,周宴舟暗自松了口气。 “吃了吗?” 陈西眨眼,瞧见男人压制不住的黑眼圈,意识到他这个月忙得不可开交还得赶回来收拾她的烂摊子,陈西多少有点心疼。 不等陈西回复,周宴舟主动安排:“先陪我吃个饭,剩下的交给我。” 陈西低低地哦了声,算是答应他的要求。 去吃饭的路上,陈淮很有眼力见地升上挡板,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周宴舟没问帖子的事儿,只抱着陈西,下巴放在她的肩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陈西匀称漂亮的手指。 @陈西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主动找话题:“美国那边的事儿处理完了?” 周宴舟懒懒回复:“差不多了。" 陈西抿了抿嘴唇,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盯着周宴舟的脸看了会儿,见他眉目间全是压制不住的疲倦,她善解人意地问:“你要不要睡会儿?” 周宴舟抓着陈西的手亲了亲,面不改色道:“吃完去领证。” 陈西当场震惊,瞪着眼说不出话。 周宴舟却跟没事儿人一样,语气轻描淡写道:“有了证,一切就成定局了。" 陈西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迟疑地问:“你确定吗?” 周宴舟当即捏住陈西的下巴,满含威胁地问:“怎么,不想嫁给我?” 陈西心虚,当即否认:“不是我是觉得太仓促了。要不再等等?而且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周宴舟指腹摩挲着陈西的下巴,皱眉问:“什么事儿?” 陈西闭眼,下定决心道:“我想去美国做交换生估计得一年时间。我怕你等不起,而且咱俩领证了就是异国恋了你要不要再想想?而且你家里会不会同意” 话音未落,男人面不改色地打断她:“甭想那么多。” “你要想去就去。但是结婚证,今儿就得领。” “可是” 陈西还想说点什么,男人一句话打断她:“没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定了。" ------------ 89 第 89 章 不给陈西反悔的机会,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后,周宴舟态度强硬地拉着陈西进了民政局。 陈西站在民政局大厅,看着周宴舟跟工作人员交涉,心情既纠结又忐忑。 他俩都没带户口本,本以为这结婚证领不成,没曾想周宴舟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转眼工作人员又换了口风,说是可以补一张户口页。 户口本补好,两人跟着流程走了一遭,没几分钟就拿到了红本本。 陈西看着手里的结婚证,一脸懵逼,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这么仓促地结婚了。 在她的印象里,两个人结婚不是挺漫长的吗?他俩怎么就跟去菜市场买菜似的? 回到车里,周宴舟抽过陈西手里的结婚证,翻开瞧了瞧照片上的陈西,见她面对镜头一脸懵逼的模样,周宴舟骤然笑出来。 将结婚证收好,周宴舟转身捏了捏陈西没有肉感的脸颊,笑着调侃:“我的傻媳妇哟,怎么这么可爱。” 陈西:“” 瞧着男人脸上压抑不住的幸福,陈西撇撇嘴,故意恶心他:“我那本结婚证干嘛你保管?怕我哪天后悔跟你离婚吗?” 周宴舟嘶了声,冰凉的手指故意伸进陈西的脖子,冻得陈西一哆嗦。 他深吸一口气,想都没想道:“咱俩除非丧偶,否则你别想离婚。” “媳妇儿,认命吧。” 陈西被冻得不轻,一脸嫌弃地将他的手甩出来。 周宴舟见了,解了陈西的安全带,一把将人抱在怀里,用力掐了掐陈西的腰肢,听到陈西吃痛的声音,周宴舟才松了两分力道。 他环住怀里的姑娘,掰过陈西的脸亲了亲她的嘴唇,满脸严肃地说:“媳妇儿,咱家没有离婚的先例,以后这样的话甭提了。" “该给你的,都会给你。你甭害怕,我不会亏待你。” 说着,周宴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只深红色的、丝绒材质的首饰盒。 他修长的手指落在首饰盒上,衬得肤色都白了好几个度。 陈西盯着他的手不放,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打开方方正正的盒子,露出里面的红宝石戒指。 光芒璀璨,主石是一颗光泽度很漂亮、切割为心形的红宝石,外圈包裹着一层荧光绿的小碎钻, 本以为两个颜色凑在一起会很突兀,没曾想异常的和谐,多了几分碰撞的美感。 据说红宝石是“爱情之石”,代表珍贵长久的爱情。 陈西看着戒指,愣了神,半天没有反应。 直到周宴舟取下戒指,将它戴在陈西右手的无名指,陈西感受到冰凉的触感才回神。 她低头看着戴在无名指的那枚价值不菲的戒指,再瞧了瞧面不改色的男人,莫名有股承受不住这枚戒指的重量的错觉。 咬了咬嘴唇,陈西摸着戒指上的红宝石,满脸忐忑地问:“弄丢了怎么办?” 周宴舟啧了声,搂着人,面不改色地调侃:“刚戴上就想着弄丢了?媳妇儿,这戒指虽然不至于让我倾家荡产,可也是我千辛万苦找人设计出来的。” “不过也没关系,丢了就丢了。你不心疼就行。” 陈西当即摸着戒指,想取下来,被周宴舟阻止,“好好的,干嘛呢?” 陈西想了两秒,神色认真道:“弄丢了我可赔不起,还是放着吧。” 周宴舟轻嘶,忙不迭地阻止她:“祖宗,你赶紧戴着,别取了。" “特意给你定制的,你要不戴着,我费这心思干嘛?” “不就一戒指吗,又不是婚戒,丢了就丢了。要丢了,我再给你买还不成。” 陈西:” 你可真有钱。 陈西眼见车子行驶的方向离学校越来越远,也不是柏悦府的方向,陈西一脸茫然,下意识问:“去哪儿啊?” 周宴舟瞧见陈西脸上的迟疑,一本正经来了句:“趁今儿天气好,去找个好地儿把你卖了。” 陈西:” 无不无聊。 两人扯了几句嘴皮子,周宴舟临了才说回老宅。 陈西意识到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当即紧张起来。 她双腿并拢,手搭在膝盖,无意识地摩挲着。 周宴舟见她神情紧绷,紧张得一言不发的模样,顺势牵起她冰凉的手指放在肚子,态度温和地安慰:“甭紧张,一切都交给我处理。” 陈西?? 她怎么可能不紧张。 那可是见家长,而且一见面就天崩开局,要是知道他们没经过家长同意就领了证,指不定怎么着呢。 想到这,陈西幽怨地瞪了眼男人,咕噜一句:“都怪你。” 周宴舟无奈地笑笑,举手投降:“怪我。” 一想到待会儿要面对的情况,陈西突然慌张起来,神色难看道:“什么都没准备呀。我第一次去你家,总不能空手去吧。” “周宴舟,你烦死了。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做了决定。” 周宴舟面对陈西的指责,照单全收。 快到老宅时,周宴舟又吩咐陈淮将车开进附近的商场,给陈西留下足够的时间准备礼品。 说是陈西准备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周宴舟结的账,陈西见他付了款,当即皱着眉回绝。 最终陈西给孟老师选择了一套护肤品,她自己付的钱。 周宴舟本来说给陈西报销,被她严词拒绝:“你要再偷偷结账,我就跟你生气了。” 看着后备箱满满一堆礼品,周宴舟慢悠悠吐槽:“不知道还以为您去拜年呢。这要是过年,咱家兴许还不收礼,免得老爷子说贪污腐败。” 陈西:“” 她总不能空手去吧。 到了目的地,陈西才意识到周家到底多有实力。 车子停在一处四合院门口,台阶两边有两尊石狮子,看起来十分威严。 朱砂红的广亮大门紧闭着,窥探不到一点信息,门口旁边的灰墙上贴着一块私人住宅,谢绝参观!的牌子。 陈西光瞧着对口的那对石狮子就觉得这座宅院的主人不是普通人。 周宴舟坐车里给人打了个电话,没两分钟那道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就被人从里打来,走出一个穿中山装、戴眼镜、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的中年男人。 看到周宴舟的车,男人满脸笑容地凑上前迎接:“舟舟回来了?” “老爷子刚午睡醒,这会儿正在院里喝茶。” 周宴舟推开车门先一步下车,紧跟着伸手将陈西牵出来。 男人看到周宴舟身旁的陈西,表情一顿,显然没料到周宴舟会带一个陌生姑娘回来。 陈西有些拘谨,站在周宴舟身边,尴尬地盯着自己的鞋不放。 男人愣了愣神,主动问好:“舟舟,这位是?” 周宴舟伸手揽住陈西,正儿八经向男人介绍:“梁叔,这我媳妇儿陈西,今儿刚领证,特意带她回来见见家长。” 说罢,周宴舟又同陈西介绍:“这梁叔,咱家的管家、老爷子的秘书,跟了老爷子几十年。打小儿看我长大,我上学那几年只要学校有事儿都是他出面儿。” 叫“梁叔”的男人即便表情管理很出色,这会儿也露出一丝震惊,他先是笑笑,后点头招呼:“进去再说吧。” 周宴舟拉着陈西的手往四合院走,嘴上不忘交代:“后备箱有点东西,梁叔麻烦您跟陈淮一道搬一下。" 陈西亦步亦趋地跟着周宴舟走进那道神神秘秘的门槛才发现里头是真大、真宽敞。 二环内拥有一套五进制的四合院,资产至少得上亿吧? 陈西还在震惊这套四合院价值多少时,周宴舟已经轻车熟路地将人引到了老爷子的院子。 刚钻进那道垂花门就瞧见东厢房的茶室做了个穿着朴素、头发花白却精神抖擞的老人。 听见动静,老人搁下茶壶,转过头望向院子。 见周宴舟引着一个陌生小姑娘走进茶室,老爷子想起前两天何清文特意带着一大堆资料来四合院跑一趟,为周宴舟说媒拉纤的事儿。 老爷子对周宴舟这孙子是真的疼爱,打小儿就养在身边,亲自教育,多少情分在里头只有他们祖孙知晓。 他私心当然是希望这孩子能找个有助力的家庭,可如今瞧见这幕,他明白一切都晚了。 周宴舟也不跟老爷子绕弯子,一进去就将陈西往老爷子跟前推,嘴上亮明真相:“我跟她已经领证了,您要不乐意,打我一顿也好,罚跪也行。反正我是不可能离婚。” “当年奶奶跟您也是自由恋爱,不也安安稳稳、幸福美满地过了一辈子吗。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了?咱家非得找个门当户对才行?” “你也不瞧瞧那姓司的是什么做派,两家如果真结了亲,恐怕一大摊子等着我收拾。” 这段时间周宴舟有意无意给老爷子上眼药水,将司家最近的作派夸大了告诉老爷子。 老爷子最看不惯那些蛇蝇狗苟、唯利是图的做派,偏偏如今形势严峻,司家为了稳定地位,做了不少上不得台面的事儿o司父为了能跟周家攀亲也做了不少送礼、卖友求荣的措施。 老爷子如今退居二线,消息是闭塞了点,可周宴舟又不是傻子,自然通过旁人的嘴传进了老爷子的耳朵。 虽然老爷子还没下定决心,可心思早就动摇了。 这也是周宴舟敢不打报告就跟陈西去领证,还不由分说地将人带回来的底气。 老爷子也就面子上过不去,所以进门那刻,老爷子没给周宴舟好脸色,只让陈西坐着陪他喝茶, 让周宴舟继续站着。 周宴舟见老爷子明事理,没让陈西跟着遭殃,也没给她脸色瞧,自然无所谓站多久。 祖孙俩这会儿心照不宣,彼此都认同了对方的做法。 可陈西不是他俩肚子里的蛔虫,见老爷子表情严肃,看不出一点动静,陈西坐在椅子里,浑身僵硬得不敢动弹。 老爷子一边泡茶一边打量着对面的陈西,见她强装镇定的模样,老爷子想起书房里摆放的那摞资料,将陈西三代都调查了个一清二楚也没个污点。 家世清白不说,小姑娘也是个坚强、有韧劲儿的,凭自己的努力拿全额奖学金,又是西坪市的文科状元,最后还毅然决然地选择学法律。 是个有主见的姑娘。 样貌长得也不错,配得上这小子。 就是家里条件差了点,不过也无关紧要,算不上事儿。 陈西察觉到老爷子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只觉压迫感满满。 她僵着脊背不敢乱动,莫名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察觉到小姑娘快要承受不住,老爷子倒了杯茶搁到陈西面前,笑眯眯地招呼:”姑娘,别愣着,喝茶。” 老爷子一笑,刚刚压在头顶的乌云突然散了个干净,陈西瞧着眼前的老爷子,突然发现他老爷子笑起来的时候很温和,像平常在公园遛弯的老头。 到底不是普通人,身上自带的威严、压迫感还是会让人害怕,陈西战战兢兢地端起茶杯,同老爷子挤出笑容,小小地抿了口。 老爷子见她规矩,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嘴上问:“今年多大?” 陈西眨眨眼,乖巧道:“刚满21。" 老爷子一脸惊愕地扫向周宴舟,见他一脸得意,当即骂出声:“禽兽不如的东西,这么小的丫头你也敢骗。” 陈西当场懵逼,端着茶杯傻傻地望向互怼的祖孙俩。 周宴舟见老爷子突然发火,当即求饶:“您老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吗。没瞧见我媳妇儿受到惊吓了?" “我是老牛吃嫩草,可您能别这么大反应?我这不是负荆请罪来了吗。” 老爷子冷笑一声,站起身,背着双手交代周宴舟:“给我到书房来!”@陈西一脸懵,她下意识放下茶杯,站起身准备跟着过去,结果被周宴舟制止:“你别动,他没叫你。” “就这待会儿,我马上出来。不是什么大事儿,甭慌。” 陈西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结果看到周宴舟那张写满信誓旦旦的脸,又闭上了。 书房在西厢房,周宴舟刚踏进门槛就老爷子指着鼻子骂畜生。 陈西听着对面的动静,既担心周宴舟,又害怕老爷子气出病来。 刚开始动静还挺大,到后面鸦雀无声,陈西站起身往门口瞧了好几次,没听见任何声响。 她一脸焦灼,纠结着该怎么办时,周宴舟拉开门,满面春风地从里走出来。 见周宴舟完好无损,陈西当即松了口气。 不知道聊了什么,祖孙俩又是一派和气,连带着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都变得柔和起来。 @周宴舟见陈西一脸担忧地站在门槛石,连忙招手,示意她过去。 陈西脚步僵硬地走到周宴舟身边,刚过去就被周宴舟抓住了手腕。 老爷子跟出来见到这幕,冷哼一声,交代周宴舟:“以后有空带你媳妇儿常过来看看。” “别亏待人姑娘,你长人好几岁,别使性子欺负人。” 周宴舟连连点头,心服口服地表示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媳妇儿,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老爷子睨了眼没个正行的孙子,想起儿子儿媳,又嘱咐:“你爸妈在江苏旅游,估摸着得下个月才回来。” “到时候带你媳妇儿回来见见公婆,顺便商量商量婚礼的事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将人闺女拐跑了,总得给人一个交代。” “你小子以后要是再三心二意,在外面传出点什么,我饶不了你。既然娶了人家,就得负责。咱家可没有欺负媳妇儿的传统,当年你奶奶嫁过来,我可是全听她的。” 陈西傻眼,没想到老爷子变卦这么快。 她扭过脑袋,一脸困惑地望向周宴舟,想知道他在书房到底跟老爷子谈了什么,才让人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周宴舟接收到陈西的信号,安抚地看了她两眼,搂住她的腰肢跟老爷子保证:“您老放心,我自个儿媳妇自个儿疼,用不着您操心。” “至于婚礼的事儿我自有安排,您就别操心了。" “那什么,今儿就不陪你用晚饭了。我还有点事儿,改天回来吃团圆饭。” “我媳妇儿知道您爱茶,特意给您买了两盒茶叶,记得喝。” 陈西全程失语。 直到走出四合院,坐上车,车子都开出两三公里了,陈西才懵逼地问:“你家里同意了?” 周宴舟演了一天戏累得慌,他摸着陈西的绸缎似的头发,淡定反问:“老爷子要不同意,刚能这么嘱咐我?” “别说,老爷子到现在就觉着我诱拐你,刚在书房还打算动用家法。得亏我反反应及时,不然咱俩这会儿不是回家了,而是去医院了。" 陈西傻眼,迟疑地问:“你怎么解释的?” 周宴舟啧了声,满脸笑意地看着陈西,浑不正经道:“我说你爱我爱得深沉,我实在拿你没辙,只能跟你谈恋爱了。”@陈西:“” 到底谁爱得深沉了???她可没有。 两人沉默了片刻,周宴舟突然问:“真要去国外做交换?” 陈西以为周宴舟不想她去,下意识解释:“前不久指导我论文的师兄说学校刚好有交换名额,我觉得这对我而言是个很不错的机会,我想试试。而且一” 话音未落,男人出声打断她:“去吧,我支持你。” 陈西眨眼,一脸不解地看着男人,男人看透她的小心思,扯唇笑道:“不用顾虑我的感受,前途更重要。” “你这样的年纪,正是拼搏奋斗的时候。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说实话,不感动是假的。 陈西鼻子一酸,抱住周宴舟的手臂不停地说谢谢。 周宴舟哭笑不得,连忙安慰:“好事儿,甭哭。” 千千阙歌里有句歌词来日纵使千千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陈西觉得此刻便最好。 爱人与前途,都在她的选择中,不曾有任何分歧。 ------------ 90 第 90 章 19年的夏天,陈西在师兄的线上指导下完成论文终稿,并顺利地答完辩。 答辩结束,学院组织大合照,陈西穿上学士服,跟着李青去操场拍照。 期间周宴舟打来电话,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自从领了证,陈西大部分时间都住校外。 周宴舟最近新接了几个项目,忙得不可开交,每次回到家都已经半夜。 陈西还没想好,回了句都行,换来周宴舟的无情吐槽:“你去餐厅点菜敢跟服务生说都行?” 年级长在安排站位的事儿,李青在一旁无声地催促她,陈西怕耽误别人,忙不迭地说:“涮羊肉吧。” “我拍照去了,先挂了啊。” 说完,陈西不等周宴舟回应,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 李青挽住她的手腕,快步跑进拍照的队伍里,静静等待着辅导员、年级长安排站位。 一个院的毕业生都在,排了快半个小时才敲定,期间李青瞄了两眼面色平静的陈西,一脸好奇地问:“你跟那个公子哥还在一起啊?” 领完证的第二天早上,周宴舟亲自开车送她回学校收拾东西。 他俩回去时正好碰到要出门的李青,李青看到陈西领着一个英俊帅气、气质不凡的男人回寝,满脸懵逼。 之前论坛上的那些传闻突然有了点真实性,李青虽然从未怀疑过陈西的三观、人品,也没想过将那些肮脏的罪名安在陈西头上,可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多少令李青好奇。 更何况陈西身边的男人前不久才跟国民女神徐茵同框传过绯闻,结果转眼就同室友出现在眼前, 怎么不让李青惊悚。 当初陈西跟谢南州谈恋爱,学校就有人传一些陈西的谣言,作为他俩爱情的忠实拥护者,李青也曾线下线上为陈西对战过黑粉。 如今面对这个一看就不普通、平凡的男人,李青顿时没了勇气。 以至于李青顾不上男人很有压迫性的眼神,拖着陈西进了洗手间,俩姑娘挤在狭小空间,李青神色认真地跟陈西讲明利害,希望她不要无辜地卷入一场无妄之灾。 毕竟普通女孩想要嫁入豪门,总是得扒掉好几层皮才能勉强挤进去。 婆家素质高还好,素质要是不高,还会将平民儿媳妇当做保姆佣人,并不比嫁一个门当户对的普通人幸福。 陈西听懂李青话里话外的担忧,拍着她的肩头保证:“放心,他不是那样的人。我跟他就是正儿八经谈恋爱,不是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他家里人也挺和善的,没有刻意为难过。” 李青自然尊重陈西的选择,见她已经深陷爱情,除了祝福,别无他意。 如今尘埃落定,大家都毕了业,陈西得去美国做一年交换生,李青虽然考研到了本校,可也要相隔一年才能碰面。 李青很欣赏陈西没有为了爱情抛弃前途,而是继续深造。 热帖事件后,学校查出幕后发贴人,委婉劝退女生,并恢复了陈西的保研名额,还给了陈西一笔补偿金,算是补救舆论对她赞成的伤害。 李青后来才知道发帖人是林梵,她是北京大妞,性子敞亮、人很讲义气,听了这消息,饭也不吃了,直接跑回寝室指着林梵鼻子骂她不要脸。 等陈西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她上前阻止还被林梵推了一下。 李青见了,骂得更狠:“林梵,你真他妈不要脸。怎么,你天天睡男人,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犯贱吗?” “西西跟你就不是一路人。得了吧,我看你就是嫉妒她,谁心理阴暗谁清楚” 这事儿后,陈西打心眼里喜欢李青,他俩之间的感情也亲密了不少,跟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似的。 所以领证的事儿陈西并不想瞒着李青,拍完大合照,陈西将李青拉到一旁拍单人照,趁李青回消息的功夫,陈西小声说:“我跟周宴舟领证了。" 李青一惊,下意识喊了句:“你说什么?你领证了?” 这话一出,引来不少人侧目。 陈西连忙捂住李青的嘴,低声道:“你别激动呀。” 李青缓了片刻,还是不太敢相信,她掐了把手臂,确认陈西不是开玩笑后,一脸惊悚地望向她: “ 你俩认真的???怎么动作比我还快!!!” “他那样的家庭你俩结婚后,你不会被欺负吧?他家里人同意吗?” 李青问了一堆问题,陈西一时间都不知道回复哪个。 她俩站在庇荫下乘了会儿凉,陈西小声解释:“他妈妈虽然不太满意我,但是也没反对。” “周宴舟对我挺好的,应该不会欺负我。” 李青不放心地瞄了眼陈西,见她面色平静,没有任何担忧,俨然被那个男人宠到了骨子里,李青却忍不住关心:“你俩不办婚礼?目前还是隐婚状态?他们家也没对外公布你的存在?” 这些问题陈西早跟周宴舟讨论过,她舔了舔嘴唇,平和道:“等我读完研再考虑吧,我暂时不想太兴师动众。再说,他那样的家庭筹备婚礼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李青闻言撇撇嘴,表示尊重陈西的选择。 毕业在即,李青沉浸在离别的情愫中,拉着陈西拍了不少合照。 拍到最后,李青男友张博抱着花出现在面前,李青满脸惊喜,顾不上陈西,一头冲上去抱住男友,惊叹:“你怎么来了??居然还知道带花!张博你成长了!” 陈西看着陷入幸福的李青,站在不远处,满脸的欣慰。@拍到尾声,Amy打电话询问陈西在哪儿,她找了半圈都没找到。 陈西虽然没在律所实习,私下却跟Amy保持着联系,这会儿听说她过来了,当即让Amy在原地等着,她去接她。 根据Amy发来的定位,陈西跟李青交代两句,转头去找Amy。 找到Amy时,她正拉着一个大二的男生在问路。@男生长得清爽干净、人高马大,穿着简单的白t、短裤,一副男大装扮,勾得Amy心痒痒,当即找了个借口拦住对方。 陈西没打扰Amy,在旁边站了会儿,见她将学弟逗得满脸通红,结巴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陈西不忍心,轻声喊了句Amy。 Amy听见动静,扭头笑意吟吟地望向陈西,她一脸遗憾地看了看男生,说:“小学弟,我朋友来了,今天多谢你啊。” 男生红着脸说不谢,临走前还问Amy要微信。 Amy是个只撩不负责任的主儿,当即摇头,一脸正色道:“不好意思哦,姐姐有男友了。" 等男生遗憾离去,陈西才迈着脚步走上前,与Amy抱了下。 Amy将手里混搭的绣球花束塞给陈西,嘴上说着:“祝前程似锦心” 陈西一脸感动地收下花,挽住Amy的手说请她吃饭,学校附近有家烤鸭店味道还不错。 Amy欣然答应。 多年没回母校,Amy还挺想念,虽然大体没什么变化,可总有些陌生。 陈西带着Amy走了一圈校园,又邀请李青、张博一起去校外的烤鸭店吃饭。 Amy跟李青都是北京大妞,性子都直率,两人相处起来没什么代沟,见面没两分钟就熟了。 陈西见他们聊得顺畅,暗自松了口气。 这两天很多毕业生都在吃最后的离别餐,烤鸭店人爆火,四个人排了快两小时才空出一桌。 他们的位置靠窗户,外面是一排葱绿的槐树的,风一吹,树叶跟着舞动,像在跳舞。 陈西点了基本的菜,又将菜单递给Amy他们让他们看着加菜。 等餐途中,Amy与李青相谈甚欢,当面儿加了微信,说以后常联系。 陈西看她俩投缘,很为她们开心。 菜一道道上桌,陈西的手机响了,她瞄了眼屏幕,是周宴舟打来的。 店里有点吵,陈西眼神示意他们先吃,自己则拿起手机走出烤鸭店。 刚接通电话,电话那端的男人便出声询问:“人在哪儿呢?” 陈西啊了声,实诚地回答:“学校附近的烤鸭店,怎么了?” 男人愣了两秒,说了声:“地址发我,我去找你。” 陈西眨眼,惊讶道:“你过来了?最近不是挺忙吗,怎么有空过来。” 周宴舟闻言,轻轻啧了声,面不改色地调侃:“今儿这么大的日子,我能缺席?” 陈西心里滑过一阵暖流,捧着手机低声道:“我有几个朋友也在,店里挺吵的,你方便吗?” 那端的人顿了半秒,疑惑道:“我能有什么不方便?怎么,不想我去?” 陈西咬唇,怎么可能。 不等陈西说话,周宴舟一锤定音:“等我几分钟,我马上过来。” 怕周宴舟找不到位置,陈西站在店外等他。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陈西瞧见周宴舟从东侧的一个巷子里走过来。 他穿着白衬衫、休闲西裤,一脸的从容、淡定,手里还抱着一束艳丽的红玫瑰。 陈西看到这幕,神色微怔。 直到男人走近,将手上的玫瑰花递给她,陈西才愣着接过花。 等陈西接过花,周宴舟又从裤兜里掏出一条项链,亲自替陈西戴上。 项链戴上那刻还残留着体温,陈西低头看着项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男人轻声说了句:“毕业快乐。” 好友、爱人都在身旁,未来也有所期待,没有什么比此刻更幸福。 陈西将玫瑰花挪到左手,主动牵起周宴舟的手,领着他进店。 Amy看到陈西身后跟着的男人,当即傻眼。 幸好手上的烤鸭还没塞嘴里,不然得喷一嘴。 李青脸上的惊讶不亚于Amy,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可她对周宴舟这类人,天然有些害怕。 其实周宴舟对李青没什么恶意,可他身上自带的气场,真的令人胆战心惊啊。 陈西见Amy快要惊掉下巴了,主动将周宴舟介绍给他们:“ 我丈夫周宴舟。” Amy当即抽气,狠狠掐了把手心,满脸惊悚道:“我当初让你睡他,可没让你嫁给他啊!你俩这进程也太恐怖了吧!几个月不见你就结婚了!??" 说到这,Amy上下打量一圈周宴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果然,男人爱一个女人最有力的体现就是将她私有化,拥有一个合法的名分。” 周宴舟看到Amy,想起当初在电梯里的那些事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服务生看到多了个人,又添了把椅子。 这下吃饭成了第二要紧的,第一要紧的是八卦陈西俩的关系。 如果说李青对周宴舟是天然的害怕,Amy对周宴舟就是满满的兴趣,她很好奇这俩是怎么凑一起的。 虽然她一直教唆陈西去睡了周宴舟,可打心眼里觉得他俩其实并不般配。 当然,如果只是炮友,那另当别论。 思绪到这,Amy最先出招:“西西,你能跟我说说,你俩是什么搞在一起的?” “你牛啊,居然真睡到了。" 陈西:“” 被Amy调侃到面红耳赤,陈西有些结巴,说不出一个字。 被调侃的另一个人却格外的坦荡,面对Amy的追问,男人翘着二郎腿,手搭在陈西的椅背,懒洋洋开腔:“咱俩属于天雷勾地火,互相看对眼了。" 陈西被他的答案惊到,当即斜了他一眼,反驳:“别听他乱说。” 说到这,陈西歉意地瞄了眼Amy,将两人的相遇娓娓娓道来:“我跟他15年就认识了。他那时出了点状况去西坪躲个清静,我那天正好去给小舅送文件,在小舅的办公室碰到了他. 最开始相遇, 他其实挺正经的,一直把我当小孩看。我那时候没见过几个男人,总觉得他很独特,慢慢地就喜欢上了他” “后来我要高考,他丢下我回北京了。我那时候其实都心灰意冷了,觉得不会有后续了,没曾想到北京又重逢了…” “要怪就怪我年纪小,被他蛊惑了吧。” 陈西以她的角度讲了一遍他们相遇相知相爱的全过程,站在她的角度看,妥妥是一出老男人诱骗小姑娘的戏码。 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周宴舟有眼力见地表示:“没她说得这么猥琐。真的,我刚开始真把当小孩看待。” “谁能想到爱情这东西就是这么巧妙了,偏偏就爱上了,没任何道理可言。” 周宴舟不愧是谈判高手,几句话就把局面扯平。 Amy几人刚还义愤填膺地看着周宴舟,转眼眼神里就多了几分幻想,觉得他俩的爱情真的是天造地设、绝无仅有。 周宴舟看清众人的变化,暗骂一句:“一群傻子,啥都信。” 陈西:“” 她怎么觉得怪怪的? 这顿饭基本都围绕着陈西俩展开,即便周宴舟社会地位高、家世显赫,可在Amy、李青面前,他的身份也只是r朋友对象J。 所以面对气场强大的周宴舟,Amy、李青纷纷警告周宴舟以后不能欺负陈西,不然她们会去替陈西讨公道。 周宴舟很欣慰陈西有这么一两个对她真诚相待的朋友,所以面对Amy他们的威胁,他态度颇好地表示:“我要欺负她,任你们处置。” 吃到尾声,大家没尽兴,想接第二场继续。 周宴舟瞧了,主动安排,说是去一个朋友的场子坐坐。 刚好一车人,周宴舟安排他们先在店里等着,他去停车场开车,等到门口了再出去,免得跑一遭,外面挺晒, 走之前顺便结了账。 等周宴舟离开,Amy、李青一人坐一边将陈西团团包围住。 陈西看这架势多少有些害怕,她眨眨眼,一脸懵逼地问:“怎么了?” Amy挑眉,评价:“你老公挺不错,比我想象得体贴、有耐心。” 李青跟着点头:“我刚开始以为他这样的公子哥不会伺候人,没曾想刚刚给你夹菜、倒饮料啥的做得挺熟练。” 陈西之前没怎么注意这些,她愣了愣,解释:“他跟我吃饭的时候一直这样啊。” Amy当即竖起大拇指,夸赞:“好样的,以后家里的地位稳了。" 陈西:“” 李青也忍不住夸赞:“真是个不错的男人。我以前还害怕你被欺负,今天觉得他是真的爱你。” “如果不爱你,根本不会记得你芒果过敏,也不会在意你能不能吃辣或者吃麻酱总而言之,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他对你的重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以前陈西并没意识到周宴舟有多爱她,如今通过她们的眼睛,陈西好像明白了周宴舟为什么从美国回来非要拉她去领证了。 手机嗡嗡响动,陈西连忙回神,招呼几人出去。 周宴舟开了那辆车牌号是她生日的库里南,停在路边不少路人观看。 几人坐上车,周宴舟还为每个人贴心地准备了矿泉水。 中途接了几个工作电话都被周宴舟推了,说是今儿陪老婆,没空。 这话引得Amy连连惊叹,说以前酷拽冷的周总去哪儿了。 周宴舟眉一挑,淡定回复Amy:“现在是爱妻子的好男人人设。” “没听过一句话?宠老婆的男人发大财。我媳妇儿本来就比我小七八岁,要我对她不好,等我老了坐轮椅了,她推着我去公园跟其他男人跳舞不理我怎么办?” “我这是为自个儿做打算。” 陈西:” Amy:"" 到了场子,周宴舟特意要了一间包厢,好吃好喝地供着几人。 Amy跟李青都喜欢喝酒,陈西本来不想喝,奈何两人盛情难却,只好跟着喝。 包间气氛很好,三个女孩喝完酒又去点歌唱。 周宴舟怕几个女孩出事儿,没跟着喝酒,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她们。 见陈西在中间开怀大笑,捧着话筒只顾吼,完全没了顾忌的模样,周宴舟一脸的笑意,中途还不忘掏出手机记录下这一幕。 不知道是谁点了谢安琪的《成婚破浪》,前奏响起时,一直没人认领。 周宴舟不想破坏气氛,想跳过这首歌。 刚准备切歌,陈西突然拿起话筒唱起来未怕漆黑中远航, 就算天真的向往, 无惧一生一世多少风雨, 迷雾如停滞钻石散金光, 即使偶尔遇上滔天的巨浪, 闭眼睛记起那天初相见, 提示努力珍惜这过往。 头顶细碎的光打在她的脸上,为她镀了层柔光,衬得她整个人美得不可方物。 周宴舟曾在香港待过半年,家里的厨师也是香港人,听得懂粤语。 听着歌词,周宴舟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西,眼里布满了压制不住的温柔、爱意。 有那么一瞬间,周宴舟恍惚地觉得,16岁的陈西穿越了时空,缓缓地走到了他面前。 曾经那个被舅妈指责、污蔑的陈西,那个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抱着手臂满脸绝望地说着她已经没家的小姑娘,如今已经褪去稚嫩、天真,长成了坚强、成熟的大人模样,却依然没有弄丢她的善良。 透过眼前的的人,周宴舟的许多有关她的记忆都在此刻接二连三地浮现出来。 笑的、哭的,站着的、坐着的,穿着校服的、裙子的全都与21岁的陈西重叠。 你问他到底何时对眼前的姑娘感兴趣的?他可能无从谈起。 但是你问他何时想将小姑娘占为己有的,他肯定答许久之前的某一天。 他坐在车里抽着烟,一脸淡定地看着她穿着校服,满脸纯真地从校门口走出来,然后躲过几个同学,猫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钻进他的副驾驶。 进来闻到烟味,小姑娘嫌弃地捂住鼻子,要求他掐断烟头。 尼古丁上头之际,周宴舟捏着烟头,回头对上小姑娘干净如玻璃的杏眼,鬼使神差地灭了烟。 就是那一刻,他打心里认定,这姑娘是他的人了。 爱这东西,向来具有排他性,他这人占有欲强,看不得她的眼里装其他男人。 所以重逢那一刻,他第一想法是,他要把人夺过来,无论用什么手段。 如今心愿已成,他只希望,她平安顺遂。 而他,护着她就够了。 唱完歌,陈西哑着嗓子回到周宴舟身边,旁若无人地挽住他的手臂,小声道:“周宴舟,刚刚那首歌是送给你的。” 周宴舟满脸温柔地看向靠在他身上的小姑娘,语气宠溺道:“多谢。” “周宴舟,我爱你。” “我也爱你。” 陈西听到男人的回复,心满意足地笑了。 她之前以为,她这辈子再也渡不过命名为“周宴舟”的港口。 后来发现,他自朝她走来,无需她努力。 这样就够了。 爱是什么?@爱是你陪我做一切无意义的事儿,也是一起虚度光阴、浪费时间,更是心连心,一起看尽花开花落。 ------------ 91 第 91 章 第二场结束已经后半夜,几个姑娘醉得不轻。 周宴舟跟李青男友都没喝醉,张博没给周宴舟添麻烦,主动背起女友回家。 剩下一个Amy无处安放,正当周宴舟犹豫将Amy扔哪个酒店时,Amy丢在台球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周宴舟将怀里醉得不省人事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又起身去拿电话。 捞起手机瞄了眼屏幕,备注了一个字母rxj,周宴舟瞥了眼瘫跪在地毯上还嚷嚷着要喝酒的Amy, 接通电话。 “你谁?” 电话那端听到陌生男音,且周宴舟的态度还特别嚣张,下意识紧绷起来:“你又是谁?”@“我是她对象,这电话的主人去哪儿呢。” “你要敢欺负她,我弄死你。”@周宴舟向来不是什么吃亏的主儿,闻言挑挑眉,淡定道:“哦,你弄一个我看看,我等着。” 许邑察觉到周宴舟吃软不吃硬,且那态度听着不像普通人,到底Amy在他手上,许邑只好妥协: “我跟您开个玩笑,您别介意。” “我女朋友怎么了?她手机怎么在你这儿?” 周宴舟觉得这声音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直到许邑嘴皮子都快说破了,周宴舟才不咸不淡地开口:“她在国贸附近的酒吧喝醉了,我把地址发你,你赶紧过来接人。” 说罢,不等许邑回复,周宴舟直接挂了电话,挂完又给对方发了地址。 包厢内冷气开得足,周宴舟怕陈西感冒,找服务生要了条毛毯给她盖上。 等了不到四十分钟,一个戴着口罩、鸭舌帽,黑衣黑裤的男人全副武装地出现在包厢。 彼时周宴舟坐在沙发上一边照看怀里的小姑娘,一边回复江迟的消息,听见动静,周宴舟放下手机,抬眸瞧过去。 