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被扫地出门 “微澜,你马上要回棺材铺子,你欠我们许多,所以和丞相府的婚事你得让出来给吟娇。” 昨天吟娇找到侍郎府来认亲,这桩掩埋了十五年的错抱方才露出来。 尤氏满眼厌恶睨着小厅中央的宋微澜,从丫鬟手里拿出来一张十两的银票,丢在了地上。 “你虽欠我们很多,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因为你误打误撞治好了丞相公子才有的这桩婚事,这银子你拿着,别说我们侍郎府占你便宜。” 让自己的女儿替她在棺材铺子受苦十五年,宋微澜何止是欠他们侍郎府的,她的命都应该属于侍郎府。 若非这桩婚事实在不错,自己才不会给这个贱民好脸色! 宋微澜看着轻飘飘落在脚边的银票,嘴角溢出讽刺,这便是买下这桩婚事的酬劳。 十两,够吗? 从出生开始,她便带着前世的记忆,前世的她是中医领域的翘楚,毕生的成果变成系统存在了她的脑中。 才三岁便用系统挣下大笔财产,悄悄藏在外面。 她用这些银子将尤氏孱弱将死的身体温养到了如今的红光满面。 将烂泥扶不上墙的宋棋海扶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 将这捉襟见肘的侍郎府打造得风光无限。 眼下就连尤氏扔到脚边的十两银票,也都是她辛苦挣下来的。 “怎么,你嫌少?”见宋微澜迟迟没有动作,尤氏眼底露出防备。 宋吟娇见状立刻善良开口,“姐姐,做人真的不能太贪心,十两银子能让你们一家舒舒服服过上五年了,你若还是嫌少那也没办法了。 毕竟,侍郎府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听见女儿这番通情达理的话语,尤氏眼底浮现欣慰,感叹自己的血脉即便分开也随自己时,也对宋微澜的厌烦更上一层楼。 这些年自己养着个贱民血脉,自己娇贵的亲生女儿却替她在那种地方吃苦! “拿上银票回你自己家里去,此刻开始,你我再也不是母女!” 尤氏这番话语气虽不重,可眼角眉梢的厌恶毫不掩饰。 宋微澜看着尤氏,一字一句问她:“侍郎夫人此话当真?” 再不是母女,那便是陌生人,她宋微澜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若是陌生人,自然要全部收回来。 “怎么,十两不够?”尤氏见宋微澜竟然还不死心,眼底厌恶更浓。 一旁端着茶杯,半晌沉默不语的宋棋海终于叹了一声开腔了,“毕竟相处了十五年,便再加十两吧。” 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教育她。 “往后你便不是千金大小姐了,你千万要记得看清楚自己的身份,莫要好高骛远,你我父女之情今日了断,我也言尽于此。” 又一张十两的银票飘落在脚边。 看着这一家人尖酸刻薄的嘴脸,宋微澜对这份亲情的不舍这一刻彻底割舍。 弯腰将银票捡起来,拂了拂上头的灰,这二十两,都是她一点点挣的,糟蹋什么都不能糟蹋自己的血汗钱 而她这模样又让侍郎府这一家子露出了轻鄙之色。 宋微澜收好银子抬头一字一句问尤氏。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确定,要与我断绝母女情分?” “还嫌不够?!”尤氏勃然大怒,彻底失了贵妇风范,食指毫不客气指着宋微澜鼻子,“你休想赖在我们家里! 便是这银子你也不能白拿,你必须写下自己抢夺吟娇救丞相公子功劳的认罪书,以防你将来后悔!” 宋吟娇立刻喊了下人上来,将一张早就拟好的认罪书摆到了宋微澜的面前,在宋棋海和尤氏看不见的角度露出满脸得意。 “别挣扎了,再怎么挣扎也都是下等人,老实回去吧,那种地方……有的你受!” “吟娇,你嘀嘀咕咕与她说什么?你别被她可怜兮兮的脸骗了,这种人是从骨子里坏起的,你快让她把手印印上去,和相府的婚事就是你的了!” “娘,我晓得。”宋吟娇抓起宋微澜的手指沾了红色印泥,再将她的手指往认罪书上盖。” 宋棋海和尤氏看着宋微澜被强行画押的画面,没有半点觉得不妥,反而觉得,事情就应该是这样。 甚至眼底燃着迫切。 和丞相府的婚事,关乎侍郎府的前途,绝对不能黄! “十两银子就想要相府的婚事,你们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宋微澜忽然冷笑着抽回自己的手。 宋吟娇按下去的手落空,她很是恼怒,二十两银子可是棺材铺子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巨款,她竟然还不满足? “微澜,你不要再闹了,即便你现在不画押,慕年哥哥也不会与你一个贱民之女成亲的,你拿着银子走,至少还能捞到点东西。” 宋微澜看着宋吟娇一脸的施舍,挑眉道:“那我若是用这桩婚事去相府要好处,不知这救命之恩能不能捞到更多呢?” 宋微澜从未将这桩婚事放在心上,之前之所以答应,全是看在宋棋海和尤氏高兴,眼下这些人叫她不高兴了,那这婚事,自然要叫侍郎府上下都不高兴。 这会儿宋棋海也因为这个假女儿的贪心皱起了眉,不想继续跟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纠缠,便退了步。 “你说吧,要多少?五十两?” 五十两已经够那棺材铺子一辈子的花销了! 可宋微澜却摇头,伸出了一根手指。 “你要一百两?!”尤氏气得站了起来。 宋吟娇也难维持好脸色了,“这一百两都是我爹的血汗钱,宋微澜,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宋微澜轻摇那一根手指,淡笑:“一百两如何塞得满狮子的大口,我要的是,十万两。” 宋棋海常年在外吃喝嫖赌,他自己的俸禄根本不够花,从来都是在府里账上拿银子。 尤氏常年用名贵药材温养身子,更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三天两头办宴会招待那些达官贵人们。 为了不让宋棋海和尤氏受穷,宋微澜每个月都要悄悄塞给账房十万两银子…… ------------ 第2章 原来她是国公府千金! “什么?!” 宋棋海和尤氏一同惊得站了起来。 宋吟娇则是气得险些撕烂手里的帕子,她实在想象不到,怎么有的人的脸皮能比城墙还要厚?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会亲自拜访相府,我亲生父母还在等我回家,我先走了。” 丢下这句话,宋微澜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尤氏青紫着脸半晌才憋出两个字,“放肆!!” 宋吟娇急忙为她顺气,柔声安抚:“您千万别气着了身子,其实我也能理解她,棺材铺子那种地方太穷了,她只是害怕面对那样的日子而已。” “吟娇,你就是太善良了。”尤氏摸着女儿的脑袋,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只有宋棋海还在想着那十万两银子。 他沉吟片刻,做了决定。 “只要和相府的婚事成了,能得到的远远不止十万两。 此事迟则生变。 十万两不是小数目,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得出来的…… 对了,你不是说那国公府的二夫人对你格外亲近吗?国公府家大业大,你去借,现在就去。” 顿了顿,宋棋海又低声补了一句:“这不是什么光彩事,记得秘密些,叫相府知道了不好。” * 宋微澜走出侍郎府,便察觉气氛不对,四周似乎静得可怕。 抬眼看去,才发现侍郎府外整整齐齐站着两列黑衣侍卫,腰间全部配了长剑,冷肃之意弥漫在小小的侍郎府外。 宋微澜瞧着这些侍卫的着装十分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忽然—— “刷刷!” 两列黑衣侍卫朝两边让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犹如踏在人的心坎上,威慑十足。 一辆黑色马车缓缓从黑衣侍卫中间行来。 这马车奢华极了,便连马车门的门框上都镶嵌了精美的宝石。 这种顶级奢华的出行,京城唯有一人了。 便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摄政王。 摄政王二十出头,辅佐兼教养刚继位不久的小皇帝,凭借自己骇人听闻的手段和名声,硬生生将前朝后宫翻涌的暗流镇压。 手底下的玄衣卫仗着他的威势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久而久之,玄衣卫的名声不亚于牛头马面。 难怪这些黑衣侍卫瞧着眼熟,前不久才看见他们冲进吏部尚书府宅吵架,那吏部尚书直接被绑走扔进了大理寺。 也正是因此,宋棋海开始觊觎吏部尚书这个位置…… 这辆奢华马车里头坐着的肯定是摄政王。 青天白日的带着玄衣卫赖在侍郎府门口蹲着,难不成是要血洗侍郎府? 可别牵连了自己! 宋微澜转身就走。 “宋……微澜?” 男人略带迟疑的声音传来。 宋微澜脚步微顿,旋即拔腿就跑。 下一瞬前路被人挡住。 男人人高马大的,俯身看着她,带着逼仄的气势。 “叫你,你跑什么?” 不跑难道等着被看脑袋吗! “民女……没听见。” 莫不是这侍郎府的罪过也一并算到自己的头上了? “王爷,民女并非宋棋海亲生!”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宋棋海啊! 秦不辞面色不耐,“本王知道。” 嗯? “王爷知道?”那为何还要找自己? 秦不辞看着面前惊疑不定的小脸,不耐烦地蹙眉。 “上车说话。” 秦不辞转身朝马车走去,连背影都透着烦躁。 宋微澜战战兢兢,小步跟上去,在秦不辞对面坐定了,便听到他声音毫无起伏地开口。 “你爹和你大哥在边关,你娘便请了本王接你回国公府。” 这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太大。 宋微澜沉默半晌慢慢挺直了腰杆:“王爷的意思,我不是棺材铺子的贱民,是国公府家的千金?” “是。” “这么突然?” 秦不辞看着宋微澜脸上的惊诧,皱着眉毛,一副一个字不想多说的样子,“宋棋海没告诉你?” 没啊,而且看宋棋海的样子,也不像知道此事。 这中间定有误会。 见宋微澜表情,秦不辞看出端倪,薄唇吐出一句:“其中缘由,你回家以后自会知晓。” 然后,这尊大佛便开始了闭目养神,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宋微澜不禁纳闷。 自己长得有这么叫人讨厌吗? 有几分姿色了不起啊? 自己也不是很想与他说话好吗! 便在这时,平稳的马车忽然过了一道急弯,宋微澜后背撞上马车,又被弹起来,直直朝对面的秦不辞撞过去。 这个距离撞上去,刚好是脸碰脸,秦不辞一个大男人肯定没事,她细皮嫩肉的,肯定得撞个鼻青脸肿! 还好在快要撞上时她用手撑住了身子。 却听得闷哼一声。 秦不辞猛地睁开眼,盯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目光似要杀人。 宋微澜眨眨眼,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好巧不巧,竟正好按在秦不辞双腿之间。 手感软软硬硬的,尺寸不小…… “宋!微!澜!!” “对,对不起!”宋微澜急忙抽回手,尴尬地坐回去,“我不是故意的。” 见秦不辞阴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盯着自己。 宋微澜被盯得心惊胆战,想到自己方才按上去的力道,确实不轻,男人那种地方本就娇弱,很容易受伤…… “王爷,我会医术,要不……我帮您瞧瞧?” 宋微澜是认真的。 那种地方要是受伤了,势必不孕不育,堂堂摄政王要是因她不孕不育了,还不得杀了她九族。 可她这真心实意的一句话却叫秦不辞的脸色更加难看,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你,滚!!” 宋微澜这才注意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传进来。 “王爷,国公府到了。” 秦不辞一脸‘快给本王滚下去’的阴冷。 宋微澜原还想再劝劝秦不辞,大夫面前不分男女,但对上他杀人般的目光,便将话全部咽回去,灰溜溜地下了马车。 脚刚落地,裙摆当即被劲风扬起,等她转身,摄政王府的马车已经跑出去老远。 宋微澜转身去看国公府,府门前车水马龙,来往皆贵人,她抬脚准备进去,却被门侍拦住。 “你有请柬吗?” 这厢—— “娘,那国公府的二夫人可是公认的心高气傲,为何独独对您热络?” 马车在国公府府门前停了,尤氏扶着宋吟娇的手下车,听见问话,面露傲色。 “她几次夸我教女有方,还透露出可以帮你爹升上尚书之位的意思,我猜啊,她是对你爹有些意思。” ------------ 第3章 国公府的怪异 母女二人说着话,便到了府门前,尤氏看着来往的宾客感到一阵诧异,没听说今日国公府有宴会啊? 正要寻个人问问这国公府是办什么喜事,便听到宋吟娇惊呼。 “娘,是宋微澜!” 尤氏看过去,便见那被门侍拦着喝问的,果真是刚分开不久的扫把星,当即沉了脸。 “她定是跟踪我们来了这儿,阴魂不散,她想干什么?莫不是想要将我们借钱的事儿捅出去吧?” 听到宋吟娇一阵见血点出了关键,尤氏心里紧张起来,沉吟片刻后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宋微澜的衣袖,将她拽了个踉跄。 不等宋微澜站稳,她便劈头盖脸地指责起来。 “宋微澜,我们侍郎府已经找到亲生女儿了,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们了! 自从吟娇回来以后,你为了留在我们府上三番五次造谣我们,今日你来国公府是不是又要造谣? 你觉得会有人相信你的无稽之言吗? 你快回去你的棺材铺子去吧!” 尤氏这话立刻引来一片目光,那些达官贵人全都朝宋微澜看过来。 在尤氏那翻话的作用之下,宋微澜在他们心里已经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小人了。 没人会相信她的话了。 尤氏见目的达到,根本懒得和宋微澜一个贱民多纠缠,趾高气昂的带着宋吟娇走到门侍面前。 “我是侍郎府的。” 门侍身份虽低,但身在国公府,见过的达官贵人不胜枚举,侍郎府在这儿着实上不了台面。 可门侍却在听见‘侍郎府’三个字以后,眼神立刻就变了,连请柬都没要,立刻恭敬将人请了进去。 来往的宾客看向尤氏母女的眼神当即变得不一样了,宋吟娇发现这一切,整个人得意得飘飘然。 而被拦在府门口的宋微澜,看见来往宾客纷纷朝自己吐露鄙夷之色,险些被气笑。 尤秋霜竟然会来国公府接银子,没听说侍郎府和国公府有什么矫情啊? 而且,为她举办的接风宴,却独独将她这个正主拦在外面? 一边大肆为她办接风宴,另一边却从未知会她这个正主。 是看起来很重视,实际却是极为轻视的态度。 这国公府好生奇怪。 “小姐?!” 宋微澜下意识转身,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朝自己走过来,看穿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婢子。 “你是?” “奴婢是二夫人身边的丫鬟,奴婢叫春香。” “二夫人……是我娘吗?” “是的呀!小姐,您怎么在门口不进去啊?” 她倒是想进去,可人家不让啊。 是看出了宋微澜的尴尬,春香忙道:“奴婢送小姐进去!” 先前拦住宋微澜的门侍看见这一幕,当即面如土色,“完了,我这饭碗是要丢了……” 宋微澜跟在春香身后进了国公府,心里将这国公府的人际关系理了理。 国公府共有四个儿子。 老国公和老夫人鹣鲽情深,国公府并未纳妾,四个儿子全是嫡出。 身为世子的老大去年过世,生前娶了妻但没子嗣,老大过世以后,这位大夫人便在国公府带发修行了,国公府的大小事都不曾出面。 老二自小习武,常年在外打仗,膝下的两个儿子也在前些年跟着父亲出征,二夫人留在国公府主持中馈。 老三文不成武不就,索性破罐子破摔,整日流连花丛,三夫人听闻是个善良贤德之人,和二夫人关系极好。 至于老四,外头谈起的少,宋微澜只知道这老四性子木讷,不是成大事的料,四夫人的事儿也鲜少听闻。 值得一提的是,老国公也在去年过世,因为世子不在了,这国公的爵位至今空悬。 “小姐,自打您丢了以后,老夫人眼睛都快要哭瞎了,连带对二夫人也不待见,非说是二夫人嫌弃您女儿身,故意丢掉的。” 春香一边走着一边说话。 宋微澜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眉,“国公府家大业大便是再来一百个孩子也养得起,我娘怎会故意丢我呢?” 春香的声音忽然低了声音,“您不知道,生您那几年恰逢二爷犯事,二爷和二夫人带着两位公子流落在外,饭都吃不上。 二爷和二夫人当时的境地,没人敢出手相帮,二夫人为了养活两位公子,便只能…… 小姐莫要恨二夫人,二夫人也是无可奈何。 这些年二夫人的日子也不好过,老夫人为了您一直刁难二夫人,二夫人因此对老夫人渐渐生了恨意。” 宋微澜听到这儿皱了眉。 自己才刚回家,这个春香就跟自己倒这些长短,话里话外分明是在挑拨她和生母的关系。 春香为何挑拨自己与生母的关系? 自己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放心,我不会怪我娘的。”宋微澜一脸大度,但眼睛却悄悄红了。 春香见她模样,眼底闪过得逞,忽然放慢脚步,和宋微澜并肩,挨的极近,胳膊好几次碰到她的衣裳。 周围热闹声渐起,宾客如云,明显是已经到了宴会的场地。 “前边便是女眷的宴客处,二夫人这会儿忙着宴客一时没法儿抽身,老夫人在那亭子里头,小姐先去和老夫人见一面吧,老夫人日夜都盼着您呢!” 宋微澜看了春香一眼。 宴客再忙,也不至于没空见自己的亲生女儿,更何况这宴本就是为了迎接她设的。 这个春香嘴里怕是没几句可信。 宋微澜没言语,乖巧地低着眉眼,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被诬陷了也不敢开口辩驳的老实孩子。 春香眼底露出轻视。 春香带着宋微澜径直来到了老夫人喝茶的风雨亭。 “小姐在此处等一等,奴婢先进去禀报一声。” 亭子四周挂了帘子,好几个年过花甲的老妇人陪在老夫人的身边说话,三夫人周氏侍奉在一侧,听着一群老人家说话。 “国公府几代下来就这么一个女娃,如今可算寻回来了,张姐姐这心可算落定了。” 老夫人姓张,在这几个老妇人中年纪最长,大家都唤她一声姐姐,此刻听闻老姐妹之言,老夫人眼含热泪,点了点头。 “是啊,将来我死了,在底下见到老伴儿时总算能有个交代了。” 另外一个老妇人低下声音:“爵位空悬已久,先前你生气老二家的弄丢了孙女不肯将爵位给老二,如今这孙女找回来了,这爵位是不是要给老二继承了?” 周氏眼底闪过阴狠。 便在这时,春香进来禀报。 “老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老夫人当即面露狂喜,却没在春香身边瞧见人影,便皱了眉,“人呢?” 春香道:“大小姐遭逢这番变故,胆子特别小,这儿人多,小姐不敢进来。” 听话听音,旁边的老妇人当即找了托辞退出亭子。 “现在没人了,你快请小姐进来!” 宋微澜走进亭内,打量里面的两人。 “微澜,我是你三婶,你都长这么大了!”周氏满眼欣慰。 “澜儿,我的澜儿……快来,快来祖母身边来,快……”老夫人满眼泪水。 只是话还未说完,忽然呼吸困难,骤然从椅子上翻倒在地! ------------ 第4章 原来是一出大戏 宋微澜一惊,立刻上前,想要查看老人的情况,不知道是谁忽然绊了她一下,她踉跄站稳,一个香囊从身上掉了下来。 这时候春香惊叫起来。 “快请大夫,老夫人病倒了!!” 这一声犹如惊雷,方才出去没走远的老妇人们全都赶了回来。 与此同时,周氏弯腰捡起来地上掉落的香囊,当众将里头的东西倒了出来。 是满满一袋子麻黄。 周氏大惊失色,怒目瞪着宋微澜,“死丫头!你明知你祖母有心疾,却故意在身上带麻黄,你是要害死你祖母啊!” 宋微澜想到方才路上的怪异,冷冷对周氏道:“这袋子麻黄一定是春香偷偷塞给我的,我根本没理由伤害祖母。” 宋微澜说完想要检查祖母的身体情况,却被周氏拦住。 “你已经害死了老夫人还不够,现在是要让老人家死都不得安宁吗?!” 这会儿老夫人的脸色已经十分差了,再不救人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宋微澜心中迫切,目光翛然冷厉,盯着周氏:“什么死不死的,现在人还有气,若是因你耽搁你担待不起!让开!我能救!” “现在便是府医来了也不敢打包票能救人,你一个黄毛丫头谁给你自信说这种话的?” 周氏越说情绪越激动,“你分明是想趁机让老夫人死透!你娘早就对自己的婆婆怀恨在心,她自己动手怕被人发现,便指使你来做!” “我根本没见到我娘,如何受指使?” “没见到?春香是你娘的贴身丫鬟,你说香囊是她塞给你……”周氏情绪激动地抬手指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春香,“那是你娘为了加害老夫人,利用你这个失散十五年的女儿下手?” 周氏这话落下,那些个听到动静回来看戏的老妇人们议论了起来。 “那二夫人这些年受婆婆的气不少,借刀杀人也不是做不出来,这个女儿是个失散十五年根本没有感情的,利用起来也不会有任何负担。” “也不一定,说不定是这个孙女心怀不轨,出手杀人,嫁祸给二夫人这个没有感情的生母!” …… 听着那些议论,宋微澜心里的迷雾慢慢散开,终于弄明白当前唱的是一出什么戏。 原来是一出杀害亲婆婆,顺带挑拨母女关系,再夺取国公爷爵位的大戏! 春香一定是三婶的人,这一切,都是三婶的阴谋。 她的三婶,为了爵位设计,无论今日的事儿最后的定性是她的生母借刀杀人,还是她这个刚回家的孙女心思歹毒,最后二房都将失去承袭爵位的机会! 好狠毒的计谋! 宋微澜去看老夫人。 明显是心脏病发作了的症状,麻黄确实能引发心脏病发作,但单单放在香囊里根本不可能有效果。 老夫人必然是前不久服用了带有麻黄的东西。 到底服用带了麻黄的什么东西,是不是和三婶所为,都要救回老夫人才能知道。 “事情到底如何,等救回祖母自会揭晓,现在谁阻止我救人,谁就是凶手!” 宋微澜说完不顾周氏的阻拦,直接将她推开,蹲下去给老夫人检查身体。 周氏瞧见宋微澜的动作,本打算阻止,忽然想到什么,便由她去了。 最好当众治死,更加省事! 宋微澜查看了老夫人的脉象,神色十分凝重。 老夫人的症状和她心里猜测的一模一样。 患有心脏病,服用了大剂量的麻黄,导致心脏病病发,情况十分危急。 只能先用速效救心丸稳住,后续再用药剂保养身体。 心念一动,医药系统里头的速效救心丸便出现在了手心。 她掰开老夫人的嘴将药丸喂了进去。 这时背着药箱的府医赶了过来,随着府医赶过来的,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美妇人。 宋微澜第一眼看见这个美妇人,便生出熟悉之感。 镜中自己的模样,便与美妇人有七八分的相似。 这一位,定是她的生母。 府医上前为老夫人看诊,这美妇人看见倒在地上的老夫人脸色大变,当即看向周氏。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周氏一改方才的温顺,抬手指着宋微澜质问起来,“你利用自己亲生女儿谋害亲婆婆,你还有脸问是怎么回事? 嫂嫂,你的心好狠啊!” 秦云翘原本在宴客,眼尖看见了身形匆匆的府医,又看见婆婆喝茶的风雨亭似乎不妙,当即找了由头跟上来。 进来这亭子,看见婆婆倒地昏厥她已是惊骇,又看见一向温柔和善的弟妹因婆婆出事误会自己,当即心急如焚。 最后才从周氏话里反应过来,自己失散十五年的女儿已经接回来了。 她立即去看宋微澜。 周氏的声音同时响起。 “微澜说这装有麻黄的香囊是春香悄悄塞到她身上的,倘若此言为真,嫂嫂,你杀害婆婆的事儿无可辩驳!” 这时瑟缩在角落的春香哭着跪爬到美妇人面前。 “夫人,奴婢的为人您是知道的,奴婢怎么可能陷害小姐呢,奴婢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小姐为何要杀害老夫人,为何要栽赃给您…… 夫人,奴婢想着,小姐虽是您亲生,但毕竟分开了十五年,这中间或许有什么隐情……” 春香哭诉的每一句,都将矛头指向了宋微澜。 美妇人的目光牢牢锁住了宋微澜,眼底风云起伏。 周氏看见这一幕,忙将头低了下去,她怕自己笑出来! 这一箭双雕之计成了! 秦云翘看着面前垂眸不语的小姑娘,眸色透着外人看不懂的深沉,字字铿锵地开了口。 “即便分开十五年,我也相信我的女儿!” 周氏脸上的笑意一僵,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宋微澜低垂的眉眼也抬了起来,怔怔看着眼前的美妇人。 对上美妇人的目光时,她清楚地看见那里头柔软且坚毅的母爱。 这是在尤氏身上从未看见过的眼神。 一股子暖意忽然从心底丝丝缕缕地绕上来,袭上鼻腔,宋微澜的眼圈儿蓦然红了。 秦云翘也跟着红了眼,她很想抱一抱自己的女儿。 便在这时,那满头大汗的府医颤声开口了:“老夫人,醒了!” ------------ 第5章 祖母醒了 “娘!您没事太好了!” 秦云翘狂喜。 而周氏却如遭雷击,立刻去看被扶到软榻上的老夫人,先前青紫的脸色不知道何时好转,紧闭的眼睛这会儿竟然睁开了! 府医是怎么回事,竟然真的将人救醒,这些日子的银子是喂了狗了! 这会儿府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麻黄的剂量是他算过的,患有心疾的老夫人服下那些麻黄绝对不可能活过来。 可他赶过来看脉象时,竟发现老夫人的脉象虽弱,却十分顽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竟然自己醒过来了。 这命实在是硬! “娘!您吓死我了,”秦云翘激动地哭了出来,随即发现老夫人眼神不对,透着人醒了魂没醒的呆滞,躺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 “府医,快给老夫人诊脉,看看到底是哪儿的问题!” 府医闻言硬着头皮上去诊脉,一边去看周氏的眼色。 加了麻黄的茶是无人时他亲手奉上,原本茶下毒证据全消,眼下人却醒了,只要稍微对一对细节,便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届时他和周氏都会死无全尸。 周氏看见府医的目光,忽然恶向胆边生,悄悄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只要老夫人死了,便再无后顾之忧! 府医领会到周氏的暗示,咬了咬牙,趁着诊脉时从袖子里拿出银针。 银针顺着筋脉扎进去,便会顺着血液汇入心脏。 届时便是人死了,也很难查出死因! “等等!” 府医手一抖,将将碰到老夫人的银针立刻收回来,藏进了袖子里。 回头去看说话之人,见是那位刚寻回来的小姐,惊怒之下便失了分寸,当即沉下脸色责怪。 “我在为老夫人治病,你这般大呼小叫的,是想害死老夫人吗!” 这府医态度着实是没将宋微澜这位主子放在眼里。 秦云翘蹙眉,正要斥责府医没有尊卑,却见宋微澜忽然出手捏住了府医的手腕,旋即竟直接掰开府医的手。 “这是什么?” 秦云翘定睛一看,便见府医掌心躺着一根极细的银针,眼底也露出疑惑,“你看诊藏着银针做什么?” 府医没料到宋微澜会忽然出手,吓得冷汗出了一身,一时间六神无主,哑口无言。 他这模样顿时引起了秦云翘的怀疑,“你意图谋害老夫人?!” 见府医眼神闪过慌乱,秦云翘当即逼问:“你不可能无端伤害老夫人,说,你背后的人是谁!” 府医下意识去看周氏,周氏脸色阴云密布,抢先开口:“是不是老夫人需要针灸?” 这话给了府医很好的借口,他当即点头,义正言辞地甩开宋微澜的手,斥责道:“老夫人病情紧急需要施针,你却故意耽误时间,你是何居心?” 这会儿宴会场上的女眷也全都过来了,看了这没有头尾的一幕,纷纷议论开来。 “到底是谁对老夫人下手了?” “这不是很明显吗?谁阻碍府医救人就是谁。” “那个小姑娘是谁啊,她为何要害老夫人……” 听到众人的议论,府医眼底露出得意之色。 宋微澜瞧着府医得意的脸色,忽然冷笑:“会医的比比皆是,我便会些医术,祖母的情况根本不需要针灸,你身为大夫不可能不知道,更何况,针灸哪儿有只拿一根银针的道理? 你把大家都当傻子吗?” 看客向来都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 眼下宋微澜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立刻改变了风向,所有人怀疑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府医身上。 府医原本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这一刻却落了回去。 一个黄毛丫头竟敢说自己会医术,简直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你若逮着我只拿一根银针说事,我还真的难圆谎,却偏要谎称会医术自己往枪口上撞,反倒帮了我一把! 府医鄙夷睨着宋微澜,“既然你会医,那你便来说说老夫人的病症,正如你所言,会医之人比比皆是,你是不是真的会医自有揭晓! 倘若你根本不会医术,便证明你说的都是假话,加害老夫人的人,就是你!” 宋微澜看着府医的蠢样,红唇微启,“那么反过来,倘若我会医,便证明你说的都是假的,害人者,是你。” “祖母有十多年头痛眩晕的毛病,而这心疾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我说得对不对?” 宋微澜看着府医。 原本心底还有几分担忧,这会儿听见宋微澜毫无技术的话语,府医彻底放松,满面嘲讽。 “你说得没错,但这种事情只需要查一查便能知晓,称不上什么医术!” “那我若是告诉你,黄芪,红花,冬瓜皮加肉桂对祖母的心疾没有太大的作用呢?” 府医露着讽笑的脸色一僵。 这味药是妙手堂流传出来治疗心疾最顶级的药方,别说不懂医术的普通人,便是一般的大夫也没资格知晓。 他想尽办法才偷学回来的秘方,她宋微澜一个黄毛丫头怎会知晓?! 宋微澜软糯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祖母的心疾是由长期血压高引起,对症的药是天麻,丹参,葛根,银杏和何首乌。” 竟连血压高这种近些年才由妙手堂发现的病症都知道。 宋微澜到底是什么人?? 府医青白着一张脸,想要为自己辩驳,可张着一张嘴却汇聚不出来任何的言语。 人有眼睛,府医的模样谁都能看得出来是宋微澜说对了。 这便印证了宋微澜确实会医术这一事。 侧面更是证实,府医才是加害老夫人的罪人! 周氏见此情景一阵头晕眼花,心里大骂府医蠢货,竟连一个黄毛丫头都玩儿不过! 眼见府医又朝她这边看过来,周氏忍着恼怒疾言厉色呵斥道:“大胆府医!竟敢残害老夫人,眼下证据确凿,你死罪难逃!” 计划失败不要紧,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可自己若是进去了,就一切都完了。 只有府医顶罪自己才能逃过一劫。 周氏将桌上用来削苹果的小刀递给府医,“念在你为国公府效力几十年的份儿上,让你自己以死谢罪!” 眼神里含着只有府医才懂的威胁。 府医颤抖着手接过小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慢着!” 这件事情明显是三婶的主谋,府医可以死,但死之前必须要挖出来三婶的罪证。 “你根本没有毒害老夫人的动机,你的背后肯定还有人,只要你说出你背后之人,我可以保你不死!” 府医绝望的眼底重新燃起希望…… ------------ 第6章 利用了蠢笨的尤氏母女 “微澜说得对,倘若你是被威胁,只要你说出来,我也会帮你几分,毕竟你的媳妇儿孩子都在府里头,这些年的情分是真的。” 媳妇儿和孩子都在府里,也就是都在这位三夫人手里,自己若是敢说错半个字,媳妇儿和孩子全都没有好下场…… 周氏这一句话让府医彻底绝望。 “这些年,我利用买药材贪污了国公府的银子,这事儿被老夫人发现,老夫人仁慈,责令我将全款全部退回去,便既往不咎。 可是,可是银子都被我花光,我没有银钱退回去。 只能杀了老夫人隐藏罪证。” 府医目光悔恨,“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我该死……”若不贪三夫人给的银子,他也不会落得眼下这个下场…… “不要!” 眼见府医将小刀放到了脖子上,宋微澜上前阻止,可那把小刀已经划破了府医的脖子,血溅当场,府医轰然倒地。 宋微澜急忙查看,发现脖子上的伤口不仅极深,还直接割断了大动脉,一会儿的功夫地上淌了一面的血。 系统里虽有可供手术的器械,可没有血浆,根本救不了。 府医是抱了必死的心。 “看来他也是没脸活在这世上了,来人,将人拖下去,把地上处理干净!” 立刻便有下人进来处理尸体。 秦云翘被血腥味熏得险些呕吐,当即命人将老夫人移进内室,然后便要上前去拉宋微澜,不想自己的女儿看见如此血腥的场面。 周氏眼底肉眼可见地露出喜悦。 终于尘埃落定,自己彻底安全了! 宋微澜看见三婶的神色,眼神一闪,目光立刻往亭子外搜寻。 果然看见了两道蠢笨身影。 她唇角一扬,朝那两人挑衅地抬眉。 于是下一瞬。 “二夫人!” 两道一前一后的人影从人群中跑出来,前面的妇人一脸诚惶诚恐拦住了秦云翘,后面的少女胆怯地站在一旁。 “宋微澜已经被我们侍郎府赶出来了,她说的任何话您都不要相信!” 少女急忙附和:“是啊二夫人,这件事情就是宋微澜的主谋,我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就凭刚才看见的一幕和旁人口中听见的, 我就能断定,是宋微澜害了老夫人,再嫁祸给府医!” 秦云翘定睛看向眼前两人,认出来是侍郎府的主母尤氏,至于另外一个,她没见过。 柳眉慢慢皱起来,敏锐嗅到宋微澜和侍郎府的关系似乎并不像她所了解的那样,目光盯着满脸急切的尤氏,低声开口: “宋夫人的意思是,你们将微澜赶出了侍郎府?” 看到这边人多,挤过来的时候已经抢不到好地方,但尤氏还是从看见的场景,以及隐约听见的几个关键词,推断出来是宋微澜谋害了国公府的老夫人。 她好狠的手段,为了报复吟娇回家,让她当不成千金大小姐,竟然谋害无辜之人的性命。 不用说了,最后等国公府查出来真相,宋微澜肯定已经暗中做好了陷害侍郎府的证据。 还好自己聪明发现了她的诡计! “是的!”尤氏用力点头,生怕自己头点得不坚决,而被秦云翘误会对宋微澜这个养女还有半点在意。 “她本是棺材铺子的贱民,当年我们抱错了让她在侍郎府享福了十五年,眼下我的亲生女儿回府,她竟然起了鸠占鹊巢的心思。 见我们没人相信她的谎言,她为了报复,竟然混进国公府伤害老夫人!二夫人,这种贱人应当当场打死!” 宋吟娇立刻再跟着附和,“是啊二夫人!” 母女二人此刻心里在沾沾自喜,还好有她们出来戳穿真相,揭开了宋微澜的恶毒面具,不然这国公府一大家子都要被蒙在鼓里。 二夫人为了感谢她们,一定会当场将吏部侍郎这个位置给她们家! 这般想着,尤氏母女的眼神不禁冒出了小星星,望向秦云翘的眼神透着谄媚和渴望。 秦云翘盯着这蠢样如出一辙的二人,豁然冷笑出来,“所以,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微澜是我的女儿?” 尤氏一脸呆愣:“什么?” 宋吟娇如出一辙的呆愣:“二夫人您是不是气傻了?” 看见这二人的表情,秦云翘已然确定,这对蠢母女根本不知道宋微澜的身份! 可是当初,三弟妹明明说微澜和尤氏母女情深,说她贸然上门恐惹得微澜反感不肯回家。 正是听信了这些话,她才答应让三弟妹出面和侍郎府洽谈微澜回府等事情。 眼下侍郎府却根本不知道微澜的身份,蹊跷只能是出在三弟妹的身上。 秦云翘神色冷峻,看向了周氏! 这位三弟妹远非平时看见的那般敦厚善良,怕不仅仅是微澜回府的事宜,婆婆突发心疾这件事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眼下先处理尤氏母女,三弟妹的事儿等遣散了外人再来处理。 秦云翘的视线从周氏身上收回来,看了尤氏母女,便举目看向亭子外面层层叠叠的宾客,她一向温婉的脸色头一次变得强硬。 “好好的认亲宴弄成现在这样,是我秦云翘失责,让大家看笑话,还望海涵,”说着她将宋微澜往自己身边一拉,强硬的面色露出柔慈,“我要向大家分享一件喜事,我的亲生女儿找回来了!她叫,宋微澜!” 宋微澜低头看着握住自己的大手,温热的手掌下似乎有着最汹涌的母爱。 她的脑中闪过尤氏尖酸的模样,下意识往回缩手。 大手将她的手紧了紧,秦云翘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入耳朵。 “我国公府几代没出一个女儿,我自怀孕起便爱吃辣,我便知道,我怀了个女儿,我做了很多女孩儿的小衣服,她的父亲买了很多女孩儿的小玩具。 还有她的两个哥哥,每天回家都会带回来糖果和小零嘴,他们说要带给妹妹吃。 我的微澜,是被我们一家四口期待的千金! 我秦云翘遇事先退一步,那是因为你们没触到我的逆鳞,我今日便说在这儿,我的逆鳞是我的女儿微澜,往后谁敢让我的女儿不痛快,我就要她全家都不痛快!” ------------ 第7章 尤氏母女颜面扫地,秦云翘怀疑周氏 宋微澜看着秦云翘散发母爱的身影,恍惚想到幼年时,尤氏的侄女贪玩摔坏价值昂贵的花瓶,害怕被责罚便陷害给她。 当时的尤氏半句都不听她的解释,扬手给了她一耳光,耳朵过了半天才能听见声音。 而现在,她不用半句解释,秦云翘便能坚定地站在她的背后。 原来……被母亲爱着的感觉这么好。 宋微澜想往后靠一靠母亲的怀抱,却又害怕一旦打开心房得到的又是背叛。 于是背脊挺直,僵硬地站着。 这微小的细节自然是被时刻关注她的秦云翘发现,她并未因此不高兴,反而心底涌上来更浓的内疚。 微澜的样子和尤氏的态度,根本就不像三弟妹所言那般母女情深,微澜在侍郎府的这些年,定是过着不好的生活,这都怪她这个当母亲的失职没有看好她…… 秦云翘泪盈于睫,压下内疚看向尤氏。 正好看见尤氏一脸震惊地开口:“二,二夫人方才说,宋微澜是你的亲生女儿?” 不等秦云翘说话,宋吟娇紧接着开口:“这血脉之事不能大意,宋微澜她向来手段多,二夫人可别被骗!” 本该是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贱民,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比自己高贵许多的国公府千金,宋吟娇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她也是刚被寻回来的孩子,凭什么她只是个侍郎府的千金,宋微澜就能是国公府千金! 这中间肯定弄错了! 宋吟娇眼巴巴看着秦云翘,越看越觉得自己与这位国公府二夫人面容极为相似,“二夫人,其实,我也是刚被寻回侍郎府的,我与宋微澜一般大小,所以,您真的要好好查查。” 人不怕蠢,就怕蠢还坏,因为那点子小心思全都会写在脸上,现在话中。 宋吟娇这番话是个什么意思谁都听得出来。 尤氏闻言感觉脸上被打了一巴掌,“吟娇,你与我长得一模一样,你在说什么呢?” 宋微澜挑眉,她实在没想到宋吟娇竟会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她正要开口揭穿,却有一道声音提前开了口。 “若是你们侍郎府上没有镜子,我们国公府倒是有泔水桶。” 这是让宋吟娇找个泔水桶照照自己的德行。 “倘若泔水桶瞧不清楚,宋夫人不妨用眼睛看看自己,宋夫人这一身气度娇小玲珑,令千金如出一辙的娇小玲珑,血脉这种东西是骨子里头的,改不过来。 便就也能看出来,你们才是亲母女。” 气度……娇小玲珑??? 宋微澜头一次听见用娇小玲珑形容一个人的气度,这是讽刺尤氏和宋吟娇气度小,上不得台面? 想明白这点,宋微澜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儿。 没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看起来柔慈,嘴巴竟这般不饶人。 尤氏和宋吟娇虽蠢,却也没有蠢到底,这句讽刺很快就听明白了,尤氏羞得面红耳赤,宋吟娇更面红耳赤。 “我们国公府地方小,安不下侍郎府的两尊大佛,来人,送客。” 临到将人赶走了,秦云瞧还将两人讽刺一顿。 众看客明白,这位国公府的二夫人是气狠了。 她们不仅不觉得秦云瞧做得过分,反而觉得对付这种不要脸之人,就该如此! 一时间,落在尤氏母女身上的目光如芒刺,指点议论声如暴雨倾盆。 尤氏哪儿还站得住,拉着宋吟娇就灰溜溜地跑了。 秦云翘看向众看客,先前锋芒毕露的脸色变得温和,“让各位看笑话了,今日府里出了点事儿,恕招待不周,等府里事情处理妥当,我定双倍宴请做为赔罪!” 宾客们都是懂事的,纷纷上前说了句客套话便离开。 眨眼间,这风雨亭便只剩下了三个主子和一个跪着的春香。 周氏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找到了自己的优势。 她和秦云翘快二十年的妯娌情分,这不是宋微澜一个刚回来一会儿的女儿比得过的。 所以周氏这会儿收起了厉色,换成了恼怒和歉疚。 “嫂嫂,我方才听那宋夫人的意思,分明是不知道微澜是我们国公府的孩子,接微澜回府的事儿我是全部交给了寒梅,这贱婢竟敢欺上瞒下! 寒梅,你还不认罪!” 周氏身后侍立的寒梅立刻跪下去:“奴婢该死,是奴婢贪图清闲,把这事儿忘了,二夫人尽管惩罚奴婢!” 宋微澜终于明白自己回国公府遇到的各种怪异之处了。 是有人从中捣乱。 可一个寒梅怎么可能敢做这些,寒梅分明是周氏推出来顶罪的。 她正要出声提醒秦云翘,却听秦云翘率先开了口。 “原我还不肯信你会对我使坏,这会儿看到你为了脱罪连自小照顾你的婢女都要陷害,你周茗果然是个虚伪之徒! 你以为府医死了我就查不出你来了?” 秦云翘一脚踢到春香心窝子上,将人踢了个人仰马翻,“春香,你的卖身契在我的手上,你是死是活都是我一句话的事。 你现在若是说实话,我可以饶你不死。” 杀害老夫人,嫁祸宋微澜,这是个连环计。 春香背后的指使者就是真凶。 周氏的脸越来越白。 而宋微澜的唇角却是慢慢扬了起来。 最开始从春香口中听说自己这位生母时,还以为是个人人欺负的受气包。 此刻这般看下来,竟然是一个强硬的聪明人。 宋微澜心里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这时听到春香哭着回话。 “回二夫人的话…是,是三夫人屋里的寒梅指使奴婢做的,奴婢…奴婢是一时财迷心窍……” ------------ 第8章 寒梅顶罪,宋微澜揭穿 “三弟妹还有何话说?”秦云翘目光锐利看向周氏。 周氏沉着脸:“嫂嫂,春香的话岂不正是应证了我先前所言吗?那寒梅欺上瞒下,慢待微澜,杀害婆婆! 虽然这事儿与我无关,但出在我院子里头,该如何定夺我说了不算,让娘来说,我们便一道儿去娘院子里去。” 周氏说完便脚底抹油,带着寒梅直奔老夫人所居的清宁院。 秦云翘岂会看不出来周氏的目的,无非是仗着婆婆对她宠信,在没有铁证之前,事儿闹到婆婆面前肯定是她占优势! 清宁院。 女眷那边散了客,男眷那边自然也得了消息。 三房的宋三爷和四房的宋四爷则坐在窗下的椅子上,两人只相差一岁,可气质南辕北辙,前者坐姿吊儿郎当,后者拘束谨慎。 这会儿老夫人已经清醒,在榻上靠着软枕坐着。 大房寡居信佛的大夫人得到消息赶了过来,一身素衣檀香袅袅,正坐在老夫人榻边的锦凳上。 这四人正仔细听着四房的四夫人讲述女眷的宴会场上发生的事儿。 “……我赶到的时候,娘已经醒了,就是神志很是模糊,三婶一开始听信了府医之言,怀疑是嫂嫂和微澜下手。 其实我当时就觉得不对,果不其然啊,娘,大嫂,你们猜怎么着?微澜竟然颇懂医理,并且三言两语就令府医的逼得供出所有恶行了!” 宋微澜给老夫人喂药之事,只有周氏一人知晓。 而四夫人只是中途看了会儿热闹,老夫人被送回清宁院时,她也跟着过来了,所以后面秦云翘怀疑周氏的事儿,她也不知道。 老夫人还是在听到‘宋微澜’三个字时露出骄傲之色,“我们国公府的孩子,岂是凡辈。” 大夫人却面色冷然:“小孩子看过两本医书而已,哪儿能会什么医术,是府医自己心虚,这才误打误撞上了,四弟妹莫要对小孩子太过夸纵,会害了她。” 四夫人被她当着婆婆教训,不爽极了:“便是误打误撞,那也得有一点本事才能误撞上去,何况娘刚醒过来,听着也开心,大嫂为何总是爱扫兴?” 末了还憋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盛哥儿他自负是你自己教养的缘故,总弄得好像是被我们惯出来的一样……” “宝珠!”宋四爷当即出声喝止。 可即便如此,大夫人还是赫然红了眼眶,紧紧握住了帕子。 老夫人当即教训四夫人:“宝珠,童言才无忌,你已经三十了。” 四夫人心中不以为意,但面上还是不好过,红着脸不再做声。 宋三爷见气氛僵凝,侧耳细听外头动静,便开口道:“听动静是周茗她们来了。” 话音落下,丫鬟的禀报声便响起。 “老夫人,二夫人,三夫人,还有大小姐,一起来请安了。” 老人家听得耸拉下去的眼皮立刻精神地抬起,“快将我的宝贝孙女请进来!” 珠帘清脆碰撞,便看先后进来三道身影。 老夫人的目光直接落在了那少女的身上。 一身鹅黄色襦裙,皮肤白嫩如刚剥壳的鸡蛋,模样又娇又俏,叫人一眼看见便挪不开眼。 正要开口让孙女过来抱一抱,便见春香和寒梅两个丫鬟被人推到屋中跪了下来。 老夫人蹙眉:“这是怎么了?” 秦云翘正要说话,周氏抢先跪了下去。 “娘,儿媳向您请罪!” 紧接着周氏三言两语便将一个谋害老夫人嫁祸大小姐的寒梅吐露出来,顺带将秦云翘误会好人之事也道了出来。 而她,只是一个被下人蒙骗的无辜者。 宋三爷吊儿郎当的身影顿时坐直了,可他却不是去质问秦云翘,反而质问自己的媳妇儿,“周茗,你表面看起来善良,但我知道你很装,你说实话,这事儿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周氏一听气得险些吐血,可冷静下来以后,更多的是心酸,她咬牙切齿道: “我没有!都是寒梅做的!寒梅,你老实招来,你为何收买春香和府医谋害老夫人,嫁祸大小姐!” 寒梅流泪看着周氏,一字一句道:“回夫人的话,奴婢是一时被怨恨蒙蔽了眼,您先前说过,国公府没有女儿,您要将奴婢的女儿过继过来,当成千金小姐养着。 可是找到大小姐以后,老夫人便将此事否了。 奴婢…奴婢没什么辩驳的,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寒梅俯身,重重一个头磕了下去。 老夫人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心中是又气又唏嘘:“没想到你竟会因此加害于我,还好我福大命大。 来人,将寒梅拖出去打死。” 立刻便有下人上前来想要带走寒梅,秦云翘想出言阻止,可她手上没有证据证明是周氏所为,这会儿将人拦下来不仅没有任何用处,还会叫本就不喜欢她的老夫人对她更加厌恶。 难道就要这样看着周氏逃脱吗? “祖母,您昏迷之前的半个时辰,可曾吃过东西,或者喝过什么?” 她闻声扭头看向自己忽然开口的女儿,心中一阵疑惑。 微澜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老夫人听到乖乖孙女的声音,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几根,也没问她为何问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反而心情甚好地回答了: “这倒是好记,我在亭子里坐了一个时辰,就只喝了一杯参茶,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有用的,祖母,那您可还记得,这参茶是谁端给您的?当时周围可有人在?” “那杯参茶是府医端给我的,当时亭子里头正好无人,喝完参茶以后,府医将茶杯端走……对了,那杯参茶的味道与以往不同,府医说是特制的,对身体更好。” 宋微澜眼眸泛冷,沉声道:“这就对了,那让祖母犯心疾的麻黄就是下在了这杯味道不同的参茶里头。 祖母这般严重的心疾,服下一定剂量的麻黄以后,不出半个时辰便会出事。 所以,谋害祖母性命嫁祸于我之人,必须有能力让我在祖母喝下参茶后的半个时辰之内和祖母见面。 一个寒梅根本没有能力做到这一切。” 老夫人眸色逐渐凝重:“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我们府上的主子所为?” ------------ 第9章 傻站着干什么,快喊哥哥! “是。”宋微澜点头,并道:“必须全程参加女眷场的宴会才能准确布局。” 眼下之意便是男人暂且可以除开,压根没去参加宴会的大夫人也可以暂且除开。 虽然寒梅是三儿媳的丫鬟,但不能说就是说她下手,得有证据。 所以剩下的老二老三和老四的媳妇儿都有嫌疑。 老夫人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眸色猜忌,谁会是谋害她的人呢? 最终停在了秦云翘的身上。 若真要寻一个出来怀疑的话,便只能是她了。 秦云翘如何看不出来这眼神的含义,心里一阵酸楚。 这些年她全心全意在婆婆面前尽孝,婆婆其实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可不知道为何,无论她做什么,婆婆都不肯接纳她。 这会儿被怀疑了,她竟无从辩驳。 周氏看见这一幕差点笑出来。 还以为这黄毛丫头能揭穿自己,没想到说到最后把她自己的老娘扯了进去。 简直笑死人了! 宋微澜目光扫过三婶幸灾乐祸的脸,再次向祖母开口。 “在证据没找到之前,我娘,三婶和四婶,都有嫌疑,除此之外,身为枕边人的三叔和四叔也不能排除。” 这是一下子便将国公府的几位主子怀疑了一个遍。 大夫人看着宋微澜年少轻狂的身影,眉毛慢慢皱了起来。 周氏脸上神色莫测,不明情绪地笑了一声:“这倒是好了。” 也不知这好是好在了哪儿。 谢氏马上就生气了:“微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拿我娘当亲娘看待,我怎么可能对娘出手,你小小年纪说话完全不过脑子!” 一直未曾出声的宋四爷急忙开口,语气是带着责备的哄劝,“五娘,微澜也没说是我们,你急什么,这事儿若真的是阴谋,总会查出来的。” 谢氏还是不高兴,但丈夫已经开口,她便也只能闭嘴。 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宋三爷却没有半点恼火的样子,反而好整以暇看着自己这刚回家的侄女,眼底竟有几分‘不愧是咱们国公府的种’的自豪。 宋微澜注意到了这道目光,心中倒是泛起了嘀咕,若不是这三叔太会装的话,便这件事真是三婶一人所为了。 “好了,”老夫人沉声打破僵凝气氛,“澜儿说得在理,我听她的,这桩事儿我这个老婆子亲自来查。 来人,叫他们先不用处理寒梅,将人关起来,我要亲自审问她。” 说完扫了一眼屋里几个晚辈,眼神三分怀疑七分伤痛,“希望这只是个误会。” 临到老了,哪个不希望家中和和美美,更何况老夫人刚失去了老伴,自己一个人更是不愿意见到骨肉相残的画面。 几个儿子儿媳妇都没说话。 秦云翘也是松了一口气,寒梅这个活口总算是留下了。 再看向宋微澜时她不禁好奇起了这个女儿来。 三两句话便将线索拽回了寒梅的身上,这不仅仅是脑子好使,就连医理方面也好像真的有些东西。 这时宋微澜又开口了。 “祖母,我会些医术,倘若您相信我的话,我可以看看您的病症,给您开些药来吃。” 她这话一出,宋三爷眼底的兴味更浓,眼底露出了期待,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除了宋三爷之外,这屋里其余几人也都神色各异。 大夫人眼底的不喜越来越浓,却抿着嘴唇没言语。 三夫人则是神色微顿,她想到了宋微澜给婆婆喂的那颗药,这黄毛丫头好像真的有点本事。 宋四爷神色彷徨,似乎担心宋微澜治死老夫人,却又不敢开口,她那虎了吧唧的媳妇儿便直接开口了。 却不是冲宋微澜,而是冲秦云翘。 “二嫂,你丢失女儿十五年想要弥补的心我理解,可是你也不能太惯着了,该教育还是要教育。” 这一次不喜她的大夫人竟然开口附和她:“五娘说出的不无道理,孩子一定要多压着些,莫要太过夸纵。” 原本秦云翘是要开口阻止宋微澜的,在她看来,宋微澜先前能令府医暴露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可这会儿看见大嫂和四弟妹一起否定自己的女儿,她身为母亲自然不能跟着外人一起当众否定自己的女儿。 她的女儿,夸纵一下又有何不可? “大嫂,四弟妹,我的澜儿虽然刚回家,但是在她回家之前我早已了解了她的性子,她不是个说大话逞能的人,眼下既然她说能治,就一定是有些把握的。 我也担心娘的身子,所以,我这便差人去宫里请太医,等澜儿开出药方来,再让老练的太医瞧一瞧,等太医评判过后再来定夺。” 这话既在众人面前维护了自己的女儿,也保护了婆婆的身体,并无不妥。 大夫人和四夫人都不再言语。 就连一向看不顺眼秦云翘的老夫人也赞同了她的提议。 “云翘这次说得对,再说了,我自己的孙女,便是把我这个老婆子治死了又有什么紧的?” 屋内众人:??? 娘这话未免宠爱过头了吧?! 这时宋微澜上前给老夫人看了脉象,然后开了两幅方子。 秦云翘同时派人去请太医。 大家默默喝茶等待,一炷香以后太医来了。 同行而来的,还有一人。 看见那走进来的矜贵男人,屋内几人齐齐行礼。 老夫人身为长辈,又病着,便只是在榻上喊了一声,“王爷来了。” 宋微澜没料到这么快就又和这尊神见上面了,也跟着大家一起行礼,喊了一声王爷。 秦不辞目光扫过她,只一眼便收回,提步走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病了?” “心疾发作,惊扰了摄政王,实在不该,不过眼下老妇已经没大碍了。” “那就好,本王正好在宫里,听闻是国公府请太医,便跟了过来。” 这句话透露着对国公府的亲昵。 宋微澜想到自己回府这事儿,也是他去接的,不禁疑惑。 没听说他和国公府有什么亲戚关系啊,这么大一个王爷,为何对国公府的小事都亲力亲为呢? 自然不会有人来解宋微澜的惑。 老夫人忽然将宋微澜招至面前来,手扶着宋微澜的臀部将她往秦不辞面前推了一下,声音里掩饰不住的自豪。 “王爷,这便是我们国公府的小姐! 她今日刚回家,对这家里家外的事儿都不懂,难免有些不长眼的欺负到她的头上来。 王爷和我家长安亲如兄弟,老妇便斗胆开个口,希望王爷往后也多多关照长安的妹妹。” 宋长安是宋二爷的长子,今年二十二,秦不辞比他长一岁,两人关系极好。 秦不辞垂眸瞅着面前只到自己下巴的小姑娘,冷淡的一张脸上没表情,也没开口说话。 宋微澜也不矮,是一米六八的个子,但她细细长长的一个,被秦不辞高大的身影一罩,便看起来像个柔弱的孩子了。 老夫人这唐突之言让她一下子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又被秦不辞这么无言的瞅着,平时落落大方的一个人,第一次露出局促之色。 偏老夫人没看出来她的尴尬,用手在她软翘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责备道: “傻站着干什么?快喊哥哥!” ------------ 第10章 奴婢…是受了三夫人的指使 她前世活到二十五,这一世十五,加起来四十岁的人了,对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弟弟喊哥哥。 这像话吗? 但架不住祖母催促的声音,宋微澜极小声且快速地喊了一声: “哥哥。” 声音小到秦不辞根本没听清,但他还是点了头,道了句:“本王答应过你大哥,他在外的日子,会对他的家人多加照顾,往后你便是本王的妹妹,本王不会叫人欺负你。” 原来是个大哥的关系要好,这就说得通为何他回去侍郎府接她了。 宋微澜道了声谢,从秦不辞面前让开,站在了旁边。 秦不辞示意太医上前给老夫人诊脉。 太医毕恭毕敬上前为老夫人看诊,然后说了一番老夫人心疾的危险之处,最后便要去开方子。 这时候老夫人把人叫住了,“张太医,这两张方子是我这孙女所开,她太年轻,您是经验丰富的医者,还请帮看看这两张方子可有些道理。” 张太医闻言只以为宋微澜是个对医理感兴趣,便纸上谈兵了几次的小孩儿,也没有介意,接了方子看起来。 见方子是从未见过的搭配,他一开始还有些不以为意,琢磨着用好听之言将方子否了。 可是看着看着他的眉毛便越拧越深。 “看吧,果然是小孩子逞能。”谢氏悄悄翻了个白眼,对宋微澜平添了一些反感,最讨厌这种不懂装懂爱逞能的小屁孩了。 周氏松了一口气,看见宋微澜逞能,婆婆心里对她的喜爱应该会降几分的吧? 然而接下来太医一句话,将这二人杀了个措手不及。 “这方子用法用量用来治疗血压高引发的心疾堪称顶级啊!” 张太医拿着方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在屋里打量一圈,见只有宋微澜符合老夫人口中描述。 又观她青涩的眉眼,心中震惊:小小年纪竟能开出如此巧妙的方子! 老夫人闻言又惊喜又自豪,连声道:“我们家的孩子没一个差的!” 秦云翘看见这一幕心中震惊。 谢氏眼底的反感散去,看宋微澜的眼神透出好奇。 周氏的脸色却沉了下去。 “老夫人便用这副方子温养身体便可,剩下该注意的,宋小姐定比卑职还要仔细,卑职便不多叨扰,先行离去!” 在这种医术卓绝的晚辈面前,他也不想献丑! 老夫人忙叫人送张太医离开。 秦不辞也不多留,随着张太医一道离开,只不过在离开之前,他看着宋微澜说了一句: “倒没坠了你大哥和父亲的名头。” 这话听着像是看不上,但他的唇角明显带着极淡的笑意。 他本就模样出众,笑起来便十分晃眼。 宋微澜早已过了怀春的年纪,目光却追着他的背影多看了一眼。 “好了,澜儿刚回家,肯定疲乏,云翘,你带微澜回去休息。” 秦不辞一走,老夫人便开始赶人,若是平时老夫人自然喜欢子孙绕膝,可现在身上还有一桩案子要查,老人家没有太多心情。 宋微澜忽然上前一步:“祖母,我想留在这儿照顾您的身子,您的心疾可不能再犯了,有我时刻盯着您的吃食,我才能放心。” 就是因为想留在这儿,她才会在众人面前露这么一手。 只有留在这儿,才能盯紧这桩事儿的进度。 才刚回家就被算计上了,她若是姑息,将来遇到的算计会更多。 三婶其人,必须叫她付出代价! 秦云翘虽有些舍不得女儿,但也清楚,女儿已经回家了,相处的时间长着,不争这一两日。 更何况女儿是孝顺长辈,证明没有被侍郎府那帮畜生养歪,她更应该开心才对。 几房的人朝老夫人行礼后离开。 人一走,老夫人便吩咐下人将寒梅带进来。 周氏出门时正好和寒梅擦身而过,她侧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中有安抚也有警告。 寒梅懂其中含义,她是害过老夫人生命的罪人,眼下落到老夫人的手里,肯定没有好下场,她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周氏。 只要周氏不倒,她的一双儿女便还有人照拂。 她必须抗下所有。 老夫人没让宋微澜退下,让她扶着起身去了穿戴整齐,去了小厅。 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让宋微澜坐在自己旁边。 “你也快要嫁人了,将来也会遇到这种事儿,跟着多学学。” 宋微澜乖巧点头。 寒梅被带了上来,丢到了小厅中间跪着,身子瑟瑟发抖,但眼底神色坚毅。 便是没说话,也透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坚定。 老夫人瞧了她一眼,没有开口喝问她幕后主使,也没有问半句和案情有关的事儿。 而是端起一杯茶,用杯盖慢悠悠浮起茶沫子,慢慢地喝茶。 屋内静到落针可闻,瓷器相刮的声音格外响亮,每一下都像刮在寒梅的心头上。 像是脖子上悬了一把刀,寒梅能感受到刀刃散发而出的凉气,刀却一直不落下来。 比死还折磨人。 实在憋不住,她脑袋重重磕向地面,“老夫人,奴婢认罪,您如何处罚都行!” 老夫人这才慢悠悠放下茶盏,睨着磕头的寒梅,缓声道: “我知道,你人微言轻,这府里不管哪个主子都能叫你魂飞魄散,我也清楚,你并非贪图荣华富贵之人,你为人善良,眼下认罪都是被逼无奈。” 想过会被责骂斥问,甚至被用刑,却唯独没想到老夫人竟会像个长辈理解她。 寒梅赫然红了眼眶。 老夫人适时开口:“寒梅,你把一切都说出来,我保证你不会少半根汗毛,不仅你,你的女儿,虽然做不了国公府的小姐,但我可以帮她找一个略有家底的人家嫁了,你的儿子我也能给他富贵一辈子。 别人的话你可以不信,我这个快死了的老婆子还要给自己多积一些阴德,我的话,你完全不用怀疑,现在,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 寒梅不怕死,她更怕的是自己死后孩子无人帮衬,无依无靠。 眼下老夫人不仅不让她死,还要给他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好处,她凭什么不答应? “不用考虑,奴婢全都说,奴婢…是受了三夫人指使。” 听见是三夫人,老夫人眸子瞬地睁大。 老人家甚至怀疑过任性的四儿媳,却唯独没怀疑过三儿媳,即便寒梅就是她院里的,她也觉得这三儿媳是最老实最温顺的。 ------------ 第11章 祖母依旧信任三婶不肯彻查国公府 “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此言真假?” 沉吟少许,老夫人问了寒梅。 寒梅摇头:“奴婢不能证明,三夫人只需要一句话奴婢便会去动手。” 老夫人没再问什么,让人安排寒梅下去,又叫人带了春香上来。 春香在秦云翘那儿就全都说了,眼下不需要老夫人多问什么,便再次指认了周氏,但也和寒梅一样,没有任何一样证据能证据她所言之真假。 春香也被带了下去。 宋微澜看着祖母寂寥的面庞,感觉这个老人只在这一会儿的时间里,脸上的皱纹似乎多了好几条,看起来格外苍老。 她多少明白祖母的心情。 被自己最信任的儿媳谋害,心里定难受极了。 “祖母,想要证据,只要彻查国公府就能查到。” 老夫人沉吟少许,低声道:“一旦大张旗鼓地查了,我和你三婶的婆媳情分便就此断了。” 听闻此言,宋微澜立刻明白了祖母心里的顾虑。 站在她老人家的立场,寒梅和春香的证词都是可以被收买的。 没有铁证,祖母对三婶的怀疑便永远只有怀疑。 倘若大动干戈去查,却发现不是三婶,不仅仅这婆媳情分了断,说不定三婶和三叔这对夫妻也得散,和周家那边也要反目成仇。 牵一发动全身的事儿,祖母不敢轻易动手。 可眼下的局面,只有祖母出面彻查国公府才能查到结果啊…… 宋微澜陷入了死胡同。 便在这时,下人在厅外通报。 “老夫人,大夫人来了。” 去而复返,定有要事与老夫人说。 宋微澜识趣地避开,她走出小厅时正好和大夫人擦肩而过,一身素衣的大夫人忽然将她叫住。 “微澜,我找的是你。” 宋微澜诧异,道:“伯母请讲。” 大夫人却看向老夫人,“娘,我与微澜去外面说。” 老夫人一听便恼了,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这会儿一开口也带了火气,“干什么?连你也要欺负我的孙女吗?” 大夫人皱眉,“娘,我在您心里就是这种到处搅事的小人吗?” 老夫人怒意微缓。 要说贤惠,这家里最贤惠最端庄的当数大儿媳。 可自从大孙子暴毙以后,她便性情大变,整日冷冰冰的,也不爱与人多说话,便是说话也都是夹枪带棒的。 去年老大突发急病走了,她的性子就又变了许多,连夹枪带棒都不愿意了,整日待在她的院子里礼佛,国公府的事儿一律不参加。 但不论怎么变,她的本性还是善良的。 可她到底要和她的宝贝孙女说什么,需要背着自己? “祖母,您放心吧,我去去就来。” 宋微澜也想知道这位冷淡到近乎冷漠的大伯母要与自己说什么。 见宋微澜开口,老夫人只能让她们去了。 庭院柳树下的石桌前。 宋微澜和大夫人相对而坐,大夫人没有半句客套话,劈头盖脸就将宋微澜教训了一顿。 “我是要警告你几句,做人要谦虚,要懂得藏拙,莫要凡事逞能好胜。” 从先前这位大伯母看自己的眼神,宋微澜就猜到不会是什么好话,但是此刻听到这顿训斥,还是被气笑了。 她也毫不客气:“我亲近我娘,敬重祖母,才唤您一声伯母,但若您瞧不上,这声伯母我不叫也罢。” 即便不回这国公府,她也能过得风生水起,眼下回来了她也没想过要借国公府半点势力,她不求于任何人,便也不用忍受任何人。 “倘若伯母见我便是要教训我,那恕我没空。” 宋微澜站起来便走。 “你等等!” 大夫人急忙站了起来,冷淡的脸上明显闪过急切。 可宋微澜没有半点停留,眼看就要走远。 她抿了抿唇,蓦然高声:“我并非瞧不上你!我只是不希望你如同你长兄那般福薄!” 长兄? 福薄? 怎么扯到自己大哥身上了? “我说的不是你胞兄,是国公府大少爷…我的儿子,你的堂兄。” 宋微澜终于停下来步子,转身回头,便见柳树下,风韵犹存的妇人泪流满面。 心口蓦然被那双红眸里头浓烈的情感撞了一下,宋微澜走了回来。 “伯母坐下说。” 大夫人拿出帕子抹掉脸上的泪,脸色少许尴尬,坐了回去。 宋微澜也坐了回去。 大夫人这才娓娓道来。 “我的儿子比你大十岁,如果他还在的话,现在定婚姻和美,儿女成群了,他头脑聪明才情兼备,却不知道藏拙,糟了老天爷的妒忌,如你这般大事突发恶疾……” 事情已经过去十年,大夫人说起儿子时已没了当初的歇斯底里,可心底潮湿却无时无刻冲刷那张青涩的脸庞,让她疼痛难眠。 眼泪再次落下来,大夫人用帕子擦掉眼泪,继续往下说。 “你们一样有才华,性子也相似。” 看见宋微澜的第一眼,大夫人便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心底不是欢喜,反而生出怨怼。 她的儿子为什么不能回来找她呢? 但这种情绪很快被理智冲散,只是对宋微澜不愿意多看。 因为每一次看到她的脸,心底的潮湿便会将那张脸冲刷一次。 密密麻麻的疼。 可明明决定好回去以后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脑子里却都是宋微澜那张年轻气盛的脸,她冲动之下来了这儿,冲动之下当着宋微澜这个才见了一面的侄女,揭开了自己血淋淋的伤疤。 宋微澜看着大夫人伤痛的眸色,明明知道自己刚才并没有错,却还是生出愧疚之心来。 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挺该死的。 “伯母,我不知兄长的事儿,方才言语过激,我向您道歉。”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您放心,我并非逞强好胜,等您熟悉我了便会知道我此言并非狡辩。” 不想大夫人的伤口再被解开,她主动站了起来。 “伯母的话我记住了,祖母还在等我,我便进去了。” 大夫人却道:“你坐下,我还没说完。” 还要教训自己? 宋微澜心里嘀咕,却还是坐下了。 便见大夫人深呼吸,缓缓开口:“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讲的,长盛的身体一直很好,我记得那天,他在后院练剑。 大夏天的,练的满头大汗,脸颊红扑扑。 我回屋去拿汗巾……回来时他躺在地上,蜷缩着,脸色发紫,府医很快便到了,却还是回天乏术。” 宋微澜出于职业习惯,往下问道:“大公子有没有心疾?或者,平时身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大夫人摇头:“我没看见过他哪里不好,也没有心疾,我要是知道他会有这一劫,我绝对会陪在他身边,让下人去取那没用的汗巾……” 苍白的脸颊眼泪无声往下掉,大夫人似乎无力去擦。 宋微澜纵然想帮她解惑,可十年过去了,早已查不到,不想大夫人继续伤心,她正要说话将这事儿带过去。 便听到大夫人忽然说了一句。 “我拿汗巾回来,三弟妹在他身边,三弟妹当时吓哭了……” ------------ 第12章 宋长盛之死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这句话一下子触发了宋微澜脑中的警报! “您说…三婶?” “嗯,你三婶性子温婉,心地善良,这次你和你娘真的误会她了。” 可一点都没有误会她。 只是眼下,宋微澜满腹心思都在宋长盛的死上。 宋长盛的死,会不会和这位三婶有关呢? 若真和三婶有关,便有了新的寻查方向。 “伯母,您记得当时的具体细节吗?例如…三婶是一开始就在现场?还是后来才到的?中途三婶有没有做过什么事情呢?” 这话的指向性非常明显,大夫人蹙眉:“你又在怀疑你三婶?微澜,不要那么多疑,世上没有那么多坏人,我知道你是在侍郎府受了委屈才会这么敏感。 我的长盛,他就是太逞强好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倘若我那时候教导他谦虚藏拙,他便不会被老天爷嫉妒了。” 难怪方才一开口就教育她要谦虚藏拙,原来是在弥补对儿子的亏欠。 可是,世上的坏人真的很多。 人是十分复杂的动物,有些时候善恶交杂,根本猜不透。 “我确实怀疑三婶,伯母可以认为是我的偏见,但是伯母,倘若三婶没问题,那是最好,倘若有问题,我问清楚些,便能拿到证据。” 从大伯母越拧越深的眉头就能看出,她并不认同自己的话,但顿了顿,她还是开了口。 “当时只有我们母子二人,是我去拿汗巾时你三婶才来的。” “那三婶有没有给兄长吃过或者喝过什么?” “她自己做了绿豆水,还用冰镇过,长盛很喜欢,一口气喝了两碗。” 冰镇绿豆水…… 宋微澜眼底的冷意越来越浓。 剧烈运动后不宜喝冰水,会刺激肠胃黏膜和血管,会导致腹泻、恶心、呕吐,还有可能猝死。 可这死是概率性的,而且概率极小。 三婶再厉害,也不可能算准这种概率性的事件。 难道宋长盛的死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你不要一惊一乍的样子,那绿豆水长盛还给了他的书童一碗,没有毒。都是一家人,你这般怀疑长辈,她会伤心的。” 有些话说出来了反而没那么难受,大夫人没再继续流泪,擦掉了脸上的泪渍,站了起来。 “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往后你听不听都随你。” 看着大夫人离去的背影,宋微澜心里五味杂陈。 她的三婶,周茗,在人前温婉善良,背地里却恶贯满盈! 一定要将她揪出来! 可这证据,找起来实在棘手。 当晚,宋微澜宿在了清宁院的厢房,半梦半醒间,她的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她猛地坐起来,扬声朝外间喊道: “念夏,你进来。” 在门外守夜的念夏很快进了屋内,点亮了屋内的油灯,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痰盂。 “我不解手,你把痰盂放下,我问你话。” “哦。” 念夏将痰盂放到门外,又净了手才回到宋微澜面前。 “我问你,我的大伯是怎么死的?” 大晚上被叫进来问这种问题,念夏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炸开,颤巍巍回道: “世子生了急病,府医连病症都没来得及查出来人便咽气了。” “大伯平时可有哪儿不舒服的?” 念夏很快摇头:“奴婢在清宁院,看见世子的次数极少,况奴婢是下人,怎能窥探世子爷呢,奴婢真的不清楚这些。” 宋微澜失望:“行了,你下去吧。” 看来这事儿还是得从这国公府的主子口中打探。 宋微澜放下心事,闭上眼睡了。 三房所居的锦华院。 “三爷呢?又去见那个小蹄子了?” 贴身丫鬟冬儿颤巍巍回话:“是那小蹄子在门口堵住了三爷,三爷被勾引才去了她那儿。” “贱人!” 周氏气的掀了桌上茶具,还是不解气,越想越委屈,眼泪开始掉。 她做那么多是为了谁啊? 还不是为了他! 他却万花丛中过,朵朵都沾身! “夫人莫恼了,三爷对那些女人只是一时兴起,您才是永远站在三爷身边的女人,犯不着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贱货计较。” 对,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等将来他知道自己在背后为他谋划了什么,他一定会感动,会将她捧在掌心当成宝的! 次日,宋微澜很早便起来,先给祖母诊了平安脉。 刚诊完叔伯婶婶们便来给祖母请安了。 宋微澜没看见大夫人,她那放荡不羁的三叔也没来。 宋四爷和四夫人双双朝老夫人问安,宋四爷先离开,李氏留了下来说话。 周氏看了宋微澜一眼,上前问老夫人:“娘,那寒梅审得如何了?” “还在审。”老夫人话语简短,脸色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看来是什么都没说。 周氏提了一夜的心放了下来,寒梅果然没有出卖自己。 于是周氏眼圈儿一红,看向脸色明显不好的秦云翘:“嫂嫂,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秦云翘抿着嘴唇,没答话。 周氏立刻到老夫人面前上眼药水。 “娘,我知道微澜回家的事儿是我的责任,我也会尽量弥补微澜,可我都认错了,嫂嫂还是不肯原谅我,还是怀疑我。 嫂嫂从前不是这样的,好像就是微澜回家以后,就变了。” 顺带着也上了宋微澜的眼药水。 四夫人是个嘴巴快的,立刻责怪秦云翘。 “嫂嫂,你也是,小孩子几句傻话你还当真了,世上哪儿有那么多恶人,你不要把人心想得那么肮脏,你自己不累吗?” 又回头教训宋微澜:“澜儿,我知道你有些本事,但是随便冤枉别人是不对的,侍郎府没把你教好,四婶我来教。” 当着秦云翘这个做娘的面要教宋微澜规矩,这是啪啪的打秦云翘的脸啊。 秦云翘怒声开口:“我的女儿用得着你来教训,你一个没有生养过的还能比我有经验了?” 这话正正戳在了膝下至今无子的四夫人七寸上,四夫人瞬间红了眼眶。 “我的女儿,我自己都舍不得说半句重话,四弟妹却要当着我这个做母亲的面数落她,看来李家的家教还是不够严。” 这一句又哐哐扇了四夫人两个巴掌,四夫人当场被骂哭了。 ------------ 第13章 大伯的死有中毒的迹象 老夫人本就心里不痛快,见两个儿媳当着自己的面吵成这样,心里更不痛快了,当即骂了挑事的四夫人。 “三十多岁的人了,说话长点心,平时嘴巴比谁都狠,真说两句又比谁都哭得丑,不许哭!” 四夫人被吼得一颤,硬生生将哭泣咽了回去,只是抬眼看向秦云翘时的目光里,不知不觉带上了怨念。 宋微澜在这一幕看在眼里,当即抬眼去看三婶,果然看见对方眼底一闪的得意。 心中不禁冷笑。 好一个挑拨离间隔岸观火。 宋微澜立刻抢在了老夫人开口之前说话。 “三婶,我娘何时说过怀疑您了?还有,您说自从我回来我娘就变了,那您倒是说说,我娘哪儿变了?” 周氏一噎,本就是捏造的,谁能说出个细枝末节来? 宋微澜轻笑,看向四夫人:“四婶,您看,三婶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倒是您,怎么听了点儿话头就和我娘吵起来了呢? 您和我娘之间本就没有任何矛盾,这样吵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仇怨呢。” 她这不软不硬的一句话,立刻将事情的起因点了出来,也将战火又拉回到了周氏的身上。 秦云翘忽然反应过来,难怪自己在国公府总是不讨好,感情都是这个三弟妹暗中挑拨,而她从前竟一点没察觉! 四夫人也回过味,自己好像被人当枪使了? 但看看周氏温良的脸庞,她又怀疑是自己太敏感。 老夫人也因为宋微澜的话皱了眉,看向周氏的眼神逐渐凌厉。 “微澜,我和你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你最是清楚了,我也清楚,你这般性子定是在侍郎府受了什么刺激,你放心,三婶不怪你。” 周氏一番开腔,宋微澜就成了那个背后挑拨的小人,而她俨然是个宽宏大量的长辈。 “那你便来说说,你和你二嫂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说清楚些,我也好帮你们评评理。” 开口的却是老夫人。 周氏又噎住了。 像这种挑拨的招数她用了不知道多少次,百试百灵。 本就是栽赃陷害的事情,自然是要含含糊糊闪烁其词,才能以静制动,立于不败之地。 今日怎么一个两个都叫她说清楚?? 对上老夫人尖锐的目光,周氏一阵口干舌燥,脸色一下子委屈下来,“娘,您是不是也在怀疑我?是不是寒梅陷害我了?” 老夫人不答反问:“那你说,寒梅陷害了你什么?” 出乎意料的应对,周氏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若是直接捅出杀害婆婆的事儿,倘若寒梅什么都没说,定会显得她心虚。 可什么都不说的话,更显得她心虚。 周氏立刻掉下眼泪:“娘,我知道,您心疼微澜,您也在生气我怠慢了微澜……” 然后周氏便开始哭,哭得委屈伤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哭成这样,谁还会继续追问呢。 “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 周氏当即哭声一停,委屈巴巴道:“儿媳错了。” 这委屈巴巴的模样叫四夫人生了怜悯之心,原想开口帮她几句,但是想到自己方才吃过的暗亏,便又将嘴给闭上了。 局面一下子扭转,孤立无援的变成了周氏。 回到自己的锦华院,周氏气得摔了一套昂贵茶具,心里的怒火还是下不去。 “贱人!宋微澜就是一颗祸害人的小贱人!” 这厢。 秦云翘和四夫人晚些离开清宁院,宋微澜有事儿想问,便跟了出来,想找个机会和秦云翘单独说话。 而到了清宁院的院门口,四夫人脸色期期艾艾,站在秦云翘旁边,就是不肯走。 宋微澜看出来四婶的欲言又止,知道这会儿是没机会问那件事儿了,便开口道:“娘,四婶,我便进去了。” 四夫人闻言脸上明显露出笑意,第一次朝宋微澜露出温和的笑意,“好,你进去。” “等等,”秦云翘却拉住了宋微澜的手,看向四夫人,“我有些话与我女儿说,单独说。” 四夫人笑意一顿,露出少许尴尬,道了声‘你们聊’便灰溜溜地走了。 秦云翘将宋微澜牵到凉亭里头,吩咐下人上茶点,然后开口问她:“你说吧,娘听着。” 原来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娘全都看在眼里了。 宋微澜唇角慢慢扬起,毫无顾忌地开了口:“娘,我想知道大伯过世的事儿。” 秦云翘脸上笑意淡去,沉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里是我的家,我想多了解一些。” 不说实话倒不是防着什么,而是事儿还没有任何证据,她不能凭着猜测乱说。 秦云翘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将自己知道的说了。 “你大伯自幼习武,身体一直很好,你祖父去年过世,兴许是这事儿对你大伯的打击太大,在即将承袭爵位时忽发恶疾,来不及救治便去了。” 宋微澜忙问:“什么样的恶疾?娘可看见过大伯发恶疾时的模样?” 秦云翘目露回忆:“呕吐得厉害,便血,脸色发青,还喊着浑身都疼。 那时候已经入冬,天气很好,即便三五日也没事,可你大伯的尸首才一日便腐烂发臭,勉强停了三日下葬。” 呕吐便血脸色发青,一日便腐烂……这都是中毒的迹象。 又是在承袭爵位那样的关键时刻。 这其中肯定有阴谋。 可事情过去了一年,该处理的蛛丝马迹肯定处理掉了,想要确定大伯是不是真的中毒,唯一的办法便是验尸。 验尸于自己而言很简单,可是,想要在古代开棺材验尸,是难如登天。 宋微澜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娘,倘若大伯是中毒而亡,现在只要开棺验尸便能确定真假,您说,祖母会允许吗?” 秦云翘一听这话脸就皱了眉,“开棺验尸?给死了一年的人开棺验尸?”澜儿在哪儿听说了这些邪门歪道? 肯定是在侍郎府学的。 验尸这种事情秦云翘不是没听过,但把死了一年的人挖出来验尸,她还真没听过,这不是验尸,这叫挖坟掘墓,是要坏风水,惹邪怨的。 “澜儿,”秦云翘尽量面色柔和,“开棺验尸是大逆不道之事,别说你祖母,便是我听了都要不高兴的,你以后莫要再提了。” 宋微澜乖乖点头:“娘,我知道了。” 看来,只能悄悄去了。 ------------ 第14章 尤氏母女凑够十万两 侍郎府。 尤氏不敢将国公府发生的事儿告诉宋棋海。 决定先凑银子,将此事瞒过去。 可十万两,不是小数目。 尤氏查了账上,发现才一万两不到,她不敢相信这偌大的侍郎府账上竟然这么寒酸。 可是从前这账上的钱明明取用不完,宋微澜一走,怎么连着账上的钱也跟着走了? 怎么回事? “娘,宋微澜是不是卷走了我们家的银子?” 经女儿这么一提醒,尤氏当即反应过来。 这些年这个家里虽然是她这个主母当家,可宋微澜却非要帮忙,导致这府上的很多事儿她并未实质参与。 “可笑我当时还觉得她懂事,是体恤我身子不好呢,原来是为了方便卷走我的银子!贱人!” “竟然真是她卷走了,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啊!”宋吟娇气地发抖。 尤氏咬牙道:“等你成了相府的大夫人,我们家也就有了底气,到时去找她讨要卷走的银子!眼下先将这十万两凑出来,保住相府这桩婚事再说!” “可是十万两啊,怎样才能凑出来呢?” 尤氏狠下心:“你回府时我花了五万两为你添置东西,现在这些东西全都卖掉,我再卖掉我的一些,差不多也够了。” 宋吟娇听着肉痛,却也只能如此。 于是母女二人一合计,卖掉了宋吟娇这次回府添置的所有东西。 尤氏也将这些年自己积攒的珠宝首饰等卖了。 再加上侍郎府账上的一万两,这十万两便是凑齐了。 母女二人带上认罪书直奔国公府。 国公府。 “夫人,小姐,侍郎府的宋夫人和宋小姐求见。” 