许邑在门口逡巡一圈,最终瞧见角落里瘫着的Amy,满脸担忧地走过去,一把将人抱起来。 路过周宴舟时,许邑下意识看过去,想看看是何方神圣,结果瞧见那张脸以及他怀里的陈西,许邑一愣。 周宴舟他自然是认识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碰到。 许邑忍不住纳闷女友是怎么跟周宴舟扯上关系的。 周宴舟也没想到Amy的男友是许邑,他之前去剧组探班,徐茵曾说过许邑背地里有个圈外女友, 但是藏得深,都不知道是谁。 许邑也是大院里走出来的公子哥,父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结果他不顾家里反对,义无反顾地进了娱乐圈,成了个演员,也算是圈里的一桩笑谈。 两人倒是在饭局上碰到过两次,但是都没搭过话,算不上熟。 思绪到这,周宴舟瞧了瞧许邑怀里不停挣扎、骂人的Amy,幸灾乐祸地说了句:“这姑娘挺闹腾。” 许邑忍住收拾人的冲动,脸色铁青道:“我乐意。” 周宴舟耸耸肩,抱起怀里的陈西,拎起她丢在沙发上的包包,淡定回复:“那什么,祝你幸福。” 这句话放在现在多少有点歹毒,毕竟Amy跟许邑现在属于地下恋情,以周宴舟对Amy的了解和现在Amy折腾的样儿,他俩现在的关系并不融洽。 许邑也听出来周宴舟的不怀好意,只是碍于面子,没有答复周宴舟。 出了包厢,两人各有各的。 楼上就是酒店,周宴舟没折腾,带着陈西上了楼,开了房。 许邑今晚是一个人出来的,没带经纪人、助理,怕狗仔认出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抱着Amy去开房。 周宴舟看清这一幕,进电梯前忍不住向陈西感慨一句:“你这朋友傻得可以。这么豪横的性格居然甘愿谈一段见不得光的恋情。” 陈西睡得昏昏沉沉,除了嘤咛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周宴舟见陈西蹙眉,满脸的难受,搂里怀里的小姑娘,低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一觉睡醒已经第二天中午,昨夜宿醉,睁眼时人躺在床上,跟过山车似的,脑袋摇摇晃晃,没个停息。 陈西嚷嚷着头疼。 下意识摸了摸身旁的位置,空荡荡的没人。 她蹭地一下爬起身,入目的是陌生的环境,胡顾不上头晕,陈西赤脚踩在地上,下意识走出房间去寻找周宴舟的身影。 找了半圈,最终在客厅沙发上找到周宴舟。 他正翘着二郎腿在打电话,不知道聊什么,他表情不是特别好看。 瞧见陈西一脸茫然地站在卧室门口,周宴舟停顿半秒,当即换了副面孔,满脸温和地朝陈西招手,示意她过去。 陈西愣了两秒,踉踉跄跄地走到周宴舟身边。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周宴舟一把拉在了他大腿上,陈西下意识想要起身,结果被周宴舟牢牢摁住。 陈西只好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人紧挨着,听筒那端的声音也入了陈西的耳朵。 周宴舟也不避讳,当着陈西的面讨论工作上的事儿。 以前陈西或许还认真听两句,昨晚宿醉后她现在脑子还疼着,压根儿没那闲工夫。 在周宴舟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陈西闭着眼继续睡觉。 周宴舟看她头疼,将手机开了免提,一边听电话那端的人说话,一边扶着陈西的脑袋,轻轻按摩着她的太阳穴。 周宴舟动作温柔,按摩起来也有那么一回事儿,陈西真感觉头轻了不少。 打完电话,周宴舟垂眸瞧着怀里满脸舒服的小姑娘,轻描淡写地问:“以后还喝酒吗?” 陈西现在谈酒色变,当即睁开眼,对上那张仰望都帅得一塌糊涂的脸,陈西满脸抗拒地承诺:“打死也不喝了。" “昨晚是例外。Amy跟青青都想喝,我总不好坏了大家的兴致。而且我跟青青马上踏入下一个人生旅程,我不想搞得气氛太悲伤,所以就喝一次啦。” “对了,Amy昨晚怎么回去的呀?你送的吗?” 周宴舟瞄了眼满怀期待的陈西,想起前不久她曾在他耳边提过几次许邑的名字,周宴舟这人记仇,想到许邑如今是Amy的男友,周宴舟没打算给陈西留什么念想,淡定道:“她男朋友来接的。” 陈西虽然知道Amy不是单身,但是还没见过她男友。 每次Amy跟她讨论男人、感情,她男友总会被她拉出来骂。 虽然骂得凶,但是爱意满满。 陈西还挺好奇Amy男友长什么样,她舔了舔嘴唇,心安理得地窝在周宴舟怀里,一脸八卦地问: “Amy男友长得好看吗?” 周宴舟冷笑一声,否认:“没我好看。” 陈西:“” 其实也不用这么自信,虽然你确实长得好看。 周宴舟见她一脸嫌弃,当即指挥她:“把电视打开。” 陈西啊了声,仰头瞄了眼周宴舟,确认他没开玩笑后,陈西满头雾水地捞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电视开机后,陈西盯着首页,一脸迷茫地问:“然后呢?” 恰好首页有许邑和徐茵的热播古装剧,周宴舟微抬下巴,淡定询问:“看到那古装剧的封面没?” 陈西还没弄懂周宴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歪着脑袋扫向正在热播的古装剧,盯着穿着凤冠霞帔的徐茵问:“ 徐茵啊?你不认识?” 周宴舟:“” 差点忘了,还有个徐茵。 陈西不忘膈应周宴舟,笑眯眯问:“怎么,睹物思人啊?” 周宴舟冷笑,见陈西笑意吟吟,没有一点吃醋的迹象,忍不住骂:“睹物思人个屁。” “除了徐茵,眼里没别人了?旁边那男的被你吃了?” 陈西当即愣住,扭头望向徐茵旁边站着的许邑。 这跟许邑有什么关系?? 应该喝醉了酒的缘故吧,不然她为什么脑子转不过来?? 周宴舟看她一脸懵逼,也懒得跟她绕弯子了,三下五除二地说穿:“你那好闺蜜的男友就是这男的。” “啧,陈西,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喜欢闺蜜的男朋友。” 陈西听着周宴舟冒酸水的话,当即皱眉反驳:“谁喜欢了!我只是欣赏!再说了,我怎么知道是Amy男朋友。而且我就算是喜欢,也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 说到一半,陈西回过神,一脸惊悚地确认:"…Amy的男朋友是许邑????” “天啊,她怎么. 他俩怎么走到一起的?许邑不是很早就出名了吗?Amy. 怎么认识许邑的?” 周宴舟看她对别人的事儿倒是操心得厉害,想起昨晚匆匆赶来的许邑,周宴舟轻嗤一声,没什么情绪地解释:“他俩一个大院长大的,能不熟?” “你还真以为许邑经纪公司包装的穷小子闯演艺圈的新闻是真的?当初他进演艺圈,他们家老爷子差点打死他,最后更是放话许家丢不起这人,以后当没这个孙子。" “他这属于被流放了。这事儿在圈里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我也没想到,你这闺蜜的性子那么要强,竟然愿意做这么多年的地下女友。” 陈西张了张嘴,想说好几次Amy都嚷嚷着要分手,估计也坚持不下去了吧。 周宴舟可没功夫管别人的闲事,见陈西还沉浸在Amy跟许邑的故事中,周宴舟拍了两下陈西的手背,打断她的思绪:“差不多得了啊,别想了。" “晚上回家吃饭,孟老师说给你煲了排骨汤祝贺你毕业。” 陈西彻底没了心思八卦Amy的感情,她眨眨眼,不敢置信地问:“孟老师不是不喜欢我吗?” @周宴舟啧了声,胸有成竹道:“你是谁?我万里挑一的媳妇儿,她能不喜欢吗?” 陈西:“” 周宴舟看她一脸惶恐,宽慰她:“孟老师这人就是嘴硬心软,况且老爷子都放话了,她不可能还抱有成见。” “她爱屋及乌还来不及呢,不可能不喜欢你。” 陈西当即放宽心,热情道:“我去给孟老师挑个礼物吧。” 说罢不等周宴舟反应,陈西一脸着急地催促:“现在就去。你赶紧收拾,我去换个衣服就走。” 周宴舟:“没吃饭呢媳妇儿。” “不饿!先买了再说。” “我饿。” 陈西闻言,从卧室探出半个脑袋,满脸歉意道:“哎呀,先忍忍。等礼物挑好了我请你吃杂酱面。” 周宴舟:“” 到底不忍心看她白折腾,周宴舟临时改了计划,决定带陈西去附近的商场选礼物。 不过他怎么觉着,这姑娘是有了婆婆忘了老公? ------------ 92 第 92 章 陈西挑了许久的礼物都没碰到心满意足的,最终周宴舟带她去了一家私人的珠宝设计师工作室, 让她再看看。 设计师跟周宴舟是小学同学,看到他领着陈西进来,满脸惊讶,表示稀客上门了。 周宴舟抬抬下巴,将身后的陈西往前轻轻推到男人面前,淡定道:跟我媳妇儿沟通,她现在正犯愁呢,忙着给她婆婆准备礼物。” 周宴舟说得太直白,态度又十分黏糊,陈西听得面红耳燥。 设计师姓刘,闻言当场喊出来:“靠,你结婚了?” “办婚礼了吗?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也不给我发张请帖。这姑娘是哪家千金?怎么看着有点陌生。” 周宴舟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面不改色地回复:“陈家千金,不是北京人,你不熟也正常。” “我媳妇儿还得去国外留学,婚礼的事儿且等着吧,到时候通知你。” 见陈西在旁边有些拘谨,周宴舟忙不迭地替她说话:“赶紧吧你,没见我媳妇儿等着呢。” 男人啧了声,没再跟周宴舟搭话,转而咨询陈西的想法。 两人讨论半天,男人想起他最近新设计出来的胸针,觉得很合适孟老师,当即将准备拿去拍卖的作品拿出来。 那是一枚祖母绿的宝石胸针,款式大方简单,状如开屏的孔雀,中间镶嵌着一颗十克拉左右的主石,四周是祖母绿碎钻。 灯光下,胸针散发出璀璨却不夺目的光芒。@陈西一眼看上胸针,却深知以自己的能力无法购买,她为难地盯着胸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宴舟看清她脸上的心思,当即开口要了这胸针。 刘设计师很有眼力见,立马说去包起来。 趁着包装的功夫,陈西踱步走到周宴身旁,小声嘀咕:“太贵了吧。本来是我买的,但是我买不起。” 周宴舟淡定回复:“没事儿,这钱我替你出,你有这个心意就行。” 陈西:” 买完胸针回老宅的路上,陈西突然想起孟老师是个舞者,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路过国贸,她当即叫停周宴舟,一头扎进了商城。 她直奔专卖店,去买了一套舞蹈服。 周宴舟这次只报了尺寸,剩余的都是陈西亲力亲为付的钱。 重新坐上车,陈西看着怀里抱着的礼盒,终于放下心。 周宴舟瞧见她这样,故意逗她:“怎么,我买的你瞧不上,非得自个儿亲自掏钱才安心?” 陈西抿唇,小声解释:“这样不太好。我买的礼物肯定得我自己掏钱,不然我拿什么名义送人啊。” 周宴舟若有所思地哦了声,提醒:“那老爷子和我爸的礼物呢?” 陈西:“??” 怎么办,她忘了。 陈西彻底坐不住了,满脸慌张道:“要不我们再回去一趟?” 周宴舟看她慌张得没了理智,连忙阻止:“可别,后备箱备着呢,甭慌。” “老爷子跟我爸都是随和的人,送不送礼都无所谓,心意到了就行。” “回家吃个饭罢了,搞这么正式做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他俩领完证当天见了老爷子,领完证的第一周见了孟老师和周父,这是陈西第二回回老宅吃饭。 两人回到老宅已经下午六点,正好吃饭的点儿。 老爷子对他俩的迟到颇有微词,不过没把矛头指向陈西,而是教育周宴舟没有时间观念。 周宴舟很讲义气,非但没有供出陈西,反而诚恳道歉,找借口替陈西买礼物耽误时间的事儿遮掩了过去。 今儿孟老师亲自下厨,没让家里的厨师帮忙。 周宴舟进厨房跟孟老师侃了会儿天,被老爷子叫去了书房。 周父自从退了休,整个人平和了许多,见陈西坐他对面很拘谨,周父笑着说:“舟儿跟老爷子上书房了,你要是无聊,进去陪你妈说会儿话。” 私下周父也经常劝妻子要尊重儿子的选择,如今这姑娘不比她手底下的学生差。 孟老师性子强势,好几次都将周父的话给驳了回去,不过两人虽是长辈强行绑在一起的,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也算是日久生情。 周父儒雅随和,孟老师爱这个男人,也愿意为他收敛脾气,不去计较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孟老师当然在意丈夫的看法,只是对这个横空冒出来的儿媳妇多少有点警惕。 整个周家,陈西觉得最好相处的人一定是周父,她第一次过来吃饭,孟老师态度不明朗,好几次给她难堪都是周父悄无声息地帮她化解,临走前周父还特意追出来跟她解释:“你妈这人是好面子,没别的坏心眼。放心,我私下会好好跟她说的。” 陈西很感激周父的宽容大度,甚至从他身上看到父亲当年的影子。 所以面对周父,陈西也是真心实意地把他当父亲看待。 因着周宴舟提前交代了陈西家里的情况,周家人都知道她父母双亡,所以也没问过她家里的事儿。 陈西看着眼前的周父,竟然主动讲起了父亲:“爸爸,你跟我亲生父亲挺像的。” 周父一脸感兴趣地看着陈西,“怎么说?” 陈西笑了笑,满脸怀念道:“我爸爸跟您一样温和从容,老是跟我说没关系,凡事儿慢慢来。” “他大学也在北京读的,88年清华建筑系的学生,是个很聪明的人。” 周父似是想起什么,当即问:“你爸叫什么名字?” 陈西:“陈清和。” 周父听到这个名字,一脸激动道:“这名字我熟悉。你爸爸是不是戴眼镜,眼角有颗痣,身高大概一米七五" 陈西懵了两秒,确认周父的描述跟父亲差不多后,认真地点头承认。 周父确认后,当即说明缘由:“你父亲是我的直系学弟,咱俩一个导师。我当年也是学的建筑,只不过后面改了行。” “你爸爸确实挺聪明,跟着导师参与了不少大项目,当年那个美术馆就有他的手笔。他本来在北京有很好的发展,没曾想最后离开了……”@说到这,周父看着眼前的陈西,忍不住感慨:“这世界还真是小,没曾想他的姑娘成了我儿媳。” 陈西也没想到父亲还真周父有这般渊源,父亲在世时,从未跟她说过有关北京的事儿。 倒是母亲提过一嘴,说爸爸当年在北京碰到个姑娘,对方非要跟他结婚,爸爸那时候已经跟妈妈谈恋爱了,自然不肯。 陈西那时年纪太小,并没记住这件事。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父母辈的秘密其实也挺多。 周父按捺不住喜悦,放下报纸进厨房跟孟老师分享了这事儿,孟老师听到这事儿也感慨命运的安排着实巧妙。 陈西想多了解点父亲的事儿,跟周父聊了许久,两人谈起相熟的人都挺激烈。 周宴舟跟老爷子聊完事儿下来,瞧见他俩聊得开心,插着兜,好奇地走上前,问他们在聊什么。 陈西听了不少父亲在学校的传闻,听到周宴舟的问话,陈西激动道:“周宴舟,爸爸跟我爸爸认识。” 周宴舟一时间没转过弯,“什么情况?” 周父见状,补充一句:“西西爸爸跟我是同门,那时候我俩关系还不错,谁知道他后来竟然离开北京回西坪跟西西妈妈结婚了。" 周宴舟听完父亲的话,留意到他对陈西的称呼,当即明白老头子这是爱屋及乌呢。 老爷子得知了这事儿,也觉得缘分奇妙。 周家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这一次却打破了规矩,饭桌上老爷子主动说他俩这属于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到了。 周父尤为激动,连声嘱咐周宴舟好好对陈西,别欺负她,不然他对不起他师弟。 面对陈清和车祸离世的厄运,周父也很悲痛,说天妒英才。 孟老师很照顾丈夫的情绪,见他沉浸在悲伤中,连忙转移话题。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吃完,陈西主动帮忙阿姨们收拾碗筷。 孟老师上楼换了身旗袍,手里抱着一只金丝楠木的精致匣子,示意陈西跟她去外面的茶室坐坐。 周宴舟瞧见孟老师手里的匣子,先是一愣,后笑着调侃:“哟,孟老师,传家宝都拿出来了。" 孟老师瞪了眼不着调的周宴舟,轻斥:“有你什么事儿。” 陈西听到传家宝三字,顿时紧张起来。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孟老师身后,两人跨出门槛,径直往东厢房的茶室走。 进了屋,孟老师示意陈西将门关上,她则抱着匣子,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茶桌,当着陈西的面动作轻柔地打开匣子。 匣子一开,露出里面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镯子颜色透绿,没有一点杂质,远远看去,好似一汪碧湖。 孟老师见陈西站在门口不敢动,连忙招手喊她过去,陈西战战兢兢地走上前。 孟老师慢慢取出那只翡翠镯子,握住陈西的手腕轻轻戴上去。 镯子圈口有点大,陈西害怕摔,小心翼翼地扶着镯子。 孟老师盯着镯子看了会儿,笑着解释:“这是我当年结婚,舟舟的奶奶传给我的。” “如今你跟舟舟已经修成正果,我这个当婆婆的总不能再学那些老古董欺负儿媳妇。” “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是清和的女儿。当然我跟你父亲认识的时候,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我听舟舟说你九月得去美国留学,回来还得继续读研。你年纪轻,现今专注学业是对的。” “咱老周家还是供得起你这个学生,你尽管深造,家里的事儿让舟舟处理。” 陈西听完孟老师的话感动得不行,她红着眼眶,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抱住孟老师,轻轻喊了声: “谢谢妈妈。” 孟老师听着陈西软绵绵的嗓音,回抱了片刻陈西,笑着感慨:“我一直想要个姑娘,结果生了舟舟后身子不好,为了不放弃我的舞蹈事业,我只能忍了。" “如今多了个女儿,我也算如愿了。” “以后只要你跟舟舟好好的,我这个当妈的也别无所求。” 出了茶室,陈西也将自己挑的舞蹈服和周宴舟买单的胸针送给了孟老师,孟老师看到舞蹈服那刻,当即红了眼圈,说有个女儿就是贴心。 周宴舟在一旁看了会儿,见她俩都快哭了,连忙插科打诨:“孟老师,您这话说得就有点过分了。 当了您这么多年的儿子,我对您多孝顺呐,怎么还厚此薄彼呢。” 孟老师酝酿的情绪被周宴舟搅和,也哭不出来了。 她斜了一眼周宴舟,吐槽:“你看看西西送的什么礼物,你又送了些什么。没一件让我称心如意的。” 周宴舟啧了声,举手投降:“得,您这是有了儿媳忘了儿。我做什么您都不顺眼呗。” 孟老师懒得跟周宴舟斗嘴,转而握着陈西的手,嘱咐陈西有空多回来吃饭,还说周宴舟以后要是欺负她,尽管跟她告状。 陈西得到孟老师的认同,整个人如释重负,心情愉悦地答应。 回去路上,陈西的好心情不言而喻。 周宴舟时不时瞧一眼副驾驶笑得合不拢嘴的小姑娘,一脸不解地问:“有这么开心?” 陈西小心翼翼地握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扭过脸看向周宴舟,肯定地点头:“当然开心。" “我是真没想到周爸爸还认识爸爸哎,而且他们还是同门。爸爸在西坪的时候从来不跟我说北京的事儿。我有次翻到他的学生证,跟他说我也要考北京的学校,他当时表情有点难看,让我别北京去上海。” “我那时候不懂他也什么这么说,现在才知道他在北京惹了风流债” @这桩新闻周宴舟倒是听过一嘴,只是他没想到新闻的当事人是他岳父。 周宴舟看陈西一脸好奇,耐性十足地给她解答疑惑:“当年看上你爸的那姑娘家世并不普通,要不是家里出了事倒台了,你来北京上学还真不一定顺利。” “我听说这事儿的时候还在上高中,那时候他们家如日中天,没几个怕的。也难怪岳父宁愿抛弃北京的一切都拼死跑回西坪。” 陈西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到底是已故之人的往事儿,再深聊下去也没意义。 陈西想了片刻,下意识问了句:“你说我妈知道这事儿吗?” 周宴舟嘶了声,瞥了眼满脸沉思的姑娘,笑着调侃:“媳妇儿对不住,这事儿我是真没法回答。要不等我百年之后,我亲自去地底下问问丈母娘?” 陈西:” 真多嘴啊! 她就不该问! ------------ 93 第 93 章 八月底,陈西出国所需的手续都已经齐全,拿到美国签证和护照那一刻,陈西心情格外美丽。 结束实习当天,陈西拿着她刚到手的实习工资,说是请周宴舟吃饭。 彼时周宴舟人在新创,游戏公司目前准备上市,周宴舟这两个月集团、新创两头跑,忙得脚不沾地。 好几回周宴舟回柏悦府的酒店都已经下半夜,陈西睡前没见着人,醒后也没看到人。 跟周宴舟通完电话,陈西搭地铁去国贸找他。 路上陈西还在挑选餐厅,想用她刚到手的工资请周宴舟吃顿好的。 挑了好久都没找到合适的,陈西只好照着老规矩,定了一家评分比较高的西餐厅。 到达国贸站,陈西跟着人群走出车厢,顺着指示牌往E2出口走。 这个站无论何时都很拥挤,陈西艰难挤出地铁口,一出来就看到了国贸的标志性建筑中央电视塔。 她看了会儿电视塔,转身往旁边的高楼大厦走。 进了楼,人群散了大半。 陈西在这栋楼实习了半个多月,还算熟悉,她轻车熟路地走到电梯口,等待电梯途中碰到了许久未见的方回。 方回瞧见陈西也有些惊讶,陈西走之后,他本来想要保下徐峰,谁曾想楼上的那位并没打算善罢甘休。 不但让他开除了徐峰,还将他名声搞臭,被圈里人的排斥,接不到一桩案子,搞得徐峰狼狈逃离北京。 方回虽然知道陈西的背景不一般,可真到了那个地步才意识到陈西对于楼上那位不是普通情人。 两人对视片刻,陈西嘴角牵起一丝微笑,主动打招呼:“方律,好久不见。” 方回尴尬地笑笑,热情回应:“好久不见。” “毕业了吧?打算继续深造还是参加工作?如果没有合适的选择,方回永远欢迎您回来。” 陈西听到方回的邀请,笑着回绝:“我实力不够,打算继续学习,方律费心了。" 方回自觉尴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 还好陈西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打断了两人的尴尬氛围。@趁着陈西接电话的功夫,方回无声地做了个告别的手势,提着公文包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陈西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不停跳动的名字,按下接听。 电话里,男人关心地问:“到哪儿了?” 陈西盯着电梯口不停跳动的数字,轻声回复:“公司楼下。” 男人听了,交代一句:“到了公司让kim带你进我办公室,我在会议室开会,估计还有一阵儿。” 陈西轻轻应声。 挂断电话,电梯刚好到达一楼。 这个点是上班的时间,电梯间没其他人。 陈西攥着手机走进电梯,摁下楼层,静静等待。 电梯飞速运转,没两分钟就到了新创公司门口。 公司有门禁,陈西进不去。 她在门口等了会儿,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年轻姑娘踩着高跟鞋、满脸歉意地走出来。 或许是认出了陈西,kim刷了卡,一边替陈西开门,一边道歉:“太太对不住,刚刚接了个电话, 忘了老板的交代,让您久等了。" 听到r太太J二字,陈西先是一愣,后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摇头表示没关系。 kim是公司重金招用的秘书,身高175cm,身材凹凸有致,皮肤白,会说一口流利的外语还是常春藤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是江迟千挑万选的门面儿,也是公司三把手。 陈西看着八面玲珑的kim,忍不住羡慕她的口才。 陈西很少来新创,公司里的人都不认识她,Kim领着陈西走过公共办公区往周宴舟的私人办公室走时,大家都在猜测这姑娘是谁。 有几个暗地里对周宴舟感兴趣的文员,纷纷挤眉弄眼,想要探寻陈西的身份。 陈西对这些目光不陌生,却也没当回事。 Kim将陈西引进总裁办公室,不忘去茶水间给陈西泡了杯咖啡。 刚进茶水间,Kim就被两个姑娘左右夹击,Kim瞧着心思全摆在脸上的秘书助理,一边泡咖啡, 一边淡定询问:“有事儿?”@助理欲言又止地瞧了两眼Kim,想着她平日经常在周宴舟面前露脸,忍不住跟她嘀咕:“Kim,这位谁啊?怎么还领进总裁办公室了?难不成是老板的亲戚?” Kim想起半小时前老板的嘱咐,再想想办公室里那位不显山水的姑娘,皱眉道:“你问这些做什么?工作不想要了?” 助理是00后,年轻大胆得很,家里也有点小钱,自以为魅力无限,总有一天会翻身做老板娘,如今碰到很有威胁的陈西,自然不服气。 Kim却不惯着她,冷眼旁观完助理的异想天开,打断她的美梦:“里头那位是名正言顺的周太太, 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还是赶紧断干净。” “别等出了事儿,后悔莫及。” 小助理闻言一脸惊愕,不敢相信跟她差不多大的陈西竟然是周太太。 见Kim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小助理抓着kim的手腕,不死心地追问:“Kim你认真的吗?” “老板不是单身?怎么这么快就结婚了他们有感情吗?” Kim见对方无可救药,摇摇头,拨开小助理的手,端着咖啡往总裁办走。 刚走出茶水间,小助理就匆匆走出来,说跟她一起。 kim本想回绝,中途想到什么,没阻止。 陈西第一次进周宴舟的办公室多少有点好奇,她站在落地窗前从上到下地打量一圈周宴舟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宽阔,呈一个不规则的矩形,坐北朝南,东面放着一张两米长的大书桌,背后是一面墙的书架,书桌上摆着台式电脑、笔记本以及一堆资料,桌角放着一盆绿萝,叶子幽绿,为这冷色调的办公室增添了一点色彩。 办公室有一面超大的落地窗,站在落地窗下,可将整个国贸尽收眼底。 中间放着两组皮质沙发,沙发前摆着一一张全黑的茶几,看起来很有科技感。 @陈西闲着无聊,想要找本书看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Kim端着一杯咖啡笑容温和地走进来。 Kim将咖啡搁在茶几,满脸恭敬道:“会议可能还得半小时才结束,得麻烦您等一会儿了。您先喝杯咖啡,有什么事儿随时叫我。” 陈西没什么架子,被这样体贴地照顾,多少有点不习惯,她连忙摆手道谢。 Kim身后的助理瞧见这幕,噗嗤一声笑出来,故意吐槽:“也没什么不同。” 陈西唇角一僵,越过kim,目光平静地望向女生。 对方态度嚣张,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陈西抿了抿嘴唇,装没听见。 Kim回头瞪了眼助理,朝陈西歉意地笑了下,拉着助理走出办公室。 那道门刚阖上,门口就响起Kim的斥责声:“你以为你谁啊?人家脾气好,不跟你计较,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你要不想干了,赶紧写辞职报告,我马上批。” 助理见Kim发火,立马服软:“Kim我错了,您别生气。” Kim冷笑一声,不搭茬:“我生什么气?你惹的又不是我。你要真想在公司待,就别招惹不该惹的。” 陈西听着门外的争吵,面不改色地端起咖啡小口喝着。 等待意外的漫长,陈西看了好几回时间,中途Kim进来几次,每次都笑着安抚她,说应该快了。 陈西也不好发作,只默默等着。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Kim终于带来好消息,说老板在会议室等她。 陈西搞不懂周宴舟要做什么,她放下喝得差不多的咖啡杯,拿起手机走出办公室往会议室走。 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就碰到了江迟,对方看到陈西,笑着叫了声嫂子。 惹得陈西面红耳赤,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 办公室里的人听到江迟叫陈西嫂子,全都大跌眼镜,没想到她竟然是周太太。 陈西搞不懂周宴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江迟的眼神暗示下,陈西试探性地走进那间能容纳三十多人的会议室。 彼时会议室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周宴舟听到动静,转身望向探头探脑的陈西,似笑非笑地调侃一句:“做贼呢?” 陈西:“” 不等陈西回应,周宴舟出声:“进来。把门关上。” 陈西哦了声,听话地关上门。 刚阖上门就听见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陈西被周宴舟抱进怀里,对方搂住她的腰,脸埋在她的肩头,喟叹道:“让我吸点精气,我快累死了。" 陈西:“” 把她当什么了??? 两人抱了一会儿,陈西瞄了眼墙上的时钟,见已经八点,她想到刚定的餐厅快到点了,出声打断周宴舟:“ 你好了没?” 周宴舟抬起头,瞥了眼怀里的小姑娘,询问:“怎么,抱一会儿都不乐意了?” 陈西翻了个白眼,解释:“我订的餐厅快到用餐时间了……你什么时候下班?我今天发工资了,请你吃饭。” 说罢,陈西大方表示:“趁咱俩还没异国,你有什么要求我都满足。” 周宴舟哦了声,当着陈西的面儿不咸不淡地提要求:“今晚你动,我休息,行吗?” 陈西:“?!!?" 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 94 第 94 章 餐厅就在公司附近,下了班,陈西带着周宴舟准备步行过去。 明明导航显示就在附近,陈西却找不到地儿。 周宴舟见陈西犯难,伸手拿过她的手机,瞥了眼导航,没好气道:“不就在北面那栋楼?” 陈西:“” 她有点分不清方向,看不太懂东西南北。 北方人好像天生就拥有绝对的方向感,陈西生在西坪,地形比较崎岖,多数时间都是用“上下左右” 代替方向,以至于到了四通八达的北京,时常分不清哪儿是北哪儿是南。 周宴舟曾笑她以后出门别问路了,直接打车过去,免得把自个儿弄丢了。 这餐厅周宴舟没去吃过,不过之前去那栋楼里谈过事儿,对环境还算熟悉。 两人过了天桥,又经过几个红绿灯,这才进了大楼,搭乘电梯去了六楼的西餐厅。 到了餐厅门口,陈西看着门可罗雀的餐厅,突然有点踌躇该不该进去了。 这家店是她随便选的,没曾想没几个人客人啊。 味道会不会不好? 周宴舟倒是乐意陪她试错,说图个新鲜。 服务生热情地出来迎接时,周宴舟搂着陈西的肩头慢条斯理地走进餐厅。 既来之则安之,陈西吸了口气,将在网上订购过的凭证递给服务生,对方看完,微笑地领着两人去了靠窗的位置。 餐厅有一面超大的落地窗,这个点正是夕阳西下时,窗户上晕染了一团火红色,远处夕阳正在缓缓下落,天边则是紫红色的云层。 他俩的位置正好被夕阳的余晖照到,周宴舟穿着白衬衫,夕阳落在他的脸上,为他镀了一层柔光。 陈西想留住这份美好,下意识捞起桌上的手机,打开相机,镜头对着周宴舟拍了几张照片。@周宴舟察觉到闪光灯,抬眸不紧不慢地望向镜头后的陈西。 陈西手一抖,拍下了一张糊影。 周宴舟是衣架子,又很上镜,怎么拍都好看。 陈西拍完,检查一遍相册,看着相片里的周宴舟,忍不住感慨好看的人还真是得天独厚,怎么拍都好看。 将那几张照片保存在文件夹,陈西又将那张糊掉的照片发在了自己微博。 微信加了不少人,除了老师、同学,还有一些不太熟悉的同事,陈西平时很少发私人的信息,所以很多东西基本都发在了个人微博。 陈西单纯觉得这张照片好看,所以po在了微博。 发完,陈西收好手机,手撑着下巴,歪过脑袋静静欣赏夕阳。 她没周宴舟豪横,这家餐厅最低消费都要四位数,陈西三个月的实习工资到手一万二,她只能在她承受范围了选择最好的套餐。 所以这次用不着点餐,套餐里包含什么就吃什么。 不过看到菜单那一刻,陈西大概明白为什么这家店没几个客人了。 周宴舟对此毫无异议,媳妇儿请吃饭就不错了,他还挑剔什么? 他翘着二郎腿,目光柔和地盯着对面的姑娘,见她满脸平静地望着夕阳,昏黄光线聚在她的脸上,将她脸上细碎的绒毛都照得一清二楚。 或许是撑太久了手麻,陈西小小地挪了下手肘的位置。 周宴舟看到这幕,唇角微微牵起一点弧度,眉眼里流露出一丝压制不住的幸福。 菜一道道上桌,两人面对面坐着,时不时聊一两句。 或许是离别在际,陈西格外珍惜跟周宴舟在一起的时光。 跟他俩在西坪第一次吃西餐一样,牛排上桌后,周宴舟习惯性地将牛排全切成小块后,将手里的盘子放在陈西面前,示意她吃切好的。 陈西也不客气,拿起叉子叉了一块牛排塞进嘴里,笑眯眯地同周宴舟说很好吃。 周宴舟顺手拿过另一盘没动的牛排,拿着刀叉,慢条斯理地切了块放进嘴里。 味道可圈可点,没什么特别的,也对不住它那逼退九层客人的价格。 只不过因着对面的姑娘,周宴舟觉得还不错。 一顿饭结束,窗外的夕阳早已经消失,天边被灰色的云占据,远处是灯光璀璨的高架桥。 附近的高楼林立,黑色笼罩一切,逼仄感油然而生。 陈西提前在网上买了单,结束后,两人手牵手地走出餐厅。 周宴舟的车在公司楼下的停车场,刚吃饱,陈西拒绝周宴舟打车的提议,两人步行回柏悦府的住处。 路上周宴舟时不时讲两句北京的历史,陈西听得津津有味,偶尔问一两句。 或许没执着于赶路,所以这段路走得很轻松,陈西意犹未尽时,人已经到了柏悦府楼下。 周宴舟看她有点失落,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电梯到达52楼,套房门刚开,陈西手搭在玄关柜准备换鞋,鞋子刚脱掉一只,还没来得及穿就被一股力道压在了门板,砸出闷响声。 屋内灯没开,窗外的光洒进来,零零散散的,衬得房间很有氛围。 黑暗中扩大了听觉感受,陈西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跳出嗓子。 后背抵在冰凉的门板,还没来得及感受门板的硬度就被男人捞进怀里,下一秒,她的下巴被温热的手指抬起,嘴里的呼救全被堵在了喉咙。 陈西被迫扬起脖子,任由男人的夺取。 或许是即将分别,周宴舟比往常急切、热烈很多。 陈西好几次想要出声阻止都被男人全都吻了回去。 从玄关转战到沙发,男人快要行动时,想起什么,突然停住了动作。 陈西正处在水深火热中,见男人突然没了行动,她睁着一双湿漉漉、雾蒙蒙的杏眼,下意识叫了一声。 周宴舟松开怀里的人,双腿岔开坐在沙发,双手则展开搭在沙发椅背,看着一脸无措的陈西,嗓音沙哑道:“今儿你在上,你动。” 陈西:“” 陈西被架在火上烤,男人认准了这事儿,不动分毫。 周宴舟搂住怀里的姑娘,薄唇咬住她的耳垂轻轻研磨着,落在腰间的大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那层单薄的布料。 在周宴舟无声的催促下,陈西终于动起来。 像是如临大敌般,她先是进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又将自己脸上的妆容卸了干净,再出来,是一张素面朝天的脸。 她取下皮筋,慢慢坐到周宴舟大腿上,无声地与他对视着。 做完心理建设后,陈西咬着嘴唇慢慢融入周宴舟的怀抱。 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受? 陈西想到了年少时父母带她去游乐园,父亲鼓励她去体验一些刺激的项目,陈西刚开始对那些巨型建筑很害怕,迟迟不敢迈出第一步。 后来在父亲的鼓励下,陈西尝试了过山车。 坐上那刻,陈西既忐忑又期待,随着小火车的开动,陈西整个人跟着地形上下颠簸。 整个过程她都处在高度紧张中,却又不受控制地沉浸在那段疯狂的旅程中。 此刻她也如当初那般感受,刺激、紧张、害怕等情绪纷纷出现,她的人生像是突然失了秩序一般,只能紧紧握住手里唯一的救命稻草。 以前是防护栏,现在是周宴舟。 到最后,陈西闭着眼,任由自己颠覆在这段疯狂中。 这感觉好似七月的狂风骤雨,将所有安定的事物全都吹个稀巴烂。 最舒服的当属周宴舟,他一份力没出,却能享受这铺天盖地的温柔。 眼见陈西累得抬不起手,周宴舟握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搂住她的腰肢站起身,边往浴室走边说辛苦了。 