秦云翘一听是这两人当即黑了脸,开口便要命人将两人赶出去。 “娘,让她们进来吧,我有事想对她们说。” 那尤氏对你一点儿都不关心你难道还不看不出来吗? 可话到嘴边,秦云翘还是憋了回去。 看来微澜对侍郎府还是有感情,自己若是在她面前诋毁侍郎府,她心里定会不高兴。 “将人请进来。” 不多时,尤氏母女进了小厅。 和主位上的秦云翘目光对上,尤氏心里一阵尴尬,但是没办法,认罪书必须亲眼看见送微澜画押,她不能不来。 况且,秦云翘对棋海有念想,自己倒也不必在意她身份,反而应该是她在自己这个正妻面前做低伏小。 于是尤氏态度强硬地开口:“二夫人,我今日上门是有话和宋微澜说,还请二夫人回避一二!” 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后来了。 秦云翘想叫人将这对母女打出去,可念及女儿心情,还是将这口气忍了,站起来便要离开。 却听宋微澜软糯开口。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对我娘这般讲话?” 秦云翘闻言微愣,她扭头看向自己的女儿,小身板挺得笔直,像只护着老鹰的小鹰,于是抬起来的屁股又放了回去。 便又听到女儿道: “你向我借了银子,今日上门是要还我银子,你一个欠债的竟然拿腔拿调,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秦云翘目光一紧,尤秋霜竟然向自己的女儿借银子? 还有,女儿对待尤秋霜的态度,似乎并不像自己所想那般亲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吟娇立刻帮腔:“宋微澜,分明是你仗着身份,逼我们签下十万两银子的借条!我们看在曾经的情分忍了,没想到你现在竟然翻脸无情!” 尤氏当即拿出帕子捂着眼睛哭起来,“哎呦喂,我这是养了个白眼儿狼啊,养了十五年,还要倒贴十万两,宋微澜这是仗着身份要逼死我们侍郎府啊!” 她这一哭闹,周围的下人看宋微澜的眼神当即发生了变化。 秦云翘看着那一身撒泼耍赖气质的尤秋霜,明显嗅出这件事情不简单,断定受委屈的肯定是她的女儿。 眼下这尤秋霜分明是欺负人,而且是到她这个亲娘面前来欺负她的宝贝女儿。 是当她国公府无人了! “宋夫人还没上年纪就脑子不清楚了呢?我国公府家大业大不需要别人帮我养女儿,区区十万两,我们国公府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说说,你上门诬陷我国公府的小姐是何用意? 倘若说不清楚,休怪我不客气!” 秦云翘这一身架势透着简单粗暴的一句话——老娘就欺负你了! 尤秋霜没料到秦云翘竟然敢对自己这种态度,她还想不想自己在棋海面前帮她说好话了? 尤秋霜怒瞪着秦云翘,“秦云翘,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我可是宋棋海的结发妻子!! 秦云翘哪儿知道尤秋霜心里有这么个可笑的误解,当即抓住她的错处,扬声喊人:“看你分明是上门来闹事的,来人,将这上门胡闹的母女丢出去!” “慢着!” 秦云翘看向忽然出声的宋微澜,有些忐忑:“澜儿……” 尤氏当即甩开押住自己的下人,欣慰看向宋微澜:“算你还有几分良心!” 宋吟娇忙上前装好人:“宋微澜,你平时在侍郎府不听话也就罢了,今日这是在外面,你不该这般让娘没面子,你快向娘道歉,娘不会跟你生气的。” 宋微澜却根本没看这对母女,吩咐念夏:“去她们身上把我的银子拿回来,然后,把人丢出去。” 尤氏母女当即瞪大了眼睛,齐齐怒喝:“你敢!” “嘭!” 两个人从国公府大门里头飞出来,双双摔了个狗吃屎。 路人立刻停下脚步看戏。 尤氏母女见状立刻哭诉起来。 “国公府仗势欺人了呀!” 可儿当即上前一巴掌甩在尤氏脸上,宋吟娇被吓得一声不敢吭。 可儿大声道:“你擅闯国公府,辱骂我家小姐,对我家二夫人无礼,我们夫人小姐只是将你们赶出来已是仁慈,还不快滚!” 国公府的侍卫齐刷刷拔刀。 尤氏母女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了。 路人瞧见哄堂大笑。 等走远一些了,宋吟娇立马气呼呼地哭诉起来。 “娘,您也看见了,宋微澜她仗着自己现在的身份,半点儿不顾及您对她的养育之恩。 甚至连答应的认罪书也不肯画押了,您难道就这么忍下去吗?” 尤氏心里如何不气,可现在的宋微澜真不是她们能对付的了的,“先忍忍,等你嫁进相府,我们都能扬眉吐气。” 忍忍忍! 一天到晚就知道忍! 宋微澜都骑到头上拉屎了还要忍! “我忍不了了!娘,我们不能明着对付她,我们可以用阴的啊,我们把宋微澜今日所为散播出去,再添油加醋,谁知道真相啊,她的名声就坏了。 她坏了名声,肯定嫁不出去!” 此时正好一辆马车从尤氏母女身旁过。 马车内,秦不辞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不期然之间听到了国公府大小姐的闺名,掀开了眼皮。 ------------ 第15章 尤氏母女轮番挨揍 “林文,查清楚是谁要害她。” 赶车的林文回头看向那走远的母女,低声应道:“属下明白。” 马车径直驶向摄政王府,秦不辞进了自己的王府,林文身影匆忙地出门去。 半个时辰后林文匆匆忙忙赶回来。 “王爷,是侍郎府的宋夫人和那位棺材铺子回来的宋小姐,在茶楼酒肆等地传扬大小姐的恶名。” 秦不辞手中拿着一本书,手背微现修长骨骼,闻言头也没抬,淡淡道了一句:“处理了。” “是。” 国公府。 “昨日你照看你祖母没空,娘还没来得及带你去看你的院子,走,娘现在带你去看。” 宋微澜对这院子没什么期待,但看见秦云翘兴冲冲的模样,便也对自己这个新的住处有了不一样的期待。 往院子去的路上,宋微澜随口问秦云翘:“娘,我们家的陵园在哪儿呀?” 秦云翘心情极好,随口便回答了:“就在城郊的月亮湖,那儿风水好,我们宋家一脉,全都葬在那儿。” 那么大伯肯定也是葬在那儿的。 月亮湖。 宋微澜在心里记住了这个名字。 “到了,就是这儿。” 宋微澜停下脚步,抬眼去看眼前的院落。 透着江南风情的庭院,已入冬却还花团锦簇,绿植成荫,显然是花费了大量的金钱和心思去打理的。 穿过这精美的庭院,便见雅致的屋子,竟是两进的宅院。 便是整个侍郎府也才是三进的院子。 而眼前秦云翘给送微澜准备的闺房,足足有侍郎府半个大。 难以想象国公府到底有多大。 宋微澜从小就喜欢江南风情的院子,在侍郎府时她总想着,等再挣多点银子将侍郎府扩大,给自己装点一个江南风情的院子。 可宋棋海和尤氏太败家,她的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实现。 现在她的生母却将她最喜欢的东西直接捧到了她的面前。 “我很喜欢。” 秦云翘原本提着的心立刻落地,笑容止不住漫上来,“你喜欢就好,等你从你祖母那儿搬出来了,就住这儿。” “嗯。”宋微澜笑着点头。 “伺候你的丫鬟娘也都准备好了,你现在用着念夏,是你祖母给你的,便先用着,这些丫鬟放在这人给你看院子,等你回来以后自己随意安排。” 宋微澜全都点头。 秦云翘却忽然有些欲言又止,不过很快她似乎放弃了那句话,换了另外的话头。 “大后天李家有个寿宴,你跟我一同去,认识些朋友。” 宋微澜点头,应好。 随后母女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了几句话,宋微澜便提出回了清宁院。 秦云翘站在原地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吩咐刚回来的可儿。 “把鸿昌富昌找过来!” 可儿应是,下去寻人。 不多时,鸿昌和富昌站在了秦云翘的面前。 两人已经吃了二十多年的闲饭了,早就憋不住了。 这会儿被秦云翘传唤过来,皆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夫人请吩咐!” “夫人请吩咐!” 秦云翘看着垂头恭立的二人,沉声道:“查一查大小姐在侍郎府的境况。” 顿了顿又叫住两兄弟,“那对母女缺点教训,先一人赏十个巴掌。” 这是一点利息,等查清楚澜儿在侍郎府的境况,再来决定如何处置这对母女! 鸿昌富昌两兄弟得到吩咐立刻出门,青天白日地潜入了侍郎府的内院。 这会儿是下午午休的时候,丫鬟靠着门框打盹儿,内院静悄悄。 两兄弟转了一圈,在偏院听见了动静,轻轻推开窗子往里瞧。 呵! 好大一出白日春宫! 宋棋海看着小妾年轻绯红的脸庞,情欲即将登顶,肩膀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身下的小妾目光看着宋棋海身后,吓得尖叫一声,花容失色地推开宋棋海,扯过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巅峰被中断,宋棋海一下子软了,回头去看是哪个混账东西敢在这种时候闯进来,结果一回头,却是一个迅速变大的拳头。 “嘭!” 宋棋海应声倒地,没等他喘口气,脸上便被人利落地扇了十个巴掌。 眼睛当场肿了,嘴里鲜血喷涌。 裤子还挂在小腿上。 宋棋海狼狈抬头,这才看清闯进来的是两个黑巾蒙面的男人。 “你们…你们是谁!” 两个男人似乎冷嗤了一声,竟是一句话都没回他,扭身便从窗口离开了。 宋棋海又惧又气,眼泪都掉了下来,“来人!快来人!” 这厢。 两兄弟揍完宋棋海出来,很快便锁定了尤秋霜的身影。 林荫小道上,丫鬟簇拥着两道华丽的身影朝着正院走去。 两兄弟对视一眼,藏在暗处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哥哥鸿昌动手控制那些个软手软脚的丫鬟。 顺带将尤秋霜旁边的少女踩在脚下,声音透着杀意:“敢出声,先奸后杀。” 少女快要出口的尖叫就这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而鸿昌却看着少女的脸皱了眉,“你这猪头样,我都奸不动,比我二大娘还要丑。” 与此同时,弟弟富昌单手揪着尤秋霜的衣领子,抬手要甩她巴掌时,动作却顿了一下。 就见眼前的妇人打扮精致,可一张脸却肿成了猪头。 这身形着装和他知晓的一样,可脸完全看不清。 打错人就造孽了。 富昌低声:“你是谁?” 尤秋霜被忽然跳出来的身影吓得快要胆破,听见鸿昌警告女儿的话后她也乖乖闭了嘴,这会儿听到歹徒问自己话,她当即挺直了腰杆。 “我是侍郎府的当家主母!我家夫君是吏部侍郎,是朝廷命官,你……”怕了吗?怕了就快放了我们! “啪!” 富昌一巴掌将尤秋霜的话抽了回去。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尤秋霜像猪头的脸,这会儿比猪头还肿。 富昌松了手,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多打了一巴掌,就当送你了,不用客气!” ------------ 第16章 尤氏母女出馊主意 歹人终于走了。 宋吟娇连滚带爬到尤氏面前,颤声哭诉: “娘,他们竟然说我丑!” 尤氏一下没憋住脾气:“你娘我快被打死了,你还有心情在意美丑?快扶我起来!” 宋吟娇被骂得一颤,立刻扶母亲起来,心里是越想越憋屈,小声煽风点火:“我们从酒肆出来就被人堵在巷子里打了一顿,现在回到家里又被人打了一顿,娘,这绝对不是巧合。” “我当然知道不是巧嘶……”尤氏捂住嘴角,情绪太激动,嘴角的伤撕开,流了更多的血。 “先进屋再说!” 在下人的簇拥之下,尤氏母女回了正院,坐下后尤氏吩咐底下的丫鬟。 “今日我和小姐被打实情不许告知老爷!便说我们是摔了!” 宋吟娇不解:“这是为何?” 尤氏沉声:“拔了萝卜带出泥,我们和国公府的恩怨不能被你爹知道!” 得罪国公府,失去的是吏部尚书的位置,父亲这样上进之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定会发怒,弄不好连带自己这个刚回家的女儿都会厌恶几分。 宋吟娇忙点头:“我明白,我绝对不会让爹知道的!” “好啊!难怪我好端端被人揍,竟是你们母女在外得罪了人!” 内室的方向骤然响起一声怒喝。 尤氏母女双双颤抖,回过头去,一个猪头脸阴森森站在撩起的珠帘下,目光喷火地盯着她们娘俩。 “…爹?” “老,老爷?!” 母女二人惊慌失措,急忙上前去关心宋棋海。 “爹,您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了?” “老爷,您怎么伤成这样啊?” 宋棋海愤怒推开上前扶自己的宋吟娇,又一脚踹向尤秋霜的心窝,睨着摔在地上的母女质问: “说,你们到底怎么得罪了国公府!” 宋棋海一张国字脸本就透着凶,这会儿发怒的样子格外可怖。 宋吟娇吓得一声不敢出,望着尤氏只知道哭。 尤氏这个老姜反应比较快,马上开始胡编乱造:“棋海,你先别恼,事儿是这样的。 我们去国公府借银子,那二夫人倒是答应得爽快,可她却开出一个十分过分的条件,正是因为这个条件,我才得罪了国公府!” 宋棋海压着怒意问:“她提了什么条件?” “什么??” 宋棋海眼珠子快要瞪出来。 连宋吟娇也瞪大了眼睛,这,这话未免太过荒谬了些! 只见尤氏不疾不徐:“老爷可知那二夫人为何对我另眼相待?” 宋棋海福至心灵:“她爱慕于我?” “是的,”尤氏红了眼眶,“老爷这般风骨,岂能因为十两银子便去做那种事情,我一怒之下回绝,那二夫人便恨上我们,将我们赶了出来。 我不想老爷因银子为难,所以和吟娇变卖了房里的金银首饰,凑了十万两,交给了宋微澜。” 对于宋微澜的身世,尤氏半个字都不敢提。 “我原想着这件事便到此结束了,可没想到那二夫人如此欺负人,竟然又派人来殴打我们……” 这话不仅仅只是添油加醋,简直是胡编乱造。 宋棋海却信了,心里为尤氏母女凑银子之事感动之于,也是自恋了一把。 他摸了摸自己的鬓角。 自己这般卓越的风姿,那个常年独守空房的国公府二夫人会迷恋上自己也不奇怪。 可自己岂会看上一个已为人妇的半老徐娘呢。 而且用银子逼迫自己与她行那苟且之事,此举实在过分。 “辛苦你们了。” 宋棋海弯腰将女儿和妻子扶起来,三人在小厅坐下。 宋棋海在纠结要不要舍身,一时沉默下来。 尤氏母女则是担心谎言被拆穿。 其实这会儿尤氏是有些后悔的,事已至此,坦白从宽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方才她一时害怕又撒了个谎,坦白的后果现下已然承担不起。 不能让老爷知道真相。 宋吟娇忽然轻拉尤氏衣袖,尤氏会意,将耳朵靠了过去。 宋吟娇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娘,不如…让爹牺牲一下,就将那二夫人当成爹的小妾,如此一来,二夫人得到了父亲也能消气,往后更会倾尽全力帮助我们府上。” 尤氏听完先是恼怒,可她也很快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可国公府不会让我们进去了,总不能让你爹自降身份去求她吧?那就失了先机,往后还如何拿捏得住那个女人。” 宋吟娇显然早就想好了,“慕年哥哥的祖母即将过寿,那位二夫人肯定会去,我们也收到了请柬。 她爱慕爹,到时候假装偶遇,爹只要勾一勾手指她就会投怀送抱的。”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是委屈了她家老爷。 算了,为了吟娇的婚事,都忍一忍吧! “棋海,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沉思的宋棋海闻言扭头。 尤氏咬了咬唇,道:“为了吟娇的婚事,要不…您委屈一下可好?” 原以为丈夫会暴怒,可没想到,他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一本正经地点了头:“也不是不行。” 尤氏的心梗了一下,她拂去情绪低声对宋棋海说了自己的计划。 宋棋海对这个计划没有异议。 于是这个计划,便一拍即合,定在了相府老夫人生辰的那一日。 国公府。 下午时分,看着祖母喝药睡下,宋微澜寻了个借口出了门。 殊不知,她刚转身,老夫人便睁开眼坐了起来,“非烟!” “奴婢在。” “三夫人那边…查得如何了?” 非烟压低声音回道:“奴婢探了很多仆人的口风,查出来那府医每次去锦华院时院里并没有谁生病,而且,府医每次去了,都是和三夫人单独见面。 由此基本可以确定,寒梅确实只是个替罪羊。” ------------ 第17章 找到大伯坟墓 闻得此言,老夫人阖上眼,自嘲地笑了一声,半晌才重新睁开眼睛,再次问非烟。 “可能找到证据,哪怕是蛛丝马迹也行。” 非烟咬唇,摇头:“三夫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她说完见老夫人面色难看,心里也跟着堵得慌。 用寒梅和春香的口供当然可以质问三夫人,甚至能将她弄进大理寺。 可三夫人娘家也不是好惹的,其父是兵部尚书,还和大理寺少卿是老友。 没有证据便掀翻此事,无疑是自讨苦吃。 况且这中间还夹着一个三爷,即便三爷和三夫人感情不太好,那也是结发夫妻,一个闹不好便是母子离心。 老夫人的处境,当真是难啊…… 许久,老夫人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先忍着吧,证据……慢慢找。” 可非烟却是知道,这证据几乎不可能找到了,所以这忍,是要忍到死了。 这厢。 念夏尽职尽责,无论如何都要跟着。 正巧宋微澜需要用到她,便将人带上了。 出了国公府,宋微澜径直去了城西的马坊,租了一辆马车。 念夏不明白小姐为何放着国公府的豪华马车,却来坐这简陋的马车。 但小姐这么做一定有小姐的道理。 “国公府陵园的具体位置你知道吧?” 念夏跟着进马车,刚坐下,听见问话,急忙点头:“奴婢知道!” “那就好,我要去陵园,你告诉车夫怎么走。” 念夏连连点头,尽职尽责给马夫指引方向,半点其他都不问。 倒是个伶俐的丫头。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国公府的陵园外边。 宋微澜站在外面往里瞧,发现这陵园虽然有守墓人看守,但只要绕一绕,就能避开守墓人进去。 守墓人是国公府的家奴,自然识得念夏,得知宋微澜身份,毕恭毕敬将她请进了陵园。 “哪个是大伯的墓碑?” “在这边,小姐这边请!” 守墓人躬身带着宋微澜来到一座墓碑前。 仔细辨认了一番,上面的名字是宋青塘。 “小姐才回府便来祭拜世子,着实孝顺!” 守墓人将香烛纸钱拿了上来,帮她点着,恭敬地送到她手上。 宋微澜接了香,看着墓碑,心中默念。 “大伯,原谅我让您死后都不得安宁,可国公府里害过您的恶人恶性难改,现在又来害祖母了。 我要抓住她,只能从您身上找线索。” 虔诚且恭敬地拜了三拜,弯腰将香插进香炉,宋微澜转身离开。 当晚,国公府夜深人静时,宋微澜翻墙出来,直奔城郊国公府陵园。 轻松迷晕守墓人进了陵园,直奔大伯的坟墓。 正是夜半子时,月亮高挂,将陵园照得三分清晰,七分阴森。 “大伯,对不住了。” 宋微澜拿出随手带来的铁锹开始挖。 两个时辰后,棺材露了出来。 用工具撬开棺盖,一股腐臭迎面扑过来。 将棺盖全部掀开惨白的月光照射进棺材里,可以清晰看见一具修长的尸体,尸体保存很好,还未完全腐烂,被渗透的尸蜡裹着,泛着绿色幽光。 只要取下足够的组织,便能将棺材盖回去了。 倘若大伯真是被人毒害,这些组织足够检查,倘若不是,只要将坟墓掩埋,便是神不知鬼不觉。 宋微澜正要从系统取手术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斥。 “宋微澜!你好大的胆子!竟连你大伯的尸首都不放过,我们宋家与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心中一惊,猛地回头。 便见周氏站在不远处,满面怒色盯着她。 “来人!将这个混账抓回国公府!” 话音落下,好些个壮汉从周氏身后走出来,二话不说朝着宋微澜冲过去。 国公府。 “什么?偷偷跑出去了?去哪儿了?” 秦云翘都躺下了,听见丫鬟禀报,说鸿昌深夜求见。 因为担心女儿,秦云翘便安排鸿昌富昌两兄弟暗中保护女儿。 眼下鸿昌半夜三更过来,她知道肯定和女儿有关,当即穿戴整齐见了鸿昌。 听说女儿半夜出门,吓得白了脸。 “看方向,是去了国公府的陵园。” “陵园……” 秦云翘脑中闪过一道光,她飞快抓住,眼睛瞪大:“她肯定是……”肯定是去陵园给大伯哥开棺验尸了! “属下还发现,在小姐离开以后,三夫人也悄悄跟了出去,带了许多人。” 秦云翘一听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周氏可是对婆婆起过杀心的,眼下婆婆虽然没从寒梅口中问到周氏杀人的证据,可寒梅在婆婆那儿一天,刀就悬在周氏头上一天。 而澜儿是打断她计划,并让她陷入危险之中的人,她心里肯定恨透了澜儿。 这么半夜的带着人跟着澜儿,肯定是要加害她! “夫人别担心,周氏一个内宅妇人,跟随的也都是小鱼小虾,有富昌在小姐一根头发都不会少的,属下这才敢回来向您禀报。” 秦云翘却白着脸摇头:“不一定,周氏并非一般的内宅夫人,她是个有着蛇蝎心肠的内宅妇人! 她肯定对澜儿动了杀心,身边所带之人绝对不简单!” 鸿昌一听脸色顿时惨白,顿时后悔极了:“是属下大意了!” “别废话,你快去支援小姐!” “是!” 鸿昌当即出去,足尖一点,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快,备马车!” 可儿也吓白了脸,快速备好马车。 秦云翘扶着可儿的手坐上马车,车夫一抽马鞭,马儿嘶鸣一声朝前方冲了出去。 待到马车消失在夜色之中以后,黑暗中走出来一道身影,月光照在那张年轻的脸上,竟是秦不辞身边的侍卫林文。 细看才发现,他清秀的脸上被喷洒了点点血迹,他的手中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林文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随即吩咐身后的手下,“跟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林文回到摄政王府,快步来到书房,敲门入内。 ------------ 第18章 谲艳少女为何挖坟掘墓? 男人坐在书桌后面,桌上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驱散了夜半的黑暗,也将他俊挺的侧脸印在了墙上。 “王爷,这人嘴太硬,没拿到李相谋反的半点证据,属下将他的脑袋带了回来。” 林文说话间,将那血淋淋的东西放到了桌上。 夜明珠下才看清,那是一个被布包裹着的盒子,布上的血是从盒子里浸出来的。 桌上的书籍都被染了血。 秦不辞嫌弃地啧了一声,“这么恶心的东西拿回来做什么?拿去喂狗。” “哦!” 林文急忙将盒子拎回来,准备转身,却又想起来一事。 “对了,属下方才回来时,看见国公府的二夫人急匆匆出门了,看方向,好像是要出城。” 秦不辞当即蹙眉。 大半夜出城,定是遇到了大事。 “可有派人跟上去?” “派了两个人。” “多派几个。” “是。” 林文正要转身出去,秦不辞忽然问他。 “和二夫人一起出行的,可有那个刚回家的小丫头?” 林文摇头:“只有夫人身边的丫鬟。” 秦不辞顿了顿,又吩咐:“你亲自去,带上玄衣卫。” 玄衣卫是王爷亲自训练出来的宝贝,平时也只有抄家灭门才舍得拿出来用,哦,前天国公府那位千金回府时,王爷也用了玄衣卫去接人。 今日又要用玄衣卫……方才王爷特意问了那位千金才说派出玄衣卫。 懂了! 王爷怀疑二夫人半夜出门是因为国公府千金遇到危险,所以派出玄衣卫,是为了保护那位千金。 宋二公子和宋三公子在外打仗,王爷便将他们的妹妹当成自己的妹妹照顾。 王爷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只是那国公府千金……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懂事呢。 才回府一天,便和自己的养母反目了,这会儿又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竟害得自己的生母连夜出城。 有了这么个不懂事的千金小姐跟着,往后王爷身边的麻烦事肯定不断。 林文带着玄衣卫,顺着先前那两个侍卫留下的记号寻过去。 当发现目的地是国公府的陵园时,他惊了一下。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此刻的陵园已经亮起了火把,林文看过去虽然看不清里头的情况,但是却清楚的看见了宋微澜的身影。 不喜更浓。 果然是这位刚回家的千金闹出来的事情。 “林侍卫!” 先前跟上来的两个侍卫从黑暗中现身。 林文沉声问话:“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是宋小姐,挖开了已故世子的坟墓,被三夫人当场抓住了,三夫人带了好些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要在这陵园将宋小姐就地正法!” “挖坟掘墓??”林文惊呆了,心里对宋微澜的不喜更上一层楼。 罢了,先去将人捞出来再说。 “林侍卫……” 那侍卫还要说什么,林文却已经带着玄衣卫,满脸不耐烦地冲进了陵园。 林文本以为会看见狼狈不堪的宋微澜,可当看清里头的情景以后,他呆住了…… 后半夜。 秦不辞还在翻看卷宗。 这是近几年涉嫌贪污受贿的案件卷宗,所涉及之人,全都与相府有关,贪污受贿的钱,最终也都以不同的形式进了相府的口袋。 可却没有半点证据能指向李相。 相府根深蒂固,牵一发动全身,没有确凿的证据,贸然拔掉势必引起朝廷动荡。 若自己多活几年倒也能镇压,可他命不久矣…… “王爷,属下回来了!” 秦不辞揉了揉生疼的眉心,合上卷宗:“进来。” 林文推门进来,反手将门关上,走到书桌前回话。 “王爷,事儿处理好了,只是……” 秦不辞蹙眉,扫了他一眼。 林文不敢卖关子,急忙往下说。 “只是这事儿并非属下处理的,是那位宋小姐自己处理好的。” 好奇心便被勾了起来。 秦不辞挑眉,林文忙道:“属下赶到之时……” 林文赶到时还以为宋微澜有什么危险,结果他带着玄衣卫冲进去,却见宋微澜身姿如松般站在夜色之中,夜风吹拂她的裙摆,勾勒出玲珑身段。 她的脚边是一口打开了的棺材,她绝美的脸半隐在阴影之中,那一刻竟美得谲艳。 三夫人带来的壮汉全部晕厥,东倒西歪在她脚边,三夫人也昏厥在地。 二夫人带着两个侍卫一个丫鬟,呆立在不远处,分明也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宋微澜没认出他来,将他当成周氏的人,朝他挑衅地挑了一下眉。 林文的心脏跟着那挑动的眉快速跳了几下,莫名红了脸…… 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些壮汉和三夫人,全都是被宋微澜一个人打晕。 “宋微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如何以一己之力能打晕那么多壮汉?” 秦不辞脑中浮现宋微澜那张软糯无害的脸,完全无法和林文话里的谲艳少女对上。 “这一点属下也问了,但二夫人也不清楚,属下不好直接问宋小姐。” 秦不辞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她为何挖坟掘墓?” 林文摇头:“属下不知。” “你去了一趟却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说你知道什么?” 林文被数落得脸微红,心里有些委屈。 二夫人不说,他一个侍卫难道还能追着问不成? 林文忙用正事化解自家王爷的怒意: “王爷,后天李相老娘办寿,他从前半个好脸色都不会给您,如今却主动给您递请柬,您说他安的什么心呐?” 秦不辞嗤笑:“他想将他的女儿嫁给我。” “什么?搭上个女儿就想收买您,他简直痴心妄想!属下这就去把那破请柬烧了!” “你回来,请柬留下,后日去赴宴。” “啊???” 国公府,兰香院。 秦云翘拉着宋微澜走进内室,挥退下人,这才严肃问出口:“你需要多久?” 宋微澜一愣,“什么需要多久?” “还能是什么,你大伯的尸首,你不是要查验他是否中毒吗?我问你需要多久。” “最多两天吧。” 就见秦云翘沉思片刻后开口:“我已经派人将你三婶关了起来,两天……我能拖住。” ------------ 第19章 李慕年你肯定听说过 看着母亲认真的模样,宋微澜彻底愣住。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将自己挖坟的目的告知,母亲听后一言不发,脸色非常不好看。 她以为母亲在生气,恼她一意孤行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不让人省心,拽她进内室是为了训斥她。 却没想到竟是在思考如何帮她应对这件事情。 宋微澜忽然问出口:“您对我还不算了解,为何这么信任我?” 秦云翘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因为你是我女儿。” 因为你是我女儿,即便现在你杀人放火,我也会为你擦去蛛丝马迹,以身替你伏法。 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宋微澜的鼻子忽然有些酸。 “周茗带出去的人全是从周家借的,周家等不到自己的侍卫回去,肯定会起疑心,所以我最多能拖两天。” 也就是说,她必须在两天内查到结果。 “今晚的事儿不能叫其他人知道,我得去安排。” 秦云翘捏了一下宋微澜的小鼻子,转身出去了。 宋微澜看着秦云翘的背影消失于夜色,转身出了兰香院,往清宁院而去。 悄悄进入清宁院,越过沉睡的念夏,进了自己的房间。 从身上取出人体组织,又从系统拿出工具,点上一盏油灯,专心化验。 两天一晃便过去了。 到相府老夫人寿宴的那天早上,宋微澜得出了化验的结果。 大伯确实是中毒而死。 所中之毒,是砒霜。 “澜儿!” 屋门被敲响,母亲秦云翘焦急的声音传进来。 宋微澜这两日除了给祖母诊脉熬夜,其他时候都在自己的屋子里,连念夏都不能进入。 急忙上前开门,秦云翘侧身进来,顺手关门,脸色沉重。 “我将周茗关在我的外院,可昨日半夜被人救走了! 我本以为周茗会回府向我们兴师问罪,可等到现在她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如何,我一时没了应对。” 随即问宋微澜。 “你这两日可有发现?” 宋微澜神色冷肃:“我从大伯身上验出砒霜的成分,娘,大伯不是突发急病,是被人下毒了,下毒者,多半是三婶。” “夫人,老夫人来了!”丫鬟在门外通传。 偏偏这种时候过来,怕是知道了宋微澜挖坟掘墓的事儿…… 宋微澜上前开了门,便见祖母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外。 她正要说句话,却被祖母一句话惊住。 “你大伯身上,可有中毒迹象?” 宋微澜瞪大眼睛:“您怎会知道?” 老人家哼了一声,“我是老了,不是傻了,说吧。” 宋微澜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沉着道:“确有中毒迹象。” “你怀疑是谁下的手?” “三婶。” 老夫人听完没言语,似是认同了她的话。 这时鸿昌在门外冒头。 秦云翘派了鸿昌去周家打探周茗的消息,这会儿看见鸿昌眼睛一亮,当即将他叫到面前来。 “发现了什么直接说。” 鸿昌道:“三夫人去了李家赴宴!” 秦云翘蹙眉:“她还有心情赴宴?” 宋微澜道:“怕不是为了赴宴,是为了借这宴会搞事情。” 老夫人问她:“你可有办法应对?” 这几日孙女暗中的动作老夫人一清二楚,之所以不揭穿,是抱着一线希望,也是想要看看这个孙女到底有多大本事。 宋微澜沉吟片刻,开口道:“我们也去赴宴。” 随后她又问秦云翘:“这李家是个什么来头?” 秦云翘道:“李乾是当朝丞相,李乾这个名字你不熟悉,他的儿子李慕年你肯定听说过。” 宋微澜??? * 朝霞漫天,铺洒于天地间。 清晨的相府喜气洋洋。 相府的府门前豪车云集,来往皆权贵。 宋微澜跳下马车,看向相府阔气的匾额,漂亮的行楷书写丞相府三个字。 上次来丞相府,还是为了给得天花的李慕年看病。 后来李夫人亲自登门,摆出来两样酬礼。 金钱。 婚姻。 李夫人态度傲慢,半个正眼也没给侍郎府的人。 这种态度,分明是瞧不上侍郎府,这桩婚姻的酬礼更是莫名其妙。 只要是稍微疼惜女儿几分的人家,也会知道强选婚姻女儿嫁过去没有好日子过,拿钱走人最明智。 可宋棋海却没有半点犹豫选择了婚姻。 宋微澜还记得,李夫人的脸色当时便沉了下去,甚至一连剜了宋微澜好几眼。 那眼神里,宋微澜就是一个十足十为了荣华富贵故意设计救李慕年索取姻缘的贱人。 宋微澜也因此心里对李夫人十分不喜。 更不喜这桩婚姻。 可宋棋海却说:“澜儿,爹养你这么大,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尤氏又说:“澜儿,爹娘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还能害你不成,你就嫁吧!” 所以宋微澜点头了,即便已提前预见婚后的蹉跎。 只是因为这份亲情她无法割舍。 前世便是个孤儿,穿越后她有了父母,即便感觉自己的父母好像不爱自己,她也还是舍不得。 能够彻底割舍时,是宋吟娇回府后。 连头花都没帮她买一个的尤氏,却燃着灯,连夜为宋吟娇缝制肚兜。 尤氏说,姑娘家的肚兜,一定要软和,外人缝的不够软…… “澜儿,我们进去了。” 秦云翘的声音打断了宋微澜的思绪,她应了一声,和母亲一左一右扶着祖母的胳膊,进了丞相府。 被丢在后面的四夫人觉得这对母女故意孤立自己,心里十分不爽,小声和宋四爷抱怨。 “二嫂什么意思啊,和她女儿一起孤立我叫我难堪吗?” 宋四爷轻拍她的背,哄道:“怎么可能呢,你想多了。” 这话却叫四夫人更生气,“什么叫我想多了,你的意思是我自己的问题喽?” 宋四爷糟了这通火,嘴笨得不知如何应对,一整个脸红脖子粗。 一旁的宋三爷翻了个白眼。 被个女人压成这样,窝囊废。 宋四爷一扭头正好看见宋三爷满是鄙夷的白眼,当即朝自己兄长撒气。 “怎么没见三嫂啊?哦,我听说三嫂回了娘家,三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宋三爷一噎。 看见三哥脸色不好,宋四爷脸上的憋屈少了几分,反而一本正经地劝他起来。 “虽说当年是三嫂非要嫁给你,导致你没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可无论怎么说,三嫂也伺候了你这么多年,三哥,你还是应该对三嫂好些。” “管好你自己吧,都快骑到你头上拉屎了。” ------------ 第20章 秦云翘被泼茶水,下去换衣 朝宋四爷翻了个白眼,宋三爷一脸无所谓地踏进相府。 可心里还是因为那句‘伺候你这么多年’起了涟漪。 周茗虚伪,但爱她。 她爱吃鱼,可却因为他不喜欢,饭桌上便从来没出现过鱼。 他爱美人,她哭闹置气,可背地里却还是会将他的妾室照顾妥帖。 说没心软那是假的。 只是憋着当年那口气罢了。 这次周茗忽然一声不吭回娘家,宋三爷想着,应是微澜回来那天,二嫂误会她伤害母亲,而自己不仅没在亲人面前维护她,甚至也怀疑了她。 其实宋三爷自己心里也清楚,他并不是怀疑她,只是习惯针对她。 亦如……这些年习惯了她的照料。 深吸了一口气,宋三爷摇头。 当年柳儿身死是意外,并非她之过,等这寿宴结束,便去周家接她回府,往后,两个人好好过日子罢。 “青峰来了,里边请里边请。” 相府在靠近花园的敞轩宴客,李慕年跟在父亲身后待客,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是往女眷宴会处看。 听到父亲的声音他勉强回神,朝着国公府的宋三爷礼貌地微笑点头。 等宋三爷入内,李乾低声提醒李慕年。 “答应让她做妾,已是我与你娘最大让步,倘若你过分沉迷,便是这个妾也万万不能给她!” 李慕年闻言面色发紧,当即收敛深思,不敢走神。 李乾又道:“她今日定会随父母来赴宴,你要当众宣布她妾室的身份,明白吗?” “这种事情我私下里与她说便是,为何非要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李乾道,“今日国公府也来人了,国公府那位丢失的千金寻了回来,我想让国公府千金做你的正妻,今日此举,是为了在国公府面前摆明自己的态度。” 看见儿子惨白的脸色,他拿出了当父亲的威严:“我的话都不听了?” “没有,”李慕年慢慢低下了头,“我会照做。” 也是此时,宋微澜扶着祖母走进女眷宴会处。 敞轩连着花园,花园里头名花名草晃人眼。 宋微澜虽对这些不太懂,却也能瞧出些不同来。 秦云翘则是惊得连连咋舌,禁不住叹了一句。 “相府好生阔绰。” 宋微澜将整个宴会场打量一圈。 男眷和女眷的宴会场都在一处,只是中间隔了一丈宽的花草绿植,既守了男女大防,也增添了热闹。 收回目光,寻了张桌子坐下来,这刚坐下,便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唤。 “哎呦!张妹妹来了!稀客稀客呀!” 迎面上前的是个比宋老夫人还要年长的老妇人,宝蓝色抹额上镶嵌了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祖母绿,满脸笑意看起来精神头很好。 这一位便是今日的寿星,相府的李老夫人。 宋老夫人忙站起来,上前两步握住对方的手,两位老人寒暄了起来。 宋微澜和秦云翘乖巧站在老夫人身后,四夫人百无聊赖端起桌上茶杯,看见茶杯上花纹精美,便举起来细看。 这时旁边走过去一个丫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撞在了四夫人身上。 四夫人手一抖,那满满当当的一杯茶全部泼到了秦云翘的胸口。 “奴婢不是故意的!夫人饶命!” 那丫鬟吓得跪下去,瑟瑟发抖。 秦云翘虽不高兴,却也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当众发怒,更何况还是在人家的寿宴上,便温和道:“没事,下次注意些,起来吧。” “多谢夫人!奴婢带您去换衣!” 秦云翘点头,带上可儿,跟着这个丫鬟下去。 四夫人看见自己身上也粘了茶渍,忙跟上去:“哎,等等我,我的衣裳也脏了。” 两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宴会场。 宋微澜本想跟上母亲,手腕忽然被人拉住。 “微澜!” 李老夫人满脸惊喜,苍老的眸子里全是惊喜,将宋微澜拉到自己的面前来。 “让我看看你长胖些没有,姑娘家不能太瘦,太瘦不好生养。” 宋微澜有些尴尬。 因为给李慕年治病,便也和李老夫人见过几次面,李老夫人似乎十分喜欢她,而且是从第一眼看见她起,就很喜欢。 可是宋微澜不太喜欢这位老人。 这份不喜并不完全因为李夫人的傲慢,有一部分来源于李老夫人字里行间将她视作独属于相府的理所当然。 因为太过理所当然,所以这份喜欢其实也是带着傲慢的,说到底,这位李老夫人和李夫人其实是一样的人。 宋微澜不喜欢这种人。 礼貌笑着将手从老人手中抽出来,宋微澜礼貌疏离地回答李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说的是,您的孙媳妇儿一定是个丰腴美人儿,可是我喜欢瘦一点。” 李老夫人神色愣了一下,隐约察觉宋微澜的态度似乎不如从前热情,正要细问,站在中间的宋老夫人忽然开腔。 “我家澜儿现在这样最好看了。” “你们家澜儿?”李老夫人又愣了一下,随即眼底一紧,故作玩笑道:“澜儿与我家慕年已有婚约,张妹妹,看来你是来晚了呢。” 这是误以为宋微澜是宋老夫人看重的孙媳妇儿,当面来宣誓主权了。 宋老夫人想起来,孙女的认亲宴只请了关系极好的亲友,相府与国公府的交情还没到那一步。 李老夫人还不知道澜儿是自己刚刚认回来的孙女。 看了自家孙女一眼,见她面色虽然平静,可眼底分明带着不喜,宋老夫人当即笑着说道:“澜儿是我孙女,刚寻回来的,至于和相府的这桩婚事……我们国公府并不清楚。” 言下之意,这婚事做不做数还待商榷。 李老夫人又楞了一下,宋微澜是国公府的千金?? 便在这时,率先到达的周氏笑吟吟走了过来,拉住了宋老夫人的手。 “娘,我这几日都在娘家,没在您跟前照料,您身子可还好?” 一看见周氏,宋老夫人的脸便寒了下去。 相府的李夫人也走了过来,她来得晚,没听见宋微澜身份,便习惯性目光轻蔑扫过宋微澜漂亮的脸庞,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 “周妹妹回了娘家老夫人便无人照料了,这国公府的下人不行啊。” 说的是下人,点的是子孙无孝心。 宋老夫的脸色更难看,沉声开口:“我家老二的媳妇儿刚进来便被个丫鬟泼了一身的茶水。 幸好这茶水不烫,我家二媳妇儿性子大度没计较。但话说回来,你们国公府的下人该多调教调教,没得坠了相府的名声。” 一句话将周氏和李夫人双双噎住,两人脸色都不好看,但却没有反驳,反而眼底涌动暗光,似乎有什么后招的样子。 宋微澜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唇角牵起一抹冷笑。 ------------ 第21章 李慕年当众劝她做妾 一句话将周氏和李夫人双双噎住,两人脸色都不好看,但却没有反驳,反而眼底涌动暗光,似乎有什么后招的样子。 宋微澜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唇角牵起一抹冷笑。 此时此刻,男眷的场地随着一道身影的入场开始骚动。 “王爷稀客呀!王爷能来参加下官这陋室寿宴,是下官的荣幸,王爷请上座!” 李乾身为丞相,这会儿在此人面前放下身段,一身谦卑领着此人来到了主位。 李慕年毕恭毕敬跟在身后,悄悄抬眼看眼前的男人,背影挺拔宽阔,透着压迫。 男人转身,坐在主位,目光自然对上他的。 李慕年忙恭敬点头:“王爷有礼!” 秦不辞却只是扫了他一眼便挪开,随手端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是丝毫没将李慕年放在眼里。 李慕年有些尴尬。 李乾看在眼里,脸上笑意淡了几分,打圆场:“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便开席吧!” 宾客们客客气气坐下来,丫鬟们陆续上菜,宾客推杯换盏。 也正是这时,李乾眼神示意李慕年。 李慕年只能艰难站起来,目光在女眷方向看,终于在衣香鬓影之中找到了那道耀眼的身影。 他抬脚朝着那道身影走了过去。 已经开席,母亲还没回来,宋微澜微微皱眉,换衣裳需要换这么久么? 眼角余光忽然发现尤氏母女的身影,她们戴着面纱,但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和那两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对上,明显发现两人眼底透着得意。 她们在得意什么? 母亲的身影陡然浮现心头,宋微澜心下一紧,当即站起来,却险些撞上李慕年的胸膛,下意识后退,身子便踉跄一下。 李慕年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扶她的腰,只轻轻一托看她站稳便收了回去。 旁边的李老夫人见了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 “看看现在的孩子,喜欢都表现在面上,澜儿看见我家慕年都激动地站起来了呢。” 知道了宋微澜的身份,李老夫人更喜欢了,若非这会儿要吃席,她定要将这个好消息广而告之。 眼下慕年还不知道澜儿的身份呢,等会儿他知道了一定会吓一跳! 旁人听得这话都看向宋微澜,这里只有少数几个参加过国公府的认亲宴,认得出宋微澜。 其他人虽然听说国公府认回来一个女儿,但没人知道那个女儿就是她。 大家对宋微澜的认知,还是侍郎府家的小姐。 宋微澜侍郎千金的身份在人群中传开,连同她爱慕李慕年,冒着生命危险照顾得了天花的李慕年,最终这份真心终于换来了和李慕年婚事的事儿也传开了。 这些话也传到了李夫人的耳朵里,李夫人冷笑对周氏道:“还是你的主意好,宋微澜现在一定还不知道我们相府只想让她做个妾。” 周氏道:“对付这种攀龙附凤之人,就该用狠一点的手段,让她颜面尽失才能一劳永逸。” 李夫人道:“我的儿子,也只有你们府上那刚回家的小姐配得上!” 随即好奇地问周氏:“对了,宋小姐在哪儿呢?你怎么都不给我介绍?” 周氏撇开目光,只道:“等会你自会知晓。” 这厢。 宋微澜心里惦记着秦云翘,和李慕年说话的语气便露出些焦急:“李公子有话请讲。” 她这模样落在旁人眼里,竟然成了看见心上人便连矜持都没了。 便连宋老夫人瞧见这一幕都以为自家孙女对李家小子爱得不行。 李慕年的感觉更是良好,心里的内疚也更浓,却只能叹息。 没办法,她的身份太低,便是做妾,便是做自己的妾,也是侍郎府高攀了。 说起来,也算不得委屈她。 于是李慕年轻声开口: “澜儿,你我的婚事当时没说清楚,你嫁给我只能为妾,毕竟我们两家的地位太过悬殊,你善良又懂事,肯定能理解我的吧?”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连带看宋微澜的眼神也变成了同情和嘲讽,便有爱慕李慕年的小姑娘捂嘴嘲笑: “宋微澜一个侍郎府家的小姐,是怎么敢妄想做相府主母的啊?太不要脸了吧!” “小门小户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眼下可是出丑了。” …… 议论声如潮水,李慕年也听见了,他有些恼,却也无力反驳,毕竟,她们说的都是真的。 只是委屈了澜儿受这些委屈,将来自己一定会对她好。 “澜儿,你放心,将来你进了我的门,我必对你千倍万倍好……” 宋微澜皱眉,立刻将他打断:“忘了说了,我今日上门的另外一个原因,正是要说清楚这桩婚约!我并不中意相府,我要解除这桩我本就不喜欢的婚约!” 今日得知来的是丞相府,她便打算和丞相府说清楚,解除这段婚约。 可没想到,自己还未开口,李慕年就当众给她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当初便是救条狗也比救他强! “澜儿,你别闹了,不然便这个妾室我也给不了你的。”李慕年有些着急,看着宋微澜的眼神有几分内疚,但更多的是不认同。 “我知道让你做妾你接受不了,所以说了气话,我也知道你是个贤惠善良的姑娘,你平时在我面前都是安安静静乖巧懂事的……” 宋微澜满脸厌烦,再次打断他。 “首先,我没有说气话。 其次,我平时安静是因为根本不想与你说话。 最后,我除了给你治病以外,并未单独与你见过面,我对你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李夫人万万没想到宋微澜竟这般不知好歹,为了逼迫儿子娶她做正妻,竟然当众这般下儿子的面子。 这种女人让她进了门将来还得了! “宋微澜!”李夫人拍案而起,“我们相府高攀不上你,你若不满意这桩婚事便作废!” “别!娘,微澜她不是……” “好。” 宋微澜一个字,让李慕年险些哭出来,他着急地上前拉她的手,想要劝说她不要意气用事,可手还没碰到她的半分,就被横进来的一只手捏住了衣袖。 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着李慕年衣袖,将他欲沾染宋微澜的手用力甩回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李慕年自己的手狠狠拍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李慕年闷哼一声,嘴巴直接红了。 他挺高的一个人,却要仰了头才看清眼前的男人是谁。 看清男人面容以后,他眼底的怒意变为疑惑和委屈。 “王爷,您这是何意?” 秦不辞垂眸睨着他,厌烦溢出眼底,“本王的妹妹莫说配你一个相府子弟,便是配皇子,也是那人高攀。” 他的语气并不重,可居高临下睨着人时淡漠的眼神却叫人心惊胆战。 李慕年对秦不辞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可听到宋微澜是他的妹妹时心里的疑惑却战胜了恐惧,当即反问: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澜儿是侍郎府的小姐,怎会是王爷的妹妹呢?” ------------ 第22章 李夫人被带走,三婶开始发难 “澜儿是我国公府丢失十五年的千金大小姐,王爷又与我国公府二公子三公子亲如兄弟。 澜儿是二公子三公子的亲妹妹,自然也就是王爷的妹妹!” 宋老夫人一把老身子骨‘唰’地站起来,比年轻人还利索,两步走到脸色震惊的李慕年面前。 “李慕年,外头都传你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你怕是也听信了。 老婆子我读书不多,却也知道书里有句话,吾日三省吾身。 你也应当多反省多思考,外头之言,不可信。” 平时体弱气虚的老人家,这会儿一气儿说完都不带喘的。 话里话外都是讽刺李慕年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李老夫人和李夫人一起沉了脸。 唯独李慕年脸色难堪一瞬以后,却不知道想到什么,竟开心起来。 他看向被秦不辞挡在身后只露出来个脑袋的宋微澜,“澜儿,你竟是国公府千金。” 宋微澜被秦不辞和祖母挡着,根本没有她发挥的机会,这会儿李慕年问话,她便探出小脑袋,点了头:“是啊,你有意见啊?” “没有,我只是……”你是国公府千金,我是相府公子,门当户对,爹娘再也不会阻止我们相爱,“只是为你感到高兴!” 宋微澜直皱眉。 我自己不知道高兴吗?用得着你为我高兴? 没等她开口,却有人先她一步开腔。 “澜儿与你熟么?用得着你为她高兴?” 男人声音低沉醇厚,‘澜儿’二字显得格外温柔。 宋微澜不禁侧头去看秦不辞表情,便见他脸色冰冷,眼角眉梢都是讽刺。 再去看李慕年,大概是这辈子从没被人这么当众打脸过,白嫩的一张俊脸直接胀成了猪肝色。 这边的动静不仅仅女眷看起了热闹,男眷那一边也在看热闹。 看见李慕年被摄政王当众‘打嘴’,又被国公府老夫人当众讽刺,看李慕年的眼神便带上了嘲笑。 李老夫人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打圆场。 “慕年只是得知这个消息太高兴了,一时说话不够周全,俗话说,宁拆一座桥,不拆一桩婚。 当初澜儿为了救慕年连命都豁出去了,便是夜里都守在慕年的榻旁…… 这般深的感情,岂是说分就分的。 这些日子慕年确实冷落了澜儿,让澜儿不高兴了,是慕年的错,慕年,快些向澜儿道歉!” 李老夫人平时看着慈祥,可这一句话就暴露了本性。 先是巧妙地将宋微澜要取消婚约之言,曲解成了太在乎李慕年的打情骂俏。 最后道出宋微澜连夜照顾李慕年之事,污她清誉,让她除了李慕年别无选择。 被气发抖的李夫人终于找回气势,当即一脸讲道理地开口:“学医哪儿有那么简单,不是认得医书上的几个字就是会医,澜儿你会不会医术,想必不用我多说,大家心里都清楚。 眼下你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了,身份自然尊贵。 只是当初你还是侍郎府的千金时,你不顾阻拦非要进去照顾我儿子,我想着不能污了你的清誉,便上门求亲,我们相府从未因为你的身份看低你。 反倒是你,摇身一变成了国公府千金,也不支会我们相府一声,倒弄得我们相府不仁不义一般。” 李夫人这话更狠,直接将宋微澜定义成小门小户为了上位不惜自己送上床的贱货。 宋老夫人气得想扇李夫人的嘴。 秦不辞倒是面无表情,菲薄的唇开启,吐出两个字:“抓了。” 他的话音一落下,玄衣卫赫然出现,立刻将李夫人包围。 李夫人吓得面色发白。 玄衣卫杀人从不需要理由,便是秦不辞今日当众杀了她,那小皇帝也不会说半个不是。 李乾再也坐不住,快步上前阻止,只是还没等他走到战场,便见一直躲在秦不辞身后的小姑娘走了出来,拦住了秦不辞。 他心中一松,暗哼一声。 算她还有些分寸,知道维护自己夫家。 她是国公府千金这事儿简直是意外之喜,还好她自己先毁了清誉只能做他们相府的儿媳,否则就凭刚才慕年那做妾之言,这桩好姻缘就得黄了。 原先还以为和国公府结亲需要些力气,眼下倒好,有为了年儿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宋微澜牵制,国公府只能和相府上一条船。 有了国公府的助力,便是掌握了军事大权! 这些个念头在脑子里转完,李乾刚好走到了宋微澜的面前,正好听见宋微澜和自己的儿子说话。 “劳烦李公子将手伸出来一下。” 李慕年愣了一下,随即脸红。 他就知道澜儿不会一直任性! 当众亲昵确实不成体统,可方才自己让她做妾确实伤了她的心,便纵她一次吧! 李慕年红着脸伸出手,一边柔声道:“你要给我什么?” 宾客看见这一幕纷纷摇头,这位国公府千金脑子实在不清楚,这种时候竟然丢下国公府的荣辱和李家公子谈情说爱。 难怪先前会做出自毁清誉入相府为妾的事情。 众人看宋微澜的眼神顿时充满了鄙夷。 可秦不辞眼底却露出几分兴味来,他忽然想到林文昨晚描述的画面。 少女立于棺材旁,月光落在她背后,她的脸被罩在阴影里,看不清五官,却透着谲艳之姿。 宋微澜似乎并不简单。 就见宋微澜指尖不知道捏着个什么东西,快速往李慕年掌心一碰。 “嘶!” 李慕年痛得缩手,一捏痛处,竟冒出了血珠子。 “你拿了什么扎我?”李慕年诧异地问宋微澜。 宋微澜弯着唇角,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我自小学医,治病救人是天职,但不是人的东西,我自然不需要履行天职,所以我给你治好的病,还给你。” 李慕年知道她在骂自己,却没明白把病还给他是什么意思。 宋微澜十分有耐心地解释:“方才扎你的针上带有天花病毒,你们不是不承认我的医术吗?那我治好的病便再还给你,省得你们一天到晚自作多情说我为了你命都不要。” 李慕年听完连连皱眉,无奈又宠溺地笑道:“别说一根针不可能让我得天花,便说这天花的常识连我都知道,得过一次终生便不会再得。 澜儿,你不会医术并非什么丢人的事情,承认也没事的。” 宋微澜懒得与傻逼多言,她往旁退了一步,侧头看向秦不辞,甜甜笑道:“不辞哥哥,我该做的做完了,你想做什么,可以动手了。” 秦不辞视线在她身上停了两息,旋即移开看向李夫人。 “李夫人污蔑将士血脉,乃重罪,必须严惩,来人,将李夫人送去大理寺,按规矩处置。” ------------ 第23章 给周氏机会,周氏自己不要 李夫人连声冤都没来得及喊出口,便被玄衣卫捂着嘴巴带走了。 李乾哪儿看不出来秦不辞是借题发挥,故意当众打他的脸。 自己做事谨慎,从没让他找到过错处,今日竟因为宋微澜这个黄毛丫头落了口实,被秦不辞打了脸。 简直奇耻大辱! 李乾目光阴沉盯着秦不辞,正要说话,却忽然听得一阵骚动传来。 “慧娘!慧娘是冤枉的,慧娘!” 李夫人姓孙,名慧娘。 李乾一奇,谁人竟在秦不辞这疯狗面前这么维护慧娘? 扭头一看,便见那国公府的三夫人满脸急色走上前来,走得太急,竟然还摔了一跤。 围在脖子上的围脖因这一摔散开,脖子上刺目的血痕便露了出来。 “你的脖子怎么回事?” 宋三爷老早就过来了,原想上前维护自己的侄女,但见那侄女被秦不辞和母亲,小鸡仔般护在身后,他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便站在一旁没有上前。 这会儿一眼看见周氏脖子上的伤,像是被鞭子之类的鞭挞而出,他当即上前将自己媳妇儿扶了起来。 见她一个劲儿用手遮这些伤,他直接将她的手拿开,细细看向那伤。 一节指头宽的伤口,皮开肉绽,尽管上了药,沁出来的血还是将领子染红。 伤口有两条,很长,延伸至衣领之内。 人多,宋三爷不好拉开领子看,却也能看出来衣裳里头的伤口绝对比露出来的长。 伤得很重。 毕竟是家事,他握住周茗的手,打算先带她回家再细问缘由。 然而周茗先哭着说了出来。 “三爷,这伤不怪澜儿,是我不好,我不该阻止她挖大伯哥的坟!” 宋三爷脸色一怔,“你说什么?” “两天前的夜里,我发现澜儿半夜出门,我担心她出事,便带人跟着她。 后来却发现她竟是去了月亮湖,她不知道从哪儿弄了迷药,将看守陵园的下人迷晕,然后她进入陵园,将大伯哥的棺材挖了出来! 她还撬开大伯哥的棺材,割了大伯哥的肉。 我上前阻止,她却伙同大嫂将我囚禁在大嫂的别院里头。 我被关了两天,昨日夜里才被我爹救出来。” 这番话里头的每一个字宋三爷都知道,可连在一起,他忽然拼不出意思。 愣了愣才问出一句:“你此言可当真?” 周茗哭得更伤心了,“挖坟掘墓的痕迹一看便知,守陵园的下人被迷晕也是事实,这都是能查到的,容不得我撒谎!” 见宋三爷还是有些不信,周茗当即指天发誓:“我发誓,我若有半句虚言,定叫天打雷劈!” 宋三爷将周茗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转身看向了宋微澜。 “澜儿,挖坟掘墓,这事你可做过?” 宋微澜点头:“我做了。” 宋三爷脸色难看起来,“那割你大伯的肉,你也做了?” 宋微澜再点头:“也做了。” 见她这般爽快承认,宋三爷在没不信的道理,他抿着嘴唇,沉声说道:“这中间多半有误会,此乃家事,我们回府再说!” 李乾却忽然冷笑:“挖坟掘墓,伤先人尸骨,殴打关押长辈,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重罪。 宋微澜一个小姑娘,没人给她撑腰她当真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此一言,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秦不辞的身上。 “摄政王这么护着这个丫头,莫不是摄政王就是背后的主使吧?” 李乾直接道出众人心声。 想一想这当朝摄政王,喜怒无常,言行无忌,挖坟掘墓侮辱尸骨这种事情他也做得出来。 看见众人神色,李乾的心情由怒转喜,“摄政王不打算解释吗?” 李乾心里明白,这种事情无论如何解释,都会遭人诟病。 秦不辞若不答应娶自己的女儿,自己便去朝堂上狠狠参他,参到他同意为止! 念及此,李乾脸上笑容更深。 秦不辞却看了宋微澜一眼,而后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没什么可解释的。” 接着他竟四平八稳地坐下了。 李乾见状直皱眉,“所以摄政王是承认了这些事情?倘若如此,本官便要将此事上奏给皇上了!” “随便。” “你!” 见李乾脸色难看,秦不辞脸上难得露出一点儿笑意,接着他看向宋微澜,“想做什么便做,本王在这儿给你撑腰。” 可算是轮到自己说话了。 宋微澜心中腹诽,看向可怜巴巴的周氏。 “说起来这些事情都是家事,三婶,我只问您一遍,可否愿意回去国公府,我们关起门来处理?” 家丑不可外扬。 宋微澜不想国公府成为外人的谈资。 可周氏却完全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反而觉得宋微澜意图借家事的托词回避此事。 不过宋微澜也算有几分本事,竟然想到去给大伯哥做尸检。 可人都死了快一年了,怎么可能还检查得出来。 宋微澜聪明反被聪明误,反倒给了自己把柄,让自己可以轻松将她解决掉。 念及此,周氏露出忍无可忍的愤怒神色:“澜儿,我念在你刚回家,对你忍让至此,可你到了现在还在威胁我! 正好,眼下这么多人在场,便叫大家一起评评理!” “也就是说,您不回去,要当众说这件事情?” “对!” 宋微澜点头:“那好,便依你。” 语毕,宋微澜吩咐念夏:“去,将我留在外头的贵客请进来。” 周氏听得一头雾水,“宋微澜,你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宋微澜语气淡淡:“等人来了,你自会知晓。” 所有人都被宋微澜的话勾起了好奇心,安静等了一会儿,便见宋微澜身边的丫鬟走了回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人。 左边的许多人都认识,是太医院的院使,张太医。 这两人走至场中,走完礼数,便看向了宋微澜。 张太医先开口:“宋小姐两日前叫人捎来之物,我召集了太医院众太医一起检验,眼下已经有了结论。” 宋微澜道:“张大人请讲。” 张太医道:“那块腐肉里头含有砒霜,宋小姐说这腐肉是从国公府已故世子身上取下来,也就是说,这已故世子是遭人下毒而死。” ------------ 第24章 周氏当众认下罪行 这句话犹如一块石子投入湖中,激起千层浪。 “什么,我大哥是遭人下毒?” 宋三爷不敢置信,却也不得不信,这话换任何一个人来说,他都要质疑三分。 可张太医不同,张太医是太医院院使,行医四十载,绝对不可能出错。 “是的,不过宋小姐给我的腐肉我还未能确定是否属于已故世子,如果要确定的话,只怕还需叨扰已故世子一次。” 是否属于大哥,大哥的尸首就在那儿,很好确认,宋微澜若真有手段做这些,便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所以,大哥中毒而死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宋三爷脑中不禁浮现那道儒雅的身影,心中又痛又怒,他转身看向宋微澜。 “所以,你挖坟掘墓的目的,是早已怀疑你大伯的死因,你是为了验证?” 宋微澜点头,“是。” 宋三爷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睛死死盯着周氏,眼圈儿血红。 周氏被宋三爷盯得心惊胆战,强作镇定道:“三爷,你盯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怀疑我做的吗?” 宋三爷没说话。 周氏直接哭了出来,大声嚷嚷道:“我嫁进国公府二十年了,替国公府养育了一双儿子,孝敬婆婆照顾丈夫,现在倒好。 刚回家的侄女联合嫂嫂诬陷我,便连我自己的丈夫也不信我,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她哭得可怜极了,围观的宾客们全都对她投去同情之色,看向宋微澜的眼神便生了厌恶。 “宋微澜竟这般恶毒,看来李夫人方才所言也都属实。” “话说这么早做什么?我倒是瞧着这姑娘一身正气,闹不好她说的才是真的。” “嘁,她说她会医术就是个谎言,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她满口谎言,这事儿要不是她做的局,我把这凳子直接吃了!若我说对了,该你吃凳子!” “赌就赌!” 宋微澜无视耳边嘈杂,忽然看向李乾,“劳烦丞相大人送一只活鸡上来。” 今日府里宴客,活鸡定是有的。 李乾想看看她到底搞什么花样,便吩咐人去抓鸡。 很快,一只翅膀被绑死的鸡被送到了宋微澜的面前。 宋微澜将手放到袖子里掏了掏,掏出来一个小瓷瓶,她捏开鸡嘴,单手推开瓷瓶的木塞,将里头的液体喂进鸡嘴。 只见这前一刻还不听挣扎鸣叫的母鸡忽然口眼出血,鸡身抽搐,拿鸡的下人吓得将鸡扔了。 鸡掉在地上,眨眼的功夫便蹬直腿死去。 周氏一惊。 这到底是什么毒?竟然能叫活生生的鸡在两息的时间内死去。 若是用到人的身上,岂不是人也会眨眼死去? 却见下一瞬,宋微澜拎起瓷瓶,仰头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毒水,咕嘟一声,她竟咽了下去! 周氏呆愣,随即笑容止不住露出来。 宋微澜竟然自尽了! 宾客们的议论声这一刻轰然炸开。 “她疯了吗!” “肯定是真面目被揭穿,她活不下去了!” …… “澜儿!” 李慕年疯了一般冲出来,却被自己的父亲拦住。 宋老夫人也白了脸,匆忙站起来,却因为腿软险些跌倒。 只有秦不辞,好整以暇地看着,不仅没有担心之色,反而眼底还透着几分兴致。 这会儿众人才发现,已经过去一会儿了,可宋微澜却依旧好端端站在那儿。 “澜儿,你没事?”李慕年神色又惊又喜。 宋微澜将瓷瓶在众人眼前晃了晃,扬声道:“这瓷瓶里头装的是真假水,是我研制的一种剧毒,它有个奇特之处。 若是用在无灵智的动物身上,便会两息内毒发身亡。 可若是用在有灵智的人类身上,并不会立刻发作,而是会在此人撒谎时才会发作。” 然后宋微澜看向周氏。 “三婶可敢服下?” 蹬腿的鸡就在眼前,周氏一听这话吓得面皮发白,哆嗦道:“宋微澜,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好端端的喝什么毒药啊?” 宋微澜冷笑,忽然扬声吩咐:“念夏,将府外的寒梅带进来。” “是!” 眼看念夏转身出去,周氏隐约明白宋微澜要做什么了,心慌极了。 很快,寒梅被带上来。 宋微澜直截了当问话:“告诉大家,你是谁,你都做了些什么。” 寒梅低着头,先是自报家门,然后将周氏指使她残害老夫人嫁祸宋微澜的事儿说了出来。 寒梅一说完,周氏便斥骂她:“你胡说!寒梅,我待你不薄,你岂能如此陷害我!” 寒梅低下头。 宋微澜开口:“是不是冤枉了三婶,很简单,三婶只需要服下这真假水,问一问便可知真相。” 周氏用力摇头。 秦不辞直接下令,“给她灌进去。” “慢着!” 宋三爷忽然上前阻拦。 宋老夫人神色一凛,周氏面色狂喜。 可随即便听到宋三爷哑声道:“我来。” 宋三爷从宋微澜手中取了瓷瓶,走到周氏面前:“你是我的夫人,我不会让别人碰你,周茗,希望不是你。” 若不是你,今日回去,我们便好好过日子。 “不,三爷,不咳咳咳……” 周氏疯狂摇头,可根本躲不过,很快就被喂了真假水,她捂着肚子拼命咳,想将那剧毒咳出来。 可那发苦的真假水却直接滑进肚子里去。 “好了,现在三婶也喝了真假水,那么,我便来问三婶问题,三婶,府医是不是你指使?” 周氏想否认,可是一抬眼便看见那只蹬腿的鸡,她立刻将否认之言咽回肚子。 想着只要自己不说话,便是安全的。 “这真假水神奇极了,倘若不说话,便会被它当成毫无灵智的动物。” 周氏脸色惨白,立刻出声:“是我!是我指使了府医!”只要现在不被毒死,爹娘总有办法救自己! 宋老夫人慢慢坐回去,脸上皱纹深了许多。 宋三爷闭了闭眼,脸色发青。 宋微澜继续问:“大伯的死呢?是不是你做的?” 周氏看向朝自己看过来的宋三爷,忽然哭了,掩面哭起来,“是我,也是我……” 宋三爷一个踉跄,险些晕倒。 “我说了,我都说了,宋微澜,你不要再问了!”周氏跌坐在地,哭得凄惨。 宋微澜面无表情看着她,缓缓开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大哥宋长盛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 第25章 周氏入狱,宋微澜处置尤氏母女 周氏眼睛赫然睁大,完全没料到宋微澜会问出这个问题。 宋长盛都死了十年了,她怎么会…… “周茗,”宋三爷沙哑开口,却陡然怒吼:“你说话啊!” 周氏身子猛颤,嘴唇哆嗦着回道:“有……有关系。” 宋微澜骤然握紧了拳头,她忽然问:“你是不是,不止一次在大哥练舞以后,给他送冰镇之物解渴?” “……是。” 宋微澜便明白了。 周茗杀大哥的计划铺垫了很久,只要撞上一次,她就成功了。 “三婶,你的心是砒霜做的吗?”怎么能毒成这样? 这会儿周茗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事已至此,她害怕也没用,反倒是慢慢冷静下来,目光阴冷看向宋微澜。 “你没经历我的苦,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苦,但我知道,你两个儿子活的好好的,你的丈夫也活的好好的,谁让你苦,你去找谁,而不是加害其他无辜之人!” 倘若宋微澜并非穿越人士,只是个内宅长大的小姑娘,那么,在回到国公府的第一天,便被冠上了弑杀祖母的罪名,死无葬身之地。 可宋微澜和这位三婶连面都没见过,何来的恩怨? 不过是现实不满意,便从弱者下手,以泄心头愤懑。 说到底,周茗就是个心坏无能之人! 周茗看着眼前才十五岁,模样还带着稚嫩的小姑娘,痴痴冷笑。 才十五岁,能吃过什么苦,在侍郎府被宠着,回了国公府更加被宠着,当然心向阳光。 这世上没人懂得她的苦。 没人懂。 秦不辞站起来:“三夫人自己已经承认罪行,本王这便派人送三夫人去大理寺,秉公办理。” 玄衣卫再现身,直接将三夫人从宴会场上带走,送去了大理寺。 宋三爷看着周茗被带走,惨白着脸跟着转身离开。 才这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两人被送去了大理寺。 现场一时鸦雀无声,可没两息便听到一声不合时宜的低语。 “我说对了吧!宋小姐会医术,是好人,吃椅子吧你!” “我……我可没答应要跟你赌。” “挨?你他妈竟然玩赖!” 然后便是一阵肢体接触。 现场倒也因为这阵吵闹恢复了人声。 宾客们全都在议论宋微澜竟然会医术这件事情,看她的目光发生巨大转变。 “她竟真的懂医术!” “看来这李夫人被抓进大理寺是她有错在先啊。” “这般说来,宋小姐救治李公子是真,而相府却诬陷她设计勾引,这完全是恩将仇报!” “宋小姐为了杜绝相府继续自作多情,用针扎了李公子,说是要将那天花再还给他,我们且看着,倘若最近李公子真的得天花,那宋小姐会医术便是板上钉钉,宋小姐不喜欢李公子也是板上钉钉。” 这些议论让李慕年心里十分不好受。 澜儿对的感情他比谁都清楚,澜儿只不过是因为做妾之事与他闹脾气了。 至于这医术,也只是巧合,便他不会医也知道一个人不可能得两次天花。 罢了,不与这些蠢人解释,过几日他们自会知晓澜儿对自己的感情。 宋微澜看见李慕年脸上的执着,心里恶心极了。 她还给李慕年的事水痘,得过天花依旧能得水痘,只是水痘有半个月左右的潜伏期。 半个月后,李慕年会明白做人不能自作多情。 这时宋微澜又想起了一件大事。 下去换衣的秦云翘还没回来。 飞快丝毫一下,宋微澜对秦不辞道:“我娘可能出事了,劳烦王爷随我去一趟。” 电视里这种换衣裳的桥段全都离不开男人的玷污。 时间过去这么久,母亲定是凶多吉少,自己没有人手,贸然前去,只会将这件事情捅大,闹到人尽皆知的境地。 让秦不辞做帮手,才能将伤害稳定在最小。 秦不辞没多问,随着宋微澜离开宴会场。 走到半路,秦云翘和四夫人并肩朝着这边走过来,宋微澜面上一喜,立刻上前。 “娘,您可有有事?” 见女儿脸色急切,秦云翘明白女儿多半是猜到了什么,不过还未等她开口,旁边的四夫人就心有余悸地将一切说了出来。 “我们去到换衣处,我本想与你娘说两句话,没想到桌子底下忽然发出声音……” 听见这声音后,二人皆神色一凛,秦云翘当即抓住了椅子,给了四夫人一个眼神,四夫人心领神会,赫然掀开桌布。 桌子底下果真藏着个男人。 秦云翘还认得,正是宋微澜的养父,宋棋海。 秦云翘一脚将桌子踹翻,一椅子敲在男人的脑袋上,男人当场晕厥。 “人现在还在换衣处吗?”听完了四婶的叙述,宋微澜问道。 秦云翘点头:“这种事情传出去没人会管真相如何,我们只能将人绑起来,先离开现场。” 四夫人愤愤不平:“澜儿,那是你的养父,你不会因此姑息养奸吧?” 宋微澜语气毫无波澜:“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然后转身看向秦不辞:“王爷,可否借您的侍卫一用?” 秦不辞挑眉:“可以。” 宋微澜回到了宴会场。 发生了大事,宴会难以继续,宾客们正陆续退场,方才还热闹的宴会场这会儿有些乱。 尤氏母女看着站在一处低头说话的相府父子,眼底的垂涎掩饰不住。 宋吟娇委屈极了,“若不是宋微澜对我下毒手,我也不至于躲在这角落,根本不敢叫慕年哥哥瞧见我。” 尤氏宽慰她:“宋微澜出尔反尔,不肯将治病的功劳给你,你现在出现还不好呢,看眼下情形你爹是得手了,我们正好可以利用二夫人让宋微澜听话,届时你的脸已经好了,拿着这份功劳出现在他面前,岂不是两全其美。” 宋吟娇一听顿时兴奋起来,然而她的笑容刚在脸上浮现,身上忽然被人点了,顿时动弹不得,口不能言! 尤氏也被点了穴道,转动眼珠子,发现身边站着个年轻侍卫,她不认识。 正惊恐间,就瞧见宋微澜朝着她们走过来。 尤氏已经察觉出来不对,怀疑这对自己动手的侍卫是宋微澜的人。 果然,就见宋微澜走到这侍卫面前,完全无视她们母女吩咐这侍卫。 “劳烦林侍卫办件事,帮我将这个老的扔进换衣处,换衣处还关着一人,劳烦林侍卫将此药喂给他们。” 宋微澜将一个瓷瓶递给林文,然后目光看向宋吟娇。 被她目光一扫,宋吟娇身子一颤。 便听见她继续吩咐那侍卫。 “年轻这个,扯掉面纱,扔进李慕年的房间去。” 作恶之人,便让她们得到相同的惩罚,尝一尝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 至于李慕年,实在恶心人,今日在他身上取点利息。 ------------ 第26章 侍郎府丢脸又丢了官 李乾满脸假笑送走了秦不辞和国公府的人,其他宾客也陆续离开。 前一刻还热闹的相府,这会儿一片萧瑟。 李乾看着萧瑟的相府,心里十分不痛快,沉着脸问李慕年,“她既然这么喜欢你,怎么会不告诉你她是国公府千金?” 李慕年理所当然道:“她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受到了这么大的屈辱。” 李乾忽然有些烦。 原本今日打算对秦不辞来个美人计,拉拢他到自己麾下,可方才那国公府三夫人发难时他判断失误,将那疯狗彻底得罪死了,这美人计是成不了了。 宋微澜对慕年死心塌地,这桩好姻缘本也该板上钉钉,谁知竟会闹这么个误会出来。 现在好了,摄政王府和国公府一起得罪。 连妻子也进了大理寺。 典型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丞相!换衣处出事儿了!”下人忽然慌慌张张跑上来禀报。 李乾眉毛一跳,心情更加郁闷,抬脚朝着换衣处去,边走边问:“那儿出了何事?” 下人吞吞吐吐:“您,您去了就知道了……” 李乾眉毛皱得更紧,走进换衣处的院子,屋门开着,他提步进去,刚进门就看见地上落了一地的衣裳。 顺着这衣裳往前走,便到了榻边。 只见榻上躺着两具一丝不挂的人体,屋内还有交合过后的淫靡气息,而这两人兴许是玩累了,四仰八叉地熟睡着。 李慕年后面跟进来,看见这一幕惊得立刻转身退了出去。 便听得李乾在屋内咆哮: “混账东西!晦气!来人,将这对狗男女泼醒!” 随后便是两盆水泼下去,两道尖叫响起。 李慕年用手堵了堵耳朵,不想再听下去,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今日发生太多事儿,他有些累。 脱了外衣来到榻边,一掀被子,里头竟然躺着个人。 “哎呦!” 李慕年吓得往后跳开,这才仔细看那人。 穿着华丽,是个女的,年纪看不出来,因为脸受伤肿得不成样子,这会儿整个人被绑成了粽子,嘴里也被塞了臭袜子。 “来人!”李慕年惊得大叫,“将这个臭女人丢出去!” 宋吟娇这会儿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幻想了很多次和李慕年再次相遇的场景,却唯独没想到竟然是眼下这种场景,她还顶着这张猪头脸,简直羞死人。 下人冲进来,将宋吟娇从榻上拽下来,扔到了院子里,扯掉了她口中的臭袜子。 李慕年阴沉着脸上前问话:“你是谁?躲在我屋里作甚?” 身为相府公子,又生得英俊面容,李慕年知道自己很得小姑娘喜欢,爬床的也不是没有。 可那些多少是有些姿色,眼前这个猪头也敢如此,简直奇耻大辱! “说,你是谁派来的?” 宋吟娇哪儿敢说话,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不要以这种面容见他啊! “不说话就是贼人,拖下去打一顿丢出去!” “不!慕年哥哥,我是吟娇啊!” “你是金娇也得打!” 李慕年丢下这话拂袖而去。 宋吟娇趴在地上,愣住了,慕年哥哥竟然……不记得自己了,明明前不久才见过。 “啊!” 屁股挨了一板子,痛彻心扉。 没等宋吟娇喘过气,又是一板子。 足足打了五个板子才停手。 宋吟娇被打得站不起来,被相府的下人拽起来扔到了大门口。 摔到地上的痛不及被心上人遗忘殴打的痛。 慕年哥哥怎会不记得她呢……呜呜呜。 趴在地上哭了一会儿,宋吟娇正要爬起来,忽听身边接连两声闷哼。 她抬头一看,就见面前又被扔了两个人出来。 这两人皆是披头散发,形容狼狈。 “爹?娘??你们也被打了?” 听到宋吟娇的声音,宋棋海和尤秋霜齐齐回头,见她也是一副狼狈的模样,两人皆是红了眼。 路人围过来看热闹,相府的下人扬声道:“今日我家老夫人寿宴,宋侍郎竟与宋夫人悄悄在换衣处苟合,此举伤风败俗,叫人不齿!从今往后,我相府的大门再不许侍郎府的人踏进半步!” 围观的路人啧啧称奇。 “这是有多饥渴,两口子竟在别人家里做这种事情,太晦气了。” “何止是晦气,这种事儿会坏了主人家的风水,真是造孽啊。” …… 宋棋海的脸色忽青忽白,强忍屁股上的疼痛站起来,压着情绪对尤秋霜和宋吟娇道:“先回府!” 尤氏母女瞧见他阴云密布的脸色,皆是大气都不敢喘,扶着腰站起来,一瘸一拐跟着他回家。 三人头上笼罩着阴云回到了侍郎府,宋棋海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旋身甩了尤秋霜一个耳光,指着她的鼻子骂。 “老子快被那秦云翘打死,你哪只眼睛看见她爱慕我!” 尤秋霜被打懵,眼泪无声流,声音呐呐:“若不是喜欢你,她怎会对我这般亲近,怎会为你谋得尚书之位呢?” 秦云翘那个臭娘们做这些绝对不是因为他。 目光森森盯着母女二人,“你们说,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尤秋霜和宋吟娇心口一缩,默契摇头:“没有!” 宋棋海不太相信,却没有怀疑的支点。 这时,下人忽然慌张上前。 “大人!摄政王府的林侍卫带着玄衣卫上门了!” 宋棋海一惊:“什么?玄,玄衣卫?” “是啊,人已经到门口了!” 下人话音才落下,便听得‘嘭’的一声,侍郎府的大门直接被踹翻在地,震起阵阵烟尘。 林文带着满身肃杀之气的玄衣卫从烟尘中走出来,来到院中,睨着险些瘫坐在地的宋棋海。 “宋棋海赌博成性,有辱官威,从今日起,夺去吏部侍郎一职!来人,将罢官文书交给宋大人。” 立刻便有一个玄衣卫上前,十分礼貌地将罢官的文书放到了小厅的桌上。 宋棋海感觉像是做梦,伸手将那文书拿起来,便见上头盖着红艳艳的玉玺。 这不是梦。 他是真的被罢官了! 林文做事利落,放下了文书扭身就走。 “慢着!”宋棋海一下子站了起来。 林文挑眉,颇有兴趣地转身,看向他,“宋大人可有意见?”他扶着的刀已然出鞘三分。 只要宋棋海敢点头,他的脑袋便会当场落地。 宋棋海立刻将脑袋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我没有意见!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是哪儿惹了王爷不痛快,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林文向来是个讲道理的人,闻言十分耐性地说道,“宋大人惹了我家王爷的妹妹不高兴,我家王爷妹妹不高兴就是我家王爷不高兴。” “敢问王爷的妹妹是?” “国公府刚寻回来的千金,宋小姐!” ------------ 第27章 秦不辞的难题因为宋微澜解开 从前还算华丽的侍郎府经玄衣卫来了这么一遭,犹如狂风过境,留下一地萧瑟。 宋棋海却没心思心疼自己的宅子,他满脑子都是‘国公府刚寻回来的千金,宋小姐’这句话。 宋小姐。 刚寻回来的宋小姐。 总不能真的是宋微澜吧? 可也只有如此,那国公府的二夫人亲近侍郎府才说得通。 宋棋海慢慢转身,看向尤氏母女:“你们去过国公府的认亲宴,你们告诉我,国公府刚寻回去的千金,是不是宋微澜?” 这会儿宋棋海的脸色很是平静,好像没发生什么大事一般,可落在尤氏母女眼里却像索命的鬼魂。 两人心肝俱颤,想否认,却也知道,这事儿已经瞒不住了,不如坦白从宽。 “是…是她。”尤秋霜落下眼泪,怕得缩起了肩膀。 宋吟娇干脆吓得声都不敢出,躲在母亲身后。 宋棋海闭了闭眼,而后哑声问她们:“为什么骗我?” 这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吓得宋吟娇一个机灵,她下意识往宋微澜身上推:“是宋微澜不让我们说,爹,都是宋微澜的错!” “你还要撒谎到几时!”宋棋海忽然暴喝。 宋吟娇吓得双腿一软,险些跪下去,还好被尤秋霜扶住。 宋棋海走到母女面前,指着两人的鼻子骂:“若你们早些告知我她的身份,我至于落到现在的地步? 你们就是两个扫把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扫把星! 现在我官位没了,你们开心了?啊!开心了吗!!” 尤秋霜和宋吟娇齐齐被喷了一脸口水,却连伸手去抹掉都不敢,低着头心惊胆战承受宋棋海的怒火。 “要不是你们骗我,现在我靠着宋微澜定能过得风生水起! 我辛辛苦苦半辈子,都被你们毁了,被你们毁了!”宋棋海忽然哭出来,没人懂他的不易,没人懂! 只听‘轰’的一声,宋棋海昏厥倒地! 这会儿的大理寺,也十分热闹。 周氏和李夫人被关在了一个牢房里头,李夫人本就不是傻子,只是对周氏十分信任罢了,这会儿被扔进牢房里这么一冷静,就明白过来了。 自己被周氏当枪使了。 “你故意不告知宋微澜的身份,就是为了看我们家得罪她是不是?”李夫人忍着怒火,可声音却止不住发抖。 这怒火一半是大好的姻缘竟然飞走了,另一半是感觉自己被人当傻子耍了! “周茗,我拿你当姐妹,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周氏坐在地上,鬓发有些散乱,听得李夫人质问,她冷冷道:“你懂什么,你堂堂相府夫人,如何能明白我的苦?反正这事儿我做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竟是一副死鸭子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若是有一点点忏悔,李夫人心里也能好受些,看见周氏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她气得眼前发黑,险些晕过去。 稳住身形以后,她丢掉贵妇的矜贵,扑上去就厮打周氏。 两人打成一团,双双披头散发,狼狈极了。 “别打了!快拉开!” 周辕一进来就看见女儿被人骑在身下打,立刻吩咐狱卒将人分开,没等上前关心女儿,就看见李乾走了进来。 他心中一惊,立刻上前行礼,“下官见过李相!” 李乾睨着周辕冷笑:“本相哪儿当得起周大人的礼啊,周大人神机妙算,在本相母亲寿宴上送上这么一份大礼,该本相给周大人见礼才是!” 周辕心中一颤,暗道糟了,是得罪了李乾。 “李相您听下官解释,这事儿……” “没什么好解释的!本相能力不足,不配得周尚书信赖,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李乾丢下这么一句话,带上披头散发的李夫人离开了大理寺。 周辕欲哭无泪。 昨日夜里将被软禁的女儿救出来,他都说好了亲自帮她讨回公道,结果一眼没看着这个蠢货竟自己跑去了相府赴宴。 最终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自己一直是李乾这一派,和那秦不辞是死对头,如今被李乾抛弃,还不得被秦不辞开膛破肚! 女儿死了倒不要紧,要紧的是周家不能全军覆没! 只能觍着脸和相府缓和关系。 “爹,您能救我的吧?我不想死啊。”周氏哭着望向自己年迈的父亲。 周辕一肚子火,“你但凡听点话,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一步!” 周氏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先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氏便一五一十将发生的事情说了。 听完了叙述的周辕脸色古怪:“宋微澜一个黄毛丫头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是啊,我只当她是软柿子,没想到她是块铁板。” 周辕沉思片刻:“大理卿这两日便会提审你,记住什么都不要承认,就说当时的事儿都不记得了,我会尽快想办法。” 周辕离开大理寺,吩咐车夫去了相府。 然而,却吃了闭门羹,只能灰溜溜离开。 摄政王府。 “王爷,周辕在相府外面吃了闭门羹!” 秦不辞挑眉,冷笑:“没想到被宋微澜这么一闹,本王一直没办法离间的两人竟然开始内讧了,周辕手里可是捏了许多李乾的把柄。” 林文担心:“李乾也不蠢,肯定不会真的和周辕闹翻,万一他们和好,我们便没办法拉周辕入局。”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的误会越来越深,让周辕走投无路,主动带着李乾的罪证上门找本王。” “属下明白!” 侍郎府。 宋棋海幽幽转醒。 “棋海,你可算醒了!” “爹,我快担心死了!” 一看见这母女,宋棋海就烦躁,他哑声怒斥:“滚开!” 尤秋霜眼眶一红,委屈地退到一边。 宋吟娇却是看见宋棋海脸上的冷淡,患得患失起来。 相府的婚事看来是黄了,眼下难道连家里的富贵也守不住了吗? 不行,一定要打倒宋微澜! “爹,我有办法!” 宋棋海一听这话脑仁就疼,可是还不等他呵斥,宋吟娇就往下说了。 “我们只要找到宋微澜卷走我们府上银钱的证据,宋微澜自会心虚害怕,如此我们便能威胁她吗,她事事都得听我们的! 届时您的侍郎之位能拿回来,便是那尚书之位也是唾手可得!” ------------ 第28章 秦云翘查出宋微澜的付出 当天晚上尤氏母女开始查府上这些年的账。 这一查就是一夜。 宋棋海休息一夜,身体舒服了些,早起吩咐下人修大门,然后便坐在小厅吃早饭,等着尤秋霜和宋吟娇送上宋微澜忘恩负义的证据。 等他吃完早饭,一夜没睡的尤秋霜和宋吟娇顶着两双黑眼圈朝小厅走来。 宋棋海当即站起来,语气略显激动:“是不是查到了?宋微澜花了我们府上多少银子?回国公府之前又卷走了多少银子?” 尤秋霜和宋吟娇却是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白如纸。 这厢,国公府。 鸿昌富昌两兄弟站在秦云翘的面前回话。 鸿昌道:“夫人,小姐在宋家的事儿都查清楚了!” 富昌道:“小姐在宋家时,竟是与下人住在一处!可是那宋家亲生女儿从棺材铺子回来,却是单独的屋子,还有专门的丫鬟伺候!” 听闻此言,秦云翘蹙眉。 若说那宋吟娇也是这般待遇,那便是宋家对孩子一贯是这种态度。 可偏偏她自己的女儿便这般娇养,就好像……一开始就知道澜儿并非亲生一般。 这个念头在心里闪过,秦云翘暂且放下,问起其他。 “还有别的吗?” 鸿昌道:“属下从宋家下人口中知道,那尤秋霜身子不好,这些年一直都是小姐管家,小姐将宋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是让属下感到疑惑的是, 下人说,宋棋海赌博成性,十次有九次都是输的,据说一年最少输掉五万两! 他的俸禄一年算下来才五百两,他每次输钱便是从账上拿银子,那账上的银子似乎取之不尽一般!” 富昌接着道:“还有!那尤秋霜是个病秧子,长期用着昂贵的补药,一年的花销也得四五万两银子,尤秋霜还喜欢办宴会,一年下来也要不少银子。 这些银子也都是账上出。 如此算下来,这宋家一年最少花出去十万两,下人说,这些银子全都是账上出。 在小姐回家之前,李家没有账房先生,这些账,全都是小姐在管理!” 听完两兄弟的话,秦云翘愣了好久,最终哑声问道:“这般花销,持续了几年?” 鸿昌回道:“据下人透露的线索,属下推测,应有足足十年。” 十年。 那时候的澜儿才五岁。 倘若宋家的日常花销真的是澜儿贴补,那才五岁的她,是如何得到那么多银子的呢? 秦云翘有些不可置信,呆愣愣一会儿,密密麻麻的疼才缓缓蔓延至心上。 她的女儿,在那个家里的这些年,到底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难怪回到家里以后,她行为举止总是透着克制,完全没有十五岁小姑娘的随心所欲和天真浪漫。 闭眼扼制心里的痛,眼泪却从眼角滑落,秦云翘睁开通红的眼,问鸿昌富昌两兄弟。 “可有证据?” “一半吧,属下二人趁夜进了宋家账房,拿走了账本。接下来要去了赌场将宋棋海这些年所输银子记录下来。 还有那尤秋霜看病吃药办宴会的银子,也需要记录。 弄齐了这两样,宋家压榨小姐靠吸小姐血过日子的事儿便是证据确凿。” 秦云翘问:“大概需要多久能弄好?” 鸿昌斟酌片刻,保守道:“半个月可行。” 秦云翘点头:“好,等这证据收集齐了,我要干一件大事!” 此时的侍郎府,不,现在是能称作宋家。 尤秋霜拉着宋棋海的衣袖,情绪激动难以抑制:“账本全都不见了,看来宋微澜是早有准备,故意拿走账本,不让我们抓到她的把柄!” “对!爹,我们府上的银子可不能白白被那个贱人拿走,您快想想办法,把银子拿回来吧!” 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家里的所有钱财将来都是属于自己的! 现在却被宋微澜那个贱人偷走,她怎么这么不要脸! 宋吟娇越想越气,恨不得去国公府打死宋微澜,偏生她现在身份尊贵,自己还不能拿她怎么样。 宋棋海的脸色也不好看。 自己一年的俸禄虽然算不上多,但这个位置的油水可不少。 那城中的妙手堂为了找靠山,每个月都会给府上送来一万两的‘保护费’。 一月一万两,一年就是十二万两,十年可就是一百二十万银子! 自己平时也就赌点小钱,没输多少,一月顶多输个一千两,便是算上府里的开销,一月两千两顶天了。 这剩下的都入了账上。 “五年前,宋微澜那时候才十岁,她到我面前来,说学会了算账,还说体谅你身体不好,不能操劳,主动揽下了管家之事。 我当时心里还欣慰,这个女儿没白养。 现在才算是明白了,她从五年前就在谋算我们府上的银子!” 这么一会儿,宋棋海回想起来许多的细节,每一处细节里的宋微澜都透着怪异,这些怪异,全都是她贪墨府上银子的蛛丝马迹! “老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尤氏急得哭了。 宋棋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听到尤秋霜哭就心烦,对她的厌恶又添了一笔。 宋吟娇看见父亲眼里的厌恶,心中乱跳,害怕自己也被厌弃,她脑子转的飞快,忽然灵机一动。 “爹,我有办法找到宋微澜作恶的证据!” “你给老子闭嘴!” 宋吟娇被吼的一颤,却不愿放弃,诚恳道:“爹,我真的有办法,您就相信我一次,最后一次!” 尤秋霜舍不得唯一的女儿受委屈,忙跟着求情。 宋棋海不胜其扰,也是自己无能为力,抱了一丝希望,“好,我再信你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母女二人哄着宋棋海去休息,然后尤秋霜拉宋吟娇到一边问话。 “你想到了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宋吟娇神秘一笑:“我曾亲眼看见宋微澜多次去妙手堂,那妙手堂是医馆,她没病没灾的,偷偷往那地方去,肯定是看望病人去了。 我们府上的银子,肯定是被她花到了那些地方,我们只需要去查妙手堂的账,便能知道她大概卷走了多少银子!” 宋吟娇却并未半点兴奋:“先不说妙手堂的账好不好查,便说这账本也不可能记上她的名字,我们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她的花销。” “娘,您还不知道呢,妙手堂的药材比外面所卖近乎便宜一半,于是便有很多人从妙手堂买药再卖出去,妙手堂为了杜绝此类事情,便立下规矩,所有人上门买药,都要报上姓名和家门。” 尤秋霜眼睛大亮:“简直是天助我也!” 母女二人高兴一阵,便开始计划查账的事情。 ------------ 第29章三叔的抉择 周家。 周辕早上又去了一趟丞相府,依旧被拒之门外,他开始慌了起来。 一旦女儿被治罪,周家这户部侍郎的位置,怕是要像那宋棋海一般,被秦不辞那疯狗用由头夺走。 必须在定罪之前让国公府的人改口才行。 念及此,周辕吩咐下人套马车,去了国公府。 国公府三房所居的锦华院。 宋三爷坐在院子的石桌下,脸色坨红,双眼迷离,已是罪得不成了样子,却还不肯放下酒壶,一杯接一杯的喝。 “三爷,您少喝些吧,您昨日从相府回来就在喝,喝醉醒来又在喝。” 下人大约知道三夫人出了什么事,也能理解宋三爷心里的苦闷。 至亲的枕边人,竟是杀害自己大哥跟侄儿,暗害过自己母亲的恶人。 他这个丈夫在这个家里也感到无地自容吧。 大概也只有喝醉时烦恼才能少一些…… “您这样喝下去身体会出问题的。” “你少管我。”宋三爷说话舌头有些打结,拎起酒壶往酒杯倒酒,却全部倒在了外面,泼了一桌。 下人正不知该如何劝解,有下人从院外跑进来。 “三爷,周大人求见。” 宋三爷举杯的动作一顿,迷离的眸子里浮现片刻清明,大着舌头道:“请他进来。” 不多时,周辕走进来,还未站稳,便飞来一个酒壶,正正砸在他的额头上。 鲜血顿了片刻才赫然流下来,晕红了视线。 “大人!” 周辕抬手止住上前的下人,用袖子擦掉眼前的鲜血,走到眼睛血红满面怨恨的宋三爷面前。 “青峰,这些事情,是我周家的不是,没有教导好女儿。” 宋三爷忽然暴怒起来,双手揪住周辕的衣领:“你一句话没教导好女儿,我就失去了大哥和侄儿,我的母亲险些被她害死! 你还我大哥,还我侄儿!你把他们还给我啊!” 周辕也跟着湿了眼眶,哑声道:“对不起,可是周茗也是太爱你了,眼下她被关在大理寺,面临斩首……” 宋三爷狠狠松开他,“怎么?你莫不是希望我谅解她,帮她求情?你想得美!我呸!不可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周家所有人一起陪葬!!” 周辕被喷了一脸酒气,他抬手抹脸,白了头发的人在宋三爷面前低下了头。 “恳请放她一条活路吧,好歹,好歹她九死一生为你生下两个儿子,这些年对你的照顾也算无微不至。” 这话简直是往宋三爷心口戳刀子,他觉得自己这些年像个被人玩弄的傻子! “不可能,周辕,我要周茗死!” 周辕抿了抿唇,忽然跪了下去,脑袋竟是直接磕在了地上,“求宋三爷放孩子的母亲一条生路,便是让她死,也别是现在,别是这样的罪名,不然,两个孩子一辈子抬不起头,他们的人生会被毁掉的。” 听得周辕这番话,宋三爷眸底浮现心疼。 是心疼两个孩子。 周辕抬头看见他的脸色,便站了起来,“我不怕失去女儿,毕竟是罪有应得,我只是不希望两个外孙毁了前途,宋三爷,周茗定罪在即,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周辕转身离开。 宋三爷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清宁院。 老夫人依言将寒梅的卖身契还给她,并将寒梅的一双儿女之事交给非烟。 寒梅感激不尽,用力磕了好几个响头才肯离开。 至于春香,老夫人没有将人打死,而是喊了人伢子,将人发卖了。 此后她是死是活,与国公府不相干。 至于宋家的惨状,今早也传进了国公府。 老夫人叹了一句:“摄政王对我们国公府犹如亲人,等处理好了这些烂事,我要亲自去一趟王府道谢。” 宋微澜心里对秦不辞的印象好了许多,此人虽然脸色冷冷淡淡的,但是做事毫不含糊,是个不错的人。 老夫人对宋微澜道:“你大伯母现在还不知道你大伯和大哥的死因,我不忍心看她哭,澜儿,你去替祖母告知你大伯母吧。” 这不是什么麻烦事。 宋微澜点头应下。 老夫人又道:“你大伯的棺材出了土,得找个黄道吉日重新入土,你将此时告知你大伯母以后,让你大伯母过来见我,我们定个日子。” “是。” 静心院,院如其名,院内景致素淡,屋内装饰简朴,一眼便能看出所居之人是淡薄名利之人。 宋微澜坐下没多久,一身清冷的大夫人便走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脸色淡淡问她: “你寻我有何事?” 宋微澜对这位大伯母没有多少亲近,便也没有犹豫就开了口:“事情说来话长,我慢慢说……” 从怀疑大伯的死不正常,到怀疑大哥的死有问题,再到逼迫周氏承认,宋微澜言语简洁明了,很快便将事情清晰呈现在大夫人面前。 大夫人听完怔愣了许久,才呐呐问出来一句:“可我与她,从未有过半点冲突,她到底是为什么?” 坏人的心多半扭曲,宋微澜无法理解,自然捉摸不透,“我娘对她亲如姐妹,我与她素未蒙面,她却杀害祖母栽赃嫁祸……此人心思狠毒。” 大夫人没言语,情绪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宋微澜瞧着,似乎是没有太大问题,便道:“祖母说要重新安葬大伯,让您去一趟。” “好。”大夫人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宋微澜也起身,更要出去,就见走在前面的大夫人忽然发软,人直直摔倒下去。 “大伯母!” 宋微澜立刻上前查看,松了一口气。 只是晕倒了。 脉象虚浮,是怒极攻心之症。 将大夫人扶进屋休息,掐人中唤醒,宋微澜看着眼前脸色苍白毫无生气的妇人,心里难免生了怜悯。 “大伯母,您先休息好再去见祖母吧。” 大夫人摇头:“不必,现在就去。” 等大夫人穿戴好,宋微澜扶着她去了清宁院。 没多久秦云翘也来了,宋四爷和四夫人双双到场,就连喝醉的宋三爷也被扶了过来。 宋三爷进门时,大夫人瞟了一眼,平静的眸子在这一刻逐渐泛红,瘦弱的身子在轻轻颤抖。 感受到怨恨的目光,宋三爷的酒醒了一半,抿唇上前:“大嫂。” 大夫人撇开头,不看他。 宋三爷嘴唇抖了一下,苦笑一声,转身退开。 老夫人看见这一幕心中一叹,转念又安慰自己。 还好大儿媳是个明理的,老三也是个拧得清的,只要老三不帮着周茗求情,大儿媳便不会对他生怨念。 这一家人,就不会因此生了隔阂。 在不咸不淡的气氛中商量好了宋青杉重新下葬的日子,定在了这个月十八,也就是三天后。 大家各自回屋,宋三爷却留了下来。 “澜儿,你先出去玩会儿,我有话与你祖母说。” 宋微澜暗暗挑眉,心道这三叔该不会混账到帮三婶说情吧? 正要出去,老夫人沉声开口:“澜儿是家里人,有什么不能叫她知道的?你直说便是。” ------------ 第30章 去顾府看病 老夫人不傻,看见宋三爷吞吞吐吐的脸色,就猜到了几分,让宋微澜这个晚辈留下来,意在阻止宋三爷犯浑。 果然,宋三爷嘴唇动了动,只道出一句:“没什么,我回去了。” 等宋三爷走远,老夫人哼了一声,扭头看见宋微澜,老人家的脸色便好看了许多。 还好有这个孙女在,否则自己真要被这群不孝子气死! 看出来祖母心情不佳,宋微澜给老人家捏肩捶背,哄得老人家脸上眉目舒展开来。 随即老夫人面色露出困倦。 宋微澜便道:“祖母休息一下吧。” “好。” 老夫人在宋微澜的搀扶下躺下。 而宋微澜在老夫人躺下以后,寻了个借口,抛下念夏出了国公府。 妙手堂位于城中最繁华之地,三层的小楼,装修简单,看起来不算气派,却别有一番质朴。 门口排起了长队,这是每日都会发生的事儿。 “娘,就是这儿!” 宋吟娇挽着尤秋霜的胳膊,站在排起了长龙的妙手堂前,两人今日换上了粗布麻衣,打扮简陋。 “我们隐瞒身份进去做打杂,届时互相做掩护,便能看到账本!” 尤秋霜闻言欢喜从眼底溢出来,越看这个亲生女儿越喜欢。 不像那个宋微澜,只会在家里白吃白喝。 她的吟娇聪明又孝顺,将来自己肯定能凭着这个女儿过上更加富贵的日子! “走,我们进去。” 母女二人从一侧进去,找到了妙手堂的管事,两人脸上都戴着面纱,尤秋霜好面子不好意思开口,宋吟娇在和管事说话。 “钱管事,我听说这儿缺打杂的,我和我娘想要挣点银子补贴家用,我们很勤快。” 妙手堂的病人每天都要排起长龙,十分缺人手,钱管事见两人戴着面纱,猜测是家里不喜欢女人抛头露面。 只要能勤快肯干活,其他都无所谓。 “行,你们先做两天试试,若不觉得辛苦便留下来,一个月是二两银子。” “多谢钱管事!”宋吟娇声音很甜。 钱管事笑问:“你叫什么?我怎么称呼你们?” 宋吟娇道:“我姓宋,您叫我宋大丫,我娘姓尤,您可以称呼尤大娘。” 尤…大娘? 尤秋霜的眉毛抽搐了一下。 钱管事交代二人应该做的事情,便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宋吟娇忽然拉住尤秋霜转身,躲到了柱子后面。 尤秋霜一惊,问道:“怎么了这是?” 宋吟娇朝门口努嘴:“诺,宋微澜来了!” 尤秋霜定睛一看,果真看见宋微澜身影,她进了妙手堂,直接上了二楼。 “她上去二楼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肯定是去看那个病秧子。妙手堂的一楼大堂都是普通病人,二楼全是病到不能下地,需要药童随时照顾的。” 见宋吟娇停下来,尤秋霜不禁问道:“那三楼呢?” 宋吟娇目光向往:“三楼是俏公子,俏公子是妙手堂的老板,据说年纪不过二十,一手医术出神入化,靠着看诊挣下金山银山。” 尤秋霜听闻很是艳羡,又想起宋微澜那个没用的来,脸色冷了下去:“宋微澜也会些医术,和人家年纪也差不了多少,可能力却是天差地别,没用的东西。” “娘,您就在这儿,我跟上去看看。” 宋吟娇悄悄来到二楼,想要看看宋微澜到底把他们家的银子花在了哪个病秧子身上,可是二楼走廊却空无一人。 明明看见她上来,这么快就跟丢了? 她抬头往三楼看了一眼,摇摇头。 三楼是俏公子的地方,据说想要上去让俏公子看病,先要拿出一千两,听说这一千两还只是挂号费,后面要花的银子一般人负担不起。 宋微澜莫非用他们家的银子上三楼去了? “三楼不需要打杂的,你是新来的吗?待在一楼就行了。” 宋吟娇准备迈上去的脚收回来,心虚之下点点头,退了下去。 药童打扮的小姑娘转身上了三楼,来到一扇门前敲了敲,低声道。 “公子,病人都等在雅间了,您可准备好了?” 里头传出少年清润的声音:“好了。” 小姑娘前往雅间,唤了一声‘顾公子’,便有一个年约二十的少年站了起来,少年衣着华丽,但表情紧绷。 小姑娘打开门,顾公子走进去,抬眼往里瞧,眼里有着对‘俏公子’这个名头的好奇。 便见宽大的桌案后面,白衣少年端正坐着,兴许是还未成年,身板有些娇小,只是叫人奇怪的是,这少年竟然戴着面纱。 面纱后的脸看不清,只能看见一双灵动的眼睛,眉心一点红,平添几分昳丽。 好生娘气的小公子,若非着一身男装,真会被人误以为是姑娘家。 “公子请坐,说说您的症状。” 声音虽然细软了一些,但确确实实是男人的声线。 顾公子回过神来,小声说道:“病的不是我,是我娘,她快死了,来不了。” 白衣少年顿了一下,问道:“现在方便上门吗?” 顾公子沉默片刻,摇了摇头:“白天不行,得晚上,大夫,您晚上可能出诊?” 这个要求着实有些诡异。 但医者仁心,何况人家付了这么多银子,晚上便晚上罢。 “可以,什么时辰?” “亥时整。” 按照现代时间,亥时是晚上九点。 在这个朝代九点已经很晚了。 宋微澜没有多犹豫,点头道:“小怜,将顾公子送出门,记得记下顾公子府宅详址,以免耽误晚上登门。” “是,顾公子请随我来。” 顾公子站起来,朝白衣少年作揖:“多谢大夫!” 看完了剩下的病人,白衣少年扯下面纱,就见面纱下的脸正是宋微澜。 五岁开始,宋微澜就着手创办了妙手堂,最开始的妙手堂只有小小的一间店面,她隔着帘子坐诊,到了十四岁才开始以俏公子的身份坐诊。 这十年间,妙手堂的名声越来越大,小小的一间店面变成了三层楼,医馆里的人越来越多。 只有小怜,是她在街上将她捡回来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对她有着不分是非黑白的绝对信任。 宋微澜拿了纸笔,写了一封信,交给小怜。 “替我送去国公府给二夫人,便说我有事,今晚不回家。” 从前在侍郎府她也经常不回家,只要提前送一张纸条便可以了。 接近亥时,宋微澜着‘俏公子’的装扮前往顾公子府上。 顾府正院。 “我娘的屋子就在前面。” 顾公子提着灯笼在前面领路,他的脸上透着超过年龄的成熟。 天黑如墨,回廊的檐下隔两丈远便挂一个红色灯笼,晚风摇曳,红影婆娑。 小怜后背有些凉,禁不住挽了宋微澜的胳膊,气声在她耳边说道:“老板,我怕。” “没事,我也怕。” 小怜差点哭出来。 好不容易穿过了回廊,屋子就在眼前。 顾公子推开门扇,侧身站在一边,“大夫里边请。” 屋内只有一盏油灯,廊下的灯笼洒下的红影穿过了窗户纸,落在屋内,更显诡异。 ------------ 第31章 摄政王到底什么病? 屋内只有一盏油灯,廊下的灯笼洒下的红影穿过了窗户纸,落在屋内,更显诡异。 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我是好人我才不怕鬼! 宋微澜挺直背脊迈进去,来到床榻前,便见榻上躺着个女人,双眼紧闭,脸看起来有些肿,导致五官变了形,不过能看出来女人的年龄不到四十。 宋微澜发现女人情况不对,拿起女人的胳膊掀开衣袖,就见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 顾公子木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爹喜欢喝酒,他每天晚上都会出去喝酒,早上才会回来,回来以后就会打我娘,用很粗的棍子打她的胳膊和腿,用椅子砸她的头。 三天前他又用椅子砸了我娘的头,我娘当场昏迷,至今未醒,我请大夫回家,我爹便会生气,所以,我只能等我爹出门才敢请大夫。” 听完顾公子一番话,宋微澜心里怒意勃发,打女人的男人都是禽兽! 给女人仔细查看一番,情况不容乐观。 新伤叠旧伤,内伤加外伤,女人没有一处好肉。 “她的情况不好,需要去妙手堂住下才行。” 顾公子眼圈红了,“我爹不是个好人,我担心他去妙手堂闹,让大夫您不好做。” “没事,我也不是好人,现在就将人送过去。” 再不送过去,怕是等到白天那禽兽回来,直接就把人打死了。 “那就……劳烦您了!” 顾公子唤了下人,将母亲放上马车,连夜将人送去了妙手堂。 宋微澜开了药,专门的药童熬好端上来,顾公子抢着喂给母亲喝药,袖子无意间卷了上去。 宋微澜这才发现,这小少年的胳膊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虎毒不食子,这个顾某真真禽兽不如! 顾郁从妙手堂出来,天已经亮了,他步行回到顾家,刚进门就闻到一阵酒气,胡子拉碴的男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朝他怒吼。 “柳儿呢!我的柳儿呢!兔崽子,你把她藏起来了,还给我,你把她还给我!” 一股从内心深处爆发的怨恨顶上脑门,顾郁稚嫩的脸一片阴沉,猛地推开男人。 男人软塌塌摔到地上,摔得七荤八素根本站不起来。 一个老夫人冲出来,狠狠拍了顾郁的肩膀,骂道: “小兔崽子,你怎么对你爹呢?快把他扶起来,照顾他梳洗睡下。” 顾郁固执站着,看着面前的老妇人:“祖母,我爹这样是被您惯的,我娘险些被打死,也是您害的。” 他的情绪没有太激动,脸色也算得上平静,好像只是在陈诉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敢跟我叫板,果然是贱种的孩子,你也贱!当初就不该让你娘大着肚子进门,你这个小杂种!” “我娘不贱,我不是小杂种。” “还敢顶嘴!”老夫人扬手就是一巴掌。 顾郁脸红肿起来,眼圈儿也红了,他死死咬着牙,眼底的怨恨浓烈到快要燃起来。 老夫人并未发现少年的眼神,只气咻咻地放狠话:“我定要那个小贱人找出来!看谁帮她我弄死谁!” 宋微澜简单梳洗一番,在妙手堂补了个觉,刚醒过来,小怜便进来禀报。 “老板,我帮您挂了休息的牌子,但是有个大人物非要现在看诊,看起来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正好也休息好了,有钱不挣王八蛋。 “带进来吧。” 宋微澜整理一番,到案几前坐下,低头翻开病例册,余光看见有人坐下来,一边合上病例册一边抬头问:“哪里不舒服?” 面前的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宋微澜?” 整理病例的手一顿,宋微澜这才看清,对面微侧身坐着的,是秦不辞。 此刻他一只手搭在一杯上,一只手随意落在桌面上,桃花眸睨着她,带着探究。 奇了,自己能随意变换声线,他竟然还能听出来。 若是被他认出来,那自己五岁就出来行医问诊的事儿也藏不住。 还不得被当成怪物。 宋微澜立刻否认:“我不认识此人,我只认识病症,公子看病不看?” 声音相似的多了去了,自己换了男装,脸也遮住了,只要自己否认,秦不辞不可能继续怀疑。 果然,秦不辞眼底的探究收回,低声道了一句:“本王认错人。” “那您先说说您的症状。” “本王不看病。” 不看病你来这唠嗑呢? 宋微澜保持微笑:“妙手堂是看病的地方,王爷花了一千两上三楼,既然不看病,我便叫人将银子退给您。” 随后呼唤小怜,“小怜,退银子,送客。”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秦不辞却不挪屁股,依旧那样侧坐的姿势,朝着宋微澜开口:“银子不必退,你便当是给本王看过了,本王坐够一盏茶便走。” 宋微澜被他这话弄得一脑门问号,银子多也不能这么使吧? 身为大夫,这银子她不能白拿。 即便是治治上火,除除湿气也能叫这一千两拿着安心一点。 “反正坐着也是坐着,王爷不如让我看看脉象吧,若没事王爷可安心,若有病也可早些治疗。” “不必。”秦不辞的态度肉眼可见的不耐烦起来。 宋微澜皱眉,本是不想再管,但是又觉得不对,他又不是闲得无聊的人,浪费银子可以理解,浪费时间却不像是他的性格。 此番却非要在她的诊室坐够一盏茶,更像是被谁逼着来看病,他碍于情面不得不来,来了却又讳疾忌医。 讳疾忌医可不好。 这人虽然冷淡了些,但是对待自己却真的不错,自己不能见死不救。 见那只手就那么随意放在桌上,宋微澜直接伸手,只要让她摸一下脉,她就能知道他到底有病没病。 可男人的动作非常快,在她将将抬手时便将手收了回去,然后拿那双冰冷的眸子睨着他,眼底的锐利直戳人心。 这便显得宋微澜举起来的那只手有些呆。 脸上尴尬一瞬,很快恢复微笑,自然收回手,挽了耳边碎发,放下。 就好像方才她伸手就只是为了挽头发。 秦不辞收回目光,重新将手放到桌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明显是极为不耐地等着时间过去。 宋微澜便忍不住瞧他的手,仿佛那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来了又不看,到底是什么病啊? ------------ 第32章当年真的是错抱吗? 一盏茶一到,秦不辞便站起来,转身就走。 看完了剩下的病人,宋微澜换回自己的衣裳,吩咐小怜将这些日子挣来的银子拿出来。 算了一下,十天的时间,挣了五千两。 从前一直贴补侍郎府,她根本没有多余的银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现在没有了侍郎府这个拖油瓶,她一定要将心里的愿望完成。 手里的银子还是太少了,加上侍郎府要回来的一万两,也才一万五千两,她最少需要十万两才能着手去办。 从妙手堂出来,已经是傍晚。 回到了国公府,便准备往清宁院过去,走了没几步,就听见秦云翘喊自己。 “澜儿!” 宋微澜停下脚步回头,就见秦云翘满脸急色朝自己小跑过来。 “娘,出什么事了吗?” 秦云翘上下打量女儿,见女儿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心紧紧揪着。 一年十几万两的银子,她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昨晚又去了哪儿呢? 在哪儿换的衣裳呢? 一连串的疑问在心里,秦云翘却不敢太过表露,更不敢追着问,只道:“没出事,只是你昨日没回家,信上也没写明白去处,我很担心。” 担心…… 这是一个有些生僻的字眼。 在侍郎府时她经常去妙手堂过夜,可是尤秋霜这个当母亲的从来没问过,甚至她递回去的信她都未曾打开看过。 时间久了,她也就只是在信里简单说一句今晚不回家。 她前世本就是孤儿,这一世面对尤秋霜的态度,她只以为每个孩子都是如此。 后来尤秋霜对宋吟娇百般呵护和关爱,她很羡慕,甚至有一丝丝嫉妒……而现在,她的母亲似乎也是对她百般关爱。 心里甜丝丝的。 见秦云翘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她也想像宋吟娇在尤秋霜面前时亲昵挽母亲的胳膊,可是手抬起动作却陌生僵硬,于是又抿着嘴唇将手放下。 只道:“我在外面买了一个小宅子,娘放心,我不会有事。” 鸿昌和富昌回来说的是去了妙手堂,却告诉她外面买了宅子……还是不信她这个当娘的吗? 不过秦云翘很快便想开了,女儿十几年的冷待肯定是被寒了心,寒了的心哪儿那么容易融化。 自己要慢慢来,慢慢融化她的心。 “下次不回家说清楚一些,我昨夜一夜没睡。” 宋微澜以为秦云翘要刨根问底,本来有些紧张,听见她说起其他,顿时放松下来,笑着点头道:“好。” “你祖母也在担心你,走,我与你一起去你祖母的院子。” 母女二人并肩朝着清宁院。 宋微澜心里却抓住了方才一闪的疑惑。 为何尤秋霜对待自己和对待宋吟娇的态度区别这么大呢? 就好像……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并非她亲生。 可这错抱不是意外吗? 难道另有隐情? 还有一点,自己既是国公府的孩子,为何被抱错的宋吟娇在棺材铺子里头? 看来要好好查一查当年的事情了。 宋微澜问秦云翘:“娘,您能说一说当年生我的事儿吗?” 秦云翘自然十分乐意,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起了十五年前。 那是一个雨夜,秦云翘躺在茶楼简陋的客房里生产,只有一个随身的丫鬟在照顾。 丫鬟没有接生经验,导致发生难产,秦云翘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醒来时孩子已经不在身边,那个丫鬟竟然也不在。 秦云翘虚弱至极的人竟然站起来追了出去,就看见丫鬟抱着她的孩子从茶楼后门跑了。 秦云翘没追上,只看见孩子裸露在外的小胳膊上有个红色如双生樱桃的胎记。 那一晚很多细节秦云翘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这个胎记在她的记忆里无限清晰。 “如今之所以能将你寻回来,便是因为这个樱桃胎记。” 宋微澜心下震惊,拉起自己的衣袖,小臂处的樱桃胎记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衬得粉艳艳。 这个胎记她每天都会看见,没想到竟然是这个胎记让她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那个丫鬟为什么要偷走我?” 秦云翘眼里露出丝丝缕缕的恨意:“我至今也没想明白,她和春香一样,都是自小便陪在我身边的。” 这话不禁叫宋微澜脑中警报亮了起来。 春香,被三婶收买。 那么自己当年被抱走,有没有可能也是三婶出手? 得查一查才知道。 按下这个念头,正好到了清宁院。 刚踏进院子,就听到‘嘭’的一声脆响。 宋微澜一怔,和秦云翘双双停步,对视一眼,默契地加快步子往屋内走。 便见小厅里头气氛严肃,老夫人站在桌前,怒目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宋三爷,颤抖的手指狠狠戳在宋三爷脑门上。 “宋青峰,你若不想叫我这个老婆子气死,你就把你的嘴闭紧,从今往后,我不想再听你说半个字!” 宋三爷脑袋被戳得往后仰,余光看见进来的侄女和大嫂,脸色泛红,只道了一句知道了,便快步离开。 老夫人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坐了下去。 宋微澜心中多少已经猜到了一些,三叔定是来帮三婶求情了。 忙上前帮祖母顺气,看祖母脸色十分不好,担心心疾被引发,只能劝说。 “祖母别生气了,我瞧着心疼。” 老夫人原本发青的脸上不禁露出个笑,脸色也因此有了些血色,抬手握住宋微澜的小手,欣慰道:“要是都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这个家里就没一个省心的,这二儿媳也是,看着贤惠,可当年却害得老二被赶出国公府,还弄丢她的宝贝孙女十五年。 对这个二儿媳,她实在喜欢不起来。 老夫人压下心里的烦躁,对秦云翘道: “长禧和长乐明日休沐,原本一直是周茗却接,如今她出了事儿,青峰有些拎不清,我担心他让长禧长乐想歪,所以,想让你去接。” 秦云翘乖乖应下。 宋微澜见母亲情绪不高,也明白几分祖母的嫌隙,便主动提出一起去。 路上给母亲做个伴,母亲心情能好些。 次日清晨,母女二人乘坐马车朝着位于城郊仙鹤山的仙鹤书院而去。 出了城,繁华热闹变成了乡野安逸,麦子的气息铺面而来,叫人感到舒心。 宋微澜靠着马车正要闭目养神,却忽然听到秦云翘一声低呼。 “那是!” 宋微澜立刻睁眼,见母亲脸色煞白,视线从窗口看向长着麦子的农田,她也随着看过去。 低矮的麦浪中站着个身材瘦削的妇人,天并不热,妇人没有戴草帽,一张黑瘦的脸露在阳光下。 “秋月!那是秋月!” 宋微澜不解:“秋月是谁?” 秦云翘声音发抖:“是我的丫鬟,当初就是她趁着接生,抱走了你!” ------------ 第33章 猜疑错抱真相,探宋棋海口风 “停车!” 秦云翘一声怒吼,车夫当即拽缰绳,紧急停下了马车。 来不及等马车听闻,秦云翘边一边念叨一边下车:“我要亲口问问她,为什么要把你偷走!” 宋微澜急忙跟下去,还没站稳,就听到秦云翘怒喝: “秋月,你站住,不许跑!” 宋微澜定睛一看,便见那农妇正奋力朝着反方向跑。 车夫和随行的侍卫也跟着下来追。 可不熟悉地形,没多久秋月就跑没影了。 “看见我就跑,不是心虚是什么,肯定是她,肯定是她!” “好,肯定是的,娘别着急,她跑不掉的,回头差人来寻,定能寻到。” 听得女儿安慰,秦云翘冷静下来,“对,她跑不掉!” 母女二人重新回到马车上,朝着仙鹤书院而去。 在山下等了一会儿,便见两道修长身影朝这边走过来,秦云翘整理好情绪下车,宋微澜也跟下去。 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少年看见秦云翘便亲昵地朝她笑。 “二伯母!” “二伯母!” 然后便看见了跟下来的宋微澜,眼里露出好奇。 秦云翘笑着介绍:“这是微澜,你们的妹妹,前几日刚寻回来。” 长禧是哥哥,模样稳重,忙跟宋微澜打招呼:“微澜妹妹,今日匆忙,忘了给妹妹准备礼物,回头一定备上!” 长乐有些像宋三爷,看人懒洋洋的眼神,瞧着宋微澜没说话。 长禧瞪他,他才不情愿地说道:“我的礼物也回头给你备上。” 秦云翘笑:“我们上车吧,你们的祖母可想你们了。” 一行人上车,坐稳后长禧笑着说道:“二伯母能来接我们,我们很高兴,只是怎么没看见我娘呢?是不是生病了?” 长禧说话周全,心思也细。 秦云翘脸色顿了顿,她恨周氏,但是对这两个侄儿是怜悯的,一时不知如何告知他们这个残酷的现实。 却也明白,婆婆让她来接的目的,便是希望由她将这件事情告诉两个侄儿。 长禧捕捉到不寻常的沉默,神色敛了敛,看着秦云翘,安静等待她开口。 片刻后,秦云翘说道:“事情是这样……” 秦云翘从宋微澜回家说起,一直到周氏亲口认下罪行。 说完以后,长禧脸白如纸,长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马车里安静得可怕。 还是长乐先说话。 “你们胡说,我娘怎么可能是坏人!我要回家问我爹!” 长禧沉稳一些,摸了摸长乐的头,示意他先别激动,然后看向秦云翘:“倘若这些事情是真的,我会替我母亲向二伯母道歉。” 又看向宋微澜:“也会替我母亲向微澜妹妹道歉。” 随即他话锋一转,脸色坚毅:“倘若这些事情有冤情,我不会放过从中作怪之人!” 这话明显是震慑她们母女。 宋微澜倒没觉得生气,因为若是换位思考,她大概也会是这样的反应。 这也正好能看出来,这位堂哥性子正直。 一路无话回到国公府,一行人直接去了老夫人的清宁院。 这会儿两兄弟肯定希望单独和祖母说话,弄清楚事情的真假,宋微澜便和秦云翘先离开。 两人去了秦云翘的兰香院,秦云翘唤来下人,端上来许多精美的点心。 “澜儿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先办件事。” 这件事毫无疑问是关于秋月的。 宋微澜乖乖点头,坐在一边吃点心,看着秦云翘叫来府里侍卫,安排抓捕秋月的计划,有条理的吩咐下去。 做完了这些,秦云翘坐回到宋微澜对面,端了一杯茶解渴。 宋微澜忽然说道:“娘,您就没好奇,为何我在侍郎府,被抱错的宋吟娇却在棺材铺子吗?” 没料到秦云翘却是一脸早已明了的模样。 “寻到你以后我便查了那棺材铺子,说来也巧,那两口子当年也在那个茶楼生产,我去见过这对夫妇。 据他们所说,女人生产时是男人接生,女人疼晕过去,孩子难产出来时都没气了,还好后来救回来,只是孩子的胳膊上多了个樱桃胎记。” 秦云翘脸上露出唏嘘,看着宋微澜道:“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大概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棺材铺子这两口子的孩子已经难产死了,秋月见我追她,心急之下用你替换了那个死去的孩子,所以才会胳膊上忽然多了樱桃胎记。” 宋微澜还是有一点不明白。 “那宋棋海和尤秋霜呢?他们又是如何将我抱回去的?” 秦云翘:“当时的宋棋海还是个穷秀才,和这棺材铺子的夫妇关系极好,据说两人还有些沾亲带故,尤秋霜抱着自己的孩子去看了棺材铺子的女人。 据棺材铺子的男人说,他出去倒了一盆水,回来时尤秋霜和宋棋海已经走了,过了半天他才发现孩子胳膊上没有胎记了。 当时两口子只以为是精神紧绷出现幻觉,现在想来,便是那个时候抱错的。” 可……真的是抱错吗? 是不是太巧了一点? 倘若真是蓄意,那便代表宋棋海和尤秋霜背后还藏着更深的目的。 会是什么呢? 这件事情她必须要弄清楚。 正在这时,下人跑进来禀报。 “大小姐,外头有人要见您。” “见我?何事见我?” 下人吞吞吐吐:“那人说…说您欠了他们银子,您若是不还银子,他们就要派人来国公府闹。” 秦云翘一下子站了起来:“好大的胆子!当我国公府没人了!去喊侍卫来,将这些人赶走!” 下人转身去办,宋微澜却将人叫下,她已经猜到这些人是谁了。 来得正好,她正找不到借口去找宋棋海要银子。 眼下便借这人要点银子,顺便,探一探这错抱的虚实。 “娘,我有分寸,将人带进来吧。” “这…”秦云翘很是担心,却在看见女儿沉稳的面色后点了头,“去将人带进来!” 不多时,一个身高七尺,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络腮胡走进小厅,目光往小厅一扫,粗声粗气道:“哪个是宋微澜?” “大胆!敢对我国公府小姐无礼,来人,杖责二十!” 秦云翘常年主持中馈,一开口便气势压人。 络腮胡一身横肉颤了一下,眼看一群侍卫朝自己跑来,他有些怕起来。 宋微澜见状才开口:“罢了,一个市井混混,不知道规矩的,娘,我想单独与他说几句。” 秦云翘出去了,却没走远,就站在庭院里,既能看见女儿,又不会听见她说话,给了她空间。 宋微澜看向站在中间被国公府侍卫围着,明显老实起来的络腮胡。 “宋棋海叫你来的?” ------------ 第34章 探到宋棋海口风,错抱是阴谋 “是。” 络腮胡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本想拿出几分该有的气势,可刚要站直些就被侍卫的刀鞘顶在了腰上。 他马上换了和蔼可亲的脸色,笑眯眯地对宋微澜道:“宋棋海欠我们银子,他说你是她女儿,他的债你来还。” 说完拿出来一张字条。 “这是他签字画押的借条,宋小姐您看看便知小的有没有说谎。” 下人将字条送上来,宋微澜看了一眼,上头宋棋海签字画押,借了五千两。 至于这银子因何欠下,宋微澜心里也一清二楚。 “你们是赌场的人吧?” 络腮胡大方点头承认,顿了顿,说道:“小的也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希望小姐不要为难小的。” 从前宋棋海输钱都是账上取,如今自己才离开几天啊,他就在外面欠了赌债了。 死性不改。 宋微澜道:“我不为难你,但我没银子给你,我不是宋棋海的女儿,并且,他也欠我银子。” 去催债时,宋棋海说宋微澜是他养女,对他尊敬有加,说只要他们上门她一定会给银子。 络腮胡这才放过宋棋海来了这儿。 可眼下这宋小姐的态度哪儿有半分尊敬有加? 被宋棋海骗了! 看见络腮胡脸上的怒意,宋微澜唇角扬起,淡声道:“宋棋海书房挺多宝贝的,古玩字画,随便拿出来一样就能卖出五千两,你与其在这儿与我耗着,不如去宋棋海那儿搞点古玩字画卖钱。” 络腮胡一听觉得有道理,不再耽搁时间准备离开。 “等等。” 见络腮胡一脸疑惑转身,宋微澜道:“宋棋海欠我许多银子,眼下我要先拿回五万两,他书房的东西卖个六万多两没问题,你帮我把东西全部卖了,五万两给我,多的银子,全是你的。” 络腮胡有些顾忌:“这…小的虽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办事讲理,强行卖掉那么多东西,回头官府找我麻烦怎么办?” “你卖完东西,叫宋棋海来找我。” 络腮胡得了这话放心下来,“得嘞!” 络腮胡办事很快,下午便将银子送了过来。 “小的搬空了宋棋海的书房,连他的书桌都给卖了,一共卖了六万三千两,宋小姐,这五万两是您的。” 络腮胡将满满一匣子的银票送上来,顺便给自己揽了个生意,“宋小姐以后还有这活都可以找我,我叫古老三,就住在赢天下赌坊。” 宋微澜拿了银子,心情极好,应了这络腮胡的话。 络腮胡高高兴兴下去,没多久便下人禀报,宋棋海求见。 “让他进来。” 没多久宋棋海就被带了进来,他衣衫和头发都十分凌乱,还没消肿的脸上怒意勃发,进门就指着宋微澜的鼻子骂。 “宋微澜!你太过分!联合小混混抢我钱财,我要把你告到官府去!” 国公府的侍卫立刻上前制住宋棋海,将他压到地上。 宋微澜端着茶,慢悠悠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却并未命令侍卫松手,而是淡淡对宋棋海说道: “这些银子都是我的,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宋棋海的脸被摁在地上,他竭力抬头瞪着宋微澜:“你的?你一个黄毛丫头哪儿来的银子?还不都是我给你的!” 也是,为了不让宋棋海这个父亲内疚,她一直用妙手堂的名头给侍郎府送银子,这事儿尤秋霜不知道,她每年胡吃海塞,以为自己花的都是丈夫挣回来的。 “哦?你一个侍郎一年那么点俸禄,你的银子又是哪儿来的?” 宋棋海一噎。 拿医馆上贡的银子,这事儿拿到明面上来便是贪污受贿的罪名,虽然这些年医馆除了给银子以外,从未要他帮过什么,可宋微澜若是要整她,有的是借口。 “你管我哪儿来的银子,宋微澜,你今日不把银子还给我,我就去报官!” “那你去报吧,你们几个,把他放开,让他去报官。” 侍卫立刻将人松开。 宋棋海却是愣住了,报官只是威慑,他哪儿敢真去啊。 “怎么?又不报了?”宋微澜满眼讽刺。 宋棋海涨红着脸站起来,怒声问:“宋微澜,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微澜便也明说了:“我要银子,妙手堂给你多少银子,你都得吐出来给我,否则,我便去官府告你贪污,以你贪下的那些银子,是要掉脑袋的。” “你!” 宋棋海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他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养大的女儿,生出些委屈来。 “我养你到十五岁,若不是我抱错,你应该在棺材铺子吃苦十五年,宋微澜,你都不知道感恩吗?” “哦?是抱错,还是故意调换,谁说得清呢?” 这话一出,宋棋海的瞳孔明显缩了一下。 “你在胡说什么,当然是抱错!” 宋微澜却已经从他的微表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这桩错抱,是个阴谋。 “你仗势欺人,不还我银子,我也不能奈你何,但是宋微澜,你迟早会遭报应!” 宋棋海明显没了方才的气势,丢下这句话便跑了。 看着那匆忙的背影,宋微澜抿紧了唇。 必须弄清楚宋棋海故意调换的目的。 “澜儿,这些银子是?” 从络腮胡二次上门,秦云翘就识趣地避开,站在庭院里,她看见络腮胡给了女儿一个匣子,也看见宋棋海从气势汹汹到狼狈离开。 心中对这个女儿的好奇达到了顶点。 眼下又看见这一匣子银子,也能猜到女儿的目的。 便是要将这些年贴补宋家的全部拿回来。 女儿到底在外面做什么,能得到这么多银子? “澜儿,这些银子是?”秦云翘试探着开口。 宋微澜想了想,说道:“这些银子都是我贴补宋家的,至于银子的来处,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可以告诉您。” 秦云翘面色一喜。 宋微澜道:“妙手堂的俏公子您可知晓?” 秦云翘自然知晓,俏公子才十五,便有出神入化的医术,难不成那人其实是澜儿假扮?? “俏公子是我的师父。” “师父?” “嗯,”宋微澜点头,“我拜俏公子为师,习得了医术,我师父看在我的面子上每年贴补宋家许多银子,想着我能过点好日子。 没想到宋家对我一点儿都不好,现在我也回了自己的家,所以师父要拿回自己的银子。” 听完了宋微澜一番话,秦云翘有些兴奋起来。 “既是你的师父,我与那小公子也算沾亲带故,为娘可能见一见那俏公子?” ------------ 第35章 宋三爷做了糊涂事 宋微澜一听就头大了,撒这么个谎就是为了防止身份被拆穿。 可倒好,反倒叫母亲惦记上了。 别人倒还好说,母亲是这世上最熟悉女儿的人,真让她和‘俏公子’见上了,一定会暴露。 而且,她也没办法带母亲去见俏公子,她又没有分身术! “我师父喜静,不太喜欢与人结交。” “那好吧。”秦云俏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宋微澜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三房的锦华院。 父子三人坐在桌前,沉默不语。 良久,长禧问出一句:“所以,二伯母说的都是真的,我娘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坏人?” 听见儿子沙哑的声音,宋三爷艰难地点头,“是。” 长禧闭眼,流下两行泪。 长乐大吼:“我不信……我要去见娘!” 说完就跑了出去。 “长乐!” 宋三爷知这儿子与自己一般鲁莽,怕出事,立刻追了上去。 长禧也绷着脸追上去。 可等到父子二人追出国公府,长乐已经跑得没影了。 宋三爷板着脸,对长禧道:“他肯定去了大理寺,我们去那边等他。” 宋三爷带着长禧赶到大理寺时,正好看见长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两人立刻跟上去,这一跟,就进了关押周茗的牢房。 在这里关了两天,来看过自己的只有父亲,自己那位丈夫,始终未曾出现。 周茗想到自己这些年做的那些错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为了那个男人,甚至为了不让那个男人内疚难做,她从未与他说过半分,全部自己一人担下。 现在这个男人却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娘!”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周氏忙坐直身子,看清冲过来的是二儿子长乐,忙用袖子擦掉眼泪,上前抓住牢房柱子问:“你怎么来了?你一个人来的吗?” 长乐哭着点头:“我自己来的,娘,您真的杀人了吗?” 看着儿子充满信任的眸子,周茗心痛如绞,只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对错如何,立场决定。” 长乐没听懂,正要说话,便听到父亲的怒喝。 “宋长乐!” 长乐身子一颤,转身看向父亲,脸上有害怕也有倔强。 周茗看见宋三爷的一瞬,眼泪哗哗往下流,喃喃道:“青峰……” 长禧有眼力见,立刻上前将杵在旁边的弟弟拉走了。 牢房里只剩下夫妻二人。 宋三爷看着狼狈憔悴的妻子,心情十分复杂。 有厌恶有恨,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忍。 这两日不来看她,也正是因为这些复杂情绪,他不知自己能说什么,更不知自己能做什么,语气当个缩头乌龟。 周茗却忽然跪了下去,“青峰……” 宋三爷睨着她,冷冷开口:“你杀害我大哥和侄儿,还险些害了娘的命,你便是跪死在这儿也休想我替你说半个字的好话。” 其实宋三爷不是没犹豫过,帮妻子暂缓定罪,用其他的理由处死她,洗了大哥和侄儿的怨气,也能让两个儿子有个好些的前途。 可母亲的话字字敲在他心头。 “你敢替她求情,我便去死!” 他不敢开口半分。 “青峰,我做错了事情,我承担,我愿意偿命,我现在求你不是为了活命,我只是希望你能怜悯怜悯两个儿子,若我担着这个罪名处死,他们的前途便毁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后悔,可来不及了,青峰……明日我便要定罪了,你只要出面帮我做个证,我便能择期宣判。” 周茗唯一后悔的,是没有在得知宋微澜身份以后,第一时间杀了她。 可这会儿她看着宋三爷的脸上全是诚恳,像一个为了孩子深谋远虑的慈母。 宋三爷心绞了一下,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晚上,除了礼佛的大夫人,所有人齐聚清宁院。 “澜儿找回来了,长禧和长乐在外面读书,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如今兄妹相见,自然好好熟悉熟悉。” 老夫人欣慰看着三个孙辈,努力打起精神,营造温馨的气氛。 可席间的沉闷却始终萦绕每个人身边。 这顿饭让三房的父子三人味同嚼蜡。 饭后,老夫人说道:“明日便是青棠重新入土的日子,我们一家人一个都不能少。” 宋三爷眼睛闪了闪。 次日。 国公府的主子们全部在府门口集合,准备前往月亮湖。 却唯独缺了宋三爷。 “你们的爹呢?” 长禧和长乐不知宋三爷和周茗后面的谈话,双双摇头,表示不知。 一身素衣的大夫人忽然冷笑:“今日是那周氏定罪的日子,他怕不是抛下我们一家人,去为那个……女人开罪去了吧。” 那个贱人已经到了嘴边,大夫人到底顾念两个侄儿,生生咽了回去。 可她脸上的冷意和恨意谁都看得出来。 倘若宋三爷当真在今日去给周茗帮忙,大夫人便彻底恨上三房,恐怕不止三房,连带国公府都得恨上。 老夫人心里暗骂畜生,恨不得当场就去大理寺,可眼下下葬的时辰到了眼前,不能错过,只能吩咐大家。 “先去月亮湖,回来后我自会处置!” 宋微澜深深皱起了眉头。 若宋三爷真去帮那周茗开罪,便当真是个混账。 闹不好,这个家真要因为这件事散了。 从月亮湖回来已是傍晚,大夫人回去静心院时对老夫人说了句话。 “青棠的死,我恨周茗,却并未迁怒青峰,可如今青峰为了她连青棠下葬都不去,这是丝毫不将我这个寡嫂放在眼里。 今晚我就随您去您的院子,我要亲口听他说说是怎么个意思。” 话里的愤怒从颤抖的语气中表露无余。 宋四爷瑟缩一下,不敢说话,四夫人的脸色却是明显赞同大夫人。 秦云翘也没说话,她被周茗算计过,自然厌恶她,宋三爷如此行为,又何尝不是将她这个二嫂的脸面丢到了脚底下踩。 宋微澜看着眼前的一幕,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这国公府,今晚只怕是不得安宁。 秦云翘心里也不爽快,也随着一起去了清宁院。 宋四爷倒是想走,可四夫人拉着他不许他走,便也一起去了清宁院。 于是所有人全部聚集清宁院。 老夫人沉着脸吩咐下人。 “三爷回来立刻通报!” 宋微澜瞧着祖母脸色有些发青,心里担忧渐浓,若真闹得分家,祖母这心疾怕是要发。 心疾再发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便在这时,下人来禀,说宋三爷回来了。 ------------ 第36章 杨柳,我叫杨柳 “快去将人带过来!” 老夫人立刻发话,屋里几双眼睛全都看向厅外,等着宋三爷过来。 没多久宋三爷走进小厅。 一身素色白衣,明显是披麻戴孝的装扮。 他人没去,却还是为自己的大哥穿上了丧服。 宋三爷的脸色有些发白,脸上倒没什么表情,进来以后先看了老夫人一眼,而后看向大夫人,再看秦云翘,最后视线落在宋微澜的身上。 没人说话,全都看着他等着他先说。 宋三爷苦笑一声,对宋微澜说道:“微澜,对不起,你三婶做了错事,我作为你三叔,应该向你道歉。” 而后转向秦云翘:“二嫂,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最后看向忍怒的大夫人:“大嫂,对不起,今日,让您受委屈了。” 老夫人听见他说这些,气得浑身发抖,忍无可忍地质问他:“你的意思是,你今日缺席你大哥下葬等事宜,真的是……真的是去帮那个杀人凶手了?” 老夫人说到一半一阵气弱,用手捂住了胸口,脸色十分难看。 宋三爷瞧着满眼心疼,忙上前想要帮母亲顺气,却被老夫人甩开。 “滚!你滚!我肃国公府没你这个儿子!” 宋三爷被推得踉跄,长禧和长乐忙上前来扶,被宋三爷一个眼神制止。 他脸色严肃又慈爱地看着两个儿子:“如今你们也已经是大人了,当知道是非对错,记住,不要步你们母亲的后尘,要做一个好人咳咳……” 说到这儿他忽然用手捂住口鼻咳了两声,然后顺手用衣袖抹了一把嘴,将衣袖紧紧拽进掌心,快速背到了身后。 “我怕是,没办法留在你们身边教育你们了。” 大夫人怒声开口:“宋青棠,枉我以为你是一个,与你大哥一般顶天立地,分得清是非的好男儿, 却没想到,如今遇到事儿了不仅分不清对错,你不承担错误还要闹分家了,你哥要是知道,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秦云翘也觉得宋三爷方才这话是想要分家,这家也不能分,若是分了,婆婆当场得气死。 必须先弄清楚他去大理寺都做了些什么。 “青棠,你去大理寺做了些什么?” 宋三爷喘了一口气,说道:“帮周茗作证,她并未……并未害我大哥和侄儿,大理寺必须择期宣判,二嫂,周茗要杀人偿命,她必须死,但是,我不希望是因为这件事。 长禧和长乐,应该有很好的未来,不该因为周茗的无知被耽误,我只是,希望她的死,换个说法……” “那你大哥呢?你侄儿呢?他们被害死,不无辜吗?”大夫人原本声音细弱,说到此处忽然激动地嚎哭起来:“宋青峰,你好生自私!你的一双儿子可怜,我的儿子就不可怜吗!他冷冰冰躺在地上,该有多可怜啊……” 大夫人哭得身子发软,整个人从椅子上掉下来,秦云翘也忍不住哭了,上前去扶人。 宋四爷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四夫人用帕子捂着脸哭。 长禧长乐靠在一起,脸上又是难堪又是羞愧。 宋微澜却看着宋三爷的模样,慢慢皱起了眉。 宋三爷也在哭,他抬手抹掉眼泪,转身面向老夫人,跪了下去,俯身磕了三个头,一双泪眼望着老夫人。 “娘,儿子不孝,可儿子好为难,不知道怎样做才能两全其美,儿子思来想去,也唯有这一个办法了……” 老夫人眼泪鼻涕齐落,“所以你就要分家?宋青峰,我老婆子,还没死。” 宋三爷似乎想说话,却禁不住再次咳嗽起来,他用袖子死死捂住嘴。 旁人只当他嗓子不舒服,宋微澜却骤然明白过来。 “三叔他,服毒了!” 她喊出这一声的同时快步上前,拉开宋三爷的手,发现袖子上嫣红一片,全是血迹,口中也全是鲜血。 而宋三爷的眼神已经开始无光。 人快不行了! 宋微澜忙将人在地上放平,一番检查,发现这毒,竟是服下以后一炷香的时间。 这是在进国公府的大门时服下的毒。 怕是从决定帮周茗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自尽的打算。 借着袖子的掩护从系统拿出一颗解毒丸,给宋三爷喂下去,宋微澜立刻根据宋三爷的情况开了药方,吩咐下人去抓药。 随后便是一番折腾,将宋三爷弄到清宁院的厢房安置下来。 老夫人站在榻边身形萧索。 大夫人心情复杂。 秦云翘露出不忍。 宋四爷垂着脑袋,他好像永远是垂着脑袋。 四夫人和秦云翘一样,露出了不忍之色。 长禧长乐两个半大小子趴在宋三爷床头哭。 宋微澜想到医治宋三爷需要从系统拿东西,在国公府实在是不方便,便对老夫人说道: “祖母,我的医术都是在妙手堂所学,那儿的大夫比我厉害,还是将人送去那儿吧。” 老夫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等到抓来的药熬好,喝下以后,老夫人便派了马车,将宋三爷往妙手堂送。 宋三爷的状况很不好,宋微澜便留了下来。 看她留在妙手堂,秦云翘倒不怎么担心,只是有些心疼她。 长禧和长乐也非要留下来,被宋微澜严词拒绝,影响她发挥。 长禧倒还好,长乐看她的目光十分不友好,好像她是个坏人一般。 宋微澜懒得理他。 送走了国公府的人,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宋微澜将宋三爷安置在二楼的隔间里,用银针帮他逼出一些毒素,这才放心的离开。 出来后想起来顾郁的母亲,正好在隔壁,便进去看了一眼。 她刚进去,便看见女人睁开了眼睛,看见她以后似乎愣了一下,随后竟喊出了她的名字。 “宋…微澜。” 宋微澜一愣,便是认识‘俏公子’还能说得通,有可能是顾郁告诉她,可她知道自己,这很奇怪。 正要问她如何认识自己,便见女人流下眼泪,颤抖问她。 “青峰他……他去顾家带我出来的是不是?” 青峰? 三叔? 宋微澜一脑门问号。 女人见她说话,当她默认,哭得更伤心了,开始自言自语。 “他还是知道了,还是知道了……他没来,让你在这儿守着我,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脏,不愿意来看我?” 宋微澜听得云里雾里,低声问道:“您与我三叔是什么关系?” 女人闻言眼底明显露出失望之色:“他竟没告诉你……当真是嫌弃我脏,连我的身份都不愿意提及,他不说,我自然也不能说。” 宋微澜有些失望,原本还以为能听点长辈间的八卦。 正要起身出去,就见女人忽然掩面哭泣,呜呜咽咽地说道:“当年并非我淫贱和混混乱来,是周茗,那些混混是她派来的……” 周茗……又是她。 宋微澜身子一口气,低声问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杨柳,我叫杨柳。” ------------ 第37章 让三叔和杨柳见面 宋微澜从她屋里出来已经很晚,脑子里想着三叔和杨柳的关系,心不在焉往三楼去。 而此时一楼的大堂里,宋吟娇藏在案几底下,紧张得满头大汗。 今日她特意躲在茅房,等关门以后偷偷溜进大堂,想要查看账本,可没想到刚来到大堂,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还传来了宋微澜的声音。 她吓死了,慌乱之下躲进案几底下。 巴掌大的地方,她身体扭曲快要变形,外面的动静却始终不停,她只能狼狈地趴着,一动不敢动。 好不容易等到动静散去,她才敢爬出来,身子险些不是自己的了。 她不敢耽搁,立刻从抽屉拿出账本来。 幸好没有上锁。 她拿着账本悄悄去了茅房,点了一盏油灯,闻着熏眼睛的臭气开始查看。 可查到最后,都没有发现宋微澜的名字。 怎么会没有呢? 她不死心,回去大堂继续翻找,最后从最底下的抽屉找到一本,写着‘老板’二字的账本。 重新回到茅房查看,看着看着,她的脸色渐渐发白。 这, 这上面所记录的,竟全是从妙手堂拿出去的东西,不仅仅有名贵的药材,还有大量的银子。 而据上面所记录的,这些东西最后竟然都进了侍郎府,也就是现在的宋府。 怎么会这样? 不是宋微澜侵吞了家里的银子么? 现在的结果,分明是宋微澜借着妙手堂给家里送银子。 难怪她一而再再而三找家里要银子,原来是……原本就属于她。 爹娘若是知道这件事情,定会对她产生内疚,他们的爱,肯定会转移到宋微澜的身上…… 宋吟娇将账本还回去,躲在茅房闻了一夜的臭气,待到早上妙手堂开门,她趁着人多眼杂溜了出去。 刚出去就看到尤秋霜朝这边走来。 昨天尤秋霜回家了,宋吟娇一人留在这儿,两人约定好,早上在妙手堂会合,说一说晚上的成果。 “吟娇,你怎么出来了?昨晚查得如何?” 尤秋霜昨晚激动得一夜没睡,这会儿看见女儿便迫不及待问了出来。 宋吟娇脑子有些乱,小声说道:“先回家再说。” 母女二人回到宋府,坐在小厅喝早茶的宋棋海看见这母女二人,眼睛一亮,站了起来。 “是不是拿到证据了?” 上次被宋微澜抢了银子,他心里就憋着这口气,只等着宋吟娇找到证据就去报仇。 此刻看见女儿脸色不太对,他当即沉下脸:“怎么?证据没拿到?” 宋吟娇动了动唇想说出实情,可是一想到说出实情以后父母的爱有可能转移到宋微澜身上,就十分恐惧。 她在棺材铺子受苦十五年,好不容易回到有权有势的父母身边,却一而再再而三被宋微澜打击。 她不用去棺材铺子受罪,反而去了更加富贵的国公府。 这便罢了,这侍郎府竟也被打回原形,变得家徒四壁。 凭什么自己要受这些苦? “我查到了!”宋吟娇急切开口:“宋微澜她……确实将我们府上的银子卷走,全部拿去妙手堂买药了,我算了一下,足足有十万两!” 宋棋海一听,目光大亮,看宋吟娇的目光添了疼爱:“好,吟娇,你做得好!那账本你可偷出来了?” 宋吟娇摇头,赶在宋棋海发怒之前解释:“现在偷出来难免打草惊蛇,爹,我们要有计划去做这件事情。” 宋棋海觉得女儿看起来聪明了许多,便问道:“你可是有了对策?” “嗯,宋微澜背后有摄政王,直接送官府我们斗不过的,必须找个人多的场合,当众揭发她,把事情闹大,宋微澜必须还银子。” 宋棋海觉得这个方法好,沉吟道:“好,你们先在那妙手堂委屈几日,待我问一问最近京中都有哪些宴会。” 待到宋棋海离开,尤秋霜欣慰地摸女儿的头发:“我家吟娇真能干,等拿回宋微澜欠我们的,娘便给你好好添置衣裳首饰。” 宋吟娇勉强笑道:“好。”心里像无数只蚂蚁在爬。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娘,我听下人说,您这些年都是昂贵的药材保养身子,您便没想过,这些药材是哪儿来的吗?” 尤秋霜理所当然道:“还能是哪儿来的,当然是你爹挣来的银子买回来的。” “可是爹好赌,每个月输很多银子,爹的俸禄不多……” “吟娇,男人的事儿你不要操心,咱们女人就只需要将家里打理好就是了。” 尤秋霜看了看天色:“今日便不去了,我等会儿派人去妙手堂,寻个借口搪塞过去,省得露出破绽。” 宋吟娇点头,和尤秋霜分开以后,她的脑子乱糟糟的,她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决定,伪造账本。 只有彻底毁掉宋微澜,她才能有好日子过。 为了照顾三叔,宋微澜决定这几日都留在妙手堂过夜,国公府的人都相信她是‘俏公子’的徒弟,况且妙手堂里头还有那么多伙计在,倒也不用担心男女大防。 宋三爷是第二天醒的。 宋微澜进去看了脉象,松了一口气。 好歹是把人从阎王殿抢回来了,只是后续还需要注意,不能有任何疏漏。 宋三爷看着陌生的地方,诧异道:“这是哪儿?” 宋微澜告诉他这里是妙手堂,她是‘俏公子’的徒弟才能留在这里照顾他。 宋三爷听完不仅没高兴自己得救,反而言语愤懑:“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是我三叔,你死了,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活不下去。” “可我是个罪人,不该活在这世上。” 宋微澜多少能明白他的心情。 自己的大哥和侄儿都是自己的妻子所害,他怨恨妻子,却也和妻子有无法割舍的感情,面对周家的一再求情,面对两个年幼的孩子,他很难抉择。 只要他还活着,大哥和侄儿的死就会像魔咒箍在他头上,周家就会一而再再而三找他帮忙。 不如一死,一了百了。 “三叔这样的想法实在懦弱,若您是个男人,就应该堂堂正正去面对。” “你说的轻巧。” 宋微澜看出来三叔眼底的向死之心,恐怕只要一个不注意,他还是会寻短见。 他这般纠结无非是还对周茗这个有些情意。 可周茗不值得。 昨晚那个叫杨柳的女人说周茗找混混欺负她,便是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心里也多少能脑补一些相爱之人被迫分开的情节来。 必须弄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才有可能让三叔彻底看清周茗。 “三叔,您可还记得杨柳?” ------------ 第38章 顾程是宋三爷的孩子 宋三爷一怔,眼底慢慢露出无法释怀的伤痛,问宋微澜:“谁与你讲过她?” “别人讲的,看来三叔还记得,三叔可能与我说说您与她之间的事情。” 宋三爷理所当然以为这个别人是国公府的下人,闲聊时被宋微澜听见,惹出了她的好奇心。 “她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你想听,我告诉你便是。” 杨柳出生书香门第,但是家道中落,父亲只是个秀才,宋三爷对杨柳一见钟情,杨柳也被宋三爷的俊俏吸引。 很快两人便确定心意。 那时候的老国公还是壮年,宋三爷回家告知自己的心意,国公府当大任的是世子,对三儿子并无太多要求,也便不在乎杨柳的身份。 老国公和老夫人商量后准备请媒人上门提亲,却在上门的前一天晚上传回来消息,杨柳落下山崖死了。 了解之下得知,杨柳和好友周茗去寺庙祈福,两人在寺庙游玩之时,杨柳不慎跌落,死后连尸体都寻不着。 宋三爷因此迁怒周茗。 可没多久,醉酒的宋三爷一觉醒来,看见自己浑身赤裸,和周茗躺在一张床上。 于是两人成亲,周茗成了国公府的三夫人。 因为这些事情,宋三爷厌恶周茗,故意纳妾羞辱她。 可周茗待他极好,好到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宋三爷。 周茗嫁给宋三爷后,周家从小小的六品官晋升到户部尚书的位置。 宋三爷的心也在这几十年间被软化,对周茗的心情变得矛盾,怨恨,却也心疼,尤其是看见那两个儿子。 为了生下这两个儿子,周茗在鬼门关走了两趟。 再是心硬的男人也会生出感情。 “如今柳儿离世已经二十年,如果转世投胎,也该有十九岁了。” 十九岁…… 宋微澜心跳加速。 顾郁好像就是这个年纪。 随即她又摇头,便是嫁给现在的丈夫,生出的孩子也是十九,是自己想多了。 眼下杨柳没死,不仅没死,还就在宋三爷的眼皮子底下。 宋三爷对此一概不知。 可杨柳似乎对国公府的近况十分了解,连她一个刚回府的孩子都能认得。 杨柳定是一直偷偷关注国公府,她对宋三爷的感情依旧如当初那般深厚。 那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杨柳被传出假死嫁给一个家暴狂呢? 依照周茗那恶毒的性子,事情真相逃不开横刀夺爱,攀附权贵。 只要让三叔知道这一切,三叔对周茗那一点怜悯也会消失。 国公府便不会再因为周茗弄得乌烟瘴气。 “三叔,我想带您去见一个人,我想,您应该会很愿意见到她。” 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只要让这两个人见一面,自会说开。 宋三爷见她神神秘秘的模样,疑惑道:“你要带我见谁?” “等会儿您见到以后自会知晓。” 宋三爷更加疑惑。 很快宋微澜推着个轮椅进来,在药童的帮助下宋三爷上了轮椅,宋微澜将人推进了隔壁的屋子。 杨柳正在熟睡,他们进来并未将她吵醒。 宋微澜不清楚杨柳到底愿不愿意见到三叔,她承认自己自私了,太希望三叔看清楚周茗,太希望国公府好好的。 虽然只回来半个月,可心里却已经对国公府有了家的感觉。 她不希望这个家散了。 宋三爷看向榻上熟睡的人,眼底一开始带着诧异,很快变成震惊,嘴巴微微张开,嘴唇在颤抖。 “柳,柳儿……” 一对分开二十年的恋人,应该留下空间好好谈谈。 宋微澜悄悄离开,将屋门关上。 在二楼的小厅坐下来,大约半个时辰以后,杨柳的屋内传来宋三爷的声音。 “微澜。” 宋微澜立刻起身,推门进去。 轮椅上的宋三爷眼眶通红,明显刚刚哭过。 榻上的扬柳眼眶也是一样红,她还在哭,却又试图忍住,整个人都在发抖。 宋微澜沉默着推宋三爷出来,将杨柳的门带好,推着宋三爷去了他的屋子。 待她关上门以后,宋三爷对她说道:“当年她落下山崖是周茗故意出手,她落下山崖没有死,却毁了容,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我,便草草嫁人。 她嫁人时……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正因为此,她的夫君整日打她泄愤。” 没料到三叔会主动告知自己这些事情,宋微澜有些意外,但更意外的,还是顾郁的身份。 竟然真的是三叔的孩子。 狗血,太狗血了。 “那……三叔现在打算如何处理?” 大概是想到那周家一家子,宋三爷脸色冷峻:“周茗…早该死了。” 宋微澜便知道,这件事情自己不用再操心了,她这个三叔已经清醒,不会再做出叫人痛恨的事情来。 “那就好。” “三叔的身体还很虚弱,您的身边会有专门的药童照顾,又有不舒服便对他们说,养个五六天,您就能离开了。” “劳烦微澜。” 顿了顿,宋三爷又问:“柳儿身体如何?” 宋微澜如实回道:“很严重,全身没有一块好肉,能留住一条命都是奇迹,即便以后好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下地走路。” 宋三爷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却没再对她这个晚辈说什么。 宋微澜也不再多问,转身离开了妙手堂。 结果她刚走出妙手堂,就看见了顾郁,三天没见,他瘦了一大圈不说,甚至白净的脸上也多了几条血印子。 像是被女人的指甲划破。 “你的脸怎么回事?” 顾郁微愣,正要说话,斜地里忽然冲出来一道身影,不分青红皂白甩了宋微澜一巴掌,指着她的鼻子大骂。 “小贱人!为了勾引我的孙子,把我儿媳藏起来,你说,你把她藏哪儿了?” 事儿发生的突然,宋微澜硬生生挨了一巴掌,白净的脸立刻红肿,她当即飞起一脚将这疯婆子踹翻。 疯婆子摔痛了,挣扎爬起来还要打她,顾郁当即上前将那疯婆子抱住往回推。 “你做什么,你有病是不是!” “小杂种,你敢骂我!” 宋微澜抿着嘴唇,感觉嘴里有血腥味,正要抬手摸一下,一方白净的帕子递到眼前。 “擦擦。” 宋微澜一愣,抬头便看见秦不辞,伸手接了帕子,擦了擦嘴角,白净的帕子被血迹印出一朵梅花。 秦不辞语气透着不解:“你身边怎么总有乱七八糟的事儿?” ------------ 第39 面纱被秦不辞扯掉 宋微澜也想知道啊。 没回国公府前,她像个隐形人一样,家里家外都没人在意她。 自从回到国公府以后,是得到了关爱,可每天都有各种事情找上来,简直是麻烦不断。 见小姑娘不说话,秦不辞看向被顾郁推走的疯婆子。 “你勾引她孙子了?” “王爷说什么浑话,我是那样的人吗?” “可要本王帮你把人杀了?” 一开口就是杀人,宋微澜实在受不住。 “不用不用,这事儿我暂时能处理。” 秦不辞没再说话,转身往妙手堂去。 “挨,王爷这是?” “找俏公子看病。” 又来看病? 进去了又不肯给人看脉象。 这怕不是身体有病,是心理有什么毛病吧? “俏公子今日不坐诊。” 秦不辞停下脚步回头:“你如何知晓?” 我就是俏公子我自然知道。 “实不相瞒,俏公子是我的师父,所以我能知道一些。” “师父?”秦不辞的目光忽然锐利起来,他挑起眉毛,“真是师父?” 宋微澜面色坚定:“真是师父!” 秦不辞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倒是没再继续问此事,只道:“既然不在,那本王明日再来。” 还挺听劝。 正要离开,便见秦不辞朝着她身后抬了太下巴。 “白斩鸡来了。” 白斩鸡? 宋微澜回头,正好对上面皮白净气质文弱的顾郁。 这人怎么随便给人起外号。 “这位姑娘,不好意思,我祖母年纪大了,脑子不清楚,实在抱歉,对了,姑娘是认识我吗?” 宋微澜猛然想起来,自己换了马甲,不小心说漏嘴了。 都怪最近遇见的熟人太多,从前她从没出过这样的岔子。 “我偶尔也会在妙手堂坐诊,见过你。” 顾郁面色明了,面上歉意更浓:“我祖母知道了这地方,怕是会三天两头来找麻烦,劳烦担待一二。” 顿了顿,他补了一句: “也快了,要不了多久,就不会有人来找麻烦了。” 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无端透着阴森之感,便连那双干净的眸子在这一刻也似乎染上了阴影。 宋微澜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顾郁却已经自顾自进了妙手堂。 “这个白斩鸡不对劲。” 秦不辞并未离开,走上前来站在她的身边,声音冰冰凉凉的。 宋微澜心里也有不对劲的感觉,便小声问他:“王爷可能看出来哪儿不对劲?” 秦不辞捕捉到她眼里的关心,挑眉:“你好像很关心他?你们认识很久了?” “没有,才见过一次而已。” “一次就这么关心,本王帮你这么多次,可没见你关心关心本王。” 没想到冷冰冰的人还会调侃,宋微澜笑道:“王爷无所不能,根本不需要关心,顾郁不同,他很可怜。” 他是三叔的孩子,也就是说,杨柳在嫁给家暴男时就怀孕了,却被周茗设计嫁给家暴男,不仅自己被家暴,顾郁也一直被家暴。 才不到二十的少年,整天却病恹恹的样子,完全没有少年的活泼。 说起来他也是宋微澜的堂哥呢。 “他真的很可怜。”宋微澜语气怜悯。 秦不辞皱眉:“你怎知本王无所不能,又怎知本王不需要关心?” 这还要怎么知道,眼睛看就知道了啊。 宋微澜斟酌着如何回答,秦不辞却已经换了另外一个话题。 “这个白斩鸡方才身上有杀气,依照我杀人的经验,他应该是对谁动了杀心。” “他要杀人??” 宋微澜立刻想到顾郁方才所说,很快麻烦就会消失的话。 难不成,他要杀掉家暴男? 家暴男固然该死,可这脏血不应该沾染少年干净的双手。 “多谢王爷提醒!等这件事了了,我便带上厚礼上门道谢!” 秦不辞‘嗯’了一声。 宋微澜便说了句客套话:“我师父明天会坐诊,王爷可以明天来。” 秦不辞又是一声‘嗯’,随后离去。 宋微澜站在原地想了想,想到了个法子。 她快步进了妙手堂,寻到小怜,吩咐她一件事情,然后又去了三叔的屋子。 将自己的猜测全部告诉三叔。 如此,这件事情便不该她操心了。 在宋微澜离开不久,顾郁就从杨柳的屋子出来了,刚要离开,小怜上前叫住了他。 “顾公子。” 顾郁回头,“小怜姑娘有何交代?” 小怜道:“我们医馆的人手不够,怕是要顾公子留在这里照顾一二。” 一切以母亲为重的顾郁却思考了一下,才点头道:“好。” 随后又问:“你们需要多久能找到人手?” “这个说不准。” 顾郁垂下眼眸,没再言语。 “我带顾公子去休息的地方吧。” “多谢小怜姑娘。” 顾郁随着小怜下去。 两人走开没多久,旁边的门便被人打开,药童推着宋三爷走出来。 宋三爷看着走廊前方那道格外瘦弱的身影,眼神复杂。 微澜做得对,将人留在这儿,等他能下地,便能处理那一家子,救出柳儿,也救出这个可怜的孩子…… 次日。 宋微澜来到妙手堂,直接上楼。 待她上楼以后,宋吟娇从角落走出来,拉了钱管事询问。 “我总是看见那位姑娘过来,她也不是医馆的大夫,也不看病,为何频繁过来呢?” 钱管事眸光微闪,笑得疏离:“这是我们俏公子的徒弟,大丫,好好干活,以后不该操心的事儿少问。” 宋吟娇一脸乖巧答应下来,可一转身,脸上便是一片阴沉。 她忽然想明白了! 难怪宋微澜能从妙手堂得到这么多好处,因为她勾引了俏公子! 宋吟娇眸光闪烁,想到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三楼。 宋微澜换装成俏公子,刚坐下,小怜便进来禀报。 “老板,那位摄政王到了。” 宋微澜暗道一声好早,然后对小怜道:“请进来。” 不多时,秦不辞走进来,在对面坐下。 宋微澜用少年气的声音道:“王爷将手伸出来,说一说病症。” 却也知道,他这次应该也是走个形势,她也只是走个形势。 没想到秦不辞却真的伸出了手。 宋微澜有些意外,伸手去捏他的脉,意外便在此时发生。 秦不辞手一偏,动作迅速地扯下了她的面纱! ------------ 第40章 马甲一下就被发现了 面纱在秦不辞掌心,他的视线看向面前的人。 少年的打扮,少女的面孔,此刻水汪汪的眼里盛着惊恐,红软的小嘴微微张开,似是被吓得不轻。 秦不辞挑眉,似笑非笑:“宋微澜?” 这调侃的话语让震惊中的宋微澜回神,慢慢咬住了嘴唇,水汪汪的眸底露出恼火。 “王爷此举实在唐突。” “生气了?” 何止生气,简直要气死了。 没见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直接拽面纱,电视剧里也不是这么放的啊! 见小姑娘不说话,秦不辞偏头凑近她看:“真生气了?” 宋微澜撇开头不说话,其实心里是在担心自己有系统的事情被发现。 秦不辞拽着面纱想了想,忽然朝她靠近,隔着桌子又将那面纱帮她戴了回去,往她脑袋上轻轻一拍。 “戴好了,别气了。” 他冷冰冰的人,这会儿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声音本就低沉,便很容易叫人产生宠溺的幻觉。 宋微澜却没关注这一点,她还在担心自己系统被发现。 于是镇定下来后找补道:“我师父出门云游四海,我顶替他的身份帮他坐诊。” 说完觉得这个借口似乎不错,管秦不辞信不信呢,他也没地儿去求证,顿时来了底气。 “这事儿叫病人知道了说不定得闹着赔钱,王爷莫要四处传扬。” 宋微澜说话时秦不辞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瞧着她,脸上神色似信似不信,等她说完,他轻笑点头。 “本王会替你保密。” 宋微澜懒得深究他到底信不信,只要他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就行了。 不想再在这事儿上纠缠,她将话题转移到秦不辞的病情上。 “王爷这次是看病不看?” 哪料秦不辞道:“所以上次也是你。” 好了,又说漏嘴了。 宋微澜想打自己的嘴。 “师父走了有两个月了!” “哦~” 拉长的调子意味深长。 “那王爷看病不看?” “不看。” “我的医术比我师父也差不了多少,我帮您看看呗。” “不看。” “……便是男人那方面的隐疾,我也能治。” 这么抗拒,宋微澜只能想到这一个原因。 随即便见秦不辞一个严肃的眼风扫过来,“不许与本王没大没小。” 到底谁小啊? 加上上辈子,你得叫我姐姐呢。 小弟弟! “白斩鸡可解决了?” 兴许是坐着无聊,秦不辞说起了其他。 宋微澜回道:“交给了我三叔。” “为何交给你三叔?” “因为……我现在不能说,过些日子王爷自会知晓。” 这件事情是三叔的私事,三叔不说,她就不能随意往外传。 秦不辞便没再多问。 宋微澜就发现了,秦不辞这人,似乎没什么好奇心,从不打破砂锅问到底。 是冷静,也是冷漠。 只有漠不关心,才会毫无兴趣。 这人,心很冷。 一盏茶一到,秦不辞便起身离去。 宋微澜看完剩下的病人,换回自己的衣裳下楼去看三叔,结果到了三叔的门外,发现门口站了两个神色严肃的侍卫。 两个侍卫看见她过来,当即横刀挡住她。 “我家大人在里头,姑娘莫要靠近,刀口无情,当心伤到姑娘!” 宋微澜停下脚步,好奇问道:“你们的大人是?” 侍卫一脸傲然回道:“户部尚书,周大人!” 周茗的父亲便是户部尚书,原是周家来人找三叔了。 前天三叔刚帮周茗暂缓定罪,眼下这姓周的又找到这儿来,这是一环扣一环,让三叔一步步成为周家的牺牲品。 够阴。 还好扬柳的事儿被发现,否则,三叔绝对逃不开周家的算计。 清楚三叔不会再犯蠢,宋微澜没有多逗留,直接回了国公府。 回到国公府,正好祖母在用晚饭,宋微澜坐下来一起吃,顺便将三叔的身体情况告诉了祖母。 至于杨柳的事儿,她没提。 还是那句话,她没权利替三叔开口说他的私事。 但看见祖母脸色不好,她还是没忍住宽慰了一句。 “祖母放心,这两日我陪在三叔身边,发现三叔已经想明白了,他知道自己犯了糊涂,这次以后,绝对不会再被周家人利用。” 