陈西累得只想翻白眼,哪儿管这么多。 一切归于平静后,陈西靠在周宴舟怀里,抱着他劲瘦的腰,静静感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周宴舟环住怀里的姑娘,手叠在她的手臂,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她的手指。 无名指上戴着周宴舟送的婚戒,那枚宝石戒指陈西嫌太重,周宴舟又给她换了一枚黄金素圈戒指。 陈西对这个款式很满意,除了洗澡,几乎很少取下戒指。 周宴舟摩挲着戒指纹路,想到她即将出国,低声询问她想不想出去旅游。 陈西还真想出去玩一圈,她想了许久,又觉得最近这段时间要忙的事儿挺多,还是算了。 周宴舟见她欲言又止,主动提议:“想不想去内蒙古?这段时间草长得正好。” 陈西眨眨眼,当即点头。 内蒙古离北京近,耽误不了几天时间。陈西长在山区,蛮喜欢草原、沙漠、雪山,也曾幻想某一天她能在草原上举行婚礼,不过按照现在的进程看,有点不太现实。 陈西翻身钻进男人的怀里,瓮声瓮气问:“你去吗?” 周宴舟笑了声,淡定道:“我不去,谁陪你玩儿?” 陈西闻言,睡意一扫而光,立马爬起床,捞起手机查看攻略:“我们什么时候去?自驾还是坐高铁过去?就我们两个人吗?要不要叫几个朋友一起呀?去几天呢” 周宴舟见陈西满脸兴奋地搜索攻略,冷不丁地打断她:“不累?那咱俩再来一次?” 陈西:“”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陈西当即丢掉手机,一头扎进被窝,闭上眼装死。 周宴舟也就吓唬吓唬她,没想把她怎样,见她这般害怕,勾了勾唇角,将人重新拢进怀里。 黑暗中,陈西突然问:“周宴舟,我离开北京后,你会想我吗?” 男人困得不行,皱眉否认:“不想。” 陈西掐了把周宴舟的手臂,不敢置信道:“你好过分。” 周宴舟大脑宕机,压根儿没听见陈西在说什么,他本能地抱进怀里的人,吐槽:“祖宗,赶紧睡吧,困死了。” 陈西吸了口气,终于闭上眼。 一觉睡醒,身旁的位置已经没人了。 陈西头昏脑涨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掀开被子坐起身。@走出卧室,陈西习惯性地扫了一圈客厅,见空空如也,陈西还以为周宴舟上班去了。 没曾想厨房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 谁说“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得先攥住一个人的胃”? 陈西还以为家里遭了小偷,她拿着高尔夫球拍蹑手蹑脚走到厨房门口,结果看到周宴舟将厨房搞得乌烟瘴气时,她彻底傻眼。 岛台上还放着两盘乌漆嘛黑、分辨不出是什么的菜品,锅里冒起浓烟,让人分不清哪儿是哪儿。 眼见火势高过头,陈西眼疾手快地接了盆冷水泼向锅里,彻底浇灭了火。 一向从容淡定的周宴舟头一次搞得这般狼狈慌张,如果不是陈西出现解救,他估计还在拿着手机看菜谱。 厨房的狼藉是收拾不了了,陈西将周宴舟拉出厨房,一脸认真地交代:“咱没这个命,以后还是别进去了,行吗?” 周宴舟:“” 他要是再进厨房就是狗。 早上孟羡之发来一张T满汉全席丁的照片炫耀,说这是他昨天一下午的成就,还说厨艺这东西, 随便看看就会了。 他女朋友梁秋雨也很给面儿,连发了四五条朋友圈夸赞孟羡之厨艺绝佳,堪比米其林大厨。 周宴舟刷到梁秋雨的朋友圈,也想在陈西面前露一手,看看她是否也像梁秋雨那般,在亲朋好友面前连连夸赞他。 哪知这玩意不是有手就行的,即便他看懂了食谱,结果照着做的时候依旧分不清老抽生抽的区别,也分不清到底什么加盐。 看着厨房的一地垃圾,周宴舟终究得承认,他没这个天赋技能。 当然,为了保留最后两分面子,周宴舟肯定不会将做饭的起因经过说给陈西听。 面对陈西的疑问,周宴舟只面不改色地解释一句:“也就图个新鲜。” 许久以后,陈西跟孟羡之老婆在一次饭局碰到,对方想起这茬,一脸好奇地问陈西:“老周厨艺不错吧?” 陈西想着周宴舟那不忍直视的厨艺,连连摇头。 梁秋雨闻言,一脸茫然道:“那次老孟做了一大桌菜,还兴致勃勃地发了个朋友圈,我也发了好几条夸赞老孟的厨艺。结果老周看见了,说他也给媳妇儿做,还找老孟要了菜谱。” 说到这,梁秋雨琢磨两秒,表情疑惑地问:“你没吃到吗?” 陈西:” 难怪当时周宴舟脸色难看到没法看,原来是因为孟羡之啊。 赴美前一周,周宴舟组了三五好友,自驾去内蒙古。 江迟是个浪荡子,得知要去旅游,带了两个嫩模,说去草地上左右拥抱地看星星。 孟羡之向来独来独往,这次身边却带了个小姑娘。 陈西曾听周宴舟提过一嘴,说这姑娘小时候性格跟男孩一样狂野,没曾想长大了倒是文静了。 对了,这姑娘叫梁秋雨,名字很温柔,像是江南水乡走出来的。 江迟带的俩嫩模只跟江迟玩儿,陈西自觉跟她们搭不上话,没去自取其辱。 这次出行一共两台越野车,江迟跟俩嫩模一僵,孟羡之、梁秋雨跟周宴舟、陈西一个车。 想着都是女孩,陈西主动将副驾让给孟羡之,路上他俩换着开车,陈西则将后备箱提前准备好的零食搬到后排跟梁秋雨一起分享。 俩人年纪差不多大,都喜欢同一个演员,所以一路上不少共同话题。 到达目的地,她俩已经处成了闺蜜。 梁秋雨虽然性子没小时候野了,可依旧豪爽、重情义,两人加了微信,一边磕瓜子一边讲八卦。 中间讲到周宴舟小时候的事儿,梁秋雨吐出嘴里的葡萄皮,一脸同情道:“你是没碰到十八九岁的老周,那时候的他可浑了。我奶奶跟她奶奶是闺蜜,天天说他混不吝,整天除了打架泡吧,没别的事儿。” “家里长辈还曾提议让我以后长大了嫁给他,我一听,当即反对,说我这辈子当尼姑也不嫁给三哥。” “还好他不喜欢我,不然我得哭死。” 前面开车的周宴舟听了梁秋雨的话,蹙眉威胁:“差不多得了啊小梁,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提呢。怎么?跟你们家老太太一个德性是吧,见谁都觉着配不上你?” “你当年做的那些蠢事儿不怕我给你抖出来?” 梁秋雨不想在陈西面前露怯,硬着头皮反驳:“我能有什么事儿,您别乱说。” 周宴舟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说出她曾经做过的蠢事儿:“你上幼儿园跑去男厕揪着同班男孩的小弟弟问他你自个儿为什么没这东西,搞得男孩全尿裤子里了,还被你吓得转学了,你忘了?” “还有你八岁那年趁你爸睡觉,把他头发给烧了,结果被一顿毒打,弄得全院的人都知道你是个不孝女" 眼见周宴舟快把她那些丑事儿全都抖出来,梁秋雨在陈西的满眼震惊中,急忙跟周宴投降:“哥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保证不在西西面前提你的囹事儿。” “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行吗?” 周宴舟啧了声,睨了眼副驾驶没吭声的孟羡之,似笑非笑地调侃一句:“我就不明白了,你看上这丫头什么了?我还以为她出去留趟学变了性了,结果还跟小时候一样虎。” 孟羡之也觉得脸上无光,他轻咳一声,淡定回复:“我就喜欢她这样的。”@ ------------ 95 第 95 章 激情慢慢被旅途的劳顿取代,刚还热闹的车厢不知何时安静下来。 身旁的梁秋雨已经抱着抱枕闭上眼休息,周宴舟开了一段路,跟孟羡之换着来。 陈西脑袋靠着车窗,无声地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 这是她跟周宴舟的第一次户外长途旅游,多少有点纪念价值。 周宴舟带了相机,陈西不会使,摆弄了一阵儿相机,陈西也有点困,默默抱着手臂,阖上眼皮。 一觉睡醒已经进入了内蒙古的地界,窗外的景色也从都市变成了辽阔的自然风光。 旅途第一站是呼和浩特,开了一天车,几人决定在呼市整顿休息一晚。 周宴舟提前做了攻略,直接去了当地最好的酒店。 办完入住,几人各自拿着房卡回房收拾,约定一小时后在酒店大厅集合,出门去吃饭。 周宴舟吩咐酒店工作人员将行李送到房间后,搂着陈西的肩膀往房间走。 酒店布置很有当地特色,墙上画着特殊花纹,墙角摆放着当地的特色装饰花瓶,比较偏蒙古当地风格。 陈西很喜欢房间的地毯,地毯颜色艳丽、图案精致,通过一些细节能看到蒙古人的习俗。 周宴舟看她喜欢,说离开前问问哪儿能买,到时候买一块放家里。 陈西听着周宴舟的安排,点头说好。 简单收拾了一番行李,两人出去跟其他人集合。 来内蒙古肯定要吃羊肉,几人想法一致,挑了一家味道不错的餐馆,决定吃涮羊肉。@平时在北京他们几个吃铜锅涮肉里的羊肉大多都来自内蒙古,如今来了产地,自然不能免俗。 附近刚好有一家,几人没开车,决定步行前往。 梁秋雨本来跟孟羡之走一处的,走到一半她回头逡巡半圈,找到陈西的身影,梁秋雨悄无声息地走到陈西身边,挽住陈西的胳臂,在她耳边小声道:“西西,我大姨妈好像来了,你陪我去买点东西?” 陈西一愣,转头对上梁秋雨着急的眼神,她当即答应。 悄悄跟周宴舟说了声,陈西跟着梁秋雨往反方向走。 路上梁秋雨捂着肚子,皱着眉喊疼。 索性两百米内有个超市,陈西进去给梁秋雨挑好卫生巾,又去厕所找梁秋雨。 趁着梁秋雨上洗手间的功夫,陈西又去药店给梁秋雨开了一盒止痛药。 周宴舟不太放心他俩,走了一段路又折返回去找陈西。 看到陈西满脸担忧地站在药店门口,周宴舟顿了半秒,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瞧见陈西手里的止痛药,周宴舟蹙眉询问:“哪儿不舒服?” 陈西瞧见突然出现的周宴舟,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来了?” 周宴舟站在陈西身旁,担忧地看着她:“不放心你。” 陈西也不好直说是梁秋雨大姨妈来了,她陪她过来买点日用品。 抿了抿唇,陈西撒了个小谎:“秋雨肚子疼,我陪她过来买点药。” 周宴舟闻言,眉头一皱:“她人呢?怎么不跟老孟说。” 陈西看他还想继续追究,连忙阻止:“哎呀,不方便啦。你别问了。” 周宴舟秒懂,脸上划过一丝尴尬,没再追问。 五分钟后,梁秋雨满脸苍白地走出洗手间。 陈西看她出来,连忙走过去扶住她,低声问她:“我刚买了盒布洛芬,你要吃点吗?” 梁秋雨眨眼,感激地看了看陈西,忙不迭地点头。 手里没热水,陈西将止痛片递给梁秋雨,她又去药店找医生要了杯温水。 周宴舟打完电话过来看到这幕,皱着眉给孟羡之发了条短信。 发完,周宴舟走到俩姑娘跟前,瞥了眼面色惨白的梁秋雨,周宴舟难得关心地问了句:“要不要去趟医院?” 梁秋雨连忙摆手,说不是什么大事儿,用不着。 服完止痛片,三人步伐不一地往饭店走。 刚走到饭店门口就见孟羡之满脸急切地从里走出来,四人碰上面,孟羡之跟周宴舟对视一眼,将目光转移到梁秋雨身上。 周宴舟见状,一把拉过陈西,握住她的手腕,不慌不忙往餐厅里走。 陈西也察觉到他俩有话要说,配合着周宴舟。 饭店挺大,周宴舟找了大半圈才看到包间号。 他俩进去时,江迟正在跟那两个嫩模玩大尺度游戏。 画面不忍直视,陈西走到门口看到这幕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周宴舟可不惯着江迟,见他左拥右抱,都快把包厢当床了,周宴舟上前踹了脚江迟,骂了句:“脑子抽了?” “再他妈胡来,你给我滚回北京。” 江迟有点害怕处在气头上的周宴舟,他连忙推开腿上的嫩模,站起身诚恳道歉。 周宴舟忍了他一路,这会儿脸色铁青,看着衣衫不整的嫩模们,下了逐客令:“吃完这顿赶紧让她俩回去。” 江迟还想据理力争:“哥” 周宴舟却不惯着他,冷脸道:“要不乐意,你也滚回去。” 江迟这会儿没再倔了,当即喊两人回去。 嫩模们敢怒不敢言,江迟也觉得对不住她们,说等回北京了再补偿他俩。 陈西站在门口没听见他们的交谈,可看到俩嫩模不复刚刚的难看,出来时满脸雀跃也知道江迟的补偿不菲。 嫩模一走,包厢内的乌烟瘴气散了大半,周宴舟想起门口的陈西,收敛好情绪,出声让她进来。 陈西这才迈开腿走进包厢,江迟瞧见陈西,满脸歉意道:“嫂子见笑了。” 陈西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同江迟笑笑。 闹这一出还没来得及点菜,周宴舟点了几道菜,将菜单递给陈西,让她看着喜欢的点。 陈西点了几个素菜,又将菜单递给江迟,江迟这会儿蔫蔫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压根儿没什么胃口。 不敢驳陈西的面儿,江迟接过菜单随便点了几盘羊肉。 等孟羡之俩进包厢,包厢内的气氛好了不少。 梁秋雨进来瞄了一圈,发现少了两人,偷偷问陈西:“那俩小网红去哪儿了?” 陈西握着筷子,迎上梁秋雨好奇的目光,小声解释:“刚刚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她们提前回北京了。" 梁秋雨听完,咀嚼了一番陈西的话,最后评价一句:“就不该来。” 陈西抿了抿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 吃完已经半夜,舟车劳顿,大家都没心思闲聊,到了酒店,各自回房间休息。 陈西洗完澡出来,周宴舟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听见脚步声,周宴舟放下手机看过去,见她头发湿哒哒地散落肩头,周宴舟主动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替她吹起头发。 快一年没剪头发,陈西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腰,周宴舟的手指穿/插在湿漉漉的发丝间,仿佛在摸一段质量上乘的绸缎。 吹风机嗡嗡作响,陈西耳边除了噪音,只剩心跳声。 吹了快十分钟才将头发吹干,周宴舟替她吹完头,又拿着衣物进了洗手间。 陈西坐在床尾,摸着柔顺的头发,想起行李箱里有精华油,连忙蹲在床边开始搜行李箱。 翻着翻着,陈西翻到了一个硬物。 她愣了两秒,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只盒子。 这盒子显然不是她的。 陈西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打开盒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盒子很精致,正正方方的,表面涂了层墨绿色的漆。 盒子打开,露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墨绿色的外封,皮质,摸着很有质感。 洗手间内传来流水的声音,陈西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慢慢翻开笔记本。 第一页写着F13年夏,我在西坪遇到了西西。彼时我并未有过多感触,直到后来我才意识到,命运早就为我俩牵好姻缘线。J她是个敏感又倔强的女孩,在我面前很爱哭,我一度讨厌她的眼泪,可次次都为她妥协。JT你问我爱是什么?我可能无法回答你。可一想到我未来会与她共度一生,我就充满期待。J∫当然,我清楚地认识到我们之间的年龄差有多大,也知道她见过的风景太少,在她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让她进入婚姻,多少有点不公平。但是,我不后悔这样的决定。她这辈子,只能是我的。Jr怪只怪,命运的安排。J周宴舟的字迹很漂亮,属于拿去市面上卖也能赚大钱的那种,或者拿去展览也能被夸一句r好字J。 陈西看着上面的内容,内心不受控制地颤动。 原来,在周宴舟眼里,他觉得她现在嫁给他,对她而言不公平。 她之前也迟疑,这么早就结婚以后后悔怎么办,现在觉得,他都义无反顾,她又有什么资格遗憾。 陈西没再往下看,她将笔记本合上放回盒子里,又将衣物放回原处,站起身坐回床尾,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周宴舟洗完澡出来见陈西坐在床上发呆,捞起床头柜的手表看了眼时间,蹙眉问了句:“不累?” 他裸着上半身,露出线条感明显的腹肌,男人味十足。 陈西回头不小心瞟到他的胸肌,慌乱地避开目光,结巴道:“不累不是,有点困了。” 周宴舟睨了眼满脸心虚的姑娘,狐疑道:“真没事儿?” 陈西咳嗽一声,肯定道:“没有!” 周宴舟松开浴巾,拍拍枕头,催促她:“赶紧睡,明儿出发得早。” 陈西看他这般直白,吓得不敢动弹。 周宴舟翻了个白眼,从行李箱里捞出一条睡袍换上,边系带子边问陈西:“怕什么?我能把你怎么着?” “我现在对你干那事儿,走到哪儿都是合法合规的。” 陈西:” 话不是这么说的啊。@到底有所顾忌,周宴舟没把陈西怎么着,纯粹是故意吓唬她。 陈西有点认床,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周宴舟察觉到她失眠后,忍着困意将人搂进怀里,倦意浓浓地给她讲故事。 他声音很低沉、沙哑,讲两句停一下,其实没什么节奏,也没什么故事性,陈西却在他的怀里慢慢闭上了眼。 听到熟悉的、有节奏的呼吸声,周宴舟松了口气,抱紧怀里的姑娘陷入沉睡。 翌日一大早,江迟就过来敲门,催促两人赶紧起来,得出发了。 得亏周宴舟脾气改了不少,要不然起床气犯了,江迟肯定逃脱不了。 陈西困得睁不开眼,在周宴舟怀里磨了快十分钟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周宴舟也困,强撑着眼皮起床收拾。 陈西从洗手间出来,正好听见周宴舟在跟江迟说话:“鲜花准备好了?” 江迟抱着手臂倚靠在玄关,一脸自豪道:“你交代的事儿,我能掉链子吗?” 陈西眨眨眼,随口一问:“什么鲜花?” 江迟耸耸肩,下巴指了指周宴舟,看好戏道:“问三哥。” 周宴舟睨了眼不嫌事大的江迟,面不改色解释:“孟老师今儿在剧院演出,结束后让陈淮送束花过去。” 陈西啊了声,懊恼道:“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早知道我应该留在北京的。” 周宴舟看透陈西的小心思,不慌不忙地安慰她:“你回京了还能看。” 陈西这才放下心。 收拾好行李再出发已经早上十点,周宴舟早上胃口不佳,不想吃东西。 陈西临走前去酒店餐厅打包了两根玉米和几个小笼包,路上她坐在副驾驶边投喂周宴舟边看导航,给他指路。 梁秋雨肚子不舒服,一上车就躺下睡觉,孟羡之坐在后排照顾她。 啃完一根玉米,陈西又拿起零食袋,从里翻出一袋牛肉干,撕开封口,取出一根塞周宴舟嘴里。 周宴舟嚼了两口嫌太硬,把剩下的扔了。 陈西撇撇嘴,只好自己吃。 中途想到什么,陈西一脸震惊地问:“你之前不是不让我在车上吃东西吗?怎么这次这么好说话?” 周宴舟闻言睨了眼身旁啃牛肉干的姑娘,淡定道:“这车不是我的,老孟的,随便造。” 坐在后排的孟羡之:“…” 咬着牛肉干的陈西:“…” 原来如此啊。 似是想到什么,周宴舟表情不解地反问:“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在你车上吃东西了?” 陈西撇嘴,吐槽:“你是没说。但是每次我在车上吃完东西,你都会让陈淮把车开去4s点清理一遍陈淮哥私下跟我说了,你这人其实比较洁癖,不喜欢有人在他车上吃东西。” 周宴舟听了,面不改色否认:“你甭听他瞎说,没这回事儿。” “我让他去洗车纯粹是车脏了,跟你吃东西没关系。” 陈西针对周宴舟的强词夺理,哑口无言。 周宴舟见陈西满脸不服气,蹙眉问:“你什么时候跟陈淮走这么近了?一口一个陈淮哥,怎么?他跟你一个户囗本?” 陈西无语,忍不住吐槽:“这是礼貌问题啊。他经常去接我,还帮我处理了挺多事儿,而且他本来就比我大,我叫他一声陈淮哥,不过分吧?” 周宴舟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语气凉嗖嗖道:“我不给他发工资,他能帮你?” 陈西:“” 资本家的丑陋嘴脸。 两人斗了会儿嘴,陈西看着旷野,听着带劲儿的歌,心情颇好地问:“周宴舟,你开累了吗?要不要我替你开一会儿?” 周宴舟僵持两秒,“你想开?” 陈西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满脸兴奋道:“对啊!我拿到驾照后还没开过车,这路好平啊,我想试试。” 周宴舟见她兴致勃勃,没打破她的幻想,将车停在马路边,跟她换了位置。 后排的孟羡之瞧见这幕,忍不住吐槽:“你认真的?” 周宴舟坐上副驾驶,扣上安全带,一脸认真道:“老孟,给她一个机会。” “大不了把命给她。” 正在扣安全带的陈西吓得一哆嗦,她满脸紧张地望向周宴舟,忐忑道:“要不还是你来开?” 周宴舟瘫在副驾驶,一脸淡然道:“没事儿。你尽管开,我替你看着。” 陈西嘶了声,鼓足勇气决定试一试。 只是第一步她就犯了难,“怎么挂挡啊?” 孟羡之属于凡事求稳求安全的人,听了陈西的话,孟羡之吓得头皮发麻,满脸惊悚地问周宴舟: “你确定她能开?” 反观周宴舟,一脸的从容淡定。 他侧着身子,耐心十足地教导陈西怎么挂挡,油门和刹车分别是哪个。 教完,他没心没肺地交代一句:“只要没开沟里,随你造。” 孟羡之见状,连忙叫停:“我要下车。”@周宴舟可不给他机会,直接越过身子锁了车门,大有“大不了一起死”的豪气。 陈西在众人的期待下,终于启动引擎上路。 她不敢开太快,最多开到五十码。 得亏走的是国道不是高速,不然她上高速没几分钟,罚单一大堆。 孟羡之刚开始还担心陈西的车技,到后面已经无所谓了。 就这龟速,能出什么事故? 周宴舟以后肯定属于溺爱孩子那类家长,不然为什么陈西开车时,一向以毒舌著称的他没有半分嘲讽,反而一个劲儿夸她车技好。 连梁秋雨这个受了陈西帮助的人都忍不住吐槽周宴舟真是什么话都能夸出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收了钱。 江迟最初还跟他们走一块儿,结果他开出去老远也没见他们跟上去。 久等不到人,江迟打视频过来询问,瞧见驾驶座上坐的人是陈西,江迟哭笑不得,最后憋了口气道:“嫂子好样的。” 恰好一辆越野车超车,对方在车后跟了很长一段路,路过车身时,对方比了个中指,一脸鄙夷道:“开大G开成了拖拉车,真牛逼。” 周宴舟可不惯着人,当即降下车窗,骂了句:“管得着吗你,我媳妇儿乐意。” ------------ 96 第 96 章 下一站锡林格勒。 期间陈西开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无法胜任,将开车的权利转交给了周宴舟。 路上江迟嫌无聊,硬拉着孟羡之上了他的车。 梁秋雨身体不舒服,没跟着折腾。 期间经过乌兰察布,几人看到了乌兰哈达火山。 陈西想拍照留个纪念,周宴舟特意将车停在路边,拿着相机跟她走到火山口附近,陪她拍了几张照片。 江迟看周宴舟任劳任怨地给陈西拍照,眼里闪过一丝艳羡,忙说:“哥,相机给我,我给你俩拍两张合照。” 周宴舟闻言将相机递给江迟,主动走到陈西身边,搂着她的肩膀,目光落在她脸上。 江迟咔咔拍了几张照片,见周宴舟的眼睛都盯着陈西,没看镜头,他忍不住吆喝一声:“某些人能不能尊重一下摄影师啊,看人干嘛,看镜头啊。” 陈西也察觉到某人炙热的目光落在脸上,她舔了舔嘴唇,小声道:“看镜头。别到时候看照片全是侧脸。” 周宴舟这才正过头,目光寡淡地望向镜头。 江迟瞧了,啧了一声,感慨:“好家伙,面对镜头那眼神里的温柔全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仇人呢。” 周宴舟懒得听江迟废话,走上前拿了他手里的相机,翻了翻相册,确保照片能挑出一两张后,拉着陈西的手往回走。 江迟:“得,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呗。” 他这是上赶着讨人厌呐。 回到车里,陈西将相机里的照片全都转到自己手机里,习惯性地挑了几张准备发在微博。@谁知道平日无人问津的微博竟然布满红点,陈西看着直线上涨的粉丝和99+的点赞、私信,彻底懵了。 她愣了好几秒才点开私信,才发现她前不久发的那张周宴舟的模糊侧脸爆了。 起因是一个网红认出了周宴舟,特意点了赞,紧接着她的粉丝也纷纷点赞,再后来徐茵也点了赞陈西的微博基本不怎么用,最多转发几条考试顺利的祈祷博文和学校的推文。 已经有人在私信中揣测陈西是R大的学生,至于她跟周宴舟的关系也成了网友好奇的点,大家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寻找蛛丝马迹。 私信里绝大部分人都在揣测这张照片的主人是谁,为什么一众网红和徐茵纷纷点赞一个素人的微博。 大家甚至往某个男明星或者哪个公子哥身上猜,只是猜到最后,都没头绪。 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网友,看到照片竟然凭空冒出一句:“我怎么觉得这人有点像xx集团刚上任的总裁?前段时间不是刚上过财经新闻吗?那人也长得很帅。” 经她这么一提醒,大家纷纷去网上搜索那段新闻采访。 陈西看到这,脸色骤然煞白。 隐约意识到自己惹了错事,陈西攥紧手机,低着脑袋不知道该如何跟周宴舟开口。 她试图把那条博文删了,可那张照片早已经流传全网,压根儿删不过来。 况且她要是现在删了,更加证实了谣言的可信度。 法不责众,她也无法一一起诉,甚至无法追究谁是第一责任人。 陈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对策。 周宴舟察觉到身边的人已经许久没有动静,甚至连动作都没换一下,忍不住出声:“怎么了?” 陈西听到周宴舟的声音,吓一哆嗦。 她抬起脸,故作镇定地摇头:“没事儿。” 周宴舟一眼看穿她的伪装,面不改色地反问:“你照照镜子,看你现在像没事儿的样子?” “有什么事儿还不能跟我说?” 陈西心脏当即跳到了嗓子眼,紧张得反胃,差点干呕出来。 她缓了缓呼吸,对上周宴舟那双漆黑、平静的眼眸,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我前几天发了张你的照片,被人认出来,现在网上都在讨论你" 说到这,陈西紧张地抠了抠手背,解释:“我也没想到会认出来。那张照片其实很模糊,我就是觉得好看,所以想发在微博留个纪念。” “我微博没什么粉丝,发一条博文也没人关注,我也没想到这次有不少网红点赞。” “那个徐茵也点赞了。" 周宴舟闻言,蹙了蹙眉,将车停在路边。 等车停稳,周宴舟摊开手,看着满脸苍白的陈西说:“手机给我。” 陈西吸了口气,颤颤巍巍地将手机递给周宴舟。 那条微博陈西没敢动,依旧有人进来浏览她的微博,私信、点赞、评论也在不停增加。 陈西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多少有点露怯。 如果只是她个人问题,她倒是无所谓,可现在牵涉到了周宴舟,陈西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不理解的是,徐茵点赞这条微博的意图何在? 这条微博火起来,大多是因为几个网红和徐茵的手笔。 如果只是普通人,肯定一看而过,压根儿没这么大的威力。 后排的梁秋雨察觉到车内气氛不对,主动说她去找孟羡之说说话。 临走前,梁秋雨见陈西一脸忐忑,悄无声息地拍了两下陈西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别担心,老周会解决的。” 陈西感激地看了眼梁秋雨,目送她推开车门,弯腰钻下车,走了几步路,上了江迟的车。 周宴舟简单翻了几页评论,又看了两眼陈西的微博,见全是些与学习相关的,周宴舟扯了扯嘴角,心里想的却是:还挺爱学习。 周宴舟本来想退出微博,没曾想翻到一条陈西四年前发的一条博文。 博文内容是《凤凰花开的路口》的一句歌词: 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分头走没有哪个港口是永远的停留。 博文最后还配了一张照片,照片是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背影。 这张照片除了能看出主人是高中生,基本看不出任何信息。 @周宴舟却一眼认出照片里的人是谁。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小子是陈西的高中同学,跟她一起在西坪图书馆复习的人。 博文发送的这个节点正好是他们毕业的时间。 周宴舟指腹在上方停留许久,终于没狠心删了那条微博。 他搜索到自己的官方账号,点了关注后将手机还给陈西。 陈西接过手机,忐忑地抿住嘴唇,不知道周宴舟此刻的想法。 周宴舟睨了眼满脸紧张的陈西,故意没告诉他此刻的想法,他捞起手机临时在软件商店下载了微博。 等待途中,周宴舟余光落在陈西苍白的面容,不慌不忙询问:“跟那姓何的小子还有联系?” 陈西还沉浸在微博的事中,压根儿没反应过来。 她缓了两秒,终于弄清周宴舟问的是什么。 她搓了搓手指,诚实点头:"偶尔聊两句,他毕业后继续在北京读研,估计想继续留北京。” 说到这,陈西想到了什么,补充一句:“我在北京没什么朋友,他算一个。” 周宴舟看她这么坦荡,没再追究下去。 微博下载完成,周宴舟登录上公司管理的官方账号,搜索了陈西的微博昵称,关注上她的微博。 关注成功,周宴舟点进她的微博主页,找到那条引争议的博文,转发并配文:r周太太拍照技术很好,我很喜欢。J转发成功,周宴舟退出微博,给陈淮发了几条信息,让他注意舆论,便将刚下载的微博删了。 他不喜欢玩这些,如果不是陈西,他不会特意再登录进去。 江迟倒是喜欢搞这些,经常在网上搜索美女,聊了几天后私下见面,久而久之,江迟在网上也有不少粉丝。 将手机丢在扶手箱,周宴舟看了眼仍然处在惶恐中的陈西,安慰她:“没什么事儿了,甭害怕。” 陈西眨眼,以为周宴舟是动用他的人脉将这些不切实际的评论全都禁了。 没曾想微博消息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陈西听着接二连三的消息提示音,差点没反应过来。 等她重新打开微博查看才发现周宴舟的大号转发了这条微博。 底下评论瞬间炸了,网友都在揣测陈西的身份,也有不少网友送来祝福。 陈西第一次体验当“网红”,除了紧张、害怕,没有任何快感。@经常在网上冲浪的Amy刷到了微博后,立马转发给陈西,并在微信中大肆夸赞周宴舟有种。 姐妹儿,我把话撂这儿了,这男人你嫁了不亏。JT妈的!羡慕死你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谈场恋爱!J∫你说我要不跟许邑分了,找个跟周总一样的好男人嫁了?J陈西看着Amy发来的短信,想到她跟许邑这么多年的纠缠,忍不住叹了口气。 Amy要是舍得分手,早就走出来了吧。不至于天天骂,最后还是乖乖地跟许邑谈恋爱。 自从上次醉酒事件后,许邑从Amy嘴里得知了陈西的存在,私下加了她微信,说是以后Amy要是出什么事儿,希望陈西能及时告知他。 陈西对这个正处在上升期、被万千粉丝喜爱的大明星有点怵,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荧幕上的人, 这感觉还是有些新奇、奇妙。 陈西:“” 周宴舟得知她加了许邑,还一副“追星成功”的表情,没好气地吐槽:“有这么喜欢?” “他小时候跟花架子似的,打架打不来,动不动就哭,整天跟女孩玩儿,娘死了。" 不喜欢也请别诋毁,好吗? 到达锡林格勒后,陈西经过网上一遭,玩乐的兴致不高。 今晚住蒙古包,有星空顶,窗外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风景很漂亮。 开了一天车,大家都有点累,决定先休息片刻再出来觅食。 陈西还在想网上的事儿,有些心不在焉。 周宴舟将行李放进今晚要住的蒙古包,回到车里看到陈西坐在副驾驶一动不动,他没去打扰,而是站在不远处,点了根烟,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她。 孟羡之跟老板交涉完出来瞧见这幕,不慌不忙走上前,站在周宴舟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 见到失魂落魄的陈西,孟羡之想起梁秋雨在车里说的网上的事儿,拍了拍周宴舟的肩膀,安慰道:“她就是个小姑娘,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害怕正常。” “或许她不是紧张自己,是害怕连累到了你。” 周宴舟狠狠抽了口烟,脸上划过一丝轻嘲,语气平静道:“我气的是她有事儿从来不跟我商量,也没想过找我兜底儿。” “遇到事儿了从来都是想着靠自己解决,我就算给她底气,她也不找我。” 说到这,周宴舟脸上露出一丝迷茫,难得疑惑道:“老孟,你说她是不是不信任我?” 孟羡之听懂周宴舟的意思,蹙了蹙眉,否认:“她双亲去得早,舅舅靠不住,舅妈又嫌弃她。你觉得她除了靠自己,还能靠谁?” “她一个小城长大的小姑娘能拼到如今这个份儿,自己要是没点实力也进不了你周家的门。” “倒也不是不信你,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麻烦你罢了。" “你也别多想,她就是习惯把安全牌攥自己手里才这样。” 孟羡之一个外人都能看懂目前的形势,他能看不懂? 周宴舟只是不满意陈西将他的位置看得太靠后。 按照他的理解,他俩是要共度余生的人,不应该有所隐瞒、警惕。 一根烟抽到尾声,周宴舟跟孟羡之说了两句,转身大步走向停车位。 陈西还在看网上的评论,官宣后大多数人都在揣测陈西的身份,也有人讨论徐茵无望嫁入豪门了。 徐茵粉丝看不清形势,纷纷在陈西的微博骂她。 陈西有些懵,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周宴舟公布得太仓促,他又该如何处理?公司会不会受影响?还有家里那边该怎么回复? 正想着,窗口突然传来敲击声,陈西转过脑袋,骤然对上周宴舟那张放大版的俊脸。 隔着一层玻璃,陈西有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在他眼神示意她下车后,陈西缓慢地打开车门。 车门刚打开,男人便强势地出现在她面前。 陈西落在半空的脚突然无处安放,周宴舟手撑着车门,居高临下地望着车里的姑娘。 察觉到男人审视的眼神,陈西当即抿紧嘴唇,避开他灼热的目光,无意识地盯着不远处的蒙古包。 周宴舟看她逃避,伸手掰过她的脸,嗓音温和道:“咱俩聊聊?” 陈西啊了声,不解道:“聊什么?” 周宴舟松了手,语气认真道:“聊聊咱俩之间的分歧。” 陈西眨眼,不明白周宴舟说的是什么。 而且,他们之间有什么分歧? 周宴舟瞧着陈西困惑的眉眼,一针见血道:“陈西,你不信任我。” 陈西当即提了口气,想都没想地否认:“我没有。” 相比陈西的慌张,周宴舟显得异常平静,他看着她,平静道:“你有。” 周宴舟此刻的气场太强,陈西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出一个“不”字。 两人对视片刻,周宴舟率先打破沉寂:“在你心里,你依旧觉得我俩各方面差距过大,你处在弱势。所以你想证明自己,不想事事麻烦我。” “包括出国的事儿,你已经决定了才跟我说结果,从来不会问我的意见。还有这次,出了事儿也不跟我说,想靠你自己解决” “我很欣慰你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也高兴你能为自己的前途奋斗,但是陈西,我是你丈夫,是你生命里不可缺失的人,你不能事事都靠自己,这样显得我的存在毫无意义。” “我比你年长七岁,见过的东西比你多得多,经历的远甚你。我有义务去帮你清除一些障碍,也有责任让你过得顺遂、开心。” “如果我连为你简单的分忧解难都做不到,那你跟我结婚的意义何在?你大可以找个跟你同龄的男生谈一场热烈的校园恋爱,大可以跟他们享受美好的青春,而不是跟我一个过来人谈感情。” “还有,我爱你。我愿意为你遮风挡雨,愿意为你撑起一片天,让你自由自在地活着,而不是让你依旧忐忑不安,每天一睁眼就是一堆烦恼。” “我希望你安安心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剩下的一切交给我就行。” 