听她这话,老夫人脸上露出喜色:“这就好,你大嫂和你娘都不是那小心眼之人,要的也就是一个态度而已,这一次只要他能拎清,你大嫂和你娘定不会多为难他。” 这个家总算不会在她这个老婆子手里头散了。 将来两腿一蹬下地府,见到老头子,也能无愧无心。 饭后,祖母心情很是不错,将大夫人和秦云翘二人叫到面前,把宋微澜所言转述给二人。 言语间有身为母亲的羞愧,也有对两个儿媳的怜悯。 宋微澜瞧在眼里,对这个祖母的性子有了了解,恩怨分明,枪口对外。 祖母一直因为母亲当年弄丢自己的事儿有怨气,但是在周茗这件事情上却十分清醒,没有因为厌恶母亲而轻视她的颜面。 大夫人听完老夫人的话没做声,可神态间虽然还是有许多不满和怨念,但眼神到底融化许多。 说道:“到底是一家人,这事儿虽出在三房,却不是青峰之过,我分得清对错。青峰也不容易,只要他不再犯浑,我们还是一家人。” 秦云翘也说:“大嫂说的是,都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老夫人很欣慰,眼眶微微湿润。 这一夜国公府所有人都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 宋微澜来到妙手堂,第一件事便是去见三叔,问一问昨日周辕前来都说了些什么。 推门进去,发现三叔不在,回头看去,就见杨柳的屋子外面,顾郁站在门缝处不知道在偷偷看些什么。 宋微澜脚步轻轻地走过去,也顺着门缝看,就见屋内,三叔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块湿帕子,勾着身子替榻上的女人擦脸。 女人眉目含情,却努力克制,小声提醒他:“三爷,这于礼不合。” 从前总是吊儿郎当的宋三爷难得语气温柔又任性:“有什么不合的,在我眼里,你不是那畜牲的妻子,等我腿好了,我便帮你和离,带你离开那个鬼地方。” 女人顿时湿了眼眶,担心地问:“这样会不会让你惹上麻烦?” “我肃国公府怕过谁,一个落魄的顾家,我还不放在眼里。” 女人眼里的崇拜快要溢出来。 宋三爷喉结滚动,慢慢低下头去。 宋微澜瞪大了眼睛,再看下去就不合适了,她转身想走。 谁知道旁边的顾郁跟她一个想法,却因为看得太入迷没发现她的存在,与她撞在一块。 两人当即失去重心撞开虚掩的门,摔进了屋子里。 ------------ 第41章 宋三爷头脑清醒将计就计反击周家 四双眼睛,大眼瞪小眼,屋内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宋三爷飞快坐直身子,红着脸训斥宋微澜:“你做什么趴在地上,不成体统!” 明显是自己尴尬就转移战火。 杨柳也红着脸训斥顾郁:“这么大的人了,躲在门口做什么?我和你宋叔叔说说话,你别想歪了!” 这个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宋微澜摔得有些痛,慢腾腾爬起来,小声嘀咕道:“亲嘴就亲嘴呗,这么激动做什么。” 顾郁正好听见这话,俊脸红透,捂嘴咳了两声。 最后是宋微澜把宋三爷从屋子里推出去,大家才都自在了。 回到宋三爷的屋子,宋微澜收敛神色,正经地问道:“三叔,那个姓周的昨天找您做什么?” 宋三爷脸上露出鄙夷:“他说,因为有了我的证词,大理寺决定重新彻查这桩案子,届时只要我坚持我的证词,他就有办法将周茗从这桩案子里摘出去。” 三叔将周茗摘出去,周家便能摆脱泥潭,可是同时踹下去的是国公府,整个国公府都会陷入争议之中。 而三叔自己,便彻底成了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混账东西。 这些利害关系三叔看得明白,却还是会因为孩子的那一点不忍去做。 周家当真是将三叔捏得死死的。 “那三叔现在知道怎么做了吗?” 虽然知道三叔已经看穿周家的险恶,宋微澜心里还是会有些担心,担心,是因为在意,她现在,真的很在意国公府。 宋三爷瞧着侄女因紧张而皱起来的小脸,心里有些感慨。 一开始对这个侄女是不看好的,从侍郎府那样的小门小户出来,多半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没想到这个侄女不仅上得了台面,还有力挽狂澜的本事,不仅救回了他的命,还擦亮了他的眼。 “自然知道,我告诉周辕,我愿意帮他,但是我又说了,我身体没有好,需要等我能下地才行,最少需要五天。” 宋三爷目光在发亮,看着侄女声音玩味:“我已经着手查证二十年前的事情,他们不是要我作证吗,那我便将这桩事一起拿出来作证。 周茗,死不足惜。” 宋微澜从中听出来些意思,唇角扬了起来:“那周辕听了三叔的话,定是将周茗重新提审的日子定在了五天后,三叔表面答应,便是要在那一天,让周家万劫不复。” 宋三爷眼底露出欣赏:“侄女当真聪慧,二哥得知此事怕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这是宋微澜回国公府第一次听人提起自己的父亲,不禁有些好奇。 “我爹……是个怎样的人?” 宋三爷眼神崇拜:“是一个才貌双全,举世无双的男人。” 宋微澜在脑中临摹父亲的模样,大概是有着三叔影子的男人,她很期待见到父亲的那一天。 “我爹何时能回来?” 宋三爷的表情暗淡下去,“永顺国窥伺我大周疆土,年年入侵,大战小战不断,你爹和你两个哥哥必须常年驻守,击退永顺之时,便是他们凯旋之日。” 短短一句话,宋微澜却从中听出了悲壮之感。 五天过得很快。 大理寺。 大理卿吴庸坐于案前,神色威严,“带疑犯周茗!” 堂外,周茗戴着脚铐,身边搀扶她的却不是官差,而是她的父亲周辕,周辕一边走一边在她耳边教她。 “宋青峰已经答应为你证明你与此事无关,吴庸是我旧友,只要有宋青峰的证言,他便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桩案子变成误会。 届时你会无罪释放,宋青棠和宋长盛的死依旧是意外,到了堂上你需说你当时脑子不清楚,像是中邪了,其他的你不用管。 听明白没有?” 周茗点头,有些担心地问:“可这样的话,青峰岂不是成了国公府的罪人,这以后他连国公府都回不去。” 周辕阴森森看着她:“行啊,那你去死啊。” 周茗自然不想死,她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在心里对宋三爷道了声对不起。 青峰,我从前所为皆是为你,如今你为我受千夫所指,算是你还了我这个人情。 心中这般想罢,周茗便不觉得对不起谁了,心安理得起来。 周辕见此心情好了许多,心中暗暗算计。 只要宋青峰今日做了这证,国公府定会落得暗害儿媳的名声,那有着利害关系的二房也会落得个为了国公爵位陷害妯娌的恶名,宋微澜也会跟着坏了名声。 一个女人坏了名声谁还敢要,届时李慕年将是最好的选择,她在李慕年面前自不敢再拿腔拿调。 如此相府拿捏了国公府,李乾定会感激自己,前些日子的嫌隙自然烟消云散! 念及此,周辕眼底露出笑意。 快到堂上之前,周辕丢开周茗率先入内,两个官差立刻上前,压着周茗入内。 此刻堂上一侧,宋青峰站在那儿,病了这么多天,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看起来有些憔悴,却依旧英俊。 周茗有些痴迷,被官差推着跪了下去。 “周茗,摄政王告你杀害国公府世子宋青棠,以及国公府长孙宋长盛,你可有异议?” “回大人的话,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情,那日我吃了侄女宋微澜递来的药,脑子便不清醒了,大人,我是被冤枉的!” 吴庸便看向宋三爷:“宋三爷,您是国公府的人,您可知宋青棠和宋长盛的死是意外还是谋杀?” 周茗和周辕的目光全部看向宋三爷,眼神灼热。 宋青峰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冷声说道:“回大人的话,我大哥宋青棠,我侄儿宋长盛,皆是遭周茗毒手!” 吴庸面色一凝,怀疑自己听错,这不对啊,提审之前周辕不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这……” 吴庸卡壳,看向周辕。 便见周辕脸色铁青,怒声质问宋三爷:“宋青峰,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周茗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明白自己是被宋三爷耍了,心里一阵委屈,“宋青峰,你摸着良心说话,你可知道你这般诬陷我,长禧和长乐将来可怎么办!” 还在用儿子做苦肉计。 宋三爷眼神冰冷,扬声说道:“我今日不仅要指证周茗杀害我大哥和侄儿,我还要指证她杀害杨柳!” 听见杨柳二字,周茗瞳孔骤缩。 ------------ 第42章 周茗认罪,其父周辕被降职 宋三爷不看周茗惨白的脸色,直接对吴庸道:“我要求带受害人杨柳上堂指认!” 吴庸倒是想帮周辕,可这堂上不能儿戏,一不小心他自己也要丢了乌纱帽,只能应允。 很快杨柳被带上来,她坐在轮椅上,脸上已经消肿,那条从左边眉骨到右侧脸颊的疤痕便格外显眼。 杨柳气质柔弱,可在看见周茗那一刻,周身爆发强烈的恨意像黑色火焰将她整个人燃了起来。 “周茗,和青峰说清楚一切以后,我才知道这一切竟然都是你的手段,我这些年竟一直对你感激涕零,言听计从,你害我害得好狠啊!” 周茗心虚撇开眼,脑中飞快寻找可以糊弄过去的借口。 可杨柳却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声音铿锵地将当年之事讲了出来。 “二十年前,我和青峰定亲的前一天,周茗邀我去寺庙游玩,到了寺庙的后山途经一处山崖时,她支走我的丫鬟将我推下去。 我在山崖下躺了三天,没死,自己爬起来回家,却在半路……” “柳儿。” 宋三爷忽然出声打断,泪流满面的杨柳深吸一口气,这才继续往下说。 “我活着回到了家里,脸却被毁,我没脸见青峰,周茗这时候上门来安慰我,并帮我牵了一桩婚,如此,我嫁给了酗酒打人的顾程。” 吴庸看向脸色不好的周辕,当即发问:“你家人为何从未将你还活着之事说出来?” 杨柳脸色白了几分,小小的嘴儿抿着,比脸更白。 “柳儿。”宋三爷再次出声,这一次却是带着怜惜和鼓励。 这样的神色周茗从未看见过,心中酸涩怨恨至极。 杨柳终于从某种情绪中抽离,回答吴庸的话:“我自知毁容再也配不上青峰,也不敢出现在世人面前,便央求父母莫要将我还活着只是说出去,我嫁给顾程以后只有晚上才能出门。” 因为白天顾程在家,顾程不让她出门半步,一直打她,只有等到晚上顾程不在家,她才会悄悄出门。 而她每一次出门,都是去了国公府,躲在暗处悄悄地看。 看着宋三爷娶妻,生子,人生圆满。 她越发像阴影里肮脏丑陋的怪物。 “你胡说!”周茗满脸激动,身子哆嗦着盯着杨柳,“你不愿透露自己活着的消息明明是……” 杨柳脸色瞬白。 “明明是什么?”宋三爷的眼神陡然冷厉,死死盯着周茗,“周茗,你罪恶深重,两个孩子前途光明,你说话前想清楚,你多一桩罪证,将来他们的路就难一倍。” 吴庸当即拍案:“宋三爷这是在威胁疑犯吗?周茗,有本官秉公办理,你大胆地说!” 杨柳身子轻颤,将头低了下去。 周茗眼神挣扎几次,缓缓开口:“杨柳不愿意透露自己活着的消息,是因为……日子凄惨,不想被人看笑话。” 吴庸蹙眉,沉声问道:“所以,你曾经将杨柳推下悬崖之事属实了?” 周茗想否认,可是一回头看见了宋三爷威胁的眼神,她立刻想到自己那两个儿子,心中愤怒又无助。 她怎么都没想到,前一刻还在用这两个孩子利用这个男人,现在却反过来被这个男人用两个孩子拿捏了。 男人翻脸起来实在无情。 “……我认。” 一旁的周辕此时脚底一滑,险些摔倒。 蠢货!这个蠢货! 即便吴庸是大理卿,此刻也无力回天,要知道,大理寺审理案件,都是要上报朝廷的,他帮忙归帮忙,绝对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吴庸当即拍案:“既周茗已认罪,此案结案!周茗杀害国公府世子宋青棠,杀害国公府大公子宋长盛,杀害国公府宋老夫人未遂,杀害杨家女杨柳未遂,数罪并罚,处以死刑!” 周茗眼前发黑,便听得吴庸继续宣判。 “此案情节严重,即刻行刑,明日午时,西城门斩首示众!” 吴庸起身正要离开,官差忽然大声禀报。 “丞相李大人奉命前来!” 奉命,便是奉的皇命。 吴庸立刻收回脚,抬眼便看见李乾沉着脸走进来,目光先扫了在场众人,最后停在了周辕的身上。 周辕一喜,李乾定是前来相助于他! 眼眶不禁红了,周辕声音颤抖,朝着李乾行礼:“下官见过丞相!” 其余人统统行礼。 宋三爷脸色不好看,盯着李乾。 李乾的脸色却好像有些憋屈,半晌才开口:“本相此番前来,是传皇上口谕,户部尚书周辕包庇其女,影响恶劣,夺取尚书一职,降为户部侍郎,即日生效!” “什,什么?”周辕怒火中烧,“李丞相特意前来竟是为了削我的官职?李丞相,李大人,你这是过河拆桥啊!” 面对周辕的怒火,李乾心里的憋屈闷成了哑火,没处发泄,“此乃皇上口谕,并非我之意!” 今日他好端端在家里等着周辕的好消息,没料到那小皇帝忽然召他进宫,给了他这么一道口谕。 这背后肯定离不开秦不辞那疯狗。 可他有口却解释不清,只能眼睁睁看着周辕误会自己。 “李丞相这官话说得是越发好了,枉下官殚精竭虑这么多年,终究是错付,从此,下官与李丞相桥归桥,路归路!” 周辕扔下这句话,一甩袖子就走了。 李乾坤心里骂了句娘,臭着一张脸扬长而去。 吴庸看着两人怒气冲冲的背影,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没有被牵连。 随即想到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儿又是一阵心惊。 这国公府从前低调到尘埃里,自从那千金寻回来以后就跟吃了火药一样,逮谁轰谁。 自己定要引以为戒,别犯了和李周两家一样的错误! 吴庸离开,宋青峰走到杨柳身边,低声道:“这桩事已了,现在我与你一同去顾家,帮你拿到和离书。” 杨柳红着眼睛点头。 周茗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心里的嫉妒似要将她燃烧,她希望宋三爷能回头看看她,可是宋三爷却推着那个女人离开,头也不回。 周茗瘫坐在地。 为什么。 她无私奉献这么多年,为什么没讨到一点点好? 周茗再次被关进大牢,这一次,她再没有生的希望。 她趴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心里怨恨所有人,怨恨这个世界,她明明做了那么多,为什么宋青峰一点儿也不感激自己? 便在这时,大牢的门被人推开,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周茗缓缓抬头,待看清那张脸,眼底露出怨恨。 “宋微澜!你还敢来?” ------------ 第43章 宋微澜询问秋月身份 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的女人,在看见她的一瞬陡然站起来,朝她冲过来,要厮打她。 宋微澜抬脚便将人踢翻,然后蹲下来,低头瞧着对方。 “周茗,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要告诉你。” 周茗却根本听不进去她说了什么,目光怨恨地盯着她: “宋微澜,我今天这般凄惨,都是你所害!我在国公府兢兢业业半辈子,却因为你毁于一旦! 婆婆也是个偏心的,大伯哥死了,长盛也死了,你那四肢发达的爹一年到头都不在家里,明明是青峰在尽孝,她却还是偏心你们二房! 青峰也是个蠢的,我这么帮他,他竟这般伤我……” 周茗说得伤心,哭得悲惨。 宋微澜的眼神却从厌恶变成了讽刺。 看来这位三婶还是没看明白。 蹲下来,压低声音开口:“三婶,你可知我来之前,祖母给了我什么?” 周茗抬眼看她,眼神充满敌意:“能给什么,不过是婆婆偏爱你们二房的证据罢了!” 宋微澜摇头:“祖母给了我一封信。” 说着,宋微澜将信拿出来,递给三婶,又接了念夏手里的灯笼,放到周茗面前。 周茗打开信,咬着嘴唇看起来,脸色逐渐惨白,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早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宋微澜轻声说道:“我爹写信告诉祖母,边关战事紧,国公府需要长命之人带领,他是个短命鬼,不知归期,更不知死期。 我爹还说,三叔聪明,身体也好,有责任心,三婶贤良淑德,妇人典范,由你们夫妻接管国公府最合适。 原本祖母打算等我的认亲宴结束,便宣布由三叔承袭肃国公爵位的消息,可是这认亲宴上,祖母险些丢了性命。” “别说了……你别说了!!” 周茗的脸色从惨白到涨红,她痛苦地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胸口。 这一刻,悔恨弥漫了她的内心。 原来二房根本不看重爵位。 原来这爵位已经是她的了。 原来……只要她不去害二房,当年杀人之事便不会暴露,三房顺利承袭爵位,如今她不会被判死刑,更不会让两个儿子背上恶名…… 老天为何这般作弄人啊,为什么…… 周茗哭得不能自己。 宋微澜瞧着却生不出半点怜悯,现如今她已经很清楚这三婶的性子,是从内心深处的坏,这会儿她哭泣,不是因为愧对旁人,只是后悔自己走错一步棋。 也正是因为了解三婶,她才会将这事儿告诉她,就是要让她死前都要备受煎熬! “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现在,我要问你了,你实话告诉我,十五年前,你是不是收买了秋月,故意把我弄丢?” 周茗一听这话‘唰’地坐直了身子,“宋微澜,你娘自己重男轻女把你弄丢,导致她被婆婆嫌弃,现在你看我要死了,就要把这事儿赖在我身上,帮你娘在婆婆面前挣好感。 你这点小心思我瞧得清清楚楚!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认!” 情绪激动的样子不像是假话。 宋微澜皱眉。 秋月还没抓到,可即便没抓到,就凭她看见娘就跑的心虚模样,也能猜到当年的事儿绝对不是什么意外。 如果不是三婶,那会是谁呢? “宋微澜,我还有一事要告诉你。” 宋微澜看着她。 “顾郁并非顾程所生。” 这个她已知道。 没料到周茗接下来说道。 “二十年前,杨柳被一群混混糟蹋,顾郁是个杂种!哈哈哈哈……” 另外一边的顾府。 顾郁本在妙手堂照顾母亲,今日母亲忽然说让宋叔叔推出去透透气,顾郁没说什么,实际上心里很开心。 宋叔叔一看就是个和善的人,绝对不会打女人,更不会打孩子。 虽然……他这辈子没机会有这样好的父亲,但没关系,母亲若能和宋叔叔走到一起,他死也瞑目。 顾郁回到家,刚进门脑袋就被扎实的砚台砸中,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眼。 还未定神,一耳光扇在他耳朵上,半边耳朵顿时嗡鸣,听不见了。 “小杂种,我让你把你那个贱种娘带回来,你死哪儿去了,那个贱种人呢?”顾老夫人丝毫不在意顾郁脸上的伤,指着他的鼻子骂。 这时顾程走出来,看见顾郁脸上有伤,皱了眉,责怪母亲:“你把他脸打伤了,杨家看见定不肯给银子,这些年要不是靠着杨家的银子,我们早就饿死了,哪儿还能住上这么大的宅子? 下次打他别打脸,记住了。” 顾老夫人一听也有些后悔,刚才太激动了。 当年之所以求着杨柳这个贱种进门,看重的就是杨家的钱财,杨家就杨柳这么一个女儿,将来老头子一死,财产全都是他们家的。 可是杨柳这个贱女人实在不听话,竟然敢出去治病,传出去外人岂不是要戳他们家的脊梁骨。 顾郁这个小贱种也是,竟敢帮着她那贱种娘。 “顾郁,我念在你唤我一声祖母的份儿上,再给你一次机会,明天太阳落山之前,你那贱种娘必须回家!” 丢下这句话,顾老夫人气呼呼回了自己的屋子。 顾郁在原地站着,他的脸色很冷漠。 没人发现这冷漠的背后,是飞蛾扑火的疯狂。 顾郁转身回到自己屋里,将枕头底下藏着的刀取出来,用布包在上面做遮掩,转身去了顾程的院子。 杀了顾程。 只要顾程死了,娘就能脱离苦海,和宋叔叔在一起。 顾郁踢开屋门进去,一阵酒气扑面而来,他视线一扫,便看见了醉酒以后,翻着肚皮猪一样躺着熟睡的顾程。 他扯开刀上的布,朝着顾程走去,到了近前,他毫不犹豫扬起刀。 便在这时,女人严肃的声音响起。 “郁儿,不可以!!” 听出这声音属于谁的,顾郁一慌,忙转身看向身后来人。 宋三爷推着杨柳走进来,杨柳脸上全是心痛和怜惜,她柔声对顾郁道: “郁儿,别杀人,你的双手不应该粘在他的脏血,一旦粘上就洗不掉了。” 顾郁红了眼眶:“可他不死,你逃不掉。” 宋三爷上前拿走顾郁的刀,瞧着眼前比自己还要高一点儿的孩子,声音低沉却强势。 “从前你们孤儿寡母逃不掉,如今我来了,他们一家逃不掉,郁儿,我才是你生父。 今晚,我便让顾城在和离书上画押,将这对无耻母子从这里赶出去。” 顾郁怔住,灰暗的眸子里渗进来丝丝缕缕的光。 这时听到动静的顾老夫人带着家丁赶了过来,围住门口,怒声下令: “谁人擅闯我顾府?来人,把人打出去!” ------------ 第44章 识破宋吟娇诡计,宋微澜顺水推舟 宋三爷是做了准备才来的顾家,顾家的那些软脚虾还没上前就被国公府的侍卫打趴在地上。 顾老夫人气得浑身哆嗦。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猖狂?” 宋三爷看着这模样刻薄的老婆子,眼神痛恨至极:“爷是谁,等会你便会知道。来人,将这对母子给我打出去!” “什么?你敢!”在杨家人面前颐指气使惯了,顾老婆子习惯性发怒震慑。 却没想到,下一瞬就被人抄起胳膊扔出了门去。 老婆子被摔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她那死猪一样的儿子也被丢了出来。 “你们……” “嘭!” 大门在顾老婆子面前重重关上。 顾郁都看呆了,傻愣愣问宋三爷:“这,这样行吗?” 既做了,他肯定是有把握的,宋三爷慈父模样摸摸顾郁的脑袋:“顾程娶你娘之前,是个小混混,顾老婆子还要半夜做绣活才能养活顾程。 如今他们吃穿住行所花费的银子,全是你外祖父给的,扔他们出去天经地义。” 顾郁是知道这事儿的,但长期被打,甚至他潜意识里也没觉得有哪儿不对,宋三爷的话让他发愣。 “往后这宅子是你们母子二人的,我会派人守在门口,谁敢上门闹,统统打死。” 肃国公府这些年名声不显,并非富贵不如从前,只是性子低调,若肃国公府真要发怒,也没几个人承受得住。 宋三爷打杀一个上门闹事的地痞流氓,没人去惹一身骚帮一个混混出头。 顾郁看着宋三爷,心里默默唤了一声爹,那双昏暗的眸子露出了孩子的纯真,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安全。 在这位亲爹面前,他感觉很安全。 “这和离书真能行吗?” 杨柳手中捏着一张和离书,上头已经按了顾程的手指印,便是方才将人扔出去时强行按上去的。 宋三爷道:“在国公府面前,它必须行,从这一刻开始,你不再是顾程妻子,你是恢复自由的……小娘子。” 杨柳泪流满面。 * 入夜,妙手堂。 宋吟娇又是躲在茅房里头留了下来。 经过这几天的辛苦,她终于伪造好了假的账本,同时还准备了另外一件大礼,她要同时送给宋微澜。 双重保险之下,这一次,宋微澜肯定得死! 看着手中写着‘老板’二字的账本,宋吟娇还轻微肿着的脸上露出阴笑,手一松,这个账本就掉进了茅坑。 未免万无一失,她还找了根棍子,将这账本往下戳进去。 丢了棍子,她在心里冷哼。 就不信还能跳进茅坑来寻,没了这个账本,妙手堂要怀疑她,根本就拿不出证据来。 明日周茗斩首,爹说了,那儿的人最多了,效果最好! 而宋吟娇不知道的是,三楼,‘俏公子’的屋子里,钱管事站在宋微澜的面前。 “老板,我有一事禀报!” 从大理寺出来以后,宋微澜直接来了妙手堂,脑子很多疑问交织。 自己弄丢之事不是三婶所为,那又会是谁呢? 宋棋海故意调换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二者之间是否有关联? 想不明白,脑子有些疼,索性暂且先抛开,琢磨起了自己的打算。 十万两的预算还差四万两,宋家的家具和各种装饰品全部卖掉的话,也能值回来四万两。 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上门取要银子呢? 也正是在她琢磨这些时,钱掌柜敲门进来,一脸神秘地站在她面前禀报,“老板,我有要事禀报!” “你说。” “前几天新来了两个打杂的,我发现这两个打杂的言语间总是试探你的身份,便多观察了几分,嘿,你猜怎么着?” 钱管事一脸期待等着宋微澜接茬。 宋微澜配合地露出疑惑表情:“怎么着了?您快说呀!” 钱管事得意一笑,“我发现她今晚藏在了医馆里没回去,我躲在角落偷偷观察,嘿,你猜又发生了什么!” 这个钱管事,比小怜来妙手堂的日子迟了一个月,算下来也是在妙手堂待了十年,是宋微澜最信任的人之二,不然也不会将管事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 所以便对钱管事这人的性子十分了解,知道他一句话恨不得吊八百次胃口,一开始是有些烦,时间久了就从中发现小老头有些搞笑在身上。 嘴角上扬,宋微澜继续配合他:“怎么着了怎么着了?您快说!” “嘿嘿,我发现她偷走了我专门用来记录你贴补宋家的账本,不仅如此,你再猜猜,我还发现了什么!” “啊!还发现了什么啊?” 钱管事往前一步,右手在嘴边做了个括号,“我还发现,她偷偷用医馆的笔墨!我寻到她藏东西的地方,你猜怎么着?” 这一次不等宋微澜配合,他自己就迫不及待揭晓了谜底。 “她竟然伪造了一个账本,她将你往宋家贴补的东西做成你花银子在医馆所买。” 钱管家这话说得有些绕,但是宋微澜一下听明白了。 是将‘俏公子’往宋家贴补的东西,换成了‘宋微澜’来医馆的消费。 宋微澜眼睛一转,问钱管事道:“那两个打杂的是不是戴着面纱?” 钱管事一奇:“咦,你怎会知道?” “是不是一个母女?” “对对对!莫非是老板熟悉的人?” 至此,宋微澜已经大致猜到了一些,她微微一笑:“是啊,老熟人了。” “今日藏在医馆的是那个小的,老板现在一声令下,我立刻将人扭送去官府!” “人家是来给我送银子的,送走干嘛,别管她,就当没发现她。” 钱管事虽不明白宋微澜此举的目的,但十年的相处下来,对这个小姑娘的佩服已融入血液,信任已成了习惯。 毕竟,再也没有哪件事比五岁便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更令他震惊了。 “我明白!” “等等,”见钱管事要走,宋微澜又将人叫住,“我们的账本放好了没有?” 钱管事得意一笑:“放在铺子里的账本是备份。” “还是您周全,年底奖金给您多发一份。” 钱管事顿时喜笑颜开:“多谢老板!我便先走了,不打扰老板休息!” 待钱管事离开以后,宋微澜稍微思索,便笑了。 明天三婶砍头时,一定会很热闹。 原本不想去那么血腥的场面,现下看来,这热闹还是要瞧一瞧才好。 毕竟,是主动送上门的银子啊。 ------------ 第45章 周茗斩首,长禧哭成了孩子 京城内有四个城门,西城门是最冷清的,今日却是它最热闹。 关押周茗的囚车从大理寺出来,穿过人山人海的街头,来到西城门时,干净的囚车被臭鸡蛋和烂菜叶铺满。 周茗的头上脸上和身上,无一幸免,她低着头,咬着嘴唇,默默忍受这一刻的屈辱。 心里还抱有希望。 父亲在朝中浸淫多年,人脉那么广,便是在皇上面前也能说上几句话。 有父亲在,自己不会真被砍脑袋。 而此刻的百姓正在对周茗议论纷纷。 “听闻这个毒妇蛇蝎心肠,不仅杀害了自己的大伯哥和侄儿,还杀害过婆婆没有得手!” “你消息不行,我告诉你们,她还害过杨家那位杨姑娘,她为了攀附权贵,在宋三爷和杨姑娘定亲的前一天,将杨姑娘推下山崖去了!” “我滴老天爷啊!” “还有呢!这杨姑娘还在她的预谋之下嫁给混混,这混混靠着杨家的银钱住上大宅子,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却一点儿不知道感恩,每天对杨姑娘拳打脚踢,险些将人打死!” “这个混混也应当下十八层地狱!” “毒妇的恶行到底是谁发现的?” “我听说是那位刚回国公府的宋小姐,年纪轻轻就会医术不说,人又漂亮又聪明呢!” 这时议论声中插进来几道不和谐的声音。 “我可听说这些都是那位宋小姐故意陷害,那位宋小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爹在朝中有些势力,对这事儿还算了解,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这宋微澜的阴谋,所有人都被她骗了。” “我听说那周尚书还因此被削了官职,变成了户部侍郎,这事儿一看就不简单。” 两人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大家听,目的是弄臭宋微澜的名声。 旁边听见此言的百姓立刻将信将疑起来。 便在这时,两个身穿玄色衣裳的男人走到了这三个碎嘴的路人面前。 “既然你们这么会说,不如直接去那行刑台上说,也好为你们心中的正义主持公道。” 两人身高腿长,气势骇人。 这三个路人本就是拿钱办事,这会儿被这气势一唬,脸色瞬变,立刻露出心虚之色,转身就溜了。 其他人顿时回过味来。 “看那心虚的模样,肯定是心怀不轨之徒!” “定是周家派来的,周家坏透了!” “那两个玄衣男人是谁?气势好吓人。” “瞧着似是那摄政王的玄衣卫。”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片抽气声,大家在同一时间闭紧了嘴巴。 此时的行刑台上。 周茗目光希冀地往下看,寻找着父亲的身影,可左等右等却都没看见父亲的人。 主刑台上,吴庸下令。 “时辰已到,行刑!” 铡刀手握着大刀上前,周茗吓得浑身冰凉,呼吸急促快要晕过去。 便在她快要绝望时,一道年轻的声音焦急地传来。 “等等!等一下!” 随着人声渐近,一道憔悴的年轻身影走出人群,红着眼向吴庸祈求。 “吴大人,我是罪犯的儿子,我请求,让我娘离开之前吃一顿饱饭。” 长禧…… 宋微澜早就到了地方,选了地势高的一角。 此刻就见长禧手里拎着一个食盒,跪在了吴庸面前,不停地磕头。 一会儿的功夫,地面便被他额头的鲜血染红。 别说周围的百姓,便是痛恨周茗的宋微澜,也因长禧的孝心有些难受。 多好的孩子,却摊上这么个混账娘。 “本官,允了。”吴庸也露出不忍之色,神态间有几分唏嘘,长禧这孩子聪慧极了,未来的前途本应一片光明,如今被这混账娘害的仕途困难,造孽啊。 刑台上,周茗看见长子心中狂喜。 在长禧艰难爬上刑台走到面前后,她忙激动地问他:“是不是你爹让你来救我了?” 这话让长禧心中一堵。 害死了大伯和大哥,甚至还对婆婆以及父亲的心上人动过手,他害了这么多人,连带自己和长乐难以走入仕途,眼下的第一句话,竟没有半点忏悔。 他的母亲,当真是个没有心的人呢。 可这个人生养了他啊。 长禧眼下喉咙的哽咽,跪在周茗面前,将饭盒放在地上,打开盖子,取出里面还热着的饭菜,端到了周茗的面前。 “娘,我知道您最近一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吃什么饱饭,长禧,难道不是你爹让你来救我的吗?” 若不是双手被绑住,周茗恨不得将这饭碗砸到儿子的脸上,自己都要死了,吃什么饭! “我要的是活下去,长禧,你懂不懂?我在牢里这么长时间,你就没想想办法救我出去吗?” 长禧看着面前眼神透着愤怒的母亲,眼泪挂在眼底没有掉下来,哑声问道:“可您杀人了,证据确凿,并非冤枉……” “证据确凿又如何,你不会私底下周旋安排吗?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对死亡的恐惧让周茗思绪都是混乱的,她只知道想活下去。 而他这模样,在长禧眼里格外扭曲,心里的委屈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难道也要让他去做一个无底线的坏人吗? “哭什么哭,废物东西!” 对面的是母亲的辱骂,耳边又全是别人的嘲讽。 “他就是毒妇的儿子,长得人模人样,肯定与他娘一样坏!” “呸!狗东西!” 一下子,他成了众矢之的。 可他只是想要送母亲最后一程,他有什么错?为什么所有人都骂他? 长禧忽然很害怕,他瘫坐在刑台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起来。” 一个柔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长禧还没反应过来,手便被握住,瘫软的身子被人拉了起来。 “四哥,你们只是母子缘浅,你没错。” 温柔而冷静的声音响在耳边,长禧回头,看见是宋微澜,她眼里没有嫌弃和鄙夷,像看待一个正常人看着他。 “行刑时间已到,我们下去吧。” 宋微澜牵着长禧,下了刑台。 便在这时,身后传来诡异的一声‘噗’,长禧浑身一颤,立刻回头,却被人捂住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别看,会做噩梦。” 而长禧,却在这小小的手掌下泪水决堤。 从此,他就是没有娘亲,被国公府厌恶的野孩子了…… 掌心下少年温热的泪水,触动了宋微澜的心,她第一次做了老好人。 “四哥,三叔永远是你的父亲,祖母永远是你的祖母,只要你愿意,我也还是你的堂妹。” 温柔的声音像春风拂来,暖了整颗心。 长禧忽然无法抑制,抱住宋微澜的手臂嚎啕大哭。 ------------ 第46章 有人为她遮风挡雨 人头落体之时,辱骂声少了许多。 刑台上有人处理尸体,有人清理血迹。 长禧大哭出来以后人反倒没那么难受了,他站起身来感激地朝宋微澜一揖。 “方才多谢妹妹安慰,我先去处理母亲的尸首。” 宋长禧转身离开,便在这时,宋微澜亲眼看见尤氏和宋吟娇趁机了爬上刑台,跪在了吴庸的面前。 “大人,我们家也有冤案!” 宋吟娇跪在刑台之上,心情有些澎湃,还有些激动。 父亲正在人群看着! 父亲会亲眼看着自己比宋微澜强,亲眼看着自己将他的官位拿回来! 父亲定会因此多爱她几分。 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吴庸又坐了回去,沉声询问: “你是谁?你们家有何冤屈?” 宋吟娇哭着说道:“民女宋吟娇,身旁的是民女的母亲,家父是前不久刚被削了官职的宋棋海。” 听见这个名字,吴庸脸色明显一怔,随即露出几分谨慎来。 “我们家有个养女,叫宋微澜,我要告她两宗罪。 第一宗,忘恩负义!得知自己是国公府千金便对翻脸不认人,不肯认自己的养父母! 第二宗,仗势欺人!一次次找我爹娘要银子,我爹娘拿不出来,她便找了小混混古老三上门,直接搬空了我家! 我希望大人主持公道,让宋微澜将我家的钱财全部还回来!” 宋微澜挑眉。 竟然没拿出那伪造的账本说事,是以防万一留了一手。 宋吟娇这一次是学乖了呢。 吴庸直皱眉,他可是暗中查过了,周家这一次之所以跟头跌的这样惨,全是因为惹了那国公府的小千金。 如今这宋棋海的女儿把事儿闹到自己面前,不是拉自己下水么。 傻子才接这烫手的山芋。 “你的诉求本官已经知晓,你先退下,明日去大理寺,本官再来审理。” 先将这混账母女弄走再说。 宋吟娇怎么可能走,今日之所以选这个时间,就是为了防止官官相护。 “大人!不用等明日了!民女已将宋微澜犯事的证据带来,宋微澜也在现场,犯人和证据全部齐全,大人当场便能审理!” 吴庸一下子来了脾气,沉声问道:“你是在教本官做事?” 这官威一压,宋吟娇吓得不敢说话。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尤氏眼珠一转,当即哭闹起来。 “那宋微澜欺人太甚,如今我们证据确凿却不能奈何于她,我实在心有不甘,不如死了算了!” 说罢便要朝吴庸的桌子上撞。 宋吟娇死死将人拉住。 母女二人在这刑台上闹得十分凄惨。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方才就有人说宋微澜不是好人,这会儿这宋家的人又出来指认她,该不会说的都是事实吧?” “弄不好宋微澜真不是什么好人。” ……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宋微澜。 “要不是她方才上去将那宋公子拉下来,我还认不出她来呢。” “这国公府的宋小姐模样倒是美丽,只是人品就不好说了。” …… 议论如潮水。 若今日这事儿就此不了了之,宋微澜的被口水淹死。 这对母女倒是会利用舆论压力搞事情呢。 只是她们算计错了,自己可没有想过逃避。 宋微澜抬脚便要上刑台,然而却有人先她一步爬了上去,然后转身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拉了上来。 站稳身子,她看着面前的女人说道:“娘,您怎么来了?” 秦云翘温柔地朝她笑,抬手摸摸她的头,“娘来帮你主持公道啊,澜儿,等会儿你只需要看着便是,看娘帮你扯下这一家子的遮羞布。” 秦云翘转过身去,纤细的背影却像高山一般强大。 宋微澜从前总是独自面对风雨,今日,是第一次有人站在她的面前,为她遮风挡雨。 “吴大人,我是国公府的二夫人,是宋微澜的母亲,便如这宋姑娘所言,碍于我亲生女儿的面儿上,我本不想将实情说出来,可有些自己给脸不要脸,那我便也如实说了。” 接着,她将手里拎着的织锦包提起来,从里头拿出来一个信封,交给了一旁的官差。 “我先说宋姑娘所言的第一宗罪,我女儿否认这对养父母,是因为她在宋家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身为家里唯一的小姐,却和下人住在一起,平时的苛待更不必说,这事儿随便叫两个宋家的下人来便能问出来。 宋家对我女儿根本没有半点养育之情,我女儿自然不认他们。” 秦云翘手里的信封送到了吴庸面前,他打开信封看起来。 秦云翘的声音还在继续。 “第二宗罪,她说我女儿仗势欺人侵吞银子,实际是因为我女儿在宋家这些年一直贴补宋家。 可在宋姑娘回家以后,我女儿因为被他们误以为是棺材铺子的孩子,他们便强行命令我女儿将丞相府的婚事让出来。 首先这桩婚事我女儿本就不喜欢,本就是要退的,再是这家人的态度,叫我女儿寒了心,我女儿这才开口要拿回自己的东西。 仗势欺人的,是宋家!” 这时吴庸也粗略将信封里头的字据看了一遍。 上头清清楚楚记录了宋棋海一个俸禄低微的侍郎,是如何年年输下巨额赌债还能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尤氏一个身体病弱的女人,是如何每天用顶级药材调养身体的情况之下,还能隔三岔五置办宴席出风头。 这些银子,全都来自宋微澜。 吴庸皱眉。 按照上头的记录,宋微澜五岁就在贴补宋家,这怎么可能呢? “二夫人,不如这事儿明日再审……”国公府要是当众出丑,自己也得跟着倒霉。 “为何要明日?这事儿早点说清楚的好,就今日审吧!” 另一边。 尤氏母女瞧见这动静慢慢静了下来。 宋吟娇眼神闪烁。 看这二夫人的样子,像是找到了宋微澜贴补家用的证据。 自己伪造的账本要是这会儿拿出来便是自投罗网,幸好账本放在了计划的第二步,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二夫人失算了!我们提前掌握了真正的证据!” 没等宋吟娇心里计划完呢,她护在怀里的账本便被尤秋霜给拽了出来。 宋吟娇心脏缩了一下,想去抢回来,孰料尤秋霜动作麻溜极了,直接起身将账本递给了官差。 “劳烦官差大哥将民妇的证据呈上去给大人看看!” ------------ 第47章 假证被揭穿,宋吟娇使出杀手锏 秦云翘竟然自己往枪口撞! 她们母女完了! 尤秋霜兴奋极了,根本就没发现女儿的脸色不太对。 此刻的人群中。 宋棋海一脸欣慰地看着刑台之上,他对自己的这一世十分满意。 算命的说宋微澜命格尊贵,能福泽身边人。 将她抱回来以后他果然平步青云,就连那妙手堂都上赶着给他送银子。 吟娇忽然找回来时,他原是不喜的,担心这个女儿会败了宋微澜带来的好运气。 可宋微澜实在有些不识抬举,在府里白吃白喝还不肯把婚事让出来,果然是自己这些年骄纵太厉害。 赶她离开以后确实有些倒霉。 不过还好,吟娇看起来是个聪明的,以后便是没有宋微澜,自己也能靠着亲生女儿继续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念及此,宋棋海目光看向刑台上裙摆飞扬的少女,眼底冷笑。 宋微澜,没有你我一样能荣华富贵! 而你,运气已经用光,倒霉的日子要来了! 吴庸看完了尤秋霜呈上来的证据,原本还难办的脸色忽然放松了,他立刻低声吩咐官差。 “去将宋家的下人,赢天下赌场的掌柜,混混古老三,以及妙手堂的管事,全部请过来。” 一炷香后,官差带来了宋家五个下人,赢天下的掌柜还有看场子的吴老三,妙手堂请来了钱管事。 钱管事一上来便没忍住看向宋微澜,被她瞪了一眼才收回去目光。 吴庸开口:“宋家状告国公府的宋小姐忘恩负义仗势欺人,要求宋小姐退还侵吞的银钱,这银钱一共是……三十万两,宋吟娇,本官所言可有遗漏?” 宋吟娇魂不守舍回答:“回大人,没有遗漏。” 刑台之下顿时一片唏嘘之声。 “这宋棋海一个侍郎竟然能挣这么多银子?当真没有贪污受贿吗?” “我们平头老板姓哪儿懂这些呀,可能当官的都是挣这么多吧。” …… 人群里听见这些议论的宋棋海皱了眉,他认出了赢天下的掌柜,开始觉得不对劲。 宋微澜确实侵吞了他三十万两,可这银子不能拿到明面上,一旦被查出贪污受贿就糟了。 但很快他又放心了。 既然吟娇敢这么部署,就一定是有后招,自己等着看好戏便是。 唯一没察觉问题的尤秋霜一脸得意地回答了吴庸的问题:“是的!我家老爷从前在吏部任职,十分得皇上赏识,所以,俸禄十分丰厚。” 再怎么客观,也不可能十年挣下三十万两的俸禄,何况这记录的还仅仅只是被宋微澜卷走的。 能有这么多银子,只能是收受贿赂。 这官场没几个干净的,但大家都是聪明人,这来路不明的钱财是能藏着就藏着,这宋家母女倒好,竟主动捅出来。 吴庸对这桩案子也产生了兴趣,继续往下说道: “国公府二夫人反告宋家苛待养女,仗势欺人,从二夫人拿出的证据上来看。 宋微澜在这十年间贴补宋家……三十万有余。 二夫人,本官所言可有遗漏之处?” 这话一出,底下的议论一下子炸开。 “宋微澜贴补宋家三十万两银子?她一个小姑娘上哪儿得到这么多银子?” “她最近才被寻回国公府,这银子肯定不是国公府所出,看来这银子来路不正。” …… 宋棋海快要气笑。 这位二夫人是魔怔了,宋微澜一个黄毛丫头白吃白喝自己的,怎么可能贴补自己银子。 做假证也不会做靠谱一些,这下好了,反倒帮了自己,把自己女儿坑了! 吴庸心里也好奇,但他没有立刻去询问这件事情,而是就手里的证据,一一询问眼前的证人。 宋家下人对苛待宋微澜之事供认不讳。 随后赢天下掌柜回话:“回大人!宋棋海在我们赢天下赌博已有十年之久,他每个月输掉五千左右的银子也是事实!” 放屁! 老子虽然没有细算,但一年也就输五千两左右,也就是最近宋微澜在家里折腾,拜了运气,才输的多了些! 百姓的震惊先不论。 吴庸再去问古老三。 “你是不是听从国公府宋小姐的话,强行变卖了宋家的财物?” 古老三忐忑承认,立刻解释:“是宋棋海在赢天下赌博,半个月输了五千两,他不肯给银子,小的,小的没办法,只能听宋小姐的话,变卖东西替赌坊拿回银子。 至于多出来的银子,小的都给了宋小姐,宋小姐说,这是宋棋海欠她的,其他的小的便不清楚了。” 吴庸点头,又问钱掌柜。 “宋家说宋微澜从宋家卷走的银子都拿去你们妙手堂买了药材,此言可属实?” 钱掌柜当即否认:“回大人,此言恰恰相反,事实是国公府的宋小姐常年从妙手堂买珍贵药材送往宋家,除了药材,宋小姐还从妙手堂借了银子,帮宋棋海还赌债。 药材加上所借的银子,一共三十万两左右!” “所以,钱掌柜的意思是宋家说谎,钱掌柜可有证据?” 钱掌柜便从身上拿出账本,交给了吴庸。 宋吟娇看见那写着‘老板’二字的账本,眼睛一下子睁大。 这账本竟然从茅坑捞出来了?! 他们不怕臭吗? 吴庸看完账本,再和宋吟娇递上来的账本一对比,很容易便能发现哪个真哪个假。 几方证词稍微理一理,便也能清楚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他面色严肃看向宋吟娇:“宋棋海赌博成性,每月至少输五千两银子是事实,宋微澜贴补宋家事实。 至于你呈上来的账本,本官给你机会自己说,是真是假?” 宋吟娇身子发颤,死死咬住了嘴唇。 尤秋霜见她被吓,心疼极了,立刻鼓励她:“吟娇,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就大声告诉吴大人,账本是真的,吴大人定会派人详查,一切都能查清楚!” 这话却让宋吟娇更害怕了,她咬着嘴唇,半晌挤出来几个字:“是,是假的。” 尤秋霜愣了一下,才不可置信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宋吟娇快哭了,低下头不敢看母亲眼睛。 吴庸当即大喝:“好啊!胆敢伪造证据!来人,将此女关进大牢!” 秦云翘冷冷看着这对母女,眼底全是厌恶。 宋微澜站在秦云翘身后,眼底却有思索。 这个宋吟娇,应该还有后手。 果然—— “不要!大人!” 宋吟娇吓得脸色惨白。 “民女还要状告一事!民女要告宋微澜和妙手堂的俏公子无媒苟合!不然那俏公子为何好端端借给她这么多银子!” ------------ 第48章 俏公子被带上来 宋微澜心中一拧。 自己和俏公子不可能同时出现,一旦大众视线聚焦俏公子,她的身份便会暴露。 要真是天赋异禀,那便不怕查。 可她是胎穿,带着系统,很多事情经不住推敲。 必须让大众的目光从俏公子身上挪开! “这事儿是真是假,只需要将那俏公子请过来,当众审问一番,自能发现蹊跷!” 宋吟娇一直盯着宋微澜,瞧见她眼底闪过的阴沉,认定她是丑事被发现而心虚,心下一阵得意。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宋微澜,你坏事做太多,今日便是你遭报应之时! 尤秋霜心里虽然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但看当下形势也明白,只有当众揭穿宋微澜的丑事才能反转局面。 “大人!民妇普通老百姓一个,无权无势,能寻求公道之处便只有大人面前了,求您为民妇主持公道!!” 尤秋霜弯腰磕头,磕得很重,额头上全是血,地面也染了血。 刑台之下的百姓看着尤秋霜的惨状,生出同病相怜之感。 普通老板姓想要公道难如登天啊…… 在这样的情绪之下,百姓看向吴庸的眼神难免带上了审判。 吴庸沉吟片刻,下了令。 “来人,去将俏公子带过来!” 官差当即应是,转身便要朝妙手医馆去。 宋微澜皱眉,掌心出了一层汗。 权衡利弊之下,决定用对付秦不辞的借口现将这件事情搪塞过去、 如此最多是妙手堂的名声受损几分,总比身份暴露的好。 “等……” “请过来最好!当面说清楚这件事情,也省得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背后嚼舌根!” 秦云俏这会儿怒火中烧,根本没听见女儿说话,一开口直接盖住她的声音。 她的女儿这么优秀,怎能被这种污言秽语诋毁,只有将人请出来当面说清楚,才能堵住这些脏嘴! “澜儿别怕,等会你师父来了,这对母女的无耻行为必遭世人唾弃!” 可她根本就没有师父,怎么来啊! 眼下母亲已经把话说出来,她便是想阻止也不行了。 这一趟官差请不到俏公子,百姓定会质疑是官官相护,宋吟娇和尤秋霜倒不足为惧,一旦让俏公子这个身份被查,以后定是麻烦不断……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官差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会儿宋微澜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反而淡定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可是在看到跟着官差走出来的白衣少年后,她的脑子宕机一瞬。 眼睁睁看着这装扮与‘俏公子’一模一样的少年上了刑台,看见他朝着吴庸行礼。 “小的是妙手堂俏公子,见过大人。” 少年的声音清澈爽朗,完全陌生。 这是谁啊? 为什么穿着自己的衣裳? 骤然想到了什么,宋微澜瞳孔一缩。 这是…宋吟娇和尤秋霜安排好的! 这两人都是猪脑子,什么时候竟然能想出这么周密的计划了? 能骗过官差,肯定是从妙手堂带出来的,能做到这一步,只能说明妙手堂出奸细了! 宋微澜越想心越乱,即将泼下来的脏水好解决,奸细却不好办。 妙手堂是她花费十年所建立,里头的大夫管事和药童,虽然不知她底细,却也都对她的特异之处心照不宣,一旦真有奸细……她不敢想。 “俏公子名头本官也听说过几分,今日传唤俏公子过来是有一事询问,敢问俏公子和国公府的宋小姐是何关系?” 听得吴庸这话,‘俏公子’回头看向宋微澜,宋微澜皱眉,猜测他会如何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可接下来听到的话却叫她震惊极了。 “宋小姐在十岁时拜了小的为师,宋小姐是小的徒儿。” 这……怎么跟料想的不一样? 难道宋吟娇要出其不意? 当即看向宋吟娇,便发现她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并且第一时间反驳了对方的话。 “徒弟?这借口俏公子竟也想得出来?哪儿有徒弟半夜还去师父屋里的?怕是借着师徒之名行苟且之事吧!” ‘俏公子’应对如流:“宋姑娘在宋家,却能知道我徒儿半夜去我屋里,倒是奇了。” 宋吟娇一噎,立刻扯谎:“我听说的!” ‘俏公子’冷静反问:“听谁说的,报上名来,将这人找出来,一起对质。” “是,是……”本就是扯谎,宋吟娇上哪儿说名字去。 她这一结巴,便将满身的心虚露了出来。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真谁假一眼便能看穿。 “这不明显是这宋家的女儿撒谎嘛。” “还好找了俏公子来对质,不然宋小姐的名声可是要被这宋家女儿玷污了。” “妙手堂的药卖给咱们穷人都是半价,有些实在看不起病的甚至连银子都不收,俏公子可是大善人,却被人如此玷污,实在可恨!” “何止是玷污俏公子的名声,她还意图诬陷宋小姐,要不是这位二夫人出面帮忙,说不定真要被这母女二人得手。” “依我看,不如趁着这铡刀手,直接将这害人的母女砍头算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一嗓子,一下子得到了所有百姓的支持,百姓们齐声大喊。 “砍了她们!砍了她们!” 宋棋海站在人堆里,背心冷汗如雨,到这会儿他才敢相信,宋吟娇拍着胸脯向她保证的绝美计划,真的是憋了个大屁! 屁都得臭敌人一个机灵呢,她这屁却连宋微澜衣裳都没碰到! 他万不该相信这个蠢货! 被她害惨了! 再留在这儿,闹不好自己也要被牵连。 宋棋海当即转身,毫不犹豫撇下这对母女自己溜了。 刑台之上。 宋吟娇听到如山呼海啸的讨伐声,身体像是跌进寒潭,冰冷,恐惧。 尤秋霜的脸色比宋吟娇好不到哪儿去。 她当成底气的证据,竟然只是女儿的谎言。 她拿出所有的信任相信的女儿,到头来却将她拽进了地狱。 心口忽然腥甜,‘噗’的一声,尤氏吐出一大口鲜血。 “娘!” 宋吟娇急得大哭,扑上来要扶她。 可尤秋霜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泪颜,心中竟无法抑制地涌现厌恶。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个女儿,当真抵不过宋微澜半分…… ------------ 第49章 尤氏母女定罪,李慕年水痘发作 宋吟娇被尤秋霜吐血吓得浑身发抖。 今日的事情搞砸了,父亲肯定厌恶她了,现在母亲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必须抱紧这根稻草! “娘,您别死,娘,我只有您了!” 宋吟娇趴在尤秋霜身上,把她抱得紧紧的。 就像一只膏药猴,抓住任何一个活物便再也不肯放手。 尤秋霜一阵气弱,晕了过去。 宋微澜垂眸看着这一幕,心中没有半点怜悯,只有讽刺。 从宋吟娇犯蠢非要相府这桩婚事,尤秋霜不仅没有主持公道,反而去宋棋海面前吹枕头风帮宋吟娇欺负她那一刻开始。 她便不再将此人视作母亲。 “大人!”宋微澜看向主刑台上的吴庸,“宋家母女为了银子陷害于我,制造谣言辱我名声,此罪绝不能饶恕!我恳请大人处置二人!” 吴庸沉吟片刻,做了最终宣判:“此二人罪不可恕,却也并未严重到处斩首之刑,本官宣判,宋棋海还宋微澜贴补的三十万两银子,宋家这对母女,关进大牢,即日起,充作苦力!” 充作……苦力。 修筑堤坝城墙,开荒修路,做这些的,都是重刑犯充的苦力。 宋吟娇听说过,这些苦力过的日子生不如死。 便连棺材铺子的贫贱日子都比这苦力要好许多倍。 她竟然要被充苦力…… “咚!” 宋吟娇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也晕了过去。 母女二人被官差带下去。 吴庸立刻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宋微澜上前一步,拦在了‘俏公子’面前,“公……师父,借一步说话。” 此人出现的蹊跷,势必要问清楚才行。 这‘俏公子’倒是没有抗拒,十分顺从地跟着宋微澜来到一处角落。 宋微澜开门见山:“公子是谁的人?” ‘俏公子’一改方才的高傲,直接扯下脸上面纱,露出清秀脸庞,满脸恭敬地回话:“回宋小姐的话,属下是摄政王手底下的玄衣卫,今日行事皆是受摄政王之命!” 真的是他…… 发现这‘俏公子’其实是友方以后,宋微澜就有些猜到了,此刻问询是为了确认。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心里十分惊讶。 秦不辞并未出现,却在关键时刻弄出来一个‘俏公子’帮她圆谎,证明今日这些事情,他一直暗中关注着。 这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实际上是个热心肠,对朋友更是两肋插刀。 自己与那两个前线打仗的哥哥素未蒙面,却屡次因为他们得到秦不辞庇佑。 “你回去替我谢谢你家王爷,回头,我必亲自上门道谢。”宋微澜面色诚恳,心里是真的对秦不辞添了几分好感。 这上门道歉其实说了不止一次,可是最近事情太多,如今事情告一段落,便真的要好好谢一谢对方了。 回到秦云翘的面前,她看着‘俏公子’离开的方向很是遗憾。 “怎么就让你师父走了,我都还没上去打招呼呢。” 宋微澜敷衍:“有的是机会呢,下一次再打,娘,我们回家吧。” 秦云俏只能答应。 母女二人上了国公府的马车。 秦云翘斟酌片刻说道:“宋棋海欠你的三十万两银子怕是不好要回来,不如这件事情交给我吧。” 原有些担心女儿不高兴,毕竟事关三十万两。 国公府虽然不缺这三十万两,但在女儿这里三十万两却不是小数目,又刚刚被宋家伤害过,怕是很难再信任她。 却没想到女儿竟答应得十分爽快。 “好啊,有娘处理这件事情,我轻松许多。” 秦云翘的唇角弯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刑台之下,看戏的百姓还不肯散开,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方才的事儿。 “国公府的宋小姐竟然是俏公子的徒弟,这宋小姐也会医术?” “不仅会医呢,还会毒!你们难道没听说半个月前丞相府发生的事情吗?” “啊?丞相府发生了什么?你快说呀!” “半月前丞相府老夫人寿宴,宋小姐在寿宴之上用奇毒迫使那周茗供出杀人之事!” 周围顿时一片惊讶之声。 这人满脸得意,继续说道:“还有一事,知道的人极少,我也是亲戚在相府当差才知晓的……”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好好好,我说。李公子两个月多前得了天花,宋小姐医者仁心冒着生命危险出手相救,这李公子却四处传扬宋小姐此举是为了嫁给他使的手段, 宋小姐在寿宴上得知此时,怒不可遏,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将这天花又还给了李公子! 原先连我也以为这宋小姐只是吓唬吓唬李公子,你们猜怎么着?昨天晚上,这李公子的身上发红疹,人也开始发热,竟真的出现了天花的症状!” 听得此事,周围顿时一片哄笑之声,皆是笑那李公子厚颜无耻,自作自受。 便也有人问了。 “这天花怕是除了那俏公子便只有宋小姐能治,如今李丞相将两人一起得罪,不晓得他会不会后悔,觍着脸再去求宋小姐出手相救呢?” “这李公子是李丞相老来的子,宝贝得紧,我琢磨着,万不得已之时,说不定真会觍着脸去求人家!” …… 话说丞相府,这会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太医一个个裹得严严实实进去,摆着手出来,叹着气离开。 没有一个能治的。 李夫人哭了一夜,眼下已经是哭不出声音,坐在儿子的院子外头扶着下人的胳膊,呜呜咽咽地叫着。 李老夫人前些时日还红润的面色,今日铁青,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她看着呜呜咽咽的儿媳,厌恶之感涌上心头。 若非这个蠢妇瞧不起宋微澜,闯下那样的大祸,年儿岂会遭此一劫! 眼下只有宋微澜回来,年儿才有机会活命! 李老夫人当即看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儿子,沉声命令:“乾儿,面子没有年儿的命重要,眼下只要你亲自去一趟国公府,宋微澜她知道好歹,定会愿意帮年儿治病!” 李乾听见这话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加难看。 李夫人听见这话站了起来:“我去!我不怕丢面子,让我去!” 李老夫人看见这个蠢妇就生气,当即骂道:“宋微澜看见你更生气,你去了只会叫年儿死得更快!” 听见这话,李夫人委屈地坐回去,一下子哭得伤心极了。 “好了,别吵了。” 李乾被吵得心烦,他看向母亲,沉声说道:“让我去还不如您去一趟,您一把年纪,宋微澜若是不肯来,直接给她安一个目无尊长的帽子,她不敢不来。” ------------ 第50章 国公府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傍晚,清宁院的小厅。 正是用晚饭的时候,今日算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便连大夫人也走出静心院,和大家一起用晚饭。 可三房却只有宋三爷一个,长禧和长乐没见人影。 两人去了哪儿,大家心照不宣。 倒也无人责怪,周茗再是罪恶滔天,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将母亲下葬是理所应当。 饭后,老夫人看着桌上的晚辈,语气沉沉地说道:“周茗已死,所有的恩怨在今日了断,往后我们国公府还是和和睦睦一家人。” 大夫人没言语,却点了头。 秦云翘和宋微澜自然没意见。 宋四爷和四夫人连连点头。 宋三爷松了一口气。 老夫人很满意,脸上露出笑意,随后想到什么,敛眸看向宋微澜:“澜儿,那封信在你那儿,原本也事关你父亲,眼下便由你来说这件事情吧。” 这没头没脑的话除了秦云翘以外,其他三房的人都是一脸疑惑。 宋微澜将那封父亲写给祖母的信拿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念完,最后看向眼眶泛红的宋三爷。 “三叔,我爹归期不定,国公府不能一直无主,您便受了这肃国公的爵位吧。” 宋三爷似乎想拒绝。 “青峰,接受吧,这府里不能再受风吹雨打了。”秦云翘面色认真。 宋三爷看见二嫂眼里的诚恳,肩上忽然多了沉甸甸的责任,他用力点头:“好!” 这会儿的宋三爷早已收起了那身吊儿郎当,整个人沉稳下来。 老夫人眼底露出欣慰 大夫人眼底也是满意。 四夫人被这样和谐的气氛感染,弯起了唇角。 而宋四爷,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承袭爵位的宴会便定在三个月后吧,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相看一位姑娘,两桩事情正好一起办。” 周茗是犯罪被处死,并不是什么好事,办一桩喜事也算给国公府去一去霉气。 宋三爷却是面色一凝。 “怎么?不肯成亲?”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老夫人直接敞开了说,“从前的杨柳尽管家世低微,但好歹出身清白,你作为家里的小的,无需挑大梁,便也由着你。 可现在不一样了,杨柳已是嫁过人的,还带着个孩子,你也担了国公府的荣辱,孰轻孰重你要分清楚。” 宋三爷抿唇片刻,忽然低声说道:“顾郁是我的儿子。” 宋微澜眼皮一跳,看向宋三爷。 屋里其他几人全都一脸震惊。 老夫人愣了一下,皱眉道:“家族血脉乃大事,不可儿戏,青峰,此事你可确定?” “我确定。” 宋三爷的肯定打消了老夫人的怀疑,老人家脸上露出喜色,想了想,说道:“那她也不能做正妻,最多是个妾。” 宋三爷还想说什么,下人忽然进来禀报。 “老夫人,丞相府的李老夫人来了。” 老夫人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冷意:“她来做什么?” 下人回道:“说是要见大小姐,很是焦急的样子。” 宋微澜立刻明白了原因。 等了这么久,李慕年的水痘总算是发作了。 老夫人自然不知道这些,只是本能地厌恶丞相府,当即便吩咐下人。 “大小姐岂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叫她滚。” 想到上次那李慕年竟然当众让自己的孙女给他做妾,老夫人恨不得打人,让李老夫人滚已是给了面子。 下人应声下去,然而没过一会儿,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 “李老夫人!我家大小姐真的不在……” 可那道白发苍苍的身影却根本不听下人说话,仗着身份径直往前闯,下人也不敢硬推,便就这么让人闯进来了。 老夫人大怒,冷眼睨着对方:“便是陛下都要给我国公府几分薄面,李老夫人却是想闯就闯,这丞相府的权势是要越过陛下去了吧?” 刚站定就被扣下来这么一顶大帽子,李老夫人脸色一凝,急忙认错:“张妹妹莫恼!丞相府循规蹈矩,怎敢越过皇权去呢?只是我那孙儿得了天花,急需救治!” “得了天花?”老夫人愣了一下,随即唇角没憋住扬了几分,不确定问道:“当真得了天花?” 见李老夫人含泪点头,老夫人在心里暗道一句:报应啊。 “年儿身上大大小小的水泡,破开的水流到哪儿这水泡就长到哪儿!人也是高热不醒,眼看着是要……” 李老夫人呜呜哭了起来,看向宋微澜,“澜儿,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你一定会去救年儿,对不对?” 女人的名声比命重要,未出嫁的小姑娘更是。 宋微澜若不肯救年儿,传出去便是个心狠的人,以后谁还敢要这样的人做媳妇儿? 看着面色悲伤可眼里却依旧充满算计的老人,宋微澜一点儿怜悯之心都生不出来,连耐心也欠奉。 “我不善良,让您失望了。” 没料到小姑娘竟然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李老夫人的一拳像是打在了铁板上,没动到对方分毫,自己还险些内伤。 这个小丫头,从前可不是这般尖锐的性子。 还说不是闹脾气,不闹脾气能像个刺猬一样? 念及此,李老夫人看向宋微澜的眼神透出责怪之色,半哄半教育道:“澜儿,这女人呐有些脾气是好事,可是有些时候,闹脾气也要分时候。” 这话既是说给宋微澜听,也有敲打国公府的意思。 一个姑娘家,再是娇惯也不能完全娇惯得不成样子,如今宋微澜这般拎不清,说到底还是国公府没有教好。 “眼下年儿生死在即,你这般行事,会遭人诟病,我这是为你好。” 李家人的厚颜无耻宋微澜已不是第一次见,却一次比一次精彩,刚要反唇相讥,秦云翘却在她前面开了口。 “李老夫人好大的派头!我国公府的女儿何时轮得到你来教了?既然李老夫人这么喜欢教养孩子,不如自己去生一个来教养!” 话里话外更是半点脸面都没给留。 李老夫人一把年纪从未被人这般羞辱过,顿时气得浑身哆嗦,一甩袖子就走了。 秦云翘对着她的背影冷哼:“一把年纪了都没学会什么是教养,还敢来我面前教我女儿。” 老夫人一脸同仇敌忾:“就是!” 宋三爷满脸冷然:“李家是得了几天势便不晓得自己姓什么了。” 四夫人也是一脸恼火:“吩咐下去,看见丞相府的人直接关门,不准他们进来!” 只有宋四爷抿着嘴唇,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 第51章 摸到秦不辞的脉 李老夫人独自回了丞相府,一看见儿子便哭了出来。 “那国公府欺人太甚,不肯救人便罢了,竟然对我连番羞辱,从前我还当这宋微澜是个懂事的,今日一瞧当真是我看走眼了!” 李夫人早就看宋微澜不顺眼,这会儿气不顺,立刻附和:“我早就看出来她不是个好东西!” 李老夫人心里十分记挂孙儿的身子,哭着对李乾说道。 “我这老婆子的面子是不够用了,还得你去请。” 他堂堂一朝丞相,若是在一个小丫头面前低头,秦不辞那个混账知晓以后岂不是要笑死? 自己日后也再无威信可言! 绝对不能是自己去请。 “先别急,我想想办法。” 李乾丢下这句话便走了。 李老夫人气得跺脚:“到底是孙子的命重要还是你的面子重要?” 李夫人却恨宋微澜:“这天花肯定是宋微澜故意让年儿染上的,娘,您还记得吗,您寿宴那天她自己亲口所言,要将年儿的天花还给他!” “现在计较这些年儿就能好了吗?先想救人的办法吧!说起来,要不是你犯蠢被周茗忽悠,我们怎会得罪宋微澜?年儿又怎会遭此一劫?” 李老夫人越说越气。 “我瞧那宋微澜的态度是真的生了气,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哄回来的,都是你的错,好好的婚事被你搅黄,连孙子都要被你害死!” 李老夫人撒完这一通气转身也走了。 原地就剩委屈不已的李夫人,她想到这些日子的事情,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儿。 说不后悔那是假的。 可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后悔宋微澜就能回心转意吗? 眼下儿子病成这样,他们一个两个说走就走,到底不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不知道心疼! 宋微澜一个小丫头片子,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她! 眼珠转了转,李夫人忽然有了主意。 次日。 宋微澜本打算出门,却被祖母叫住。 “你今日便别出门了,随我去一趟摄政王府,这些日子叨扰摄政王许多,你随我去感谢感谢人家。” 正好宋微澜也有此意,便应了下来。 老夫人先派人给摄政王递了拜帖,等到摄政王府回帖,然后才带上准备好的礼物,带着宋微澜朝摄政王府而去。 祖孙二人在摄政王府门前下来,便看见秦不辞竟然提前等在了门口。 平时目空一切的一个人,这会儿没有半点架子,主动迎到老夫人面前,陪着老人家往府内走。 宋微澜在另外一侧扶着祖母,安静地听两人说话。 “忽然上门,没有打扰王爷吧?” “祖母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打扰。” 是真的没架子,连‘本王’都撇开了。 “王爷说话可真好听,这张嘴要是肯拿来哄小姑娘,王爷这宅子里也不会这么冷清。” 长辈一贯的媒婆心冒出了尾巴尖尖。 秦不辞应对自如:“我倒是不觉得是冷清,反而是难得的清净。” 老夫人坚持不懈:“可王爷也老大不小了,算一算……今年有二十三了,别的男子像王爷这般年纪孩子都有了一窝。” 秦不辞有些招架不住,便听得旁边一声‘扑哧’,目光看过去,便见那小姑娘飞快低下头,努力藏起脸上的笑。 他的唇角忽然扬起,话锋一转:“微澜妹妹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我倒是认识几个配得上他的青年才俊,祖母要不要听听?” 正在偷笑的宋微澜没料到自己躺着也能中枪,笑容生生僵住,立刻抬头瞪过去。 可人家根本不看她。 一肚子气生生憋了回去。 老夫人没看见这刀光剑影,认真问秦不辞:“王爷此言可当真?” “自然当真。” “那太好了,我也正有为澜儿说亲的意思,既然王爷有合适的人选,这事儿便拜托王爷多操心操心了。” 我才十五,结什么婚啊! “别了吧!祖母,王爷日理万机的,不好总是麻烦人家,这婚事,回头再议!” 孰料,秦不辞竟直接接话:“不麻烦,本王闲时多,微澜妹妹的婚事便包在本王身上。” 秦不辞! 我包你妹! 好好好,你给我找不痛快,那我也不客气! “那便多谢不辞哥哥了!我也认识一些闺阁小姐,定会帮哥哥多多留意!” 来啊,互相伤害啊! 秦不辞盯了她一眼。 宋微澜笑着扬眉,满是挑衅。 没大没小的丫头片子。 到了小厅,三人坐下来,还没说上两句话,外头忽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王爷,金玉满堂送过来了。” 宋微澜好奇地看过去,便见小厅外站着一个太监。 这太监的身后是一方被四个小太监合力抬着,由金玉镶嵌制造而成的屏风,阳光下这屏风光彩夺目,十分华丽。 一块屏风而已,造这么华丽,这得多少银子啊? 不知道值多少个十万两。 宋微澜脸上露出艳羡。 而秦不辞面对这么贵重的东西脸色却十分平淡,目光只是扫了一眼那屏风便挪开,淡淡丢出一句:“放到库房。” 这人怎么回事,这么贵重的东西丢库房,暴殄天物啊! 太监却一脸为难:“太后娘娘说,这是太王爷和太王妃的遗物,是您唯一的念想,让您势必放进卧房才好。” 秦不辞皱了皱眉,却没再说什么。 太监松了一口气,带着屏风往秦不辞的寝卧而去。 宋微澜的目光追着那屏风,便听祖母叹了一声,话里似是安慰。 “既是太后娘娘的心意,王爷便收下吧,王爷是有福之人,定不会步先人的后尘。” 明显话里有话。 宋微澜收回目光看向秦不辞,就见他抿着嘴唇,脸上一贯的没什么表情,可是脸色却肉眼可见的泛白。 宋微澜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在恐惧什么。 会不会和他身上的病有关? “王爷,澜儿会些医术,反正今日也无事,不如让她帮您看看脉象吧?” “不必……” 不等秦不辞说完,宋微澜趁他分心直接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上次你掀我面纱。 这次我给你把脉。 这叫礼尚往来! ------------ 第52章 秦不辞没病 “澜儿,看你面色严肃,王爷到底是什么病?” 秦不辞看了宋微澜一眼,低声道:“怕也是看不出来吧。” 老夫人一听这话,性子沉稳的老人家脸上露出几分骄傲。 “澜儿的医术称不上第一,但在这京城绝对也是排在前三的,不是那些庸医能比的,一定能看出来王爷您到底是什么病症。” 然后眼神期待看向宋微澜:“澜儿,快说,王爷是什么病?” 宋微澜收回手,看了秦不辞一眼,道:“王爷没有病。” 老夫人脸上的骄傲一僵,往前凑了凑:“你说什么?” 宋微澜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说,王爷的身体很好,没有任何病症。” 摸到秦不辞健康的脉象,宋微澜也不敢相信。 仔细又看了一会儿,她是真的确定了。 秦不辞很健康。 这会儿看着祖母尴尬的模样,再看秦不辞藏在眼底的失望,她被弄了一头雾水。 没病不是好事么? 他们为什么不相信呢? 还有,从秦不辞的态度,他明显也是一直觉得他自己有病。 还有祖母的态度,也是认定了秦不辞是有病的。 不可能两个人一起心理出问题,那就只能是有别的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误解。 从摄政王府出来,宋微澜和祖母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她趁机问道。 “祖母,为何您也觉得王爷有病?” 老人家闻言却是叹了一声,“不是我觉得他有病,而是……是王爷的父亲,以及父族一脉之人,几乎没人活过二十五,这定是家族遗传有什么病,不然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种情况倒真有遗传疾病的可能,可是,方才秦不辞的脉象没有任何问题。 倘若真的活不过二十五,如今他二十三,这身体该出问题也应该要有迹象了。 所以,这个说法不对。 “那王爷的母妃呢?今日却没看见人,是不是也不在了?” 对秦不辞的事情,宋微澜知道的很少,他是异姓王,十岁上战场,十五岁单枪匹马取下敌将头颅,十八岁平定战乱不断的南边,紧接着先帝病危,他回京被封镇南王。 先帝驾崩前留下圣旨,授予秦不辞摄政之权,辅佐年仅十五岁的小皇帝。 这些事情在百姓中流传,无需特意去查便能知晓,而他的家事,却半点儿都不知。 “母妃在他三岁自尽,王爷的父亲发病去世之时王爷正是三岁。” 也就是说,秦不辞的母亲因为他父亲殉情了,他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孤儿。 “秦不辞的父亲是丞相,二十岁便封了丞相,这般惊才绝艳之人,却是个短命的。” 是真的短命吗? 还是说,另有秘密? 宋微澜无从知晓,也不敢轻易触碰,只能将此事放在心里。 回到国公府刚坐下,下人便来禀报。 “老夫人,那丞相府的李夫人要见小姐,侍卫不让进,可李夫人说是奉了太后的口谕,不让进便是抗旨!” 太后口谕可不是能拿出来开玩笑的,李夫人没这个胆子。 “这是见澜儿不肯搭理她儿子,去宫里请救兵了。”老夫人脸色冷极了,吩咐下人将人带了进来。 李夫人是拿着太后口谕进来的,气势便拿得十分足,站在老夫人面前趾高气扬地道。 “太后亲自传下口谕,命宋微澜即刻跟我进国公府,救治年儿!” 老夫人实在看不得李夫人这嚣张模样,原本是想着息事宁人的,这会儿也来了火气:“那我还就抗旨了,我便看着你儿子死,大不了让太后娘娘治罪我个抗旨不尊便是。” 李夫人脸色一僵,气得咬牙。 自己带着太后的口谕上门,这个老东西竟然还敢这么嚣张。 拉不下脸向老夫人说软话,李夫人将目光转向了看起来比较好拿捏的宋微澜。 “澜儿,若两家真因为你的任性闹僵了,你们国公府的日子也不好过,你要真是个懂事的孩子,现在便应该尊圣谕,随我回家救人!” 好一番冠冕堂皇道德绑架的屁话。 只可惜,宋微澜向来吃软不吃硬。 “让李夫人失望了,我向来不是个懂事的,这圣谕,我不尊。” 国公府根基深厚,前线还有父子三人在战场奋战,便是天子也要礼让三分,一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女人岂会放在眼里。 再说了,下的还是口谕,连鸡毛都看不见,更是不足为惧。 “李夫人若是没其他事的话,请回吧,我祖母乏了,要歇息。” “你…你看看你这样子像话吗?宋微澜,便是你现在当了国公府千金,不承认和年儿之间的感情了,你也不能这么绝情吧?” “看来李夫人也是个自作多情的瞎子,既然如此,那我便再说一遍,这也是最后一遍,李慕年在我宋微澜眼里,和张三李四没有区别。 李夫人,这句话我只说一次,若以后我再从丞相府口中听到这种混账话,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宋微澜脸色冷静,可周身散发的气势却摄人。 见过大场面的李夫人竟有些胆寒,又想到还躺在府上生死未卜的儿子,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 “怪晦气的,李夫人要哭回家哭吧。” 宋微澜这一张嘴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李夫人吸了吸鼻子,点点头,用手指着宋微澜的鼻子放狠话。 “好啊,你们抗旨不遵,我要去皇宫请太后治你们的罪!” “慢走不送。” 李夫人气呼呼离开。 直到人走远了,宋微澜才低头问祖母:“祖母,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好歹是太后娘娘的口谕。” “大不了受责罚便是了,我的宝贝孙女我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这丞相府倒好,三番五次欺负你,不给点颜色瞧瞧还真当我国公府好欺负。” 老夫人脸色霸气,像只护崽的母老虎。 宋微澜弯起唇角,心里暖暖的。 这时祖母又说了。 “但人言可畏啊,你是个即将出嫁的姑娘家,可以不去,但这理咱们得站住。” “祖母打算如何做?” 老人家冷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第53章 丞相府丢脸,李乾朝中不顺 李夫人怒气冲冲回到丞相府,李老夫人见状急忙上前询问。 “你不是去求了太后娘娘的口谕?怎么,那宋微澜连太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 刚在皇宫受了委屈,李夫人心里本就难受,一听到婆婆的话憋不住哭了出来,哽咽着说道: “太后娘娘也是个胆小怕事的,那国公府抗旨不遵,太后娘娘竟两手一摊,说那她也没办法,给我指了个太医院的庸医,让我带回来给年儿治病!” “什么?那国公府这般目中无人,太后娘娘就这样不追究?” “就罚了一点儿国公府的俸禄,国公府还能缺这点银子吗?这不是典型的偏袒是什么!” 李夫人越说越气,当时她在太后娘娘面前告状,太后只罚了国公府俸禄,结果一回头竟然训起了她来。 说她头脑简单,目光短浅,还怪她先把人得罪,不怪人家不帮忙。 这叫什么事儿啊! “娘,现在可怎么办啊,年儿病成这样,他可是府上唯一的男丁,不能就这么没了呀。” 李老夫人沉吟片刻,咬牙说道:“反正国公府也不肯帮忙,这脸面不留也罢,你派人将国公府今日无情之举传扬出去,必不能叫他们太好过!” 李夫人应下。 李老夫人又道:“我去一趟妙手堂,求求那俏公子吧。” “可那人是宋微澜的师父,他能上门吗?” “不去试试如何知道。” 李夫人心里抱上希望,转身将李老夫人所吩咐之事安排了下去。 于是当天晚上,国公府违抗圣谕见死不救的恶行便在街头巷尾传开了。 只是在这事儿传开之前,已经有另外一件事情抢先传开——丞相府仗势欺人惹怒国公府,害李慕年得天花生死未卜。 李夫人传出去的传言只是说了今日国公府上发生的事儿。 而这个传言却十分全面。 从宋微澜还是侍郎府千金,本着医者仁心冒险救了李慕年,却被丞相府用妾室之位恶心。 再到宋微澜当众划清和李慕年的界限,丞相府却不知廉耻往上凑。 最后是丞相府一家以趾高气昂之姿态上门求医。 这个传言在前,占了先入为主的优势,又说得全面,省去了断章取义之嫌疑,于是在李夫人放出传言以后,不仅没有抹黑到国公府,反而是用丞相府的脸面印证了这个传言。 才一夜的时间,丞相府就成了街头巷尾的笑柄。 丞相府的下人出门买菜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最终哭着跑回府。 一夜没睡的李夫人熬得快要晕过去,刚端了一杯茶提神,得知这个消息当场砸了杯子,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上朝的李乾从前走哪儿不是众星捧月,今日却是被那些敌对的同僚在背后指点议论,即便身边还是有几个忠诚的追随者,还是显得形单影只。 再是沉稳的人,心里也不好受。 便在这时,周辕走了过去。 李乾阴沉的脸色终于露出几分笑意,朝着周辕感慨:“不愧是几十年的交情,眼下我受奸人诋毁,大家都看我热闹,也只有你还愿意主动见我。” 没料到周辕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隔太远看不清,必须走近些。” 李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李乾在讽刺自己,脸色当即沉了下去。 周辕却还不罢休,继续道:“看见李丞相日子不好过,我心里舒坦许多,可以放心地回家睡大觉喽。” 周辕背着手,哼着小曲儿离去。 “幼稚!”李乾气呼呼骂了一句,抬脚便要离开皇宫,熟料没走几步便撞见了从旁边走过来的秦不辞。 秦不辞的身边追随者众多,路过李乾面前甚至连眼尾风都没给他一个。 想到方才朝堂之上,秦不辞拿他治家不严说事,要夺取他的一部分权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虽然眼下自己的权利不可能被这三言两语夺走,但若是一直被宋微澜那个黄毛丫头恶心下去,就说不准了。 还有,昨晚的传言,若不是秦不辞在背后推波助澜,怎么可能传得这么快。 这个秦不辞,从前拿自己没办法,现在竟然借着宋微澜接二连三让自己吃瘪。 他竟然靠女人出手。 呸! 卑鄙小人! 心里骂完了秦不辞,李乾也检讨了自己。 到底是自己小瞧了宋微澜这个黄毛丫头,必须将此女解决! 另外一边。 李老夫人来到妙手堂,花了一千两预约俏公子。 小怜尽职尽责告诉李老夫人。 “俏公子并非每天都会来妙手堂,您若是要看病,怕是要等一等。” 李老夫人忍着怒意问道:“这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岂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道理?要是遇到犯了急病的病人,这样等下去岂不是要死人?” 小怜打量这满脸怒意的老人,见其衣着光鲜华丽,心知是有钱人家的。 老板说了,穷人可以免费治,但医馆要挣钱,遇到有钱人就得宰。 这位老人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有钱。 “二楼和一楼都有大夫坐诊,您若是着急可以去楼下看看。” “楼下那些个庸医哪儿有俏公子厉害!