周宴舟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好似在说今天天气如何。 明明该跌宕起伏,此刻却异常的平静。 陈西却没有周宴舟那般从容淡定,她仿佛置身在水深火热中,不知道如何自处。 扪心自问,她确实觉得她占了周宴舟的便宜,她想通过一些事情来证明,他选择她没有错,也想在他家人面前证明,她不是没用的花瓶,她也有实力,配得上周宴舟。 当然,她也没那么不自量力。 她一直知道她跟周宴舟的差距有多大,她只是想往他靠一靠,尽力缩短他们之间的鸿沟。 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为了占周宴舟的便宜,而是真真切切地爱他,想从各方面都跟他匹配。 陈西什么都不用多说,周宴舟就看懂了她在想什么。 他无奈地笑笑,伸手将人拢进怀里,低声说:“你不用向我证明什么。我爱你这件事儿,无解。” ------------ 97 第 97 章 陈西没想到周宴舟竟然将她的心思全都看透了。 她靠在周宴舟怀里,听着他的话,渐渐放心下来,决定以后慢慢学着依赖他。 几人都知道了网上的争议,安抚好陈西,周宴舟又打了几个电话。 陈西听他说话的语气隐约觉得有些棘手,她静静坐在蒙古包外的小台阶,扯了一根草捏在手里, 焦灼地把玩着。 梁秋雨吃了药好多了,趁天还没黑,梁秋雨打算出来四处转转,瞧见陈西一个人坐在角落不知所措,梁秋雨想到网上的事,慢慢走上前坐在陈西身边。 私心来说,她很喜欢陈西,因为她真诚、温柔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坚毅。 来之前她也困惑周宴舟为什么选一个跟他差距这么大的小姑娘,现在看来,周宴舟眼光挺毒,挑了个最好的。 即便家世差点,其他方面完全不输他人。 虽然老一辈讲究门当户对,可正经人家除了看这些还看女孩的家世是否清白,是否985.211毕业的高材生,人品是否过关这些要是都满足,长辈也不会太为难。 陈西能入周家的眼,除了周宴舟的努力,还因为她自身优秀。 梁秋雨家里有个表妹平日无法无天,经常跟人鬼混,成绩差得一塌糊涂,家里没办法了,到处给她找路子,最后将她送出了国。 谁知出了国,人更嚣张了。 眼见表妹玩得没有底线了,家里人气得不轻,当即断了她所有经济来源,让她求饶才肯接济。 奈何表妹也是个硬骨头,坚决不肯求饶,后面跟一群富二代混在一起玩高风险的项目,不小心出事故人没了。 家里人后悔不已,纷纷表示没教育好她。 梁秋雨想到表妹跟陈西差不多的年纪,命运却天差地别,难免有些感慨。 陈西听见脚步声,当即收起脸上的愁闷,抬头笑看着走近的梁秋雨:“梁姐姐。” 梁秋雨比陈西大三岁,陈西这么叫,挺亲切的。 陈西将草根丢在地上,挪开一点位置,扶着梁秋雨坐下,轻声询问:“你好点了吗?” 梁秋雨顺势握住陈西的手指,笑着点头:“好多了。就第一天有点难受,后面几天还好。最近其实一直在吃中药调理,但是我嫌苦,基本都倒花盆里了。” 陈西眨眨眼,表示还能这样? 俩姑娘并着膝盖坐在一堆,小声说着闺房密事儿。 聊了会儿,梁秋雨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跟老周没事儿吧?” 陈西没反应过来,她缓慢啊了声,瞧见梁秋雨脸上的关心,陈西瞬间明白她在问什么。 陈西抿了抿嘴唇,露出微笑,摇头:“没事儿,他说网上的事儿他来解决。” 梁秋雨看出陈西的勉强,了然地问:“不开心?” 陈西其实不太想将消极情绪传染给旁人,只是现在她急需一个发泄口,她搓了搓手指,难为情地点头:“有点。” 梁秋雨闻言,伸手抱了抱陈西,温柔道:“说出来就好了。" 陈西吸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半晌,陈西才低声道:“我觉得我配不上周宴舟。” 梁秋雨一愣,没想到陈西会这么实诚。 她诧异地眨眼,不解地问:“怎么这么说?” 陈西笑了下,诚恳开口:“我觉得我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不合适只是那时候年纪小,碰到一个跟我可能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总是很向往很憧憬。”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老家,我舅舅的办公室。那时我高一,没见过他这种介于中年人、青少年的男人。他很有气质又有点坏,看我时像看一件新奇的玩意儿。” “我刚开始是有点不服气的,觉得他瞧不起我。后来偶然得知他的家世,我便知道我们之间天壤之别。” 讲到这,陈西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低头承认:“年纪小不懂事,肯定会被一个无论哪个方面都强过我的人吸引。我那时候性子别扭、自尊心又强,明明想要靠近他,又觉得他是在侮辱我” “我其实对北京没多大的念头,可是自从知道他在北京长大后,我对这座城市便充满了幻想。我也知道我不自量力配不上他,可是我就是想离他近一点。” “当然,我也承认,我心思并不单纯。毕竟遇到这样的人,且拥有了他的一份真心,怎么可能没有虚荣心呢。” “我常常警告自己,不要让我的虚荣心淹没了我的真情实意。可是那个界限真的很难把控,我经常花了眼,沉溺在他的温情中。所以有时候碰到他的真诚相待,我会觉得很羞愧,觉得用心不良。” “梁姐姐,我是真的爱他。但是我说不出口,我总觉得我是匍匐在他身上的蚊子,靠吸他的血为生。” “我不想做这种人。爸妈在世时常常教导我要做一个自立自强的姑娘,可是我没有做到。” 梁秋雨看着满脸懊恼、愧疚的陈西,突然有些心疼。 或许是家庭缘故,她竟然觉得周宴舟真心给的那些东西让她受之有愧。 可在爱情里,从来没有谁是赢家、谁是输家的说法。 梁秋雨想到这,手覆盖住她的膝盖,低声安慰:“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说你是依附在老周身上的菟丝花,你是独立的个体。” “你敢说,你历经千辛万苦走过来的这条路,你没有出半分力吗?” “老周不是傻子,如果不是因为你身上有他看中的点,他不会坚定地选择你。” “西西,你还小,你的璀璨人生才刚刚开始,别害怕。” 梁秋雨的话很有说服力,陈西慢慢恢复理智,将那些不合理的情绪全都消化了一干二净。 梁秋雨说得没错,她走到现在,没有一步是白走的,包括她跟周宴舟的关系。 傍晚当地人准备了本地美食,陈西收拾好情绪回蒙古包换了套长裤长袖,准备好好享受这趟旅程。 周宴舟看她情绪明朗不少,悬着的一颗心松懈不少。 到了吃饭的大蒙古包,几人脱了鞋盘坐在垫子上,静静等待主人家准备美食。 铜锅里煮着滚烫的羊肉汤,旁边是刚烤好的烤全羊,桌上放满了食物,陈西一一瞧过去,大多都是肉食。 每个人面前还摆了一碗酸奶,据说是解腻的。 江迟看到吃的,顿时眼冒金光,说再不吃饭他得饿死了。 说罢,他站起身,自觉担当起布菜的帮手,将一只烤全羊撕碎,分给其他人。 江迟特意留了一只羊腿给陈西,陈西拿着羊腿,感激地看了眼江迟。 大家兴致都挺好,听说网上有星星,决定吃完开车去附近的观景台看星空。 陈西胃口小,吃完羊腿差不多就饱了,周宴舟看她不怎么动筷了,拿过她的碗给她盛了碗热汤。 将汤搁在陈西面前,周宴舟一如往常地提醒:“小心烫。” 陈西眨眨眼,点头。 她拿起勺子喝了口热汤,顿时鲜得瞪大眼。 江迟被她的“表演”吸引,立马给自己盛了碗汤,喝了口汤,学着陈西的样儿啧了声,说汤真好喝。 陈西:“” 故意的吧? 喝完汤,实在是塞不下吃的了。 陈西有点馋,又吃了半碗酸奶。 结束后,陈西肚子撑得难受,周宴舟又带她出去消食儿。 两人手牵手走在草地上,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远处的云朵洁白且干净,陈西望着眼前这幕, 突然想起一句诗:“风吹草低见牛羊。” 走了一段路,陈西看着脚下的草地,突发奇想地想录了个视频。 她手机没电了没带身上,周宴舟拿了自己的手机拍摄。 正好夕阳快要下山,余晖洒在草地,镀了一层金光。 陈西站在草原,迎着夕阳的余晖,眉眼带笑地看着周宴舟。 周宴舟举着手机,将这一段美好一一记录在视频里。 拍到最后,陈西突然跑向周宴舟,镜头锁住她的脸,陈西璀璨一笑,歪头看向镜头后的人,轻声道:“周宴舟,我爱你。” 周宴舟听到陈西的表白,拿手机的手猝不及防地抖了下,手机骤然掉在地上。 陈西见状,忙不迭地捡起手机。 看了眼完好无损的手机,陈西有惊无险道:“还好没坏。” 见视频还在录制,陈西举起手机,翻转镜头对准周宴舟,笑容满面道:“周宴舟,我也拍拍你吧。” 周宴舟站在原地,身上穿着白衬衫、休闲西裤,目光温和、宠溺地望着镜头外的姑娘。 背后是有人烟的蒙古包,路过几个人影,远处是连绵起伏的草坡,而他出现在镜头的那一瞬,这一切都变得黯淡,唯独他耀眼夺目。 陈西拍了一段视频,刚准备按下结束键时,不远处站着的男人突然叫住她。 陈西一愣,暂时忘记按下结束按钮,目光直定定地盯着男人。 只见男人大步朝她走来,下一秒,男人突然单膝跪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枚戒指,低声道:“本来想等旅行结束再求婚,没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突然觉得此刻更好。” “总觉得欠你一个求婚,得找个机会弥补回来。结果一直抽不出合适的时机。这才组团旅游,想趁你出国前陪你完成你的毕业旅行。” “我不是个浪漫的人,也不太懂你们年轻人的喜好,只能按照我的想法来。咱俩能走在一起,是天意也是人为。” “我不想去追溯曾经的种种,只想说,未来的每一天我都尽力让你开心。” 说罢,周宴舟满脸柔情地望着傻愣在原地的姑娘,笑着问:“陈西,你愿意嫁给我吗?” 陈西被周宴舟突如其来的求婚弄懵了,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傻傻地伸出右手。 无名指上还戴着婚戒,这枚求婚戒指被周宴舟戴在了中指。 戒指戴上去那刻,触感冰凉。 陈西盯着戒指瞧的那刻,人已经被周宴舟搂进怀里。 他垂眸看了眼傻了的姑娘,无奈吐槽:“怎么娶了个傻媳妇儿。” 陈西:“” 你全家都傻。 求完婚陈西才意识到视频还在录制中,刚刚那段也被录制了进去。 陈西将视频保存好,提醒周宴舟发她一份,她好好保存着。 周宴舟看了眼视频,将它保存在文件中,又给陈西发了份儿。 晚上九点,几人组团去看星星。 梁秋雨得知陈西被求婚了,满脸羡慕地祝福她。 俩姑娘坐在后排,嘀咕了好多八卦。 江迟嫌一个人开车太孤独,决心跟他们挤一个车,甘愿做司机。 孟羡之坐副驾,周宴舟跟俩姑娘挤后排。 见俩姑娘兴致盎然地聊八卦,周宴舟闭着眼看在陈西肩头,也听了两句。 听梁秋雨聊到徐茵,周宴舟立马睁开眼,警惕地看了眼给陈西上眼药水的梁秋雨,不慌不忙地插了一句嘴:“我跟徐茵私下没什么事儿,梁秋雨你别甭造谣生事。” 梁秋雨切了声,不想搭理周宴舟。 周宴舟见她耿耿于怀,故意刺她:“老孟上高中时喜欢一姑娘,那姑娘长得漂亮又温柔,父母还都是高校老师,当时孟叔都觉得他俩可以,还说等两人成年了去提亲话音未落,孟羡之急忙打断周宴舟:“差不多得了,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还提。” 梁秋雨听了,立马转移注意力,盯着孟羡之追问:“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你不是说你没谈过恋爱???现在这个白月光又是怎么回事儿!?!" 孟羡之恨了眼周宴舟,无可奈何地解释:“你听他瞎说,压根儿不是这么回事儿。” 梁秋雨看着温柔,可遇到事儿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咋呼:“那怎么回事儿?你没喜欢过人姑娘?你要是不喜欢老周还能胡诌不成!?” 最兴奋的当属江迟,他一边开车一边看戏,最后还不忘添油加醋道:“啧,我还以为梁秋雨长大了变温柔了,没曾想还是小时候的脾气呐。” “老孟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挺闷骚的,敢情你喜欢看着温柔,实则内心狂野、有反差感的姑娘?” 梁秋雨听了,更气了。@一路上跟孟羡之使了好大脾气,无论谁劝都被她骂了回去。@最后收不了场了,周宴舟才出来当好人,劝了句:“哎呦喂,别生气呐。” “都怪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了说,老孟高中喜欢那姑娘跟你同名同姓。” “难不成是一个人?” 梁秋雨当场石化。 什么???孟羡之高中就喜欢她了?? 这下轮到梁秋雨不好意思了。 她刚刚将孟羡之骂得狗血淋头,压根儿不听他解释,如今乌龙一场,当着这么多人她也放不下脸道歉,只能别扭地看着孟羡之。 孟羡之也有点气她。 别人随便一两句话就能挑动她的神经,结果他的解释她全当没听见。 晾了会儿人,到底不忍心,孟羡之清了清嗓子,蹙眉解释:“那时候看你天不怕地不怕,整天跟一群男孩子鬼混,没一点女孩样儿,还挺烦你。后来见你蹲在校门口哭,突然改了观,觉得你终究是个小姑娘,慢慢地就注意到你了。” 梁秋雨哼了声,灵魂发问:“那你不表白?” 孟羡之没好气地扯了下嘴角,回应:“彼时我马上出国留学,前程未定不说,咱俩年纪那么小表白了就能修成正果?” “况且你那时候不是喜欢隔壁班的许邑?就那个当了大明星的许邑。” 梁秋雨瞬间没了气焰,她嘶了声,抹不开面子道:“许邑那时候可是校草,谁不喜欢。” 孟羡之噎了下,反驳:“我还是年年拿奖学金的三好学生呢。” 周宴舟睨了眼怀里的姑娘,同仇敌忾地怼了句:“要不是长他两岁,我高低得跟他争一争校草。” 想到陈西之前也提过许邑好几次,周宴舟有点不服气,蹙眉发出质疑:“你们这些小姑娘怎么都喜欢小白脸?哪儿好了?” 梁秋雨虽然不喜欢许邑了,可也不许人诋毁他,她当即反驳:“…许邑哪儿是小白脸了,他那是天生冷白皮,多少人求不来的。” 周宴舟:“” 孟羡之:“” 得,白说了。 @陈西:"????” 许邑???? 这世界这么小啊,绕了这么大一圈还能碰到。 所以… 许邑是孟羡之、周宴舟的假想情敌啊? 想到这个可能,陈西迫不及待地给Amy发去信息,想吃个瓜。 谁知Amy听到梁秋雨的名字,当即炸起来。 我当然认识她,她是我高中最大的情敌!JT这么跟你说,咱们那一届,没一个不喜欢许邑的。可那些我都不虚,唯独梁秋雨我有点怕。J这姑娘太野了,跟许邑一个性格。他们两家走得还近,他们俩的事儿其实长辈都默认了。我一个外来人,肯定不讨好啊。J也不知道许邑是不是瞎了眼,最后竟然看上了我。我跟他能走在一块儿,全是他主动招惹我。 不然依照我的性子,我肯定是不愿跟别的姑娘抢男人的。JT你怎么知道的?你跟梁秋雨认识?J陈西刚准备说,她跟梁秋雨一起旅游呢。 还没打完字,Amy又发来一条短信T许邑那王八蛋说还记得梁秋雨!不跟你说了,我跟他干架去了。1陈西????? 真打架??? ------------ 98 第 98 章 北方的星空很辽阔,大家躺在铺了垫子的草地,仰头看着头顶璀璨的星空,心情不自觉地愉悦。 梁秋雨兴致勃勃,拉着陈西一起聊天看星星。 她小时候经常去北欧看极光,见到的星空比如今的漂亮不少,却找不出比此刻更开心的瞬间。 陈西跟周宴舟认识这么多年,也跟着他长了不少见识,对他们这个圈子也算有了一些认知。 其实只要入了他们的眼,他们其实没有传言说的那般可怕。 陈西躺在梁秋雨身边,听着她叙述曾经种种,慢慢地闭上了眼。 梁秋雨没听到回应,扭头一看,发现旁边的姑娘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她踢了一脚跟人煲电话粥的江迟,同一旁跟孟羡之谈论上面政策的周宴舟小声道:“老周,西西睡着了。” 周宴舟闻言,侧身看过来。 瞧见陈西蜷缩在角落,闭着眼睡熟的模样,周宴舟当即走到她身边,弯腰将人抱起来,低声道:“我先送她回去。” 大家纷纷起身,说一起回去。 陈西睡眠质量很好,没被吵醒,一路上周宴舟抱着她几乎没换姿势。 回到住处,周宴舟将她抱回蒙古包,轻放在床上。 看她没被吵醒,周宴舟笑了下,蹲下身为她脱掉鞋袜,又去打了盆水,简单洗漱一番才替她盖上被子。 收拾完毕,周宴舟也上了床。 刚躺上,怀里就挤进一道身影,周宴舟还以为陈西醒了,低头一看,她依旧闭着眼,做这一切只是因为习惯了。 周宴舟搂紧怀里的姑娘,轻笑道:“还睡出心得了。" 翌日一大早,陈西就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就被钻进来的梁秋雨打断思绪:“祖宗,你终于醒了。赶紧起来,今儿有大活动。” 陈西睁着眼盯了会儿蒙古包顶,昨晚回来就睡了错过了躺在床上看星星,早上只能看到蔚蓝、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 梁秋雨催了两次她才挣扎着坐起身,搓了搓酸涩的眼皮,陈西满脸疑惑地问:“什么活动呀?” 梁秋雨将拿进来的礼盒放在大床上,淡定道:“先换衣服~换完就知道了。”@礼盒打开,露出一套缎面鱼尾婚纱,陈西看着婚纱,当即愣住。 隐约意识到待会儿会发生什么,陈西惊愕地眨眨眼,盯着婚纱结巴道:“不是吧?怎么” 梁秋雨被她的表情逗笑,笑着解释:“老周特意给你准备的惊喜。说是先做个练习,等你读完书再给你准备一个盛大的婚礼。” “婚纱是空运过来的,大设计师操刀,不会有错。还有外面的玫瑰花也是法国空运来的这次的婚礼也是国际有名的设计师准备的。对了,还请了业内最专业的化妆师和摄影团队。” “新娘子赶紧起来准备吧。” 陈西彻底傻眼。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群人突然一拥而入,将她从床上架起来,开始火急火燎地化妆、换衣服。 三个小时后,陈西穿着周宴舟提前准备的婚纱,画着精致妆容,披着蓬蓬长头纱,戴上昂贵的珠宝首饰,在梁秋雨的搀扶下,一脸懵逼地走出蒙古包。 一夜之间,空旷的草地变成了婚礼仪式现场,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脉,棉花糖般的云朵遨游在蓝天中,近处是精心布置的现场。 一条通往幸福的草地两侧堆满了鲜花、甜点、酒品,而消失了一早上的周宴舟穿着剪裁得体的高定三件套西装,手里捧着花,站在鲜花做的拱门下,眼神温柔、温和地望着他。 底下坐着许久没见的Amy、李青,以及周宴舟的几个亲朋好友。@台上主持人看到陈西出来,开始主持婚礼。 虽然不是正式的婚礼,却不难看出周宴舟的重视。 陈西看到这幕,莫名紧张起来。 她紧紧攥着裙摆,看着近在咫尺的周宴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秋雨察觉到陈西的紧张,小声安慰:“好姑娘,别害怕,只是个小演习。去吧,你的爱人等着你呢。” 说罢,梁秋雨松开陈西的手,替她扶着裙摆,看着陈西慢慢走向周宴舟。 等人走近,周宴舟一把握住她的手,察觉到她在颤抖,周宴舟拥了拥陈西,小声安抚:“别怕,有我在。” 摄影师拿着长枪大炮尽职尽责地记录这场只有几个人知道的婚礼,陈西在周宴舟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 在主持人的流程中,他俩手牵手走向舞台中央。 明明参观过不少婚礼,也对这些流程了然于胸,可真落到自己头上,陈西只剩紧张。 以至于轮到她发言那刻,陈西看着台下那些熟悉的面孔以及身旁的周宴舟,竟然失了声。 直到周宴舟提醒“别哭了”,陈西才意识到眼前的画面早已经被泪水模糊。 她连忙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举着话筒,转过身,目光灼灼地望着周宴舟,笑着开口:“我其实嘴很笨,不太会说情话。” “这婚礼也太突然了,我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压根儿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 这话一出,台下响起一阵哄笑声。 周宴舟勾了勾唇角,垂眸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紧不慢地开玩笑:“要不你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陈西闻言瞪了眼周宴舟,咬了咬嘴唇,继续说:“其实我压根儿没很想过能跟你修成正果,毕竟我俩天壤之别。” “现在想想,也许是上天眷顾。在我失去双亲后,佛祖又将你送到我身边。年少无知时,我总是在想你到底看上了我什么,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另眼相看。” “后来我拼命追赶你的脚步,从西坪到北京,一步步朝你靠近我其实已经忘了来的那条路走得有多艰难,只记得15年的冬天你特意赶回西坪陪我看的那场烟花。” “那时候我便知道,我这辈子永远不会忘记你了。" 说到这,陈西仰起一张泪痕满面的小脸看向周宴舟,笑着说:“我不知道我对你的爱能否跨越生命的长度,也不知道我们之间会不会走到最后,但是此刻我想说,我最爱你。” “能与你做媒成爱侣,是我人生最大的幸事。” 陈西发言完毕,底下的亲朋全都热情鼓掌,表示祝福。 李青和Amy最夸张,看到陈西哭,也不自觉地跟着流眼泪。 江迟见了,一脸惊悚地问:“感同身受啊?结婚不是喜事儿吗?有什么好哭的?” Amy恨了眼江迟,怼了句:“你懂个屁。” Amy和李青是昨晚才得知消息,然后今早坐周宴舟安排的专机赶到婚礼现场的,她们都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谁知这场婚礼只是个演习,压根儿不是正式的。 不过演习都这么大场面,等到了正式的,岂不是更夸张? 领证的时候周宴舟就准备了对戒,这次婚礼,周宴舟又拿了新的对戒。 陈西看着手上的戒指,再看看他新准备的对戒,一时间忍不住感慨,她的手都快戴不过来了。 婚礼仪式结束,晚上还有篝火晚会。 Amy和李青既然来了,当然跟他们一起玩几天。 陈西回房间换了身上的婚纱,穿上周宴舟准备的裙子,出去跟Amy们一起玩。 草原上可以骑马,陈西看Amy们骑着马自由奔跑,心痒痒的,也想试试。 周宴舟跟婚礼团队交涉完,见陈西盯着一匹马不放,当即让人牵出来,让她骑两圈。 陈西不太敢,半天不敢动。 周宴舟见状,扶住她的身体,帮助她上了马,接过马术教练的马绳,踩着马镫坐在陈西身后,陪着她走一圈。 本来想慢慢游走,结果陈西见Amy他们已经策马奔腾在草原上,也欲欲跃试。 她扶着马鞍,扭头问周宴舟:“你会不会骑???能跑两圈吗?我也想像Amy他们那样跑起来。” 周宴舟睨了眼怀里的姑娘,牵住马绳,问:“你确定?不怕颠?” 陈西听周宴舟的口气觉得有戏,当即点头,表示不怕。 周宴舟六岁就开始学骑马,平时没事儿也去马场跑几圈,带着陈西在草原上跑两圈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 见她满脸期待,周宴舟没再慢慢悠悠,而是搂紧怀里的姑娘开始策马奔腾。 马在他的鞭策下,奋力跑起来,速度瞬间加快,风从耳边呼哧而过,陈西听着风声,既紧张又觉得刺激。 Amy几人看到周宴舟追上来,也不服输地跑起来。 几匹马在草地上争先恐后地竞赛,陈西感觉到风吹过脸上,以及身后男人温热的呼吸声,肾上腺素狂飙。 跑了几圈下来,Amy他们被甩得老远。 陈西一边感慨周宴舟的马术高超,一边被马颠得要死,胃里翻江倒海,刚落地还没站稳就哇的一声吐出来。 周宴舟看她被颠吐了,将马丢给负责的人,又回车里拿了瓶矿泉水,等陈西吐得差不多了周宴舟才将矿泉水递给陈西:“早跟你说了一” 话音未落,陈西漱了口水,不顾胃里难受,急忙打断周宴舟:“我很喜欢,你别怪我了。” “等后面有空了我也想去学骑马,跑起来的时候好舒服。” 周宴舟看她甘之如饴,没再劝她。 晚上,当地人烧了火堆,准备了各种吃的,开始准备篝火晚会。 几个小姑娘特意去集市买了蒙古服饰,戴上配饰,画上妆容,俨然融入了本地人。 周宴舟对这些活动没兴趣,默默坐在一旁看几个姑娘兴高采烈地跟着本地人围着篝火跳舞。 中途路过周宴舟,陈西还朝周宴舟抛了几个媚眼。 周宴舟看着穿着蒙古服饰、一脸娇俏可爱的陈西,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晚会到凌晨才结束,陈西累了一天,困得不行。 回到蒙古包,她直接累瘫在了床上。 周宴舟看她躺床上困得睁不开眼,耐心十足地替她洗漱。 中途陈西躺在周宴舟大腿上,任由他替她卸妆。 卸完妆,周宴舟又给陈西的牙刷挤上牙膏,掰住她的下巴,示意她张嘴。 陈西配合地张嘴,周宴舟跟照顾小孩似地,替她刷牙。 刷了几分钟,周宴舟拿过垃圾桶,示意她吐掉嘴里的泡沫。 陈西全程闭眼,周宴舟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刷完牙,陈西被周宴舟抱上床,四肢重新躺在了柔软床铺,周宴舟则去收拾自己了。 等周宴舟回到床上,陈西习惯性地转身躺在他的怀里。 或许是今天太兴奋,陈西明明困得要死却睡不着。 她伸手抱住周宴舟,闭着眼嘟囔:“周宴舟,谢谢你。” 周宴舟环住怀里的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她的脸颊,轻声问她:“谢我什么?” 陈西蹭地睁开眼,满含感激道:“谢你为我准备了这一切。” 周宴舟嗯了声,看着人,淡定道:“我应该做的。” 陈西在周宴舟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恃宠而骄道:“你这样惯着我,我后面出国了,一个人会不习惯的。” 周宴舟笑了下,轻描淡写地问:“你这意思是想我去美国陪读?” 陈西显然没想过,她眨眨眼,一脸惊愕:“不太行吧?你这么忙,应该没有时间陪我。” 周宴舟现在确实抽不出时间,他刚接手集团没多久,又要忙新创上市的事儿,短时间内是没法陪她的。 不过只要一有空他就飞过去看她。 现在承诺不了什么,周宴舟只能保守道:“到时候再说。” 陈西也没指望他能陪读,闻言努努嘴,闭着眼说:“睡觉吧,好困。” 接下来几人又玩了一周,从锡林格勒到满洲里,最后又去了乌兰察布。 这一趟下来大家虽然玩得愉快,却也累得不轻。 Amy和李青参加完婚礼没回京,而是跟他们一起玩后面的行程,自从来了俩美女,江迟也不抱怨他一个人开车太无聊了,天天围着Amy和李青转。 陈西有点怕江迟嚯嚯俩人,私下跟周宴舟说了一嘴,周宴舟看了看打闹的三人,漫不经心道:“江迟有喜欢的人,不会闹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陈西头一次听到江迟的八卦,难免有些好奇。 “ 他喜欢谁啊?怎么没听说过?” 提到这茬,周宴舟难以言喻地睨了眼陈西,含蓄地说了句:“说来话长,有机会跟你说。” 陈西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没再问。 九月初,一行人搭私人飞机飞回北京,车则邮寄回京。@回到北京后,周宴舟这一周积压的工作全都得处理,他整天早出晚归,压根儿没时间交流。 陈西不到一周就得飞美国,最近在忙着收拾行李和找住处。 她在犹豫要不要住校时,周宴舟直接给了她一串钥匙,说等到了美国,她挑一套自己满意的公寓住。 陈西这才知道,周宴舟在美国也有诸多房产。 看到房产证那一刻,陈西是彻底嫉妒了。 有谁是因为心情不好飞去美国到处买别墅的???? 她心情不好只能听歌或者看电影打发,而有钱人是去买豪车、别墅! 陈西心脏有点受不了,连连阻止周宴舟不要跟她说这些房产是怎么来的,她仇富,不想听。 周宴舟看她一副“仇富”的小表情,淡定询问:“要不我把这些产业全转给你?这样你就成小富婆了," 陈西吓得心脏疼,当即摇头拒绝:“我不要!你就算转给我了我也不付不起物业费什么的。” “我知道你有钱,但是没想到你这么有钱啊你要是在婚前跟我透了底,我肯定不嫁给你。” 周宴舟听到这话,脸色骤然黑下来。 他觑了两眼受惊吓的姑娘,凉嗖嗖地询问:“不嫁给我,嫁给谁?” 陈西看着桌上厚厚一堆资产,嘶了声,咬牙反驳:“你要不要看看你有多少资产?我哪儿配得上你。” “跟你比,我属于贫困户” 周宴舟蹙眉:“我又不在意这些。” 见周宴舟生出一股视金钱如粪土的气质,陈西露出一副“你不稀罕我稀罕”的表情,强烈反驳: “!!!你都有了你当然不在意!!!那可是真金白银!!!上千亿的资产!!!" “你知道我学什么的吗????经济法!!实习期间跟着老师接到这种上亿的案子我都会感慨有钱人真有钱,现在我身边就有一个有钱人!” “我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 周宴舟:“” “怎么着?我变成穷光蛋了你就能接受了?” 陈西急忙摇头,举手发誓表明立场:“我可没这么想!我只是震惊你太有钱了!” 周宴舟:“” 两人对视片刻,周宴舟白了眼人,轻描淡写地回她:“等我死了,这些不都是你的?” 陈西:“” 说什么呢! 呸了两声,陈西再次表明:“我发誓,我从头到尾看中的都是你的脸不是你的钱。” 周宴舟没什么情绪地哦了声,淡定询问:“我这张脸这么值钱?那我要不要去美容院办张卡天天去保养?免得哪天我老了或者丑了,你始乱终弃?” 陈西:” 她也不是这个意思啊. ------------ 99 第 99 章 陈西早在确定要出国做交换生那刻就在看飞往美国的机票。 为了省点钱,陈西选择了最经济的路线,从北京飞到纽约,再搭火车或者大巴去纽黑文。 出国准备事项太多,临出发前两天,陈西忙得焦头烂额,总感觉自己没准备齐全。 周宴舟从内蒙古回来也忙得抽不开身,早上还飞上海参加会议去了。 陈西整理完所需要的证件、行李,怕自己有所遗漏,又给Amy打了个电话,问她还需要准备什么。 Amy听陈西讲完自己带的东西,提醒她不忘记带眼罩、耳塞,又让她去银行办张信用卡,换点美金,最后提醒她将所有证件都复印一份,以免证件丢失无法找回。 两人聊了差不多两小时,Amy说得口干舌燥,到最后,她脑子灵光一现,突然问了句:“周总不送你去学校?” 陈西啊了声,压根儿没想到这茬。 她放下手里的衣服,拿着走到落地窗前,望着不远处的故宫,陈西抿了抿嘴唇,不确定地回复: “他应该没空?” Amy一听就明白陈西压根儿没跟周宴舟提这茬,她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提醒一句:“你俩都领证了,你怎么还这么生疏?你一个人出国多难受?他送你怎么了?” “再忙也得抽时间照顾老婆吧。” 陈西不想Amy指责周宴舟,连忙为他找理由:“我没说等他从上海回来我问问。” 挂断电话,陈西记着Amy的提醒,拿着身份证去附近的银行办信用卡。 办理信用卡途中,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陈西打了通电话。 陈西看到来电人是北京本地的陌生号码,怕错过一些重要的电话,按下了接听。 刚接通,电话那端的人便出声:“西西,在家吗?” 陈西听到孟老师的声音,当即紧张起来,她本能地站起身,同办理信用卡的工作人员歉意地笑了下,示意下一个人先办,她则拿着手机走到了角落接电话。 “妈妈,我在银行办信用卡,您有事儿吗?” 自从见了家长,陈西就改了口。 周宴舟那逆子一直叫她孟老师,很少叫妈妈,所以听到陈西叫“妈妈”,孟老师别提多开心。 到底是姑娘家,心思细腻,相处几次孟老师就认了这个儿媳妇,并将她当亲生女儿看。 电话里,孟老师笑着说:“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我刚学了几道甜点,想请你过来尝尝味儿。你爸爸跟爷爷都不爱吃甜的。” “出国行程安排好了吗?我前不久问舟舟,他说不用我操心。你俩刚旅游回来,我怕你累,这才没打扰你。” 陈西听完孟老师的话,只觉胸口一股暖流划过,她捧着手机,声音不自觉地软下来:“妈妈放心, 我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样吧,妈妈,我办完信用卡就过去找您。” 孟老师高兴得合不拢嘴,连连答应:“好好好,我等你。我再去给你煮点绿豆汤。” 陈西嘴角上扬,笑着道谢:“谢谢妈妈,妈妈辛苦啦。” 孟老师如今终于明白有个贴心的姑娘是什么感受,听到陈西软声软气地夸赞,她心满意足道:“不谢不谢。忙完赶紧过来,我在家等你。” “好的妈妈。” 挂断电话,陈西脸上还残留着笑意。 她整理好情绪,深深吸了口气,又恢复平静,面不改色地回到银行柜台继续办理信用卡。 流程有点繁琐,两张信用卡办了两个多小时。 中途差点没办下来,没办法,陈西只好将周宴舟的黑卡递给工作人员才借着他的光办下信用卡。 周宴舟收到银行发来的短信时正在上海开会,他趁休息的间隙给陈西打了个电话,得知她在银行办信用卡,周宴舟蹙了蹙眉,说他给银行那边打个电话,给她开张副卡就行。 陈西没同意,她都办得差不多了,没必要。 周宴舟也没强求。 两人说了会儿信用卡的事儿,陈西悄无声息地转移话题:“妈妈叫我回去吃甜点。” 周宴舟愣了两秒,刚想问你哪个妈,话到嘴边突然想要陈西没跟他一起叫孟老师,而是喊妈妈。 没想到陈西跟孟老师关系能到这步,周宴舟还有点意外,“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融洽了?” “平日孟老师也没叫我回去吃什么甜点。看不出,还挺偏心。” 才不是这么回事! 陈西撇撇嘴,忍不住反驳周宴舟:“你又不怎么喜欢吃甜的,妈妈叫你回去气她呀?” 周宴舟一听这话就明白这姑娘的心已经偏到九霄云外了,他哼了个音,故意为难陈西:“我跟孟老师闹矛盾了,你帮谁?” 陈西?? 她没听错吧?? 哪有儿子跟妈吵架问儿媳妇帮谁的?一般都不是问儿子,媳妇跟妈一起掉河里了,儿子救谁吗?? 怎么他们家反过来了? 陈西吸了口气,人站在银行门口,看着不远处的中央电视塔,满脸不敢置信地吐槽:“周宴舟,你要点脸。” “这也问我??” 周宴舟哼了声,添油加醋道:“怎么,选不出来?” “我对你这么好,别当白眼狼呐。” 陈西:“” 白个鬼!还白眼狼! 他是故意挑起婆媳矛盾是吧? 想到这个可能,陈西板着小脸,表情严肃地警告电话那端的男人:“周宴舟,你别想挑拨我跟妈妈的关系,我才不上当。” “如果你跟妈妈发生矛盾,我肯定不站你这头。” 周宴舟哭笑不得,要不是隔得远,他一定把人扣在怀里好好亲一口,然后掐住她的脸问她到底婆婆重要还是老公重要。 陈西怕周宴舟再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急忙找借口挂断电话。 远在上海的周宴舟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好笑又好气。 不好让长辈等,陈西没去转地铁,而是打了辆出租车去四合院。 中途陈西想起自己两手空空啥也没带,路过稻香村时买了盒糕点。 出租车到达四合院门口,陈西拎着礼盒下车,正好碰到几个游客在附近打卡。 见两个姑娘拿着相机对着那扇广亮大门拍照,陈西没着急进去,而是站在一旁等她俩拍完了才推门进去。 俩姑娘注意到陈西,其中一个突然问了句:“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 另一个还沉浸在建筑的精妙中,没反应过来:“可能大众脸?” “可能跟这四合院的主人有点关系。真羡慕啊,我也好想进去看看四合院里面是什么样子。” 举着相机的姑娘叹了口气,感慨:“没看见门口挂着游客勿扰的牌子?肯定是私人府邸的。不过这种独套的四合院百分百值钱,至少上亿了。" “走吧走吧,我还想去什刹海转转。” 陈西没将这茬放心上,提着糕点进了四合院第一道院墙,陈西轻车熟路地穿过垂花门走到孟老师住的院子。 厨房在西厢房,陈西刚钻进厢房那道玻璃门就闻到一股绿豆桂花香。 这才想起,这都九月份了桂花开得正好。 将稻香村买的糕点放在餐桌,陈西轻手轻脚地走向厨房。 孟老师围着围裙正在煮绿豆汤,热气扑腾在她身上,有点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意思。 陈西搓了搓手指,乖巧地叫了声妈妈。 