我要见你们俏公子!现在就要见到人!” “这……倒也不是不能,只是,可能需要加点银子。” “我府上有的是银子,你开个价!” “三千两,我立刻便去请人。” 孙子都快死了,只要能救人,别说三千两,便是三万两李老夫人也绝对不眨一下眼睛。 当即吩咐下人拿银子。 小怜拿了银子心里乐开花,立刻派人去国公府将此事通报给宋微澜。 宋微澜正在和祖母用早饭,得到妙手堂传来的消息,说妙手堂病人太多,需要帮手。 宋微澜知道这是小怜的暗号,便和祖母说了一声,去了妙手堂。 换上俏公子的衣裳,看见推门进来的李老夫人,她并未惊讶,平淡地开口道:“请坐,是您看病,还是家里人看病?” 李老夫人觉得眼前人影看着有点眼熟,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像谁,心里想着孙子的病情,便抛开这熟悉感说道: “是我家孙子病了,得了天花,恳请俏公子上门救人!” ------------ 第54章 十万两凑齐,组建商队 “老夫人的孙子是丞相府的李公子吧?” 听得俏公子询问,老夫人神色微顿,点头道是。 “老夫人应该也很清楚我是宋微澜的师父。” “这个…知道一些。” “李公子如何欺辱了我的徒儿,老夫人可知道?” “这个,这个,这件事情确实是我这孙儿错了,我已经骂过他,俏公子,求您救救他吧!” 俏公子眸色淡淡,明显不想帮忙。 李老夫人想了想,咬牙道:“俏公子,您若是能救我孙儿,银钱您随便提,还有一点,我孙儿病好以后,我定会叫他去国公府,当面向宋微澜认错。” 俏公子的眼神缓和几分,却不说话。 是这条件还不够有诚意。 李老夫人咬了咬牙,“只要我孙儿能醒,我愿意叫他向宋微澜跪下认错!” 这一次俏公子挑眉,开了口:“这认错是怎么个认法呢?我记得,他让我徒弟做他的妾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口的。” 这是要求李慕年认错道歉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 若真应下,自己的孙子岂不是颜面扫地…… “老夫人若是为难,这一千两银子我也不贪您的,小怜,退银子,送客。” “别别别,”老夫人急了,“不为难,本就是他的错,有何为难的,俏公子现在可能上门去救人?” 先把人骗过去,年儿醒了,这道歉的事儿还不是由丞相府定。 最后便是耍赖不道歉,这俏公子又能拿丞相府如何呢? 国公府都能违抗太后娘娘口谕,丞相府出尔反尔怎么了? 念及此,李老夫人心情好了不少。 ‘俏公子’看着李老夫人瞬息万变的脸色,眼底闪过讽刺,“口说无凭,字据为证,小怜,上纸笔。” “是!” 纸笔随后放在了李老夫人的面前。 看着送到面前来的纸笔,李老夫人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俏公子不信我?” “字据这种东西防的是小人,防不了君子,老夫人若是君子,又岂会在意?” 李老夫人被噎了一下,最终还是写了字据,并且亲自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小怜将字据收走,李老夫人忙问‘俏公子’,“现在可以随我去丞相府了吧?” 岂料这‘俏公子’却摇头:“小小的天花,无需亲自去了,我开一副方子,老夫人按照我说的喂给他喝,当天便会退烧,次日水泡便能好转。” 李老夫人有些不信,皱着眉去拿‘俏公子’刚写好的药方,熟料‘俏公子’却用手按住了。 “俏公子这是?” “这方子一万两。” “一个方子就一万两?算上药材吗?” “药材另算。” “你们是不是太黑了?” “您可以另请高明。” “……行!墨竹,给银子!” 等人走了,小怜上前关门,然后立马回到宋微澜面前,撅着嘴说道:“这个老婆子就是那李慕年的祖母啊?老板,李慕年那样对您,干嘛要救他?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扯掉脸上的面纱,宋微澜拿了桌上的银票,一边数一边道:“我给李慕年下的是水痘的病毒,他本就挨过一次天花,这水痘最多让他难受,没办法让他死。” 小怜一愣,立刻明白了自家老板的意思:“所以您是明知道他能扛过去,索性给个方子挣他们一笔!” “不然呢?” 算上这一万两,宋微澜手头现在有七万多两银子。 看宋微澜一直看着银子,小怜想起一事,问道: “钱管事说,想要组建一支商队,自己收购药材,前期最少要十万两银子投入进去,老板,您真的要组建商队吗?” “肯定要。” “我听说,我们大周的药材,全都被一个叫白老八的人垄断,以往想要插足药材一行之人,全都因为意外离世……老板,如今您不需要贴补那家吸血鬼了,妙手坊挣的银子足够您富贵一辈子的,您何必去冒险做自己不熟悉的事情呢?” 宋微澜垂着眸子将一张张叠好的银票借着衣袖遮掩收进系统,抬眸认真对小怜说道:“有些事,即便冒险,也必须要做。” 药材垄断是从五年前开始的,五年前的大周,药材的价钱还在可接受的范围,然而近五年的时间,药材的价钱一翻再翻。 她是可以让妙手堂以成本价卖药给穷人,甚至可以免费给没能力之人看病,可妙手堂之外的地方,每天、每时、每刻、都有人因为买不起药死去。 组建商队打破药材的垄断现象,才能让更多穷人买得起药。 傍晚,宋微澜刚回到清宁院,秦云翘便找了过来,将三万两整整齐齐交到她手里。 “宋棋海现在还剩下一个空宅子,若逼太紧把人逼死,闹出去咱们站不住脚,所以剩下的银子得先缓一缓。” 宋微澜知道道理,收了这三万两。 有了这三万两,组建商队的十万两便有了。 一支商队由商队长、商人、押货人、护卫者、驼夫和马夫组成。 这些人必须要是可靠之人才行。 在决定组建商队之前,宋微澜就对其中门道了解过了。 商队长多数都会有自己的商队,若是能找到可靠的商队长,押货人选个精明的,护卫者用自己的人,便能事半功倍。 只是这商队长的人选,宋微澜暂时没有头绪。 快要开始摆晚饭,下人们忙碌着去请休息的老夫人,宋微澜也打算去看看祖母,却被秦云翘拉住。 “澜儿,我瞧着你祖母的身子恢复的不错,你应该也能搬出来了。” 宋微澜看向满眼期待的母亲,弯唇点头,“嗯,可以搬出来了。” “那就好,我今晚便在你祖母这儿蹭饭。”正好也将这件事情提一提! 饭后。 宋微澜站在祖母身后为老人家捏肩膀。 秦云翘给老夫人倒茶漱口,等老人家漱完口,她上前正要提宋微澜搬出去这事儿,宋三爷忽然风风火火冲进来将她的话打断。 老夫人训斥宋三爷:“你多大的人了,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宋三爷气都来不及喘匀,便指着身后对宋微澜说道:“澜儿,快救人!” ------------ 第55章 秦不辞找上门 只见几个下人抬着一个担架就冲进了小厅。 这担架上躺着个血淋淋的男人,担架有点短,男人高大的身子蜷曲在上头,脸上是肿着的,除了能分清男女,根本看不清模样更辨不出年纪。 老夫人被这血人唬了一跳,惊得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秦云翘更是看都不敢看,‘哎呀’一声就躲到了老夫人身后。 “别怕别怕。”老夫人连声安慰,转头就对着宋三爷骂了起来,“宋青峰,你是要我这个老婆子死吗!” 宋三爷满头的汗,随手一抹道:“娘,您别生气,人命关天,等会儿我再与您详细解释。” 老夫人哼了一声,挡在秦云翘面前看向已经蹲在血人面前的孙女。 素白的一张脸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地诊脉查伤,明明还是那个孙女,可此刻眼前的少女却耀眼得像天上的艳阳。 宋三爷也在看宋微澜。 见她检查完了,立刻出声问道:“怎么样?人还能救活吗?” 非烟十分有眼色,提前就端了温水上来。 宋微澜将手放进铜盆,一边搓洗手上的血,一边回答三叔的话:“能救活,看着严重,其实没有内伤,不要紧的。” 宋三爷松了一口气。 宋微澜转身去写了药方交给三叔,顺口问了一句:“此人是谁?能叫三叔这么紧张。” 宋三爷眸光一闪,说道:“是我的好友,一个时辰前被人套麻袋打了,医馆都关门了,又正好离府上很近,所以带回来让你给他看看。” “狐朋狗友!弄得到处都是血腥味儿,快将人送走!”老夫人脸上全是不喜。 宋三爷吩咐下人将人抬走。 一路抬出了国公府,便见旁边的巷子里头走出来两道焦急的身影,正是杨柳和顾郁。 “青峰,我哥他没事吧?” 杨柳眼眶通红,明显是大哭过。 顾郁也红着眼,巴巴望着宋三爷。 宋三爷拍拍杨柳的肩膀,又摸摸顾郁的脑袋,柔声道:“没事没事,澜儿说只是看着伤的重,没伤到要害处,吃点药,养一养就好了。” 这会儿担架上血淋淋的男人终于清醒过来,朝宋三爷道谢:“多,多谢宋三爷,多谢宋小姐。” “唉,杨大哥,今日打你之人像是寻仇的,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杨守则愣了愣,忽然苦笑:“定是白老八的人,我带着我的商队退出白老八的商会,被他报复了。” 杨柳不解:“我听说你这些年都是跟着这个白老八做事的,做的好好的,为何忽然闹翻了?” 杨守则脸上露出复杂之色,“药材被垄断,药材的价格成了索命的鬼,我不想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 杨柳一愣,忽然明白为何这闹翻正好在此时了。 嫁给顾程以后,爹便生病走了,大哥为了让她日子过得好一些,拼了命的挣银子,养着整个顾家。 这么些年大哥为了挣钱连婚姻大事都没时间顾上,四十多岁的人还在打光棍。 如今是青峰帮她摆脱了顾家,大哥肩上的担子松了,这才敢离开这份自己厌恶的行当。 杨家兄妹离开以后,宋三爷转身,却被身后静静站着的身影吓得直拍胸口。 “哎呦!澜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 宋微澜调侃:“三叔是想问我看没看见杨婶婶吧?” 宋三爷脸色一白:“你果然听见了。” 看三叔模样,宋微澜心里也有几分明白他的顾虑。 如今的杨柳祖母并不喜欢,只是看在顾郁这个‘亲孙子’的面儿上才答应让杨柳做个妾,若是杨柳麻烦事儿太多,祖母怕是这妾室之位都不会答应。 “三叔放心,我嘴巴很紧,不会告诉祖母。” 宋三爷松了一口气:“还是澜儿懂事。” 宋微澜趁机问道:“我刚才听见你们说古老八,还有商队,杨婶婶的大哥是什么人啊?” “是商队长,手底下有个商队,专门收购药材,一直跟在白老八手底下办事儿,据说很得白老八重用,怎么了?澜儿为何会对经商之事感兴趣?” 宋微澜眸光微闪,心里一件重要的事儿有了方向。 商队长,有了最合适的人选。 明日便让钱管事上门一趟,将人请过来。 而这一晚谈到药材垄断的,除了宋微澜还有一人。 摄政王府,书房。 林文站在秦不辞的面前回话。 “您将户部尚书一职给了我们自己的人刘锦添,原本他今日便要上任,可今早他出门却被人打了,伤的很重,暂时没办法上任,看来是有人不想让他上任。” 秦不辞慵懒地靠着椅背,脸色冷凝:“这种敏感时候,李乾绝不会亲自出手,他的爪牙是谁?” “是白老八。” “白老八……垄断药材那个?” “是。” 秦不辞冷笑:“李乾简直无恶不作,药材垄断害死了多少人,白老八竟是他的人。” 察觉到男人周身勃发的怒意,林文低头不敢说话。 半晌,秦不辞的声音响起。 “李乾是要帮周辕拿回户部尚书这个位置,向他示好,拉拢他,若李乾亲自送刘锦添上任,这两人必彻底闹翻,再不会有和好的可能。” “啊?这事儿就是李乾干的,他怎么可能亲自送刘锦添上任?” 秦不辞思索片刻,低声道:“他儿子得了天花,只有一人可救,用此事威胁,看他如何抉择。” “虎毒不食子,他定会妥协!”林文面露喜色,又转成疑惑,“那可治天花之人是谁?” “宋微澜。” 次日清晨。 宋微澜和祖母吃完了早饭,心里想着杨守则的事儿,出门往妙手堂去。 结果刚从国公府出来,就看见一辆黑色马车缓缓停在面前。 熟悉的奢华,她一眼认出来是秦不辞的马车。 随即车帘被扇子轻轻挑开,里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上来。” 宋微澜思索,这么一大早寻过来,一定是大事。 让国公府的车夫先回去,她抬脚上了秦不辞的马车。 在对面坐下,便见他一身月白衣袍,素淡的打扮褪去眉眼的凌厉,模样瞧着竟有几分儒雅。 只是他一抬眼,桃花眸底的寒气便将这儒雅逼退,寒霜霎时笼罩下来。 宋微澜靠着马车问道:“王爷寻我何事?” ------------ 第56章 表面清冷内里浮夸的秦不辞 “帮本王一个忙。” “可以啊!” 从前人家帮了自己那么多次,宋微澜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这次能帮上人家,也算是将人情还上了。 “怎么帮,王爷您说。” 秦不辞道:“丞相府来人请你替李慕年看病时,你先不要答应,你让李乾,亲自与本王见一面。” 这……好巧不巧的,昨天刚收钱给了药方。 瞧见她表情,秦不辞问道:“很难办?” 宋微澜摸摸鼻子:“我…我师父昨天刚给了丞相府治病的方子。” 秦不辞似笑非笑,“那等他好了,让你师父再下一次毒便是。” 宋微澜:“……” “有难度?” “有一点吧,这个毒下一次便没效了。” “没别的毒了?” 所以,李慕年是必须再毒一次。 “有,毒我多的是,可是……这事儿要是被查出来,我怕是要掉脑袋。” 说实话,宋微澜是真的有些害怕。 上次给李慕年下毒,是丞相府做事太过分,她占理,这次可不占理。 秦不辞把事儿周全不了,最后扯到自己头上来,把自己给拖下水。 “怀疑本王的能力?” “……是有点。” 秦不辞看她一眼,表情有些不高兴,“本王的能力你无需怀疑,丞相府若真查出来,本王将他阖府上下全杀了便是,闹不到你的头上。” 反正这条命也活不了多久,死前带走李乾这颗毒瘤,值了。 宋微澜却是瞧着他有些悲壮的表情,心里某处莫名被撞了一下,大抵是心软了。 “我相信王爷的能力,那王爷相信我的能力吗?” 知道问的是医术,秦不辞毫不犹豫点头:“相信。” “哼,王爷说谎,王爷根本不信。” 秦不辞蹙眉,“本王从不说假话。” 宋微澜立刻道:“那我说王爷您没病,您为何不信?” 秦不辞一噎。 宋微澜正色,“我对自己的医术很有自信,我确定王爷您的身体没问题。” 她的脸色诚恳极了,一双眼睛亮晶晶能望到底,叫人很容易卸下防备。 “王爷与其怀疑自己的身体,不如在屋里看看,我怀疑是屋里有带毒的物件。” 父族全没活过二十五,即便是遗传疾病,也没有这么巧合的。 “看来微澜妹妹已经将本王的事儿探了个清清楚楚。” 听见秦不辞这话,宋微澜有些尴尬,抬眼看他,见他神色淡淡的,想着他心里估计是不高兴了。 没人喜欢被人背后议论,更何况还是这么凄惨的往事。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秦不辞倒没再揪着这件事情,只道:“请过大夫,府上没有任何问题。” 宋微澜反应过来他在回答自己上一句话。 “那王爷父母的故居可查看过?” “如今的摄政王府便是曾经的丞相府,里里外外,本王都查过,干干净净。” “……王爷若是信得过,可否让我去王爷的府上仔细看看?” 秦不辞顿了一下,纤长的睫毛垂下去,“好。” 宋微澜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瓷瓶,“王爷将这瓶药给李慕年服下,李慕年会再次高热不下。” 秦不辞伸手接过。 “对了,千万等李慕年这次好了再动手,不能砸了妙手堂的招牌。” 秦不辞将药收起来,“知道。” 宋微澜又道:“我随时都有空,王爷何时有空我便随王爷去府里看看。” 秦不辞道:“现在便有空。” 一盏茶后,宋微澜进了摄政王府。 随着秦不辞往里面走,宋微澜发现,上次秦不辞招待她和祖母的地方应该是专门宴客的院子,眼前江南水乡风情的院落,才是他休息的地方。 进了院子,打量里头的装修风格,暗暗称赞。 装点的真好看,还挺会享受的。 随后她发现院子里头下人很多,有侍女,也有家丁,有的在侍弄花草,有的在洒扫地面,甚至还有嬉闹玩耍的小孩儿,追着喊慢点儿的老妪。 乍一进来,像是进了子孙满堂的寻常人家。 看见走进来的秦不辞,这些下人纷纷放下手中事情,低头躬身,安静行礼。 “还以为你的住处很冷清,没安排几个人伺候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多人。”宋微澜有些惊讶,国公府下人也多,但在秦不辞这儿明显不够看。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宋微澜已经看见不下十几个下人,因为无所事事站着发呆。 啧,有银子就是好啊,养这么多闲人。 穿过一座流水的小桥,便是喝茶的小厅。 迈进小厅的一刻,宋微澜差点以为自己进了杂货铺。 宋微澜还从未见过这样……嗯,热闹的小厅。 有琳琅满目的花灯挂着,有糖葫芦‘站’在一旁,还有泥人,糖画…… 街头巷尾能看见的,这儿都有。 最最重要的是! 宋微澜伸手摸了摸戳在稻草上的糖葫芦,嘴角抽搐地问身后的男人。 “王爷,糖葫芦是什么做的?” “红宝石。” “串糖葫芦的签子呢?” “金的。” “那,放糖葫芦的稻草棒子呢?” “稻草是金的。”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里面的棒子不是金的。” 宋微澜松了一口气,没这么豪就好…… “棒子是紫檀。” 宋微澜脚下一滑,险些跌倒! 这可是紫檀啊!竟然用来做稻草棒子! 她不死心,来到糖画前面,指着一条龙问:“这也是金的?” “嗯。” “那花灯呢?什么做的?” “外面的纱是绡纱,里面的灯芯是黄金。” 黄金黄金黄金,平时穿得那么有气质没想到私底下竟然这么浮夸。 宋微澜有点被打击到了。 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看着宋微澜脸上的羡慕嫉妒恨,秦不辞嘴角扬了几分,语调欣然地道:“喜欢哪个随便拿。” 这么大方,倒是显得自己狭隘了,宋微澜压下心底的贪念,一本正经道:“不用不用,我是来办正事的,咱们办正事吧!” “王府的吃食用具肯定是有严格把关的,可以先排开,我觉得卧室是比较重要的地方,我们先看卧室吧?” “好。” 秦不辞往前带路,宋微澜跟着来到他的卧室。 进去以后,发现这卧室也是金碧辉煌,黄金打造的饰品随处可见,屋顶上甚至还有八颗拳头大小,她只听过没见过的夜明珠。 妈的。 怎么这么有钱。 气人! 憋着愤世嫉俗的心情,宋微澜从袖子里拿出工具,开始收集这屋里的东西。 秦不辞站在一旁,看见她从袖子里拿出来手套毛刷夹子等物,眼神逐渐疑惑。 瓷瓶也是从袖子里拿,一个袖子能装得了这么多东西? ------------ 第57章 秦不辞生气了 不过秦不辞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即便疑惑也没有多问什么。 直到—— 宋微澜拿出来一把小刀,趴在那一架黄金屏风前,聚精会神地刮金粉。 “这是查毒还是趁机敛财?” 宋微澜正刮得专心,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拍着胸脯白了他一眼,“当然是查找毒源!” 这话确实是实话。 不知道为什么,宋微澜对这个屏风十分怀疑。 秦不辞如今二十三,当下他的身体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那就是他还未中毒,所以屋里的老物件基本是没问题的。 就只有这个屏风是刚送来的。 将屋里的东西都留了样,宋微澜才想起来问一嘴,“刮花了王爷的东西,王爷不会心疼吧?” 秦不辞毅一脸超凡脱俗:“都是俗物而已,本王并不放在心上。” 装。 继续装。 气人! “这些东西我要带回去化验,需要些时间,等结果出来,我会知会王爷。” 从摄政王府出来,宋微澜默默给自己打气。 努力挣钱! 等自己有钱了,也要打造一座纯金的宫殿! 去了妙手堂,找到钱管事。 “城西的杨家,家主叫杨守则,他是商队长,如今正好空闲,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将人请回来。” 钱管事积极应下。 宋微澜回了国公府,潜心化验。 两天后,化验出了结果。 宋微澜脸色凝重,直接去了摄政王府。 在金碧辉煌的小厅坐下,秦不辞看着她凝重的脸色,眸色沉了几分。 “结果如何?” 宋微澜将一包金粉放到桌上。 “屏风有问题,金子里面被人掺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毒死一个人最少需要一年半。” 这个数据是宋微澜用老鼠反复做实验推断出来,便是有误差,也不会太大。 所以,送这屏风之人,极有可能就是害秦不辞父族俱亡的凶手。 宋微澜记得那天那个太监说过的话,屏风是太后娘娘送来的。 所以,凶手很可能就是太后娘娘。 念及此,宋微澜有些头皮发麻,这事儿明显是涉及了朝堂争斗,一旦卷进去,不仅仅她自己会有生命危险,国公府也极有可能被卷进去受牵连。 自己可不想跟秦不辞绑到一条船上。 “你放心,本王不会透露你半分。” 正在宋微澜斟酌用词,该如何委婉交代秦不辞别拉自己下水时,没料到秦不辞先开口了。 他的神色淡淡,好似看透一切的清醒,又像是已成习惯的孤独。 秦不辞垂下眸子,纤长的睫毛遮住眸子,掩盖住了他所有的情绪,整个人也变得疏离起来。 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宋微澜心中一跳。 他该不是生气了吧? “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那我便不多留了。” 宋微澜站起来告辞,秦不辞坐在椅子上没动,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宋微澜走了两步,忽然转身指着一串糖葫芦问道:“王爷说喜欢随便拿,我想要这串糖葫芦。” 秦不辞抬头睨着她,从薄唇里吐出一个字:“滚。” 灰溜溜离开王府,宋微澜心里也有些生气。 这种牵扯朝堂的事情,谁敢蹚这浑水。 秦不辞看起来挺通透的一个人,竟然会生气。 反正,这事儿落在自己身上,自己肯定不会生气。 是秦不辞太小气! 马车晃晃悠悠朝着国公府走着,忽然一个急停,宋微澜险些跌出去。 坐稳后立刻问道:“怎么了?” 听得车夫惊魂不定地回答:“小姐,有人拦车!” 不等宋微澜问拦车之人是谁,便听见了宋棋海的声音。 “宋微澜!我可算找到你了,你给我下来!” 宋微澜挑眉,靠着马车,直接吩咐车夫:“不用理他,回府。” 眼见车夫真的要走,宋棋海急了,今日宋微澜不帮忙他就要被人打死了! 心一横,他立刻拦在马前,“不许走!你不把我的银子还给我,我就不让你走!” 孰料马车里直接丢出一句:“压过去。” 车夫一咬牙,竟真的甩了马鞭。 宋棋海吓死了,急忙躲开,慌不择路之下还把脚给扭了,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眼睁睁看着宋微澜的马车离开。 “宋微澜,你好狠的心!” 宋棋海忍着脚疼好不容易爬起来,衣领子便被人抓住。 “宋棋海,你跑什么?你跑得掉吗?” 古老三揪着宋棋海的衣领子,将人拽进巷子里,一阵拳打脚踢。 打完以后,宋棋海像条死鱼瘫在地上。 古老三蹲下来,“宋棋海,我再给你一天时间,如果银子还是还不上,我便断你一条胳膊当利息。” 宋棋海吓得浑身发抖,惨兮兮道:“你们也看见了,宋微澜是个没良心的,我要银子她不给啊。” 古老三道:“你不是还有个宅子么,你去卖了,还了赌债你还能剩不少呢。” 宋棋海把头摇成拨浪鼓,“那不行,宅子卖了我就什么都没了!” “那我帮不了你,明天,我来取你胳膊。” 古老三丢下这话便扬长而去。 宋棋海抬手抹掉脸上的血和泪,回想起自己这一辈子,肠子快要悔青。 若不是赶走宋微澜,自己还是侍郎,还享受着荣华富贵。 如今却因为那对母女落得这般下场! 是自己看走眼了,这世上只有宋微澜能让自己享受荣华富贵。 可是,自己要怎么做,她才能放下芥蒂认自己这个父亲呢? 宋棋海苦思冥想,还真被他想起来一件事情。 若是将这件事情告诉宋微澜,自己也算是将功补过,她定会帮自己还掉赌债。 宋棋海立刻爬起来,往国公府而去。 而此时的国公府。 宋微澜刚回府,就被秦云翘叫到了兰香院。 小厅里,秦云翘坐在太师椅上,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看见她进来,当即站了起来。 “澜儿!秋月找到了!” 宋微澜眼睛一亮。 下一句却听见秦云翘道:“可是她受伤了,昏迷不醒,若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必须先将她救醒。” 宋微澜沉声:“人呢?” 秦云翘立刻在前面带路:“关在柴房里,我带你去看看!” ------------ 第58章 秋月说出当年实情 跟着秦云翘来到柴房,便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妇人躺在稻草上,脸上干瘦黢黑,一看就是长期在田里劳作。 宋微澜上前检查秋月的身体。 秦云翘站在一边,说着找到秋月的经过。 “她躲进了山里,侍卫追她时滚下山坡,可能是撞到了脑袋。” 撞到脑袋的人很难醒过来。 “若是秋月醒不过来,我怕是一辈子都弄不明白当年的事情。” 当年的事儿一直是一个谜团。 到底是谁指使秋月? 澜儿去大牢问过周茗,不是她。 能是谁呢? 秦云翘想着这些,视线落在秋月惨白的脸上,觉得秋月的命是凶多吉少了。 这个秘密,怕是一辈子被时光掩埋…… “醒了。” 秦云翘一愣,去看秋月,果见她睁开了眼睛。 “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是装的,掐一下人中就醒了。” “什么?”秦云翘惊讶,“可是侍卫掐过。” 宋微澜道:“最开始是真的晕了,后来是装的。” 秦云翘看向秋月,见她眼神闪躲,便知宋微澜全说对了。 命人将秋月按跪在地上,秦云翘站在秋月的面前,冷声问道:“说,当年为何抱走我的澜儿,谁指使你的?” 原以为会需要一番威逼利诱才能叫她开口,没想到秋月直接竹筒倒豆子地说了。 “奴婢想着澜儿定是大小姐,夫人,奴婢当年也是无奈之举,奴婢的孩子被人绑架,奴婢若不偷走小姐,奴婢的孩子也活不成啊。” “谁绑架了你的孩子?” 秋月却摇头:“奴婢也不知,奴婢发现孩子不见,随后收到歹徒钉在门上的绑架信,奴婢一开始不愿意,可是很快就收到了一根手指头,是宝儿的大拇指……” 说到这件事情,秋月已是泣不成声。 秦云翘眼底露出不忍,接着又问道:“你抱走澜儿以后都发生了什么?” 秋月老实回答:“奴婢抱走小姐以后见到了绑匪,他穿着黑衣戴着黑帽,看不清脸,这黑衣人将关押宝儿的地址给奴婢,奴婢怕宝儿出事,离开茶楼去找宝儿,剩下的事情,奴婢也不晓得了。” 线索便在这黑衣人身上断了。 秦云翘很失望。 宋微澜却抓住了重点,拉着秦云翘出来,站在院子里。 “只有秋月认识对方,对方担心被她认出来才会遮住脸,娘,秋月是您身边的丫鬟,她认识的人,您定也都认识。” 此言犹如醍醐灌顶,秦云翘豁然开朗,看女儿的眼神欣赏极了。 “还是澜儿脑子转得快。” 随后她又苦恼。 “即便知道就是我认识之人,我也没有线索能够将此人找出来。” 宋微澜一脸成竹在胸的表情,“很快便会有人上门来给线索了。” 秦云翘惊讶:“是谁?” “宋棋海。” “什么?”看着女儿眼里的算计,秦云翘忽然明白了,“你是不是早就猜到宋棋海与此事有关。” 宋微澜点头。 秦云翘不解:“你既然早知道,为何不直接上门去问他。” 宋微澜道:“我问过,他不肯说,我再问也是一样的结果,所以,索性将他逼到走投无路,让他主动与我说清楚,如此,主动权便在我手里。” 秦云翘被女儿的冷静惊到,这一刻她才忽然发现,这个才十五的女儿,似乎不仅仅只是会医术那么简单。 她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沉稳,还有远超同龄人的聪慧。 “小姐,那宋棋海又上门了,在我们国公府门前要死要活地非要见您,说您若是不见他,他就一头撞死在国公府门前。 “果然来了!”这一刻,秦云翘看向女儿的眼神甚至有了些佩服。 让人将宋棋海带进来,宋微澜一个人在小厅见他。 一身狼狈的宋棋海一瘸一拐地走进小厅,看见主位上宋微澜悠闲地喝着茶,周身尽是气派。 他在看看狼狈的自己,顿时气不顺,拿出了父亲的态度教育起来。 “宋微澜,我好歹是你的父亲,我上门来你不说多么尊敬我,最起码你也要让我坐下来喝杯茶吧?” 宋微澜便放下了茶杯,看向旁边的侍卫:“把人丢出去。” 侍卫立刻上前来拿宋棋海,宋棋海当即慌了,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你们先退下。” 侍卫松开宋棋海退下。 宋棋海松了一口气,回头瞧见宋微澜眼底的嘲讽,有些尴尬,红着脸找补。 “我只是不想伤了我们的父女……” “你来就是说这些吗?” 宋微澜脸上全是不耐烦,只要宋棋海敢再说废话,国公府的侍卫便会再次出现将他直接扔出去。 唉。 造孽啊。 这么女儿迟早要挨天打雷劈! 可是心里的诅咒宋棋海是半点也不敢表现在脸上,他斟酌一二后开口: “我来是要与你做一个交换,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帮我还赌债。” 说完又觉得自己只要求还赌债有点亏,毕竟自己手里捏着的事情对国公府十分重要。 于是立刻加价。 “不止赌债,剩下的你也不许再找我要,还要再给我一万两!” “你不如做梦,来人,将他丢出去。” 眼见那些侍卫又朝自己走来,宋棋海急了,快速问道:“宋微澜,你就不好奇我要与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吗?” “不好奇。” “是关乎你们国公府的大事。” “哦。” “你若是现在答应,我就告诉你。” “我可以帮你还眼前的赌债,但是你要更多的我无法答应,你爱说便说,不说便滚。” 两只胳膊已经被侍卫抓住,宋棋海那点底气全部泄了,他咬牙切齿道: “好,我说!你们松开我!” 甩开了侍卫,宋棋海理了理自己的衣袍,这才沉声说道: “当年你娘……不是,是秋霜,她也在茶楼生孩子,她生下吟娇以后,我出门去取热水,当时我们在二楼,我路过一楼的一间屋子时,听见两个人说话。” 宋棋海忽然停了下来,宋微澜好奇极了,可面上却淡淡的,甚至还有几分不耐烦。 见她这模样,宋棋海那点坐地起价的小心思彻底破碎,老老实实地交代。 “我听见两个人说话,是两个男人,一个说他对我颇有照顾,我不想再害他,另一个说,您害的还少吗?您已不能回头,国公府知道真相我们全都得死。” ------------ 第59章 李乾又添一桩罪 “我说完了。” 见宋微澜不说话,宋棋海猜测她对此事不感兴趣,心里顿时一阵庆幸。 还好方才随机应变拿到了好处,若真犟下去,怕是这赌债宋微澜都不肯还。 “做人要讲信用,你答应帮我还赌债,不能反悔。” 宋微澜点头:“仅限这一次,古老三去找你,你便让他来找我。” “好!” 宋棋海达到了目的,整个人神采飞扬,离开国公府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而宋微澜的脸色,在宋棋海离开以后霎时沉了下去。 结合秋月和宋棋海的话,当年自己弄丢确实是一个阴谋,而且这人不止一次害过爹娘。 这人会是谁呢? 国公府的政敌? 是李乾吗? “澜儿,宋棋海都说了些什么?” 秦云翘的声音让宋微澜回神,她便将宋棋海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母亲。 秦云翘听完后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觉得毛骨悚然。 曾经没想明白的事情,这一刻也赫然想通了。 “难怪,难怪啊。” “娘,您想到了什么,快与我说说。” “那还是你出生之前的事情,那时你爹金榜题名,本要进户部做侍郎,你爹那样年轻,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就在任职的前一天晚上,你爹喝醉酒,杀了人,最后你爹主动离开国公府才化解了国公府的危难。 可是你爹根本是不喝酒的人,那晚的事情他更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你爹一直想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如今是明白了,被人算计了。” 没想到爹娘当年还受过这样的冤屈,如今有了线索,必须将背后之人揪出来。 “娘,您操持整个国公府已是疲惫不堪,还要帮我要回宋棋海欠我的银子,一直在操心,所以,这件事情您交给我吧,我定会将真相查出来,还爹一个清白。” 这话要是放在前几天说,秦云翘便觉得满是孩子气,可有了今日的两件事情在前,她对这个女儿已是信任万分,再者也不想打击女儿的积极。 便点头道:“好,这事儿交给你了,你需要人手便与娘说。” “好,对了,秋月可见过李乾?” “见过的,你怀疑是李乾做的?” “嗯,也只是怀疑,还待查清楚。” 秦云翘点头,随后又想起一事。 “你搬过来的事儿我已经向你祖母提了,你在清宁院就只有几身换洗的衣裳,我已经让可儿搬过来了,你今晚便可以住进你自己的院子。” 宋微澜有些期待,虽然住在祖母那儿也很舒服,可毕竟不是属于自己的地方。 如今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个人的地方,办事儿便能方便许多。 “还有念夏,你与她熟了,娘便也帮你要了过来。” “多谢娘。” “你自己的院子,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宋微澜想了想,道:“就叫黄金屋吧。” 秦云翘眼睛一亮:“书中自有黄金屋,澜儿这名字起得很有文化。” 可宋微澜只是单纯地喜欢黄金,梦想将来要盖一个像秦不辞那样豪横的黄金屋。 这么俗气的想法,却被母亲误会成满腹诗书。 实在尴尬。 当晚,宋微澜住进了自己的‘黄金屋’。 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心里对父亲杀人的冤案有了方向。 既然没有其他的证据,便先将矛头对准最可疑之人,李乾。 李慕年应该好得差不多,即将向自己当众认错了,便正好借着这一次的机会,试探试探李乾的口风。 次日,宋微澜和秦云翘一起吃早饭,下人来报,说秋月想见秦云翘一面。 对于秋月此人,虽说也是迫于无奈,可自己和女儿平白分开这么多年,其中的酸楚和委屈无人能懂。 秦云翘一时之间没想好如何处置她,便暂且将人关了起来。 这会儿听见秋月要见自己,冷笑道:“还有脸求我放过她,将她带上来,我倒要看看她的脸皮有多厚。” 很快秋月被带上来,她瘦瘦黑黑的一个人,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哭着请求秦云翘。 “夫人,奴婢做了错事愿意以命相抵,但是,奴婢恳请夫人网开一面,让奴婢死前将麦子卖了换些药回来,宝儿病了,常年需要吃药,奴婢求您了!” 秋月的头重重磕在地面,一下就磕出了血。 秦云翘前一刻还冰冷的面色,这会儿明显软了许多,低声问道:“宝儿是你的独子,这么一个孩子,你都没能照顾好吗?” 这话戳在了秋月的痛处,她哽咽道:“大概是恶有恶报,奴婢带着宝儿离开以后,宝儿便一直生病,奴婢没钱走远,只能在城外住下,靠做农活养他。” 兴许是同为母亲的柔软,秦云翘下意识问道:“你种了多少麦子?” 秋月道:“奴婢种了十亩地的麦子。” “这些麦子卖掉,可以够他吃多久的药?” “十亩地的麦子可以卖五两银子,这五两银子,够他吃五天。” “才五天?他吃的是什么药?” “是一些温养身子的补药,不是什么贵的药,不然这五两银子连一副药都买不起,便是这差的补药,他一个月也喝不了几次。” 药可真贵啊。 这世上像秋月这样砸锅卖铁都吃不起药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 宋微澜暗暗握紧了拳头,想要组建商队的心更加急迫。 最终秦云翘还是心软了,放了秋月回家,没再追究责任。 处理了秋月的事情,宋微澜准备去妙手堂,问一问钱管事杨守则那边谈得如何。 正要出门时,却被一道身影拦住了。 “四哥拦我有何事?” 长禧是三房的长子,按照国公府排序,他排第四,所以宋微澜得唤一声四哥。 眼前的长禧比第一次见瘦了许多,不仅瘦了,从前挺拔的背脊也有些弯了,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气神。 他朝前走了一步,站在离宋微澜两步远的地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妹妹上次说,愿意将我当哥哥,这话可当真?” 宋微澜点头:“自然当真。” 长禧立刻松了一口气,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好,那就好,那我问你一件事,希望你可以告诉我。” 心中一动,宋微澜便猜到了几分,她点头道:“能说的我都会说。” 长禧咽了一口唾沫,问道:“顾郁真的是我爹的亲儿子吗?” ------------ 第60章 长禧和长乐对天发誓 “是的话,你打算怎么做?不是的话,你又打算怎么做呢?四哥哥。” 长禧一愣,下意识摇头:“我没打算做什么,只是问一问。” “四哥哥问这话,无外乎两个目的,若是亲生,便打压他,若不是,你便能安心承袭肃国公的爵位,是不是?” 这句话一针见血,长禧脸色雪白。 宋微澜叹了一声,“是你外祖父在你耳边说了什么吧?” 长禧低着头没说话。 这表情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个周辕,手伸的可真长,是要利用长禧这个外孙继续在国公府搅浑水。 “四哥哥,我诚心奉劝一句,与其将心思放在争斗上,不如在你这个年纪多读书,考取功名,有了功名比任何手段都有说服力。” 听见宋微澜的这番话,长禧知道自己的那点肮脏心思被发现了,他感觉很羞耻,没脸再继续待下去,匆匆道了一声: “我还有事儿,告辞!” 长禧快步离去,背影有几分仓促和狼狈。 原本宋微澜还有一句话想说的。 无论顾郁是不是亲生,他都是一个私生子,便是周茗名声不好,长禧的身份也比这个未婚先孕的私生子强,将来这肃国公的位置,还是长禧的。 可若长禧为了勾心斗角而无心念书,变成一个满心算计却能力平庸之辈,这肃国公的位置就不好说了。 罢了,有些事儿旁人说再多都无用,还是得他自己想透。 宋微澜转身出了国公府。 而这边,长禧离开没走多远,就碰到了特意等待的长乐,长乐抱着胳膊,抿着嘴唇拿眼睛怒视长禧。 长禧被他盯得不自在,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长乐翻着白眼讽刺:“马屁精。” 长禧皱眉:“我怎么马屁精了?” “你刚才和宋微澜说话的样子,就差摇尾巴了,还说不是马屁精!” “我只是刚好遇到说了几句,我怎么可能拍她的马屁。”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长乐的脸色好看不少,态度回到了从前的亲昵:“我就说你不会被表象所骗,二伯母平时看着挺拎得清的人,如今却为了弥补这个女儿,竟然做这么多手段吹嘘宋微澜的医术。 外面那些傻子竟然也相信,就连丞相府也蠢地上门求药,你看看,宋微澜根本不敢上门去看病,她们娘俩的手段早已被我看穿。 外祖父说的对,娘落得这样的地步,谁知道宋微澜在背后到底做了些什么。 如今她们母女在府里春风得意,底下这帮奴才也见风使舵,哥,你就看着吧,宋微澜总有一天会暴露,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一说起宋微澜,长乐就恨得牙痒痒,他满心期待宋微澜真面目被揭开那一日。 “哥,我还是不信你,我们一起发誓,谁若放下戒备和宋微澜做朋友,谁就要被天打雷劈!” 长禧噎了一下,然而还没等他说话,手指直接被长乐掰开三根。 “我们两兄弟对天发誓,谁和宋微澜做朋友,谁就要遭天打雷劈!” 这个誓,就这么成了。 长乐很满意,终于放下了宋微澜,说起了上学的事情。 “娘的头七已经过了,我们今天下午去书院的事儿你和爹说了没有?” 长禧看着自己的手,答的心不在焉:“说了的。” 妙手堂。 钱管事一脸为难地站在宋微澜面前禀报。 “杨守则这人有些死脑筋,非说贩卖药材缺德,说我们和白老八一样,都是想要挣昧良心的钱,我好说歹说终于将他说通了,可他转脸又说要见你,我瞧着此人脑子实在有些毛病,要不换人算了。” 宋微澜道:“我将来会是他的老板,他要见我这个老板也正常,你回去告诉他,明天我亲自去他府上见他。” 钱管事听了有些不高兴,嘟囔着道:“当初你请我回来做管事,可没有去我府上见我。” 宋微澜哄道:“钱叔您通情达理拎得清。” 钱管事一听脸上便添了笑,浑身都有劲了,转身便要去办事,只是走了一步又转身,问道:“老板,我该告诉他你的哪个名字?” 宋微澜想了想,道:“黑寡妇。” “黑寡妇?怎么又换名字。” 自然是为了藏拙啊。 俗话说的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人怕出名猪怕壮。 闷声发大财。 为人低调,才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便与他说,我是俏公子的老相好,别乱说话,知道吗?” 连真实身份都不告诉杨守则,是将他排开在外了! 老板心里还是最器重自己这个管事的。 钱管事笑眯眯地退了出去。 到了下午,丞相府果然来人了。 “我们家大人十分感激俏公子的救命之恩,特意安排了美味佳肴和酬金无数,希望俏公子赏脸去一趟!” 美味佳肴被忽略,酬金无数一下子吸引了宋微澜。 还是昨天被秦不辞的浮夸气到了,如今她挣钱的心无比急迫。 于是点头应下,私底下吩咐了小怜一句,便跟着去了丞相府。 宋微澜跟着下人进了丞相府用来待客的小厅。 便见这小厅里头只有李夫人一人。 她衣着奢华,一身贵气地坐在八仙桌前,而八仙桌上摆的不是美味佳肴,而是沉甸甸的三个金元宝。 一个金元宝瞧着足有一斤重,三个便是三斤。 “俏公子来了,坐。” 李夫人客气笑着开口,只是脸上的傲气毫不遮掩,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对眼前人的轻蔑。 宋微澜早已清楚这家人的鸟样,她目光落在金元宝上,问出口:“这是酬金?” 李夫人点头,却补了一句:“我婆婆写的保证书带来了吧?这里是三十两黄金,你给我保证书,我给你黄金。” 也就是说,用三十两黄金买李慕年的当众下跪道歉。 宋微澜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财迷,可此刻面对李夫人的傲气,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没那么爱财。 目光淡淡扫过那三个金元宝,她轻笑开口:“原来令公子的脸皮就值这三十两黄金?古人云,黄金是粪土,这种恶心的东西,我可不要。” ------------ 第61章 李乾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夫人心口一梗,当即斥道:“难怪宋微澜总是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原来李夫人也知道上梁不正下梁就会歪啊,难怪令郎那么喜欢自以为是自作多情呢。” 没料到在自己的地盘尽管被一个大夫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 “我念在你救了年儿的份上对你诸多忍让,你却蹬鼻子上脸,既然你不要脸,那我便也没必要给你留脸面!来人,将他身上的保证书搜出来,将人扔出丞相府!” 李夫人话音才落下,十几个侍卫便冲了进来。 宋微澜冷笑。 这么及时,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侍卫。 这是一场鸿门宴啊,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想让她安然无恙地离开。 这丞相府里头当真是一窝烂人。 李夫人唇角噙笑,心里对自己的计划十分满意。 不过是一个大夫而已,欺负便欺负了,有什么好怕的,自己堂堂丞相府当家主母,难不成将来还能求到他一个大夫头上不成。 便是打死了也没什么可惧怕的。 眼看两个侍卫去制服‘俏公子’,李夫人抱起了双臂准备好好欣赏‘俏公子’惊慌认错的蠢样子。 然而,意外就发生在下一瞬。 在连着两道‘咻’声过后,那两个上前的侍卫不知道为何忽然后退几步,而后齐齐倒地,露出了站在后面的‘俏公子’,只见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形状古怪的东西。 ‘俏公子’的食指扣在那东西上头,朝着上前来的侍卫又是一下。 这次李夫人瞧清楚了,从那形状古怪的东西里头射出来一根细长的暗器,正中侍卫胸口,不到一息,这侍卫便轰然倒地。 丞相府的侍卫可不像摄政王的侍卫那般受过专业的训练,虽然比一般的侍卫强,但到底也只是些头脑发达的武夫。 眼见三个侍卫接连倒地‘死’了,大家全都害怕起来,浑身打抖地往后退开。 而这些侍卫一退开,‘俏公子’的暗器便对准了李夫人。 李夫人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嘴唇哆嗦着问道:“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杀我,你也得死!” 便见‘俏公子’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弯成月牙,“我杀你做什么,你们丞相府的命没一个值钱的。” 说完‘俏公子‘手指一转,那把暗器竟然从她手中消失,李夫人却无心揣测用了什么把戏,只紧张地往后退,担心‘俏公子’又拿出其他的暗器。 却见‘俏公子’似乎侧头看了一眼,然后前一刻还嚣张至极的身影下一瞬便倒在了地方。 李夫人被这变故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上前两步想看看‘俏公子’是不是死了,眼角忽然看见一道身影从外面冲了进来,紧接着她胸口剧痛,人直接飞起来,重重跌落在地。 秦不辞蹲下来,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俏公子’,脸色阴沉地将人抱起来。 这会儿李乾才跟上来,方才他和秦不辞刚走进庭院,便看见慧娘将‘俏公子’推倒,他心中当即跳了一下。 俏公子是宋微澜那死丫头的师父。 难怪秦不辞忽然上门,他本还在猜测他此行的目的,这会儿算是明白了,和这俏公子一起做局欺负他们丞相府呢! 这些念头闪过只是一瞬的事情,在秦不辞将‘俏公子’抱起来时,李乾立刻发难。 “明明是这俏公子自己摔倒,王爷却借题发挥打我的夫人了,我要将这事上报皇上,让皇上制裁你!” 秦不辞看着怀里双眼紧闭的人儿,怒火在胸中翻滚,正要说话,便听‘噗’的一声。 低头一看,便见‘俏公子’脸上的面纱血红,那双紧闭的眸子这会儿睁开,气若游丝地控诉起了李夫人来。 “李夫人借着道谢之名,派人强行脱小人的衣服,明显是垂涎小人的美色!小人反抗以后,李夫人恼羞成怒,竟然暴打了小的一顿,小的被打吐血了,王爷替小的做主啊!” 李乾一听这话脸一下子绿了,他当然不信这鬼话,但这话若是传出去,脑袋长青草的只会是丞相府。 李夫人方才摔得七荤八素,这会儿刚清醒过来,听到这血口喷人之恶言险些气晕过去。 而秦不辞眼底的担忧却忽然散去,看向怀里吐血吐得红彤彤的‘少年’,眼神似笑非笑。 对上这双锐利的眸子,宋微澜暗道一声糟糕,竟然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 离开妙手堂之前,她吩咐小怜给秦不辞递个消息,反正自己的身份秦不辞一清二楚,对他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果然,来了以后李夫人翻脸无情,她拿出弓弩射晕侍卫,趁机往嘴里塞了一个血包。 看见秦不辞走进来,她立刻化身绿茶,倒地吐血,干净利落。 此刻秦不辞眉毛一挑,眼底带着问询。 宋微澜嘴巴往八仙桌的方向努了一下。 秦不辞抬眼瞧见那桌上的金子,顿时了然。 钻钱眼里了。 随即他目光阴寒地看向李乾:“宋微澜是本王的妹妹,俏公子便是本王的弟弟,李丞相的夫人将本王的弟弟打吐血了,本王没踢死她算是给李丞相面子。 这事儿我明日便要奏给皇上,连带李丞相的夫人觊觎俏公子美色的事儿,也要奏上去,让满朝文武全都知晓!” 李夫人听见这话眼前发黑,哭着对李乾说道:“相公,我没有,我没有啊。” 李乾深吸一口气,忍辱负重地看向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俏公子’,“都是误会,俏公子莫要怪罪,俏公子的伤我愿意赔偿医药费,不知俏公子可能放下此事?” 可算说到了正题上,宋微澜拿眼镜扫过八仙桌上的金子,却不说话。 李乾会意,“来人,将这些金子装起来,给俏公子。” 下人立刻将金子装起来,送到了宋微澜的面前,宋微澜正要伸手去接,秦不辞忽然说话。 “本王可没有答应。” 大哥,我答应了,我答应了啊! 可是宋微澜眼睛都要眨开花了,秦不辞就是不看她。 李乾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面色阴沉似水地盯着秦不辞:“王爷还要如何?” 宋微澜也巴巴地看着秦不辞。 便见他薄唇轻启。 “本王这弟弟身娇体贵,这点金子不够治病。” 李乾咬牙:“那多少足够治病?” “最少还需要七个。” 那就是十个金元宝,十斤的金子! 李乾能答应吗? 宋微澜瞄向李乾,便见他铁青着脸点头:“来人,去取金子!” ------------ 第62章 国公府刚寻回来的这个女儿不简单 十个金元宝,装满了一个小箱子。 宋微澜抱着这小箱子,嘴角上扬。 即便隔着面纱,秦不辞也能瞧见那抹愉悦的弧度,唇角也牵了牵。 “王爷,小的感觉自己好些了,让小的下来吧。” 看来是金子治百病。 秦不辞将人放下来,知道小丫头肯定还有事儿要做,便站在一旁负手等着。 宋微澜抱着箱子,转身对脸色难看的李乾说道:“丞相大人的母亲亲自签了保证书,李公子病一好便要当众向我那徒儿道歉,如今李公子的病已经好了,到了丞相府兑现承诺之时。 当然了,丞相大人位高权重,若是耍赖,小人一个大夫自然奈何不了,便只能将李老夫人的签下的保证书抄录一千张,贴满京城。” 这是赤裸裸的要挟。 李夫人气得大骂:“这种东西贴满京城,你是故意想让我们丞相府身败名裂!” 宋微澜做作地捂嘴:“让李夫人看出来了。”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相公,你说句话啊!” 李乾却不仅没帮自己的妻子说话,反而低声斥了她一句:“你自己犯蠢,我能说什么?” 随后他目光沉沉地看向‘俏公子’,“我丞相府向来说话算话,既然答应让年儿道歉,便不会食言,只是年儿身子还十分虚弱,这道歉只是怕是要过上几天。” “过几天呢?” “……五天。” “那便如此说好了。” 宋微澜转身对秦不辞道:““王爷,我们走吧。” 秦不辞应了一声,同她一起离开。 看着两人的背影走远了,李夫人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地上坐着,立刻爬起来,到李乾面前诉苦。 “相公,我对那种毛头小子怎么可能起什么心思,我是喊了侍卫出来,但并非强迫他什么,我只是想要将娘签下的保证书拿回来。 可是没想到,这个俏公子这么禁不住碰,竟然吐血了,相公,你要相信我啊。” 事情的真相如何,李乾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暗道妻子平时精明怎么碰上有关宋微澜的事情便犯糊涂。 “这些都是宋微澜和秦不辞联合俏公子设下的陷阱,他们是既要银子又要让年儿道歉,你到现在了竟然还没看出来。” 李夫人惊愕万分。 瞧见妻子傻愣愣的样子,李乾吐出一口浊气,肃声问道:“在你眼里,宋微澜是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 这本就是事实啊。 可是看着丈夫严肃的模样,李夫人不敢说话。 李乾有些烦躁地叹了一声,“慧娘,轻敌是大忌,国公府刚寻回来的这个女儿不简单。” 看见丈夫如此瞧得起宋微澜,李夫人心里不爽极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家里养着的一条狗,忽然变成了哮天犬,尽管说起来是个神仙,本质上还是一条狗。 宋微澜就是一条上不得台面的狗而已。 她不想再和丈夫谈论宋微澜的厉害之处,委屈巴巴地转移了话题。 “难道真的让年儿去给宋微澜道歉啊?依照国公府那一家子的小气劲,定会在那天故意叫许多人上门来瞧年儿的笑话。 蒙了这种羞耻,将来年儿入朝为官如何树立威严?这将会是他一辈子的污点。 相公,我们可就这一个儿子,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啊。” 最后一句戳到了李乾的痛处,位高权重家大业大,可却在子嗣一事上十分艰难。 到了三十多岁时才得了李慕年这么一个独苗苗。 对这个儿子自然十分看重。 李乾白了李夫人一眼,“你能想到的我能想不到?你便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一个宋微澜而已,我从前只是没放在心上,如今她得寸进尺,我稍微用点手段,便能叫她灰飞烟灭。” 李夫人眼睛一亮:“相公想到惩治宋微澜的法子了?快说来听听!” “说给你听做什么?你只会坏事,你便好好照顾年儿,等着看好戏便是。” 看着丈夫自信的模样,李夫人眼里的爱慕快要溢出来。 这厢。 宋微澜随着秦不辞一起上了他的马车。 而前一刻还对她百般维护的男人,这会儿靠着马车闭目养神,看都不看她,连衣裳上每一个褶皱都透着冷淡。 还是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有事便找他,他有事自己便划清界限,做法着实不厚道。 宋微澜向来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这会儿马上道歉。 “对不起,我道歉,昨天是我不对。” 秦不辞靠着车厢,闭着眼睛讽刺:“你哪儿不对了?” 宋微澜立刻坐得端正笔直,认真检讨:“我不应该过河拆桥做白眼狼!” 秦不辞没说话,但宋微澜听见他哼了一声。 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儿。 还挺不好哄。 想了想,她小声说道:“我对待朋友向来是两肋插刀的,可是如今我不单单只是我一个人,我的身后是国公府,我担心我的决定连累国公府。” 秦不辞终于睁开眼睛,裹着寒霜的眸子定定看着她:“朋友?” 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是不喜欢自己拿他当朋友吗? 宋微澜立刻摆手:“不是,我只是打个比方。” 秦不辞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宋微澜从没这么会察言观色过,立刻改口:“不,就是朋友,我心里当王爷是朋友!” 果然,秦不辞的脸色好看许多。 将宋微澜送到妙手堂后,秦不辞回了自己的王府,心情不错地喝起了茶,便在这时林文进来禀报。 “王爷,宁远侯世子给您递了拜帖,希望您赏脸一起喝杯茶,顺便也见一见宋小姐。” 秦不辞一顿,随即想起,前两日遇到宁远侯,寒酸一阵以后他竟主动问起宋微澜的婚事,他便将宋微澜正在说亲的事儿透露出来。 当时的宁远侯听完十分高兴,说他的长子与宋微澜年纪相仿,话里话外都是希望结成亲家的意思,让他帮忙牵线搭桥。 宁远侯世子名声倒是不错的,他随口答应下来,转头却忘了此事。 没想到这世子竟然主动送拜帖请求见面。 秦不辞恍然大悟。 和宁远侯并非偶遇,怕是这世子主动向宁远侯求的这门亲。 “王爷,这宁远侯世子模样好,又有才华,比宋小姐大两岁定是疼人的,倒是个良人,属下觉得,王爷可以做这个月老。” 秦不辞拿着那拜帖,看着那上头属于男人的字迹,半晌吐出一句。 “此人过于心机,再看看吧。” ------------ 第63章 李乾和宋棋海联手对付宋微澜 宋微澜回到妙手堂才想起,探李乾口风的事儿给忘了。 钱财误事啊。 将金子收进系统,回屋里换上了女儿装,回了国公府。 前脚进黄金屋,念夏后脚便来禀报。 “小姐,您出门时有个叫古老三的上门求见,奴婢记得您交代过,此人若是上门便请进来,奴婢便让他在小厅等着了。” 宋微澜实在不喜欢有人跟在自己身边,于是便吩咐念夏守好自己的黄金屋,念夏一开始十分忐忑,最后是秦云翘发话她才应了。 宋微澜去见了古老三,将宋棋海欠下的银子还了。 一共是六千两。 这才几天啊,宋棋海真能败家。 古老三离开以后,宋微澜便躲进自己的屋里,将那十个金元宝摸了又摸,好一通稀罕以后才舍得将金元宝收进系统,去见秦云翘。 将丞相府五天后登门道歉的事儿告诉了秦云翘,秦云翘笑出了声,连说宋微澜拜了个好师父,希望她与‘俏公子’说一说,想与他见一面,当面道谢。 宋微澜忙找借口拒绝。 秦云翘虽然遗憾,却也没有过多纠缠,转头便开始安排五天后的一干事宜。 她对可儿道:“当初那李慕年让澜儿做妾是当着几百个宾客的面说的,如今他道歉,也必须当着几百个宾客。 正好暖房里的花开得好,便安排一场赏花宴好了。” 宋微澜坐在一旁吃点心,闻言便问道:“府里才刚安排了认亲宴,马上三叔还要承袭爵位,也要宴请亲朋,这样办宴是不是太频繁了?” 一年办三场宴,若是收礼金定要被人骂穷疯了,若不收礼金,又会有人说国公府奢侈无度,怎么样都不好。 秦云翘却不甚在意。 “我们国公府几百年不办一场宴,如今一年三场怎么了?上次你的认亲宴我谁的礼金都没有收,如今我办的赏花宴也不会收礼金,至于你三叔承袭爵位的宴请收不收礼金,那不该我管。” 随后秦云翘便将这事儿安排下去,并亲自写请柬。 待到天黑之前,国公府邀约赏花的请柬便送进了京城每一户权贵的手中,是生怕遗漏了一个。 丞相府自然也收到了请柬。 李夫人险些将请柬撕烂,红着眼睛向李乾告状:“我打听了,这请柬发了几百家,她们是存心要我们难看!” 李老夫人的面色也是青红交加,“秦云翘个性强便罢了,宋微澜竟也不知道拦着些,母女都是泼辣的。” “她本就不是什么好鸟,我真不知道您从前为何这般看重她。” 李老夫人听出来儿媳语气中的抱怨,心中十分不悦,“你懂什么,十五年前我遇到一个大师,他算出来宋微澜是大富大贵之命格,能福泽身边人。” 李夫人听后直接笑了,语气中不无讽刺:“什么大师啊,怕是骗子吧,这世上怎么可能真有这么玄乎的事情。” 见她不信的样子,李老夫人竟直接怒了:“你不许胡说,这位大师并非普通人,若被他算出你这不敬之言,当心他引雷劈死你。” “我倒是好奇了,还真想见见能引雷的大师,娘您明日便将这大师叫上门来,也好叫我也瞧瞧稀奇。” “孙慧娘!你……” 眼看着妻子和母亲吵了起来,李乾一个头两个。 “够了!” 他一声怒喝,两个女人终于消停,都委屈巴巴看向他。 李乾看着二人说道:“我已有了绝佳的对策,五天后,现场越热闹,宋微澜死的就越惨!” 两个女人目光大亮。 李乾回到书房,用力揉自己的太阳穴,缓解脑袋的疼痛,可这疼痛还没来得及缓解,又有烦心事禀了上来。 “大人,周侍郎派人递了信来。” “拿来。” 伸手接了属下递过来的信,打开来,看完上面简短的一句话,李乾的脑袋更疼了。 “你说帮我拿回户部尚书的位置,我思虑良久,决定最后信你一次,但我只给半个月时间,若半个月后依旧没动静,你我几十年的兄弟情就此了断。” 这个周辕满脑子都只有自己的前途,简直目光短浅! 李乾咬着牙将这信烧了,重新书写一封让人递给周辕。 周辕拿到这信立刻拆开,看见上面的一句话,脸上的愁云立刻消散,眼底燃起浓浓的期待。 “无需半个月,最多十日,户部尚书的位置便会回到你手中。” 李乾对自己的手段很自信,这些年他在朝中结党营私,为了提拔自己人,没少用恐吓绑架的那一套。 从前遇到刘锦添这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都是半个月就解决了。 如今这刘锦添倒是比那些小伙子强一点,已经挺了半个月了,不过听手下说他已经有些精神失常。 怕是要不了十日,说不定这两日他便会主动请辞这户部尚书之位。 杀了刘锦添这只鸡在前,便能儆朝堂上那群猴儿。 户部尚书的位置没人敢坐,最后只能周辕重新上任。 脑袋的疼痛好了许多,李乾吩咐手下。 “去宋家,将宋棋海请过来。” 属下应声:“是。” 一炷香后,一身伤的宋棋海一瘸一拐走进李乾的书房,浑身忐忑地站在李乾面前。 “丞相大人找草民何事?” 来的路上,宋棋海已经在心里将自己有可能得罪李乾的事儿全部想了一遍,如今见到人了依旧没有头绪,便是想主动认错都不知从何认起,冷汗浸了一身。 看着宋棋海的狼狈模样,李乾心里十分瞧不上,但这种人也有好处,听话,好掌控。 “宋贤弟请坐。” 这一句贤弟把宋棋海整得更加忐忑,连坐也只敢坐半边屁股。 “宋贤弟莫要紧张,今日我请贤弟过来,只是想问宋贤弟一句话。” 宋棋海结巴道:“丞,丞相大人请讲!” “宋贤弟可还有任职吏部尚书的雄心壮志?” 宋棋海摸不着头脑,下意识摇头,随后看着李乾不认同的脸色又立刻换成点头,“有,草民自然还有雄心壮志!” “有是好事,只要你有,我便能让你做吏部尚书。” “此话当真?!” “自然,只不过,此事需要谋划,需得先将你的女儿救出来,然后你便告诉她,已经查清楚,她才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当初是弄错了。” 宋棋海脸色忐忑:“这种谎言很容易被戳穿,实不相瞒,草民在宋微澜手上已经吃过好几次这种亏了。” 李乾淡然一笑:“有我在,你必不会再吃亏,总之,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最后宋微澜便会被国公府亲手处死。 如此一来,有了你女儿的帮衬,国公府势必将你捧起来,到那时,吏部尚书的位置对你而言还不是手到擒来?” ------------ 第64章 宋棋海卖宅子 宋棋海精神振奋,隐约看见大好前程在向自己招手。 “你的女儿眼下在城郊开荒种地,我可以帮你撑腰,但这底下的关系,需要你自己打点,必须舍得花银子。” 一听还要自己花银子,宋棋海心里有些不喜,觉得李乾有些小气了。 反正都安排了此事,何不全部安排妥当? 难不成是舍不得花银子? 堂堂丞相府,何其富贵,竟然连这么点银子都舍不得。 殊不知这会儿李乾心里正在滴血呢。 十个金元宝,三十两金子,能换上万两银子。 一万两在丞相府面前虽然不算多,可也不少了。 前天年儿看病就花去了一万三千两,加上这一万两,两万三千两。 才三天就花了两万一千两,再是家大业大也经不住这么败的。 从今往后,谁都别想从丞相府掏银子! 宋棋海离开了丞相府,想到李乾说五天后便要行动。 所以,他这两日便要将宋吟娇弄回来。 可他现在分文无有,想要凑银子,只有一条路。 卖掉宅子。 可宅子代表的是面子,一旦卖掉,自己在京中还如何抬得起头来?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罢了,卖就卖了。 将来吟娇成了国公府的千金,别说一个宅子,最后连国公府都能帮自己争回来。 宋棋海拿着房契,找了房伢子,宅子第二天就卖了出去,卖了十万两。 拿着沉甸甸的钱袋子走在大街上,宋棋海心里满足极了,美滋滋地琢磨着等女儿弄出来以后,便去赢天下赌几局,输了这么久,也该他转运了。 满心满眼都在银子上,不小心撞了人,宋棋海眼睛依旧盯着自己的钱袋子,头也不抬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打算继续往前走。 却不想那被撞之人竟然跟着他挪一步,再次挡住了他的去路。 宋棋海蹙眉,正要怒斥这无礼之人,却不料手里的钱袋子竟然被人抢了去,他气得大吼。 “天子脚下竟敢抢劫,我要报官……” 一抬眼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剩下的话便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鸿昌当着宋棋海的面打开钱袋子,数清楚里面的银子,然后一脸冷漠地告诉他。 “这里是十万两,算上之前的三万两,你还欠我们家小姐十七万两,这十万两我先回家交给我家小姐,剩下的银子,你必须快点想办法。” 富昌鹦鹉学舌:“你必须快点想办法!” 然后这两兄弟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宋棋海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欲哭无泪。 他的银子,他才刚刚到手的银子啊…… 现在可怎么办? 没有银子就没办法将吟娇救出来,四天后的计划没办法如常进行,自己就真要窝囊一辈子了。 定了定心,宋棋海咬牙,决定拿出自己最后的底牌,他转身往城门方向走去,出了城以后,他朝着庄县的方向走去。 庄县离京城有大半日的车程,若是完全靠两条腿的话,得走一天一夜。 宋棋海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宋微澜。 就这么走了一天一夜,他到了庄县。 半日后,宋棋海从庄县出来,不过这次他不是走路,而是乘坐了一辆十分不错的马车,还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春风得意地朝着京城而去。 另一边。 杨守则的身体好了许多,宋微澜便换上了妩媚的绯红衣裙,妆发也换成了偏熟女的垂髻,一指头发散下来从肩头落在胸前,衬得她脖子格外纤长。 戴上同是红色的面纱,额间一点红,眉目流转间尽是风情。 “老板您真好看!” 小怜看宋微澜的眼神发亮。 宋微澜弯唇。 是个女人都逃不开这种彩虹屁。 带着钱管事去了杨家。 杨守则在小厅接待,他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能看出来容貌了,眉眼和杨柳有五分相似,气质偏书生气。 想起来打听到的事情。 杨家从前就是书香门第,后来家道中落,杨父去世,只剩下杨守则和出嫁的妹妹,为了照顾妹妹,杨守则顶着亲友的唾弃从商,做了商队长。 “姑娘喝茶。” 看着眼前一身火红面纱遮脸的女人,杨守则眼前亮了亮,不过仔细打量一番,他发现这位黑寡妇名字听起来老,其实看起来像是不到二十。 兴许是年纪轻轻就失去了丈夫,然后和俏公子在一起了,倒也是个可怜人。 “多谢。” 这一次宋微澜换了温婉的声线,接了杨守则的茶,却没喝,端在手中,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 “杨叔可愿到我跟前来帮我?” 见对方主动开口说这事,杨守则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出自己心中疑问。 “敢问姑娘收购药材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年跟在白老八身边,杨守则是挣到了很多银子,可妹妹的日子依旧不好过,他更是连家都没成,慢慢他便觉得这些都是报应。 是昧良心挣银子招来的报应。 如今妹妹和侄儿有了依靠,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发誓绝对不会再帮那些奸商做坏事。 杨守则看着‘黑寡妇’等着她说话。 “如果我说,是为了对付白老八,打破药材行业被垄断的现状,杨叔可相信?” 袅袅声音响起,面纱外的那双眼诚恳动人。 杨守则心里的猜忌几乎是瞬间便打消,他眼底精光浮现:“我信!” “那好,收购药材的事儿事不宜迟,我们今日便将事情定下来。” “好!” 宋微澜和杨守则商量一番,将出发南下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后。 然后两人签下了雇佣契约,双方画押,契约生效。 宋微澜问杨守则商队出去一趟需要多少银子为好。 杨守则斟酌着说,最少十万两,当然,银子越多能收购的药材便越多,如此便能省去成本。 宋微澜庆幸宋棋海卖了宅子又拿回来十万两,她拿出二十万两交给杨守则,杨守则当着她的面将这银子做了账。 “这两日我便会安排压货人和护卫者,人到齐,便上路。” 杨守则亲自送了宋微澜出门。 看着‘黑寡妇’走远,他正要进去,却听到一声讽刺。 “呦,这是找到下家了?” 杨守则眉毛一皱,还没来得及抬眼看清眼前人的模样,便被一圈人围上来一顿暴揍。 被打到站不起来,口鼻全是血,这些人才让开,那当先说话之人脚踩着杨守则的脸,往他脸上呸了一口浓痰。 “你是给脸不要脸啊,你以为老板离了你就做不成生意了?杨守则,这些年想要在药材行业分一杯羹的人都是怎么死的,你不清楚吗? 商队南下得坐船,你先想想你的商队能不能从船上下来吧。” 杨守则被人像死狗一样踩在脚下,可他眼里不仅屈服反而燃起昂扬斗志,他想到那位年纪虽轻却浑身都是底气的‘黑寡妇’,心里充满了希望。 他张开淌血的嘴,一字一顿地道: “她不是一般人,她请的护卫队一定能保护好整个商队!” ------------ 第65章 秦不辞用金猪道歉 “老板,商队里头,护卫队十分重要,您可有人选了?” 回去妙手堂的路上,钱管事关心地问宋微澜。 宋微澜早有打算的样子:“有人选了,绝对可靠。” “哦?是哪家的镖师?” “不是镖师。” 见宋微澜神神秘秘的样子,钱管事知道自己不该再往下问,只能压下好奇,心里却拼命地想着:到底是什么护卫队能让老板这么放心? 宋微澜换回自己的衣裳离开妙手堂,直接去了摄政王府,看门的侍卫却说秦不辞这会儿不在府里。 她本想离开,侍卫却热情地请她进去,还说。 “王爷应该要不了多久便会回来,宋小姐进去坐一会儿吧!” 护卫队的事情确实比较着急,便听了侍卫的话,进了王府。 跟着侍卫来到秦不辞居住的院子,被侍卫请进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小厅。 立刻便有丫鬟进来上茶点,丫鬟很安静,上完茶点便退下,不敢打扰她。 宋微澜走到糖葫芦前面,用手摸那金灿灿的金子,心里有些嫉妒,简直越看越喜欢。 金子真是个好东西啊! 而她不知道的是,方才上茶点的丫鬟一出去便被院子里的下人拉住,一下子男人女人全都兴奋地围住她。 “是不是上次来过的那位姑娘?” 丫鬟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头。 旁边一个小丫头‘啊’了一声,眼里浮现八卦之光,“王爷不许外人踏足自己居住的院子,这位姑娘是第一个进来这里的外人,还是个姑娘家,王爷肯定喜欢她!” “这是好事,王爷性子古怪,我真怕打一辈子光棍,若是能娶个媳妇儿,以后也能有个伴儿。” “是啊,王爷看着冷清,其实孤单极了,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王爷让我们这些下人在院子里就是图热闹。” “可咱们这些下人带来的热闹只是表面,永远没办法让王爷的心热闹起来。” …… 宋微澜来到了多宝阁前,发现这多宝阁上摆放着纯金打造的十二生肖,每一个都有两个拳头那么大,眼睛都是宝石镶嵌。 她属猪。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经住诱惑,偷偷摸摸伸手将那只憨态可掬的金猪拿了起来。 便在这时,耳边陡然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做贼心虚的宋微澜手一抖,那金猪从手中滑落。 这一刻她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急忙用手去捞金猪。 而秦不辞比她动作快,在金猪滑落的瞬间便伸手接住。 于是宋微澜匆忙捞上去的手便捞住了他的手,那抓着金猪硬邦邦的一个拳头,好巧不巧砸在了她的胸部。 “唔……” 她闷哼一声,一瞬间冷汗都下来了,痛苦地蹲了下去。 妈的。 好痛! 秦不辞立刻放下金猪,蹲在她身边低声问:“打到哪儿了?” 打到大可爱啦! 可这是能说的吗! 丢人丢到姥姥家。 宋微澜疼得抽冷气,根本没有力气回答。 秦不辞面色一紧,“打到肚子了?” 刚才软软的手感,应该是肚子上。 怀疑自己手太重把小姑娘打出内伤来,立刻唤了丫鬟进来。 “快帮宋小姐看看肚子!” 丫鬟见气氛不对,吓得战战兢兢,快步上前来要带宋微澜去屋里看肚子。 宋微澜摆摆手:“不用,我没事。” 方才宋微澜已经悄悄按了按,她的大可爱只是被打疼了,没有受伤,只是这痛的地方尴尬,不好明说。 秦不辞却见她冷汗下来,觉得她在逞强,态度强硬地对丫鬟道:“扶下去检查检查!” 检查什么啊! 让一个陌生丫鬟看自己的大可爱她不难为情啊! 她严肃重申:“不用,我没事!” 秦不辞一意孤行:“必须看看!” “我自己是大夫,我知道没事!” “医不治己!” “……不是肚子,真的不需要看了。” “其他地方伤了更严重!” 宋微澜忍无可忍,倏地抬头盯着秦不辞:“你打到我的胸了,这种地方怎么给别人看,我说了我没事就是没事了!” 一瞬间,空气安静。 秦不辞脸色僵住,悄悄红了耳根。 半晌后,他淡然地点头,‘哦’了一声,然后转身回到桌前坐下。 宋微澜气不顺地站起来,这会儿大可爱的疼痛缓解许多,她也回到桌前坐下。 丫鬟左右看看,知道自己可以退下了,便悄声退了出去。 秦不辞下意识往宋微澜胸口瞟了一眼,手背如感应到一般浮现方才的手感,耳根的红便蔓延到了脖子。 他皱了皱眉,想起金猪还在手里,立刻弹起来,走到多宝阁将金猪放下。 感觉脖子上的红消退下去,他才转身回到桌前,看了宋微澜一眼,问道:“好些没有?” 宋微澜恹恹地道:“不怎么痛了。” “抱歉,本王并非故意。” “我知道。” “你喜欢那只猪?” “我属猪。” “送你。” 这怎么好意思! 可本想客套几句,嘴角却控制不住扬了起来。 宋微澜想着自己刚才确实很疼,拿了便算是医药费,就别矫情了。 “那…多谢王爷好意!” 秦不辞唇角牵起,吩咐丫鬟将金猪放进盒子装好,送到了宋微澜的手里。 手里头沉甸甸的,宋微澜想装一下,实在装不出来,一张脸快要笑烂。 好不容易把嘴角压下去,她一本正经地说了自己的来意。 “今天过来呢,是想请王爷帮忙。” 反正从检查出屏风带毒的那一刻起,便和秦不辞上了一条船,这种关系当然要多用才够本。 秦不辞想都没想就道:“放。” 宋微澜一点儿不生气,笑眯眯说道:“我组建了一支商队,眼下需要一支可靠的护卫队,王爷的玄衣卫厉害,能借我一支吗?” 秦不辞似笑非笑:“你可真会借。” 宋微澜笑得谄媚:“我会付银子的。” “行。” 料到他会答应,宋微澜拱手道了声多谢。 随后她便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屏风挪走了没有?” 秦不辞答:“没有。” 宋微澜却并未惊讶,显然是早就猜到了秦不辞的目的,“你担心打草惊蛇?” “你不笨。” “我本来就不笨,”随后宋微澜话锋一转,“过去好几天了,以王爷的本事,下毒之人应该已经查了出来,我很好奇,这下毒之人会是谁呢?” ------------ 第66章 他说不可能喜欢黄毛丫头 “这可是秘密,一旦知道便是局中人,不怕和本王上同一条船了?” 秦不辞挑眉,眼底带着几分戏谑。 宋微澜倒也坦然:“从我上门查毒源开始,不就已经上了王爷的船么,所以,到底是谁下毒?” 心里对太后娘娘有猜测,但不确定。 便见秦不辞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冷锐,声音也骤然冷却,“太后。” 果真是太后。 可宋微澜这些年耳朵所听到的,都是太后对摄政王如何如何信任,如何如何好。 竟然背地里给秦不辞下毒。 至于下毒的原因,不外乎权利二字。 秦不辞在朝中的权利盖过了小皇帝,太后忌惮在所难免。 从太后的秉性,也能看出来国公府的后路。 如今父亲和两个哥哥镇守北方,大周一大半的军权都握在父亲和哥哥手里,太后处置了秦不辞,下一个说不定就是国公府了。 兔死狗烹。 自古如此。 秦不辞下一步会如何做呢? 宋微澜好奇想问,可却也明白她的身份没资格如此深挖。 便只道:“王爷若还有其他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宋微澜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利益对等才能成为朋友。 秦不辞这样的粗大腿宋微澜不想放过,所以她也要让自己在他面前是有价值的,这份友情才能牢固。 两人对了一个眼神,似乎便都看懂了对方的想法。 秦不辞看宋微澜的眼底有欣赏,显然,他很喜欢这样聪明知进退的朋友。 “玄衣卫今晚便会去妙手堂,随你差遣。” 有了这句话,宋微澜不再久留,告辞离开了摄政王府。 院子里的下人看见宋微澜离开,那些个女人八卦心重,忍不住悄悄上前问林文。 “林大哥,王爷和这位宋小姐是不是要成亲了?” 林文当即低斥:“王爷的私事你们也敢多嘴?不想干了?” 女人哪儿还敢多问,尴尬离开。 可林文心里却忍不住开始八卦。 王爷连金猪都送给宋小姐了,宋小姐也和王爷十分亲昵的样子,难道真的要成亲了? 林文走进去,禀报了一下最近的差事,眼瞧着自家王爷心情不错,于是大着胆子问道。 “宋小姐是不是要成为摄政王妃了?” 秦不辞正端着一杯茶往唇边送,闻言动作一顿,眉毛皱了起来,“听谁说的?” 林文道:“您让宋小姐进来这儿,还将您最喜欢的金猪送给宋小姐,明显是喜欢宋小姐。” 最最重要的一点,王爷竟然帮宋小姐拒绝了宁远侯世子的邀约。 这不是吃醋是什么? 这么明显的喜欢,还需要听别人说吗,有眼睛就能看出来。 “让她进来是为了查找毒源,本王不可能喜欢一个黄毛丫头。”秦不辞皱着眉毛,一脸正色。 见自家王爷脸色这么认真,林文有些迷糊了,难道王爷对宋小姐真的没有歪心思? 林文有些遗憾。 宋小姐这么好的姑娘,王爷竟然不喜欢。 王爷没眼光。 “卷宗拿到手没有?” 被王爷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林文将心思放到正事上,低声回道:“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晚上去取,卷宗今晚便能到手。” 秦不辞‘嗯’了一声。 王爷要的卷宗是二十年前的,那一年太王爷病死太王妃自尽,之后陆续几年,王爷父族这边的年轻一辈相继去世。 到了今日,王爷在世上已经没有任何血亲。 若非王爷上战场为自己博了个前程,如今还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呢。 王爷被封异姓王以后,太后亲自追封了太王爷和太王妃,前些日子太后三令五申让王爷看病,注意身体。 这林林总总林文看在眼里,也知道,王爷对太后是带了几分长辈的亲近。 可如今却……王爷是个可怜人呐。 “王爷是怀疑太王爷和太王妃的死不正常吗?” 秦不辞没说话,可眼底的神色却冰冷异常。 离开摄政王府以后,宋微澜去了妙手堂。 等到傍晚时分,玄衣卫无声地出现在了妙手堂的后院。 宋微澜将玄衣卫安置妥当,这才回去国公府。 当晚,宋微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让钱管事做押货人比较稳妥。 钱管事在身边十年了,她比较信任,倒不是怀疑杨守则,只是谨慎为上。 二十万两并不是小数目,最主要的是,商队必须一次成功,不能有任何纰漏。 次日,宋微澜将这个决定告诉了钱掌柜。 钱掌柜听完她的安排,只问了一句。 “那…做押货人的工钱能比现在多吗?” 打工人关心工资,很合理。 宋微澜笑着道:“比现在多一倍,如果行情好,年底的奖金也多一倍。” 钱掌管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立刻将这份差事答应了下来。 钱掌柜做事细致,对药材十分了解,有他做押货人,宋微澜一百个放心。 只是这妙手堂便得再培养一个管事了。 用新人宋微澜不放心,于是让怜儿上前线做管事。 管事的工钱比药童多了三倍,小怜高兴地原地跳起来。 两天后的清晨,商队在杨家大门口整肃完毕,从东城门离开,去往东郊码头坐船南下。 中午之前,商队便上了客船。 客船在江面飘摇行驶,看似风平浪静,可这平静之下却似乎潜藏着惊涛骇浪。 傍晚。 杨守则站在甲板上,用手抓了抓脸上开始痒起来的结痂,看着西沉的日头心事重重。 也不知道黑寡妇的护卫队靠不靠谱。 白老八似乎和朝中某位重臣有关系,他身边有好些武功非凡的高手。 若白老八派出这些高手,不知道黑寡妇请来的这些护卫队能否护得住商队。 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杨守则转身准备进屋,身后却忽然传来异响。 他回过头,顿时惊恐得瞪大了眼睛。 就见二十几个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甲板之上,手中的砍刀寒芒熠熠,叫人胆寒。 杨守则转身想高声通知大家,可还未出声便被一个黑衣人捂住了嘴,那把砍刀已经压在了他的脖颈上。 黑衣人根本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割他的脑袋。 意外便在此时发生! 黑衣人的身体忽然一颤,接着手一松,砍刀落地,身子轰然落地。 杨守则的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捂着破皮的脖子躲到一边,就见方才挟持自己的黑衣人面朝下倒下,他的后背从后脑勺到屁股,豁开一条深深的口子,血流了一地。 与此同时,两拨黑衣人打在了一起,一拨黑巾遮面,一拨堂堂正正露出脸。 一盏茶不到,这些遮面的黑衣人便被露脸的黑衣人砍瓜切菜一般解决了。 露出脸来的,正是黑寡妇请来的护卫队。 杨守则瞪大了眼睛,他从未见过这么多血,此刻站在原地看着这些护卫队熟练地将黑衣人的尸体丢进江里,然后取水洗干净了甲板上的血。 ------------ 第67章 李乾在黑寡妇面前吃瘪 夜深。 “嘭!” 京城西街巷子内一处奢华的宅子里,白老八愤怒地砸了一个昂贵的花瓶。 “这么多人竟然全都有去无回,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黑寡妇给解决了,简直奇耻大辱!” 手下战战兢兢,“看杨守则的样子,属下早就猜到这黑寡妇应该不是一般人,所以派过去的都是手底下最顶级的杀手,没想到……” 白老八一脸横肉发颤,甚至那络腮胡都在颤,不仅仅是气的,更是心疼的。 这些杀手都是他花大价钱买来,宝贝般养在身边,如今全部没了。 银子倒是小事,重要的是这种级别的杀手有价无市,很难买到。 “老大,现在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南下和我们抢生意吗?” “怎么办怎么办就知道问我怎么办!我养你是吃屎的吗?” 手下被喷了一口唾沫星子,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白老八吭哧吭哧生了会儿气,抬脚出了门,“找李大人,他身边有高手,借几个人过来用一用,势必不能开了外人南下的先例,不然都得当我白老八好欺负!” 一炷香后,白老八见到了李乾,他说了自己的来意。 李乾听闻不满地撇了他一眼,教育起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寡妇都能让你吃瘪,我看你是这些年舒坦日子过太多,变蠢了。” 白老八竟然无力反驳,甚至也在怀疑自己的实力,可能真的是好些年没动手了,那些个杀手手法都生疏了。 “我可不像你,整天只知道享受,我养的杀手各个顶级,你便瞧好了,明日一早,杨守则的人头便会送到你的桌上去。” 白老八露出敬佩之色,连连拍马屁。 次日清晨。 白老八从美妾的肚皮上醒来,穿衣下床唤下人进来伺候自己梳洗。 随后感觉口渴,他走到桌前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正要喝,发现桌上多了个木头箱子,箱子上有血浸出来,将桌布都弄脏了。 想到李乾昨晚夸下的海口,他笑出来,当即打开箱子想要瞧瞧杨守则的脑袋。 可打开箱子看见的,却并非杨守则的脑袋。 而是……丞相府那顶尖刺客的脑袋。 “咚!” 白老八手里的箱子掉在了地上,半晌骂出一句: “弄了半天是牛皮吹天上去了,丞相府的杀手还不如老子的好使,老子的人起码还留了个全尸!” 而此刻的丞相府。 刚上朝回来的李乾回到内室换常服,他心情不太好。 因为宋微澜的闹腾,他如今在朝中的日子不好过。 换好常服一转身,瞧见了桌上有个带血的箱子,他心思一动,郁闷的心情好转许多。 上前来,将箱子打开,看见里头的脑袋竟是自己的顶尖杀手,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气恼得将箱子砸到地上。 黑寡妇! 本相定要杀了你! “来人!” “大人,属下在!” “去查!立刻去查!” 属下战战兢兢:“大,大人,您想查什么?” 李乾是真的快要被气糊涂了,抖着胡子道:“查清楚那黑寡妇的身份!” “属下这就去办!” 待到这属下下去以后,李夫人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被地上的人头吓掉了半条命,尖叫声不断。 李慕年原本在外间等着,听见母亲惊恐的尖叫,立刻跟进去,乍看见那人头也是吓的不轻,叫的比李夫人还要大声。 李乾快要烦死了。 “闭嘴!” 李慕年和李夫人双双噤声。 李乾吩咐下人将人头处理了。 李夫人这才敢上前说话。 “相公,这,这脑袋是谁的?” “不关你事!”李乾烦得很,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瞧见他这戾气冲天的模样,李夫人不敢再说这事儿,转而说起来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国公府的赏花宴快要开始了,我们一同过去吧。” 提起这事儿李乾暴躁的情绪得到一丝缓解。 讨狗嫌的宋微澜将会死在这场宴会上,这是个好消息,总算不全都是糟糕的事情了。 “走!” 李乾抬脚朝外走。 李慕年快步跟上自己父亲的脚步,此刻他的心情很复杂。 原以为祖母寿宴上宋微澜那些话都是气话,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又发了一次天花。 这些日子他虽然没出门,但是从上门探病的朋友言语中也能知道外界都是怎么在笑他的。 可是,他心里还有几分不愿意相信。 微澜看起来不像是那种狠心恶毒的女人,其中会不会存在什么误会呢? 他不相信外人口中说的那些,他只相信微澜亲口说的。 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天,微澜的气也该消了。 如果她今日还是坚持不喜欢自己,那才说明她上次的话真的不是气话。 微澜,我希望你说的都是气话。 李慕年悄悄抿住了嘴唇,此刻他的心在自己一个人的情绪里悄悄痛着。 算一算,国公府好像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办过宴了。 如今这一月也办一次虽然频繁了些,但也没人挑理,更何况那国公府的二夫人根本不收礼。 单纯赏花吃席,还能和国公府走动,人人都乐意。 这一次的宴席也是在花园,和丞相府一样,中间是花草相隔,守男女大防,热闹不减。 富贵人家里都有暖房,专门养花弄草。 国公府也不例外。 为了今日的宴席,秦云翘将暖房里所有名贵的花草都搬了出来。 前来的宾客看了无不惊诧地赞一声,这花养得比丞相府的还要娇嫩。 而说到丞相府,大家便都想到了宋微澜和李慕年,难免议论。 “听说丞相府也得了请柬,也会来呢。” “应该没脸来吧,那李公子不是天花刚好吗,很多人都说是宋微澜为了撇清关系下的手,丞相府今日赴宴的话,定会遭人笑话。” “天花是不是宋小姐下的还不一定呢,李公子又不是疯子,闹不好那宋小姐是真的和李公子有过什么关系呢。” “嘶,你这样一说好像也有道理。” “哎哎哎,快看,丞相府一家一起来了!” 妇人们立刻看向半月门。 便见李乾和李慕年走向男眷宴会场。 李夫人带着丫鬟朝着女眷宴会场走了过来。 ------------ 第68章 李夫人当众服软 李夫人挺直背脊从这群议论纷纷的妇人面前走了过去。 她一过去,这些妇人立马继续。 “我倒是好奇,到底是李公子自作多情忘恩负义,还是这宋小姐表里不一不知廉耻。” “看看双方的态度不就知道了,哪边示弱,便是哪边理亏。” “你说得对,我们看着便是。” 并非这几个妇人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场其他女眷也全都带着这样的想法。 这一边,心里有李乾的算计做底气,李夫人半点不觉得心虚,看见秦云翘被宾客众星捧月,她骄傲地扬着下巴,独自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来者是客,应当是秦云翘主动上前来与自己见礼才是! 而秦云翘也看见了她,却只是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没有半点要理会她的意思。 一个和李夫人相好的妇人见此情景,心里不禁为自己好友不平。 哪儿有邀人家赴宴又故意当众给人冷脸的,丞相府做事儿有些过分了。 妇人故意说道:“那是丞相府的李夫人,二夫人不上去打声招呼吗?” 听见这话秦云翘险些失态翻一个大白眼。 他们自己答应的上门道歉认错,如今上门却一副高姿态,哪儿有半点认错的样子? 还想让自己上前打招呼,想得美! “最近没休息好,有些上火,眼睛总是模糊不清的,什么里夫人外夫人的,我瞧不见。” “是啊,真有客人来了定是要主动来与主家打声招呼的,那人一来便趾高气扬坐在那儿,那等小家子气的人,怎么可能是李夫人呢。” 应和的是四夫人。 四夫人虽然有些时候不喜欢秦云翘,但她知道什么叫荣辱一体。 他们国公府关起门来怎么吵,那是自己家里的事情,若是国公府被人笑话,她脸上也无光。 所以在面对外人时,四夫人是坚决拥护自己二嫂的。 那故意问话的妇人没讨到好,面上过不去,看见安静站在母亲和四婶身后的宋家小姐,眼睛一转,又开了腔。 “微澜啊,我听说你和那李公子关系匪浅,如今她母亲上门赴宴,你怎么也不主动去打声招呼呢?” 想着小孩子总是好拿捏的,方才自己被二夫人和四夫人给了个没脸,在宋微澜身上总能找回一些面子。 却没想到,这宋家小姐的态度比两个长辈的还要冷淡。 “婶婶从哪儿听来的?” 这种背后嚼舌根的事情当众说出名字,那得得罪一群人,妇人只能尬笑打哈哈:“随口一听,哪儿记得谁说的呀,反正无风不起浪,能传出这种消息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听说婶婶的女儿和李公子私相授受,不知道,婶婶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妇人一听这话脸当即沉了,“宋小姐在哪儿听的谣言?” “随口一听,哪儿记得谁说的呀,反正无风不起浪,能传出这种消息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妇人一愣,这才明白这宋家小姐是用她的话打她的脸,当即羞得满脸通红。 旁边看热闹的女眷全都捂嘴笑,看这妇人跟看猴儿一样,而看向宋微澜时,都带了忌惮。 这种伶牙俐齿之人,得少惹。 可宁远侯的夫人王氏,眼底却露出欣赏。 侯府将来交给这样的主母掌家,定能管理得极好。 想起自己这一趟来的原因,宁远侯看宋微澜的眼神更满意了。 骁儿各方面都很好,唯独娶妻这方面让人忧心。 二十岁的人了,不成亲就算了,身边竟然连一个暖床的丫鬟都没有,有时候她这个当娘的都怀疑这个儿子是不是那方面有什么问题。 好在前些日子,他忽然扭扭捏捏问这位宋小姐和李公子的关系,王氏一下子兴奋起来。 虽然她对国公府这位宋小姐不了解,但是她知道丞相府是一窝烂人,一听外头那谣言她就知道是丞相府有病。 再一打听,宋微澜竟然还会医术,这么厉害的儿媳,当然要快点下手才是。 如今来了这赏花宴上一看,呵,这宋小姐的脾气是十分对自己的胃口。 这种姑娘,幸得是刚找回来,等时间长了美名传出去了,哪儿还有这傻小子的份儿。 等宴会一结束,自己便去二夫人面前将这事儿提一提。 王氏美滋滋地在心里盘算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 而这边,宴会场就这么大一点,李夫人自然听见了国公府几人的话,心里是怒火中烧,当即冷哼出声。 “还以为国公府高门大户的,规矩有多好,却没想到连上门的客人都给冷脸,这般教养叫人实在不敢恭维啊,这种家教里头养出来的女儿,谁会要啊。” 王氏一听这话,险些没忍住开口,她们侯府稀罕极了! 女眷们的视线全都看向了宋微澜,她们好奇,这位宋小姐这一下会如何应对。 便见她冷笑一声,忽然将手放进袖口,拿出来一张纸来。 她当着众人的面打开这张纸,似乎要将上面的字念出来。 李夫人见状吓得不轻,立刻站起来快步走到了宋微澜的面前,想要抢这张纸,被宋微澜躲开了,一旁的秦云翘直接怒斥。 “这是那家没家教的疯婆子,竟敢上手抢东西!” 四夫人立刻帮腔:“哎呦,我瞧着这位好像是丞相府的李夫人呢,没想到丞相府的家教竟然这么差,这种人家的儿子怕是一辈子光棍。” 满口喷粪! 李夫人气得想骂人,却看见宋微澜抖了抖手里那张纸,她心中一颤,生怕宋微澜真的当众念出这保证书,只能憋屈地服软。 “方才是我眼拙,没看见两位夫人,忘了上前见礼,二夫人和四夫人莫怪!” 秦云翘看着李夫人憋屈的样子,架子端得越发高起来,“李夫人应该是年纪大了,应当喝点药保养一下,以防将来眼睛瞎了。” 旁边的四夫人帕子掩着嘴,笑个不停。 那些个女眷们看见李夫人服软这一幕,隐约明白了什么,低声议论起来。 “看来还真是李公子自作多情忘恩负义啊。” “丞相府挺不要脸的。” …… 这些议论被李夫人一字不漏听进耳朵里,她气得身子发抖,不过随即一想,她忽然笑了。 ------------ 第69章 宋棋海带着宋吟娇出现 相公已经准备了一场好戏,这好戏即将上场。 很快,宋微澜会成为众矢之的,国公府会被他们丞相府玩弄于股掌之间! 宋微澜敏锐地捕捉到李夫人眼底一闪的狠毒,皱了皱眉,隐约猜到今日应该会很热闹。 看来丞相府是不会这么容易向自己道歉了。 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他们会用什么手段反击呢? 脑中闪过什么,宋微澜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唇角因为这个猜测扬起,眼底竟浮现期待。 若真是自己猜测的那样,李乾和宋棋海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今宾客都到齐了,李夫人是否还有事儿没做?” 为了这赏花宴,秦云翘花费巨大,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女儿好好出口气,让丞相府名声扫地,可不是真的请他们来吃席的。 李慕年不道歉,这席便不开。 秦云翘冷冷瞧着李夫人,等着她主动提起道歉一事。 却见她似乎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往宴会场的入口看。 这举动不禁让秦云翘疑惑,也往入口看。 恰在此时,那入口处走进来两道身影,是一男一女。 宋微澜盯着这两道身影,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深了。 真让自己给猜中了! 走进这繁华的宴会场,听着热闹的人声,面朝黄土背朝天像牛一样开荒许多天的宋吟娇忽然十分不适应,她有些害怕。 可当她的目光看见前方犹如众星捧月的宋微澜时,胆怯的目光中立刻爆发浓烈的怨恨。 要不是父亲告诉她,不,是养父,宋棋海是她的养父,国公府的二爷才是她的亲生父亲! 要不是养父心善,告诉她实情,她一辈子都会被宋微澜这个恶毒女人蒙骗! “宋微澜她是个强盗!” 宋吟娇三两步走到众女眷面前,声音凄楚地喊出了这句话,随后她‘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秦云翘的面前。 “娘,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秦云翘正在看来人是谁呢,刚看清是宋家那对无耻的父女,正要命人将他们赶出去,宋吟娇这平白无故的一跪将她唬得往后退了一步。 待反应过来宋吟娇说了什么,她感觉吃了一口苍蝇一样恶心。 谁要这种东西当女儿啊! “你莫不是脑子坏掉了不成?我只有宋微澜一个女儿,你休要在我国公府胡乱攀亲!” 秦云翘说完便直接唤来侍卫。 “将这两个不速之客赶出去!” 侍卫立刻冲进来。 宋棋海急忙说话:“二夫人听小的把话说完!十五年前,小的和妻子在城郊茶楼生产,当时妻子生下一个女儿,可是生下来就是个死胎! 我万分心痛地将死胎埋了,准备回茶楼之时,却在草丛中捡到了一个女婴! 正巧经营棺材铺子的好友也在茶楼生产,我抱着这捡来的孩子去看望好友之时,却不小心把两个孩子弄错,调换了! 所以,吟娇才是国公府的孩子,我的孩子死了,这宋微澜,是棺材铺子的孩子啊!” 秦云翘听完连半点思考都没有,直接呵斥侍卫:“将这满嘴喷粪的混账丢出去!” 侍卫听令,直接上前扣押了宋棋海和宋吟娇,要将两人丢出去。 李夫人先一步上前,将侍卫拦住,并故作惊诧地问秦云翘。 “二夫人这般着急要将人丢出去,莫非是知道点什么吗?” 女眷们一听这话,全都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来吃个席还能听到这种稀罕事。 女眷们生怕漏了细节,全都聚精会神看起了热闹。 而相邻的男眷宴会场因为李夫人的声音,全部看过来。 李乾目光一亮,故意说道:“我怎么听着,好像说的是,宋小姐并非国公府千金,那前吏部侍郎宋棋海的女儿才是真正的国公府千金呢?” 李慕年并不知道父亲的计划,闻言一愣,立刻站起来,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往女眷宴会场而去。 坐在宋三爷身边的秦不辞当即拿眼睛扫了李乾一眼,眼神锐利,仿佛早已洞穿一切。 发现他的目光,李乾却没有任何心虚,反而十分挑衅地朝他一笑:“王爷要不要去看看呢?毕竟宋微澜是王爷的妹妹呢。” “没想到李丞相堂堂大男人竟然比女人还八卦,李丞相以后吃席直接坐女眷那一桌比较合适。” 李乾脸色先是难看,然后想到等会儿会发生的事情,他又笑了,“这真假千金的事儿闹出来了,王爷莫不是心虚了吧?毕竟,王爷神通广大,什么事儿查不到啊,却对宋微澜如此亲近,很难不让人怀疑啊。” 怀疑摄政王故意利用宋微澜这个假千金操控国公府。 男眷场上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若真像李丞相所言,这摄政王怕是存了造反之心。 原本大家碍于男眷的身份不好去女眷场上看热闹,这会儿纷纷起身,站在了花草相隔的边缘处,看起了对面的热闹。 宋三爷沉着脸,向秦不辞告罪一声,立刻去往女眷宴会场。 宋四爷眼神闪了闪,也跟了过去。 秦不辞皱了皱眉,也站起来,身边忽然有人对他说话。 “丞相府一堆烂人,这一出肯定是丞相府搞出来的,王爷,我相信宋小姐,我随您一起去帮她。” 回头一瞧,见是一个年方二十,模样英俊,气质透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少年。 盯着这脸思忖片刻,秦不辞想了起来。 是宁远侯府的世子,宁骁。 见秦不辞打量自己,宁骁站直了几分,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自上次在丞相府见过宋小姐一次,我便放在了心里,无奈家里和国公府没有交情,我便让家父叨扰了王爷。” 说起这事儿,向来大胆的少年红了脸。 随后他鼓起勇气对秦不辞道: “王爷拿宋小姐当妹妹,定是希望她寻个好郎君,今日无论宋小姐遇到什么麻烦,我都会鼎力相助,这是我的诚意,希望此事之后,王爷能帮我在宋小姐面前美言几句。” 少年说着话,那点羞涩便丢开了,眼底全是对心上人的诚恳。 丞相府如今在朝中也是如日中天,即便宁远侯府也厉害,主动和丞相府为敌却也是不明智的。 他却说可以为了宋微澜得罪丞相府。 秦不辞忽然皱起了眉,觉得眼前的少年面目可憎。 半晌,他吐出一句:“碰上她,麻烦的是李乾,她不需要你的帮忙。” 便是要帮忙,也有本王在,轮得到你吗? 宁骁一怔,眼底有些不信:“宋小姐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斗得过李乾这个老狐狸。” 秦不辞忽然有些骄傲,牵起了唇角:“等会儿你便会知晓。” ------------ 第70章 宋微澜坐等魑魅魍魉自己现身 宁骁看见秦不辞脸上的表情,心里总觉得有哪儿不对,但很快他便将这小小的不对劲抛开了。 想着摄政王话里的意思,宋微澜似乎并非他好像中那般的柔弱,便朝女眷的宴会场看去。 此刻。 宋三爷已经大步流星站在了宋棋海的面前,目光像寒冰一般盯着他。 “就凭你一张嘴就想在我国公府搅浑水?微澜是不是我的侄女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将人丢出去!” 侍卫们立刻再次去拿人。 李夫人想拦,却拦不住了,那些侍卫直接越过她,根本不看她。 李夫人有些着急,这出戏肯定是相公安排的,若宋棋海和宋吟娇真的被丢出去,这出戏还怎么唱啊? 若他们丞相府这会儿插手太多,也难免叫人怀疑。 宋微澜就站在秦云翘的身后,静静看着这一切,她看见了李夫人脸上的焦急,心中微微一动,立刻看向李乾,便见他不动如山,并没有要上前去阻拦的意思。 这个不是丞相府的作风,他们既然安排了这场戏,就一定会将戏完整唱下去,眼下丞相府的人不出手了,就一定会有其他人出手。 宋微澜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 接下来出手阻止之人,和十五年前,故意将她偷走之人,是同一个。 这个直觉没有依据,却十分的强烈。 侍卫已经抓住了宋棋海和宋吟娇,要将两人丢出去。 便在这时,一直像隐形人的宋四爷忽然朝侍卫挪了一步,抬手将这些侍卫挡住了。 宋四爷是府里的主子,这些侍卫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宋三爷。 宋三爷皱眉,满脸疑惑:“青遗,你这是何意?” 四夫人脸上也满是疑惑。 秦云翘抿着嘴唇盯着宋四爷,等他说话。 只有宋微澜,眼底浮现震惊之色。 父亲被害的事情,国公府的人也有嫌疑,可她甚至怀疑过三叔,却从没怀疑过这个面向老实,毫无存在感的四叔。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十分合理。 咬人的狗它向来不叫。 眼神冷了下去,恰好这时宋四爷说话了。 “二嫂,三哥,有件事情,我一直放在心里没说,如今看见这一切,我觉得,我有必要说出来了。” 国公府几人,包括宋微澜,都是好奇他想说什么。 宋四爷看向宋微澜,眼底含着明显的厌恶。 “其实从她回府的那一天,我就觉得她模样和二哥二嫂并不相似,不仅仅是二哥二嫂,而是和我们府里,所有人都不相似。” 听了宋四爷的话,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宋微澜,仔细打量她。 这一看之下,大家才发现,两人的五官完全不同。 至于那国公府的宋二爷,在场也是有很多人见过的,模样那是更加的南辕北辙。 周围立刻响起窃窃私语。 “这么一说,宋微澜真的不像是国公府的孩子啊。” …… 听见这些议论,秦云瞧脸色忽青忽白,她心里一清二楚,宋微澜就是她的女儿,她才不可能生出来宋吟娇这种丢人的东西! “宋青遗,这些话你从前为何不说?今天这般说出来,我倒怀疑你和外人有勾结!” 秦云翘不管,只要针对宋微澜的,都是坏人! 宋三爷也目光冷冷盯着自己这个弟弟,他的态度很明显,坚决维护宋微澜。 便连一向爱慕丈夫的四夫人也不禁小声责怪。 “青遗,你在瞎说什么,我们国公府怎么可能生出来那种东西。” 那种东西? 明明自己才是这国公府的小姐,可现在,因为宋微澜的挑拨和算计,她的亲生母亲和叔叔婶婶们,竟然骂她是东西。 宋吟娇悲从中来,恨得不行。 这边,宋四爷说话。 “我觉得她不是我们府上的孩子,可看见二嫂高兴,我担心二嫂得而复失,身体遭不住,便一直没开口。 如今宋吟娇找上门来,我一瞧这宋吟娇和大哥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我必须站出来说句话,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哥的血脉被污。” 宋吟娇立刻趁机说话。 “娘!其实我从很早就怀疑自己的身份了!只是我人微言轻,也担心被人指点,所以一直将这份怀疑放在心里!” 宋吟娇没撒谎。 从得知宋微澜并非棺材铺子的贱民,并且与自己在同一天回到了国公府做千金小姐开始,这个怀疑的种子就在她的心里埋下了。 昨天,宋棋海将她救出来,告知她的身份时,她心里是极致的欢喜和极致的恨。 她好恨宋微澜的无耻,一次次抢夺自己的人生! “娘!”宋吟娇哭着望向秦云翘,“我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只需要我与您滴血认亲,便能真相大白!” 宋吟娇背脊挺得笔直,这一次她没有任何撒谎之处,她行得端坐得正,她一定能打倒宋微澜! 可秦云翘依旧不相信她的话,她的澜儿分明与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宋吟娇一看就是尤秋霜生出来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你三言两语就想让我拿血出来?我告诉你们父女,任凭你们说得天花乱坠,我一个字都不信!” 听见这话,宋吟娇的心都碎了,一时间十分无助。 若母亲坚持不肯验血,那自己便是再有理,也斗不过宋微澜啊。 她急忙看向宋棋海。 宋棋海立刻说话:“宋微澜手段多端,二夫人被蒙骗很正常,这种事情我没有证据自然不会乱说,如今我的证人就在国公府的府门口,二夫人只要听几句便会知晓!” 这父女二人信誓旦旦的模样让在场的宾客全都信了几分,甚至看向宋微澜时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晦涩不明。 秦云翘却依旧面色坚定。 宋三爷也没有任何动摇。 倒是四夫人,看着自己丈夫的笃定,和宋家父女的凄楚,忽然不确定起来,小声说道: “不如将人请上来,听听看吧。” 没想到她这句话还没落地,就被秦云翘和宋三爷一起瞪了回去。 宋三爷早已是怒火中烧,不想再听贱人诬陷,便要不由分说让侍卫将人轰出去。 这时一时静观事态发展的宋微澜忽然开口。 “便让证人上来吧。” “什么?澜儿?”秦云翘一怔,立刻看向宋微澜,担心她是不是被这事情气糊涂了。 宋三爷也不解地看向她。 便见她悠然一笑,忽然看向了一旁成竹在胸之姿看热闹的李乾。 “毕竟人家的戏台子都搭好了,不看看多可惜啊。” 最主要的是,只有把戏唱完了,她才能知道,背后的魑魅魍魉到底是哪些人。 ------------ 第71章 宋微澜成为秦不辞的赌局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一对夫妇被带了上来。 这对夫妇穿着简陋,神态畏缩,一看就是那寻常百姓。 宋微澜微微一想,便猜到了这对夫妇的身份。 这时宋棋海主动开口解了其他人的疑惑。 “他们便是棺材铺子的宋氏夫妇,说来也巧,大家都姓宋,十五年前我还是个穷秀才之时,和宋大哥是至交好友。” 宋棋海说完看向了那个男人,面上露出感慨之色。 “宋大哥,十五年前城郊茶楼一别,便是十五年没见,如今再见面,竟是因为当年无意间错抱了孩子。” 他说着,竟然难过地流下了两行泪水。 瞧见好友的泪水,宋知礼悲从中来,他先扭头看向跪在身边的宋吟娇,眼底闪过父女亲情,然后才举目看向站在贵妇人身后的少女,猜到这便是自己的孩子。 他忽然十分难过,十五年前他和宋棋海同为秀才,如今他功成名就,而他……卑贱至此。 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他将所有全部给了女儿,却没想到,女儿成人后的第一件事,竟是满脸奚落地告诉他们。 “我是侍郎府的千金,你们两个贱民,让我吃了这么多苦,我恨你们!” 这话戳痛了宋知礼的心,他浑浑噩噩等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回家。 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 直到昨天晚上—— 宋知礼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开口说话: “小人宋知礼,在城西经营棺材铺子,昨天晚上,宋大人忽然带着宋吟娇上门来,小人这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说着,他问宋微澜:“澜儿,你的胳膊上有一颗红色胎记,对不对?” 宋微澜点头:“是有一个胎记。” 宋知礼点头:“当时我们还奇怪呢,明明孩子生下来有胎记,怎么一下没注意,胎记就没了,原来是宋大人携妻女来看望时,两个同样大的孩子不小心调换了。 宋大人的孩子出生便夭折,宋大人在草丛捡了个孩子,这个捡来的孩子是吟娇,和澜儿你调换了,你便成了侍郎府的千金。 我不知道这捡来的孩子是谁的,但我知道,胳膊上有胎记的,是我的孩子。” 宋知礼说完这些话,已是满脸泪水,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其实,我倒希望你能一直在国公府享福,我这个父亲没用,不配有孩子,可是我不能做这么缺德的事情,澜儿,你跟我回家吧。” 他的妻子顾氏早已哭得说不出话来。 这夫妇二人的诚恳和对孩子现状而流露的情感感染了在场每一个人。 连没有孩子的四夫人都有些红了眼眶。 大家都相信这对夫妇的话,毕竟,那种复杂的情感很难装出来。 再加上那宋吟娇看向二夫人时的孺慕眼神,是装不出来的。 “看来宋家父女,和这对宋氏夫妇,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宋微澜是提前知道了这一切,然后算计了所有人。” “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这时,那和李夫人相熟的妇人立刻说了一句若有所指的话。 “那不近女色的摄政王,无端对宋微澜亲近极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这话一出,大家全都惊惧地看了一眼立在远处,气势鹤立鸡群的那个男人,谁都不敢多说别的,但是不妨碍大家思维发散。 宋微澜一个小姑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离不开摄政王的手段。 摄政王为何要做这些? 莫非,是想要得到国公府的兵权? 他已是权势滔天,再得到国公府的兵权岂不是如虎添翼,想要造反那是易如反掌。 想清楚这些,所有女眷们都是悚然一惊,再来看眼前这桩认亲的事儿,便觉得背脊发寒! 女眷们这边有些想法,男眷们这边自然也有风声。 李乾弯唇,得意地扫了秦不辞一眼,他很满意自己这个一箭双雕的计划。 虽然对秦不辞不利的只是些流言蜚语,可往往流言蜚语最致命! 宁骁敏锐地察觉到李乾看向秦不辞的这一眼,忽然骂了出来: “李乾这个老东西,好卑鄙的手段!看来这滴血认亲也有陷阱,如今王爷没有准备,是要吃这个哑巴亏了!” 秦不辞却面色不改,便是他没有准备,想要出手对付李乾也很简单。 可他偏偏不出手。 宋微澜是一只落入平阳的猛虎,他帮得了一时,却也有打盹的时候,只有让大家意识到宋微澜的厉害,才会胆怯,会恭敬。 “李乾在她手里讨不到好。” 听到秦不辞似呢喃,又似宣布的话语,宁骁有些不信,玩心又起了。 “那我和王爷打个赌如何?” 秦不辞睨了他一眼,“赌什么?” 宁骁便想到上次在丞相府,看见宋微澜喝毒药,他和好友的赌局,到最后好友耍赖不肯吃凳子的事儿,笑了笑,道: “若是王爷赢了,帮我在宋小姐面前说几句好话,若是我赢了,我为我的愚蠢亲自给宋小姐赔礼道歉。” 女眷这边。 老夫人被这动静吵了过来,老人家喜欢清净,和一群老姐妹在远一些的地方单独安排了席面,如今到了现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询问秦云翘。 哪知道秦云翘还没开口,宋四爷先说话了。 “娘,十五年前,宋棋海在草丛中捡到一个女婴,不小心和棺材铺子的宋氏夫妇调换了孩子。” 老人家稍微一理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祖母,我才是您的孙女啊。” 宋吟娇哭着呼唤眼前的老人。 老夫人直皱眉,她不喜欢宋吟娇,只喜欢宋微澜,也不相信这些鬼话,冷着脸反问宋棋海。 “我国公府的孩子,如何会被你在草丛捡到?” 宋棋海一下子被问住了,他周密地安排了一切,却唯独忘了周全这一点,一时语凝。 老夫人当即冷笑:“编不出来了吧?” 宋吟娇忙跪爬到老夫人面前:“祖母,滴血验亲便能真相大白,祖母,您相信孙女好不好?” 老夫人直接将人踢开,满脸都是嫌弃。 这时宋四爷忽然说话:“娘,您也知道,二嫂重男轻女,而且当时二哥犯事,和二嫂流落在外,日子凄苦,若是养着这个女儿便要让长宁和长安饿肚子,我怀疑,二嫂是嫌弃女儿,将孩子扔了。” 老夫人一怔,随即气得发抖。 “竟然真的是你扔了孩子!” 秦云翘想解释,宋四爷高声将她打断。 “直接滴血认亲吧,比任何话都管用,二嫂,您说是不是?” 秦云翘不愿意,她不想自己的女儿因为这种污蔑去取血。 可老夫人却看着宋四爷那张难得有情绪,此刻满是焦急的脸,直接拍板。 “青遗说得对,验血,比说话管用。” ------------ 第72章 以牙还牙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两碗水便被端了上来,三个拿针的下人站在一侧等待。 宋四爷看着不肯动作的秦云翘,低声劝道:“二嫂何必纠结呢,验一验不就清楚了。” 秦云翘何尝不知道验一下就清楚了,可眼下这一切明显就是一个圈套,验出来的结果,必定与事实相反。 “二嫂,验血吧。” 老夫人看了宋四爷一眼,然后开口语气带着施压:“云翘,验血。” 而四夫人这会儿心里摇摆不定,但更多的,还是更偏向自己的丈夫。 宋三爷脸色十分不好,当即开口:“让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逼得澜儿受伤流血,澜儿不委屈吗?这验血,我不同意!” 可这时宋微澜忽然出面说话了。 “三叔,我验。” 宋三爷一怔,“澜儿……” “今日这血不验清楚,这流言蜚语定不会消停,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先来。” 验血是魑魅魍魉的照妖镜,一旦验了,他便彻底现行。 更何况,滴血认亲根本是个笑话,任何血液在水里都会相融,融不了的,才是稀了个大奇。 宋微澜动作干净利落,扎破自己的手指,挤了一滴血。 秦云翘眼圈儿一红,也扎破自己的手指,往她的碗里挤了一滴鲜血。 宋吟娇生怕事儿黄了,立刻抢了下人手里的针,刺破自己的手指挤了一滴血在另外的碗里。 秦云翘抿着嘴唇,板着脸往她的碗里挤了一滴。 老夫人等人立刻凑近去看,渐渐的,脸色一片惨白。 只间,宋微澜和秦云翘那碗血相互抗拒,而秦云翘和宋吟娇的血却融合在了一起。 旁边的女眷们看见这一幕,全部哗然。 “宋微澜竟真是假冒的!” “原来这宋吟娇才是国公府的千金!” “难不成……这一切真的和摄政王有关?” …… 一时间众说纷纭,而宋吟娇,她在看见自己的血和秦云翘的相融以后,激动地哭了,扑上去想要抱住秦云翘。 秦云翘却直接侧身,紧紧握住了宋微澜的手:“这是个圈套,我的女儿是宋微澜!” 这会儿四夫人总算反应过来,一脸无奈地劝说:“二嫂,你清醒一些吧,事实摆在眼前了,宋微澜她…是个骗子!” 宋三爷嘴唇哆嗦,目光猛地看向宋棋海。 这其中肯定有诈,可是以宋棋海这蠢货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将手伸进国公府来安排这一切,这其中,还有别人。 “是啊二嫂,已经真相大白了,我们一直被宋微澜欺骗,我看,她居心叵测,打死为好。”宋四爷一脸正气。 宋三爷的目光却赫然落在了宋四爷的脸上,可眼底却挣扎,不肯相信。 老夫人这会儿也盯着宋四爷,眼神竟是和宋三爷如出一辙。 母子二人的目光太强烈,宋四爷看看自己的母亲,又看看自己的三哥,脸色有些委屈。 “娘,三哥,你们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宋三爷没说话。 而老夫人的身子在发抖,一时说不出话。 四夫人却觉得婆婆和三伯哥是被宋微澜气的,当即代替他们二人说话。 “我们国公府断然容不得这种孽障,来人,将宋微澜拖下去,当场打死!” 听得这话,宋棋海心中狂喜,偏偏要忍住,露出一脸的悲痛。 宋吟娇认定自己就是真正的国公府千金,此刻脸色是大快人心的舒坦。 一旁的李慕年抿了抿唇,想要上前,却被李乾拉住了,李乾压低声音警告他。 “你敢!” 李慕年一愣,随即瞳孔骤缩,“是您?” “闭嘴!” 李慕年眼圈泛红,却也真的闭嘴了,他不敢反抗自己的父亲。 他看向被鄙夷包围的宋微澜,心痛如绞。 “还不用去帮忙吗?”宁骁忍不住问身边的男人。 秦不辞看着宋微澜镇定中带着三分戏弄的脸色,声音有几分愉悦:“好戏即将登场。” 在四夫人的一声令下,侍卫上前。 “你们敢!”秦云翘身影坚定护在宋微澜身前,此刻她的眼神有几分狂戾。 四夫人对二嫂的执迷不悟很是苦恼,强硬开口:“二夫人魔怔了,你们不用管,将人抓走!” 侍卫犹豫一下,还是上前。 宋棋海和宋吟娇狂喜。 李夫人高兴得险些跳起来。 然而下一刻,却被一声巨响吓得一颤。 李夫人定睛看去,发现秦云翘竟然从腰上抽下来一条火红的皮鞭,二话不说抽在了侍卫的身上,这一鞭子抽翻了三个侍卫,剩下的几个侍卫全都被震住了。 秦云翘却不罢手,对着桌上那两碗血‘啪啪’抽过去。 瓷碗碎裂,碎瓷和血水飞溅,那厚实的桌子也四分五裂。 众人急忙抬手去挡。 “我自己的女儿,我比谁都清楚,今日是个阴谋,谁敢动我的女儿一根汗毛,我杀她全家!” 秦云翘声音犹如寒冰,眼睛血红,目光如索命的恶鬼扫过在场所有的人。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随即才想起来,这位贤良淑德的二夫人出身将军府,没成亲之前,那在京中是横着走,没人敢惹。 也只有宋二爷胆子大,将人娶回了家,将母老虎变成了小绵羊。 也是这小绵羊看久了,大家竟然忘了这个女人是母老虎的事实。 这会儿是没人再敢置喙宋微澜半个字。 现场一片寂静。 宋四爷却在这寂静中开口:“二嫂,我看你是有些魔怔了,娘,多派些人手,将二嫂关起来算了。” 心有余悸的四夫人真觉得自己这二嫂疯了,立刻附和:“对,关起来吧,太吓人了。” 老夫人却盯着宋四爷身子发抖,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便在这时,宋微澜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这里还有两碗水,今日既然要验血,那便验个彻底好了。” 众人听得宋微澜的话,全都看向她。 便见她从丫鬟手里接过来两碗清水,放在了另外一张桌子上。 秦云翘对自己女儿的能力十分自信,见她主动要验血,心里清楚,肯定是对她们有利,立刻说道:“验,当然要验,你说要验谁,我们就验谁。” 宋微澜抬眼,目光在人群中一扫,落在了李乾和李慕年这对父子身上。 “丞相大人和李公子验一下吧。” 然后又看向宋棋海。 “李慕年和宋棋海也验一下吧。” 让丈夫和儿子验,李夫人能忍,可让自己的儿子和一个外男验血,李夫人觉得宋微澜故意恶心自己。 然而还不等她说什么,男眷一边走出来一道矜贵身影,他来到宋微澜面前,转身看向李乾。 “本王怀疑李丞相和李公子的血缘关系有假,来人,验血。” 秦不辞一声令下,玄衣卫出场。 李乾和李慕年根本没有挣扎的机会,宋棋海更是屁都没放出来一个,三人被强行取血,分别滴在了宋微澜指定的碗里。 ------------ 第73章 李慕年不愿下跪认错 众人带着好奇心去看两个碗,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李乾和李慕年的血竟然没有相融。 而宋棋海和李慕年的血竟然相融了! “这,这,这这……” 宋棋海嘴皮子直哆嗦,尿都快要吓出来。 李夫人双腿发软,一下子就跪在了李乾的面前,“相公,我是清白的!” 李乾当然知道是清白的! 他目光阴森看向宋微澜,竟发现这不知死活的小丫头朝自己挑眉,公然挑衅自己! “原来丞相大人被戴绿帽子了呀?” 这会儿宋微澜声音软糯,又看向宋棋海,“你竟然敢和丞相夫人苟合,当杀!” 秦云翘立刻唤人:“来人,将这奸夫拉下去打死!” 这次宋棋海也一阵腿软,他立刻跪下去朝着这里官最大的秦不辞磕头。 “王爷,小的冤枉啊,这验血有诈!” 秦不辞没言语,看向宋微澜,宋微澜从他身后走出来,站在宋棋海面前,冷幽幽地问他。 “哦,哪里有诈?” 李乾眉心一跳,想要阻止,可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验血是假的,今日的一切都是假的,滴血认亲只是一个传说,哪儿真的能验出来骨血亲情啊,王爷,求您相信小的!” 一旦被安上和丞相夫人通奸的帽子,宋棋海是必死无疑。 可是说出来真相,主谋的是李乾,他最多是从犯,还能留下一条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乾简直要被气死,他没想到这宋棋海竟然这么孬,一点事儿都不能抗! 而这会儿,宋微澜已经继续问话了。 “你知道是假的还要验血,便是故意坑害国公府,这件事情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宋棋海用力摇头:“不是我一人!是丞相李大人指使我做的!” 李乾脚底一滑,险些栽倒。 现场一片哗然,议论声四起。 “丞相府为什么要害宋小姐?” “怕不是因为宋小姐瞧不上李公子,丞相府恼羞成怒,得不到就要毁掉吧?” “估计就是这样,丞相府真不要脸啊。” …… 李慕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夫人本想站起来,结果这会儿腿更软了,跪着根本站不起来。 李乾忽然冷笑一声:“好大一出戏,原来在这儿等着本相呢?只是不知道,宋小姐和宋棋海勾结算计于我之事,有没有摄政王的推波助澜呢?” 不愧是一朝的丞相,三言两语便将本质颠倒。 现场气氛因他这话变得扑朔迷离。 “事实如何,让大理寺查一查便知,本相行得端坐得正,不怕查,不知王爷可敢?” 又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若秦不辞不肯,外头关于他造反的闲言碎语便会甚嚣尘上。 可若是答应去查,这事儿便到此为止,李乾有大把的时间周全。 而秦不辞却面色淡淡,竟是直接应下了,“那便让大理寺查,查得越清楚越好。” 宋棋海和宋吟娇被带了下去,送往大理寺,听候发落。 宋棋海暂时保住一条命松了一口气。 宋吟娇这会儿整个人却是如遭雷击,她还没从美梦破碎中醒过来。 直到被拖出国公府,被路人围着指指点点时,她才如梦初醒,扭头看向被押着走在身边的宋棋海。 “爹,您骗了我?” 宋棋海心里烦得很,闻言白了她一眼:“不骗你如何有这么好的效果。” 而宋吟娇听见这话,却像是被稻草压死的溺水者,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这厢。 宋棋海和宋吟娇被带走以后,宋微澜看向了棺材铺子的宋氏夫妇,吩咐下人将这对夫妻先安顿在府上,她还有事儿要问他们。 李夫人终于被丫鬟扶了起来。 虽说这事儿暂且告一段落,但是在场许多人精,能看出真相的多的是。 所以,看向丞相府一家的目光难免尖锐。 李夫人哪儿还待得下去,对李乾说了声,便要一家人离开。 “等等。” 宋微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三人回头,李夫人气冲冲开口:“怎么?诬陷我们不说,还不准我们走了?你们国公府的权利怕不是要盖过皇权了!” 而面对李夫人的激动,宋微澜却淡然极了,轻轻抖了抖手里的那张纸。 李夫人脸色一变。 李乾老脸阴沉,忽然一甩袖子走了。 这是将烂摊子丢给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李夫人咬了咬牙,对李慕年道:“道歉吧。” “娘……” 他可是京城才子,被多少闺阁姑娘爱慕着,眼下竟然要向宋微澜下跪,这跪一旦下了,他在京城哪儿还有半点脸面? 李慕年脸白如纸,目光凄楚看着宋微澜:“我在这里,为我之前的唐突道歉,我李慕年,和宋小姐之前清清白白,从前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让宋小姐受到了非议,对不起。” 李慕年没有下跪,而是朝着宋微澜歉意的拱手。 宋微澜蹙眉,正要说话,便见李慕年竟然从袖子里拿出来一把匕首,直接捅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这一下捅的干脆利落,他眼睛一直看着宋微澜。 “我愿,以死谢罪。” 说完这一句,李慕年轰然倒地。 “啊!!” 李夫人吓得凄厉嚎叫,哭着朝宋微澜吼叫:“你会医术,人命关天,你快来救人啊!你若不救,就是杀人凶手!你要以命抵命!” 原本宋微澜一只脚都抬起来了,这会儿又放了回去,只是淡淡吩咐国公府的下人,“让府医来看看李公子的伤,尽力救治,至于死活,与我国公府无关。” 府医是前几日刚请回家的,正好派上用场。 而在场的宾客们竟然也没觉得宋微澜说话过分。 方才李夫人那颐指气使的态度大家都是看得见的,哪儿有半点求人的样子,是个人都会生气。 “明明是她自己儿子犯了错,畏罪自杀,却要冲别人发火,丞相府的为人我真是不敢苟同。” 宁远候夫人看向丞相府那对母子的眼神充满了唾弃。 这话可谓是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上。 在场当然也有丞相府那一派的人在,可他们只觉得李夫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日这事儿一出,丞相府的派系肯定会受到牵连。 自古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李乾肯定不会倒台,倒台的只能他们这些小鬼。 因此,在场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人对李夫人伸出援助之手。 李夫人又心痛又委屈。 她不明白,自己顺风顺水这么些年,怎么自从碰上宋微澜,就不断倒霉呢? ------------ 第74章 宋四爷被问责 府医赶过来给李慕年的伤口止血,包扎。 老夫人亲自派人将李夫人和李慕年送回国公府。 此举让在场的宾客纷纷称赞,赞国公府大度明事理。 有赞就有贬,贬的是李乾没担当,李夫人没教养,李慕年没良心。 李乾一派的都跟着没脸,哪儿还有心思吃席,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剩下的要么是中立,要么是国公府和摄政王一派,是以,这宴席的氛围并未冷清,反而更加热闹。 只是这热闹将一人遗忘在了角落。 宋四爷站在无人注意的一角,看着跟在秦云翘身边,举止有度招待客人的宋微澜,嘴唇紧紧抿了起来,额头上慢慢出了一层冷汗。 良久,他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垂下眸子,敛去脸上的情绪。 这厢,宋微澜被许多小姐围在中间,她们好奇地问滴血认亲的猫腻。 “既然所有血在水里都能相融,那方才为何会出现不相融的情况呢?” 从前在侍郎府宋微澜跟隐形人一样,如今被这么多人围着,稍微有些不习惯,不过面上依旧保持着落落大方。 “清水里滴几滴清油,血便无法相融了,你们若好奇,回头可以用鸡血或者鸭血试试。” 听闻此言的小姐们立刻去看李乾和李慕年滴血认亲的那个碗,偏头迎着阳光,果真看见那水面上飘着一层清油。 “看起来寻常,可是能想到这一点真的不简单呢,宋小姐好厉害。” “叫宋小姐生分,微澜,我就叫你微澜吧,我喜欢你的性格,回头我们可以多走动。” “我也喜欢你的性格!” 这些小姐们围着宋微澜你一言我一语,心里头三分真心,另外七分,却是权衡利弊。 国公府的权势,谁不想攀附啊。 最重要的一点,宋微澜是摄政王的妹妹,如果能和宋微澜交好,便有很多机会见到摄政王。 摄政王那般英俊有才华的男子,若能嫁给他,这辈子都值了。 宴会圆满结束,宾主尽欢,宾客陆续离场。 宁骁跟在秦不辞身后,朝女眷方向看去,宋微澜正跟着自己的母亲送客。 夕阳下她身影纤细,柔美的侧脸被橘色晚霞镀上一层金边,美得像一幅画。 “宁世子在看什么?” 忽然听得秦不辞的声音,宁骁这才回神,偷看被发现,他有些害羞,但是他真的很喜欢宋微澜,所以很快便拂去羞涩认真地问秦不辞。 “方才的赌局,王爷还没回答呢。” 在他说完赌局以后,秦不辞没言语,而是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宁骁能感觉出来那目光里头对自己的不喜,他很能理解。 毕竟宋小姐是摄政王的妹妹,摄政王慎重一些很正常。 也正因为如此,他更要拿出自己的诚意。 思绪一闪而过,宁骁见秦不辞看着自己,长眉微拧,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犹豫一瞬便豁出去了。 “说出来不怕王爷笑话,我第一眼看见宋小姐便被勾了魂,若是能娶到她,我这辈子绝对不纳妾,只对她一个人好!” 听着少年情深义重的誓言,秦不辞心口莫名一口郁气,原本挺不错的心情一下子变差,脸色跟着比屎还臭。 “本王并未答应这赌局,所以,不作数。” 丢下这话,秦不辞冷着脸离开。 宁骁站在原地叹了一声,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国公府。 宁骁坐在马车里,等着自己的母亲出来一起回家,没多久,便看见母亲从国公府走了出来,他恹恹地阖眼,靠着马车打盹,连母亲上车都懒得睁开。 “兔崽子。” 宁远候夫人骂了一声,故意拿腔拿调,“你就不好奇,我今日和宋微澜的母亲说了什么吗?” 少年的眼睛一下子睁开,随后反应过来什么,脸上添了几分窘迫:“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看着自己这傻儿子,宁远候夫人无奈极了,又想到那大放异彩的宋微澜,心情又好了起来。 有宋微澜这样的媳妇儿管着儿子,侯府定会永远兴旺! “你那点小心思,当娘的还能看不出来吗?方才我和二夫人提了这事儿,二夫人虽然没答应,但是也没有拒绝。” 宁骁看着母亲,眼神有些懵懂。 宁远侯夫人又在心里骂了一声傻小子,眼底终是浮现浓浓的慈爱:“这位宋小姐是国公府的宝,你想要将人家的宝拿回家,肯定要拿出足够的诚意, 例如逢年过节上门拜访,隔三岔五登门请安,听明白没有?” 宁骁当即目光发亮:“儿子听明白了!” 国公府。 宾客一离开,老夫人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 老人家最先看向宋微澜,朝她招手,让她到自己的面前来。 宋微澜听话的上前,任由老夫人拉住了自己的手。 “澜儿啊,祖母方才并未怀疑过你,祖母让你验血,只是想要确定这国公府里头到底有鬼没鬼。” 其实不用祖母解释,宋微澜心里就很清楚,因为,她的想法也是如此。 “你的手还疼不疼啊?” 祖母捉起她被针扎过的手指,心疼地吹了几下。 宋微澜冷淡的面色融出几分暖意,甜声道:“不疼了祖母。” “那就好,等会儿你便在祖母身边看着,祖母亲手将恶鬼抓出来,让你处置。” 原本宋微澜是打算宴会结束以后便向四叔发难,如今祖母先开口了,她便乖乖点了头。 秦云翘却没太明白祖孙二人打的什么哑谜。 恶鬼? 府上哪儿来的鬼? 鬼都在外头呢,那丞相府,那宋棋海,都是鬼! 四夫人也和秦云翘一般想法,不过她心里多了些内疚。 “澜儿,四婶方才脑子糊涂了,竟被外人的手段骗了,你不会怪四婶吧?” “不会。”宋微澜语气疏离,却也并非假话。 对这个四婶,她没什么感情,自然也不期待她的感情回馈。 四夫人松了一口气。 只有宋三爷脑子反应快,听明白了宋微澜和母亲话里的意思,这也让宋四爷更加确定自己心里的猜疑。 当即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宋四爷,直接发问。 “宋青遗,你方才是怎么回事?” ------------ 第75章 茶楼后院的婴儿骨骸 几人的视线全都落到了宋四爷的身上。 宋微澜和老夫人的眼神是如出一辙的犀利。 秦云翘眼底有几分茫然,在她看来,宋四爷是脑子不清楚,被外人之言蛊惑了。 四夫人与她一样想法,甚至在看到宋三爷质问丈夫时,她跟着心发虚,脸色通红,再次向宋微澜赔礼道歉。 “澜儿对不起,我和你四叔脑子不聪明,我现在心里也懊恼极了,我那个蠢样子,怕是被外人笑话死了。” 看着四夫人自责的模样,老夫人心里叹了一声:这会儿也还是个蠢样子。 “宝珠,府里上下都需要收拾,你帮你二嫂去收拾吧。” 这是要将四夫人和秦云翘一起支开。 四夫人再蠢也看出来了,心里有些委屈,觉得婆婆是因为自己方才犯蠢生自己的气了,扁着嘴就走了。 秦云翘却不蠢,她不怀疑宋四爷只是因为当他是亲人,这会儿却也从中嗅出几分异常。 却也没多说什么,和四夫人一起离开了。 她们妯娌一走,老夫人的脸色赫然冷厉起来。 “跪下!” 宋四爷身子一颤,当即跪了下去,他一向老实的面上露出浓浓的委屈:“娘,您这是为何?” “为何?还在装,看来是要将证据扔到你脸上你才肯承认!青峰,将府内下人全部传唤过来,我就不信查不出来!” 清水滴油让鲜血不相融的事儿从女眷传到了男眷这边,宋四爷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 很快,下人全部被传唤过来,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一个个盘问,然而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下人们全都一脸茫然,表情不像说谎,是真的对此时全然不知。 老夫人很愤怒。 宋微澜却眼神冰冷如霜。 她看着这个到了此刻依旧模样老实本分的四叔,心里忽然升起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测。 或许,国公府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位最小的儿子所为。 这个猜测也并非全凭直觉。 三婶心术不正,却并没有能力周全一件事情。 大伯死了一年依旧无人怀疑。 大哥宋长盛死了十年一样无人怀疑。 能周全此事的,一定是身在国公府的人。 或许…三婶只是四叔的棋子而已,而三婶,可能到死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娘,我根本不懂医术,不可能懂得清水滴油能阻隔鲜血相融,我今日做了错事,但错在脑子蠢,而非勾结外人啊!” 老夫人没找到证据,面对儿子痛哭流涕的解释,一时无言以对,几分信,也有几分不信。 宋微澜忽然说话。 “四叔仅凭自己的直觉,便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之下,连同外人一起攻击我,甚至要当场杀了我,四叔自己不觉得很牵强吗?” 宋四爷抹了一把眼泪,嘴唇嗫嚅几下,脸上露出几分心虚和尴尬,然后小声说道:“我有证据,我查过你。” “什么?”老夫人一怔,“你背着大家查澜儿的底细?” 宋四爷脸上尴尬更浓,随后对老夫人说道。 “我确实多疑了,澜儿回家那天,我便觉得她模样和二哥二嫂不相似,我便派人去西郊茶楼去查。 那个茶楼如今已经荒废,我本以为查不到线索,但是没想到,一场暴雨将泥土冲走,露出来一具白骨。” “白骨?”宋三爷好奇心被勾起,“谁的白骨?” 宋四爷看了宋微澜一眼,小声说道:“看白骨的大小,应该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最重要的是,这婴儿身上的衣裳,我认得。” 尽管宋四爷没有点眀,但此言围绕宋微澜的身世真假而展开,在场几人都能明白话里的意思。 那具婴儿白骨,是国公府千金的,而衣裳,是证据。 宋微澜盯着宋四爷诚恳的表情,心里不禁也有了几分佩服。 公然在宴会上和外人害自己,原来并不是一时冲动,这背后,他早已周全好了。 今日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怕也没办法叫他露出马脚。 “衣裳呢?在哪儿?”老夫人沉声追问。 宋四爷便道:“在我屋里,我放在一个小箱子里,这小箱子被我藏在了床底下的大箱子里头。” “青峰,你亲自去取。” 宋三爷当即去办。 一盏茶的功夫,宋三爷便回来了,他的手里抱着拿着一个小箱子,显然是已经看过了里头的东西,所以脸色有些阴沉。 看见他的表情,老夫人忽然有些紧张。 或许是害怕真相。 亦或许,是真的喜欢宋微澜这个孙女。 老人家接了匣子,抿唇沉默片刻,缓缓打开了匣子。 只见里头是一件小孩儿的小裙子,上头还沾着泥巴,因为长期埋在地下,料子明显变脆,原本应该是喜气的大红,眼下变成了淡红色。 老夫人盯着这裙子看了一会儿,喃喃道:“这是…这是我亲手缝的。” 当年二儿子因为二儿媳杀了人,被迫离开国公府,他们在外面漂泊两年,最终在西郊的茶楼产女。 她心里怨怪儿子不争气,怨恨儿媳不贤惠,可心里终归疼他们,更疼那刚出生的孩子。 大师说,一定是个女孩儿,所以,她提前做了许多女孩儿的小衣裳。 这是其中的一件。 “那白骨如今可还在?”宋三爷忽然问宋四爷这话。 宋四爷道:“我当时想着,肯定是我的侄女,便寻了个箱子,将白骨装好,悄悄埋进了陵园里头,三哥可去一看究竟。” 宋三爷点头:“我现在便去,我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撒谎。” 宋三爷当即赶往陵园。 在等待宋三爷回来的时间里,老夫人让宋四爷起来回去等着,然后将宋微澜拉到面前,慈爱地望着她。 “澜儿,如今看来,你四叔确实并非故意,肯定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等这件事儿过去以后,祖母希望你放下对你四叔的芥蒂,我们一家人团结一心。” 老人都希望家和万事兴,宋微澜理解。 但她并不相信四叔这些话。 可如今她没有任何证据,说这些没有意义。 于是顺从点头:“我听祖母的。” 老夫人欣慰极了,连声夸她是好孩子。 深夜,宋三爷回来了。 ------------ 第76章 四叔的城府 他不仅回来了,还将那婴儿的骨骸给带回来了。 这会儿国公府的主子们,全被叫到了清宁院。 老夫人将装骨骸的小箱子放在桌上,她老人家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宋微澜站在老人家身旁。 儿子儿媳们站在对面。 宋四爷是单独站在中间的,他耸拉着肩膀,看起来委屈又窝囊。 瞧着他这副模样,老夫人叹了一声,沉沉开口:“今日滴血认亲的清水被有心之人做了手脚,却没能查出来分毫,看来我们国公府的把手还是太松懈了。 明日,这府里头的下人,除了你们贴身信得过的,其他的,全部换掉。 至于青遗今日的行为,已经查清楚了,是他误会了。 这误会背后有没有外人的阴谋,还需要查证,青峰,这件事情交给你。” “好。”宋三爷恭敬应下。 老夫人目光在儿子儿媳中扫了一圈,最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一家人,家和才能万事兴,不合之事,我不想再看见,既然事情都查清楚了,这事儿便过去了,二房和四房之间切莫有嫌隙。” 四夫人本着自己是过错方,连忙表态:“这次是我们的错,我愿意向二嫂道歉,二嫂,对不起!” 因为白天的事情,秦云翘心里对四房两口子有气,但这会儿既然查清楚了是误会,她这气便也就此消了,一家人,还是要和和气气才好。 “我一个做嫂嫂的,自然不会记仇,只是我的澜儿今日受了委屈,我心疼她。” 四夫人闻音知意,立刻向宋微澜道歉,说是她这个三婶不好,听信了外人的谗言。 宋四爷也向宋微澜道歉,表情和言语极度诚恳,诚恳到,有几分可怜。 便是秦云翘瞧着也心软了。 宋三爷也有些于心不忍,他扪心自问,若自己查到这些证据,估计也会心有怀疑吧,不怪四弟中计。 可受委屈的是微澜,他便是心疼自己的弟弟也不能置喙什么,需得微澜开口才是。 于是所有人都看着宋微澜,便见她漆黑如墨的眸子凝视自己的四叔一会儿,忽而嫣然一笑。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这事儿便过去了。” 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气。 四夫人最高兴,她人蠢,却也单纯,见宋微澜这般大度不计较,对她的看法也改变了。 这个侄女虽然对自己冷淡了一些,但心胸还是宽广的,也是个好孩子,而且……她会医,正好帮自己瞧一瞧这怀不上身孕的毛病。 有了这求人帮忙的想法,四夫人对宋微澜的态度就更热乎了。 小厅里的气氛就此热闹起来。 老夫人看着和和睦睦的子孙,脸上洋溢幸福的微笑。 最后,老夫人让宋三爷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将这具骨骸重新安葬,并请道士做一做法事,以免国公府沾染什么怨气。 宋三爷应下,连夜去办这件事情。 其余人便散了,各回各家。 宋微澜跟在母亲身边,和四爷四夫人一起走出清宁院,准备分开之时,宋微澜忽然对宋四爷说道: “四叔,我想与你单独说句话。” 秦云翘一愣,本想问她什么话非要这会儿黑灯瞎火的说,随即想到白天的事儿,想着,女儿心里估计还是有些心结,应该是想要和自己的四叔单独将心结说开。 四夫人与秦云翘想法一致。 两人走到一边,给了这叔侄二人说话的空间。 待到身边没了旁人,宋四爷和蔼地看着宋微澜问道:“微澜想说什么便说吧。” 这会儿宋微澜面色清冷,眼神带着几分厉,声音似讽非讽,“四叔好手段,竟然连婴儿的骨骸都提前准备好了。” 宋四爷一怔,随即苦笑:“原来你还是怀疑我,微澜,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原谅四叔今日的过错?” 面前这张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心虚,表情真挚极了。 可宋微澜不会被迷惑。 秋月说过,是有人威胁她,那人遮住脸与她见面,便是认识之人。 四叔和秋月定是极为相熟的。 而且,宋微澜所怀疑的,还有一点。 从今日之事便能看出来,四叔和李乾之间应该有牵连。 如果她的推断没错,那么十七年前,父亲因杀人被迫离开国公府,最后被逼得弃文从武离家征战,也有李乾的手笔! 所以仔细想一想,便不难发现,四叔的动机也是这肃国公的爵位。 四叔为了这个肃国公的爵位,颇费苦心呢。 先陷害父亲杀人,逼得父亲弃文从武,远走他乡征战沙场,失去继承爵位的机会。 然后害死大哥长盛让大伯膝下无子。 而后或许是等不了大伯驾鹤西去,也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又弄死了身为世子的大伯。 此后三婶犯罪之事暴露。 三婶害死了长房两口人,即便三叔并不知情,也会因此被牵连,长房和三房闹翻,三房也绝对不可能得到爵位。 这是个一箭双雕的计划。 四叔跳出来逼她验血,主张将她打死时她才赫然想明白了这些。 这一系列的计划固然惊悚,可更让人胆寒的,是蛰伏十几年暗中筹谋的城府。 如今的四叔才三十五岁。 十七年前,四叔十八岁。 所以,四叔是从十八岁便开始筹谋…… “大伯母大度明事理,并未迁怒三叔,父亲又写了家书,让三叔担上国公府的责任,如此这爵位便落在了三叔的头上。 对这个结果,三叔应该十分意外吧?” 宋微澜似笑非笑看着四叔,清楚瞧见他的脸色凝了一瞬,但很快便又恢复了老实巴交。 “微澜,四叔只是误信小人,做错了一件事情而已,你没必要这般揪着不放吧?” 宋四爷脸色委屈,竟是连眼圈儿都红了。 宋微澜看笑了,这会儿她‘打草惊蛇’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多说。 临走留下一句:“我会无时无刻盯着四叔,四叔可千万要小心,别露出马脚,不然,我会立刻揪住不放。” 宋四爷站在原地,看着宋微澜离开的方向,老实巴交的脸上阴冷一闪而过,随即四夫人走了过来。 “青遗,微澜她与你说了些什么?” 宋四爷看着妻子单纯的脸,嘴唇嗫嚅几下,最后委屈咽下:“罢了,没什么,我们回家吧。” 四夫人瞧着丈夫脸上的委屈,心中关心:“你向来不是个能藏住话的性子,你说,她是不是说了什么难听话?” “没,没有。”宋四爷立刻摇头。 可他这模样却让四夫人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她不禁有些恼。 “这孩子怎么还两副面孔呢,人前说得好好的,人后却要记仇,我真是看错了她!” ------------ 第77章 宋知礼夫妇的委屈 宋微澜回了自己的黄金屋。 梳洗过后她躺在榻上,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可她却没有睡意。 今日她故意在四叔面前‘打草惊蛇’,就是要逼得四叔沉不住气,在三叔承袭爵位之前出手。 只有将蛇从草丛赶出来,才有抓住的机会。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她到现在都没有头绪。 宋棋海为什么要故意用自己的孩子和棺材铺子的孩子调换呢? 像宋棋海这种人,做的任何一件事情,最终的目的都是有利可图。 那么,和棺材铺子调换孩子,有什么利可图呢? 念及此,宋微澜不禁想到了自己这些年帮扶宋棋海的事情。 倘若宋棋海没有故意调换,那么,曾经也是秀才出身的宋知礼,便会被她扶上吏部侍郎的位置去。 所以……宋棋海提前知道自己能够扶他上位! 穿越? 还是重生? 若真有可能,宋棋海便只能是重生! 想清楚这一点,宋微澜的心扑通直跳。 虽然眼下这还只是个猜测,但她觉得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倘若宋棋海真的是重生,自己若是利用他提前得到前世的走向,对付李乾便是轻而易举。 必须先确定宋棋海是不是重生。 今日决定留下宋知礼这对夫妇时,她主要是想问他们今日所言是否是受了李乾指使。 另外一点,她若不主动留下这两人,依照秦不辞的脾气,便是将两人送进大理寺,像他们这种没背景的小老百姓,进去了别想出来。 出于直觉,她总觉得宋知礼夫妇二人今日所言,应该是真的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只是这会儿太晚,她心里的这些疑问,只能明日去问。 次日清晨,宋微澜直接去了关押宋知礼夫妇的柴房。 她进去时宋知礼坐在地上,怀里抱着自己的夫人,看见她走进来,两人脸上都是惊恐,顾氏甚至吓得瑟瑟发抖。 宋知礼紧紧抱着自己的夫人,一直轻拍她的背脊。 “香香,别怕,我会保护你。” 顾氏脑袋紧紧埋在自己丈夫的胸前,像个孩子似的胡乱点头。 这模样,明显是精神有些问题。 昨天倒没发现。 “宋夫人可是这儿有问题?”宋微澜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宋知礼抿唇,点头道:“十五年前,生完孩子便有些不太对了。” 生孩子还能把人生成神经病? 显然不是生孩子的问题。 想到母亲说的那些事,她有了猜测。 当年顾氏生产,孩子夭折,估计是这事儿打击太大,所以有些疯癫了。 “原本吟娇在家里时她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自从吟娇回去亲生父母身边以后,她的疯病就加重了。” 宋微澜有些明白了顾氏的经历。 生产后孩子夭折打击太大精神失常,然后不知道怎么从秋月手里得到了个孩子,是这个孩子稳住了她的病。 而宋吟娇的离开对顾氏而言无疑是二次伤害,于是这精神病便加重了。 宋微澜看向宋知礼,发现他虽然经营棺材铺子,可身上却依旧留有几分书卷气。 四十岁的人了,除了皮肤稍微有些黑以外,模样也是顶好的。 而且观他神情,明显是比较正直之人。 她忽然开口问:“宋伯父昨日为何帮着李乾陷害我?” 宋知礼顿了一下,眼圈儿一下子通红,声音竟也有些抖:“我不知道李乾是谁,我更不知……我的孩子去了哪儿。 宋棋海说当年他的孩子死了,他捡了国公府的孩子,而后不小心与我的孩子调换,所以我想着,你便是我的孩子。 可你说你不是,那我…那我的孩子去了哪儿呢?” 一番话出口,中年男人泪流满面。 顾氏看见他的眼泪当即慌了手脚,立刻拿衣袖帮他擦。 “知礼你怎么了?别哭别哭,我帮你打坏人!” 然后这前一刻还吓得直哆嗦的顾氏一下子壮起了胆子,撸起袖子要上前来打宋微澜。 宋微澜站着没动,宋知礼一把将顾氏拽回去,抱在怀里,一个劲朝她道歉。 宋微澜的心情忽然有些难受。 如果宋棋海没有故意调换,自己便是在宋知礼和顾氏身边长大,他们夫妻一定会爱她如命,而她,倾尽全力的付出也不会喂了狗。 小小的吐出一口郁气,宋微澜忽然问道:“我听说,宋伯父也是秀才出身,便是去做账房先生,也好过卖棺材。” 随后她立刻解释:“我并没有瞧不起的意思,我只是好奇。” 宋知礼闻言惨淡一笑,“说出来不怕宋小姐笑话,在吟娇很小的时候,我还有些家底,那时我想着考取功名,实现自己的宏图大志。 可是吟娇身子弱,总是生病,吃药花银子不说,还需要两个人轮流来伺候。 别说读书了,我根本没办法出门。 没多久我那点家底耗尽,这才开了棺材铺子,可以一边挣银子一边照顾吟娇。 这些年挣来的银子全部用来养吟娇的身体,直到去年吟娇的身子才好了起来,我们总算能松一口气。 可没想到,吟娇却忽然不见了,我们四处打听消息,却被宋家派来的下人告知,吟娇不是我们的女儿,说我们的女儿叫宋微澜。” 说到这儿,宋知礼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宋微澜,眼底苦笑:“那时候我们不知道宋小姐的名字,我们在家里等不到你回来,派了人去找,也不见人,内人的病情便是那时候开始加重。 直到前天,宋棋海上门来,我才以为,宋小姐是我的孩子。” 至此,十五年前的调换细节,宋微澜总算全部弄清楚了。 也更加清楚了宋棋海的恶毒。 用药罐子换走健康的孩子,药罐子拖垮了同是秀才的宋知礼,而宋棋海,在自己的帮扶下如日中天,坐着享福十五年。 心底的怒火阵阵燃烧,此刻对宋棋海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她一定要让宋棋海当众承认自己所做的龌龊事! 还要让他也感受一遍宋知礼的痛苦! 至于宋知礼,出于怜悯,也是出于报复宋棋海,她想帮一把。 他日看见宋知礼东山再起风光无限,宋棋海肯定会气死。 “宋伯父可愿意去朝中为官?” 宋知礼闻言一愣,反应过来以后却并未露出胆怯之色,反而眼底浮现向往和无奈。 ------------ 第78章 宋知礼受资助读书,李乾焦头烂额 宋知礼苦笑。 便是沦落到了卖棺材的地步,曾经的那些书他却没舍得卖掉。 每天铺子关门闲下来时,他会悄悄点上一盏煤油灯,翻开书,拿起笔,书写自己的抱负…… 很多个午夜梦回时,他都幻想自己金榜题名,入朝为官,大展拳脚。 可每次梦醒时,现实和梦想的差距让他险些呼吸不过来…… “不是我愿不愿意,而是,我能不能,我如今已经三十六,早已过了最好的年纪。” “三十六岁,又不是六十六岁,我瞧着宋伯父这么些年并未放弃读书,正好下个月秋闱,宋伯父要不要试试?” 秋闱以后,翻过年来便是春闱,若是秋闱能过,便可直接下场来年的春闱,届时金榜题名,不仅能气死宋棋海,还能让自己在朝中有自己的依仗。 总不能一辈子靠国公府和秦不辞的金大腿。 再看宋知礼,听到秋闱以后眼底一瞬间爆发精光,明显也是一直关注着科考。 只是这精光很快熄灭,又露出苦笑。 知道他心里的顾虑,宋微澜道:“我愿意资助宋伯父读书,他日宋伯父金榜题名,记得报答国公府便是。” 宋知礼愣了好一瞬,仔细看宋微澜的表情,看出她并非玩笑,他没有推辞,用力点头:“好!” 之后宋微澜给顾氏拿了治疗精神疾病的药,又给了宋知礼银子,让他可以安心读书,然后命人将宋知礼和顾氏送回了棺材铺子。 宋知礼回到家便将铺子关了,整日关在屋子里读书。 顾氏只要不受刺激精神便没有太大波动,又有宋微澜给的药,精神稳定下来,在家洗衣做饭,会在丈夫读书到深夜时送上香喷喷的夜宵。 宋知礼很珍惜现在的日子,更期待未来的日子,读书越发刻苦,决心此次秋闱一定要考到好的名次。 在宋知礼努力读书时,宋家和丞相府都发生了许多事情。 先说宋棋海,他和宋吟娇一起被抓进大理寺,一番审问,宋棋海坚持自己是受了李乾的指使。 至于宋吟娇,她当场指认是自己的父亲欺骗了她,她是无辜的。 对于这一点,宋棋海憋着火认了。 如此,宋吟娇再次被送往郊外做苦力,宋棋海则被关在大理寺‘严加’审问,似乎非要从他口中问出不一样的口供。 宋棋海被宋微澜好吃好喝供养这么多年,哪儿受得了这些苦,没多久就改口了。 “好像是我记错了,我记错了,不是李丞相!” 于是李乾立刻给他安了个图谋陷害的罪名,处斩首之刑,宋棋海听见自己要被斩首,当场晕厥。 吴庸却是松了一口气。 关于宋微澜的闹剧总算是结束了。 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 可是吴庸的心还没彻底放回肚子了,就被手下接下来的禀报气了个脸青。 “你说什么?!” 手下害怕地低下头,小声地重复了一遍:“宋吟娇跑,跑了。” 押送宋吟娇去郊外做苦力的路上,手下稍不注意,宋吟娇就不见了。 他们当场四散寻找,可是那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只能回来向吴庸禀报此事。 吴庸差点没气晕过去。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可这宋吟娇是得罪了宋微澜的。 宋微澜仗着秦不辞这疯狗连李乾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宋吟娇跑了,宋微澜若知道了定会觉得自己故意包庇她,闹不好还要仗着秦不辞的权势来欺负自己。 身上一下子出了一层冷汗,吴庸沉声吩咐手下。 “加派人手搜查,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记住,此事不可走漏风声!” “是!” 这厢,丞相府。 李乾虽然从谋害宋微澜的罪名中暂且脱开身了,可看到重伤回家的儿子,又想到如今外头对他的议论和讽刺,他是一肚子火没地方发。 便在这时,安顿好了李慕年的李夫人哭着闯进了李乾的书房。 “都是宋微澜逼迫,年儿才会捅自己一刀,相公,你要为年儿报仇啊,把宋微澜那个混账杀了算了!” 本就心烦,听见这哭哭啼啼的声音李乾是烦透了,旋身一个大嘴巴甩在李夫人的脸上。 李夫人被打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劈头盖脸的斥骂迎头砸下来。 “哭哭哭,就他妈知道哭!要不是你蠢,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我现在四面楚歌是你害的,年儿名声扫地也是你害的!滚出去!老子看见你就烦!” 李乾是个读书人,说话向来斯文。 可今日却被气得斯文扫地,满口脏话。 李夫人挨了这通骂,先是心虚,随后看见外头悄悄看戏的下人,脸上一阵热,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莽气,当面刺了回去。 “我一个内宅妇人蠢一点不是很正常吗?那你呢,当朝丞相,却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上反复吃瘪,你就不蠢了吗!” 这话可真是像一把毒箭,正正好地射中了李乾心里的软肋。 朝堂争斗这么些年,吃亏受罪很正常,他若连这点事儿都忍受不了,如何能坐到丞相的位置。 如今却不一样。 若让自己三番五次吃瘪的是秦不辞,他生气过后便能冷静回击。 可现在让他不断吃瘪的是宋微澜一个长在内宅的小姑娘,他不仅生气还觉得羞耻,羞耻以后便是更大的愤怒。 这事儿若是用宋微澜的话来说,便是心态崩了。 而李夫人还要当面将这事儿戳穿,李乾简直恨不得掐死这个蠢妇。 那双眼里的杀意即便只是一闪,身为枕边人的李夫人还是捕捉到了,她瞪大了眼睛,而后难过地哭出了声。 “李乾,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我帮你生儿子,帮你孝敬母亲,你竟然想杀我。 我娘家也不差,当年上我家提亲的男子一大堆,我……” 接下来便是忆往昔峥嵘岁月,悔恨年幼无知被骗,嫁了一个狗男人。 女人一旦说起这些事情来,可以说到地老天荒。 李乾恨不得找棉花来把耳朵堵住,抬脚想要甩手离开,却被李夫人挡住门口,不许他走。 外面的下人都忍不住伸出脖子看热闹。 李乾一张老脸简直快要丢尽! 最后是喊了李夫人身边的粗使妈妈过来,才将人给拉走了。 李乾暴躁地回到桌前,刚坐下想要喘口气,外头便有下人进来禀报。 “大人,黑寡妇的身份有线索了!” ------------ 第79章 宋吟娇和李慕年搅和在一起 总算有了一个好一点的消息。 李乾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说。” “黑寡妇二十多岁,具体哪儿的人不清楚,不过,据说是男人死了当了寡妇,如今和俏公子搞在了一起!” 李乾皱眉,“又和宋微澜有关,怎么会这么巧。” 不过随即他便冷笑起来。 秦不辞因为宋微澜护着俏公子,总不能连这黑寡妇也护着。 自己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宋微澜和俏公子,正好拿这个姘头出出气,还能帮白老八解决一个心头大患。 一举两得。 “派人去,将黑寡妇杀了,把脑袋割下来,挂到妙手堂的大门口去。” “是。” 而此时的李慕年,终于睁开了眼睛。 小厮来喜瞧见他醒过来,立刻关切地上前。 “公子,您可算醒了!小的快要担心死了!” 他根本就没有晕,一直就是醒着的。 只是国公府那样的场合,他不敢睁眼罢了。 来喜见自家公子脸色惨白,心疼地哭了起来,心里也是为自家公子鸣不平。 “那国公府的小姐太过分了,好歹当初对您有过感情,如今另攀高枝便要对您赶尽杀绝,这种女人以后定会遭天打雷劈!” 李慕年却沉声问道:“另攀高枝?她攀上了哪家的高枝?” “当然是摄政王啊,外头都是这么传的。” 摄政王……倒确实是高枝。 可摄政王那种人,空有模样,没有心,怎么可能好好待她,不过是将她当成玩物罢了。 “她今日如何抛弃我,将来便会如何被那摄政王抛弃。” “公子说得对!我们看着便是,等到她被摄政王抛弃,公子定要当面去瞧一瞧这热闹,让她无地自容!” 李慕年眸色赞同,眼底含着期待。 他等着宋微澜遭报应的那天! 说了会儿话,李慕年便有些困了。 来喜懂事地退下,顺手将门带上了。 李慕年闭上眼睛休息,快要睡着之际,感觉不对劲,一睁眼,顿时被眼前的一张脸吓得一震。 “你……”是谁! 话没说出口,便被那人影捂住了嘴巴。 而这人影显然比李慕年还要紧张,一边捂他的嘴巴,一边颤声请求。 “我是宋吟娇,求求李公子不要喊人,我被宋微澜陷害,如今走投无路,只要公子愿意帮我,我愿为公子当牛做马!” 宋吟娇? 李慕年心里回忆此人是谁,眼睛盯着面前憔悴狼狈的人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想了起来。 正是昨天赏花宴上滴血认亲的姑娘,是宋棋海的亲生女儿。 上一次她还爬过他的床。 从李慕年的眼神中猜出来他的几分想法,宋吟娇哭着为自己辩解。 “上次并非我下贱爬床,是宋微澜派遣摄政王的侍卫将我扔进来的,公子,求您相信我!” 要是搁从前李慕年肯定不信,但是此刻他却一下子就相信了。 见他眼神松动,宋吟娇才敢将捂他嘴的手松开,松开手的同时,她跪在了李慕年的面前。 “公子,我不想去城郊做苦力,只要公子不送我走,让我做什么都行!” 李慕年看着面前楚楚可怜的少女,低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宋吟娇哭着道:“我从官差手中逃出来,钻狗洞进来的。” 要说怎么进来的,宋吟娇自己也觉得神奇。 阴差阳错。 奋力一搏。 反正让她再来一次,她肯定没办法做到无声无息藏进丞相府李公子的房里。 见她实在可怜,李慕年眼底的冷意淡去,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感慨。 “宋微澜的心为何这么坏?” “她一直便是如此的人,只是李公子如今才看清罢了。” “我可以留你在丞相府,但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宋吟娇巴不得,只有对李慕年有用,她才能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不用去郊外受苦。 “只要公子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说不定,将来某一日,李慕年对她日久生情,会娶了她。 想到此,宋吟娇脸色羞红。 便在此时,听到李慕年说话。 “你去勾引摄政王,你不需要得到摄政王的心,只要让他睡了你,让宋微澜知晓此事,便足够了。” 宋吟娇听闻此言,先是委屈,随后想到那摄政王的英姿,又觉得也不是什么坏事。 倘若走狗屎运能嫁给摄政王,哪怕是做个妾,也能在京城横着走了。 念及此,宋吟娇兴奋地答应了下来。 当晚,李乾再次收到了周辕递来的信,追问他自己户部尚书的官职何时能拿回来。 李乾算了算时间,自信满满地回道:“最多五日。” 周辕得此保证,心里头对李乾的芥蒂全部消失,甚至更加信重。 也便是在这天夜里,林文带着宋微澜给他的毒药,潜入了李慕年的屋子。 点了睡穴,掰开他的嘴,无声无息地将毒药给他灌了进去。 次日,李慕年忽然开始发热,胸口上原本不算重的伤口,因为这高热有了感染的迹象。 李夫人立刻请来府医,府医看完声音颤抖说不知道得的是什么怪病,恐怕京中无人能治。 李夫人当场将这府医骂了一顿,随后去宫里将太医院的院使张太医请了过来。 张太医看完面色沉凝,语气为难地说道:“下官才疏学浅,李夫人不如请宋小姐来看,下官觉得,她定能救治李公子。” 张太医身在宫中,虽是知晓几分丞相府和国公府的不对付,却知道得不深,只以为是不太大的矛盾,这才有此建议。 可这话却像给了李夫人当头一棒。 刚刚才将宋微澜得罪成那样,如今找上门去那个贱丫头不仅不会答应救治年儿,说不定还会冷脸羞辱一番。 最后是李老夫人想到一个办法。 “那俏公子看起来是个贪财的,只要我们银子给的够,他一定会答应,我这便走一趟妙手堂,请俏公子过来。” ------------ 第80章 李乾去了摄政王府 李老夫人来到了妙手堂,已经成为管事的小怜告知俏公子此刻不在医馆。 来过一次的李老夫人轻车熟路地让下人拿出来三千两。 可这一次,小怜却露出为难之色。 “老夫人,上一次我们家俏公子帮令公子看病已经让宋小姐很不高兴了,这一次……老夫人,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想到前些日子外头那些对老板不利的谣言,小怜恨透了丞相府这一大家子,肯定要多坑一点。 “墨竹,再拿三千两出来!” 一起就是六千两。 这还只是见到俏公子的价钱。 李老夫人说话时咬牙切齿。 小怜收了银子,弯唇一笑,道:“老夫人您喝杯茶稍微等一等,俏公子稍后便到!” 一炷香后,宋微澜来到了妙手堂,先行换好了衣裳,见了李老夫人。 “俏公子!救救我家大孙子吧!” 宋微澜假装不解:“难道天花还没好吗?” 李老夫人眼眶湿润道:“俏公子的药很有效,两天就好转了,如今我那大孙子是受了外伤,伤口感染,导致发热。” 说起这事儿,李老夫人心里也恨上了宋微澜,可当着宋微澜的师父,她不敢表露。 只是诚恳地请求:“只要俏公子肯救我那大孙子,多少银子都没问题!” 