孟老师听见喊声,当即扭头看过来,瞧见陈西拘谨地站在门口,孟老师急忙摆手让她出去。 “厨房油烟重,别进来,外面等着。” 陈西刚想说不用,就被孟老师不由分说地推了出去,她只好找了个能看见厨房的位置坐下。 孟老师在厨房忙碌了几分钟,从冰箱里端出一大盘甜点让陈西挨个试试。 陈西看得眼花缭乱,一时间不知道从何下手。 孟老师看她不知所措,挨个介绍了糕点的名字、原材料。 想着锅里的绿豆汤,孟老师聊了几句又回到厨房关火。 绿豆汤得放凉了才好喝,孟老师打算等凉了再放冰箱里冻一会儿。 陈西瞄了眼盘子,端起一份抹茶奶冻小口小口吃着。 奶冻冰冰凉凉,不过分甜腻,抹茶味又很浓,味道很好,陈西吃一口就爱上了。 她吃了两口放下颜值跟奶冻一样高的碟子,对着孟老师竖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妈妈,你真厉害!真的好好吃!我好喜欢!” 孟老师被陈西夸得合不拢嘴,满意得不行,说要是喜欢她后面再做。 两人坐着边吃边聊,聊到最后,孟老师终于想起他家逆子:“舟舟什么时候回北京?” 陈西咬了口奶冻,含糊不清道:“应该明后天吧。” 孟老师闻言放下勺子,蹙眉:“你不是后天飞美国?他不送你?” 陈西没想到孟老师还关心这些,她抿了抿嘴唇,不忘给周宴舟说好话:"他最近挺忙的,应该没空?” 孟老师当即蹙眉,“再忙这两天都抽不出时间?我看他翅膀硬了一一” 眼见孟老师要发火,陈西连忙阻止:“妈妈妈妈,别生气别生气。周宴舟有他自己的事儿忙,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他总不能事事管着我,那这样我成什么了?” 孟老师见陈西这么懂事儿,气得又骂了周宴舟两句。 反正周宴舟也没在北京,吃完午饭,孟老师留陈西在四合院留宿,陈西没理由拒绝。 周宴舟回京扑了个空,将行李箱扔在柏悦府的客厅给陈西打电话,问她人在哪儿。 陈西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回了句在家啊。 周宴舟气不轻,不咸不淡问了句:“哪个家里?我怎么没见人?” 陈西啊了声,这才想起她在四合院呢。 听着周宴舟的委屈质问,陈西莫名有种背着周宴舟出轨的错觉,她舔了舔嘴唇,心虚回复:“. 妈妈刚刚留我在四合院住下来了,我没回柏悦府那边。” “主要是我也没想到你大半夜回北京啊,你不是说你至少得在上海待两天?” 周宴舟闻言冷笑一声,凉嗖嗖道:“再不回来,我媳妇儿都跑了,我还待个屁。” “在那儿等着,我马上过来。” 陈西吓得蹭地一下坐起身,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他开车过来至少三点了。 也太晚了吧? 陈西秉着为他着想的心思,犹豫地问了句:“要不你明天再过来?这么晚大家都睡觉了,不好吧?” 周宴舟一听,心里那股劲儿啥上来,想都没想地回复:“你管我,我就来。” “你给我等着,我要是到四合院发现你睡了,别怪我不客气。”@陈西:“” 这是赤/裸/裸地威胁吧?再说了,这么晚大家都睡了,他过来干嘛呀? 陈西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周宴舟,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想到他的威胁,陈西真怕她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他从床上捞起来。 这下好了,想睡也不敢睡了。 陈西吸了口气,开了灯,穿上外套、拖鞋,准备去院子里等他。 连廊留着灯,陈西出了门,拿着手机坐在风雨连廊下的躺椅,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周宴舟。 刷了会资讯,陈西觉得没意思,关了手机仰头看星星。 这个季节天高气爽,白天晴空万里,晚上倒是冒出不少星星点点。 孟老师睡到半夜想起厨房里的绿豆汤没放进冰箱里,她准备起来收一下,没曾想一出门就看到陈西拢着外套躺在躺椅上发呆。 还以为闹鬼了,孟老师差点吓一跳。 等走近发现是陈西,孟老师满脸困惑问:“大半夜的,怎么不到屋里睡?” 陈西听见孟老师的询问,立马穿上拖鞋,站起身,迎上孟老师疑惑的目光,陈西纠结两秒,实话实说道:“周宴舟半夜回京了,他让我等他。” 孟老师气得不轻,当即骂:“这小子是发病了?这么晚了让你苦等?你给我回屋睡去,我看他敢不敢欺负你!” 周宴舟风尘仆仆从外面赶回来,正好听见孟老师在骂他。 他走进垂花门,看着气不打一出来的的孟老师,脚步顿了下,故意开口:“孟老师,您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的气?” 孟老师听到周宴舟的声音,当即转过脸看向慢悠悠走过来的儿子,怒问:“你做了什么事儿,自己不清楚?” “大半夜的让你媳妇儿等你,你真出息啊。老周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周宴舟:“” 他叹了口气,满脸无奈道:“不至于吧?我啥都没干呢,刚回来您就一顿痛骂。该委屈的人不是我吗?” 孟老师骂了几句也骂累了,懒得再跟周宴舟斡旋,孟老师不死心地威胁一句:“大半夜的折腾,你也不怕吵醒老爷子,罚你一顿。” 周宴舟:” 见孟老师气得不轻,周宴舟到底没想把事儿闹大,笑着服软:“行行行,没下次了,您别气了。" “谁让您把媳妇儿扣住了,我回家没见到人,只能来这儿了。" “咱俩新婚燕尔,马上又要分离,我能不想她吗?” 说着说着,周宴舟上前搂了搂孟老师,将人半推半就地送回了房。 等周宴舟回头,正好瞧见陈西站在院子里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周宴舟啧了声,叉着腰站在廊下,语调不咸不淡地吐槽一句:“还学会告状了是吧?” 说罢,周宴舟抬了抬下巴,态度强势道:“过来,让我吸点精气,补补神。” @陈西还没走到周宴舟面前就被他一把捞了过去,紧紧拥在怀里,恨不得把她嵌入骨髓。@察觉到男人的牙齿已经落在她的脖子,陈西仰着头想果然是妖精,一回来就吸她的精气! ------------ 100 第 100 章 孟老师从厨房出来看他俩在连廊下腻歪,脸上的笑容不减。 陈西看见孟老师,不好意思在长辈面前太亲密,用了劲儿推开周宴舟,眼神提醒他注意分寸。 周宴舟也没想在家长面前秀恩爱,只是看陈西躲他跟躲什么似的,蹙眉说了句:“合法夫妻,抱一下都不行了?” 陈西:” 她是这个意思吗? 孟老师看出儿子是在故意恶心她,忍住没吭声。 想起陈西出国的事儿,孟老师想了想,还是跟周宴舟开了口:“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罢,孟老师瞧着在一旁无所适从的陈西,催促她:“西西你进屋睡觉,这么晚了还陪他折腾。” 陈西见母子俩有话要说,没强留,笑着跟孟老师说好。@@等陈西回房,并顺带关上了门,孟老师这才走到周宴舟身边,低声开口:“小姑娘一个人出国身边没个人陪着,你也放心?” 提到出国的事儿,周宴舟眉心一皱,不紧不慢问:“不是说这事儿用不着您管?” 孟老师瞪了眼儿子,想起儿媳妇下午说的那番话,恨铁不成钢道:“不用我管,你是打算让西西一个人出国?” “你也狠得下心。再忙不能抽几天出来?” 周宴舟一听这意思就懂了,陈西出国压根儿没想麻烦他,准备自个儿一个人去呢。 他沉思两秒,明明做好了打算,却故意逗孟老师:“她都成年了,总该独立行走。我当年出国留学,您不也很放心,让我一个人去的吗?” “怎么换了你儿媳妇,你就不乐意了?之前不是跟我说要是娶她进门,你就跟我断绝母子关系?现在我把人姑娘娶进门了,你怎么还帮人说话?” 孟老师最初确实不同意这桩婚事,可现在是之前吗? 都已经铁板钉钉的事儿了,再说了,陈西乖巧懂事,又会说话,她改变观念,喜欢上了不行吗? 见周宴舟调侃上了她,孟老师掐了一把儿子的手臂,呵斥他:“你少来!” “我现在跟儿媳妇一个战线,喜欢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讨厌。” “你赶紧给我想办法解决这事儿,你要真让她一个人去美国,我打断你的腿!” 放完狠话,孟老师没再跟周宴舟耍嘴皮子,转头回了房间,留下周宴舟一个人。 周宴舟没急着进屋,他点了根烟,一边抽烟,一边仔细斟酌了一番孟老师说的这番话。 意识到陈西还没完全信赖他,周宴舟多少有些头疼。 这事儿难办着呢。 一根烟抽到头,周宴舟掐了烟头,拍了拍手上的烟灰,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 陈西躺在床上还没睡,听见推门声,陈西下意识开了灯。 屋内骤然亮如白昼,周宴舟关门的动作一滞,阖上门,周宴舟扭头看了眼窝在床上的姑娘,淡定询问:“不困?” 陈西坐在床头,手掩着被角,抬手揉了揉沉重的眼皮,摇了下头又点头:“困啊。” “这不是等你聊完嘛。免得等你进来看见我睡了,又故意吵醒我。” 周宴舟:“” 他是这种人吗? 陈西如果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用力点头。 周宴舟开完会就从上海赶回北京,身上还穿着开会的衣服,如今到了家,他也没了工作时的严肃。 脱了西装外套,将它搭在床尾的沙发,周宴舟一边走向床边一边解领带、衬衫纽扣。 陈西见他宽衣解带朝她走来,吓得闭上眼,攥住被子警告:“这不是在柏悦府,你注意点!” 陈西说这话时,周宴舟已经坐在陈西身边,他居高临下地瞟了两秒闭着眼、吓得口不择言的姑娘,抬手摸了摸她的下巴,故意逗她:“那又怎么了?不是更刺激?” “要不咱俩现在跑院子里试试?” 陈西被周宴舟的话惊到,当即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那眼神活像看一个流氓、色狼,要不是打不过他,估计得跟他拼命。 察觉到男人的荒唐,陈西吸了口气,咬牙骂了句:“王八蛋!” 周宴舟啧了声,也顾不上没洗澡,掀开被子,拦住陈西的腰肢,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也就两天没见,周宴舟却感觉隔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搂住怀里的姑娘,好似要将她嵌入骨子里似的,不肯松一分力道。 陈西被他抱得有些难受,低声呢喃了一句:“快喘不过气了!” 话音刚落就被男人掐住下巴,一个霸道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陈西只感觉下嘴唇被周宴舟含住,不停研磨,口腔里满是他的气息,鼻息间满是荷尔蒙的味道。 她下意识攥紧男人的衣摆,闭着眼睛,沉浸在这个吻里,酥麻中,陈西并没发现男人的动作越来越放肆。 直到陈西缴械投降,攥紧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周宴舟才放过她,抽出手,故意将手上的水渍擦在她的裙摆上。 陈西见状,当即弹跳起来。 周宴舟勾了勾唇角,将怀里的姑娘地放回床上,瞥了眼下腹,淡定道:“我去冲个凉。要不要一起?” 到底是在四合院,家里有人在,周宴舟没敢真放肆。 陈西被逼无奈,只好脱掉脏了睡裙,跟着周宴舟进了浴室。 一只脚才迈进浴室,陈西还没来得及踏第二只就被一股力道拉扯住,下一秒,陈西被禁锢在冰凉的墙面。 男人打开水龙头,喷头的水哗啦啦地往下流淌,陈西被淋了一身,差点睁不开眼。 浴室气温骤升,热气扑腾,雾气萦绕在这封闭的空间,仿佛置身仙境。 周宴舟这人却不信神佛,破戒破得坦坦荡荡。 不过两天天没见却如隔三秋一般,周宴舟将这几天的思念全都用在了陈西身上。 怕吵醒其他人,陈西不敢大声叫出来,有时候受不住发出一声尖叫,叫到一半,被男人捂住嘴, 掰过脖子,一个接一个的吻落在她的脸上。 水声没个停歇,哗啦啦地冲着,汇集在地板流向了井盖口。 浴室内雾气弥漫,昏黄灯光下反射出两道纠缠不休的人影。 到最后,陈西已经累得睁不开眼。 迷迷糊糊间,她隐约记得男人结束后仔细给她清洗一番,擦干她的身体后将她放回了床上。 别的细节,被她忘了个干净。 只是临睡前,陈西想起男人的霸道、强势,骂了句王八蛋。 周宴舟洗完澡出来,正好听见床上累得抬不起手的姑娘满脸愤恨地骂他。 他走到床边看了会儿小姑娘,无声地笑了笑。 一觉睡醒已经第二天中午,陈西捞起手机看时间那刻,想起人在四合院,吓得不轻。 她一个弹坐起来,看了眼身旁的罪魁祸首,陈西愤懑不平地踢了一脚周宴舟。 周宴舟还没睡醒,平白无故被人踢了一脚,周宴舟还以为怎么了,睡眼迷糊地睁开眼,结果瞧见陈西拿着手机,满脸幽怨地盯着他。 大脑宕机,周宴舟还没回过神,他蹙了蹙眉,下意识问:“怎么了?” 陈西见周宴舟一脸懵逼,咬牙切齿地提醒:“已经十二点了!!!" 周宴舟没当回事儿,不咸不淡地反问:“有事儿?” 陈西也顾不上其他,当即反驳:“在长辈面前起这么晚!!!多不礼貌啊!!!” 周宴舟:“” 他忘了,这是在西城。 小夫妻俩忙忙碌碌地爬起床,好不容易将自己收拾出个人样,陈西刷牙时看到自己脖子上的吻痕,狠狠瞪了眼身边的男人,愤懑道:“都怪你!我怎么出去见人!” 周宴舟:“要不拿什么遮一下?” 大热天的,怎么遮? 周宴舟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条丝巾,亲自系在了陈西脖子上。 老爷子虽然退休多年,可作息一直规律,每天雷打不动的五点钟起床,晚上八点睡觉,连带着家里人都得跟着。 周宴舟只要在家,也得遵守纪律。 如果是之前,老爷子肯定派人过来叫他起来。 今日算是破天荒了,能睡到十二点还没人叫。 周宴舟带着疑惑去了正厅,结果见了孟老师才知道昨儿老爷子一大早就出去开会了,还没回来, 不然今儿周宴舟少说也得站两个小时军姿。 孟老师特意给他俩留了早餐,陈西因为晚起的缘故,不敢多说话。 她端着碗,小口小口喝着粥。 孟老师下午得去趟剧院,临走前嘱咐周宴舟好好想想昨晚的事儿。 等孟老师一走,陈西放下勺子,歪着脑袋,一脸好奇地问旁边喝粥的男人:“妈妈昨晚跟你说了什么?” 周宴舟不慌不忙地吃着粥,漫不经心地反问:“她说了什么,你不清楚?” 陈西啊了声,一脸茫然。 周宴舟看她压根儿不想提这茬,当即放下碗,表情严肃地问:“出国的事儿安排好了?” 陈西昨晚就去想跟他说这事儿的,结果因为那茬给搞忘了。 她点了点脑袋,撑着下巴说:“差不多了。目前除了没找好住宿,其他都没什么问题。” “我师兄不是在耶鲁大学吗?我过去了正好联系他。” 周宴舟听到最后,脸色骤然难看下来。 冷静片刻,周宴舟面色平静地问:“相信别人都不想依赖我?” 陈西一听,愣了两秒,当即摇头否认:“不是我是想着你最近挺忙的,不想麻烦你。” “而且刚旅游完,大堆事儿等着你呢。我也心疼你每天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 “这些事儿我能自己做我就自己做呀,总不能全都依赖你,那我不成巨婴了吗。” 周宴舟听完陈西的解释,大抵明白了她什么意思。 他翘起二郎腿,手搭在膝盖,不由分说地安排:“我送你去。” 陈西傻眼,下意识解释:“可是我只买了一张票现在买也来不及了。" “你专程飞美国就为了送我,有点浪费时间,而且这一番折腾下来,很累的。” 周宴舟见她还在考虑他的感受,蹙眉打断她:“把机票退了,坐私人飞机过去。住宿的事儿我来想办法。” “我这几天加班加点地赶项目就是为了抽出时间去美国,那边正好有个项目,估计得在那边待两个月。我陪你适应了新的学习环境再回国。” 陈西没想到周宴舟早就做好了打算,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怪他从内蒙古回来,一直没问她出国的事儿,原来早就替她想好了后续。 吃完早餐,陈西浑浑噩噩地跟着周宴舟回柏悦府。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陈西隐约察觉到周宴舟生气了,却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因着周宴舟送她出国,陈西的计划被临时打乱,只好先把机票什么的都退了。 手续费挺高,只退了三分之一的钱,陈西心疼得直皱眉。 周宴舟余光瞥见陈西的小表情,视线落在的手机屏幕,刚好看到她取消了航班。 知道她心疼退票的手续费,周宴舟不想跟她继续冷战,主动问:“手续费扣了多少?我补你。” 陈西啊了声,抬起头对上周宴舟温和的目光,当即摇头:"不用。” 虽然肉疼,但是也没不要脸到让他补手续费呀。 周宴舟见状,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刚到家,陈西就收到一笔转账信息。 周宴舟给她卡里转了十万块,说是补偿她扣的手续费。 陈西自觉她有点不识好歹,下午周宴舟收拾行李时陈西在一旁站着犹豫了许久,终于说了句对不起。 周宴舟闻言瞥了瞥人,淡定道:“对不起什么?” 陈西咬了咬嘴唇,低声解释:“我不该一意孤行,什么都不跟你商量。” 怕周宴舟不相信,陈西举手发誓:“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周宴舟见她想通了,也没再跟她闹别扭,只说了句:“想明白了就行。” 见陈西傻傻站在门口,周宴舟一如往常地使唤她:“把那件藏蓝色的衬衫给我。” 陈西立马将刚刚的不愉快抛之脑后,转头去衣帽间给周宴舟找衬衫。 这一番下来,两人亲近不少,没了刚开始的隔阂。 九月中旬,陈西跟着周宴舟坐私人飞机飞往美国。 陈西生平第一次坐航程十几个小时的私人飞机,心情还是挺激动的。 她走了遍流程才知道,坐私人飞机前得提前申请航线,不需要安检,可以开车到飞机边上。 上了飞机,美女姐姐会嘘寒问暖地过来询问有什么需求,而且飞机上有专门的休息间、有网. 陈西已经被好运砸得晕头转向,觉得服务太好了。 比起陈西的“好奇”,周宴舟显得格外淡定。 坐上飞机后,他带着陈西进了休息间准备睡觉。 陈西哪儿睡得着。 她左看看右看看,只差把整个飞机都看个遍。 周宴舟见她好奇,也没再强迫她睡觉,反而坐起来跟她讲了讲私人航班有哪些便利。 新鲜感过去,陈西终于想起问:“ 这私人飞机是谁的?” 周宴舟睨了眼才反应过来的人,故意逗她:“终于想起问了?” 陈西不敢置信地看了眼周宴舟,满脸疑惑地问:“不会是你的吧?” 周宴舟打了个响指,毫不吝啬地夸赞:“真聪明,不愧是R大的高材生。” “这是我十八岁的成年礼物,外公送的。” ????? 陈西震惊了。 好吧,她是有点没见识。 可是她也没想到周宴舟这么有钱啊!! 周宴舟很少提及家里的事儿,以至于陈西忘了,当初孟老师嫁给周父可是门当户对。 花了几秒消化掉这个事实,陈西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一屁股坐在周宴舟对面,颤颤巍巍询问: “你外公也很有钱吗?怎么没听你提过?” 周宴舟在看集团的财报,闻言睨了眼对面的人,不慌不忙地关掉笔记本,一本正经地反问:“想知道?” 陈西:“” 废话,当然想知道啊。 周宴舟也没跟她绕弯子,一五一十地说:“外公是香港人,已经定居美国多年。你要是想见他,这次过去带你去洛杉矶转转。” 想起陈西问的问题,周宴舟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他勾了勾唇角,含糊道:“应该还算有钱?美国的xx资本就是他成立的,” 陈西?? 这可是美国很有名的投行机构啊!!!业务遍布全球,一个项目动辄上百亿!!!已经是业内大拿了好吗!! 真是应了那句有钱人只会更有钱,就周宴舟这样,她几辈子也赶不上了。 大概是深刻地意识到了她跟周宴舟的差距,陈西彻底摆烂了。 她叹了口气,一脸幽怨道:“早知道你这么有钱,我打死也不跟你在一起。” 周宴舟疑惑地嗯了声,蹙眉:“我见过嫌人穷的,还没见过嫌弃人富的。” “不跟我在一起跟谁在一起?跟那个高中同学还是你的师兄?” 陈西:“” 跟他俩在一起也比跟你在一起强啊。 察觉到陈西还真有这意思,周宴舟当即出声警告她:“你要是敢说出来,你试试。” 陈西当即闭嘴,没将心里话吐露出来。 想着即将来临的留学生活,到底人生地不熟,陈西多少有点忐忑。 飞机上有网,陈西从包里翻出笔记本电脑,开了机准备查一下资料,结果电脑没电了,陈西只好用周宴舟的。 第一次用他的电脑,陈西看着满屏的文件,不敢多看一点。 点进学校官网看了眼,陈西匆匆退出网址,将电脑还给周宴舟。 周宴舟困得不行,非要拉着陈西睡觉。陈西犟不过他,只好答应。 两人躺在床上,陈西侧着脑袋,睁眼一言不发地望着闭眼睡觉的男人。 被她这么看着,周宴舟能睡着才怪,他叹了口气,睁开眼问:“有话要说?” 陈西吸了口气,攥住周宴舟的衣摆,下定决心道:苟富贵勿相忘,你就算有钱也不能抛弃我。” “反正我这辈子是不可能赶上你了,你既然选择了我,就认命吧。我也认命了。” “ 既然都到这地步了,吃软饭就吃软饭吧。” 周宴舟:“” 纠结半天就想说这个? 周宴舟又好笑又好气,他没忍住地翻了个白眼,伸手将人抱在怀里,一针见血地吐槽:“我要想找个有钱的姑娘,肯定不选你。” “你得明白你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想清楚了就能拿捏我了。” 陈西眨眨眼,露出一副虚心请教J的表情,乖巧地问:“我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 周宴舟:“” 明目张胆地作弊? 吸了口气,周宴舟咬牙切齿道:“是我爱你。” “是你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 101 第 101 章 空中得飞行十几个小时,陈西刚开始还保持着兴奋,一会儿扒在舷窗看景色,一会儿享受飞机上的私人服务,到后面意兴阑珊,肚子发出抗议,陈西看了眼对面认真工作的男人,悄悄找空姐要了份餐食。 周宴舟看完财报关掉笔记本后,发现陈西坐在对面正在悠哉悠哉地享受一份甜点。 她拿着叉子,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桂花椰奶冻,旁边还放着一盘煎好的战斧牛排和一杯橙汁。 察觉到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陈西手上动作滞了一秒,抬起头颅面带无辜地望向对方。 视线碰上的瞬间,陈西眨眼,轻声问了句:“饿了吗?要不要吃点?” 周宴舟瞧见她眼里的狡黠,将笔记本丢在一旁,面不改色道:“饿了,喂我一口牛排。” 陈西:“” 她只是随口一问。 话都说到这份了,陈西也不好拒绝他。 她拿自己用过的叉子叉了块牛排送到周宴舟嘴边,示意他张嘴,哪知周宴舟握住她的手腕,当着她的面儿吃下牛排。 他眼神看着温和,却透着一丝侵略性,陈西被他盯得受不了,下意识想逃。 谁知男人看出她的意图,直截了当地拍拍大腿,眼神示意陈西坐过去。 不等陈西反应,男人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从椅子上拎起来压在了他的大腿。 臀部碰到他硬实的大腿面,陈西身体跟过了电似的,酥麻感遍布全身,手上的叉子差点没拿稳掉地上,还好周宴舟眼疾手快及时握住叉子,避免它被遗弃的命运。 这盘牛排是陈西坐在周宴舟的腿上一口一口吃完的。 他好像很有那个闲情逸致喂她吃东西,无论陈西怎么抗议想自己吃都被他拒绝,他一手环住她的腰肢,一手拿着叉子喂陈西吃牛排。 陈西刚开始还试图抵抗,后面觉得他没救了,也懒得再说他。 不找点事儿做有点无聊,陈西一边享受着周宴舟的投喂服务,一边够长手捞过自己的手机刷起了微博。 自从上次官宣后,陈西的微博每天都有新粉丝,她现在的粉丝数已经四五万了,想当初不过几个人机号。 或许是体验了一把“网红”的待遇,陈西不敢在微博随意发表什么,连转载学校的博文陈西都十分谨慎。 上次事件后陈西将微博设置了半年可见,所以外人能看的博文只有两三条,除了那条周宴舟的, 剩下的都是一些无聊资讯。 最新的博文下一堆人催更新,陈西没敢细看评论,只粗略地扫了两眼就退出评论区。 她多少是有点害怕网上的舆论的,虽然周宴舟将那些揣测个人信息和不好的舆论都清了一遍,可难保不会有头铁的。 陈西也想过注销微博,可想到她这个微博号她用了多年,她又舍不得。 周宴舟已经在官方认可了她的身份,甚至特意艾特了她的微博号,陈西猜测他应该没把她的微博当做威胁。 正想着,陈西发现粉丝那里多了个小红点,陈西习惯性地点进去。 本以为又是一个不相熟的网友,没曾想是一个粉丝量超两百万的网红。 陈西眨眨眼,一脸懵。 她点进对方的主页,翻了翻对方的博文,翻了两三页后瞧见了博主的照片。 很陌生的一张脸,陈西敢肯定,她不认识这个人。 鬼使神差的,陈西继续往下翻看,翻到博主13年的一条博文时,陈西突然停止翻动。 那条博文平平无奇,就是一张聚会合照,合照上一堆美女。 照片有些年份了,像素不是特别好,陈西却一眼瞧见人群中的关月。 跟13年陈西偷偷注册微博,翻看周宴舟微博,从他微博的粉丝里看到关月本人的微博一样,照片里的关月头上别着墨镜,穿着抹胸、碎花裙,笑容璀璨地望着镜头,很有富家小姐的气质。 陈西盯着照片里的关月,半天没有动静。 周宴舟察觉到怀里的姑娘走神,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手机屏幕,看到照片里的关月时,周宴舟眼里闪过一丝隐晦、复杂。 他从来没有正面跟陈西讲过这个人,当初去西坪也是因为她。 那是段周宴舟不愿意提及的回忆,每当回到那个时候,周宴舟都止不住的头疼,到底是条人命, 他虽然性子淡漠,可到底不是冷心的人。 捏了捏陈西的脸颊,周宴舟叹了口气,主动提起:“想知道我跟关月的事儿?” 陈西意识到周宴舟看到了照片,当即将手机屏幕摁灭,转过头同周宴舟对视两秒,陈西好奇且小心地点了点头。 周宴舟抱住怀里的人,思绪慢慢往回拨。 @“说起来,我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当初我陪孟老师去参加一饭局结果撞上了关月父女。孟老师跟她爸是高中同学,又跟家里有生意往来,所以席上多聊了几句。饭局结束关月找我要联系方式,我不好驳孟老师的面儿,给了她。” “打那儿以后,她跟苍蝇似的,天天围着我转,我拒绝多次都没什么效果。” “碰巧那段时间江迟生日,约我去挪威滑雪,我懒得应付人,答应去了。谁曾想她得知了消息,也找关系一块儿去了。" “孟老师对她挺满意,有意撮合,他爸为了生意也愿意跟周家联姻,全家就我不乐意。关月从小被她家里人宠在手心,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为了跟我在一起,她使手段隔绝了我身边所有女性,还天天骚扰我的朋友,三番两次触碰我底线。” “怕影响两家的关系,我没想做那么过。想着找一个何时的理由拒绝,那时刚好在江迟组的饭局认识一个小网红。” “那段时间我故意跟小网红打得火热,天天同吃同行。关月性子骄傲、自尊心强,得知我跟一个小网红在一起了,她忌妒心发作,竟然找人去撞小网红。关月本意是想吓吓小网红,谁知道出了意外, 小网红被撞到护栏,脸毁容了,差点丢了半条命。” “我得知这事儿大发雷霆,妥善处理好小网红后,开车去关家准备讨个说法。谁知道关月承受不住良心的谴责跳了楼。” “我开车赶过去,她正好死在我面前他爸不知道原委,以为是我俩闹矛盾刺激了她,把这事儿全算我头上,想跟我鱼死网破。” “老头子看出蹊跷,连夜将我赶出了北京,让老周应付关月他爸。他爸跟媒体关系不错,想坏我名声,故意编造一些虚假信息发网上,当时网上舆论压力挺大,老头子气不轻,骂我没处理好关系,将我贬出京反省。” 陈西听着周宴舟的叙述,突然意识到网上的传言并不真实。 当初她看的是关月表白失败殉了情,压根儿没有小网红的事儿。 如今从周宴舟嘴里得知一部分真相,陈西只剩下惊愕。 她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那小网红怎么样了?” 提到小网红,周宴舟也露出了一丝无奈,他耸耸肩,叹气道:“我给了一大笔安置费,送了一套房。她卖了房,拿着钱出国整了容,嫁给了一个外国人。” 说到这,周宴舟沉默半秒,客观评价一句:“对她来说这事儿也算是无妄之灾。” 陈西抿了抿嘴唇,十分赞同周宴舟的话。 沉默片刻,陈西突然想到他俩的初见,陈西眨眨眼,好奇询问:“所以咱俩第一次见面,你跟我说不想谈恋爱,觉得烦也是因为关月吗?” 周宴舟闻言睨了眼陈西,似笑非笑反问:“你觉得呢?” 陈西:” 她怎么知道。 周宴舟已经释怀了这事儿,倒也不怕陈西翻烂账。 他搂进怀里的姑娘,下巴搁在她的脑袋,想起从前的一些细节,低声讲:“我当初去西坪就是为了想躲个清闲,避开北京的一些人、事。” “关月的事儿后我对女人真的是退避三舍,压根儿不想再谈什么感情。谁曾想我躲过了那些莺莺燕燕,碰到一个不开窍的未成年。” “你要是再长几岁,就没咱俩什么事儿了。那时我对女人提不起任何兴趣,也刻意回避一些感情相关的问题,所以西坪市市长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提他女儿,我当没听见,并不想接茬。” “不过我一个人在西坪待着无聊,人生地不熟的不说,又刚遭遇了北京的那堆破事儿,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让我觉得轻松、好玩的人,我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陈西: 所以你那时候是故意逗我玩儿的??? 察觉到怀里的人很不满意他的叙述,周宴舟轻笑出声,握拳咳嗽两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当然,咱俩能碰上是缘分,是你本身有趣、优秀。” “虽然我当时跟你接触有打发时间的想法,但是后面就意识到你的独特,慢慢就喜欢上你了。不过理智告诉我,咱俩年龄差那么大,肯定没结果。” “谁知道你比我还狠,竟然跟我说不要联系了。那时候老爷子生病,我忙着处理集团事务还得提防关月他爸给我下绊子,没时间跟你谈情说爱,自然不会耽误你。” 说到这,周宴舟神情严肃地打量两秒陈西,实诚道:“我说句实话,咱俩要不是在北京碰了面,没这个可能。” “你要不来北京,我不会再找你。” 陈西听到这话,心脏不受控制地颤了下。 她痴痴地看着周宴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她其实是懂周宴舟的想法的,只是他亲口说出来时,她又觉得他很残忍。 周宴舟看懂陈西眼底的难过,不动声色地抱紧她的肩头,嗓音低沉、从容道:“我总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毁了你的前途,你说是吧?” “你不来北京,我又不去去西坪或者其他地方,我就算强求,咱俩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走散。既然没结果,那我宁愿没有开始。” “或许上天眷顾,你选择来北京,我又在合适的时机重新碰到你,我自然不会再放过你。” “咱俩走到这步,有缘分、命运的指引,也有我的算计。” “陈西,我算不上什么好人。我想要我的都会要到手,包括你。” 陈西已经懵了,她没想过他们之间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尤其是周宴舟坦荡、直白地说出来时,陈西这才意识到他们能走在一起,确实有个人的算计也有命运的机会。 很难说,她当初没有动小心思。 大一开学没多久正值校庆,周宴舟豪气干云地给学校捐了栋楼,学校领导将他当座上宾看待,还让他上台致辞,将他安排在最佳位置。 陈西记恨他当年在西坪说走就走的绝情,并没有跟他相认,也没想过跟他有后续。 所以谢南州猛烈追求她时,她存着“没了周宴舟,她照样可以过得很好”的心思答应了谢南州,即便她对谢南州谈不上喜欢,她也尽职尽责地担任“女朋友”的身份。 他跟林梵的事儿在学院传得沸沸扬扬,陈西这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几度在图书馆走神,一页书看了几个小时也不见翻到下一页。 每次看到林梵拿着新款名牌包,神采飞扬地从豪车上下来,回到寝室有意无意地跟她们讲周宴舟时,她都会装作没听见,刻意回避周宴舟的名字。 @谁知道后面发生了种种事情,让她跟谢南州背道而驰,而她再次跟周宴舟扯上关系。@以至于正式重逢那天,她在洗手间瞧见抽烟的周宴舟时,其实心里既惊喜又埋怨。 你问她有什么资格怨恨? 她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如果真要说,她那时候应该是嫉妒的。 嫉妒林梵,嫉妒她能跟周宴舟说话、吃饭,做一切亲密的事儿,而她只能恪守成规,假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像两条平行线的人永远不可能有交集。 再后来,周宴舟追着她不放,她既开心又难过。 她那时一边纠结要不要跟他再续前缘,一边又怨他骗她来了北京又没找她,所以一边拒绝一边靠近,整个人别扭又拧巴。 如今再回头看,她跟周宴舟谁先喜欢上谁,还不一定呢。 你问她后悔吗? 她肯定不后悔。 因为她遇到了全世界最最最好的男人。 ------------ 102 第 102 章 半夜,飞机进入美国领土,陈西看着屏幕上的字幕,再看看旁边睡熟的男人,莫名有股穿越的错觉。 她16岁时跟周宴舟从西坪飞往北京,那是她第一次对西坪以外的世界充满想象力和期待,如今22岁,再次跟这个男人从北京飞往美国,奔赴更宽阔的人生。 这么多年来,他依旧在她重要的节点出现,陈西内心说不出的复杂。 这个让她又爱又怨的男人,终究成为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了。 想到这,陈西睨了眼身旁睡死的男人,皱眉掐了下男人的手臂。 她力道不重,跟挠痒似的,男人压根儿没察觉,只闭着眼皮,下意识地将她捞进怀里,嘟囔一句: “还不睡?” 陈西躺在周宴舟怀里,脸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满足地环住他的腰,低声回应: “睡了,晚安。” 男人轻轻嗯了声,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好似要将她嵌入骨髓。 一觉睡醒,飞机已经抵达纽约。 周宴舟没惊扰她,而是由着她睡觉,他则去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陈西下周一去学校报道,还有四五天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 纽约离纽黑文不远,周宴舟打算自驾,顺便带她逛一圈。 联系好司机,周宴舟回到休息间正好瞧见陈西一脸茫然地盘坐在床上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模样。 看样子还没清醒过来。 周宴舟被她呆萌的表情逗笑,揣好手机走进休息间,够长手将陈西一把捞到身边,捧住她的脸, 一言不发地低头亲了上去。 陈西试图挣扎,结果话音未落就被男人堵在了喉咙。 这个吻来得凶猛、热烈,男人温热的指腹不停摩挲着她颈侧的皮肤,薄唇咬住她的下唇,毫不费力地撬开她的嘴,挤压她的生存空间。 没一会儿陈西便缴械投降,沉浸在周宴舟的温柔攻势下。 她双腿跪在床边,伸手紧紧环住周宴舟的脖子,仰着头配合着男人。 一个吻结束,陈西喘得不行,身上的睡裙也被蹂躏得不成样,反观周宴舟一身西装穿得整整齐齐,又恢复了平日那温润如玉的模样,哪有刚刚急不可耐的样子。 陈西看到他这么快就抽身冷静下来,再看看自己满身的狼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低声吐槽一句:“衣冠禽兽。” 周宴舟正在整理衣袖,听见这话,抬眸默不作声地睨了眼人,淡定询问:“什么?” 陈西当即摇头,心虚道:“没什么。” 周宴舟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面不改色地接了句:“没什么你这么贼眉鼠眼的?” 陈西:“” 谁贼眉鼠眼了? 没等陈西腹诽完,周宴舟拍了拍陈西的屁股,催促她:“起来收拾,到地儿了。” 