宋微澜假装为难的沉吟片刻,然后叹气道:“老夫人有所不知,上一次小的救了李公子,徒弟便不高兴了。” 李老夫人脸一沉:“她一个当徒弟的难道还敢责怪你这个当师父的不成,她这是欺师灭祖!” “倒也不是澜儿的问题,澜儿虽然不高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她没有责怪,那俏公子此番为难是为何?” “……唉!是那摄政王,他护着澜儿,得知小的救了李公子,竟然亲自上门来警告,小的若再敢登门相救,便要杀了小的,老夫人,小的也是没办法呀。” 看着俏公子为难的模样,李老夫人愤恨地在心里将秦不辞的祖宗十八代一起问候了一遍。 看着李老夫人充满愤怒的一张脸,宋微澜话锋一转,“这事儿还是得李大人和摄政王去说清楚,小的知道李丞相和摄政王之间不对付,但是什么事儿都没有李公子的命重要。” 见李老夫人面色纠结,宋微澜便露出无奈的眼神。 “小的是大夫,也想救人,可小的怕摄政王,恕小的得罪了,小怜,送客。” * 李夫人守在儿子身边,看着脸烧红了的儿子,眼泪都快要哭干了。 李乾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烦躁地问下人:“去门口看看,老夫人回来了没有。” 下人麻溜出去,生怕走慢了被迁怒受罚。 这下人刚走出来,便看见李老夫人扶着下人的手走进了半月门,脸上立刻一喜,急忙进屋回禀李乾。 “大人,老夫人回来了!” 李乾眼睛一亮,立刻迎了出去,满面期待地朝着李老夫人身后看。 发现李老夫人身后并无俏公子,他一怔:“人没请来吗?” 李老夫人声音沉沉:“人家不肯来。” “为何?银子不够?” “银子是小事,人家不肯来,是因为摄政王,”说到此处,李老夫人控制不住地咬牙切齿,“摄政王上妙手堂警告过了,俏公子若是再敢上我们丞相府治病,就要杀了人家!” “秦不辞简直无法无天!” 李老夫人看着儿子震怒的一张脸,却是缓了声音。 “乾儿,如今唯一的办法啊,只有你亲自去一趟摄政王府,年儿才能得救。” 听得此言,李乾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派胡言,我若去了,今后在朝中还如何立足?” 李老夫人知道朝堂之事重要,可她更知道孙子的命才是重中之重。 “这府里妻妾成群,可生下的却都是女儿,男丁就年儿这么一个,他若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可就绝了后了,乾儿,你可要想清楚啊!” 这些话全都被内室的李夫人听见了。 当晚,李慕年由低热转为高热,用了太医开的方子却降不下去。 李夫人哭得昏天暗地,眼看儿子是进气少出气多了,她再也顾不得其他,跪在了李乾的书房门口。 在李夫人跪下不久,李老夫人也来了,老人家泪眼朦胧,竟是也跪了下去。 书房的门开着,李夫人跪下时李乾的脸色只是沉了沉,可当李老夫人跪下去以后,李乾像烫屁股一样‘唰’地站了起来,两步走出来将老人家扶起来。 “娘!您是要让儿子折寿啊!” 李老夫人却不肯起来,此时天空下起了小雨,老人家脸上湿漉漉,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你不救年儿,我就不起来!” “相公,我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吧……”李夫人泣不成声。 面对妻子和母亲的苦苦相逼,李乾紧绷的背脊终于弯下去几分,长叹一声,离开了丞相府。 丞相府的马车来到摄政王府的府门前,李乾从车里下来,看着雨幕之下的气派府宅,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终是抬脚走了进去。 待客的书房里。 秦不辞亲手给李乾到了一杯热茶,礼数周到地先开口:“秋雨寒凉,李大人喝杯茶暖暖身子。” 面前的茶杯腾起袅袅热气,李乾没有去端茶杯,而是脸色讽刺地看着秦不辞。 “年儿的刀伤并不深,却如此高热不下,怕是王爷您的手笔吧?” 秦不辞挑眉,露出一脸无辜:“李丞相为何如此冤枉本王?本王可是个好人。” “好人?”李乾嗤笑出声,顺手端起了那杯茶,握在手里,感受到暖意透过掌心,可他的声音却冷极了,“府医看不出来古怪,太医也看不出来古怪,我猜,这毒是宋微澜拿给王爷的吧?” 秦不辞的脸色当即冷了下去:“微澜善良单纯,怎会做这种事情,李大人若是来挑事的,便请回吧,本王不待见你。” 装。 真能装。 李乾深吸一口气,忍着耻辱问道:“王爷便说吧,如何才能让俏公子去丞相府救人?” 秦不辞倒也直接:“刘锦添任职了户部尚书,却三番两次遇到意外,无法上任,李大人身强体壮的,本王希望李大人做一回好人,亲自送他去上任。” ------------ 第81章 宋微澜在丞相府看见宋吟娇 来之前李乾想过秦不辞会无耻刁难。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竟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让他亲自送刘锦添上任,无异于亲手甩周辕一个耳光。 “李大人不必这般瞪着本王,本王并未逼迫李大人,李大人若不愿意自可以离开。” 李乾盯着秦不辞,脸色阴沉地拂袖离去。 也不知是拒绝,还是同意。 而秦不辞的脸上却露出淡淡的笑意。 次日清晨。 周辕估摸着李乾给的期限,今日正好到了。 那户部侍郎的位置他真是坐够了,那些个狗仗人势的东西都觉得他失势,明里暗里对他都是冷嘲热讽的。 等他重回尚书之位,定要叫这些狗东西好看! “大人!大人!” 下人快步跑进来。 李乾一个激灵站起来,“是不是圣旨下来了?” 下人慌忙摇头,却因为跑得太急,一时说不出话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这可把周辕给急死了,“快点说话啊!” 下人吓得腿软,气喘吁吁地说道:“是李丞相,他亲自送了刘锦添去户部任职!” “什么?!” 这一瞬间,周辕感觉自己的天塌了,砸在了他的脑袋上,砸得他眼冒金星,脑子‘嗡嗡’响。 这会儿下人总算将气喘匀了些,继续往下说:“这事儿已经在京中传遍了,现在外头都在,都在……”都在笑话您! 周辕正在气头上,下人不敢说出口。 可周辕如何会想不到呢。 自从被降职以后,他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他笃定自己一定能很快回到户部尚书的位置去,因此即便如今是个侍郎,他也依旧持着尚书的气势。 却没想到,所有希望都化成了泡影。 而捅他一刀的又是李乾,其中的讽刺更是双倍的。 那些个捧高踩低的怕是背地里快要将大牙给笑掉了。 周辕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栽倒,幸得下人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了。 “大人,如今尚书之位已经没希望了,我们府上该怎么办啊?” “扶我坐下!” 下人立刻扶着周辕坐下,并倒了一杯茶。 喝了温热的茶水,周辕的晕眩好了一些,他开始权衡眼前的局面。 如今自己是彻底被李乾抛弃了,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摄政王那一派系的打压,还有李乾这一派的排挤,两头都不好过。 可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必须从中寻找出路。 他的手中有李乾的把柄,用这把柄做投名状去投奔摄政王,是唯一的出路。 思及此,周辕乱如麻的内心安定下来,决定即日便登摄政王的门,递出自己的投名状。 丞相府。 宋微澜大清早的就来了。 因为猜到昨晚李慕年症状很危险,李乾估计会坐不住去摄政王府,于是宋微澜昨晚直接宿在妙手堂,省得两头跑。 今早刚睁眼就得到了从摄政王府递来的消息,告诉她可以去丞相府了。 宋微澜便换上了俏公子的装扮,刚走出妙手堂,便和前来请她的李老夫人撞见了。 “是伤口发炎导致的高热不下,小的开个方子,每天饭后服用,一天三次,两天便能好转。” 装模作样地看了李慕年的脉象,宋微澜给出了结论。 李老夫人闻言心彻底落了下来,却也知道规矩,立刻问道:“这方子需得多少银子?” 宋微澜狮子大开口:“两万两。” 李老夫人心口一梗。 “什么?两万两?俏公子这是狮子大开口,是仗着我们丞相府等着救命坐地起价呢!来人……” “你给我闭嘴!” 不等李夫人这通威风发完,李老夫人直接怒斥了过去。 李夫人见婆婆面色难看,乖乖闭了嘴。 墨竹拿上来两万两银子,宋微澜让新来的药童吉祥将银子收下,这才写了药方,然后带着吉祥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 从屋子里走出来,宋微澜刚要离开李慕年的院子,眼角却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心中一跳,立刻转身看去,便见那人影折进了抄手游廊的转角处,她的视线只来得及捕捉到翩飞的一片裙摆。 刚才好像是……宋吟娇。 “老板,您看见什么了?”吉祥一脸好奇地问。 宋微澜敛眸:“随便看看,走吧,回去。” 回去的马车上,宋微澜看着面前模样稚嫩的吉祥,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吉祥是前两天才被小怜提到宋微澜身边来的,在此之前她是甲类打杂,工钱可没现在多。 担心失去这份极好的差事,吉祥忙回道:“我今年十四了!以后我会谨遵妙手堂的规矩,绝对不会乱说话!” 妙手堂的规矩并不算多,严格论起来只有一条——对宋微澜的身份保密。 妙手堂的打杂分甲乙丙三类。 丙类是对宋微澜身份完全不知道的。 乙类是出身环境和性格被医馆认可,依旧不知道宋微澜身份。 甲类是已经知道了宋微澜的身份,有机会往上提的。 能到甲类的,大多数是吃过苦受过难的孤儿和乞丐,且都是女孩儿。 这些女孩儿若不进妙手堂,将来有九成的可能进青楼,被迫去做被人唾弃的皮肉生意。 对于这一点,这些女孩儿们一清二楚。 所以对医馆这份工钱高,还有盼头的差事十分珍惜,嘴巴也个个跟缝了线似的紧。 回到妙手堂换了衣裳,宋微澜回了国公府,她一回府便去见了秦云翘。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医馆太忙了?” 秦云翘知道自己的女儿也会三不五时在妙手堂坐诊,对此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习武出身的她觉得这是一件能积德行善的好事。 宋微澜摇头,声音沉沉:“娘,您派人帮我打听一下宋吟娇的下落,看看她是不是已经去了城郊。” 刚才那个身影太像宋吟娇了,不查清楚她不安心。 “好,娘这便派人去查。” 秦云翘紧接着便将鸿昌和富昌两兄弟叫到面前,让他们去城郊的苦力营去打听宋吟娇的消息。 鸿昌和富昌两兄弟即刻去往城郊。 ------------ 第82章 周辕对宋微澜态度改变 “人找着没有?” 吴庸沉着脸问手下。 手下灰头土脸:“没,没找着。” “废物!” 发了会儿脾气,吴庸立刻吩咐手下,“你,去城郊的苦力营传消息,便说路上出现了意外,宋吟娇死了。” “是!” 巧合的是,吴庸的手下刚好在鸿昌和富昌之前到达城郊苦力营,在这手下将消息传达下去以后,鸿昌和富昌两兄弟便正好打听到了这个消息。 两兄弟立刻回城向宋微澜禀报。 而与此同时,尤秋霜做了一天苦力腰酸背痛回到肮脏恶臭的牢房,想到女儿已经离开好多天,并没有被送回来。 宋棋海亲自将她带回去,这会儿女儿应该已经脱罪,不用再回来受罪,可以好好享福了。 念及此,尤秋霜疲惫的心情宽慰几分。 可便在这时,有官差上来问她。 “你是宋吟娇的母亲?” 尤秋霜连忙点头,想到这些时间在官差手里吃过的苦头,她不禁胆战心惊。 “两位官差大哥,请问是出了什么事了?” 官差目光鄙夷地看着他,轻飘飘道:“宋吟娇在回来的路上死了。” 两个官差说完了便转身走了。 尤秋霜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的女儿死了。 她唯一的女儿死了。 * “苦力营管事的说宋吟娇在回去的路上不小心死了。” 当天晚上,秦云翘便将得来的消息告知了宋微澜。 听见这话,宋微澜心里道了一个巧。 前脚看见丞相府熟悉的身影,后脚就得到宋吟娇死了的消息。 有极大的可能宋吟娇不是死了,而是被李慕年藏在了丞相府里。 渣男贱女搞在一起倒也正常。 只是,他们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便在这时,秦云翘忽然想起一事。 “你的表姐明日过来府上小住几日,你在摄政王面前说得上话一些,你给摄政王下帖子,请他明日来府上吃茶。” 宋微澜下意识问道:“好端端的请他吃什么茶?” 秦云翘神秘一笑,抬手轻轻在她脑袋顶上拍了一下,“傻孩子,就知道你忘了,上次你与你祖母去摄政王府,答应给摄政王留意合适的姑娘。 娘知道你肯定将这件事情忘在了一边,所以特意留心。 你表姐今年十六,出身将军府,正好也在说亲,正正好合适。” 上次的话宋微澜也就是为了气一气秦不辞随口一说,没想到祖母回来和母亲说了,母亲还真的将这事儿放在了心里。 看秦不辞上次的态度,对娶妻并没有什么心思。 长辈们似乎都喜欢做红娘。 “好,我等会儿便送帖子。” 回到自己的院子以后,宋微澜便给秦不辞送了一张帖子,邀约明日上门来吃茶点,至于自己表姐的事情,她暂时没有说。 明日他来了自会知晓。 此时的秦不辞正在待客的小厅见周辕。 秦不辞一身墨色锦袍,慵懒地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面前的周辕。 “周大人有何事?” 周辕在秦不辞对面,只敢坐半个屁股,听见他冷淡的语调,心里十分紧张。 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信封,放在桌上,他的手压在这封信上,轻轻推到了秦不辞的面前。 “这封信里有对王爷十分重要的东西。下官如今在朝中的境遇想必王爷也是十分清楚,这封信是下官的诚意。 如果王爷觉得这份诚意足够的话,希望王爷未来在朝中对下官帮扶几分!” 秦不辞等的就是这一刻。 伸手拿起那封信,打开来。 当看清楚信上的内容,饶是秦不辞料到李乾不是个东西,这会儿却也被心中的内容震惊。 只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便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 周辕一直在看秦不辞的脸色,想要从他的脸色权衡自己的进退分寸。 瞧见他面色始终冷淡,他当即没了头绪,故而也不敢胡乱提什么条件,拿出了自己最卑微的态度。 “这封信虽然不能直接定李乾的罪,但当年的关键人都记录在上头,其中一个叫张仲的人并未被杀,只要王爷能找到此人,一定能拿到您想要的证据!” 秦不辞放下这封信,掀起眸子看着周辕道:“你的诚意本王已经知晓,你所求的,本王心里一清二楚,只是如今这户部尚书的位置已经被人坐了。” 周辕闻言脸色一沉。 然而,随即秦不辞的话让他转悲为喜。 “倒是那吏部尚书,至今还空悬着。” 六部的权利也是分等级的,礼部和工部为末等,刑部和户部为中等,吏部和兵部为上等。 户部的权利远远比不上吏部。 若能去吏部做尚书,这简直是天降之喜! “下官定会乖乖为王爷办事,还望王爷多多关照!” 秦不辞‘嗯’了一声,随后眼神冷了几分:“宋微澜是本王的妹妹,你要记在心里。” 触及对方的眼神那一刻,周辕心脏险些不跳了。 他自然明白秦不辞话里的警告之意。 女儿被斩首以后,他怨恨宋微澜,他虽没有出手整治宋微澜的机会,但却没少在长禧和长乐面前编排宋微澜。 他故意让长禧和长乐怨恨宋微澜,意图让宋微澜在国公府的日子不好过。 原本以为自己这些手脚没人知道,摄政王却似乎全都知晓。 此番如此警告他,是护着宋微澜。 难怪自己对上宋微澜就没有讨到半点好处,如今看来,是摄政王背地里在护着她。 宋微澜此人不能再得罪了。 念及此,周辕在出了摄政王府以后,便去了仙鹤书院。 找到了长禧和长乐两兄弟。 长乐看见外祖父十分高兴,立刻上前行礼,又求表扬的模样说了自己最近学习十分用功,还说将来一定会考取功名。 周辕听着也是十分欣慰。 女儿杀害自己的大伯哥和侄儿的事情,他也是在事情揭露以后才知晓的,心里痛恨女儿的愚蠢,同时也对这两个外孙十分怜悯。 如今看见长乐这么懂事,他宽心了些,正要说明自己的来意,便见长乐脸色一转,忽然阴沉了下去。 “外祖父,等我将来考取了功名,我第一个杀了宋微澜为娘报仇!” ------------ 第83章 帮秦不辞相亲 周辕听见这话差点没气死。 他好不容易才和摄政王缓和了几分关系,这小子若是去惹宋微澜,不仅自己的努力白费了,前途也会尽毁。 “傻小子,莫要说蠢话,宋微澜是你的堂妹,将来你要保护她爱护她,听懂了没有?” 长乐一怔,外祖父怎么说变就变? 前些日子还告诉他宋微澜是罪魁祸首,这才几天,就倒戈了? “外祖父,是不是宋微澜下黑手逼你了,不然你怎么会帮她这个恶人说话?” “她没有逼我,是我从前误会了她,总之你们两兄弟记着,宋微澜不能得罪,必须多亲近她,听明白没有?” 一旁没说话的长禧听到此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对于那个堂妹,他真的无法生出半点厌恶,相反,心里对她充满感激。 想要亲近的心情一直都有,只是有外祖父和弟弟的态度摆在面前,他不敢当叛徒。 如今外祖父先开口了,他自然不再有什么顾忌。 “是,我记住了!”长禧认真点头。 而长乐却满脸愤怒。 等周辕离开以后,长乐立刻向哥哥抱怨:“外祖父是怎么回事?宋微澜是个坏人,外祖父怎么还帮她说起话来了?” 这一次长禧名正言顺地教育他了,“长乐,娘落得那样的下场,是她心术不正,和微澜妹妹无关,往后你莫要再因为娘而迁怒她了,我们是一家人,需要和睦才好。” “哥,你怎么也变了!” 长乐快要气死,一个两个竟然都当了叛徒! “长乐,”看见弟弟眼底更加浓郁的怨恨,长禧正了面色,“我没有变,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恨过微澜妹妹,我知道娘离开的事情你接受不了,但迁怒他人是懦夫的行为。” 顿了顿,长禧声音低了下去。 “还有十分重要的一点,微澜妹妹并不简单,我们因为娘的事儿在府里不被爹喜欢,便是在书院也遭人排挤,若是能得到微澜妹妹的亲近,我们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好好想想吧。” 长禧转身离开。 长乐独自站在原地,忽然觉得十分凄凉。 娘没了,爹也不喜他们,如今外祖父忽然倒戈,连最亲近的哥哥也背叛了组织。 就只有他一人还在坚守真理,没有被权利欲望侵蚀本心。 宋微澜,我一定会叫你的真面目暴露,让大哥和父亲还有外祖父都认清楚你的为人! 另外一边的摄政王府。 秦不辞重新打开周辕给他的这封信。 这是一封密信,上面每一句话都让他触目惊心。 父母的死,父族的灭亡,都是阴谋。 母亲是孤儿,而他也因为这个阴谋,变成了孤儿。 阴谋的主导者,是皇宫里住在永寿殿的太后。 这封密信便是李乾递给太后的,上头是一份暗杀名单,全是当年参与暗害父母家族之人。 “林文。” 听闻自家王爷的召唤,林文立刻从外面进来,恭敬地站在秦不辞的面前。 秦不辞将信递给他:“找到这信上叫张仲的,活着带回来。” 林文接了这封信,看完上面的内容以后震惊直接溢于言表,“这是……害太王爷和太王妃之人的名单!” 秦不辞薄唇抿着,微微泛白,没言语。 接下来林文却‘嘶’了一声,“这个张仲,好生眼熟……属下想起来了,他是太王爷身边的幕僚!” 林文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前不久在得知屏风被太后下毒以后,王爷不动声色换了一个房间,然后让他悄悄地将秦家覆灭后的相关卷宗从大理寺偷了回来。 这个名字便是在卷宗里头出现过。 这些日子王爷一直反复看卷宗,试图从中寻找父母被害的蛛丝马迹,可是一直没有线索,毕竟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二十年,便是当年有线索,也被二十年的时光磨灭了。 如今却从这封信中得到了重要线索。 “属下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个张仲给找出来!” 在林文下去着手办理寻找张仲一事后,下人将国公府的请帖递了上来。 看见是国公府的帖子,秦不辞便想到了宋微澜,脑中浮现她清澈的眸子,心底的压抑释放几分。 见是请他上门吃茶,他没问缘由,亲自写了回帖,表示明日早上便会上门叨扰。 秦云翘得到了这回帖,开开心心地筹办起来。 而此时的宋微澜却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宋棋海很有可能是重生,只要能从他口中知道前世的轨迹,四叔和丞相府的那些勾当都能轻易地查出来。 不过依照宋棋海那种贪婪的性子,她不能操之过急地去大理寺找他,一旦让他发现自己对他有图谋,他便会坐地起价。 必须让他在最绝望之时出现,如此,他才会乖乖地将知道的事儿全盘托出。 宋棋海被判了斩首之刑,刑期是五天后。 时间还早,先放一放他。 次日清晨,将军府长房的幺女秦雪儿到了国公府。 秦雪儿先去清宁院向老夫人行礼问安,然后去见了秦云翘这个姑姑,姑侄两人见面说了会儿体己话,秦雪儿便问起了宋微澜。 “微澜妹妹呢?” “赖床,才刚起呢,估摸着快要过来了。” 随后秦云翘压低了声音:“等会儿摄政王也会过来,你性子收敛一些,知道吗?” 秦雪儿一愣,随后明白过来了姑姑的用意,眼底闪过一抹暗色,笑道:“我知道的。” “娘。” 宋微澜从外面走进来,视线落在了秦云翘身边一身绯红交领锦裙的少女身上。 模样和秦云翘有几分相似,但不同于秦云翘的爽利气质,她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骄纵气,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微澜妹妹!” 秦雪儿笑吟吟上前,十分亲昵地挽住了宋微澜的胳膊,上下打量她,“妹妹模样真好看,这眉眼我瞧着和姑姑姑父一点儿都不像,姑姑和姑父可没有这么标致!” 宋微澜和这位表姐不熟,加上刚刚才发生过滴血认亲的闹剧,她便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 秦雪儿似乎并未发现她的疏离,转而责怪起了秦云翘。 “姑姑真是无情,认亲宴上我们还没和表妹说上话,就送客了,前几天的赏花宴那犄角旮旯的人家都有请柬,唯独我们将军府没有!” 秦云翘闻言叹了一声:“你祖父祖母年纪大了,不想他们跟着担惊受怕。” 赏花宴上会发生什么,秦云翘很清楚,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娘家操心自己。 秦雪儿似乎还想责怪几句,这会儿外头传来下人的禀报声。 “夫人,大小姐,摄政王已经到了,三爷正在前厅陪着。” ------------ 第84章 秦雪儿暗中推倒宋微澜 秦云翘走在前面,宋微澜和秦雪儿走在后面。 秦雪儿似乎十分喜欢宋微澜这个表妹,一直主动地挽着她的胳膊,问着她流落在外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宋微澜的前面十五年过得不顺利,遇到的也都是算计自己的人,她平时看起来乐观开朗,实际上对人的戒心很重。 而且这位表姐的态度热情到让她觉得古怪。 所以回答问题时模棱两口,并不透露有关自己的半点实情。 而秦雪儿并不在意她的冷淡,依旧挽着她的胳膊,同她一起进了前厅。 宋三爷看见二嫂过来了,立刻站起来见礼。 秦不辞先越过秦云翘看了一眼宋微澜,才站起来朝秦云翘见礼,态度谦逊极了。 秦云翘笑着朝秦不辞回礼。 接下来几人分别落座,秦云翘十分仔细地将秦雪儿的身份告知秦不辞,然后便开始了似随意,实则十分刻意的寒暄。 在秦云翘介绍秦雪儿身份时,秦不辞眼底闪过几分诧异,目光在秦雪儿身上停留一息,淡淡挪开,竟是似笑非笑落在了她身边的宋微澜身上。 长眉一挑。 没有任何言语,宋微澜就知道了其中的意思。 这么喜欢做红娘? 见秦不辞明显不高兴,宋微澜心里大喊冤枉,立刻朝秦云翘努嘴解释。 真不是我! 秦不辞似乎哼了一声,负气地撇开了眼。 宋微澜无辜极了,等会儿要找个机会好好解释解释才行。 而他们二人之间眼神的互动,全被一直暗中观察的秦雪儿瞧了个清楚。 她一开始有些惊讶,目光在宋微澜和摄政王身上来回打量,忽然明白了什么,唇角微不可查地翘了一下,但很快便垂眸,敛了所有的情绪。 秦云翘根本没注意到几个晚辈之间的细微表情,本着红娘的责任心,在一番寒暄以后,便找了托词离开。 离开之前顺便也带走了才明白过来的宋三爷。 宋微澜立刻站起来,也想跟着离开,她可不想在这里当电灯泡。 岂料她屁股刚抬起来一点,秦不辞一个冰冷的眼风便扫了过来。 吓得她一个激灵,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秦云翘见宋微澜怎么又坐了回去,立刻开口提醒:“澜儿,我有事儿需要你帮忙,跟我来。” 可面前秦不辞如狼似虎盯着自己,宋微澜哪儿敢动半点,只能硬着头皮装佯。 “表姐刚来府上,恐有许多不习惯之处,我便在这儿陪着,娘的事儿等等也不急的!” 秦云翘还想说什么,秦雪儿忽然开口了。 “姑姑,我也想澜儿陪着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秦云翘只能和宋三爷前后离开。 两个长辈一走,这厅里没人可以寒暄缓和气氛,三个人又都不说话,一瞬间空气安静到僵硬。 宋微澜浑身不自在,后悔刚才被秦不辞的淫威震慑,还是应该跟着母亲离开的。 这种气氛再待下去她怕自己窒息而亡。 于是开口打破气氛:“不如我们去花园里看看花儿吧,我娘爱侍弄花草,我们国公府养出来的话在京城都是能排得上号的!” 秦雪儿立刻响应:“好啊!” 她说完便率先站了起来。 宋微澜跟着站起来,她刚一站起来,便被秦雪儿挽住了胳膊。 这般亲昵宋微澜有些反感。 可秦雪儿却并未察觉不妥,眼巴巴等着宋微澜带她去花园。 这场相亲虽然不是宋微澜主导,但事儿已经办了,她自然也担了几分成人之美的责任,便看向秦不辞。 “王爷也一起去吧。” 秦不辞不知道想到什么,眼底忽然浮起恶趣味,“你求本王,本王就去。” 求你个毛啊求。 又不是给我相亲! 宋微澜忍着气,终归是放软了声音:“求王爷了,去吧。” “不诚恳。” “去吧~” “谁去?” “王爷~您一起去吧~” 说完这一句,宋微澜快吐了。 秦不辞终于慢悠悠站了起来,抬脚走在了前面,唇角悄悄扬了一下。 宋微澜在心里骂了一句有病,和秦雪儿跟上。 可她却没看见秦雪儿眼底的思索之色越来越深。 如今已是仲秋,寒气降下,百花凋零,万物正在慢慢陷入沉睡。 但国公府的花园里却依旧花团锦簇,生机盎然。 “姑姑当真心灵手巧,如今的将军府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子了。” 秦雪儿眼底浮现惊艳之色。 宋微澜附和着她的话,眼睛却看着走在前面的秦不辞,心里思索如何脱身,难免有些走神。 便在这时,被秦雪儿挽着的胳膊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紧接着她的身体便不受控制朝前摔去。 “啊!” 宋微澜惊呼一声。 眼看要脸着地摔个狗吃屎,胸前忽然横过来一条胳膊,托住她摔倒的身体往上用力,便轻而易举地将她扶了起来。 站稳后的宋微澜却顾不得心惊,她的脸有些红。 秦不辞面色一紧:“伤到了?” 宋微澜立刻摇头:“没有,我没事!” “脸红成这样还没事?” 宋微澜咬牙。 总不能说,你刚才扶我的时候,不小心抓住了我的大馒头吧? 那么大一个馒头,不可能抓在手里没感觉。 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真傻还是装的! 宋微澜吐了一口气,严肃地道:“我真没事,就是踢到石子,不小心绊了一下,踩到裙摆猜才了。” 然后扭头看向身后站着的秦雪儿,目光有些复杂。 刚才她会摔倒,正是因为这位表姐推了她。 为什么? 宋微澜一时想不明白,当着秦不辞她不想让母亲的娘家人难堪,便只道: “表姐,我的裙摆脏了,我回屋换一件,你和王爷现在这儿说说话。” 说完后宋微澜转身,抿着嘴唇离开了花园。 她一走,秦不辞的脸色瞬间阴冷,看向了秦雪儿。 “你推了她。” 不是疑问,是肯定。 而古怪的是,秦雪儿不仅没有作恶被抓住的心虚,反而眼底浮现笑意,弯着唇角说道: “王爷走在前面都能知道是我推的,要么是王爷背后长眼睛了,要么……是一直在偷看我们。” 秦不辞面色依旧冰冷,仿佛对她的话十分不屑。 可没人知道他心里闪过一瞬间的尴尬。 他刚才确实一直在偷看宋微澜。 秦雪儿看着摄政王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笑得得逞。 “很显然,王爷背后没有长眼睛,所以,就是在偷看。我也有自知之明,我这种姿色还没到让王爷一见钟情的地步。 所以偷看的必然不是我。 那就只能是……我的表妹。” 秦不辞盯着秦雪儿,没言语,但眼神已裹了肃杀。 秦雪儿面色一凝。 不愧是自小便混迹沙场的摄政王,光是一个眼神就让人胆寒。 知道对方是不喜自己不分尊卑的态度,秦雪儿立刻敛容,一本正经地道: “王爷喜欢澜儿表妹。” ------------ 第85章 大家都爱当红娘 这句话同样是肯定,而非疑问。 秦不辞盯着秦雪儿,一字一顿道:“你在找死。” 他语调没什么起伏,仿佛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 可在这话出口的一瞬,常年习武的秦雪儿立刻便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挤压而下的威压。 那是强大的内力。 倘若她不是同样有着深厚内力的习武之人,便这威压出来的一瞬就要吐血了。 秦雪儿用内力阻挡这强大威压,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可她很清楚,这威压只是这位摄政王随意动了动手指而已。 若对方真的出手,怕她连躲闪都来不及,便会被对方在一瞬之间捏着血雾。 “我知道我刚才冒昧了!但是王爷喜欢却不肯言明难道不也是一种自卑的表现吗!” 从进入小厅开始,秦雪儿就发现秦不辞看表妹的眼神不清白。 后来看到两人之间的眼神,她发现表妹眼神清澈坦荡,只有秦不辞眼底含着淡淡的幽怨。 足以可见,这是摄政王一个人的单相思。 刚才她推了表妹一把,就是为了试探摄政王的心思,没想到真的被她给试出来了。 反应那么快,分明是一直在偷看表妹。 “本王不会对一个黄毛丫头生出男女之情,”秦不辞语气冷冷,蝼蚁般睨着冷汗落下的秦雪儿,“念在你是将军府的千金,本王饶你一次。” 秦不辞转身离开了花园,他的背影似裹着千重霜雪的孤峰,无人可靠近。 也就是在秦不辞转身的一瞬,束缚着秦雪儿的威压赫然一松,她双腿一软,直接跌倒在地。 “小姐!” 丫鬟风儿立刻上前将自家小姐扶起来,看着小姐狼狈的模样,眼底满是心疼。 “小姐,摄政王是人中龙凤,远非那人可比的,而且,而且……”有些话风儿不敢说,便只能劝,“您不如听了夫人和姑小姐的话吧。” 秦雪儿却半点儿听不进去,有些委屈地道:“你们都不懂他。” 风儿还想劝几句,这时候换完了衣裳的宋微澜回来了。 宋微澜换了一身衣裳,带了些茶点过来,尽管心里对这位表姐有微词,却还是尽职尽责地将红娘的任务完成。 可是等她走进花园却没看见秦不辞的身影,表姐秦雪儿也摔倒在地上,她满心疑惑地上前。 “怎么了?” 秦雪儿扶着风儿的手站起来,微微笑着说道:“没事儿,我不小心摔倒了。” 宋微澜怎么可能相信,正好心里也有话要问,便领着秦雪儿进了凉亭。 念夏将茶点放在了桌子上,便被宋微澜遣退。 秦雪儿会看眼色,而且她心里也清楚宋微澜接下来要说什么,便也将自己的丫鬟遣退下去。 凉亭里头只剩下她们两人以后,宋微澜开门见山:“表姐为何推我?” 秦雪儿这会儿已经想明白了那位摄政王的心思。 怕不是不喜欢黄毛丫头,而是喜欢上了却不自知。 那我便推波助澜一把,让这位骄傲的摄政王明白自己的心意,也让表妹开开窍。 届时若两个人成了,摄政王定会记着自己这红娘的人情。 有了这个人情,自己与他,定能顺利成婚。 念及此,秦雪儿脸上露出歉意,拿起茶壶给自己和宋微澜各倒了一杯茶,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道:“我刚才故意推了你,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 看着秦雪儿将茶一饮而尽,她的脸上尽是坦诚之色,宋微澜心里的防备卸去几分,便听见秦雪儿说道。 “我想试一试,摄政王对你到底有没有男女之情。” “啊??” 换衣裳时宋微澜想过许多种可能,阴谋的狗血的……但万万没想到是这么离谱的。 可觉得离谱之于,她不禁问了一嘴:“那他有吗?” 秦雪儿叹气,“摄政王说,不喜欢你这样的黄毛丫头。” 宋微澜脸色微微顿了一下,随后看向秦雪儿,眼神带着不满:“我与摄政王是兄妹,若我与他有情怎会这么糊涂将他与表姐牵线呢,表姐这般做法实在荒唐。” 何止荒唐,简直有病。 她刚才瘫坐在地上,怕也是和这件事情有关。 秦雪儿脸上闪过尴尬,立刻起身挤到了宋微澜的身边坐下,膏药猴一样抱住她的胳膊不肯放。 “澜儿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也只是被外面的谣言误导,又实在好奇那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所以才做了这种荒唐事。 我们明日去逛街吧,衣裳和首饰随你挑,算是我向你赔罪的,可好?” “行吧。” 当然了,宋微澜并非见钱眼开,她只是不想亲戚之间搞得太难看。 随后宋微澜也发现了不对劲,问秦雪儿:“你对摄政王好像也没看对眼。” 女人要是看上一个男人,再怎么掩饰也会露出蛛丝马迹。 而秦雪儿在提到秦不辞时神色间却没有半点小女儿的情态。 宋微澜看着秦雪儿,便见她点头。 “我知道姑母让我来府上小住,是为了帮我牵红线,但是我早已心有所属……” 此时此刻,宋微澜清晰地从秦雪儿的脸上看见了羞涩难过和无奈等神色。 小女儿情态满满。 这才是喜欢一个人的表情。 “那人是谁?” 宋微澜也没按捺住八卦之心。 “他不是什么名门大族,只是个穷书生,”说到这儿秦雪儿脸上的羞红褪去,露出惨淡之色,“也正因为他是个穷书生,所以家人全都不同意,甚至阻止我出门,若非姑姑邀我上门小住,我现在还被关在闺房里头。” 可宋微澜的想法却也和将军府一样。 别说这古代了,便是在现代,门当户对也是十分重要的。 并不是因为功名利禄,而是环境因素造就的三观。 两个三观不一致的人在一起,再深浓的爱意到了最后都会变成互相折磨。 可看着秦雪儿难过的脸色,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便转移了话题。 “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明天的衣裳和首饰,可不能耍赖。” 秦雪儿很高兴表妹不再计较自己推她之事,连声说好。 便在这时,秦云翘板着一张脸走进凉亭…… ------------ 第86章 宁安侯府送来礼物 “出了什么事,怎么摄政王忽然走了,看起来十分不高兴。” 这句话看似问的是宋微澜和秦雪儿两个人,但秦雪儿知道,最主要是问自己。 姑姑此番帮她相看夫君的原因,是母亲想要彻底绝了自己对他的心思。 摄政王固然是人中龙凤,可也不是人人都喜欢人中龙凤啊。 可这些想法她如今是半点不敢表露。 前些日子便是因为她执着和他在一起,才被关了起来。 如今若强硬拒绝和摄政王相亲,爹娘一怒之下说不定会随便将她许配给世家子弟。 那她和他便再也没了可能。 “雪儿,你说。” 见两人都不说话,秦云翘目光带着几分严厉地看向了秦雪儿。 秦雪儿立刻撒谎:“我们没有惹王爷不高兴,是王爷遇到一点事情,这才急着离开了。” 对侄女的那点事情,秦云翘知道一些,昨日嫂嫂亲自派人递了信来,千叮咛万嘱咐必须盯着侄女,一旦发现她还对那穷小子不死心,便立刻将人送回去。 这送回去的意思秦云翘很清楚,定是不再顾及侄女的感受,直接找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成婚。 秦云翘不愿意看见侄女被强行嫁给不喜欢之人,这会儿她仔细打量侄女的表情,见其面色诚恳,放下心来。 “没得罪就好,那你对摄政王是个什么想法?” 秦雪儿立刻面露羞涩,“姑姑,哪儿有问这么直接的。” 秦云翘一瞧就觉得这是有戏,当即眉开眼笑。 “有你这话姑姑就明白了,你便安心在这儿住着,这事儿姑姑来办。” 摄政王的眼光也是十分高的,侄女看中了不行,必须还要去摄政王府探一探摄政王的意思。 不过这事不能操之过急,还需得让摄政王和雪儿多相处几次,让摄政王对雪儿看顺眼些,否则轻易上门探口风极有可能惹得摄政王反感。 等到秦云翘离开以后,秦雪儿立刻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怎样的男子,能让表姐连摄政王那样的男人都不屑一顾?”宋微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便见秦雪儿脸颊微红,小声道:“你若真想知道,我回头带你去瞧他。” 在女人那点八卦心的驱使之下,宋微澜连声说好。 随后宋微澜问秦雪儿对自己未来的婚事是如何的打算。 秦雪儿总不能说,是巴望着撮合你和摄政王卖摄政王一个人情,以此来筹谋自己的婚事。 于是心虚地撒了个谎,“只能先用摄政王打个幌子,我可不想再被抓回将军府关起来。” 不过秦雪儿心里也很清楚,这份撮合必须是宋微澜也能真心喜欢上摄政王才行。 倘若最后宋微澜还是对摄政王无感,她不会强求,会自己回去将军府……听从父母安排。 中午,宋微澜和秦雪儿一起在兰香院用饭。 饭后三人坐在院子里闲话家常,这时可儿进来禀报。 “夫人,宁远侯府来人了。” 秦云翘下意识看了宋微澜一眼,然后才对可儿道,“让人进来。” 随后一个模样和蔼的中年妇人随着下人进来,先朝秦云翘行礼。 “奴婢叫红袖,是宁远侯夫人身边的丫鬟,夫人有礼,两位小姐有礼,我家夫人说国公府的花儿很好,感激夫人的宴席,便也准备了回礼,让奴婢送过来。” 秦云翘自然是一番客套。 红袖讲话十分圆滑,在没有贬低宁远侯府的情况下,将国公府抬高,并且十分自然地将秦云翘和宋微澜也顺带夸了一遍,然后将这礼巧妙留下,告辞离去。 不过红袖离开之前,将一个单独的放在最上面的盒子单独指了出来,看向了宋微澜。 “这个盒子里头的东西,是专门送给宋小姐的,一点小小心意,希望宋小姐不要嫌弃。” 宋微澜原本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和秦雪儿说着话,听闻自己也有礼物立刻坐正了身子,客套了几句。 等红袖走了,她好奇地问秦云翘。 “这宁远侯府倒是客气,吃了宴还给回礼。” 秦云翘看了她一眼,笑得神秘。 不过宋微澜心里惦记着宁远侯府送了什么礼物给自己,并未注意到秦云翘的表情。 倒是秦雪儿看见了,她心思一向细腻,再加上家里头正在为她的亲事奔走,这会儿她立刻便想到了婚事上头。 于是在宋微澜打开那盒子时,也凑过去看。 盒子不算大,但也不小,只见里头不是首饰字画,也不是奇珍异宝,而是一套黄金闪闪的药臼。 宋微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因为黄金,也因为药臼。 “这宁远侯府倒是妙人,竟然知道我喜欢这些。” 秦云翘一直盯着宋微澜的表情,见她喜欢也高兴极了。 这时秦雪儿忽然问了一句:“宁远侯府为何送澜儿礼物?” 秦云翘一时语凝。 她自己的女儿她很清楚,眼下根本没有谈婚论嫁的心思,倘若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时说起这事儿,她定会反感。 “这不是专门送给我的,是送给国公府,顺带送我。” 便在这时,宋微澜没心没肺地一句话,将秦云翘的为难带了过去。 “对,就是顺带送的。” 顺带送,送金银首饰什么的倒还正常,却正好送了表妹喜欢的药臼。 这可不仅仅是心思灵巧,这是专门打听了表妹的喜好。 秦雪儿看向宋微澜见钱眼开的脸,心里不觉好笑。 这么精明的一个人,竟然在感情上这么迟钝。 不过转念她又觉得平衡了不少。 表妹又漂亮又聪明,还会医术,若是感情上也游刃有余,那还让不让她这种普通人活了? 人总归有短处的,看来澜儿表妹的短处便是男女之情。 闹不好,她也喜欢摄政王,只是她比摄政王还要迟钝呢? 那便将两人都试一遍好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秦雪儿在入睡前悄悄去找了秦云翘。 当从秦云翘口中套出了宁远侯世子的名字以后,她便计上心来。 临走时秦云翘一个劲叮嘱她,不能将此事告诉宋微澜,秦雪儿应下还不行,非要她拿美貌起誓,说话不算话的,一夜之间变成丑八怪。 次日清晨,秦雪儿挽着宋微澜,高高兴兴出门去。 ------------ 第87章 秦不辞到底吃醋了没有? 两个小姑娘,能逛的地方当然逃不过胭脂水粉衣裳首饰。 因着昨天推了宋微澜的事儿,秦雪儿心里还是有些歉意,进了这些店里便一个劲儿地窜拖宋微澜挑好的拿,银子她来给。 最后两个人的丫鬟全都是大包小包才罢休。 宋微澜看着这大包小包,对这位刚认识一天的表姐亲近了许多。 “你是我的第二个朋友。” 走在路上,宋微澜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秦雪儿一怔,立刻想起来母亲在她面前因为宋微澜的过往唏嘘的那些事儿。 原本她对这个表妹也是没什么感情的,便是听见了母亲讲起宋微澜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才对这个表妹不自觉生出了怜爱之情。 这也是为什么刚来国公府和宋微澜见面,面对她的冷淡却毫不在意的原因。 秦雪儿很清楚,这个表妹如今的荣光都是她付出自己的汗水一点一点挣来的。 心里怜悯心疼,但秦雪儿的性格不喜欢煽情,便故作吃醋地问道: “那第一个是谁?” 宋微澜毫不犹豫地道:“摄政王。” 秦雪儿一怔,随后若有所指地问:“你对摄政王当真只是友情吗?” 宋微澜毫不犹豫:“不然呢?” “这么优秀的男人,你便没有一刻动心过?” 宋微澜微微停顿片刻,然后面色如常地道:“没有。” 接着她又补了一句:“他不喜欢黄毛丫头。” 秦雪儿瞧着她的神色,一时间难以分辨真假,只能暂且将这事儿放下,先完成第一个计划。 “第一楼的红烧肉是一绝,走,我带你去吃。” “好!” 宋微澜很高兴。 不仅仅是因为有人请客,更是因为她长这么大,虽然挣了许多银子,却从未在外面享受过什么,全部贴补给了宋家…… 拂开心底的阴霾,宋微澜和秦雪儿一起进了第一楼。 原本是要去雅间吃饭,但是店小二说雅间满了,只能在大堂用饭。 “大堂人多眼杂,我一个武将之女倒是不在意的,就是澜儿你会不会不喜欢?” “不会,就在大堂吃吧。” 宋微澜率先朝大堂走。 秦雪儿稍微有些内疚,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等她要做的事儿完成了,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会主动向表妹坦诚一切,赔礼道歉! 两人在大堂的一角落座,上菜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桌上便被摆满。 每一道菜都叫人十分有食欲。 宋微澜正要吃饭,就听秦雪儿忽然咦了一声,她便抬起头,便见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定在了不远处。 “这么巧,宁远侯世子也在这儿。” 在秦雪儿说话时,宋微澜的视线也落在了这少年身上,第一眼有些眼熟,但是却没想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察觉到宋微澜打量的目光,宁骁紧张的耳朵快要冒烟,他强自镇定地回答秦雪儿。 “听说这儿的红烧肉好吃,我便想着来试试,没想到这么不巧,竟然没有位置了。” 秦雪儿便站了起来,热情地道:“我们的菜也是刚端上来,世子若不嫌弃,便一起吃吧。” 说完似是才想起来似的,立刻对宋微澜道:“澜儿,这位是宁远侯世子,与将军府是世交,我们自小认识。” 宋微澜知道这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大周的男女大防本就不严格,更何况她还是一个现代人呢。 便也站了起来:“世子有礼,如不嫌弃就一起吃吧。” 宁骁忙回礼:“宋小姐有礼!那便多谢宋小姐!” 能和宋微澜用饭他怎么会嫌弃呢! 这几天他好好打听过了,觉得宋微澜应该对医理方面的东西感兴趣,于是思虑再三,亲手打造了一个黄金的药臼。 没想到今早就来了好消息,和宁远侯府世交的将军府千金秦雪儿给他递信,告诉他,今日她和宋微澜会来第一楼。 为了今日的‘偶遇’,他从不在意外表的人,整整在镜子前面打扮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选了这身白衣。 可实际上宋微澜根本没看他的穿着打扮,甚至他的模样也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 “多谢宁远侯府的礼物,我很喜欢。” 宋微澜忽然开口说话,宁骁‘娇躯一震’,忙放下筷子,认真回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其实宋微澜也就是随口的客套话,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倒搞得她不自在了,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宁骁见她态度冷淡,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秦雪儿却有些分心,忽然站起来道:“我肚子有些痛,我一趟茅房,你们先吃。” 说完便鬼追似的走了。 宋微澜蹙眉,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便在此时,二楼走下来一行人。 一身黑衣的秦不辞走在前头,他身高腿长,宽肩窄腰,强大的气场让人望而生畏。 身后簇拥者一片,点头哈腰地禀报着什么。 秦不辞头也不回,矜冷的侧脸没有半点表情。 只是当他的目光看见大堂一角相对而坐的那对男女时,长眉几不可查地皱了起来,随后想也没想便脚步一转,朝着那边走去。 不过只是走了两步,他便停住脚步,竟是直接掉头离开了。 当宋微澜察觉到气氛异常,抬头去看时,秦不辞已经弯腰上了摄政王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躲在大堂后门处的秦雪儿看见这一幕,心里有些摸不着底。 到底是吃醋了还是没吃醋? 秦雪儿回来后简单的吃了一些,这席便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撒谎的报应,吃完饭以后秦雪儿的肚子是真的痛了起来。 “澜儿,你和宁远侯世子先四处看看,我去茅房。” 秦雪儿狼狈地去了后堂。 宋微澜和宁骁没什么说的,但在人来人往的大堂站着也不是事儿,便和宁骁一道出来,走到第一楼一侧等待。 和宋微澜单独站在一起,宁骁的心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看见远处有卖糖葫芦的,他忙说道:“我去买糖葫芦!” 宋微澜以为他自己嘴馋,‘哦’了一声便收回了目光,手腕却忽然被人握住。 那人力气极大,直接将她拽进了旁边的暗巷,摁在了墙上。 ------------ 第88章 被强吻 宋微澜反应迅速,在手腕被人握住的瞬间便从系统拿出麻醉枪,对准了人影的胸口。 却在扣动扳机的一刻愣住。 “王爷?” 秦不辞扫了一眼戳在自己胸口形状奇怪的‘弓弩’,视线落在了宋微澜透着疑惑的面庞上,清楚看见她眼底的冷静。 像是一团火,撞进水里。 可熄灭前的沸腾更让人上头。 他看着宋微澜娇艳的红唇,不可抑制地想要吻上去。 这么想了,便也这么做了。 低头,毫不犹豫地贴了上去。 双唇相碰,秦不辞强大的心脏竟然跳到了嗓子眼,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充斥在心间,让他想要将怀里的姑娘抱紧,再抱紧,永远不松开。 似乎不甘心只是贴在一起,他微微启唇,撬开了粉嫩的唇瓣。 宋微澜的脑子像是被榔头敲了一下,手里的麻醉枪‘哐当’掉在地上,脑子瞬间宕机。 直到唇瓣被撬开,她触电般回神,立刻按住秦不辞胸口想要将他推开。 却没想到她的推拒换来了更加强势的圈紧。 秦不辞有力的双臂环抱着她的身子,牢牢地,不准她动。 “呜呜呜!呜呜呜呜!” 秦不辞,你干什么! 怒斥在他的唇下变得模糊不清,甚至在她说话时男人的舌趁虚而入,撬开贝齿碰上了她的小舌。 这一瞬间的触碰像微微的电流从心口划过,她的心跳得飞快,脸却是气红了。 忽然用力,将那肆虐的舌头狠狠咬了一口。 便听得闷哼一声,不守规矩的舌头立刻缩了回去,随后秦不辞微微喘息着离开她的唇瓣。 宋微澜气得不行,抬手用力擦自己的嘴唇,怒目瞪着秦不辞,恨不得跟他绝交。 却没想到她斥骂的话还没出口,秦不辞忽然双眼一闭,竟是全身发软地靠在了她的肩上。 宋微澜没有防备之下身子再次撞在墙上,她站立不稳,下意识将他抱住,忍着火问道: “别跟我装!你自己站好!” 可秦不辞却依旧一动不动。 似乎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心中一跳,立刻反手扣住秦不辞的手腕,探他的脉象。 这一探之下便发现脉象确实不对劲,人像是昏迷了。 但是她一时弄不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只是知道秦不辞现在的样子不对劲。 “忽然这般发疯,难道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自语过后,宋微澜已经快要被秦不辞这个大高个压垮了,立刻对着巷子外头喊了起来。 “林文!林侍卫!” 巷子外头,念夏手里大包小包被林文拦住,不让她跟着进去巷子里头,念夏气得不行,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宋微澜的呼喊声传了出来。 林文立刻转身进去。 念夏也跟了进去。 林文一进来,看见秦不辞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立刻上前将他搀扶到自己的身上。 念夏急忙上前打量自家小姐,见自家小姐除了嘴唇好像有些红肿以外,并没有其他的问题,顿时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这时宋微澜皱眉问林文:“你家王爷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人下毒了?” 林文却比宋微澜还要茫然:“刚才和王爷吃饭的都是王爷十分忠心的属下,绝对没人敢下毒!” 最重要的是,专人试毒没问题的菜才会让王爷动筷,若是有毒,定会立刻被发现。 宋微澜只能道:“先扶上马车再说。” 林文连忙将秦不辞扶上了停在离巷子不远处的马车上。 宋微澜捡起自己的麻醉枪也跟上去。 便见高大的秦不辞被放平躺在马车里,这摄政王府的马车十分宽敞,可他双腿修长,必须蜷曲着,看起来十分憋屈。 走上前,俯身再次查看脉象,脉象依旧是不正常,可是奇怪的是,宋微澜竟然摸不透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立刻掐人中。 让她松了一口气的是,只掐了一下人便醒了。 看见秦不辞幽幽睁眼,宋微澜对上这双眼睛,脑子里全是刚才被他揩油的画面,心里又是羞耻又是恼火。 如果他真的是因为身体原因才做了这种荒唐事,自己勉强可以原谅他。 可他若是胡乱发情欺负自己,他这个朋友不要也罢! 念及此,宋微澜率先开口。 “王爷方才是什么意思?” 便见秦不辞眼神微微发懵,“方才?方才怎么了?” 你欺负我还问我怎么了! 宋微澜憋气,冷声道:“明知故问就没意思了。” 然而秦不辞不仅没有心虚和尴尬之色,反而满是茫然,“本王和属下在第一楼吃完饭便准备回府,随后身体忽然发热,接下来的事情,本王便没有印象了。” 而此刻守在马车外面的林文清楚地听见了自家王爷的这番话,他的脸上立刻冒出三个问号。 他时刻跟在王爷身边,怎么不知道王爷的身体有过不舒服? 他明明记得,王爷从第一楼出来时气势莫名寒凉,上了马车原本是要回府的,但是马车跑出去没多远,王爷忽然吩咐掉头回去。 回到了第一楼对面街道,王爷下车后朝着第一楼门外一侧大步而去。 他视线顺着看过去,便见宋小姐和那宁远侯府的世子站在一起,两人十分亲密的模样。 紧接着宁远侯府的世子走开了,王爷竟是直接将宋小姐拽进了巷子里头。 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文就不清楚了。 但是他敢拿自己的脑袋保证,王爷拽宋小姐进巷子之前,人是清醒的。 王爷在说谎。 几乎是瞬间,林文便得出了这个结论,并且隐约明白王爷脉象为何不对劲。 只要让内力逆行便能让脉象变化,再厉害的大夫也不会想到这上头去。 林文更疑惑了。 王爷为何要骗宋小姐呢? 此刻马车里面。 听见秦不辞说对刚才的事情没有印象,宋微澜心里的火下去不少,她想到秦不辞奇怪的脉象,便初步猜测他应该是中了什么毒,这才发生了刚才的荒唐事。 这么一想倒也合理。 秦不辞这种浑身上下充满了性冷淡气质的一个人,脑子不出问题是绝对不会做出刚才那种糊涂事的。 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欢自己这种年纪小的黄毛丫头,不存在情难自己的事情。 所以真的是因为中毒脑子不清楚亲了她,亲完便将一切都忘了。 忘了好。 至少不会尴尬。 宋微澜整个人自在许多。 秦不辞看着宋微澜的表情变化,忽然问道:“难道……我忘了什么吗?” ------------ 第89章 宋小姐有难了! 对上对方满是清澈的黑眸,这一刻心虚的竟然变成了宋微澜,她挪开目光撒谎道: “王爷让我去巷子里头,说要与我说一件事情,但是我刚跟着王爷进去,王爷就晕倒了。” 担心秦不辞继续纠缠巷子里头的事情,宋微澜将话题转移到了他的毒上,先看了他的脉象,然后奇道: “奇怪,王爷的脉象竟然正常了,这毒竟是已经解了,估计是得益于王爷强大的内力。” 秦不辞恬不知耻地点头:“应该是如此。” “下毒之人定是别有用心,王爷好好查查刚才吃了些什么,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随后宋微澜开口告辞:“王爷回府歇息歇息,我的朋友还在等我。” 朋友? 那宁远侯府的世子? 秦不辞的脸瞬间冷了下去。 然而宋微澜却是看都不看他,直接弯腰跳下马车,带着念夏就离开了。 秦不辞抿着嘴唇坐起来,撩开马车的窗帘朝第一楼的门口瞧。 便见那宁骁手里拿着三根糖葫芦,看见宋微澜过去,便将其中一根递给她。 而宋微澜只是推脱了一下便接了,拿起来就开始吃。 两道年轻的身影并肩而立,犹如金童玉女一般登对,惹得过路人频频回头看。 秦不辞的脸色很臭。 林文脸色不好的王爷,心里浮起一丝怪异,但很快他便将这怪异拂开。 王爷对宋小姐只是当成妹妹,这会儿看宋小姐的表情应该是关心妹妹,担心她被坏男人骗了。 王爷说过的,不会喜欢宋小姐这种年纪小太多的小丫头。 这宁远侯府的世子对宋小姐十分上心,倒也是一门好亲事。 “宁远侯世子和宋小姐真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这话林文是顺口一说,却没想到说完以后便发现自家王爷的脸色十分阴沉,看向他的目光像是要杀人一般。 林文吓得一激灵,随后便猜到了王爷的心思。 王爷定是站在长辈的角度,不看好这位世子。 是马屁拍在马蹄子上了。 林文立刻改口:“不过仔细看看,这位世子丝毫配不上宋小姐!” 便见他家王爷的脸色温和了许多。 林文暗自擦了一把汗,心里嘀咕。 还好事先知道王爷对宋小姐不可能有半点男女之情,不然他险些误会王爷方才的表情是在吃醋。 “悄悄跟着她们。” 正在林文胡思乱想时,便听到了自家王爷的吩咐。 他哪儿敢多问,连声应下。 这厢。 宋微澜吃完一个糖葫芦以后秦雪儿便出来了。 宁骁将手里剩下的一根糖葫芦递给她,然后十分有分寸地提出了告辞。 等宁骁走了以后,宋微澜关切地问秦雪儿:“还好吧?要不要给你弄点药吃吃?” 秦雪儿摆手:“没事没事,肚子已经不疼了。” 宋微澜看秦雪儿的样子有些疲惫,肚子应该还是有些不舒服,便道:“玩得有些累,我们回府吧。” 秦雪儿应下。 两人出门便没有坐马车,这会儿便步行回国公府。 一边走着一边吃糖葫芦,将将吃完糖葫芦,秦雪儿忽然盯着路边不动了,明艳的脸庞竟是一片惨白。 “怎么了?” 宋微澜一边询问一边顺着她的视线看。 这才发现两人经过之处正好是一座青楼。 门口打扮花枝招展的姑娘挥着手帕朝路过的男人抛媚眼,脂粉香味直往鼻子里扑。 而秦雪儿的目光似乎盯着一个正往青楼里头走的少年。 少年身形清瘦,身量颀长,即便只是一身粗布麻衣,背影中也尽是出尘之色。 出于女人的敏感,宋微澜猜测,这个少年闹不好就是表姐的心上人。 年纪轻轻就嫖娼,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好今天被表姐撞见了,等表姐看清对方的为人,便能就此放下,与门当户对之人成亲。 “那是张子系。” 张子系。 肯定就是穷书生的名字。 听出来表姐的声音在发抖,宋微澜有些心疼,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我想进去看看,说不定……是误会呢。” 便连秦雪儿自己的声音都透着犹豫。 怕是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不可能是误会。 宋微澜稍微思考片刻,然后点头:“那便进去看看。” 索性一次看清楚,撕碎最后的幻想,才能彻底死心。 将两个丫鬟打发到别处等待,宋微澜握住秦雪儿颤抖的手,进了青楼。 林文勒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来,他看着宋微澜进入青楼的背影,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禀报此事。 不过下一瞬他便知道自己不需要禀报了。 因为这会儿他隔着马车门都能感受到从里面透出来的冷意。 王爷这是已经看见了宋微澜去青楼。 林文身心颤抖地看向青楼那块黄灿灿的艳俗匾额——仙女楼。 他隐约记得,这仙女楼里头不仅仅只有姑娘,还有涂脂抹粉的男人。 甚至他从前还看见过穿金戴银的妇人大摇大摆进去这仙女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去寻小白脸。 这……宋小姐总不能也是去找小白脸的吧? 若真是如此,也太不凑巧了,竟然被王爷捉了个正着。 宋小姐有难了! 在林文战战兢兢地想着这些时,车厢晃动。 林文立刻跳下马车,恭敬地站立在马车旁候着。 秦不辞冷着脸跳下来,大步朝着仙女楼走去。 那些个揽客的女人们,一看见迎面走来的英俊男人眼睛全都亮了起来,再一打量,发现此人着装奢华,立刻热血沸腾。 是个英俊多金的主! “公子!您看奴家可还行?” “公子公子,奴家活好!” “一群庸脂俗粉!公子,奴家会琴棋书画,您选奴家吧!” 这些女人不顾一切朝着秦不辞扑上去。 然而还没靠近他三尺之内,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掀翻了。 秦不辞大步迈进了仙女楼,正好看见宋微澜的背影消失在二楼的转角。 倒也有人因仙女楼的美酒佳肴慕名而来的,可品美酒吃佳肴的都在一楼。 仙女楼共有五层,抛开第一层,剩下的四层做的都是皮肉生意,越往上走,这皮肉卖得越贵。 秦不辞此刻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大步如飞地跟上二楼。 ------------ 第90章 粗布麻衣的张子系 宋微澜牵着秦雪儿的手,循着张子系的背影,一直跟到了四楼。 亲眼看见粗布麻衣的少年进了其中一个雅间。 秦雪儿的身影明显晃了一下。 “眼下已经看清楚了,这个姓张的并非良人,表姐,我们走吧。” 然而秦雪儿却忽然甩开宋微澜的手,两步走到雅间前,抬脚就将那屋门给踹开了。 在秦雪儿甩开自己时宋微澜就察觉到不妙,连忙跟上她想阻拦,终是慢了一步。 等她快步跟上去时,屋门已经被踹开,屋内的人正齐齐看着外面。 便见屋内是一张极大的圆桌,桌上有好些个衣着露骨的姑娘,这些姑娘分别簇拥着坐在上沿的两个少年。 左边的正是粗布麻衣一身书卷气的张子系,而右边的,竟然是李慕年。 在宋微澜的视线落在李慕年的身上时,他也正好看过来。 视线相对的瞬间,李慕年的脸色先是发虚,然后似乎想起来宋微澜这些日子来对自己的羞辱,他便理直气壮地挺起背脊,甚至生出得意。 “宋小姐总是这般口是心非吗?人前说对我毫无男女之情,人后却跟踪我到这儿来,怎么,抓奸啊?” 旁边那些个女人闻言全都捂嘴笑,立刻恭维李慕年。 “李公子英俊潇洒,哪个女人见了不喜欢啊。” “李公子,她是谁啊?这么凶。” 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李慕年早已习惯吹捧,若在平时这些吹捧他只会当个笑话听听,但此刻对面站着的是模样娇美身份尊贵的宋微澜,他便觉得十分悦耳。 “她是国公府的小姐,是有些凶,你们别怕,我不会让她伤害你们。” 李慕年故意用这些话激怒宋微澜,他十分想要看见宋微澜为了自己失去理智的模样。 然而他发现自己说完这些话以后,宋微澜的神色竟然没有半点变化,反而看他的眼神有些像在看傻子。 皱眉想要质问,便听见她旁边的少女忽然说话。 “张子系,你在这里嫖娼?” 少女虽然气势汹汹,但是声音却是快要碎掉的颤抖着。 李慕年皱眉,看向身边的少年:“她是谁?” 张子系一张白皙的俊脸有几分阴沉,嘴唇抿了抿,方才朝李慕年行礼赔罪:“今日打扰了李公子的雅兴,小生来日向您赔罪!” 然后张子系站起来,走到了秦雪儿的面前。 高高的少年垂眸看着秦雪儿,哑声说道:“我们出去说。” 秦雪儿身为将军府的千金,一身的傲骨,可是此刻在这一身贫穷的少年面前却有些卑微,她咬着嘴唇‘嗯’了一声,率先转身离开。 张子系抿着嘴唇跟在她的身后。 宋微澜自然也转身跟着离开。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门口的三人便都走了。 而宋微澜从过来到离开,别说和李慕年说话,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 是将他无视得十分彻底。 这会儿李慕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微澜会出现在这里并非因为在意他,而是她身边的少女来捉张子系的奸,她担心对方才会跟上来。 这一切又是他在自作多情。 想明白的一瞬间李慕年的脸羞得通红。 也不知道是哪个直心眼的没忍住,竟是发出‘扑哧’一声笑。 李慕年恼羞成怒,当即拂袖而去。 这厢。 秦雪儿和张子系一前一后地往四楼的露台去了。 宋微澜自然不能跟上去,却又担心秦雪儿被张子系欺负,便站在走廊里等待。 没成想站了没多久,便有一位浑身脂粉气的男人朝着她走过来,一边笑着一边唤她。 “小心肝,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啊~” 此人还没靠近便有一股子酒气直冲鼻子。 知道对方是醉酒认错人了,宋微澜抬脚想要避开,没想到对方胳膊竟然这么长,隔着两步远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两人身后的雅间去。 宋微澜心头一阵恶心,立刻从系统取自己的麻醉枪。 只是还没等她拿出麻醉枪,那条抓着她手腕的胳膊就在一道‘噗’声中断了,手腕上紧握的手当即松开,血淋淋地掉在了地上。 “啊!!” 脂粉气的油面男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惨叫不停。 宋微澜抬眼,便看见秦不辞阴沉着脸走到面前来,随后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帕,抓起她的手,用力擦她被别的男人碰过的地方。 直到肌肤都擦红了,他才收手,将帕子扔到了油面男人的脸上。 宋微澜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出声问道:“王爷怎会在此?” 也是来嫖娼的? 念头至此,宋微澜再看秦不辞便觉得一阵恶心。 她甩开被秦不辞握着的手,皱眉说道:“王爷倒是好雅兴。” 秦不辞看着她充满讽刺的脸,正要说话,听到动静的武夫冲了过来。 十几个武夫,皆是高大的壮年男子,上来便要揍秦不辞。 若是平时,秦不辞随意抬手便用内力将这些人逼退了,但此刻他心情不好。 追着宋微澜上来时他看见了李慕年。 所以……她是来抓奸的? 口口声声说不喜欢李慕年,背后却抓奸。 口是心非的蠢丫头。 在武夫冲到近前时,秦不辞赫然拔出了腰上的长剑,眼睛看都没看那人,剑花一挑,首当其冲的武夫人头落地。 后面几个武夫见状当即明白,这来闹事之人并非普通人,当即退开。 几人对了个眼色,立刻便有人连滚带爬地跑了下楼去。 秦不辞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帕子,仔仔细细擦拭剑上的血。 宋微澜却是面色发白,她不是没见过血淋淋的死人,但是像这般亲眼看着人被杀,是第一次。 看秦不辞杀人,也是第一次。 她这才想起来,这个对自己极温和的男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他常年挂在腰上的宝剑并非好看,而是用来杀人的。 剑上的血擦拭干净,丝滑入鞘,抬眼看见面色不好的小姑娘,秦不辞身上的怒火微微一顿,终是软下了声音。 “害怕了?” 宋微澜倒也老实,点头‘嗯’了一声。 秦不辞没说话,朝她伸手,“本王送你回家。” 宋微澜考虑了一下,还是识时务地将自己的手递给了他。 秦不辞脸色又好了几分,牵着她正要离开,便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小跑着上来。 中年男人目光将这处一扫,最终停留在秦不辞脸上,急走的步子忽地停住了。 ------------ 第91章 秦不辞对宋微澜只是一时的兴趣 这中年男人气质儒雅,像是个读书人,但是脸上却有一道从左边额角延伸到右边下颌的疤痕,像是被利器所伤。 秦不辞在看见这中年男人模样的一瞬,一点熟悉之感在心口划过,只是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即便他过目不忘,也无法想起自己到底在哪儿见过此人。 “小的张仁忠,是这楼里的管事,此番不懂事的下人冲撞了王爷,是他们该死,王爷莫要恼怒,小的这便将这些蠢货带下去重罚!” 见对方一眼认出了自己,秦不辞挑眉,低声道:“你如何认得本王?” 张仁忠微微一笑:“王爷天人之姿,偶尔见过一次便再也忘不掉。” 秦不辞并非足不出户之人,经常去第一楼和属下谈事情,被人看见也正常。 暂且将此事放下,秦不辞牵着宋微澜离开。 张仁忠弯腰恭送,直到秦不辞的身影逐渐没入楼梯口,他脸上的恭敬才逐渐变成了一抹复杂至极的神色。 便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是秦雪儿和张子系走了回来。 此刻秦雪儿的脸上虽然还是有恼怒之色,但眉眼却温柔许多,明显是经过了张子系的解释,已经原谅他了。 两人正好和清理血迹的张仁忠错身而过。 秦雪儿沉浸在自己的儿女情长里,是以并未发现张子系和张仁忠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从第一楼出来,宋微澜就被秦不辞塞进了他的马车里。 或许是巷子里头霸道的吻,也或许是他杀人眼都不眨的冷漠,这会儿瞧着坐在对面面无表情的他,宋微澜又生出了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的惧怕。 秦不辞怎会看不见她的害怕,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缓和脸色,这才开口说话。 “你不是说不喜欢李慕年吗?” 猜到他也和李慕年生了一样的误会,她便道:“我不是为了捉奸。” 不是捉奸…… “难不成真的是找男人?” 还好这会儿宋微澜没有喝水,不然真的要被这话呛死。 “王爷这是什么混账话,这话传出去我还怎么嫁人?” 想到前不久被这厮强吻,虽然他并非故意,可想起来还是很不爽。 她难道是什么很随便的人吗? 秦不辞从宋微澜不悦的神色看出来自己应该是误会了什么,然后想到与她一起进去的秦雪儿,便道:“你是陪你表姐进去的?” 宋微澜顿了一下,到底还是点头:“是的。” 既然已经被秦不辞发现了,跟他撒谎便没有任何作用,他想知道的绝对有办法知道。 以防他知道后坏事,宋微澜觉得还不如自己提前说清楚。 “我表姐有心上人,但是家里不同意,方才是看见心上人在那楼里才跟了进去。 这事儿关乎女孩子的清誉,希望王爷不要传出去。” 见她坦诚,秦不辞脸色又好了几分,心情不错地道:“放心吧,本王不是长舌之人。” 宋微澜当然不放心,于是又叮嘱:“也万万不能让我娘知晓。” 秦不辞耐性极好地点头。 见他态度这般温和,心里那点想要远离的惧怕散去一些,宋微澜又恢复了以往的自在。 “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王爷。” “你说。” “下次我娘若是请王爷去府上,希望王爷不要拒绝。” 如今的情形请他去府上无非是与秦雪儿相亲,让他不要拒绝…… “你们要拿本王当幌子?” 宋微澜就是这个意思,但是面对秦不辞灼灼的目光,也觉得自己这要求有些过分,正要算了,却见秦不辞竟然点头了。 宋微澜有些不确定:“王爷这是……答应了?” 秦不辞似乎心情不错,再次点头,并开口:“答应了。” “多谢王爷!” 宋微澜脸上露出开心的笑。 秦不辞瞧着这笑,唇角也跟着弯了起来。 “我表姐还在里面,我就先走了。” 心里还记挂着秦雪儿,宋微澜和秦不辞说了一声便跳下了马车。 林文看着宋微澜走远,再回头去看自家王爷,便发现自家王爷从窗口看向宋小姐时的笑容,很是……浪荡? 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这表情分明是喜欢宋小姐。 “王爷,您是不是爱上宋小姐了?” 被林文这一问,秦不辞脸上笑意微僵,可沉默片刻竟然没有否认。 看来真的是爱上宋小姐了! 摄政王府即将要有女主人了! 只是林文还没高兴多久,秦不辞低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不是。” 窗帘落下,男人的身影被遮住。 林文一怔。 不是? 不是还笑得那么浪荡。 不是还一副正宫抓奸的模样? 他家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别说林文猜不透秦不辞的心思,便是秦不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他自己的心思。 他好像是爱上了宋微澜。 可他喜欢的是成熟温婉的女子,虽然至今都没遇见过心仪的,但他确定宋微澜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而且爱上一个女人会想要与她成婚生子,白头偕老。 可他似乎……并没有想要结婚的冲动。 所以自己并非爱上宋微澜,大概只是对她产生了一丝不一样的兴趣而已。 这种兴趣会很快消失,他笃定。 宋微澜刚走到仙女楼的门口,便看见秦雪儿和张子系并肩走了出来。 张子系扫了她一眼,似乎是考虑一下,然后上前来与她行礼。 “宋小姐有礼。” 宋微澜打量对方,再看秦雪儿明显已经不计较了的表情,皱了皱眉,冷淡地回道:“张公子有礼。” 张子系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冷淡,一礼以后便告辞离开。 等人走远了,宋微澜才问秦雪儿:“就这么原谅了?” 秦雪儿有些窘,随后想到了什么,立刻说道:“李慕年欣赏他的才华,想要拉拢他,所以请他来喝花酒,但是他只是表面应承,并未碰那些姑娘。 我也叮嘱他了,我们家和丞相府敌对,离丞相府远一点,他答应了,向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和李慕年接触。” 这和‘他们都点了小姐,只有我没点’有什么区别? 表姐看起来很清醒的一个人,到了这张子系的身上却糊涂至此,感情这东西轻易碰不得啊,谁碰谁傻。 这个张子系不简单,气质和手段并非普通穷书生能比的。 想要让表姐看清他为人急不得,得慢慢来。 次日,宋微澜决定去大理寺瞧一瞧宋棋海。 明日便是宋棋海的斩首之日,宋微澜想着自己今日过去定能叫他乖乖听话。 可却发生了一件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 第92章 宋棋海被人救走 宋微澜刚出国公府的大门,便和一个从大理寺过来递消息的官差迎面遇上。 这官差看见她立刻上前说话。 “宋小姐!我家大人让我将宋棋海的案子禀报给您。” 这时宋微澜还在疑惑,宋棋海的案子已经定了,两天前便禀报过了,今日为何又要禀报? 便听到官差说清了缘由。 “昨天晚上,庄县县令的师爷王保德主动前来投案,坦白了他因为被妙手堂拒之门外,因此恨上俏公子,迁怒了宋小姐,最后欺骗宋棋海犯下重罪的事情。” 听完这话宋微澜险些笑出来。 可真能扯啊。 先不论这件事情是不是真实发生过,宋微澜直接问那官差。 “你家大人便相信了?” 官差一本正色道:“这件事情有理有据,大人是看证据办事。” 好一个看证据办事。 “可先前宋棋海已经认罪。” “大人查出来,是狱卒屈打成招。” “所以,宋棋海无罪释放了?” “没有罪当然要释放,昨晚定了王宝德的罪,宋棋海当场便被放了,明日将要处以斩首执行的是庄县的县令王保德。” 当场就放了,而且是隔了一天才来递消息。 这是为了给宋棋海离开京城的时间,有人要将他藏起来。 这会儿宋微澜已经可以确定,是有人在帮宋棋海脱罪。 能让吴庸乖乖听话的,也只有李乾了。 这官差走了以后,宋微澜立刻去见了秦云翘。 将宋棋海的现状告知以后,宋微澜对秦云翘道:“娘,您帮我查一个人,他叫王保德,是庄县的县令,主要看看,他和李乾有没有关系。” 秦云翘立即吩咐鸿昌富昌两兄弟去前往庄县调查此人。 这事儿查起来不难,当晚便有了结果。 秦云翘提前将宋微澜叫了过来,让她一起听。 “王保德如今五十三岁,为人贪婪狡猾,又没什么头脑,在庄县当了一辈子的县令,他命不太好,生了两女一子,全都身体不好,需要常年吃药,也因此王保德在外面欠了不少银子。 在王保德投案自首的当天,他的妻儿老小举家离开了庄县,据说是去了南边,说那边的药便宜一些。 至于此人和李丞相的关系,据小的打听,应该是毫无关系。” 南边与东陵国接壤,大周药材贫乏,几乎一大半的药材都是从东陵贩卖进来。 这也是为什么宋微澜的商队要去南边的缘故。 “这明显是有人为了救宋棋海,事先就安排好了,和李乾没关系,那就是另有其人,到底是谁?” 两兄弟下去以后,秦云翘脸色阴沉地自语着。 宋微澜也猜不透。 庄县到底有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手腕帮宋棋海平事? 便在宋微澜因此事想不明白时,当天晚上,城郊的苦力营又出了一件大事。 从苦力营回来的官差站在吴庸的面前禀报。 “大人,那尤秋霜不见了。” 吴庸正在看一封信,本就一脸烦躁,闻言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沉声问那官差。 “怎么回事?” 官差道:“昨日去开荒,回来以后就发现少了人,属下猜测,应该是悄悄计划好的,不然不可能这么顺利,属下带人找了许久,半点踪迹都没有。” 苦力都是有案子在身上的,平时别说跑了,便是打死几个也无所谓。 可如今不同。 尤秋霜和宋微澜有关系,一旦得罪了宋微澜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 吴庸僵着身体想了半晌,最后低声说道:“找一具女尸烧了,有人来问尤秋霜的消息,便说人不小心烧死了。” “是!” 在这官差退下去以后,吴庸吐出一口浊气,这才重新看向手中的信,随后他抬手将信伸进了摇晃的灯芯上。 火舌一燎,信纸瞬间腾起火焰。 吴庸将燃烧的信纸丢进地上的铁盆里,便见信纸在被火舌燃尽之前,隐约能看清上头的一个‘张’字。 良久的沉默后,吴庸语气烦闷地自语了一句。 “只要宋棋海这边不再起什么风浪,我以后便能风平浪静了。” 而前一天的深夜,庄县城门外。 在离着城门几百米远的草丛里,一个人坐在其中。 月光落在这人影脸上,却正是不见了的尤秋霜。 从苦力营跑出来后她不敢进城,躲在城门口想着女儿独自流泪,却没想到临近关城门时,宋棋海竟然从城门里出来了。 她本想上前质问他吟娇的死因,却有一辆马车将他接走。 为了追上这辆马车,她将一双鞋子跑烂了,衣裳和头发的狼狈与疯子无异。 最终还是跟丢。 不过她顺着路往前,便看见了庄县。 尤秋霜猜测,宋棋海应该是进了庄县。 但是那城门在宋棋海的马车进去以后便关了起来。 尤秋霜直觉到了不对劲,没有贸然跟上去,而是等到天亮城门打开了,随着人流进入庄县。 她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宋棋海,只能在大街上晃荡,没有银子,她得饿得眼花,只能和狗抢嗖掉的馒头吃。 似乎是老天怜悯她,等到下午时,她竟然看见了宋棋海。 昨晚出城的宋棋海还是一身的狼狈,而这会儿尤秋霜看见的他已经改头换面,衣着体面,满面春风。 最重要的是,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胖胖的妇人,而这妇人手里牵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 不仅如此,宋棋海的手里也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 四人的模样俨然是一家四口。 尤秋霜一开始不信,直到宋棋海温柔地唤那妇人为夫人,妇人含情脉脉喊他夫君,两个男孩儿亲密地唤宋棋海爹爹。 这一刻尤秋霜的天快要塌了。 这时一家四口朝着尤秋霜这边走来,尤秋霜的身后是一家首饰铺子,她匆忙躲到人后。 宋棋海没想过庄县会有人认识自己,是以根本没注意到她,反而深情款款地看着胖妇人。 “只怪我如今犯了事儿,不能为你添置东西,反而还要你来贴补我,让我的小心肝受苦了。” 胖妇人一脸娇羞:“为了不影响你的前途做你的外室这么多年,我都没觉得委屈,眼下哪儿是什么委屈,你那恶毒的妻子去做了苦力,你也不用去京城当官,以后我们就在这庄县好好过日子,我有银子,能养得起你。” ------------ 第93章 抓到柴婉儿这条线索 两人说笑着进了铺子。 尤秋霜的双腿一阵发软,也是这一刻,从前许多不对劲而她却没在意的地方浮出水面。 犹记得最近一次,宋微澜离开侍郎府时勒索一万两银子,而账上几天前还有几千两银子,那会儿却只剩不到一百两。 如果是宋微澜拿走了,他们明明可以借着这件事情发难,但是一向抠搜的宋棋海却说先别管这件事情。 当时她便觉得奇怪,只是没有深想,如今想来,是被宋棋海拿去养外室了。 这些年他不仅有了外室,还跟外室生了一双儿子。 难怪啊。 难怪她的吟娇随他回城就死了。 她们母女在宋棋海心里,根本半点不重要! 尤秋霜瞬间泪流满面,恨不得立刻冲进去质问厮打宋棋海,顺便将那不要脸的外室也抓花脸。 可是她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如今她的处境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她们人多势众,自己贸然出去只会吃亏。 尤秋霜苦思冥想,最后让她想到了一个人——宋微澜。 用那个秘密去找她,她一定会帮自己! 宋棋海这个冷血的负心汉,她要他跪下来磕头认错! 当天尤秋霜就离开了庄县,步行到夜里回到京城。 等到天亮她混在人群中进城。 此时的她已经是饿得头晕眼花。 守在国公府的大门口,正好看见国公府的马车从外面回来,车停稳以后,从车上下来的,竟真的是宋微澜! 宋微澜清早去了西城门,亲眼看了王保德被斩首,回来的路上她脑子里思绪纷杂,想不通到底是谁帮了宋棋海。 刚下地站稳,眼前忽然跑来一人,国公府的侍卫立刻将人隔开,摁在了地上。 在宋微澜看向那披头散发之人时,对方凄厉的声音同时响起。 “宋微澜,我有宋棋海的秘密,我愿意告诉你,只求你不要送我回苦力营!”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宋微澜才从对方披散的发丝底下看清了尤秋霜的脸。 顿了一下,她出声吩咐侍卫放人,就这么将尤秋霜带回了国公府。 带着尤秋霜回到自己的黄金屋,正在她的院子里晒太阳的秦雪儿不禁站起来问道: “怎么带了个乞丐回来?” 宋微澜简单地说了尤秋霜的身份,叮嘱她不要到处说,然后带着尤秋霜进屋,遣退了下人,才开口问话。 “说吧,什么秘密。” 尤秋霜站在宋微澜的面前,她看着这个满身高贵的女儿,悔恨充斥心间,态度早已没了从前的颐指气使,眼神间竟是添了几分前所未有的讨好。 听见她说话,便将情绪压下,不确定地问道: “我说了你可能将我留在府里?” 宋微澜淡淡道:“看你的秘密价值够不够。” 尤秋霜知道自己这会儿没有谈条件的资本,尽管心里不满,也只能答应。 “当年你和吟娇被调换并非意外,而是宋棋海故意为之!” 