陈西:“!!!” 能不能别老是拍她屁股!! 瞪了眼耍流氓的男人,陈西从床上蹦踺下来,踩着拖鞋、故意错开男人,转头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男人已经坐在餐桌上看报纸。 陈西刚刚浑浑噩噩没太注意,这才发现他今日搭了套纯白色、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配了条黑色有暗纹的领带,整个人显得绅士十足,有点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不怪陈西花痴,实在是陈西看惯了他穿深色系的西服,陡然看到他穿白色西装,真的很风流倜傥啊!!! 气质很像花花公子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种。 陈西咽了咽口水,蹑手蹑脚地走到周宴舟面前,从上到下地打量起他。 头发是刻意弄过的,大背头,喷了摩丝定型,露出一整张帅气逼人的脸,五官一如既往的立体、 深邃,鼻梁高挺似山峰,薄唇上还泛着一丝水光,应该刚刚接吻的缘故。 手腕上戴着价值七位数的手表,白色西服熨得平整、妥帖,没有一丝褶皱,他翘着二郎腿,目光聚集在手上的英文报纸,好似一幅世界名画。 陈西舔了舔嘴唇,故意拿膝盖碰了碰男人的小腿。 男人察觉到陈西的小动作,从报纸中抬起头,目光平静地划过陈西裸露在外的膝盖,最后慢慢往上落在她那张纯洁无瑕的脸蛋。 视线碰到的那瞬,男人看透她眼底的小心思,故意勾/引她:“被我的美色迷倒了?" 说着,男人伸手握住陈西的手腕将人拉到怀里,大手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腰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她腰间的软肉。 陈西怕痒,下意识地挣扎想要起来,结果被男人牢牢扣住了肩头。 周宴舟俯身嗅了嗅陈西的脖子,心满意足地松开人,催促一句:“赶紧去换套衣服,该下去了。" 陈西迟缓地哦了声,回到休息间,换下身上的睡裙。 再出来,周宴舟已经放下报纸,人站在休息间门口等她。 陈西特意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墨绿色鱼吊带连衣裙换上,还搭配了一对周宴舟之前送的珍珠耳环,打算跟周宴舟配成情侣装。 哪知她打开休息间的门走出来,周宴舟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艳,后看到她裸/露的胸口,皱眉问了句:“这么清凉,不冷吗?” 陈西:“…”@这才九月,哪儿冷了?@周宴舟倒也没约束她的穿着,只是看她脖子空空的,不知道从哪儿翻了条纯白丝巾给她系上。 丝巾搭配上去,又多了点复古的味道。 纽约机场挺大,一落地就有司机在外面等着。 行李早在他们下去前就放进了车里,陈西什么都不用做。 司机是当地人,英文名叫迈克,是周宴舟在美国的备用司机。 陈西也是在车上才得知,这两天暂时不去纽黑文,在纽约待两天,后面由迈克开车送他们去纽黑文。 一路上迈克热情地替陈西介绍纽约的风景,陈西英文虽然还可以,可迈克语速太快又夹杂了很多生涩的词汇,陈西只能了解大概意思,并不能自由对话。 周宴舟看她听得有些吃力,主动充当翻译,为她介绍。 纽约是美国的明星城市,从机场到市区,一路上经过了好几个景点,陈西第一次来纽约,对这座城市充满了想象力。 她曾在网上看到不少关于纽约的博文,如今见到真实的纽约,突然觉得只有眼睛真切地体会过才能有实感,网上看的都隔着一层玻璃纸。 趴在车窗上拍了几张照片后,陈西扭头问周宴舟:“我们现在去哪儿?” 周宴舟翘着二郎腿,一脸悠闲地看着陈西,见她扭过头满脸好奇地问他,周宴舟握拳轻咳一声, 淡定道:“曼哈顿。” 陈西眨眨眼,懵懂道:“哦…行。” “饿了吗?” “还好。” 周宴舟看了眼时间,安排:“待会带你去当地的一家特色西餐厅尝尝味儿。” 见周宴舟对纽约挺熟悉,陈西突然想起问:“你来过纽约?怎么感觉你对这里挺熟悉的。” 周宴舟听到这话,露出一副“你现在才想起问”的表情。 陈西: 她之前也没想起来啊。 周宴舟见她吃瘪,不慌不忙解释:“我在哥大读的商科硕士,校区就在曼哈顿,毕业后又在华尔街待了半年,你说我熟不熟?” 陈西这才意识到她从来没有问过周宴舟学习的事儿,她一直以为他就拿钱买个学位证就行, 用不着这么费尽心思。 周宴舟看清陈西在想什么,轻轻嗤了声,将她的心里话全都问出来:“你是不是觉着我是个纨绔子弟,只需要家里用人脉、资源买个学位证书就行?” “那真是对不住。我们家老爷子对教育这块儿管控严格,从小学开始就安排我跳级,一路跳到高三,我十五岁就上了清华,再出国读硕毕业也二十岁。” 陈西:“” 人比人气死人。 她二十二岁才读硕士,他已经毕业两年了。 腹诽片刻,陈西忍不住吐槽:“你的人生是上了发条吗?这么顺利。” 周宴舟:“” 他伸手捏了下陈西的耳朵,一本正经道:“可能是上天眷顾我。没办法,长得好看的人天生受上帝喜爱。” 陈西:“不要脸。” 周宴舟眼底淬了层危险,“再说一句试试?” 陈西当即投降,竖起大拇指,面上讨好道:“真厉害。” 周宴舟啧了声,恨铁不成钢地来了句:“出息。” 陈西才不管呢,她伸手环住男人的手臂,笑眯眯地开口:“你能跟我说说你的求学过程吗?” 周宴舟很享受她的温柔,故意逗她:“叫声舟舟哥哥听听,我考虑考虑。” 陈西:“”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忸怩两秒,陈西脸上重新聚起笑容,娇气地叫了声“舟舟哥哥”。 周宴舟被这声舟舟哥哥叫舒坦了,当即挑动眉梢,慢悠悠地开腔:“不就上幼儿园、小学、初高中,再读大学、研究生?够详细吗?” 陈西彻底无语了。 她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句:“无聊!” “你故意诓我是吧????" 陈西生气的时候总是皱着眉、鼓着嘴,抱着手臂斜眼看人,样子有点像河豚,可爱且不自知。 周宴舟每次都喜欢逗她,故意惹她生气。 看她这样,周宴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含着笑意说了句:“宝贝,你太可爱了。" 陈西:“” 可爱个大头鬼! 迈克瞧见这幕,也忍不住笑出来。 陈西不想被看笑话,别过脸背对周宴舟没再搭理他。@酒店在时代广场附近,迈克将他们送到酒店后,将车钥匙留给了周宴舟。 办理完入住,周宴舟看陈西还在气头上,丢下行李箱,抱着她哄了好一会儿才哄好。 陈西有点烦他,狠狠瞪了眼人,警告他:“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周宴舟见她肯搭话,立马接茬:“我保证下次不这样了。" 陈西这才放过他。 酒店在高层,站在落地窗前就可将时代广场看个精光,这里应该是纽约的繁华地段,高楼林立、 人群密布,对面的大屏上轮番播放着各大奢侈品牌的广告。 陈西在落地窗前站了会儿,回头去找周宴舟。 他正在打电话定餐厅,陈西很少听他讲英文,如今看他瘫坐在沙发上,一手抱着抱枕玩弄着,一手握着手机正在跟电话那端的人交涉细节,陈西听着他流利的发音,莫名觉得是一种享受。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坐下,手落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 应该是沟通出了点问题,周宴舟的态度立马强势起来,刚刚的体贴、温和散了个干净。 陈西有点没反应过来,坐在旁边听着他冷冰冰地讲述他需要的位置是靠窗的,其他的不要时,隐约看见他工作时的状态。 应该也是这样强势、寸步不让的。 这通电话打了不到五分钟就挂了,陈西看他将手机丢在一旁一言不发,还以为交涉失败了。 她抠了抠裙子,试探性地问:“没定下来吗?” 周宴舟揉了揉眉心,低声解释:“定了下午五点的,吃完刚好带你看看曼哈顿的夜景。” “要是饿了,先叫点餐填填肚子?” 现在下午三点多,距离五点不到两个小时。 陈西下机前在飞机上吃了一顿,其实不太饿。 周宴舟对住宿要求很高,这次定的是五星级酒店的套房,一晚上五位数。 陈西对他的奢侈消费已经麻木,再加上跟他住过那么多套房,她已经习惯了。 这次周宴舟定的酒店位置绝佳,高层俯瞰整个时代广场,将那些钢铁建筑尽收眼底,莫名扩长了人的野心。 陈西都生出一股“人上人”的错觉,只是念头刚起就被她掐断了。 她不过是沾了周宴舟的光才得以窥见这个世界的繁华,如果没了他,她再普通不过。 周宴舟倒没想这么多,他单纯觉得住好一点的酒店舒服、卫生,能够最大程度地保证他的睡眠质量。 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会儿,陈西突然想起她出国前特意带了一副墨镜,她准备翻出来拍几张照片。 周宴舟看她蹲在行李箱前不停折腾,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了句:“你找什么?” 陈西头也不回地回复:“墨镜呀。当时去内蒙古前你不是给我买了副墨镜吗,我收拾行李的时候顺便装进箱子里了。不知道放哪儿了,半天没找着。” 周宴舟沉默半秒,关心地问:“找这玩意儿干嘛?找不到待会儿再买一副不就行了。" 陈西手上动作不停,“拍几张照片呀。” 周宴舟:“” 得,他多虑了。 还以为她是怕晒。 没曾想是臭美呢。 ------------ 103 第 103 章 周宴舟订的是时代广场附近的餐厅,位置在高层,可以俯瞰整个曼哈顿的夜景。 陈西想着拍照打卡,还特意带了台相机。 餐厅跟酒店不在同一栋楼,陈西一只手提着相机,一只手握紧周宴舟的手搭乘电梯下楼。 现在四点三十分,距离用餐时间还有半个钟头。 他们住在四十多层,电梯运行速度很快,不到三分钟就到达一楼。 从酒店大堂出去就是时代广场中心,陈西刚在高层还没感觉,如今脚踩在地面才察觉到高楼大厦带给人的逼仄感。 她松开周宴舟的手,举起相机,简单调了调参数,找了几个角度拍了几张时代广场的照片。 周宴舟看她松了手,先是愣了下,后瞧见她举着相机一脸认真地拍着,周宴舟默默站在她身旁等她。 陈西拍照的时候无意识地板着一张脸,神情十分专注,压根儿没留意身边的一切。 周宴舟觉得有趣,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相机软件,对准陈西拍了几张照片。 她还穿着那条墨绿色的吊带裙,脖子上依旧系着他翻出来的白色纱巾,头发全部梳起来挽成一个发髻被一根玉簪子约束着。 照片里,她露出半张侧脸,手举着相机正在努力找角度,额前几根碎发随风飘动,美貌动人。 周宴舟将照片保存,点开朋友圈,精心挑选两张照片并配文r媳妇儿拍照拍傻了,没有分组地发了出去。 发完,周宴舟收好手机,看了眼还在兴头上的陈西,淡定地问了声:“走不走?” 陈西已经拍得差不多了,她放下相机,扭头冲周宴舟明媚地笑了下,笑意吟吟道:“走啊。” 周宴舟被她的笑容惊艳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重新牵上手,周宴舟偏头睨了眼高兴得不停哼歌的姑娘,慢悠悠点评一句:“心情不错嘛。” 陈西嘿了声,仰头对上男人戏谑的目光,老老实实承认:“确实挺开心~难道你不开心呀?” 周宴舟挑动眉梢,顺着陈西的问话回复:“你开心,我就开心。” 作弊! 陈西心里腹诽一句,脸上却笑容灿烂,看不出一点不满。 那餐厅周宴舟去过很多次,用不着什么导航。 陈西只需要出个人就行,压根儿用不着她操心什么。 到了餐厅,周宴舟跟服务生交涉完,对方笑容满面地带他俩在靠窗的位置落座。 陈西坐下才发现这个位置绝佳,可以将整个曼哈顿尽收眼底。 难怪周宴舟刚刚订位时态度那般强势,不是这个位置他不要。 菜单递到陈西面前时,陈西还撑着下巴在欣赏外面的景色。 她本来想举着相机再拍几张,不过看这餐厅的客人都在安静地用餐,没几个拿相机、手机拍照, 陈西也不好意思破坏这氛围。 周宴舟看她心不在焉,敲了敲桌面,提醒她:“专心点。” 陈西立马回神,冲周宴舟笑了下,伸手接过菜单,翻开几页看了看。 菜单上没图案,全是英文,陈西选了半天没想好,又将菜单还给周宴舟,让他看着点。 周宴舟看她情绪有点低落,将菜单拿过来,随便点了几道特色菜后,将菜单还给了服务生。 两人面对面坐着,周宴舟将陈西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察觉到她不太高兴,周宴舟主动问:“不喜欢这里的餐食?” 陈西当即摇头。 她咬了咬嘴唇,实诚道:“ 有点看不懂。” 周宴舟沉默两秒,问了句:“你托福考了多少分?” 陈西眨眨眼,实诚道:"110?" 周宴舟:“” “考这么高看不懂菜单?” 陈西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找借口道:“可能菜单上的单词太生涩了?平时不怎么用吧。” 周宴舟睨她一眼,揭穿她的谎言:“你是嫌太贵了,有点不划算吧?” 陈西:“” 她只是在想,周宴舟离开美国后,她会过怎样节俭的生活,能省则省嘛,毕竟是在国外,不是在国内。 她手上的存款加起来也不过八十万,还得在美国待一年. 够不够用还不一定啊。 老话不是说由奢入俭难吗,她现在跟着周宴舟吃山珍海味吃习惯了,他走了她怎么办?日子不过了吗? 周宴舟看出她的小心思,没好气地笑了下,凉嗖嗖道:“放心,用不着你出血。” 陈西挠了挠额头,小声解释:“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在想你走了以后我一个人生活,总得节约点。” 周宴舟挑眉,一针见血地问:“我不给你花钱?” 陈西:“” 给啊。 陈西见周宴舟不高兴了,斟酌了片刻,小心解释:“你给是你给的事儿。毕竟学业是我自己的,我总不能凡事儿都依赖你啊。再说了,学校给的奖学金、兼职的钱还有你转的一些红包什么的. 凑起来也够我这一年开销的。” 周宴舟听完,默不作声地瞥她一眼,轻描淡写问了声:“到这份儿了还跟我分你的我的?” 陈西一听他这话茬不对劲,立马表示:“怎么会,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绝对不分彼此!” 周宴舟没眼看她刻意装出的狗腿子样,碰巧服务生过来上菜,这茬就这么过去了。 菜一道道上桌,陈西看着装盘精致、漂亮的菜品突然觉得贵有贵的道理。 周宴舟看她眼冒金星地盯着盘子不放,提醒她趁热吃。 陈西这才动筷,拿起叉子、刀开始享用美食。 吃了一块牛排后,陈西对这家餐厅的厨师投去敬佩的目光,又跟周宴舟道歉,说她刚刚“有眼不识泰山,过于狭隘了”。 周宴舟懒得搭理她的胡言乱语,皱着眉让她赶紧吃,把她那张嘴给堵上。 陈西求之不得,她才不敢惹小气的周宴舟,巴不得不跟他说话,免得受牵连。 一顿饭吃到尾声,陈西已经撑得说不出话。 周宴舟中途要了瓶香槟,陈西陪他喝了点。 陈西对喝酒没什么兴趣,她酒量差,且在她眼里除了Rio这种酒以外都不好喝。 周宴舟倒是心情颇好,端着酒杯喝了不少。 陈西看着满桌的美食,即便再撑也想着再吃一点。 吃到快撑吐了,陈西终于放下了刀叉。 她捞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准备退出去时,微信多了几个红点。 陈西疑惑地点进去,发现是Amy发来的信息。 ∫我靠,姐妹儿你出息了!!!你们家周总给你拍的照片真美!JT你现在在纽约是吧???我下个月也飞美国,到时候找你一起玩。J不得不说你们家周总这拍照技术真不错,我差点认错了人。网上说的那句话挺对,镜头是有爱的。jT你们家周总都官宣了,你不表示表示?J陈西一头雾水,压根儿不知道Amy在说什么。 她偷偷瞄了眼对面的男人,见他一派闲散,压根儿没有干了一番大事的得意。 陈西仔细看了一番Amy的信息,想起上次在内蒙古Amy跟周宴舟交换了微信,陈西迟疑着点开周宴舟的朋友圈,这才发现半个小时前,他发了一条朋友圈,且朋友圈的主题内容是她。 盯着照片看了会儿,陈西压制住狂乱跳动的心脏,咬着下唇,满脸惊悚地扫向对面端着酒杯一边欣赏夜景一边喝香槟的男人,试探性地问了句:"周宴舟,你刚发的这条朋友圈是仅朋友可见吗?” 周宴舟听到这话,回头意味深长地睨了眼陈西。 下一秒,他将手机丢给陈西,抬抬下巴,让她自己看。 陈西一脸懵。 耐不住好奇,陈西默默捡起周宴舟丢在她面前的手机,轻车熟路地输入密码,点进他的微信。 ∫发现]那里已经99+,陈西看到这盛况,突然不敢点开。 周宴舟余光一直落在陈西身上,见她怂了,周宴舟不忘出声激她:“不敢看?” 陈西下意识否认:“谁不敢!” 周宴舟挑眉,邀功似地催促:“那你看,不看是小狗。” 陈西:“” 她还是第一次见女朋友翻对象手机,对方非但不害怕,还迫不及待地暴露出来的。@无限好文, 尽在到底没抵挡住诱惑,陈西还是点开了那99+红点,一进去就是铺天盖地、应接不暇的信息。 ∫江迟:牛逼啊哥!J孟羡之:在纽约?J陈淮:老板娘很漂亮,老板拍照技术真不错。J陈西看到陈淮的评论,忍不住跟周宴舟吐槽:“我怎么觉得陈淮哥像机器人,没有一点真情实感?” 周宴舟白她一眼,语气不善道:“陈淮哥也是你叫的?” 陈西明明知道周宴舟介意什么,还故意扎他:“他比我大啊,我叫他一声陈淮哥不是挺正常吗。” 周宴舟瞧出不对劲,啧了声,视线直勾勾地落在陈西那张看不出情绪却坏得不行的小脸,不慌不忙地回复:“正常,当然正常。” 陈西没藏住,嘴角露出一丝得意,被周宴舟逮了个正着。 周宴舟冷笑一声,似笑非笑提醒一句:“差不多得了啊,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想让我吃醋直说。不过我要是吃醋了,你陈淮哥就惨了,你确定要殃及无辜?” 陈西当即收了坏心思,满脸认真地表示:“我以后不逗你了,你放过陈淮哥吧。舟舟哥哥~打工人真的挺不容易的。” 周宴舟被那声“舟舟哥哥”叫得服服帖帖,哪儿还功夫去找陈淮的麻烦。 陈西仔细看了看周宴舟拍的照片,将它们全部保存下来,最后在自己的朋友圈晒出图并配文: 某人拍照技术出乎意料的不错!J怕影响不好,陈西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发周宴舟的照片。 周宴舟后面也看到了她发的朋友圈,不过没有说什么。 吃完饭,周宴舟要去见两个朋友,陈西没事儿干,一同前往。路上周宴舟简单介绍了他这两位朋友。 “他俩都是我留学期间认识的,一个是我室友,另一个是他的朋友,他俩现在都在美利坚定下来了。" “性格都挺不错,不是什么坏人。” 陈西听到最后一头雾水,有谁介绍自己的朋友说不是坏人的? 她怎么觉得这话有点奇怪? 没等陈西想明白,周宴舟已经换了下个话题:“想不想时代广场走走、逛逛街?” @现在七点半,周宴舟约的九点见面,还有一个半钟头。 背后就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商城,各大奢侈品牌纷纷入驻,仿佛竞选“世界小姐”一般争奇斗艳。 陈西本来想去看百老汇J,可时间不够,只好作罢。 散散步也挺好。 陈西不想进商城,拉着周宴舟在街头散步。 一路上碰到不少白人,偶尔遇到两个颜值超高的帅哥,陈西的眼前不自觉地在对方身上停留。 周宴舟察觉到这幕,觑了一眼人,酸里酸气地问了句:“好看吗?” 陈西:” 她眨眨眼,毫不吝啬地点头:“好看!” 周宴舟冷笑一声,反问:“要不我上去我给你要个联系方式,晚上你跟人好好聊聊?” 陈西还认真想了下这个问题,想到后面的尴尬,陈西连连拒绝:“不用了吧,也不太熟,突然加好友多尴尬。” 周宴舟眼里聚起一抹危险,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陈西,语气轻飘飘地问了句:“怎么,你还真想?” 陈西这才察觉到男人的画风不对劲,她当即摇头,举手表明衷心:“!绝对没有!他们都没你帅! 我一心向你!” 周宴舟啧了声,语气里多了两分不客气:“一心向我,向个鬼?” 陈西:“”@察觉到男人真的生气了,陈西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男人的衣袖,低声求饶:“舟舟哥哥,我错了~原谅我这一回,下次保证不会了~” 周宴舟:“” 他属实没想到这丫头能屈能伸呐。 傍晚时分,夕阳缓缓洒在时代广场。 晚霞落在高楼大厦的玻璃窗折射出各种颜色,拼凑出一幅璀璨画卷。 不远处华丽的广告牌、人来人往的街头,耳边回荡着街头艺人的歌声,车流经过的车鸣声,以及各个角度的景色都为纽约这座城市增添了几分魅力。 陈西沉醉在这夜色中,连连赞叹纽约真美。 周宴舟听了她的感慨,故意问她:“这么喜欢纽约,以后在这里定居?” 陈西当即摇头,抱着周宴舟的手臂拒绝他的提议:“虽然我挺喜欢纽约,但是我更喜欢北京。” “因为北京有你。” ------------ 104 第 104 章 周宴舟跟朋友约在纽约时代广场的一家高空酒吧。@两人在街头逛了一圈后,陈西陪着周宴舟一起赴约。 酒吧氛围很好,一进去就是一面超大的玻璃窗,夕阳刚下山,彩色霓虹灯便轮番上场,就窗外的曼哈顿照得璀璨夺目。 酒吧内灯光昏暗,模糊了人与人的界限,客人们都端着酒杯说说笑笑。 这是家清吧,环境比较安静,台上还有钢琴演奏。 演奏者是个白人女生,穿着一洁白的纱裙,五官跟芭比娃娃一样精致。 陈西站着听了几秒,发现她弹的是《bleeding love》,这首歌经常被国内的婚庆公司用作或婚礼进行曲,确实是一首温柔又浪漫的歌曲。 周宴舟察觉到陈西一直注视着不远处钢琴演奏者,他挑挑眉,出声询问:“喜欢?” 陈西回神,抬头对上周宴舟问询的目光,她眨眼,不明所以:“什么?” 周宴舟解释:“钢琴。要是喜欢就去学。” 陈西:“” 她就是觉得有些耳熟,哪儿看出喜欢了。 陈西现在摆出任何小表情周宴舟都了然,看她不感兴趣,周宴舟抬抬下巴,来了句:“还以为你想增进一门新手艺,看来是我想多了。” “要不然我上去给你弹一首?” 陈西当即傻眼,不敢置信地问:“啊?你会?” 周宴舟:” 得,傻了。 他还真上去给陈西弹了一首,只不过在这之前,他先将陈西交给了好友。 找到位置后,周宴舟将陈西往两人面前一推,大摇大摆介绍:“我媳妇儿陈西,帮我看着点,我去给她弹首钢琴曲。” 说罢,拍拍陈西的肩膀,示意她别紧张,而后转身走向了演奏台。 陈西对他这特立独行的一面多少有点反应不及,倒是周宴舟的两个朋友收了惊呆的目光,面带善意地邀请陈西:“弟妹赶紧坐下,别拘谨。” “想喝什么?”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灰色运动裤的男人,身材比较高大,看起来是练家子,抬起手手臂线条很硬实。 五官很端正立体,肤色比较健康,长得不算特别好看,但是很精神,有他自己的味道。 另一个则跟他相反,长得白白净净,染了一头白金发色,穿着灰t、黑短裤,生了一双漂亮的、蜂蜜色的狗狗眼,很有当红小生的感觉。 要不是娱乐圈里没有这号人,陈西都怀疑这是哪个大明星。 毕竟不熟,陈西多少有点拘谨。 她坐在卫衣男斜对面,扭过头,目光紧锁在周宴舟的背影。 他上了台不知道跟那个外国籍的女生说了什么,对方笑着站起身,将钢琴让给了他。 陈西并着双腿,手搭在膝盖,刻意忽视周围的一切,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道宽阔、结实的背影。 周宴舟找准音后,熟练地按动琴键,琴声慢慢飘出来。 陈西听了开头才知道他弹的是《我的宣言》 她曾经在他面前哼过两句,他问她是什么歌,陈西说了一次,本以为他忘了,没曾想还记得。 陈西不懂怎么评判弹得好还是坏,但是听到熟悉的曲调,陈西便觉得好听。 即便不完美,也好听。 一曲结束,周宴舟功成身退。 回到座位,周宴舟拉开椅子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友人调侃:“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爱表演,结了婚怎么跟开了屏的孔雀似的。” 说这话的是卫衣男,对方拿起服务生新给的玻璃杯给周宴舟倒了杯威士忌,一边放到周宴舟手边,一边调侃。 周宴舟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手习惯性地搭在陈西坐的椅子椅背,神色懒散地睨了眼说话的男人,毫不避讳地承认:“没办法,结了婚也得保持魅力,不然媳妇儿腻了怎么办?”@被牵扯进去的陈西:” 她什么时候腻了。 她爱死弹钢琴的周宴舟好了吧。 明明会这么多门手艺,怎么也不见他炫耀出来? 周宴舟注意到身旁某人幽怨的眼神,顿了一下,安抚地拍了拍陈西的后脑勺,淡定道:“有的是机会。” 陈西:“?” 肚子里的蛔虫是吧? 似是想起什么,周宴舟正了正神色,跟陈西讲:“忘了介绍,这位是向泽宇,搞金融的,另外这位是许经年许邑亲哥。” 得知那位穿卫衣的男人是许邑的哥哥,陈西当即愣住。 她眨眨眼,有点不敢相信亲兄弟长相差别竟然这么大,她硬是没有看出一点类似。 如果不是周宴舟的语气太过坚定,陈西都怀疑旁边那个长得像奶油小生的向泽宇跟许邑才是亲兄弟。 毕竟肤色都白,长得一挂。 周宴舟看出陈西的惊愕,想到她之前对许邑很有好感,故意讲:“不信你问问经年,看看他俩是不是亲兄弟。” 对面的向泽宇听到对话噗嗤一声笑出来,调侃一句:“啧,老许,你要不是跟你那个大明星弟弟同姓,你俩站一块儿谁会往你俩是一个爹妈生的亲兄弟?” 许经年瞧出陈西的表情不对劲,放下酒杯,跟陈西一本正经解释:“我跟许邑确实是同母同父的亲兄弟,不过他长得像母亲,我像父亲。” 说到这,许经年下意识问了句:“你是他的粉丝?” 话音刚落,周宴舟便酸里酸气地接了句:“粉丝?你以为你弟是人民币,谁都喜欢?” 许经年:“” 向泽宇不嫌事大,添油加醋地回复:“你还真别说,许邑现在可是国民偶像,像嫂子这样的小姑娘正追得厉害呢。上回我回北京正好跟他同一航班,你猜怎么着?刚落地就一大群粉丝守在机场举着灯牌、相机疯狂地喊他老公,我都被那阵仗吓到了。" “我中间瞄了两眼,他那粉丝群体跨度挺大,男女老少都有。不过大基数还是年轻姑娘,啧,就跟嫂子一样的年纪。追起星来那叫一个狂热。” 陈西:” 众人:“.” 周宴舟睨了眼不嫌事大的向泽宇,凉嗖嗖地问了句:“这么喜欢,要不我也送你出道?” 向泽宇一听话锋不对,当即摇头:“那还是算了。" 陈西观察了一阵儿算是明白了,他们俩跟江迟、孟羡之差不多,都是周宴舟从小长到大的发小, 只是他俩留在了美国,见面的机会不多。 不过她是真没想到这圈子这么小,她转到哪儿都能碰到熟人。 三人插科打诨了一会儿,许经年睨了眼给陈西喂西瓜的男人,询问:“这次打算在美国待多久?” 其实陈西可以亲力亲为,但是周宴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非要喂她。 他拿着叉子,叉了一块西瓜送到她嘴边,示意她张嘴。 众目睽睽下,陈西也不好驳他面子,只好张嘴咬下西瓜。 西瓜很甜,汁水饱满,一口下去很满足。 喂了几口后,陈西摇头拒绝,太甜了,有点腻。 周宴舟见她不想吃了,将牙签丢在桌上,又抽了张湿巾给陈西擦嘴,那样子像在照顾失去护理能力的残疾人。 对面的两人将这幕尽收眼底,脸上纷纷露出惊悚的表情,好似看了一出大戏。 周宴舟装没看见,擦完嘴,他丢下湿巾,懒懒开腔:“估计得待大半年,等我处理完国内的事儿, 过来陪她读书。” 许经年:“” 向泽宇:“” 陈西:“??” 有这么回事儿?他是这么打算的??他之前怎么没说? 酒局结束已经十二点,三人在楼下的大街道别,各奔东西。 陈西跟着周宴舟,顶着一头雾水往酒店走,她这一晚上都在想周宴舟那句“过来陪她读书”的事儿。 她有点好奇,周宴舟是真有这打算还是跟他朋友说笑? 十一二点的时代广场依旧热闹,不少游人旅客,各种肤色的人都有。 霓虹灯照样亮着,将这座城市弄得灯火通明、不分夜昼。 @陈西歪头看着身旁酒气熏天、眼神已经有些涣散、走路也有点歪歪斜斜的男人,很认真地问了句:“周宴舟,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男人意识已经模糊,他只看见眼前的姑娘不停张嘴说着什么,却听不清一个字,跟演了一出哑剧似的。 周宴舟平日喝酒不会没分寸,今日跟好友喝酒,对方可不管这些,再加上因着他嘴贱,说那俩肯定单身一辈子,哪儿懂得“芙蓉帐暖度春宵”的快乐,当然被疯狂灌酒。 脑子里还绷着一根线,没敢真放任自己醉得不省人事。 周宴舟这会儿强撑着醉意,伸手握紧陈西的手,也不管她说什么,大步往前走。 直到回了酒店房间,锁了门,周宴舟才放心地松开陈西的手,拖鞋都没换就进了卧室躺下睡觉。 临睡前还不忘交代陈西:“我有点晕,睡会儿。” 陈西看着分不清东南西北,差点撞门上的周宴舟:"” 她敢肯定,她现在要是问周宴舟银行卡密码是多少,他一定全都说出来。 国内是白日,陈西在微信上跟孟老师报了平安,又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孟老师一直在问陈西初到美国习不习惯,东西有没有备齐,什么时候去学校关心了一大堆,陈西听着孟老师的问话好似回到了小时候,妈妈也是这般操心她的事。 陈西内心很感动,红着眼一五一十地回答孟老师的问题,还嘱咐她不要担心,周宴舟在身边不会有事儿。 听到陈西提及周宴舟,孟老师终于想起他这号人,语气平静地说了句:“他在美国待了好几年,我担心他做什么,” 陈西:“” 想到醉瘫在卧室睡觉的某人,陈西纠结两秒,还是说出实情:“妈妈,晚上陪周宴舟见了两个朋友,他喝多了。” 孟老师哦了声,不在意地回复:“没事儿,没死就不用管。” 陈西:“” 确认过眼神,是亲妈。 孟老师想起自己儿子的臭德行,不放心地交代陈西:“你别管他,让他睡沙发。别打扰你睡觉。” 陈西:“ 好的妈妈。” 挂断电话,陈西将手机丢在茶几,转头扎进了卧室。 看周宴舟鞋都没脱,直接醉倒在了床上,陈西当即皱起眉,将孟老师的交代抛之脑后,大步跑上前,弯腰跪在床尾,抬起周宴舟的腿替他脱下鞋,又将他的领带解开,松了两颗纽扣。 做完这一切,陈西又进了洗手间,拿了一条未开封的毛巾打湿水后给周宴舟清理身体。 还好周宴舟睡死了,压根儿没有反应,不然他要是乱动,更难伺候。 结束后陈西累得够呛,她叉腰站在床边盯了会儿男人,喘了口气,转头进了浴室。 再出来,陈西穿着自带的睡裙,头上裹着毛巾,满脸舒坦。 还得吹头发不能睡觉,陈西四处溜达一圈,最后在厨房的冰箱里翻到几瓶冰冻过的可乐。 她取了两瓶丢在茶几,人坐在客厅沙发,拿遥控器打开电视机,随便放了个节目,一边看电视一边喝可乐。 窗外的夜景依旧漂亮,陈西没开灯,屋内有点暗,窗外的灯光打进来洒在地面,有些斑驳。 此刻,陈西瘫坐在沙发,脚放在茶几边缘,心情说不出的惬意。 周宴舟一觉睡醒发现身边没人,四处捞了捞也没发现手机在哪儿。 看了眼时间才发现现在也才凌晨两点,他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担心陈西不见了,周宴舟顾不上头疼,爬起身、鞋都没穿就出去找人。 找了一圈发现陈西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蜷缩在沙发一角,仿佛与沙发融为一体。 若不是电视机还亮着,周宴舟甚至发现不了她。 怕吵醒她,周宴舟没开灯,他凭着窗外爬进来的微弱光线,迈着长腿走到沙发边,居高临下地看了看陷入睡梦的姑娘,他蹲下身,双手小心翼翼地伸进沙发与她身体之间的缝隙,将人横抱起来。 刚抱起来,陈西包裹在头发上的毛巾就掉在了地上,头发全散下来,有几根落在周宴舟的手背, 还是湿的。 周宴舟感受到手背的湿意,再看看睡得不省人事的姑娘,无声地蹙了蹙眉。 他要不是中途醒过来,她是打算顶着一头湿发在沙发睡一整晚?不怕感冒头疼? 走进卧室门口,周宴舟关了顶灯,开了一盏光线柔和的壁灯。 将陈西轻柔地放在床上,周宴舟又去了趟洗手间。 再出来,周宴舟手里拿着吹风机,插上电,他将陈西的脑袋放在他的大腿,他举着吹风开了最低档,握住她的湿发,耐心十足地替她吹头发。 热风不小心抚过陈西的脸颊,陈西无声地皱了皱眉。 周宴舟见状,将吹风机移了移位置。 吹完头发,周宴舟将吹风机丢在一旁,又将陈西的脑袋从大腿上移到枕头。 他在床边坐了片刻,低眉打量着熟睡的、乖巧得不成样的陈西,周宴舟满足地笑了下,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亲完,周宴舟闻了闻身上的酒气,起身进了浴室。 这一切,陈西一无所知。 ------------ 105 第 105 章 在纽约玩了两天后,第三天陈西跟着周宴舟自驾去纽黑文。 纽约到纽黑文大约一百五十公里,自驾两个小时左右就到终点。 两人一大中午才出发,周宴舟给陈西准备了很多吃的,怕她饿。 本以为周宴舟的司机一同前往,没曾想被他临时否决。 将行李全都装上后备箱,陈西特意换了套西部牛仔风穿搭,打算沿途遇到好风景拍照打卡。 周宴舟整理完行李,抬头看见陈西穿着牛仔套装、头顶戴着深棕色牛仔帽,脚踩一双深筒西部皮靴,最后鼻梁上架一副墨镜,差点没认出来。 他停在原地,目光从上到下地扫视一圈陈西,最后得出结论:“今天演的哪出?Mattie?" @Mattie是美国西部片《大地惊雷》的女主角,14岁,为了追捕杀害父亲的凶手,她雇了个警察,路上遇到一位游侠一起完成复仇之旅。 陈西刚好看过这部影片,女主角是个白人女孩,五官精致立体,眼神坚毅、干净,长得很漂亮。 听周宴舟这么问,陈西百分百确认他是在调侃她。 她撇撇嘴,忍不住据理力争:“都到美国了,总得让我过过瘾吧。” 周宴舟表示赞同且尊重。 他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点评起陈西的穿搭:“怎么不把头发扎起来?扎两根麻花辫更有味道。” 陈西:“” 她这不是没有时间嘛,再说了,她也扎不好辫子啊。 陈西还没说出口周宴舟就看懂了她要说什么,他放下手里的箱子,打开后排车门,坐在车门口, 招手示意陈西靠近点。 陈西见他没打算走,愣了半秒,慢慢走到他身边。 刚走近就被男人拉到了跟前,他伸手取下她的帽子,自顾自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掰过她的后脑勺,拿手代替梳子,慢慢将她的头发分成两半,然后握住一半的头发开始编头发。 陈西刚开始还以为他在故意整她,直到他编好一根麻花辫后伸手向她讨要皮筋时,陈西扭头瞥了一眼才发现他技术挺好。 将手腕上皮筋儿递给周宴舟,他轻车熟路地扎好尾部,又开始编另一侧。 陈西被他的技术惊艳到,摸着扎好的麻花辫,咬唇问他:“你怎么会编这个?” 周宴舟编好另一侧,将它放在陈西胸前,拍拍她的屁股,示意她挪开一点位置让他下车。 陈西被打,当即红了脸。 无论多少次,她依旧不习惯被他这样对待! 周宴舟下了车,阖上车门,居高临下地扫了两眼不服气的人,轻描淡写反问:“很难吗?” 陈西:“!!” 她嘶了声,忍不住抱怨一句:“你这是侮辱我!” 男人不为所动。 想起她还差顶帽子,周宴舟重新打开车门将帽子取出来戴她头上。 帽沿很宽,戴上后显得她脸更小了。 周宴舟盯了两秒人,突然扣住帽子,俯身亲了亲她的嘴唇。 亲完,他揉了下陈西的嘴唇,淡定道:“宝贝,我这是实话实说。” 陈西:“” 糖衣炮弹吧?不然她为什么觉得甜呢? 周宴舟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催促:“别花痴了,上车。” 陈西:” 谁花痴了! 嘭车门关闭,导航添上,喜欢的音乐也添进播放列表,即刻出发。 @陈西连的自己的蓝牙,早上周宴舟还躺在床上补觉,她吃完早餐没事干,趁着有网,在音乐里下载了不少摇滚乐。 这会儿全都排队播放。 周宴舟不喜欢摇滚,他觉得太吵,几度想要切了歌单,结果看到那张满脸兴奋、洋溢着幸福的小脸,周宴舟都忍了下来。 忍忍吧,也就两个小时。 开出纽约市区,这段旅程正式开始。 今日没工作安排,周宴舟换掉了常年搭配好的西服三件套,换了一套舒适的运动风穿搭。 阳光很刺眼,周宴舟不得不从收纳箱里翻出墨镜戴上,如果不是没打耳洞和没纹身,陈西都以为他是哪个网红潮男。 实在是他这张脸太有蛊惑性了,她深刻地怀疑,如果他哪天想乱来,有的是人前仆后继,就算已婚人士恐怕也愿意为他出轨吧? 念头刚起就被旁边的男人浇了一盆冷水:“脑子抽筋了?胡思乱想什么。” “你放心,我要真出轨,绝对不让你发现。” 陈西:“!” 她心虚地觑了眼男人,小心翼翼解释:“我没这么想,我就是夸你长得真他妈帅!” 周宴舟听她说脏话,蹙了蹙眉,提醒:“还真演上了?你虽然穿的是西部牛仔风,但这里是美东。” 陈西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绝口不提刚刚的事儿。 周宴舟也懒得计较,食指推了推墨镜,周宴舟觉得车内的音乐有点吵,默默调小了一点。 陈西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换了歌单,这一次不是吵死人的摇滚,而是安静的情歌。 周宴舟开出一公里才发现她换了歌单,车内有点过分安静了。 他扭过头看了眼窝在副驾驶的姑娘,见她睁着眼,目光直视前方,不敢错过一点风景,周宴舟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傻了。 一路上基本都是海景,沿着海走,陈西刚开始还兴致勃勃,后来发现跟她想象的西部电影完全不一样。 经周宴舟提醒她才知道,这是美东,西部风情在拉斯维加斯,压根儿不是一个方向。 陈西当场蔫下来。 周宴舟看她有点失落,安慰她有的是机会体验。 驱车两小时后抵达纽黑文市区,陈西明天去学校报道,今天先找住处。 不过有周宴舟在,不需要她操心这些。 本以为这次还是住酒店,没想到周宴舟带她去了纽黑文郊区的别墅区。 驱车开到那栋三层楼的小洋房时,陈西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周宴舟提醒她下车,并看到一个老太太老早就等在门口,将房卡钥匙全都交给周宴舟后,陈西才意识到面前带小花园的别墅他们接下来要住的房子。 周宴舟把车停在院子后,将钥匙递给陈西让她去开门,他则转身去后备箱取行李。 陈西拿着那串沉甸甸的钥匙,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在周宴舟的眼神提醒下,陈西目瞪口呆地走向那栋小洋房。 那是一栋很有特色的建筑,哥特式风格,纯白色的外墙体,灰色尖顶,有一片很漂亮的草地,门口种了两棵松树,很像美国电影里主角住的房子。 陈西不确定是哪把钥匙,只能一把一把尝试。 尝试到第三把,终于合上锁孔,咔嚓一声,门锁被撬开,陈西握住门把手,深深吸了口气,准备迎接新的环境。 推门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扇非常漂亮的圆顶落地窗,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爬进房间,令棕色的地板都镀了一层暖金。 屋内很干净,宽敞明亮,家具都很有美式风格。 陈西只看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栋房子。 她打量了一圈,回头看到周宴舟将三大行李箱全都搬在了门口,这会儿他正站在台阶上发消息。 她如蝴蝶般飞过去,扑在周宴舟怀里,满脸惊喜地问:“这房子你在哪儿租的?真漂亮,我好喜欢。” 周宴舟猝不及防,往后踉跄一下,下意识伸手搂住怀里的姑娘,避免她摔地上。 等反应过来,他低头睨了眼怀里的人,懒洋洋反问:“谁跟你说我租的?” 陈西:“??不是租的?那是?” 周宴舟发完消息,平静回复:“买的。” 陈西当场震惊,“你怎么买了???” 比起陈西的慌张,周宴舟显得异常淡定,他扫了两眼不敢置信的姑娘,不紧不慢解释:“你在这儿要待一年,总不能天天住酒店。你不腻我都腻了。” 陈西还是不太相信:“所以你就买了?” 周宴舟顿了下,反问:“要我把房产证给你看看?” 陈西现在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知道周宴舟财大气粗,但是这也太浪费了吧??? 她吸了口气,试图说服周宴舟:“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只在这边待一年哎,这房子挺贵的吧?? 我们要是离开了,你这房子留着也没用啊” 周宴舟看她着急,忍俊不禁地笑了下,夹杂着笑意问:“急什么?又不用你出钱。” “别给我找事儿,安心住下。” 陈西:“” 行吧。 反正不是花的她的钱,随便。 将小烦恼抛之脑后,陈西开始参观整栋楼,她前前后后跑了两遍,终于了解了这栋别墅的房间布置。 主卧、书房在二楼,三楼有个琴房、阳光房、还有巨大的阳台,一楼是客人的房间。 陈西最喜欢的是一楼的那扇窗户,她打算等闲下来后在那里摆个懒人沙发,躺在那儿看书追剧。 周宴舟没她这么好的精力,将行李搬上楼后,周宴舟瘫在沙发上休息,耳边是陈西喋喋不休的声音。 明明讨厌喧闹,这会儿听她幻想着未来一年的同居生活,周宴舟却异常的满足。 讲太久口干舌燥,陈西也有点累。 站起身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男人,陈西撇撇嘴,盘腿坐在斜对面的沙发,撑着下巴想待会儿要不要出去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周宴舟补了会儿觉后,下午带着陈西去附近的中超买补给。 陈西在网上看了不少留子在国外自己做饭的帖子、视频,自告奋勇地跟周宴舟说以后她来做饭。 周宴舟虽然觉得结果不太乐观,但也没打击陈西的积极性,任由她推着推车往调料区跑。 初来乍到,很多东西都需要买,光厨房的东西陈西就购置了大堆。 周宴舟本来想说他已经提前找好了中厨和管家,明天就能到岗,压根儿用不着她操心这些,可看她兴致勃勃,周宴舟也没阻止。 购物结束已经傍晚,夕阳从西边缓缓坠落,金灿灿的光芒照在沥青路、草坪上、车上说不出的漂亮。 陈西负责买,周宴舟负责搬。 将所有东西全都放进后备箱后,周宴舟喊了声拍照的陈西,驱车回别墅。 一路上迎着夕阳,景色说不出的美丽。 陈西跟第一次见似的,嘴边惊呼不断,周宴舟仿佛欣赏了一出好戏。 看她这般兴奋,周宴舟有点后悔没早点带她出国。 不过现在也不晚。 回到别墅,陈西指挥周宴舟将厨房用品全都放在流理台,她来处理。 周宴舟不放心,三番两次询问她行不行,要不要帮忙,陈西嫌他哕嗦,推着他的背将人赶出了厨房,并顺带关上了门。 被赶出厨房的周宴舟:".” 她最好是会。 周宴舟一走,陈西就开始整理刚买的东西,将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全都归位,陈西又开始整理食材。 她一边整理,一边念叨:“待会儿炒个西红柿鸡蛋、薄荷炸排骨、鲤鱼汤” 结果第一步就犯了难,怎么处理鱼啊?排骨要焯水吗?西红柿炒鸡蛋是先放西红柿还是先放鸡蛋?? 半小时后,陈西举着勺子灰头土脸地走出厨房。 周宴舟坐在沙发上处理这两天遗留下来的工作,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过去。 瞧见陈西满脸狼狈地走出来,周宴舟了然地睨了眼人,淡定询问:“这么快就煮好了?” 陈西:“” 她还没开始呢。 或许没这个天分,陈西本想挣扎一番,但是还是觉得这事儿没救了,她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试探:“你请的中厨今天能到吗?” 周宴舟早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他将笔记本电脑丢在茶几,翘起二郎腿,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故意说:“今天肯定不能。他人在香港,明天才能到美国。” 陈西啊了声,傻眼了。 周宴舟看她目瞪口呆,压制住笑意,慢悠悠问:“怎么,今天吃不了了?你不是说让我放心大胆地将厨房交给你吗?” “宝贝,你可别让我失望。” 被周宴舟这么一番威逼利诱,陈西就是想说自己不行也不能够啊。 她僵了两秒,将喉咙里的话吞了回去,换成了“. 吃是能吃的,就是可能有点晚。” 周宴舟笑笑,漫不经心道:“没事儿,我等得起。” 陈西:“” 无奈,陈西被周宴舟几句话架住,只好回厨房继续研究。 天地良心,她刚刚是真的信誓旦旦地觉得做饭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儿,可真上手了才发现这是天崩地裂的开局啊。 她刚刚是怎么夸下海口说她可以的??她能不能收回那句话啊!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后,陈西不信邪,掏出手机在网上查找做饭的教程,决心学习。 好不容易将西红柿炒鸡蛋学会,结果自己操作的时候火太大,鸡蛋刚下去就糊了,最后得出一盘黑不溜秋的东西。 炒排骨时油里沾了水直接燃起来了,烟雾警报一响,锅里的火直接被水浇灭了。 听到警报器响,周宴舟也顾不上其他,担忧地走进来查看情况。 瞧见厨房满地狼藉,陈西拿着锅铲,满脸无措地望着灶台,周宴舟嘶了一声,走上前将陈西拉在身后,眼疾手快地关了火。 最后这顿饭没吃成,还引来了警察,周宴舟应付了好一会儿警察才离开。 陈西自觉闯了祸,默默蹲守在厨房没吭声。@周宴舟回来撞见这幕叹了口气,伸手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抱在怀里,贴心安慰:“甭怕,不是什么大事儿。咱没这天分就别强求了。" “收拾收拾,出去吃。” 陈西:“” ------------ 106 第 106 章 自从陈西自告奋勇地下了次厨后,周宴舟就将她列为“禁止入厨房”的无关人员了。 用他的话说是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做。 陈西表示强烈赞同。 开学后,陈西忙于学业确实也不怎么进厨房了。 周宴舟请的香港大厨手艺很好,陈西吃第一顿饭就被他的手艺折服,并且心悦臣服地承认周宴舟确实有先见之明。 不然以他俩的厨艺,估计他俩在美国得饿死。 陈西不喜欢吃快餐,但是美国的特色餐食就是汉堡,陈西偶尔吃一顿还好,吃多了就头疼。 周宴舟也不吃,所以提前请了中厨。 陈西刚开始还不知道厨师的履历,后来知道他之前是米其林餐厅的主厨,瞬间对他肃然起敬。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要先征服一个人得先征服他的胃。 陈西觉得,她这辈子是不可能靠厨艺征服周宴舟的胃了,但是新来的中厨可以。 可惜,周宴舟对男的不感兴趣。 九月底,陈西正式入学。 她被安排进了一个氛围很好的班级,班里一个二十五个学生,二十四个白人,她是唯一的亚洲人。 授课的教授是国际知名的法学家、教授,全英文教学,陈西最开始一周不太习惯这边的教学方式, 每次上课都很吃力。 这里的学生都很聪明、优秀,对学术要求严谨、认真,英美体系下的法学与大陆的法学系统不太一致,陈西几乎每天都得推翻重学。 刚开始她在学校人生地不熟,几乎没人搭理她。 直到第二周,她旁边突然多了个女生,对方很热情,主动跟陈西搭话,陈西在学校才慢慢有了朋友,中午可以一起约吃饭。 吃过几顿饭后,陈西从女生嘴里得知她是个重组家庭,母亲是法官,继父是警察,她亲生父亲是商人,家里有个小她十二岁的弟弟,而她继母是好莱坞女明星。 当女生说出那位继母的名字后,陈西突然意识到她好像看过她继母演的电影,而且那位女明星很出名。 陈西没想到,她竟然能跟这位好莱坞女明星有这样近的接触。 这几天周宴舟天天不厌其烦地接送陈西上学,每次他都会问她在新环境适应得如何,有没有被欺负,中午吃饭有没有搭子。 如果可以,周宴舟甚至想陪她上课。 陈西听到周宴舟的打算严词拒绝,她是来学习的,不是来谈恋爱的,可千万别去。 而且以周宴舟这种到哪儿都是焦点的人,真要跟她一起上课,估计搅得她不得安宁。 被陈西拒绝后,周宴舟一脸遗憾地表示:看来我想回到学生时代的梦想彻底破碎了。1陈西:rJ周宴舟好似真是过来陪陈西陪读的,最近每天早上亲自开车送陈西去学校,下课后又去接她。 不到两周,陈西在学校新认识的同学都知道她有个长得很帅气、绅士、有钱的丈夫。 自从在学校认识新朋友后,新朋友每次吃饭都会带陈西认识新的人,渐渐地,陈西身边多了许多同学,陈西温柔但不柔弱、漂亮且不卑不亢,再加上有主见,大家都喜欢她,愿意带着她一起玩。 得知她英年早婚,对她有好感的男生都表示遗憾,说要是早点遇见就好了。 每次听对方这么说,陈西都在想周宴舟要是听到这句话肯定会回复对方:“那对不住,她十六岁我就认识了。您要真喜欢,等下辈子吧。当然,下辈子您也没机会。” 刚开始还有男生在校园堵住陈西表白,后来被周宴舟亲手掐了桃花后,大家都不敢再招惹陈西。 每当周宴舟开着那辆他刚购置的超跑来学校时,陈西都会被她的同学们揶揄,说她老公看得真紧,生怕将她弄丢了。 陈西不太习惯白人的大尺度,有时候常常被她们调侃得面红耳赤。 陈西的英文名是Demi,她的同桌Cora是个白人女孩,长得很白,有一头金色的卷发,碧绿色的眼睛,像洋娃娃般精致、漂亮。 每次周宴舟开车来接陈西,柯拉都会挽住陈西的手臂,满脸艳羡地夸赞:“黛米,你老公真帅!” “跟他做/爱肯定很爽吧!我以前不喜欢亚洲人,现在看到你老公,我真的好想谈个东亚人。" 柯拉的语言太过直白、赤/裸,陈西每次都无法正面回应。 有次她俩小声讨论男人在床上的表现时正好被周宴舟听到,柯拉八岁就跟隔壁的男孩谈恋爱了, 十六岁就跟男友偷尝了禁果,如今二十二岁已经谈过八个男友。 不过她每次没谈多久就分了,原因是男友们给不了她想要的性/福,她不想陪一群无能的人在床上演戏。 陈西听到柯拉直白地指出前任们的不良表现时,忍不住红脸,想说周宴舟好像挺行的。 柯拉见陈西红了脸,笑眯眯地问:“你老公肯定很行吧?他喉结很大,鼻子很挺,生育能力应该挺强。“ 陈西听到“生育能力”四个字当即羞愧不已,她咬着嘴唇,满脸羞涩,不敢直视柯拉的眼睛。 柯拉却纠缠不休地问陈西:“黛米,你老公是不是真的很厉害?” 没等陈西回复,接完电话走过来的周宴舟一把拉过陈西,将她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柯拉则将目光转移到周宴舟身上,好奇地盯着他某个部位看。 周宴舟面对柯拉炙热、毫无掩饰的眼神视若无睹,好似对那些虎狼之词他并不介意,陈西看他那清心寡欲的样子都以为他已经立地成佛,戒色了。 没曾想车子刚开进花园,她人还没来得及松开安全带就见男人甩开车门,绕过车头,打开她那侧的车门,单膝跪在车座,俯身压住她亲了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别的国家,还是环境影响,陈西真的觉得在美国的周宴舟跟饿狼似的,永远吃不饱。 每次她跟柯拉聊完回家,她就会被周宴舟弄得要死不活。 好几次她都失去意识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累得四肢百骸不是自己的,结果出力的人却神清气爽。 陈西很不爽。 等她顶着黑眼圈去学校上课,柯拉见她一脸疲倦,脖子上多了许多不知名的痕迹,她总是露出一副震惊又羡慕的表情,夸张地问陈西:“哇塞,黛米,你老公这么厉害吗?你昨晚是不是一夜没睡?” “可怜的宝贝,你看你的黑眼圈好重,再这么下去我都怕你身体吃不消。” “妈呀,你真的看起来好虚弱,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陈西还没来得及回复,柯拉又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神神秘秘道:“听说东亚男人的尺寸都挺小,不过我感觉你老公很大。” “黛米,你老公除了你,还想不想有别的女人?” 陈西被柯拉的话弄得面红耳赤,压根儿不知道回复柯拉。 每次她都笑笑而过,装没听见。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柯拉看出她不愿意多说,总是遗憾地表示:“这么美妙的事黛米怎么不愿意谈呢。” “黛米宝贝,性并不可耻。当然,我知道你们中国人总是对性难以言齿,不过在我心里,这是件很美好的事呢。” “我之前也想谈东亚男人,不过我觉得它们都太小了,好遗憾。” 陈西除了瞪大眼,只剩震惊:“” 她也是第一次听人这么直白地讨论性,多少有点难以描述这种感觉。 以前Amy也会怂恿她去睡了周宴舟,不过Amy没这么放肆,谈到性这方面的问题,她多少会收敛点、含蓄点。 @陈西听多了都忍不住想,难怪国外某产业这么发达,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如果Amy知道陈西想的什么,肯定会大大方方回复一句:“我也喜欢聊,只不过你在这方面太保守,我不敢嚯嚯你,怕被你男人拉入待杀名单。” 周五最后一节课结束,柯拉从书包里掏出一封金灿灿的邀请函,邀请陈西去参加她的生日宴。 陈西不好拒绝柯拉,接过邀请函表示一定去。 柯拉见陈西接了邀请函,大大地抱了一下她,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句:“可以带你husband一起赴约~我还邀请了很多帅哥,到时候可以交换男友~” 陈西听到后半句,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 @还能交换男友? 跟柯拉分别后,陈西将邀请函装进包里,提着包走出教室。 刚出教学楼就看见周宴舟站在不远处的草坪等她,他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双手插兜,后背倚靠在跑车车门,目光温和地望着她。 陈西看见人,当即加快脚步跑过去。 还没跑到周宴舟面前就听他出声提醒:“慢点,别摔了。” 陈西不好意思地笑笑,绕过车头,自来熟地上了副驾驶。 男人站着没动。 陈西趴在车窗,扭头好奇地看着男人。 周宴舟站了会儿,拉开车门上了车,安全带还没来得及系就听旁边的小姑娘来了句:“柯拉约我周末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你要一起吗?” 周宴舟不太喜欢陈西这个新同桌,不过碍于陈西刚来美国,身边没个朋友不太好,他也就阻止她俩继续往来。 思绪到这,周宴舟蹙了蹙眉,不咸不淡地问了句:“她是不是又跟你说可以交换伴侣?” 陈西当即瞪大眼,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周宴舟:“” 他是傻子? 每次那金发洋娃娃看见他跟狼看到羊似的,只差上嘴了,他能不知道? ------------ 107 第 107 章 为了向陈西证明“很行”的事实,周宴舟身体力行地耕耘了一整晚,还逼着陈西亲口承认“他很厉害” 的事实。 到最后陈西都觉得自己快要脱水而死了,结果男人抱着她下床灌了一瓶矿泉水,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宝贝,你老公再干你三十年都没问题。” 陈西要不是彻底没力气了,一定瞪大眼,满脸惊悚地看着他,最后问一句:“疯了吧?” 可惜,她没这个胆量。 一教授在课上布置了一篇论文,题目有点难,陈西一点思绪都没有。 周宴舟洗完澡出来看她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对着屏幕发呆,还以为她大清早没睡醒,走近瞧见屏幕上的那串标题,顿时明白她在烦恼什么。 耶鲁大学的法学院本就是全美殿堂级别的,授课的教授们也是顶级,布置的课题难度大挺正常。 只是陈西不止头疼这个课题,还头疼全英文的资料。 她得花大量的时间阅读、理解,还得用同样生涩、复杂的词汇地写出论文。 周宴舟虽然不是法学专业的,也修过商法,知道一点相关知识。 见陈西没什么头绪,周宴舟替她阖上笔记本,宽慰她:“没头绪就先放着。” 陈西抬头对上男人温和的目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可是下周五得提交。” 周宴舟瞥了眼陷入死循环的某人,轻描淡写地问一句:“你现在闷头想有思绪吗?” 陈西:“” 没有啊。 周宴舟没等陈西回复,出声打断她:“没头绪就做点别的事儿。待会陪我去参加一个酒局。” 陈西这才注意到周宴舟换了套深色系的三件套西装,还打了领带,一副很正式的样子。 看样子酒局场合很隆重,不然他不会这么装扮。 陈西眨眨眼,坐直腰杆,好奇询问:“什么酒局?你在这边还有认识的人啊?” 不是她怀疑,实在是纽黑文太小了,跟国内一个镇差不多大,也没几个大超市。 周宴舟看出陈西的困惑,面不改色地解释:“酒局在纽约。今晚不回来,你记得收拾好要用的东西。” 陈西虽然满脸困惑,却也没多说什么。 将笔记本丢在沙发上,陈西踩着拖鞋噔噔噔地跑上楼收拾东西。 等她换完衣服下来,周宴舟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他背对着她,一手插兜里,一手拿着手机,窗外碧绿的草坪、蔚蓝的天空,阳光照进房间将棕色的木地板分了层。 陈西愣了两秒,快步跑下楼,走到周宴舟身边张开双手,从后面不由分说地抱住了他的腰肢。 她脸靠在男人宽阔的后背,指腹摸着男人质感高级的西装布料,想的却是真他妈帅啊。 周宴舟在听陈淮国内的工作,被陈西突然扑过来,他猝不及防,身体下意识往前倾了几公分。 电话里陈淮还在汇报工作细节,周宴舟已经将电话按了静音,反手将背后的人捞到身前。 嘭陈西被男人掐住腰肢摁在了透明的玻璃窗上。 下一秒,男人抬起陈西的下巴,俯身对准她饱满水润的嘴唇亲了上去。 眼见事态一发不可收拾,陈西当即阻止男人。 她裙子刚买呢! 一次都没穿过! 要是被撕烂了,好可惜! 察觉到怀里的人强烈的反抗,周宴舟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将她的裙摆放下,慢慢抚平她胸口的褶皱。 垂眸睨了眼被吻得满脸通红的姑娘,周宴舟抬抬眉眼,面不改色地反问:“谁让你勾/引我?” 谁勾/引了???? 她就是看他好看,想抱抱而已。 当然,这话她要是说出口,男人一定露出不解的表情,最后不解风情地来一句:“没勾/引我抱我?” 周宴舟大多时候是个懒散的人,不太爱麻烦。 这不,他不知道从哪聘请来一个刚从战场退下来的军人当司机,英文名Tom,对方是个彪头大汉,白人,身高逼近192,身材壮实,手臂肌肉发达,陈西站他身边衬得像小孩。 听说在战场上他杀过五个敌人。 上过战场的人身上都带一股肃杀之气,陈西其实有点怕他,不过周宴舟坚持用他,陈西也没理由拒绝。 这次去纽约参加酒局,汤姆一起前往。 路上陈西还在腹诽,这样凶的人怎么取这么可爱的名字。 周宴舟得知她的疑惑,憋不住笑地解释:“人人都有颗少女心,原谅我们这位猛男司机。” 陈西:” 汤姆开车很稳,速度也快,若不是相信周宴舟,陈西真的怀疑他们是在赛车比赛。 两个小时的车程汤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就赶到了纽约曼哈顿街区。 陈西庆幸,还好她没看手机,不然得吐到翻江倒海。 周宴舟也觉得汤姆开太快,下车前提醒汤姆下次慢点开。 @汤姆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酒局在晚上,还有一下午的时间。 他俩依旧落塌第一次抵达纽约的酒店,陈西都怀疑他是不是对这家连锁酒店情有独钟,不然为什么总是订这一家。 也是后来陈西才知道,这家酒店也是周宴舟所在集团旗下的产业。 @时间还早,陈西想去逛逛商场买点东西,她想周宴舟一块儿,结果他一到酒店就瘫沙发上睡觉, 无论陈西怎么喊都没回应。 陈西没办法,只好一个人下楼。 商场就在对面,陈西只需要穿过一条马路就可以过去。 她一个人在外面走,不敢轻易将手机拿在手里,怕被抢。 直到进了商城,陈西才松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买什么,决定随便逛逛。 @逛到三楼,陈西看到一家香水店,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到门口就闻到了一大股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的香水味,摆台上摆了几十款香水,每一款都有自己的特色,且这里还能自助调香水。 陈西在导购员的提醒下,决定自己调配一款香水。 她跟着导购员进了里间,里面有三两客人在调配香水。 导购员问陈西是送人还是自己用,陈西脑海里第一个冒出的人就是周宴舟。 她想了想,说是送爱人。 导购员笑了笑,跟陈西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让她自己调配。 男士香水偏清淡,陈西拿滴管加了1ml佛手柑、欧薄荷,又加了2ml的松针.… 调配结束,陈西滴在手腕闻了下,味道还不错。 将调配好的香水递给店员打包好,陈西结完账走出香水店才意识到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 周宴舟醒来没看见人,十分钟前给陈西发了条短信,又给她打了两个电话。 怕周宴舟担心,陈西连忙回拨了一个电话,电话铃声响了两秒就被对方接通,听筒那边传出男人关切的嗓音:“人呢?跑哪儿去了?” 刚睡醒,男人的声音里夹杂了几丝嘶哑,仿佛下一秒就被堵住了喉咙。 陈西拎着装着香水的礼品袋,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低声说了自己的位置。 周宴舟顿了一下,在电话里交代:“就在那儿等我,我过来找你。” 挂断电话,陈西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周宴舟。 她斜对面是古驰品牌店,两个黑人小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没几分钟,两个小哥提着大包小包跑出来。 陈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有人喊“小偷”,是一个女人喊的,她满脸着急地从古驰店跑出来,指着那两个黑人小哥叫嚷。 原来两个小哥抢了柜台的包后又看上了女人手上背的爱马仕。 其中一个小哥不满女人嚷嚷,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把黑色手枪对准女人开了一枪。 打在女人的左胳臂,女人当即吓白脸,顾不上疼痛,满脸畏惧地躲回了古驰店。 陈西害怕被波及,提着袋子默默往角落站了站。 她算是见识到了商场的安保有多不靠谱,女人叫了那么久对方依旧慢慢悠悠,仿佛没当回事儿。 过路的行人也见怪不怪,好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 在异国他乡,尤其是在持枪合法化的纽约,陈西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对方,被一枪爆头。 所以在周宴舟没来之前,她不敢有任何反应。 周宴舟进商场时正好碰到打劫的黑人小哥,擦肩而过时,周宴舟想起商场里的陈西,当即蹙眉, 大步流星地跑上楼。 在三楼转了大半圈后,周宴舟终于在楼梯口看到吓得双腿发软的陈西,见她面露恐惧,周宴舟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大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安慰她不要怕。 陈西靠在周宴舟怀里缓了好一阵儿才平复下心情。 她此刻无比庆幸,她所在的国度持枪犯法,也不会当街抢劫杀人。 回到酒店,陈西将亲手调配的香水递给周宴舟后,一个人窝在沙发上发呆。 她还沉浸在刚刚的突发事件后,周宴舟见她受了惊吓,推了晚上的酒局。 晚上周宴舟抱着陈西陪她看了一个电影才好不容易将人哄睡,只是刚将人放在床上,周宴舟还没来得及抽身就被陈西抓住衣袖,小声说了句:“周宴舟,我害怕。” 周宴舟只得停住手里的动作坐在床边,重新将人抱在怀里。 等陈西彻底睡熟后,周宴舟脱了她牢牢攥住下摆的西装外套,拿起手机走出主卧。 刚阖上卧室门,周宴舟就拨出一个当地号码。 电话刚拨通,周宴舟便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跟对方强调:“我太太今日在商场受了惊吓,那两个罪魁祸首不能这么放过。”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他俩都得进去吃牢饭。” “当然,在美国抢劫不是大罪,可他们持枪杀人。” ------------ 108 第 108 章 因为商城抢劫的事儿,两人在纽约只待了一晚上,第二天中午就回了纽黑文,周宴舟说的那个酒会他也没去,陈西还怕耽误事儿,结果人来了句:“很重要?” 陈西当即闭嘴。 周一上课,柯拉神神秘秘地从书包里翻出一张碟片,让陈西回去观摩,说是有利于夫妻感情。 陈西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尺度大到能看到两条赤/裸/裸的躯体交缠在一起的封面,忍不住咋舌。 柯拉真是个宝藏啊。@这种东西都能找出来。 在中国应该属于违禁物品吧?况且这种碟片,家里没有专门的DVD,也播不出来啊。 柯拉听了,大方表示她家里有两个DVD,可以借给她。 陈西当然不敢收下那张碟片,她连连摇头,表示不需要,她跟周宴舟的性/生活挺和谐。 柯拉被拒绝,一脸遗憾。 陈西还有些抱歉,结果柯拉将碟片装回包里后,突然一脸天真地问她:“黛米,我可以观摩现场版的吗?” “ 什么?” “你跟你husband的做/爱视频?你们不录像吗?你长得这么美丽、漂亮,你husband如此帅气,如果演小电影一定大火。” 柯拉撑着下巴,顶着一张漂亮到不像真人的娃娃脸,说出的话却如此惊世骇俗。 习惯了国人的含蓄、内敛以及对性的避而不谈,如今遇到一个将性随时挂在嘴边的美国女孩,陈西除了装傻充楞,别无他法。 柯拉大抵是看出了陈西的害羞,捂嘴惊笑:“黛米真是个乖女孩。” 陈西摸了摸滚烫的耳垂,尴尬地转移话题:“柯拉,上周John教授布置的论文题目你有思绪了吗?” 提到课题,柯拉脸上的揶揄立马散了个干净,她皱着眉头,一脸苦恼地摇头:“John布置的题目太难了,我想不出来。” “但是我知道,我周五要是交不出论文,John一定会让我滚出教室。” 很好,她也没思绪。陈西看着满脸痛苦的柯拉,莫名找到了同伴的错觉。 下午的课结束后,陈西习惯性地在教室滞留几分钟,然后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去教学楼门口坐车回家。 没想到这次来接陈西的人是汤姆,周宴舟半小时前发了条信息告知:国内出了点状况,我回国一趟。 陈西看到消息时,人已经坐在车上,汤姆人高马大,眼神锋锐,几乎没人敢直视他。 校内其实有传闻说法学院新来的东亚女孩有个年轻帅气的丈夫,几乎天天来学校接送她上学。 @陈西长得显小,很多同学怀疑她未成年,怀疑周宴舟诱/拐儿童。 好几次陈西跟着周宴舟去酒吧都被要求出示身份证。 外国人在这方面好像真的挺奇怪,他们分不清亚洲人的具体年龄,总把人当未成年看。 陈西听到柯拉说这谣言时,连连否认,表示她已经22岁,是个实打实的成年人。 柯拉一脸同情地看着她,最后表情幽怨地来了句:“你们亚洲人都显年轻。” 陈西:” 也许? 看完短信,陈西给周宴舟发了个ok的手势,表示她已经坐上汤姆的车。 谁知消息刚发送出去,周宴舟就打来电话。 陈西猝不及防,缓了两秒才接通电话。 电波里,最先进入耳朵不是周宴舟的声音,而是机场的广播声以及路人的讨论声,陈西这才意识到周宴舟发短信时估计是算好了她的下课时间。 “公司出了点事儿,我可能得在国内待半个月左右。” “汤姆会接你上下学,去哪儿都叫上他,安全点。” “乖乖吃饭、吃饭,等我回来。马上登机,先挂了。" 陈西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宴舟便噼里啪啦交代一通,最后直接挂了电话。 陈西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有些不放心,默默打开社交软件想看看网上有什么资讯,结果什么也没刷到。 汤姆回头见陈西低着脑袋、一脸复杂地盯着手机屏幕,还以为她是舍不得周宴舟,安慰她不要担心,他会替周宴舟好好保护她。 陈西朝Tom笑了笑,表示感谢。 回到家,中厨已经做好了晚餐。 陈西一个人坐在餐桌吃东西,看着对面空空的位置,突然有点想念周宴舟。 John教授规定的deadline在即,陈西除了空闲时间想想周宴舟,大多时候都抱着厚厚的资料、笔记本苦恼怎么写这个论文。 好不容易在deadline之前写完论文,陈西将文件抄送发到John的邮箱后,终于松了口气。 周宴舟不在,陈西只好一个人赴约柯拉的生日宴。 宴会在某别墅区举行,陈西在宴会前手写了一份祝福,又准备了一套柯拉常用的香水。 汤姆陪同陈西去参加宴会,他很有分寸,将陈西送到别墅门口就笑着说在门口等待,有事儿随时call他。 陈西第一次独自参加这种party,多少有点不自在。@她今日换了条银色v领长裙,露出漂亮的锁骨、修长的脖子,到腰的头发被她编成了麻花辫,整个人显得很活泼、年轻。 柯拉一直在门口等她,看她从那辆高猛的牧马人车上下来,柯拉兴奋地凑上去迎接她。 得知陈西为她精心准备了礼物,柯拉一脸感激,抱着她亲了两口,笑容灿烂地夸赞起陈西今日的穿搭:“OMG,宝贝,你今天真的美翻了!" “你一定是全场的焦点!因为整个party只有你是东方面孔,你太漂亮了,像东方神话里的文殊菩萨!” 感谢柯拉还知道文殊菩萨,她都分不太清菩萨们的区别,柯拉竟然知道。 这得益于柯拉有个信佛的祖母,祖母是中国人,算起来柯拉还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液。 陈西将礼盒移交到柯拉手里,笑着祝福她生日快乐。 柯拉亲密地挽住陈西的手腕,一脸疑惑地往那辆停在路边的牧马人看去,见没人下来,柯拉不解地问:“黛米,你husband呢?” 陈西顺着柯拉的视线看过去,解释:“他回国了,今日来不了。" 柯拉遗憾地哦了声。 汤姆下来抽烟,正好被柯拉瞧见,柯拉当即被汤姆的一身肌肉惊艳到,满脸惊喜地问陈西:“黛米,这是你的情人吗?” 陈西没憋住,噗嗤一口喷出来。 见柯拉误会,陈西连忙解释:“不是不是,这是我老公请的司机。” 柯拉眨眼,语出惊人地来了句:“真好性感,在床上表现肯定不错。” “黛米,你不想跟他试试吗??” 陈西:“” 她要是试了,周宴舟估计得掐死她吧? 陈西不想再跟柯拉讨论这种事儿,连忙拉着她往里走,试图让她忘记汤姆。 两人音量不小,汤姆抽着烟听着两个姑娘的讨论装没听见。 他有爱人,早就结婚了,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 之所以答应周宴舟的邀请做他的司机,一是因为报酬丰厚,二是因为他的爱人也是个中国女孩。 柯拉是个很受宠的姑娘,她的生日party即便父母已经离婚却为了女儿全都出席,连她的继父继母都在party现场。 在这里陈西看到了不少生面孔,陈西为了不引人注意,尽量往角落钻。 周宴舟这两天很忙,几乎没时间回她消息,陈西也很懂事,没去打扰他。 倒是孟老师打过两个电话,问陈西一个人在美国行不行,要是不喜欢,她飞过来陪她。 陈西不好意思麻烦孟老师,连连拒绝,说自己可以。 孟老师被拒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嘱咐陈西要是觉得孤单,随时给她打电话。 陈西很感激周宴舟的家里人能够完完全全的接纳她,尤其是孟老师,自从她跟周宴舟领证后,孟老师几乎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柯拉今天像迪士尼走出来的公主,穿着定制的粉色蛋糕裙,头顶戴着钻石王冠,在万众瞩目下走向舞台,迎接她美好又纯粹的23岁。 陈西坐在角落看着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柯拉,竟然生出两分艳羡。 party上准备不少酒水、甜品,除了柯拉,整个宴会陈西没相熟的人,她去甜品区要了一份抹茶蛋糕,端着盘子走到落地窗的小沙发坐下,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 刚吃两三口,身边便多了道身影。 陈西察觉到有人,端着碟子,抬头看向那道身影。 只见一个穿着三件套白西装的白人男生满脸通红地站在她面前,热情邀请她:“能请美丽的小姐跳支舞蹈吗?” 这个男生是前不久在学校被陈西拒绝的那位美国青少年。 今年十八岁,刚成年两个月,是柯拉的表弟。 陈西碍于柯拉的面子,没将话说得太难听,只是委婉地拒绝了对方。 如今看他满脸羞涩地邀请她跳舞,陈西不忍拒绝,却又时刻谨记着周宴舟的嘱咐我不在,不许跟其他男人走太近。J犹豫良久,陈西最终还是不好意思地拒绝男孩。 男生被拒绝,脸上露出一丝沮丧,下一秒,男生不甘示弱地问了句:“你老公年纪这么大,你喜欢他什么?” 陈西:"???” 这话要是被周宴舟听到了,估计会当场炸毛吧? 他最在意的事儿就是有人说他年纪大 ------------ 109 第 109 章 Party结束已经凌晨,陈西又累又困,跟柯拉在别墅门口告别。 柯拉想留陈西在家里休息,陈西委婉拒绝。 这个点国内是下午时刻,周宴舟得知陈西去参加同学的聚会了,给她发了两条短信让她注意安全,别喝酒。 陈西看到短信已经在回去的路上,她点开对话框回了句“知道了”便将手机摁灭,闭着眼休息。 折腾一天,陈西在车上晃晃悠悠地睡着了。 回到家,汤姆叫醒了她。 陈西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汤姆忙碌的影子,莫名想念国内的周宴舟。 也就几天没见,怎么感觉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天色太晚,明早还有早课,陈西直接上了楼。 洗漱完,陈西本想倒床就睡,结果被周宴舟一个视频通话打断。 她盘腿坐在床上,举着手机找了好几个角度确认此刻的自己不丑后,才接通视频。 刚接通陈西就瞧见周宴舟坐在办公室里,背后是一面墙的书架,角落还摆着一盆粉色的蝴蝶兰, 而周宴舟西装革履地出现镜头中。 陈西看到周宴舟的装扮,猜测他应该公司,且在工作中。 屋里只开了一盏阅读灯,跟周宴舟那边的白日形成鲜明对比。 以前陈西或许觉得他们只是异地,距离虽远但是还在同一片天空,共享一个北京时间,可如今两人相隔一万多公里且昼夜颠倒,距离一下子拉到了天堑。 陈西没说话,撑着脸静静看着在电脑桌前忙碌的周宴舟。@周宴舟签完字发现屏幕里的人没吭声,还以为网络不好,他抬眸看向视频里歪着脑袋不吭声的人,清嗓子问了声:“怎么不说话?” 陈西笑了下,开口解释:“看你忙,不忍心打扰你。” 周宴舟顿了顿,说:“这会儿午休,不忙。” 陈西这才放心大胆地跟他聊起来:“柯拉的生日party办得挺隆重,她爸爸居然是xx,很有名的一个商人哎。她继母是好莱坞演员,名气超大,聚会结束后我还偷偷托柯拉帮我要了个签名心” “她妈妈长得超级漂亮,脸特别小,一个巴掌就能罩住,她的眼睛美得让人窒息,难怪柯拉精致得像洋娃娃" 陈西喋喋不休说了许多,周宴舟放下钢笔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一丝不耐。 聊到最后,陈西不小心说漏嘴,“刚刚柯拉的表弟又跟我表白了,还邀请我跳舞。” “他其实长得真的挺漂亮,那双深情又温柔的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时候,我差点缴械投降” 周宴舟听到这当即皱起眉头,他捏住钢笔点了点桌子,似笑非笑地瞧着屏幕里还没察觉的姑娘, 不慌不忙问了句:“怎么,打算红杏出墙?” 陈西一听话茬不对劲,当即止住声。 她心虚地瞄了眼男人,见他这会儿坐在价值不菲的深色皮椅里,双手搭在扶手,翘着二郎腿,明明姿态闲散,眼神里却流露出几分危险。 陈西立马回过神,举手发誓:“绝对没有!”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儿,我是有原则的人!” 周宴舟若有所思地睨了眼人,故意顺着陈西的话往下说:“外国的青少年确实长得好看,尤其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正是颜值高峰期。” 陈西认同地点头,一脸遗憾地表示:“是的!柯拉表弟就很帅!跟我之前看的美剧男主角少时期很像不得不提我最喜欢的小李子了,他年轻时真的帅得一塌糊涂,可惜” 周宴舟看她起劲儿了,表情渐渐淡下来,不再搭话。 陈西说得口干舌燥时发现屏幕上的男人已经没了动静,她顿时懊恼,刚刚说太多了! 还好没将柯拉表弟说他年纪大的事儿说出来,不然以他这小气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她。 意识到周宴舟已经处在生气边缘,陈西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小声申述一句:“其实我说了那么多依旧觉得你最好看。他们都是大众的,而你是我的。” 周宴舟闻言脸色好看了一点。 陈西观察了两秒,见周宴舟已经被哄住,她趁热打铁地表明衷心:“你放心,我只爱你。不管你变丑了还是变老了,我都爱。” 听到后半句,周宴舟察觉到什么,立马眯起眼睛,口吻威胁地问:“你再说一遍,我怎么了?” 陈西:” 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又提年龄了! 陈西轻轻嘶了声,心里懊恼着,嘴上却说着甜言蜜语不停找补:“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我们都会老都会变丑,但是到那时候我依旧爱你。” 周宴舟冷嗤一声,面不改色地揭穿陈西的小心思:“怎么,出国待了一段时间后就开始嫌弃年纪大了?"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见异思迁?” “你要是敢趁我不在乱来,我一定不会饶过你。” 陈西:“” 看来是真生气了。 周宴舟也不知道他在跟她计较什么,只是看她低下脑袋,一副认错的模样,周宴舟就没了火气, 他叹了口气,认命道:“我下周回来,给我等着。” 听到周宴舟说“回来”二字,陈西心口突然涌出一股热流。 原来在他心里,有她的地方就是家。 时间飞速,一晃眼就过了一周。 陈西这周忙于学业,除了闲暇时想想周宴舟,其余时间都在应付那个难缠的John教授。 上次在课堂布置的论文题目,班里大多数人都写歪了论点,陈西歪打正着倒是写中了要点却因为措辞问题被John骂了一通。 陈西只好重头再来一遍。 后来陈西才意识到,这位John教授是犹太人,有点瞧不起亚裔,所以课堂上总是会故意刁难。 柯拉也被骂了一通,不过她是因为论文完全写偏了。 下课后柯拉拽着陈西的手小声骂了两句John,说他是个冷血无情的坏老头。 骂时不忘将John的家事扯出来,他结了三次婚,最后都因为性格不合离婚了。 他的前任们都受不了他的傲慢自大,私下还跟女学生乱搞,所以义无反顾地提了离婚。 John也很傲慢无礼,妻子提离婚时他并没搭理,直到上了法庭他才觉得麻烦、会影响他的声誉才签了离婚协议,只是刚离婚,John就将妻子们的名声搞臭,说她们见异思迁,是个荡/妇。 陈西听着柯拉的科普一脸懵逼,谁能想到这么厉害的教授,私下竟然这么恶劣? 面对陈西的疑惑,柯拉耸耸肩表示这很正常。 John是法学生出身,又是知名大学的知名法学教授,他的妻子们想跟她离婚分割财产什么的,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的妻子们都是净身出户。 John今年六十,依旧在外面乱搞,可这丝毫不影响他是个很有才华的教授,学校里不明真相的学生依旧热爱上他的课。 就算知道了真相,大家也只会觉得,这只是他的私事儿,虽然道德上说不过去,可这不违反法律。 陈西听完只觉得道德约束的恐怕是有道德的人。 插曲一过,陈西同柯拉对视片刻,双双痛苦地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修改稿子。 周宴舟是在十月底赶回纽黑文的,距离他说的一周过了半个月。 陈西已经习惯了周宴舟不在的日子,周一到周五上课,周末日在汤姆的陪同下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或者跟柯拉一起逛街、露营。 柯拉跟着父亲生活,家里有个马场,陈西也沾了光,被柯拉拉去马场在马术教练的指导下学了几天马术。 她挺羡慕柯拉能自由地奔跑在马场,而她只配由马术教练牵着马,慢悠悠地在马场晃荡。©柯拉得知她想自己跑,有些不放心她的胳膊腿。 不过在陈西艳羡的目光下,柯拉还是决定让陈西试试。 陈西听了,兴奋地点头。 在马术教练的细心嘱咐下,陈西牵着马绳,兴致勃勃地跟着柯拉跑起来。 柯拉特意给她挑了一匹很温顺的马,跑第一圈时没任何问题,柯拉看她已经可以了,便放心大胆地让她跑。 谁知道跑第二圈时,马突然腿抽筋了,连人带马地翻滚在地。 陈西没反应过来,等察觉到疼时,人已经被掀翻在地。 她躺下那刻,只听见柯拉着急的呼喊声。 陈西再次醒来人在医院。柯拉父亲得知马场出了事儿,立马赶回来将陈西送去私立医院,并狠狠责备了柯拉。 柯拉很自责,坐在病床边低着脑袋任由父亲责骂。 陈西很不好意思,艰难地扯了一下嘴角,希望柯拉父亲不要再责怪柯拉,都是她自己逞能才会出事儿。 柯拉父亲看了会儿陈西,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留学生,嘱咐她不要担心费用,他全权负责。 陈西抿了抿嘴唇,小声答应。 柯拉父亲一走,病房内凝滞的空气骤然流通,柯拉坐在病床边,紧紧握住陈西的手,表情说不出的沮丧、难过。 “黛米,我对不起你。” 陈西连连摇头,说不关她的事儿o陈西摔的是左腿,不算严重,但是骨折了,医生打了石膏,暂时无法独立行走。 出事后,汤姆也跟着柯拉父亲的车一路到医院,并在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儿汇报给了周宴舟。 周宴舟得知陈西摔马后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定了张最快飞纽约的机票。 等周宴舟风尘仆仆赶到美国,陈西已经出院在家静养。 柯拉时不时过来看陈西一眼,每次过来柯拉都泪眼婆娑地望着她的腿,好似这条腿好不了了似的。 陈西有点不习惯这样的目光,跟柯拉强调了一遍又一遍后,她终于放下了心结。 中厨很尽职,陈西骨折后他做的菜全是适合她养伤的,每天变着法子地让她喝汤。 这天陈西想吃排骨莲藕汤,中厨出去采购食材了,陈西一个人没事干,拄着拐杖打算去花园走走,她已经两天没出门呼吸新鲜空气了。 谁知刚出门,拐杖刚碰到第一步台阶,就见汤姆开着牧马人回来了。 陈西还以为只有汤姆,她刚准备开口让汤姆扶一下她,谁知道抬头就见汤姆下了车,转头去开了后排的门。 只见后排冒出一个侧影,紧跟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陈西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周宴舟时,顿时傻了眼。 一个多月没见,再加上陈西受了伤心里有点脆弱,所以见到周宴舟那刻,陈西下意识地冒出委屈,水花在眼眶里酝酿,时时刻刻要掉出来。 周宴舟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经过二十几个小时的折腾,他现在有点狼狈。 察觉到陈西拄着拐杖要下台阶,周宴舟当即出声制止:“别乱动。” 陈西被吓住,僵在原地不敢动。 周宴舟吩咐一句汤姆拿行李,他则大步流星地走向陈西。 先是扫了一眼满脸委屈的人,最后视线落在她受伤的左腿。 汤姆在电话里已经说明了她的伤怎么来的,又给他看了片子,可亲眼瞧见她打着石膏的左腿,周宴舟还是忍不住担忧、生气。 所以顾不上其他,周宴舟冷下脸斥责:“不会骑马你逞什么能?摔舒服了?腿不要了是吧?” “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作死,我看你是非得把自己弄残才罢休。” 陈西刚想伸手抱他,结果被他一顿训斥,当即愣在原地。 谁家好人一来就骂人啊。oo陈西目瞪口呆地看了会周宴舟,心虚地转移话题:“ 你为什么不让我抱你?你不想我吗?” 周宴舟看她不想正面回应,气不打一处来,“想个屁。气都气死了还想。” “我真想敲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陈西理亏,不敢再招惹气头上的周宴舟。 她握着拐杖,小心翼翼地觑了眼男人,这才发现他满脸疲惫、黑眼圈挺重,估计回去这段时间没睡过好觉心里的那点委屈消失殆尽,陈西丢下拐杖,主动伸手环抱住男人的脖子,人贴在他身上,低声求饶:“舟舟哥哥我错啦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啦~” “真的,我发誓。” 温热的呼吸洒在脖子痒痒的,周宴舟察觉到怀里的姑娘在服软,心里的火气散了大半。 到底不忍心再骂她,周宴舟冷哼一声,回搂住怀里的姑娘,弯腰避开她受伤的位置,横腰将她抱回了屋里。 陈西一直观察着周宴舟的表情,见他脸上的怒气散了不少,陈西默默松了一口气。 周宴舟不放心她的伤,又带她去医院检查了一番,跟之前的诊断一样。 骨折,需要静养,三个月内最好不要有剧烈运动。 说到最后一点注意事项,医生停顿半秒,补充一句:“房事也得注意姿势,最好不要碰到受伤的腿。” 陈西:“” 周宴舟:“” 美国这边的公立医院很麻烦,周宴舟带她去的私人诊所。 结束诊疗后,陈西由着周宴舟抱她出去。 自从她腿骨折后,周宴舟便成了她的拐杖,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抱着她,就连上厕所他都跟着去。 陈西好几次都想回绝,结果拒绝无效。 不想耽误学校的课程,陈西请了三天假期后毅然决然地回学校。 只是这次周宴舟陪同一起。 班里不少人见过周宴舟,虽然对他很好奇,不过上课期间大家都很默契,没有去打扰。 倒是John看到周宴舟时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往日课堂上John会故意刁难陈西,自从周宴舟陪同上课后,John好像没有再针对陈西。 陈西挺好奇,回去路上问周宴舟怎么回事儿o周宴舟面不改色解释:“他第一任妻子是我的合作伙伴,我帮助他成功离了婚。她妻子父亲是个狠角色,得知John出轨还家暴,想一枪蹦了他。我那时刚好在美国出差,帮着解决了这事儿,救了他一命。” 陈西:“” 这也不是演电视剧啊,为啥这么凑巧。 周宴舟看出她的困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圈子就这么大,碰到不是挺正常。” 哪儿正常了???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有过交集,这不惊悚吗?? 周宴舟懒得解释,只说一句:“我也没想到这么巧,他竟然是你的教授。” 说到这,周宴舟沉默两秒,交代:“除了正常的上课,你离他远点。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西眨眨眼,立马点头:“当然!柯拉跟我科普了他的历史,我肯定躲远远的。” 说完,陈西还不忘将柯拉说的那些事儿全都跟周宴舟讲了一遍。 周宴舟听完沉默片刻,不紧不慢回复:“没这么夸张,不过是双方利益分配不均,故意传出的信息。” “他第一任妻子没你想得那么可怜,更不是什么小白兔。能让John声名狼藉,还让他差点在学校待不下去,多半是她的手笔。他们之间也不是什么纯爱关系,利益冲突下,谈好人坏人有点幼稚。” 所以,原来真相之外还有真相? 陈西着实搞不懂。 周宴舟见她迷茫,摸了摸她后脑勺,感慨一句:“没事儿,傻一点挺好。” 陈西:“!!” 谁傻了。 ------------ 110 第 110 章 圣诞节前一周,陈西放了寒假,为期26天。 柯拉邀请陈西去家里吃烤全羊,陈西左思右想后还是拒绝了,她想借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回趟国。 回家将这想法告诉周宴舟后他却说另有安排,让她不要管。 陈西闻言倒是也没怀疑周宴舟,以为他会安排回国事宜。 于是在家等了两天后,陈西见周宴舟依旧无动于衷,有点怀疑他的安排。 趁着他休息的间隙,陈西轻轻敲响书房的门,不等里头的人回应,陈西开了一条小缝,侧身挤进书房。 @男人瘫坐在椅子里看资料,听见脚步声他抬起眉眼,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闯进来的姑娘。 陈西见被发现,尴尬地吐了吐舌头,解释:“快吃午饭了。" 周宴舟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眉心,一眼看穿陈西的想法:“有话说?” 陈西见状,也没再伪装,直截了当地问他:“我们不回国吗?前两天妈妈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回去, 说在家给我准备好吃的等我假期结束,我又得半年才回国了。” 周宴舟挑挑眉,笑着问:“这么想回去?” 想倒是想,但是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她肯定不会回去,因为往返的机票太贵了。 可现在不是有周宴舟吗?他要是愿意回去,她顺带回去一趟也行呀。 前不久Amy还问她假期要不要回国,她走以后,Amy都没一起逛街、聊八卦的好姐妹了。 她倒是跟李青加了微信,不过李青忙着读研,也没什么空。 陈西那时也在犹豫要不要回国,赴美不到半年,她其实不太适应这边的生活。 周宴舟看她沉默不语,招手示意她走近点。 陈西傻愣愣地走到周宴舟面前,刚碰到他的办公桌就被周宴舟握住手腕,一把拉在他的大腿坐下。 姿势太过亲密,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陈西的脸不受控制地烫起来。 周宴舟习惯性地搂住她的腰肢,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低声问着:“想不想去欧洲转一圈?” 陈西诧异地扭头,对上周宴舟笃定的神色,陈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 周宴舟见陈西不解,解释他的初衷:“趁你有假期多出去走走,回国什么时候都可以。” “交换生涯结束,回国后你全身心地投入学习、工作,几乎没有这么长的假期供你休息、玩乐。” “这样的机会很少,别浪费了。" 陈西觉得周宴舟说得很正确,她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想了许久,陈西皱了皱眉,犹豫地问出:“那妈妈那边怎么交代?我已经答应她回国了。" 周宴舟见她这般操心,噗嗤一声笑出来,捏住她的下巴,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态度温和道:“孟老师那边我来解决,你不用管。” 周宴舟是个行动派,陈西刚一点头,他下一秒就订下机票和接下来半多个月的行程。 坐上飞往伦敦的航班那刻,陈西突然意识到她上了周宴舟的当! 哪里是临时起意,分明是蓄谋已久。 她转头质问当事人,结果对方一脸淡定,面不改色地回复:“好不容易有个假期,我能把它让给其他人?” 陈西:” “我们不是天天能碰面吗?周宴舟,你这样很自私。” 被控诉的男人全程没有一丝愧疚,反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有天天碰面?我怎么没察觉?” “怪我太爱你了,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你在一起。” 陈西:”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陈西决定认真享受这趟旅程,周宴舟虽然有点混蛋,但是有句话说的对,等她回国了,她还真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时间出来放心大胆地玩。 陈西不知道周宴舟的旅行计划,只能当个傻子。 第一站是伦敦。 航班抵达希思罗机场时已经是傍晚,飞机降落停机坪,在轨道缓慢滑行,陈西透过舷窗望向外面,天空雾蒙蒙的,昏黄的灯光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空姐甜美动人的声音响起,提醒乘客已经抵达伦敦,祝旅客一路平安。 周宴舟订的头等舱,不需要排队,节省了很多时间。 拿到行李后,跟着指示牌走出航站楼。 机场外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来往的旅客,周宴舟叫的taxi在外围,陈西跟着他挤出人群,正好看到留着大胡子的白人司机。 将行李递给司机后,周宴舟拉开后排的车门等陈西上了车后才跟着坐上去。 走出机场才发现下雨了。 雨不大,密密麻麻的雨点不停往玻璃窗上飘,最后汇集成水珠往下滑动。 窗外的路灯在雨雾下多了几分朦胧模糊。 陈西趴在车窗,好奇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教科书上的建筑在此刻成了真实画面,陈西多少有点激动,尤其是路过泰晤士河,瞧见大本钟时,陈西忍不住惊呼太美了。 周宴舟看她激动得捂住嘴巴,眼里全是星光,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 这一刻,她在看风景,而他在看看风景的姑娘。 他们居住在富勒姆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办理入住时前台很专业,见两人是中国人还特意用了中文,并在手续结束后,对陈西说了声晚安。 陈西听到那句用中文说出的晚安丁,感动两秒。 毕竟在异国他乡,听到一句中文多少有点激动。 周宴舟不喜欢吃飞机餐,入住手续办完,他吩咐前台准备两份餐食,直接送到酒店房间。 陈西虽然觉得飞机餐食一般,但是也硬着头皮吃了… 再难吃有她做的饭难吃吗? 周宴舟从来不喜欢将就,也不喜欢没苦硬吃,强行降低自己的标准,所以面对陈西的疑问,他淡定地表示:“这么难吃的东西喂进嘴里,我真怕食物中毒。” 陈西:“” 好的,知道了。 虽然这人毒舌又难伺候,还有起床气,但是其他方面完全不需要陈西操心。 刷卡进入房间后,陈西看着干净整齐的家具、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玻璃,处处透着精致、用心的角落,立马对周宴舟竖起大拇指。 好吧,她已经被周宴舟同化了,觉得品质要求高点也挺不错。 依旧是行政套房,风景依旧是酒店最佳,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泰晤士河。 晚上的夜景迷人又漂亮,陈西看得有些入迷。 周宴舟洗完澡出来见她还蹲在窗口看夜景,出声提醒她洗漱,陈西嘴上应声,行动上却没反应。 周宴舟:“” 一直蹲到腿麻,陈西才撑着墙体,踉踉跄跄地爬起来。 周宴舟此刻双腿叠交,穿着睡袍躺在床上看酒店准备的报纸,听见陈西的痛呼声,周宴舟挪开眼瞥向抽筋后满脸痛苦的某人,他冷冷笑了下,不忘说风凉话:“风景不好看?怎么不多看会儿?” 陈西:“” 嘴巴这么毒是吃毒药了吗? 察觉到某人的不服气,周宴舟嗤了声,穿着拖鞋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陈西面前,低头睨了眼她还在颤抖的小腿,单膝蹲在地上,伸手握住她发麻的小腿轻轻揉着,嘴上却肯放过她:“活该。” 陈西单手撑着墙,蹬着一条腿,一边享受周宴舟的按摩,一边对他的毒舌无语。 按摩了大约十分钟,周宴舟起身拍拍陈西的屁股,提醒她:“天儿不早了,赶紧去洗漱。” 陈西差点没反应过来,直到臀部传来火辣辣的疼,才意识到她又被打了。 她面红耳赤地瞪了眼周宴舟,满脸羞涩地钻进浴室。 再出来,客房服务已经送来餐食。 将餐盘全都放置在餐桌,服务人员推着餐车离开房间,周宴舟坐在餐桌,拿着叉子正享受地吃着牛排。 陈西看着满桌的美食,咽了咽口水,也顾不上刚刷过牙,湿着头发走到餐桌,拉开周宴舟对面的椅子坐下,陪他共享晚餐。 头发没吹过,水滴不停地顺着发尾往下掉,有好几滴落在餐桌,荡出几朵小花。 周宴舟吃了几口看不下去,忍不住问了句:“头发不吹干就出来?” 陈西咬了口牛排,满脸迷茫道:“我等你给我吹啊。” 周宴舟:“” 好样的,蹬鼻子上脸了。 他吸了口气,吃完一口,起身交代陈西:“赶紧吃,吃完我给你吹头发。” 陈西拿着手机刷视频,嘴上心不在焉地哦了声。 周宴舟看她没往心里去,哭笑不得。 等陈西吃完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周宴舟大概是预料到了她的磨蹭,倒也没生气。 将吹风机从卫生间取出来插上电,周宴舟站在陈西身后认认真真地替她吹头发,陈西却盘腿坐在沙发,拿着手机兴致勃勃地刷着国内的资讯。 好不容易将头发吹干,周宴舟将吹风机丢在一旁,伸手夺了陈西的手机,将人一把捞起来,发狠似地吻上她的嘴唇。 这个吻多少带了点报复心理,因为很用力,恨不得将她的舌头搅进喉咙。 有点深,陈西受不了,差点窒息。 周宴舟却不管她的求饶,捧着她的脸,狠狠地咬住她的下嘴唇, 本来几分钟解决的事儿,结果花了三个小时。 结束后,陈西全身酸软地躺在床上,不停懊恼她当时为啥非要看手机,而不是听周宴舟的话乖乖睡觉! 看着身旁闭着眼皮陷入沉睡的男人,陈西说不出的幽怨。 太累了!! 男人似是察觉到她愤恨的眼神,闭着眼说了句:“睡不着是吧?要不再做做运动?” 陈西听到这话,吓得立马闭上眼,钻进男人的怀里,规规矩矩地睡觉。@一觉睡醒已经第二天中午,有起床气的男人已经收拾妥当,一副随时可以走的样子。 陈西揉了揉酸涩的眼皮,在男人无声的催促下,默默掀开被子爬起床换衣服。 洗漱完毕后,周宴舟带他去楼下的餐厅用了餐。 周宴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辆车,吃完饭,他带着她沿着泰晤士河游了一圈,最后去了大英博物馆。 大概每个中国人都无法笑着从大英博物馆走出来,陈西看着博物馆中那些只有编码的中国文物, 脸上的笑意散了一干二净。 走出博物馆,陈西心情低落,一直沉浸在那段屈辱的历史中。 周宴舟看她情绪不高,笑着安慰一句:“历史已然是历史,无法改变。既然愤懑不平,那就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有一定话语权,让对方不敢轻视你。” 陈西不想影响情绪,低声说好。 后面又去了几个景点,因着伦敦这两天一直有雨,陈西的兴致不是特别高。 在伦敦最后一天,陈西想去英国最高学府剑桥看看。 这趟旅行专为陈西设计,周宴舟当然听她的。 周宴舟亲自开车陪她去剑桥,将车停在停车场,两人在校园里步行。 陈西还没对名校祛魅,尤其是中学课本里徐志摩的那首《再别康桥》,让陈西对剑桥蒙上了一层滤镜。 如今脚踩在剑桥的土地,看着那一栋栋巴洛克建筑风格的教学楼,陈西心里的那个梦好像变得真实、触手可及。 两人在校园里逛了一圈,找了个咖啡店坐下,点了两杯咖啡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欣赏泰晤士河的风景。 陈西突然想起塞穆尔约翰逊曾说过一句话:“如果你厌倦了伦敦,你就厌倦了生活。” 街头上,英国女士总是穿着得体、漂亮的套装,男士穿着深色大衣、里头搭配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戴着一顶圆帽,仿佛八九十年走出来的人。 雨雾蒙蒙下,行人打着伞步履平缓,脸上总是从容淡定,仿佛天大的事儿来临都得维持体面。 陈西突然有点羡慕英国人的心态了,比起那些伪装的松弛,他们的松弛感天然而生。 如果不是讨厌阴雨天,陈西还真想在伦敦待一段时间。 在伦敦待了三天后,他们直奔北欧,去了瑞士。 逛完城堡,陈西去了瑞士著名的巧克力博物馆,在那里,陈西看到各种各样的巧克力,并在离开时购买了十几份巧克力,打算回去后送给同学。 陈西之前看过一部电视剧,对苏黎世充满了幻想,所以这次行程里,这座城市被陈西列了进入。 看完山水、雪山,他们辗转到了苏黎世。 这是座这带故事感的城市,加上电视剧的滤镜,陈西对这座城市充满了幻想。 在网上搜索了一番,陈西还去电视剧拍摄地打了卡。 周宴舟压根儿没听过这部剧。 陈西见状忍不住替他科普了一番,最后讲出电视剧里的经典台词:T这里睡着王沥川,生于瑞士,学于美国,爱上一位中国姑娘,所以死在中国。J当初男主角一度成了陈西的择偶标准,要不是遇到了周宴舟,她真想找个跟男主类似的男人。 周宴舟听完冷嗤一声,皱眉反问:“我不温柔?对你不够好?” 陈西:“”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见周宴舟不乐意,陈西主动服软,夸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周宴舟被她几句彩虹屁哄好,掏出手机心甘情愿地给她打卡拍照。 都到瑞士了,自然是要体验滑雪的。 周宴舟来瑞士滑过几次雪,知道哪里的雪场好。 提前替陈西约了一个滑雪教练,周宴舟又去给陈西挑了一套滑雪装备。 陈西胆子时大时小,像骑马、滑雪、潜水之类的运动她充满了幻想,觉得又帅又酷还刺激。 所以那次骑马被摔后,她非但没有后遗症,反而越挫越勇。 后来又去柯拉家的马场家学了几次马,直到可以独自骑马,她才结束教学。 周宴舟最初很反对她骑马,在陈西的软磨硬泡下,周宴舟手把手教了她两回才放任她继续学。 这次滑雪陈西信心满满,在网上找了一段视频,晚上陈西趴在周宴舟的胸膛,举着手机问他:“我明天可以滑到这种程度吗?” 周宴舟瞄了眼视频,再看看不知天高地厚的陈西,灵魂发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陈西眨眼,不解地反问:“谁?” 周宴舟:“” “宝贝,那是世界级的滑雪运动冠军。人家五岁就开始滑雪,到现在已经滑了十五年。怎么,你打算一天速成,打败他成为第二个世界冠军?”@陈西:“” 她也不是这个意思啊她就是想试试周宴舟摸清陈西的心思,怜悯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嘴上不留情面地说了句:“媳妇儿,人不能没有自知之明,知道吗?” 陈西:“” 大概是被周宴舟打击到了,第二天去滑雪,陈西兴致不高。 滑雪教练是个年轻姑娘,听陈西说了这事儿,噗嗤一声笑出来,鼓励她日后肯定也能做这些高难度的动作。 跟教练聊天的功夫,周宴舟已经换完装备。 陈西第一次看周宴舟穿滑雪服,差点没认出来。 下一秒,陈西被他帅到,彻底忘记了滑雪的事儿,眼神直定定地盯着他。 周宴舟察觉到陈西炙热的目光,朝她抛了个眼神,淡定道:“被我帅到了?” 陈西毫不吝啬地点头,竖大拇指表扬:“帅死了!” 周宴舟挑挑眉梢,心情愉悦道:“待会儿更帅。” 他虽然比不上专业的滑雪运动员,但是滑雪技术也非常不错。 陈西眼睁睁看他拿着滑板上了黑色滑雪道。 下一秒,他脚踩着滑雪板,回头跟陈西比了个手指天空的手势,做好姿势开始滑雪。 出发那刻,雪花四溅,他的身影穿梭在滑雪场,做出一个又一个高难度的动作。 陈西连连尖叫惊呼。 太帅了吧!!! 她承认,周宴舟确实有资格嫌弃她的三脚猫功夫! 等看不见周宴舟的身影后,陈西穿上护膝跃跃欲试。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本以为是一桩浪漫、冷酷的事儿,没曾想她第一步就难到了。 周宴舟在滑雪场自由滑行,而她只配拿着滑雪仗、戴着护具,在教练的指导下龟速地滑着. 什么风花雪月、帅气逼人是跟她毫无关系了… 摔了几次后,陈西只剩下狼狈。 周宴舟滑完整场后,没再滑雪,而是陪陈西练习。 他耐性很好,没有嫌弃她笨,反而护着她,一点点地教导她。 学到最后,陈西终于可以独立滑行,她开心得不得了。 周宴舟抱着手臂站在她身后,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手舞足蹈地跟他比划说她学会了。 不得不说,旅行是一件很耗精力、体力的事儿o逛完大半个欧洲后,陈西累得要死,表示一年内再也不想旅游。 假期过半,还剩一周,两人商量着飞回美国。 刚到家,陈西就接到孟老师的电话,说她已经抵达纽黑文,问陈西具体位置在哪。 挂断电话,陈西将地址发给孟老师,跑上二楼迫不及待地叫周宴舟去超市买吃的,迎接孟老师的到来。 周宴舟对此一脸懵,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压根儿没有任何消息。 在陈西激动的眼神中,周宴舟疑惑不解地问:“你确定孟老师来美国了?” 陈西瞄了眼周宴舟空白的对话框,心里闪过一丝心虚,嘴上却坚定道:“我确定以及肯定。” 周宴舟:“” 这是把他架空了? 在陈西的催促下,周宴舟终于捞起桌上的车钥匙,陪陈西去中超买东西。 得知陈西贼心不死,还想亲自给孟老师亲自下厨,周宴舟连连拒绝:“你要是想让她死直说,别这么麻烦。” 陈西正在拿一盒鸡蛋,准备待会儿做番茄炒蛋,这个菜应该做得来很轻松。 听到周宴舟的吐槽,陈西狠狠剜了眼人,不服气地反驳:“…你能别打击我的自信心吗?我这次请厨师教我,肯定可以的。” 周宴舟摆明不相信,并表示:“你要是下厨,那我还是带孟老师出去吃。” 陈西:“周宴舟,你好烦。” 周宴舟默默将她丢在推车里的番茄放回原处,然后拉着她往水果区走:“宝贝,下厨的事儿你就别想了。还是给你妈买点水果尝尝,洗水果这样的大事我还是挺放心你的。” “怎么洗都不会食物中毒。” 陈西:“” 在周宴舟的强烈阻止下,陈西的下厨梦还是破碎了。 最终还是中厨准备了午餐,而她只负责洗水果。 陈西不回国,孟老师只好飞过来看她。 这次来孟老师还带了一堆特产,陈西看到火锅底料时感动得不行,抱着孟老师一个劲地说有妈妈真好。 周宴舟看着俩女士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很是不解。 他想不通,这有什么可哭的? 叙完旧,孟老师终于想起问陈西:“舟舟没欺负你吧?他要是敢欺负你,你跟妈说,妈替你讨公道。” 陈西傻眼,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跳到这儿。 她沉默半秒,不动声色地看向斜对面的周宴舟,见他一脸无奈、不敢置信,陈西慌忙摇头,表示:“妈妈,周宴舟对我很好,没有欺负我。” 孟老师察觉到周宴舟的眼神一直盯着陈西,还以为是在威胁陈西,她当即瞪了眼周宴舟,斥责: “舟舟,你这什么眼神?别我不在,欺负你媳妇儿。你要真欺负了人,小心我告诉老爷子,让他家法伺候。” 周宴舟??? 他有苦难言地望了眼孟老师,忍不住替自己讨公道,“她不欺负我就好了,还我欺负她。” “您要不要问问您儿媳妇,平时都怎么对我的?我又当爹又当妈,天天操心、伺候她,还欺负?” “孟老师,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 面对周宴舟的控诉,孟老师面不改色地表示:“你别跟我斗嘴,我也说不过你。反正你要欺负你媳妇儿,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周宴舟:“” 睨了眼幸灾乐祸的姑娘,周宴舟啧了声,面无表情地回复:“那您放心,我媳妇儿我自个疼,用不着您操心。” 陈西看着这一幕,无声地笑了笑。 孟老师舟车劳顿后早早地睡了,陈西睡不着,躺在周宴舟怀里看视频。 想到下午的事,陈西突然放下手机,转身抱住周宴舟的脖子,低声表白:“周宴舟,我爱你。” 周宴舟虽然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却也配合地搂住她的腰肢,回应她:“我也永远爱你。” 陈西听到这话,幸福地笑了, 她这一生,能够遇到周宴舟是她最大的幸运。 以后的每一天,她都会跟他幸福、美满地生活。 正如歌词说的那样即使身边世事再毫无道理,与你永远亦连在一起。J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