宋微澜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尤秋霜一直都知道,她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在棺材铺子受苦,心如刀绞,偏偏宋棋海不肯让女儿回来。 其中缘由她问过不止一次,宋棋海嘴巴比死鸭子还硬,作为依附男人的内宅妇人,渐渐地她便不再问了。 如今这件事情成了尤秋霜最大的依仗。 然而宋微澜却是神色失望:“这件事情我早已知晓,你的秘密毫无价值。” 尤秋霜虽然因为血脉原因对宋微澜有偏见,却也了解她这会儿表情并非撒谎。 “还有别的秘密吗?没有的话,我只能将你送回苦力营。” 不,吟娇的死还没弄清楚,她不想回苦力营! “还有!还有一件事!宋棋海在庄县有一个外室,叫柴婉儿,他和这外室育有两个儿子,这外室看起来很有钱,在庄县有些势力!” 胖女人的名字是尤秋霜离开庄县时打听到的,那个女人在庄县十分有名,所以很容易就打听出来了。 这件事情对宋微澜而言有没有价值,尤秋霜不知道,但是这会儿她只有这一桩拿得出手的事儿能作为交易了。 眼睛紧张地看着宋微澜,就见她微微挑眉,眼底浮现了几分兴趣。 “这件事情倒是有几分价值,看在这件事情的份儿上,我可以留你下来。”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尤秋霜高兴得差点朝宋微澜磕头。 宋微澜看着面色憔悴却眼神坚定的尤秋霜,转而问道:“你是怎么从苦力营跑出来的?” 尤秋霜脸白了几分,只道:“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这话不假,确实是有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成分,也有因为失去女儿的一腔怨愤。 知道是她自己跑出来的,宋微澜大概也猜到几分她跑出苦力营的原因,也有些猜到她的目的。 “因为宋吟娇死了,你要找宋棋海报仇?” 尤秋霜毫不犹豫地点头:“他就是个没有人性的畜生!” 对宋棋海充满怨恨的尤秋霜留在府里倒也有些用处。 于是宋微澜命人将尤秋霜安顿在空置的院子里,派人日夜看守了起来。 在这儿有吃有喝,还有宋棋海会倒霉的盼头在,尤秋霜没有半点要逃走的心思,乖乖地待在里头没有给宋微澜找麻烦。 安顿好了尤秋霜以后,宋微澜立刻去见了秦云翘,简单地说了尤秋霜的事儿,然后让秦云翘派人去庄县查柴婉儿。 “能让一个师爷顶罪,让吴庸也听话,这个柴婉儿背后的人肯定不简单,估计需要些日子才能查清楚。” 宋微澜在秦云翘面前自语,此刻她的心里还是比较怀疑李乾,甚至猜测柴婉儿是不是和李乾有什么不干净的男女关系。 鸿昌和富昌两兄弟即刻出发去了庄县调查。 便在这天晚上,宋四爷趁着夜色从国公府的小门离开,他熟练地将自己的身影藏进黑暗之中,去了城西的一座宅子。 宋四爷敲门进去这座宅子以后,屋门立刻关上。 只见这大半夜的,宅子的院子里头竟然有好些个男人恭候着,这些男人都是四五十岁左右。 宋四爷一进来就和这些男人进了书房,很快书房里边传出宋四爷和其他人的对话。 “青遗,离宋三爷承袭爵位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爵位是我们成功的关键,必不能丢啊。” “是啊,我们筹谋了十七年,爵位一丢,满盘皆输!” “这一切都是因为宋微澜,青遗,你不是说你亲手掐死了二房刚出生的女儿吗?那现在被找回来的宋微澜是怎么回事,你骗了我们不成?” 面对长辈的质问,宋四爷的眼底也是疑惑重重,“我没骗你们,尸体埋在了茶楼后院,前几天挖出来的婴儿骨骸,就是证据。” ------------ 第94章 那就等她出城了杀 “所以,这个宋微澜当真是假冒的!”短暂的沉默以后,其中一个男人沉声定论。 宋四爷先是点头,然后却又摇头:“说不准,便是我自己现在都糊涂了,到底二房找回去的女儿是错的,还是我当年掐死的那个婴儿弄错了。” 屋内又陷入沉默,显然在场之人全都想不明白。 “罢了,屠杀二房骨血的事儿是万万不能曝光的,便是那宋微澜是个假货,我们现在也没办法,不如想想眼下应该怎么做,才能拿到肃国公的爵位。” 有了这句话,大家也便将宋微澜的身份抛开,开始了对承袭肃国公爵位的筹谋。 不过这筹谋并未进来太久,因为,大家对此事的解决方式有着一致的默契。 那就是……杀人灭口。 其中一个似是领头的中年男人面露难色。 “摄政王对她诸多照顾,在这京城里,怕是很难动她一根汗毛。” 宋四爷却似早有打算,胸有成竹地道:“那就等她出城了杀。” 过了两日,老夫人亲自在清宁院安排了席面,将国公府所有主子全部叫过去吃饭,做客的秦雪儿自然也在列。 老人家年纪大了,心脏有毛病,前些日子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虽说心脏病没有犯,但心情和精神都不太好,也不太见客。 秦雪儿来的那天也只是在老夫人面前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再也没见过了。 今日老夫人将秦雪儿拉到面前来好一通夸,秦雪儿性子开朗活泼,嘴巴极甜,句句都能夸到老夫人的心坎上。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老夫人已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也是在老夫人和秦雪儿说话的功夫里,所有人都到齐了,包括大夫人。 看见大夫人也来了,宋微澜心中明白,祖母定是要说重要的事情。 心里转过这个念头,宋微澜的目光落在了最后迈进来的四叔身上。 而宋四爷也正好朝她看过来,朝她露出了长辈的慈爱之色,还喊了她一声:“澜儿。” 宋微澜礼貌唤了一声四叔。 四夫人瞧着叔侄和睦的画面,想到前些日子宋微澜两面三刀的事情,心里十分不喜。 人到齐便开饭了,饭桌上没人说话。 饭后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走。 看着规矩坐在下手的儿孙们,老夫人心情似乎不错,看向了明显成熟许多的宋三爷。 “前些日子精力交瘁,没空管郁儿的事,如今我这身体松泛多了,便将郁儿认祖归宗的事情办了吧。” 听闻此言,宋三爷神色一振。 自告知了顾郁的身份以后,母亲虽然开了让他认祖归宗的口,可是却一直没有行动。 他不敢一直问,担心惹来母亲的反感。 如今这事儿终于是尘埃落定了。 “至于那杨柳,毕竟名声不好听,等你承袭了爵位以后再抬进府来。” 宋三爷听到名声不好听几个字时,眼底闪过心疼和无奈,点头应下了。 最后老夫人又说了宋三爷的婚事。 “你的续弦我已经帮你看好了,是前吏部尚书丁家的嫡出四小姐,婚礼便订在承袭爵位的那天。” 宋三爷顿了一下,终是问道:“这般着急,丁家怕是不愿意。” 老夫人道:“丁镇川告老还乡,他的几个儿子没一个成器的,他这一回乡丁家在朝中便没了当官的,他们比我们更加愿意。” 宋微澜听明白了。 这丁家没有根基,而国公府是底蕴深厚的世家,即便是个续弦,他们也非常高兴。 宋三爷还想说什么,却在老夫人一个冷眼中闭了嘴。 “认祖归宗还要去祭拜祖先才行,你今晚去接郁儿回家,明天我们一起去月亮湖祭祖,祭祖过后,便将他的名字写进族谱之中。” 宋三爷连声应是,然后说道:“既然是祭祖,便应当一家人团聚,不如将长禧和长乐也叫回来。” 老夫人点头同意。 于是当天晚上,宋三爷亲自去接顾郁回国公府。 而长禧和长乐,是派了他身边的随从去接。 两兄弟得知是父亲让他们回家十分高兴,也有些期待。 “自从母亲出事以后,爹对我们明显没有从前亲近了,如今派人接我们回来,会不会是想我们了。” 长乐一张年轻的脸上满是激动。 长禧虽然没说话,但是眼底也有着期待之色。 兄弟二人在府门前跳下马车,高高兴兴回了家。 然而却在去祖母院子的路上看见已经见过了祖母,正被宋三爷细致地送回住处的顾郁。 兄弟二人双双停下脚步,脸色一阵惨白。 宋三爷一个大男人心思不够细腻,并未发现两个儿子的神色,反而十分高兴地将顾郁介绍给他们认识,还让两人对顾郁多多照顾。 长禧嘴唇抿得发白,没说话。 长乐悄悄红了眼。 等到父亲和便宜哥哥走了以后,长乐才拉住长禧的衣袖,有些茫然无措地问他:“哥,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胡说,不可能的,他刚回家爹照顾他很正常,你别乱想。” 长乐对兄长的话半信半疑。 两兄弟进屋向祖母请安,得知了自己的父亲即将娶续弦的事情,两人心情都不太好。 从清宁院出来,两兄弟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话说长禧,刚在屋里坐下,便听下人禀报,说宋四爷来了。 长禧立刻迎出门去见四叔,一番行礼以后,长禧问道:“四叔寻我可是有事?” 宋四爷慈爱地看着他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 长禧有些不好意思,忙道:“自然不是!是我说错话了。” 宋四爷看着他年轻的脸庞,忽地叹了一声:“顾郁即将认祖归宗,今日你爹亲自去将他接回来了,我是心疼你们两个呀。” 长禧顿了一下,才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道:“我爹真的亲自去接他了?” “是啊,不止如此,等你爹承袭了爵位以后,会将他的母亲抬进府里做妾呢,有了这个儿子,也不知道三哥将来会不会为你们两兄弟铺路,你们两兄弟的路本就比别人难走……” 宋四爷连声叹息。 叹得长禧心烦意乱,但面上他没有表现出分毫,只道:“多谢四叔关心。” 宋四爷夸他是个好孩子,便离开了。 而宋四爷离开以后并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长乐的院子。 见到长乐以后,宋四爷将对长禧说过的话又对长乐说了一遍。 不同于长禧的沉稳,长乐直接哭了出来,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 第95章 刺客包围 宋四爷立刻出言安慰长乐。 只是他说出来的话不仅没让长乐心情平复,反而渐渐掀起了长乐的逆反心理,甚至……对宋三爷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生了丝丝恨意。 “娘才走多久啊,即便她犯了错,难道从前的感情都是假的吗?这么快又是娶妻又是纳妾,还认回来一个私生子,我爹太无情了!” 宋四爷在一旁叹气,“男人没几个好东西的,唉……你爹不管你,四叔管你,以后你有事都可以找四叔,无论如何四叔都会帮你的。” “多谢四叔。”长乐掉下了眼泪。 “四叔便回去了。” 等宋四爷走后,长乐隐忍的哭泣一下子爆发,跑回内室扑进床榻里,用被子蒙着脑袋,嗷嗷地哭起来。 次日。 国公府门前停了好几辆马车,待到人齐以后,马车朝着月亮湖而去。 出城以后景色便广阔起来,也荒凉起来。 宋微澜与母亲秦云翘,还有表姐秦雪儿一个马车。 虽是国公府祭祖的日子,但是秦雪儿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也要跟着来看一看外面的天地。 前半段路还相安无事,到了后半段路却出了问题。 “怎么了?” 见马车停了下来,原本透过窗口看景色的秦云翘露出疑惑之色,扬声问了外面的车夫。 车夫的声音很快传进来。 “路上不知道被谁横着挖了大坑,马车过不去。” 听得此言,秦云翘立刻下车。 宋微澜也和秦雪儿先后下车。 此时国公府的主子们已经全都下来了,女眷们站在远处望着那挖开的大坑。 宋三爷和宋四爷站在坑前商量解决办法。 “坑太大马车过不去,手头也没有铁锹,想要填起来不容易。” “往旁边走吧,把路上的杂草和小树铲平,够一车宽就能过去。” 长禧闻言立刻将侍卫唤来安排他们做事,长乐站在一边不动,似乎在一个人生闷气。 顾郁犹豫了一下,才大着胆子来到长禧身边,低声道:“我也能帮忙。” 长禧顿了一下,然后温声道:“那便看着除草的,别让他们偷懒,省得等会儿马车轮子被卡住。” “好!” 长乐见此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边一时间忙得热火朝天。 老夫人见状便对女眷说道:“都上车去等着吧。” 大家应声,转身准备回马车。 宋微澜和秦雪儿先扶着秦云翘上了马车,接着秦雪儿让宋微澜先上。 宋微澜一只脚迈上马车的瞬间,一道破空声传来,直逼宋微澜的太阳穴。 察觉到寒意逼近的瞬间,锐利的箭已经离她的太阳穴只剩下一臂之遥,这么近的距离,便是会武之人也难躲避。 更何况宋微澜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这一瞬间宋微澜的心沉到了底,浑身的血液刹那凝固。 然而,在她身后的秦雪儿却眼疾手快,猛地出手抓住了箭身。 至此,那箭尖离宋微澜的皮肤只剩一寸的距离。 察觉自己获救了,宋微澜当即后退一步站稳了身子,然后下意识拉住秦雪儿往马车旁躲避。 里头听见了动静的秦云翘先开了窗帘。 “怎么了?” 宋微澜正要说话,又是一道破空声传来,这一次从宋微澜眼前飞过,射进了马车里。 箭尖是擦着秦云翘的脸颊过去的,钉在了马车上,尾羽颤动着发出嗡鸣。 秦云翘吓了一跳,却并未尖叫,而是沉声对外面的宋微澜道:“有刺客,躲到马车底下!” 用的是弓箭,躲在马车底下是最安全的。 宋微澜却有些不放心,她担心母亲,担心表姐,还担心国公府的亲人。 可在她身边的秦雪儿却根本不给她留下的机会,直接将她塞进了马车底下。 与此同时,秦云翘跳下了马车,手里拽着那根火红色的鞭子。 这根鞭子平时被她盘在腰上,从前大家都以为那是一根用来点缀的腰带。 可这会儿抽回来,便见上头遍布倒刺,是杀伤力很强的武器。 而秦雪儿的武器是两把短刃,她握着刀鞘,刀刃朝内,靠在秦云翘的后背,一边警戒周围的环境,一边高声提醒大家。 “有刺客!大家都找地方躲起来!” 其实不用她出声提醒,刚才那两箭已经将开道的众人惊到了。 宋三爷反应迅速,立刻吩咐宋四爷去照顾家里的女眷,然后叮嘱三个孩子去马车底下躲着,他则带着侍卫保护大家。 宋四爷立刻应声,一脸焦急地来到女眷们的马车前交代。 “尽量趴下来!或者躲到马车底下!” 老夫人和二夫人一辆马车,两人已经进了马车里,闻言立刻趴下来。 四夫人本是和宋四爷一辆马车,因为修路的原因一个人无聊,便准备和老夫人大夫人一辆马车说话解解闷。 这会儿老夫人和大夫人上去了,她还没上去,吓得浑身发抖,被宋四爷塞进了马车底下。 这些事情只是发生在须臾之间。 等四夫人藏进了马车底下,周围的树林里无声无息地出现了许多黑衣蒙面之人。 这些人个个气势肃杀,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山匪。 那些个仆妇全都吓得嚎啕大哭。 被这气氛传染的四夫人尽管趴在马车底下什么都没看见,也吓得直哭。 可另外一边的姑侄两人却没有半点惧色,和宋三爷领着的侍卫一起拦击敌人。 宋三爷顾及到女眷的安危,率先开口求和:“若是求财,我们国公府有的是钱财,兄台们想要只管开口,刀剑无情,没必要伤了……” “杀!” 可他话还没说完,那些个黑衣人竟是握着长刀呼喊着冲了过来。 是根本没有谈条件的余地。 宋三爷心中一凛,抽了一个侍卫的刀便当先迎敌。 也是这时,宋三爷才发现,那三个孩子竟然也跟了过来 “你们!” “爹,我们是男人,哪儿能躲着当乌龟啊!”先开口说话的是长乐。 长乐手里拿的是捡来的石头,却一点儿都不怕,蒙头就朝前冲。 长禧一身的书卷气,手里拿着捡来的棍子。 顾郁直接赤手空拳。 这会儿根本没空和小孩子讲道理,宋三爷只能放任他们跟着。 ------------ 第96章 宋四爷的身份揭开 这一边。 “雪儿,你怕不怕?” 听到姑姑问话,秦雪儿轻笑:“姑姑,我一点儿都不怕,您呢?” 秦云翘一笑,这一笑没有身为人妇的端庄内敛,尽是将门儿女的锋芒,“怕的应该是他们!” 话音落下,姑侄二人身轻如燕,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宋三爷以及三个小子身上都挂了彩,好几次生死之际被秦云翘和秦雪儿救回来。 黑衣人虽厉害,却好像有些束手束脚,像是不敢真的伤他们的性命。 在战斗持续了一炷香左右后,黑衣人的领头忽然下令撤退。 眨眼间,那些黑衣人便隐没进了树林里。 “要不是还有澜儿要保护,我非要追进去抓几个俘虏,看看到底是谁的手段。” 秦雪儿一边收起匕首一边冷哼。 秦云翘将染血的长鞭重新绑回腰间,沉稳道:“事后自能查出来,大局要紧。” 秦雪儿‘嗯’了一声,转身回到马车前去找宋微澜。 然而她在马车前连续叫了好几声,马车底下却都没有宋微澜的回应。 心中一跳,她当即弯腰搜寻马车底部。 这一看,心瞬间凉透…… “澜儿她,不见了!”秦雪儿颤抖出声。 刚刚走到近前的秦云翘眼前一黑,险些昏倒,明明知道侄女不会瞎说,却还是弯腰去看马车底下。 果真是空无一人。 这一刻,秦云翘只觉得浑身发冷,立刻大声呼喊宋微澜的名字。 宋三爷听到呼唤声顾不得自己的伤口,着急地上前询问情况。 这会儿听到动静的四夫人从马车底下钻出来,她焦急地四下张望,忽地恐惧哭叫起来。 “青遗!青遗呢!” 老夫人和大夫人相携着下了马车,发现孙女和老幺竟然都不见了,脸色发白,却强撑着没倒下去,立刻吩咐宋三爷。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人去周围寻找!” 宋三爷立刻带上侍卫进树林寻人,临走前严肃吩咐三个小的。 “这里都是女眷,以防那些刺客去而复返,你们要留在这儿保护她们!” 长禧想要去找堂妹和四叔,但是也担心祖母,于是点头应了下来。 顾郁只担心宋微澜,他始终急着俏公子的恩情,但是面对宋三爷他不敢有半点忤逆。 而长乐也是犹豫了一下才答应,他也想去找宋微澜,他担心宋微澜有危险。 当然,这份担心并非因为关心,而是不想在没有揭开她的真面目之前人就死了。 秦云翘立刻跟着宋三爷去寻人,临走前吩咐秦雪儿守在原地,也是担心那些刺客再回来伤人。 而此刻的宋微澜,已经被人逼到了悬崖边上。 此刻,在她的对面,是面目冷血的宋四爷,宋四爷的身后站着两个黑衣人。 方才宋微澜躲在马车底下,后背忽然一痛,紧接着身体便僵硬住,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她立刻明白自己是被人点穴了。 随后便是这两个黑衣人出现,将她扛起来跑进了树林。 四叔也跟着一起进了树林。 她被带到了此处悬崖,穴道还被封着,她像一具僵硬的木偶站在悬崖边上。 崖底吹上来的风扬起她的头发,丝丝寒意从后背蔓延至四肢百骸。 想要从系统拿出麻醉枪,可是手指无法发力,麻醉枪根本握不住。 宋微澜面色冷凝,盯着自己的四叔,一双眼睛瞪出了血丝,似乎是努力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着急之下,那双鲜红的眸子落下两行泪。 本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模样娇艳可人,一落泪便楚楚可怜。 宋四爷忽然叹了一声,对身边的黑衣人说道:“解了她的穴吧,我与她说几句。” 黑衣人有些不放心:“她有些手段,当真要解开?” 宋四爷道:“你们可是顶级的死侍,她再有手段,在你们面前也翻不出风浪。” 这倒也是。 其中一个黑衣人走上前去,抬手解了宋微澜的穴。 身体立刻松弛下来,手脚都能受自己控制了,宋微澜愤怒地盯着宋四爷,“四叔,您要杀我?” 宋四爷一笑,眼底露出几分可惜:“我可不是你的四叔。” 宋微澜蹙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着对将死之人的同情,宋四爷倒也坦白:“我根本不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自然不是你的四叔。” 这话无异于一个惊雷,而且是大大出乎宋微澜意料的惊雷。 随后宋微澜第一个想要知道的,是自己先前的那个猜测。 “三婶对大伯和大哥动手,是不是你暗中推波助澜?” 盯着面前的宋四爷,便见他一向木讷的脸上露出欣赏的笑,“没想到你竟然能猜到,对,就是我,不过这也不怪我,是周茗自己本就心术不正,我只不过是随便挑拨两句,她就出手了。” 果然。 被自己才对了! “那我爹呢,上任前杀人,被迫离家上战场,是不是也是你的手段?” 宋四爷眼底浮起惊讶:“连这件事情你都能猜到,你竟是这般聪明。” 宋微澜却是遍体生寒。 一切都说得通了! 大伯,父亲,三叔……如果是相同的血脉,怎么可能下得了这般毒手呢。 “问完了吗?问完了,就可以去死了。”宋四爷姿态悠闲地开口。 明明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可此刻眼前的人却再也没有半点木讷和窝囊,反而气质阴沉,像地狱的修罗。 “还没!”宋微澜急忙出声,“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你不是我四叔,那我真正的四叔去哪儿了?” 或许真正的四叔已经被他杀了。 想要让周围人都察觉不到四叔换人的话,必然是很小的时候便被杀了,如此才不会有样貌上的变化。 宋微澜这般猜测着,可宋四爷说出的话又超出了她的预料。 “国公府就没有第四个儿子,我是老国公从战场上捡回来的,这件事情你祖母也知晓。” 宋微澜愣了一下,随即怒火中烧,“祖父祖母救你性命,你却反手害他们,你还是人吗!” 宋四爷眼底闪过一丝内疚,但这丝内疚如滴水入海,一闪便消失,他眼底全是宋微澜看不懂的仇恨。 “我的身份不允许我做好人,你不知道我的处境,我与你解释你也不会知晓,如今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了你,你死也能瞑目了,黑鹰,推下去。” 宋四爷一声令下,被唤做黑鹰的黑衣人立刻抬手要将宋微澜推下悬崖。 也便是在此时,意外陡生! 只见宋微澜似是预料到了黑鹰的动作,竟是提前侧身躲开了他的手,与此同时她手里的麻醉枪举起,利落地连射三枪,枪枪命中! ------------ 第97章 秦不辞看明白自己的心 特制的麻药起效十分快,黑鹰眼前当即便是一阵发黑。 宋四爷这个没有武功的更是直接昏死过去。 另外一个黑衣人也身子不稳。 宋微澜不敢掉以轻心,转身朝树林外面跑。 然而让她惊恐的是,黑鹰和另外一个黑衣人竟然踉跄着追了上来。 宋微澜咬牙,又一人补了一枪,此时麻醉枪里头的麻醉剂已经空了。 可两个黑衣人竟然还强撑着没有倒,并且追她的速度反而变快了。 见鬼。 怎么会没作用! “娘!表姐!” 宋微澜扭头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叫。 不远处的树林里,秦云翘身子一顿,立刻循着声音看过去,脸上浮现欢喜。 “澜儿在那边!” 宋三爷闻言也是一喜,立刻带人朝秦云翘所指的方向找。 这边的响动也隐约传到了宋微澜这边,她眼底升起希望,眼看树林晃动,是救她的人来了。 黑鹰的手却抓住了她的衣领,拎小鸡一样拎起她,阴沉着脸走到了悬崖边上。 此刻宋微澜悬空在悬崖边上,崖底的风刮在脸上,她脸色雪白,双手胡乱抓着,想要抓住能够借力的东西。 可悬空了哪儿还有借力之处。 红着眼看向黑鹰:“你们也是为人做事的,求的是财,他给你多少,我可以双倍!” 黑鹰看穿一笑,“又想拖延时间,同样的当我可不会上两次。” 接下来根本不等宋微澜说话,黑衣人手一松,她的身子直直朝着崖下坠落! 黑鹰快步走到宋四爷身边,拔了他身上的麻醉针,顺手拔刀往他胳膊上划了一刀,霎时鲜血狂流。 “澜儿!” 秦云翘的声音已经近了。 黑鹰和另外一个黑衣人立刻躲进草丛,他们的身影刚进草丛便险些支撑不住跪到地上,用内力强撑着离开了树林。 秦云翘飞快跑过来,一眼看见了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宋四爷,心下便是一沉,立刻巡视周围,没看见宋微澜的人,她的目光便不由自主落在了寒风烈烈的悬崖旁。 方才还听见澜儿的声音,现在却没了,难道…… “澜儿,澜儿……” 秦云翘失魂落魄跑到悬崖前,趴在地上往下看。 就见这悬崖底下雾气弥漫,明显是极深的。 若是人从这儿掉下去,除非神仙来救,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澜儿…… “扑通!” “二嫂!” 宋三爷脸色大变,立刻让侍卫脱下衣裳做成一个简易的担架,将秦云翘抬走了。 本来是高高兴兴的祭祖,结果却弄成现在这样,老夫人怎么可能还有心情祭祖,撑着一口气吩咐宋三爷去山崖下找人。 为了大家的安全,老夫人带着剩下的人回城。 回到城内时秦云翘已经醒了,听可儿说宋四爷也醒了,她立刻去了宋四爷的院子。 进门时府医正在帮宋四爷包扎伤口,老夫人站在一旁,正在问宋四爷话。 “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云翘白着脸走进屋内,便听到宋四爷虚弱的声音徐徐道来。 “在三哥和刺客搏斗时,有两个刺客悄悄从后面绕过来,目的是您的马车,我正要上前阻止,却没想到澜儿因为担心您,竟然不顾危险从马车底下爬了出来。 澜儿为了保护您,用弓弩射伤了刺客,然后只身进入树林将受伤的刺客引开,我担心澜儿安危,也跟了进去。 我一路跟到悬崖,亲眼看见澜儿和刺客在悬崖前纠缠,我本想上去帮忙,然而还没等我走近,刺客便将澜儿推下了悬崖! 我想抓住这两个刺客,可是他们虽然受伤却依旧武功不凡,一出手便将我打伤,随后我便昏迷了。 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这真假参半的一番话听起来无懈可击。 老夫人脸上落下两行泪,哭出声来:“澜儿是为了我呀,我的澜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可我真希望死的是我啊……” 秦云翘站在老夫人身边,神色木呆呆的,她感觉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像是一场梦。 待到夜深,宋三爷顶着满身伤和疲惫的身子回了府。 秦云翘一直等在老夫人的清宁院,见宋三爷回来立刻上前询问。 “怎么样,人可找到了?” 话虽这么问,可看到独自回来的宋三爷心里却十分清楚,人肯定是没有找到。 果然,宋三爷自责地摇头,“二嫂,对不起……” 秦云翘身子踉跄。 秦雪儿立刻上前将人扶住,焦急地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这便回将军府,让祖父加派人手!” 秦雪儿说完就离开国公府去了将军府要人。 “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多派人去搜,去,去找摄政王,摄政王的玄衣卫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像是找到了最后的希望,秦云翘亲自去了摄政王府。 此时的摄政王府。 秦不辞正在听林文禀报寻找张仲的事儿,听得国公府来人,心中便是一沉。 深更半夜寻上门,一定是出了大事。 “请去小厅。” 秦不辞站起来,快步去了小厅。 走到小厅时秦云翘已经随着下人站在了里面,一看见秦不辞她的眼圈儿又红了,立刻上前将今日祭祖的事儿说了,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求王爷看在长安和长宁的情分上,派玄衣卫去寻一寻澜儿吧!” 秦云翘说着便要下跪。 秦不辞一个眼色,屋里的侍女立刻上前将秦云翘扶了起来。 “伯母放心,是死是活,本王定会给个交代。” 秦不辞的声音很沉也很稳,仿佛此时于他而言只是帮助亲朋的忙,无法触动他半点情绪。 可是身为贴身侍卫的林文却瞧见自家主子的手在抖,他知道,王爷在恐惧。 林文记得,他们十几个人被几万敌军包围时,王爷的脸上也只有煞气,未见半点惧色。 可如今,因为宋小姐的命,王爷在恐惧。 就这样还说不喜欢,分明是早已不知不觉爱到了骨子里。 秦云翘离开以后,秦不辞集齐全部的玄衣卫,亲自带人朝着城外出发。 月儿高挂在树梢,玄衣卫的马蹄踩踏的地面震颤。 秦不辞独骑在前,破风而行,狂风卷着沙石飞进眼里,他的眼圈慢慢发红,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便是这一刻他才忽然明白过来。 这眼泪并非沙石迷了眼,是他,太害怕失去她…… ------------ 第98章 找到宋小姐的下落 秦不辞到地方时已是后半夜。 提前得到消息的秦老将军已经带着人到了地方,忽然听到马蹄声,知道是国公府还请了别人来寻人,便回头去瞧。 当看清楚秦不辞那张夜色下格外深邃的面孔时,他顿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目光再往后看,整整齐齐的玄衣卫,气势如虹。 这一下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前来的真的是摄政王。 眼底露出震惊,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即便摄政王有情有义看在长安和长宁的面子上,帮忙搜寻他们的妹妹,可拿出宝贵至极的玄衣卫已是天大的恩赐,如今为何还要亲自前来? 难道是和雪儿看对眼了? 这么一想,秦老将军便觉得十分合理了,心里有了几分安慰。 雪儿那丫头若是能嫁给摄政王,那么当年那件事带来的隔阂应该能从摄政王心里消除,没落之势的将军府也能重新兴盛起来。 本着对方是自己未来孙女婿的想法,秦老将军迎上前与秦不辞客气:“让王爷操心了!” 秦不辞利落地跳下马,朝秦老将军点了点头,开口道:“秦老搜东边,本王搜西边。” 这声音竟是有些沙哑。 秦不辞丢下这句话便带着玄衣卫大步进了山谷。 秦老将军看着他透着焦急的背影,嘴里叹了一声:“雪儿找了个好夫婿啊!” 随后秦老将军也带人进了山谷。 这一找就是五天。 别说人影,便是尸骨也没找着。 搜救的人心里都清楚,宋小姐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了,至于尸首,多半是被野兽叼走了。 “继续搜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还是早点回去将澜儿的后事办了吧。”山谷的入口,秦老将军对清早便前来守在了这儿的女儿说道。 不是他绝情,而是比起宋微澜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外孙女,他更担心自己的亲生女儿。 搜寻的这五天里,秦云翘每天早早便等在山谷入口,直到天色黑下来才肯回去,人足足瘦了一大圈。 再这么下去人怕是要垮了。 结束搜寻,办了后事,直接斩断秦云翘的侥幸,虽然很痛,但总归能慢慢接受事实。 而原本无声无息地站着的人,在听到秦老将军的话后一下子激动起来,哭喊着让人继续搜寻,说她的女儿没死。 秦老将军无奈之下点了女儿的穴,让跟来的秦雪儿将人强行带回京城。 然后秦老将军去找了秦不辞。 发现这位年轻的王爷竟也瘦了一大圈,甚至眼圈儿都是黑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心里十分感动。 摄政王日理万机却在这里耗费了五天的时间。 身娇体贵的人每天废寝忘食地在山谷间搜寻,身上弄出了大大小小的伤,连包扎都觉得耽误了搜救的时间。 这么大的诚意,全都是因为雪儿。 看来摄政王对雪儿是十分的喜欢。 念及此,秦老将军对这个未来孙女婿更加喜欢,立刻关切地说道:“澜儿定是已经被野兽叼走了,王爷在这里劳累了五日,已经尽力了,不用再搜了。” 秦不辞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秦老将军,声音暗哑:“秦老先回。” 见他这固执的模样,秦老将军心里越发感动。 雪儿那孩子为了一个穷书生要死要活的,此番摄政王深深爱上她,为了感动她的心付出的实在太多了。 自己一个老东西是劝说不了摄政王了,只能让雪儿来劝。 正好也让雪儿好好看看摄政王对她的好。 秦老将军便先回城,找到了秦雪儿。 “那摄政王对你是用心良苦啊,你怎么一点儿也不上心呢?像摄政王这般男子只应天上有,一旦错过便再也遇不到了。” 秦雪儿正在安慰秦云翘,被祖父神色紧张地叫出来,还以为是找到了表妹的尸骨,听见是这么一番话,她的心松了松。 总觉得,只有没找到尸体,那人说不定就还在。 “你有没有在听?” 见秦雪儿神游天外,秦老将军脸色不好看。 秦雪儿闻言有些烦躁,“如今表妹生死未卜,我哪儿有心情想这些。” 秦老将军却言语有些无情:“她回来也没几天,与大家的感情都不深,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这个做外祖父的自然难过,可难过没用啊,如今最要紧的是快些让你姑姑从悲伤中走出来,你好好和摄政王谈婚论嫁,我们将军府将来只能指着摄政王了。” 这种无情无义之言让秦雪儿险些没忍住脾气,到底是冷下脸刺了一句。 “摄政王的祖父是个孤儿,没有名字,拜您为大哥随了您的姓,这么深厚的情分后来因您的选择破裂,如今却要用我这个孙女来牵线搭桥,您不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吗?” “你!” 秦老将军气得嘴唇直发抖,脸色都白了下来。 瞧见祖父快要晕倒的模样,秦雪儿有些后悔自己话说得太重,只能忍下火气小声道:“我这便去见摄政王。” 秦雪儿坐上马车,车轮碾着夜色来到郊外,停在了谷底的入口处。 她下了马车,向把手在入口的玄衣卫报上自己的身份,便被领到了秦不辞面前。 秦不辞一身黑衣,外罩一件薄披风,站在树下看着远处,眼神沉静,像是无动于衷,又像是爆发前的宁静。 火把的光被风吹得不停晃动,像是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跳舞。 秦雪儿看着瘦了一大圈的男人,心里本能惧怕,然后她举目看向后面的帐篷,心情十分复杂。 这几天摄政王一直在这儿没有离开过,像是不找到宋微澜便誓不罢休。 这和他之前说的,不喜欢黄毛丫头相悖。 “王爷这是承认喜欢表妹了吗?” 她的声音响起,秦不辞的视线才收回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缓缓开了口:“你赢了,本王……输了。” 输在小看了对宋微澜的喜欢。 输在,粗心大意将她弄丢。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牢牢握住她的手,绝对不松开! 秦雪儿看见了秦不辞眼底的红血丝,那种失去爱人的滋味儿她能明白,眼圈儿一下子红了。 正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二,便在这时,林文举着火把连滚带爬地跑到了秦不辞的面前。 “王爷!找到宋小姐的下落了!” ------------ 第99章 出去再看 秦不辞沉静的眸底刹那绽放烟火,亮得可怕,“快带本王去!” “是!” 林文激动地在前面带路。 秦不辞大步跟在后面,甚至因为着急被石头绊了个踉跄。 秦雪儿有些大开眼界的感觉。 原以为像这种嗜血成性藐视一切的男人,在对待感情时必然是沉稳老谋深算的,却没想到,竟和普通少年一般无二,莽撞中带着纯粹的真。 “我们在崖壁的树枝上发现了宋小姐的一截衣裳,然后在树枝上方发现一个山洞,山洞的地上有脚印,便猜测宋小姐应该是从崖上掉落时被崖壁上的树枝挂住,最后顺着树枝爬进了山洞。 眼下已经有弟兄进去山洞寻找了,属下特意回来告诉您这个好消息!” 一盏茶后他们到了发现宋微澜踪迹的崖壁底下,秦不辞飞身跳上崖壁,如履平地。 林文随后而上。 秦雪儿却犯了难。 她虽有武功,却还没到可以在崖壁上如履平地的地步,便只能随着侍卫守在底下等好消息。 这边,秦不辞顺着树枝进了山洞,山洞很矮,他躬着身子举着火把往里走,便看见了玄衣卫在墙壁上留下的记号。 顺着记号往下走,大约一炷香后,洞顶逐渐高了起来,他慢慢直起身子,却发现眼前被一道石门阻挡了去路。 “这石门怎么像是后天开凿的?” 林文先前并未进来过,此时看见这石门一脸惊讶。 秦不辞却是看见了石门上的字——滴血门开。 这字的下方有一个凹槽,似乎是让来人将血滴进那里。 秦不辞将火把往下压了压,便见石门下方躺着一具尸体,正是玄衣卫。 便在此时,两人来时的路一震。 两人转身,赫然发现来时的路被一道石门封死了。 “这里有问题!”林文立刻拔出了自己的剑,另一只手凝聚内力打在那封路的石门上。 石门纹丝未动。 林文又试了几次,皆是如此。 秦不辞的目光落在了玄衣卫如筛子般的身体上,随后明悟。 “这里有机关,如果不按照石门所说滴血进去,便会被射杀。” 林文闻言浑身发寒:“一个山洞,怎会这么古怪。” 秦不辞摇头:“这可不是山洞。”而是风水极佳的龙脉之地,有人在这里建了墓室。 秦不辞然伸手在他的剑上划了一下,鲜血涌出,他将血挤入凹槽,瞬间被吸收。 那沉重的石门却没开。 “把你的血也挤上去。” 林文乖乖挤了自己的血。 同样瞬间被吸收。 接着石门应声而开。 两人先后进入。 就见这里头空间极大,洞顶一颗脑袋大小的夜明珠让这里亮如白昼,正中间放着一副棺材,棺材周围有乳白色瘴气。 好些个玄衣卫如行尸走肉一般在棺材周围游荡。 至于地上,骨骸无数。 “王爷,那里有毒瘴!弟兄们都中招了,地上这么多骨骸,从前也有很多人因为毒瘴死在了这儿!我们现在要立刻离开这儿!”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四周忽然落下箭雨,竟是将他们逼得不得不入了毒瘴之中。 秦不辞抿着唇打量四周,目光忽然落在了棺材上,直接上前将棺材掀开了。 便见着棺材里并非尸骨,而是一条往下的石阶通道。 秦不辞率先跳下去试探,发现这里没有瘴气,于是想要返回让林文和玄衣卫也带进来。 却没想到这一抬头便沉了脸,棺材的盖子竟然不知何时合拢了。 立刻凝聚内力打出一掌,棺盖纹丝不动。 看来是建墓之人故意叫人进入棺材,不得返回。 澜儿会不会就在底下? 秦不辞当即往下走,走到底发现一道门,没有门扇,他一抬脚便入了内。 这里也有夜明珠照亮。 就见里头热气氤氲,竟然是一个温泉。 而此刻这温泉之中坐着的,正是宋微澜。 乳白的水在她胸前,隐约能看见轮廓,她的乌发贴在脖颈上,脸颊上红艳艳,仿佛鲜血要从脸上爆体而出。 “澜儿!” 秦不辞当即跳入温泉之中,将宋微澜搂进了怀里,只觉一片滚烫。 “你是发热了吗?” 话音落下,秦不辞也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对劲起来,很热,很烫,原始的冲动以燎原之势遍布全身,集聚在小腹之下。 这水竟有催情之效! 秦不辞立刻催动内力压制药效,抱起宋微澜便出了温泉。 不出来还好,一出来那具被衣裳包裹的身体,在被水湿透之下产生的浓烈诱惑犹如当头一棒,敲得秦不辞脑袋晕眩,有片刻失神。 等他反应过来时,嘴唇已经吻在了宋微澜的红唇上。 温软,细腻,带着甜。 让人想将她拆吃入腹。 秦不辞立刻催动内力,逆着筋脉给了自己一击,他的嘴唇溢出一点血迹,被情欲冲昏的脑子却也清晰了几分。 走到岸上坐下来,将宋微澜放在身前,他坐到她的身后用内力帮她驱散体内的情毒。 内力这种东西十分珍贵,和水一样,用掉便没了,想要回到曾经的水平需要积蓄。 像秦不辞这种习武之人,平时打斗所用的内力修养一夜便也回来了。 可用来解毒的内力却比打斗所消耗的要多几百倍,没有一年半载很难养回来,甚至稍不注意,便会力竭而亡。 所以,习武之人轻易不会用自己的内力帮别人解毒或是疗伤。 而此刻,秦不辞的内力不要钱一般往宋微澜的体内送。 终于,宋微澜脸上快要爆炸的血红渐渐消了下去,身体的热度逐渐回归正常,那双带着水汽的眸子忽然睁开了。 睁眼的瞬间宋微澜眼底有片刻茫然,随后想起自己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眼底露出惊涛骇浪。 “宋微澜。” 陡然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宋微澜愣了一下,猛地转身,便看见秦不辞湿漉漉地坐在自己身后。 湿掉的衣裳紧贴在他的身上,将他完美的薄肌展露无遗。 “出去再看,本王快撑不住了。” 秦不辞的声音暗哑极了,脸上两坨绯红,像天边的火烧云。 宋微澜一看就知道他这是中了毒,立刻从系统拿出解毒的药丸给他服下。 秦不辞脸上的红晕渐渐消下,只是脸上的虚弱却越来越重。 “等会儿本王和林文里应外合将棺材板打碎,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宋微澜看着他像是纵欲过度的身体,能猜到他这般是为了救自己,心里某一处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 第100章 来一趟费不了多少事 “过来,扶着本王。” 正走神时,秦不辞的声音传来,心底的异样被冲淡。 看见秦不辞嘴角有血,宋微澜忙将他搀扶起来,扶着他朝通往出口的石阶走去。 秦不辞高大的身躯微微弯曲,半靠在她的身上,就这样她的脑袋也只到他的下巴。 “害怕吗?”他忽然问。 害怕吗……在他没来之前是怕的,在他来了以后便不怕了。 就是觉得,即便会死,好歹也有个人作伴,总算不用自己一个人面对未知的恐惧。 “现在不怕。” 随后宋微澜侧头看了秦不辞一眼,低声说道:“王爷是正巧进来的,还是专程来找我的?” 如果是专程来找自己,那秦不辞是不是对自己有点不一样啊? 心里浮起这个猜测,那种异样再次在心间浮现,不知怎的,宋微澜的脸竟有些红。 秦不辞也红了耳朵,极小声地说道:“是专程来找你。” 专程来找她…… 宋微澜在心里琢磨这句话,猜测秦不辞对自己是不是有那种意思。 可他说过,不喜欢自己这种小丫头。 但是秦不辞这种人若非喜欢,怎么可能专程来找,还孤身犯险,用宝贵的内力帮她解毒。 应该是喜欢的吧? 那自己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在心里问出来时,宋微澜心跳的极快,只是她一时找不到答案,不过她心里很明白,自己并不反感他。 若此遭能出去,也不是不能试一试。 不过,试一试也不能她一个小姑娘来提,总归该他这个男人主动开口。 于是宋微澜红着脸说道:“王爷日理万机,派玄衣卫来寻我便是了,何必浪费时间亲自来寻?” 宋微澜满心期待地等着自己心中的那个答案。 秦不辞沉吟片刻,认真回道:“本王并非外界传言那般忙碌,来一趟费不了多少事。” 宋微澜脸上的娇羞顿住。 “到了。” 秦不辞自己扶着墙壁站稳,便开始仔细打量着棺材盖子,根本没有发现宋微澜的表情变化。 研究了一会儿,他大声呼唤外面的林文。 只是无论他如何呼唤,外头都没有丝毫动静。 看着秦不辞忙着和外面的人联络,没有注意到自己,宋微澜悄悄吐出一口气,暗骂自己不该明知道不可能还自作多情。 不过还好秦不辞似乎并没有发现。 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宋微澜对秦不辞说道:“外面有毒瘴,林文虽然有内力,却也无法一直支撑,有可能已经中毒,失了神志。 不过王爷先别担心,那些毒瘴只有迷失心智的作用,地上的那些骨骸多半是被饿死的。 我有解毒丸,若能找到出去的办法,林文和玄衣卫都能得救。” 然后宋微澜搀扶着秦不辞下次回到底下。 只是对于出去,两人一时都没有头绪。 秦不辞站起来仔细打量这间石室,“这里是墓室,就一定有存放棺椁的主墓,但是我们现在并未发现主墓,假设这间石室并非封死的陷阱,那么这里就一定有通往下一刻墓室的入口。” “可这里我之前来的时候看过了,没有第二道门。” “开门可能需要机关。” 宋微澜眼睛一亮,见秦不辞顺着墙壁找机关,她也上前一起寻找。 秦不辞与她说话:“是掉下山崖就进了这墓室吗?” 宋微澜手下没停,‘嗯’了一声。 秦不辞就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一遍,奇道:“你偷吃贡品了?” 宋微澜白了他一眼:“尸体都化成了白骨,就算有贡品也成了灰了。” “五天不吃不喝,你看起来精神头不错。” “我也奇怪呢,我从崖上掉下来,进了墓室,随后下到这间石室被关了,没有吃的,温泉水里有毒我不敢喝,我也不知道过去多少天,反正饿得头晕眼花,最后意识不清。 等我有意识的时候,你就来了。” 秦不辞便想到自己刚来时看见的画面,脸色微微不自在,低声说道:“本王下来时你泡在温泉里,莫非是你意识不清时爬进了温泉里,而这温泉水除了有毒,还有供给体力的功效?” 宋微澜从自己湿透的衣裳和明显有毒素残留的身体猜到自己进了温泉,只是方才没空想这些,这会儿被秦不辞一提,她也觉得奇怪了。 这温泉不止一点点古怪。 而且这石室里光秃秃的,除了顶上一颗夜明珠,便剩一汪温泉,难道…… 宋微澜心间巨震,扭头想要将自己的猜测告诉秦不辞时,便发现他的眼底也跳跃着兴奋。 “温泉里!”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紧接着秦不辞问:“你的解毒丸药效可以维持多久?” 知道他是要再次进入温泉里面,宋微澜回道:“有半日的功效。” 得了这句话,秦不辞毫不犹豫跳进温泉,手脚并用在温泉池底摸索。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听他低喊出声:“找到了!” 随后那波纹轻荡的温泉水面,忽然卷起一个水缸大小的漩涡,水面随着漩涡急速下降。 一道半人高的石门露出水面。 “过来。” 秦不辞朝她伸手,宋微澜跳进干涸的池底,牵住秦不辞的手,跟着他穿过那道门。 这一次这道门并未因为两人的通过而闭合。 门下有一道小臂宽的水渠,温泉水顺着水渠流淌而去。 眼前是一间明亮的墓室,墓室正中是一个黑漆漆的棺椁。 这间墓室依旧没有其他摆设,显得那棺椁孤单和神秘。 “修墓人都会留下墓洞让自己全身而退,这里说不定有出口。” 宋微澜二话不说便开始找机关。 但一番寻找下来两人都面露失望。 最后秦不辞来到了棺椁前,抬手一掀,棺材盖便被掀开一半,他奇道:“棺材板没有钉子。” 随后他往棺材里头看去,奇色更浓:“怎么是两具?” 听见秦不辞所言,宋微澜立刻伸头去看,果真看见里头是两具尸首,而且明显是一具女尸和一具男尸。 尸体已经变成了白骨,衣裳松松垮垮套在白骨上,但依旧能看出来两人是紧紧抱在一起的。 “他们的服饰,好像不是大周人,王爷可认识?” 秦不辞眼底闪过什么,开口道:“是永顺国皇室的服饰,这两人是永顺皇室的人。” “永顺皇室的人怎会死在这里?” 秦不辞没言语。 宋微澜只当他不清楚,看着两具尸体低语:“他们像是殉情。” 而秦不辞的目光在棺材盖上停留片刻,脸色忽然奇差。 “如果殉情之人便是修建墓穴之人,这墓穴便是个只能进不能出的死穴。” “什么?” 宋微澜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很绝望,还有不甘。 “苦着一张脸做什么,同本王死在一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要脸。 看在对方是因为自己才落入险境,宋微澜包容了秦不辞的自大,顺口调侃。 “能死在王爷怀里才满足。” ------------ 第101章 渣男 秦不辞看了她一眼,耳根悄悄红了。 折腾了这么久,加上这五天宋微澜没有任何进食,这会儿渐渐感到了疲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秦不辞弯腰在她头顶轻拍一下,“若真出不去,本王定满足你。”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恍惚有种温柔的错觉。 可他明明不喜欢她。 宋微澜抿了抿唇,小声嘀咕了一句:“渣男。” “什么?” “没什么,我打哈欠。” 秦不辞狐疑看她一眼,然后叮嘱一句:“别乱跑,本王再去找一找线索。” 她乖乖点头:“嗯。” 看着秦不辞转身离开,高大的身影仔细搜寻每一处,眼皮子渐渐发沉。 便在这时,秦不辞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澜儿,醒醒。” 脸上似是被轻轻拍了几下。 宋微澜努力想要撑开眼皮,可眼皮犹有千斤重,完全睁不开,恍惚地想着自己的情况。 温泉水维持她的机能让她不至于饿死,但却没办法支撑太久。 “澜儿,我需要你的血。” 朦胧间听到这句话,宋微澜气得险些把眼皮撑开,心里骂了一句薄凉,她都快死了,这个男人竟然还要割她的血。 进山洞时就割了一次了,现在又割,她不怕疼的吗? 然而还没等宋微澜在心里絮叨完,便感觉手上传来痛意,然后听到秦不辞紧绷的声音。 “挤上去了,能不能出去,就赌这一次……” 之后秦不辞还说了些什么,宋微澜已经听见了,她彻底昏死过去。 “澜儿?澜儿?” 察觉到怀里的人不对劲,秦不辞低声唤她名字,见她没反应,本就苍白的脸色隐隐泛青,更加抱紧了她。 其实他的身体也虚弱极了,完全可以将宋微澜放在地上省点力气。 可他却不肯将人放下,紧紧抱在怀里,半边身子靠在棺椁上省力。 只听‘嘎达’一声。 棺椁前端位于尸首头部的正上方,竟然弹出一个弹出来一个手掌大小与厚度的暗格。 而暗盒里头竟然有一颗质地莹润的乳白色玉牌。 起先是秦不辞发现这处有一个眼熟的凹槽,让他想到了进入墓穴时用血滴入凹槽开门的一幕,于是立刻用自己的血滴入凹槽,却没有任何效果。 这才取了宋微澜的血滴入。 没想到在宋微澜的血滴入的瞬间暗格弹了出来。 秦不辞腾出一只手拿了玉牌。 也就是在他拿走玉牌的一瞬间,其中一具女尸的骸骨竟然肉眼可见的化成了灰! 秦不辞惊疑一瞬,却没心思多想,抱着宋微澜回到了有温泉的墓穴。 而在他转身的瞬间,一个火红色的光点从骨灰中飞出,急速飞向宋微澜,从她的眉心钻了进去! 秦不辞吃力地走上石阶,站在了棺盖下方用手摸索。 眼睛忽地一亮。 此刻他的手指之下,是一个和那玉牌完全吻合的凹槽。 这玉牌就是出去的关键! 只是秦不辞没有立刻打开。 出了这道门,外面全是毒瘴,以他现在的情况会立刻失去意识。 于是秦不辞后背抵着墙坐下来,单腿曲起,一条腿放平,让宋微澜坐在自己的腿上,他直接将手伸进她的袖子里。 他记得小丫头每次拿东西都是从这个袖子里掏,里头的口袋应该非常大。 可是秦不辞仔细摸了半晌,却发现宋微澜的袖子里根本没有口袋。 惊疑地收回手,他咬了咬牙,将手掌放到宋微澜后背心,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将自己最后一点内力往她身体里输送。 一盏茶后,宋微澜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然而睁眼看见的,却是秦不辞惨白如纸的脸。 察觉到两人的姿势,稍微一想自己的情况,便明白,这个男人又给自己渡了内力。 念及此,宋微澜心中一热,哑声道:“你这般用内力救我,到底是为何?” 却听到秦不辞咬牙说道:“你的解药都藏在哪里了?快拿出来,本王撑不住了!” 宋微澜一怔。 秦不辞强撑着将玉牌递给她,“找到了出去的钥匙,别愣着,快拿解药,我们出去!” 这一下宋微澜彻底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尴尬到通红。 飞快接了玉牌,估摸上一次的解毒丸已经过了药效,便从袖子里拿出来两颗解毒丸,给秦不辞塞了一颗,自己又吞了一颗。 想了想,又拿出来一根千年的人参,塞进了秦不辞的嘴里,“你的身体消耗严重,用人参补一补。” 秦不辞含着人参,眼睛盯着宋微澜的袖子,片刻后平淡地挪开,指点宋微澜将玉牌放进‘锁孔’。 就听那棺材盖发出‘咔嗒’一声。 宋微澜试着用力,果然便将棺盖移开了。 “走,我们出去!” 宋微澜转身回来扶秦不辞。 这会儿的秦不辞脸色看起来十分吓人,像是一个将死之人一般,宋微澜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拉起来,与他一起爬出去。 一出来就看到林文和玄衣卫们像幽魂一样围着棺材行走。 “你先休息一下,我将解药喂给他们。” 将秦不辞放下,让他靠坐在棺材上,宋微澜从袖子里拿出解毒丸给林文和玄衣卫服下。 服下解毒丸以后,林文和玄衣卫很快清醒。 他们只是被毒瘴迷失心智,并未受伤,林文和玄衣卫急忙护住秦不辞。 宋微澜被挤开,她下意识后退,却被秦不辞伸手握住了小手。 心中微微愕然。 可秦不辞的脸色却没有任何异常,反而好像理所应当。 他们来到崖边,外头天色漆黑,不知是入夜还是凌晨。 林文看了看虚弱的秦不辞,又看看不会武功的宋微澜,立刻说道:“宋小姐,属下带您下去,得罪了!” 宋微澜朝林文点头,下意识甩开了秦不辞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 “王爷?” 秦不辞含着人参没空说话,却是直接上前拦腰将她抱起来,抿着嘴唇踉跄地飞下了悬崖。 宋微澜生怕他身体支撑不住一起摔下去,吓得搂住他的脖子。 还好平安落了地。 只是秦不辞刚将她放下,他自己便身子一歪,重重倒地,彻底昏死。 “王爷!” 林文和玄衣卫立刻冲上来,将秦不辞抬起来,朝着谷口方向而去。 宋微澜跌跌撞撞跟上去。 此刻崖壁墓穴入口的树枝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 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五官深邃,有着独属于成熟男人的英俊。 他身上天青色的道袍套随风鼓动,像衣袂飘飘的仙人。 细看之下便发现,他的眉眼竟是和宋微澜有几分相似。 男子一直看着宋微澜的背影走远,低低唤出一声:“澜儿,对不起……” ------------ 第102章 容易害羞的王爷 等走到谷口,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宋微澜想起秦不辞说的,他进来时她在里面就过了五天。 眼下她身上被温泉泡湿的衣裳这会儿已经自己干了,也不知现在又过去了多久。 秦不辞被放进帐篷里。 宋微澜检查了他的身体情况,心沉到了谷底。 瞧见她脸色不好看,林文忙问道:“宋小姐,我们王爷身子如何?” “很虚弱,很有可能会……死。” 这话让林文的天都要塌了。 “宋小姐,求您一定要救王爷!” “废话,你家王爷是我为变成这样,我自己死也要把他救回来。” 这一世遇到的好人没几个,秦不辞在外人眼里虽然称不上好人,但对她这个朋友是实打实的好。 朋友为她两肋插刀,她自然也要插回去。 巧合的是,虚弱的秦不辞这会儿正好有了些迷糊的意识,刚巧听到了宋微澜的话,心尖冒出了甜蜜泡泡。 这一趟,值了! 他又忍不住回想自己方才在墓穴对宋微澜表白的画面,心里琢磨着,自己与她便是心意相通了。 只是秦不辞这想法若是被宋微澜知道,她定要满脸问号地问一句:表白?你他妈什么时候表白了??? 宋微澜从系统里往外拿药,只是她拿着拿着脸色忽然惊疑不定。 她的系统原本是一间医药房,里头集齐了世界上罕见的药材,都是她前世搜罗回来的,如今并未消耗多少。 而现在,那药房竟然扩大了一些,多了各种西药,还有注射用具。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宋小姐,您怎么了?” 见宋微澜忽然僵着不动了,像是被什么事情震惊了一般,林文想到自家王爷的伤情,心中直发慌,忍不住开口询问了起来。 宋微澜回神,忙道:“没事。” 心里却因为这意外出现的屋子,改变了对秦不辞的治疗。 他现在的情况很危急,汤药固然效果好,但见效慢,不利于他现在的情况,直接给他打针,能极快地恢复他的元气。 等他这口气缓过来,打针和汤药配合,便能极快地恢复。 时间不等人。 宋微澜用信念在系统配好对症的药水,从袖子里拿出来,给秦不辞挂上了点滴。 “举着,这瓶药下去,你家王爷便能醒过来。” 林文眼睁睁看着宋微澜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大堆的东西,早已是目瞪口呆,又见她这奇特的治病方式,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 但能从小侍卫一路走到秦不辞的身边成为贴身侍卫的人,有的不仅仅是武功,还有脑子。 林文什么都没问,甚至连惊讶都很快收了起来,乖乖举着吊瓶站在一旁。 宋微澜站起来,眼前一阵眩晕,虚弱问林文:“有吃的没?” 林文忙道:“有!” 然后对外面的玄衣卫吩咐:“把吃的喝的送进来!” 很快便有饭菜喝茶水送了进来。 宋微澜狼吞虎咽,却也不敢一下吃太多,吃了个半饱强行停下。 这会儿她感觉自己精神了一些,才有精力想宋四爷的身份。 如果是单纯的孤儿,怎么会在十八岁便用这么狠辣的手段谋夺国公府的爵位呢。 而且那些死侍的武功不亚于玄衣卫,宋四爷单枪匹马绝对弄不出来这么多死侍。 她猜,宋四爷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且身份还不简单,谋夺国公府的爵位,是他阴谋中的一步棋。 “林文,你知道哪些人家有死侍吗?” 林文正在好奇地观察手里的吊瓶,闻言有些惊讶,“训练死侍极其残忍,我们家王爷明令禁止,不许养死侍,如今的大周应该没有人敢违抗这个命令,不过……” “快说。” 林文尴尬一笑,道:“永顺国的世家有养死侍的恶习。” “永顺国……”难道宋四爷的身份和永顺国有关? “那你知道永顺国世家的事情吗?” “属下当然知道了,那永顺……” 林文正要滔滔不绝,冷不丁就见王爷睁开了眼睛,他先是一喜,正要说话,随后便发现王爷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像是有些……发酸? 林文看了侧坐着的宋微澜一眼,当即明白过来,王爷这是因为自己和宋小姐说话吃醋了! 王爷的醋劲是不是太大了些? 这话林文也只敢在心里嘀咕,面上是恭恭敬敬,乖乖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秦不辞张嘴将人参吐了出来。 这动静终于引起了宋微澜的注意,她立刻扭头,看见秦不辞醒了,连忙将面前的茶顺手倒了一杯,走上前递给秦不辞。 又见秦不辞手上还打着吊瓶,人也坐不起来,便将杯子递给林文,示意他来喂。 林文急中生智,马上说道:“属下还要拿着吊瓶,宋小姐帮一下忙吧!” 宋微澜皱眉,觉得这样不妥,便在这时秦不辞忽然咳嗽起来。 她心中一急,没心思顾及,立刻上前将他扶起来一些,亲手将茶喂给他喝。 秦不辞抿了抿唇,低头将茶喝了。 宋微澜没看见,但是林文看见。 王爷的耳朵红了! 喂完了茶,宋微澜将茶杯放下,转身回来给他诊脉。 “脉象不像刚才那么虚弱,王爷暂时不会有危险,可以回城了。” 秦不辞抬了抬被扎针的那只手,问她:“这种针灸本王第一次见。” 针灸,这是个好借口。 宋微澜没打算解释。 等秦不辞拔针后,林文便安排了马车,将秦不辞搀扶上去。 宋微澜见只有一辆马车,便也跟了上去,坐在了秦不辞的对面。 吩咐马车回城以后,秦不辞忽然提起永顺国。 “永顺国的事情本王知晓一些。” 宋微澜眼睛一亮,“王爷快说!” 秦不辞徐徐道来:“永顺国最初不叫永顺,叫姬兰,姬兰国是女帝掌权,姬兰国的世家大族是男人掌权,这些世家大族权利巨大,一直觊觎皇位。 经过许多年的权利博弈,最终在三十五年前,皇族被世家掌管,姬兰由此改名永顺。” 宋微澜渐渐皱眉。 三十五年前。 怎么会这么巧,宋四爷今年正好三十五岁。 三十五年前永顺权利内斗,也是三十五年前祖父将他从战场捡回来。 巧合一旦多了,就是人为。 ------------ 第103章 被吃豆腐 对于宋四爷的事情,宋微澜没有告诉秦不辞。 他们只是朋友,朋友之间帮忙可以,但是帮得忙太多,便有可能失去这个朋友。 “对了,先前在墓室看见的两具尸体身上的衣裳,到底属于如今的永顺皇室,还是属于从前的姬兰?” 秦不辞道:“是从前的姬兰。” 听完这个回答,宋微澜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有没有可能,那两人是被姬兰世家追杀到此,无奈之下殉情了?” 却听秦不辞道:“与本王想法一致。” 宋微澜再想到那两具尸体,心里不禁升起一股苍凉之感。 挥走心底的情绪,她在心里猜测起了宋四爷的身份。 只有世家养死侍,那么宋四爷便有可能是永顺世家的人。 可永顺世家的人,又怎么会变成孤儿流落到大周呢? 罢了,此事先放一边吧。 眼下最要紧的是揭穿宋四爷的虚伪,要让国公府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隐藏在背后的恶鬼。 念及此,宋微澜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王爷,我这几日可否住在您府上?” 秦不辞闻言先是惊讶,随后耳朵泛红。 刚刚互通心意便住到一起去,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他是个大男人不要紧,但是她一个小姑娘难免被人指点。 算了,她想住过来便住过来,谁敢指点杀了便是。 秦不辞正要应下,却听到宋微澜紧接着解释了一句。 “我之所以掉下悬崖,是因为我那四叔,他表面老实,实则为了爵位不择手段,他这么急着杀掉我,肯定还有下一步计划。 而我去王爷府上小住的目的,便是隐瞒我自己还活着的真相,等他下一次出手,直接打他的七寸。” 宋四爷在国公府伪装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便是这会儿她回去国公府指认,恐怕除了母亲以外,没人会相信。 所以必须等恶鬼伸头,如此才能用锁魂绳套住他的脑袋,一击命中。 宋微澜心里琢磨着这些,眼睛看着秦不辞等到他的答案,就见他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然后轻咳了一声,方才开口: “回头让林文收拾一间院子出来便是。” 宋微澜明显听出来他的声音有些冷淡,便觉得他心里应该是不喜欢的。 也是,自己让他帮忙的地方太多了,谁能喜欢事儿太多的朋友啊。 本想着要不算了,她可以等天黑悄悄去妙手堂藏起来,但又想着秦不辞已经答应了,自己如此倒显得矫情。 以后有机会将这人情还了便是。 这般想着,宋微澜老实坐好,不再多话。 而她这模样落在秦不辞的眼底便是处处透着冷淡。 他有些不解,已经心意相通,他们的关系应该更亲密才对,怎么反倒还不如从前了。 于是他抬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柔声道:“坐到本王身边来。” 宋微澜本来靠着马车准备闭目养神了,一听这话愣了一下,一开始怀疑自己听错,直到看见秦不辞又说了一遍。 “怎么像个小傻子似的,乖,到本王身边来。” 莫不是刚才配的药过期了,把他给打成傻子了? 宋微澜还真的进系统看了一下,发现那些药根本没有日期。 “宋微澜,不要本王说第三遍。” 秦不辞有些不耐烦了,说完后直接伸手去拉宋微澜的手。 宋微澜正在愣神,直接被他拽了过去,摁在了他的身边。 她的脑子乱糟糟的,有些尴尬,还有些生气,然而还没等她说什么,身边这厮竟然抱住她的手臂,小鸟依人的模样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还吃她豆腐? 欺人太甚! 宋微澜立刻抽手想要将他推开。 “不许动!” 秦不辞稍微一用力,她便动弹不得了。 于是,大脑宕机的宋微澜就这么被秦不辞枕在了肩膀上。 她的身子僵硬挺直不敢动,连脖子都不敢转一下,因为她稍微转一下脖子,脸就会碰到秦不辞的头发。 两世为人,还从未和异性这么亲密过。 宋微澜又恼火又羞涩,被秦不辞抱住的半边身子逐渐发烫,半晌才从嘴里蹦出一句。 “王爷,您这样是不是不合适?” 武力上斗不过,权利上拼不过,那就只能跟他讲道理。 宋微澜憋着一口气,说完后便听到秦不辞话音慵懒地回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已经互通心意,成亲是迟早的事情,哪儿哪儿都合适。 “我将来是要嫁人的,这种样子若是传出去,我就嫁不出去了!” 虽然宋微澜并不受古代的道德约束,但是这会儿可以拿出来谴责这个不懂规矩的男人! 秦不辞闻言竟然笑了一声,“这就等不及了?” 宋微澜皱眉。 自己如今才十五,年纪确实有些小,可是这里是古代。 古代的人早熟,有些十五岁的女孩儿都当妈妈了,自己这样也不算心急吧?他在嘲笑什么啊? 宋微澜越想越气,干脆闭上了嘴。 没想到秦不辞表面看起来禁欲,私底下竟然这么油腻,竟然会吃小姑娘的豆腐。 算了,忍一忍,以后自己注意些,尽量不与他单独在一起便是了! 这般想着,宋微澜心情好多了。 在墓穴里折腾了这么久,身体又虚又累。 随着马车的摇晃,宋微澜靠着马车慢慢的睡了过去。 靠在她肩膀上的秦不辞也闭着眼睛睡着了,他纤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衬得皮肤格外白皙,薄唇微嘟,看起来很软。 平时矜冷疏离的一个人,这会儿的睡颜竟然透着恬静和乖巧。 马车晃啊晃,宋微澜靠在马车上的脑袋慢慢偏过来,落在了秦不辞的脑袋上。 两颗脑袋靠在一起,画面温馨。 只是这温馨的背后,是宋微澜扭了脖子。 一觉醒来,她的脖子险些不能动了,她自己用手扶着脑袋才能坐直,痛得直哼哼。 熟睡的秦不辞被她吵醒,立刻坐正,见她捂着脖子哼哼,下意识将她抱到腿上,用手帮她揉脖子。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宋微澜咬牙切齿。 我忍! 揉了一会儿,秦不辞在他耳边问:“好些没有?”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上,磁性低沉的声音十分性感。 油腻! 宋微澜想要离他远一点,可是阴差阳错地偏了一下脑袋,她的嘴唇竟然直接碰在了他的唇上! ------------ 第104章 王爷不要太过分了! 那一瞬间的触电犹如五雷轰顶! 她立刻去推他。 而秦不辞却在微微怔神后直接反客为主将她搂紧。 宋微澜被吻得七荤八素,好几次从系统拿了搬砖想敲他脑袋上,又因为对方的权势生生忍住了。 算了算了,他模样英俊,反过来想,她也不亏! 吻到最后,宋微澜明显感觉屁股底下不对劲,而秦不辞喘气声变得粗哑,十分色情。 不能再这样了! 主要是,她怕自己忍不住! 宋微澜用力将他推开,飞快从他腿上跳下来。 “王爷不要太过分了!” 她觉得自己义正言辞。 可是在秦不辞眼底她是另外一番模样。 本就娇艳的小脸绯红一片,一双眸子潋滟水色,唇瓣红润,微肿起透着色气,声音细软像猫儿,发怒的样子根本是调情。 秦不辞的耳朵一路红到脖子,哑声说道:“对不起……”即便小姑娘主动献吻,他也不该这么放肆。 宋微澜听见他道歉咬了咬牙,虽然心里还是气不过,但还是控制住了情绪没有发火。 “王爷下次记得便是!” 这会儿宋微澜很后悔,刚才不该提出在他的府上借宿几日,即便出门有暴露的风险,也应该离开的。 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将就完这几天,就离他远远的!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可是马车里的气氛却不降反升,热得宋微澜快要冒汗。 好在总算是到了摄政王府,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为了她还活着的消息不走漏,秦不辞先下了车,叮嘱她就在车上别下来。 宋微澜听话应下。 随后便感觉马车从后门进了王府。 她扶着马车跳下来,刚站稳,秦不辞便走了过来。 阳光下,他脸上的虚弱格外明显。 宋微澜心里的气因此消了一点。 秦不辞亲自领着她回到他的院子,让她坐下后便吩咐林文。 “去把旁边的院子收拾出来。” 林文应声而去。 宋微澜收敛心神,将心思放在了国公府上。 “王爷借我两个玄衣卫用一下。” 想到刚才自己被吃豆腐的事情,这会儿宋微澜开口要人要得理直气壮。 秦不辞问都没问一句就叫了两个玄衣卫进来,将两人介绍给宋微澜认识。 “左边的是追风,右边的是逐日。” 宋微澜将两人名字记下。 秦不辞对追风和逐日说道:“以后宋小姐便是你们的新主人,向宋小姐行礼。” 追风和逐日立刻恭敬地朝宋微澜行礼。 “宋小姐有礼,属下追风!” “宋小姐有礼,属下逐日!” 宋微澜忙叫两人起来,然后当着秦不辞就下达了任务。 “你们帮我打探清楚国公府这几日都有哪些动作,最主要的是,宋四爷都和什么人见了面,做了些什么,查仔细些。” 追风和逐日应声,退了出去。 便在这时,下人进来通报。 “王爷,国公府的二夫人求见。” 秦不辞看了宋微澜一眼,宋微澜立刻道:“我去后面躲着,王爷记得别说漏嘴。” 秦不辞‘嗯’了一声。 见宋微澜站起来躲到了屏风后面,他才吩咐下人请秦云翘进来。 不多时,秦云翘进来,在她的身边还跟着秦雪儿。 秦云翘瘦得不成样子,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气神,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一般,是被秦雪儿扶进来的。 进来后也是秦雪儿开口说话。 “王爷,我的表妹……怎么样?” 其实秦雪儿看见是秦不辞一人坐在小厅,便猜测表妹是凶多吉少了,如此一问,只是为了让姑姑死心。 秦不辞看向秦云翘燃起期待的眸子,淡淡道:“被山洞里的巨蟒吃了。” “巨蟒吃了……我的澜儿她……怎么会被巨蟒吃了……” 秦云翘愣愣地重复,却没有掉眼泪。 这些日子她的眼泪已经掉光了。 秦雪儿瞧着姑姑的模样心疼极了,叹了一声,对秦不辞说道:“王爷昨日进山洞以后一直不出来,我等到了今天的下午回去国公府换衣裳,其实那是我心里已经猜到是凶多吉少……” 说到这儿,秦雪儿也没忍住掉了眼泪。 秦不辞没言语,脸上更是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冷酷又无情。 “不打搅王爷,我扶姑姑回府。” 秦雪儿行礼,扶着秦云翘离开。 等到两人走出半月门,秦不辞才开口对这屏风说道:“出来吧。” 宋微澜应声而出,坐在了他的对面。 秦不辞道:“你娘很伤心,当真不告诉她实情?” 方才宋微澜在屏风后面偷偷看见了秦云翘的模样,心里极为心疼,但是她很清楚母亲的性子。 一旦知道她还活着,定会立刻精气神十足。 宋四爷那种人精,一眼就能看出来。 “忍几天吧,三叔承袭爵位在即,四叔绝对等不了太久。” 顿了顿,宋微澜又道:“不过祖母那边必须知会一声,她老人家心脏不好。” 祖母城府比母亲深,即便知道她还活着也不会露出马脚。 “这会儿你娘回去告知你已死的消息,你祖母怕是受不了。” 经秦不辞这么一提,宋微澜心提了起来。 然后又听秦不辞道:“本王先带你悄悄回去国公府,你与你祖母提前说清楚。” 宋微澜当即应下。 还好秦不辞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带着她进国公府倒不是难事。 随后秦不辞拿出来一身黑衣让宋微澜换上,他自己也换了黑衣,黑衣配套的还有黑色面巾,将脸也遮住。 秦不辞搂着宋微澜的腰,跃上屋顶,朝着国公府而去。 而此时的国公府。 宋四爷正在老夫人面前侍疾,亲自熬药端到老夫人的面前喂给老夫人喝下。 老夫人看着这么孝顺的幺儿,欣慰极了,全然忘了此子是捡回来的,心里完全将他当成亲生的孩子看待。 “自从澜儿失踪,我便身子不利索,你一直在榻前侍奉,青遗,上次滴血认亲娘错怪了你,你不要记恨娘。” 宋四爷老实巴交的脸上立刻露出急色:“娘这是哪里的话,您是儿子的母亲,便是错怪了又如何,儿子怎会错怪您呢!” 然而他面上淳良,心思却恶毒极了。 每日送来的汤药都加了些东西,老婆子命不久矣,自己绝对不会跟一个将死之人生气的。 ------------ 第105章 和老夫人里应外合 喝完了宋四爷喂下的汤药,老夫人精神逐渐萎靡,上下的眼皮子直打架。 “娘好生休息,我晚些再来送药。” 听见宋四爷的声音,老夫人强撑着睁开眼皮,应了一声。 宋四爷一身恭顺地退了下去。 非烟小心翼翼上前帮老夫人盖好被子,拉了一把锦凳到榻前,坐下来靠着打盹儿。 正在这时,秦不辞带着宋微澜进入屋内,从非烟的背后点了她的睡穴。 非烟当即沉沉睡去。 宋微澜当即扯下脸上的黑巾,上前蹲到祖母的榻边,小声地喊道:“祖母,祖母。” 而老夫人却因为药效昏睡过去,对她的呼喊没有半点反应。 宋微澜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为祖母诊脉,一看之下脸色铁青。 “怎么了?”秦不辞在身后问。 宋微澜咬牙:“祖母被人下毒了……应该是四叔。” 她说完立刻从袖子里掏解毒丸,给老人家喂了进去。 秦不辞因为她的话皱了眉,“连自己的生母都下手,他是个畜生。” 虽然并不是亲生,但是这行为也一样是畜生。 宋微澜抿着嘴唇给祖母喂了些茶水将药丸顺下去,然后安静等到老人家醒过来。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一眼看见面前穿着黑衣的宋微澜,恍惚间以为自己做梦了。 “澜儿……你何时能回来祖母身边啊……” 老人家落下两行泪。 宋微澜伸手替老人家擦掉眼泪,小声地说道:“祖母,是我,我回来了,你看。” 她抓住祖母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是不是热的?” 掌心的温暖真真切切,老夫人一下子清醒,立刻便要坐起来,可起得太急,眼前一黑又躺了回去。 “祖母别着急,您先别说话,先听我说完。” 老夫人看着面前面色紧张的孙女,模样竟是有几分乖巧,“好,祖母听你说。” 宋微澜便言简意赅地将祭祖那天自己的遭遇讲了出来,随后一笔带过墓穴逃生,最后说出了自己的猜疑以及假死的目的。 老夫人听完嘴唇直哆嗦,半晌才说道:“你四叔应该不是那样的人,澜儿,其中多半有误会,我猜,这是外人的离间计,是为了离间我们国公府!” 宋微澜就知道祖母会是这样的态度,她能理解。 宋四爷虽然并非亲生,但是捡回来时还是婴孩,在祖母心里宋四爷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只会将她当成亲生母亲,将国公府当成自己的亲人手足,老夫人不相信亲人之间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祖母,我被四叔逼到悬崖边上时,四叔认定我会死,所以承认了自己做下的一切。 四叔早知道自己并非国公府的孩子,他从十八岁开始便在筹谋夺取国公府的爵位,三婶之所以做那些蠢事,主要原因是受了他的挑拨。 还有您的身体,被人下了毒,我方才来时您昏睡了过去,我给您喂了解药才醒来的。 您若不信,可以秘密找个大夫,看看您每天所服用的汤药是否有问题。” 顿了顿宋微澜又补了一句:“府医并不可靠,还是得从外面找才行。” 老夫人觉得孙女说的这些毫无证据,而且完全颠覆了自己的认知。 只是,若别人来说这些,老夫人可能会直接将人赶出去,可是面对宋微澜,老夫人却有着本能的信任。 原因无它。 十五年前,临近孙女出生的前几天,国公府来了一个年轻的道士。 道士说国公府十几年后会有一劫,此劫之下,国公府无一生还。 还说破解此劫的关键,在她即将出生的孙女身上。 道士言语虽荒谬,可老夫人向来是宁可信其有的性子,倘若没有是最好,倘若有,她也能提前应对。 于是便多问了一嘴。 “我的二儿媳确实是近期生产,但生儿生女是个未知数,道士可否说说我这孙女如何做才能破国公府的劫难?” 道士却只神秘地说了一句:“您的孙女命格富贵,此等富贵能福泽家宅亲眷,你只需相信她便可破局。” 道士留下这句话便离去了。 老夫人让下人追出去询问道士的道号,下人回来后一脸惊奇,说那人刚出半月门就不见了! 几天后,老夫人得到消息,二儿媳在城郊茶楼生产,生的,果真是个女儿。 心里原本的三分相信变成了七分。 老夫人立刻动身想要将这孙女接回府里来,可一到茶楼便被告知,孙女弄丢了! 这事儿对老夫人而言犹如当头一棒,像是老天故意要让国公府灭亡。 也就是因为此事,老夫人心里恨上了秦云翘。 时至今日,虽然孙女已经回家了,老夫人也尝试着放下心底的芥蒂,可每到夜深人静还是会因为此事怨怪二儿媳几分。 “好,祖母信你。” 宋微澜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瓷瓶。 “这里头是一种让您假死的药,服用此药以后您的脉象与死人无异,三天后,您便将此药服下,四叔的真面目便会一目了然。” 老夫人接了这瓷瓶,仔细地收了起来。 宋微澜又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瓷瓶,“这是解毒丸,您服用汤药后服下一颗解毒丸,便不会有事。” 最后离开之前,宋微澜又叮嘱了一句。 “我活着的消息只告诉了您一人,您千万别露出马脚。” 宋微澜说完这些以后,便由秦不辞带着从窗口离开了国公府,离开之前秦不辞解了非烟的睡穴。 不过秦不辞的脸上蒙着黑巾,老夫人并不知道是他,只以为是孙女偷偷养着的侍卫。 非烟幽幽醒来,以为自己不小心睡着,下意识去看老夫人,见老人家闭着眼睛睡得安详,松了一口气。 大约半个时辰后,宋四爷忽然又来了。 这会儿老夫人‘醒了’,看着一脸哀色站在榻边的宋四爷,脸上浮起慈爱之色,“这会儿还没到喝药的时辰呢,你怎么就来了。” 宋四爷闻言长叹一声,哽咽着说道:“摄政王回来了,方才二嫂去了一趟摄政王府,带回来消息,说,说……” 老夫人原本慈爱的脸色微微沉下去,“说什么?莫非是澜儿她……” 话到此处,老夫人适时地红了眼眶。 “唉!”宋四爷抹了一把泪,一脸悲痛欲绝,“那些刺客的身份到现在都还没查出来,澜儿死的冤枉啊,若是不出城,澜儿便也不会有此一劫。” 这话放在宋微澜来之前确实会让老夫人迁怒,而此刻,老夫人便从中嗅到了挑拨的味道。 莫非真如澜儿所言,一切都是这个幺儿的阴谋? 倘若如此,眼下的挑拨就一定是一个陷阱。 ------------ 第106章 姬兰皇室的玉牌 念及此,老夫人立刻顺水推舟,露出愤恨之色,“若非青峰搞出来一个私生子,便也不会有祭祖这事儿!” 宋四爷听见这话,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得逞,面上却忐忑,“娘,二嫂因为澜儿身死伤心欲绝,您可千万别在二嫂面前提起澜儿的死。” 老夫人眼神微闪,装作理解地点头:“我自然晓得。” 接下来宋四爷说了一些劝说老夫人别生气的话,然后就离开了。 不过等到晚些时候,老夫人的清宁院又有了动静。 这几天因为老夫人的身子不舒服,每天的晚饭都是一大家子在国公府吃。 饭桌上大家强颜欢笑,谁都没有提宋微澜身死的消息。 老夫人也没提这事儿。 好像大家都在努力粉饰太平。 只是饭后,老夫人沉声将宋三爷留了下来。 大家并未多想,乖乖离开。 宋四爷出去后并未离开,而是绕路截住了准备回院子的长乐。 “四叔,您可是有什么事?” “长乐啊,有件事,四叔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长乐是个没脑子的,自上次听了四叔的‘肺腑之言’以后,心里便认定四叔是这家里唯一关心自己的长辈。 这会儿听见这话,立刻说道:“您便说吧!” “唉,你爹不是即将承袭爵位么,这爵位承袭以后,便要立世子,你爹有心让宋郁做世子,你祖母方才留你爹下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 对于顾郁的姓氏,在没有入族谱之前,依旧姓顾。 国公府上下没有一个改口的。 但是此刻宋四爷却故意在长乐面前改口,目的便是挑起长乐对顾郁的反感。 果然,听见宋四爷的称呼,长乐眉毛一皱,一脸恼火地道:“还没入族谱呢,他就敢用我们家的姓,他不要脸!” 骂完以后他又哼了一声,“祖母又不糊涂,不会答应的。” 宋四爷叹气道:“你祖母疼你们两兄弟,自然不会答应,可若是你爹收买了你祖母身边的丫鬟,让这丫鬟吹耳边风,这事儿可就说不定了。” 长乐脸色逐渐惨白。 宋四爷见好就收:“太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四爷转身离开。 而长乐却没心思回去,他这会儿急切地想要知道四叔说的是不是真的。 国公府的爵位他根本不在意,可父亲的爱必须是他们兄弟二人的,那个后头来的私生子凭什么! 长乐快步去了清宁院,刚进去就听到屋内传来摔东西的声音,间或传来老夫人的斥骂声。 祖母骂成这样,难道真的是因为父亲要让顾郁那个私生子做世子? 要不要当面质问父亲? 可父亲若是决定了,自己质问也不能改变什么。 念及此,长乐忽然觉得自己和哥哥的前途一片灰暗,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这么惨,就是因为宋微澜。 便在这时,屋门打开。 长乐赶紧躲起来,便看见宋三爷从里面出来,走到院子里以后,又单独和非烟说些什么。 难道父亲收买的是非烟? 父亲真不是东西! 可恨自己能力弱小,无法改变什么! * 一切都在按照宋四爷所计划的发展着。 宋四爷心情十分不错,难得地喝起了小酒。 四夫人瞧见不禁皱眉,“澜儿出了意外,你怎么还有心思喝酒?” 宋四爷看着四夫人浅薄的气质,唇角划过一丝厌恶。 他堂堂永顺三大世家之首,若非旁支夺权,如今他早已是永顺的帝王! 可如今却要屈居在这小小的国公府,和一个家世低微脑子愚钝的女人做夫妻,这是何等的委屈! 不过很快自己就能摆脱这一切了。 “原本我还想着让澜儿帮我瞧瞧我的身子,看看到底是为何怀不上孩子,唉……” 四夫人方才的责怪也只是嘴上,说完就顺势坐在了宋四爷面对,撑着下巴一脸苦恼。 宋四爷面上安慰她,心里却嘲讽。 卑贱的血脉还想留下自己的骨血?异想天开! 只有同样身为三大世家的芷儿才配拥有自己的血脉。 而且如今他们最大的孩子已经十六了…… 想到那个为了自己从永顺寻来的女人,宋四爷顿时满面柔情。 四夫人瞧见丈夫眼底的温柔,面色微红,羞答答地遣退了下人,主动除去衣裳,坐到了宋四爷的腿上。 “青遗,我们今晚再试试吧。” 熟料话刚说完,宋四爷忽然站起来,将毫无准备的四夫人摔了个眼冒金星。 “宝珠,我喝多了,我去躺一躺。” 宋四爷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 四夫人是身上痛心里委屈,独自在黑暗里流泪。 另外一边。 宋微澜被秦不辞带回摄政王王府以后,想到了被自己放在系统里的那个玉牌,便从系统里拿了出来,递给秦不辞。 “这玉牌质地顶级,价值不凡,是王爷发现的,现在还给王爷。” 秦不辞垂眸看着桌上的玉牌,想到得到玉牌的过程,眼神复杂起来。 “这玉牌是用你的血才得以取出来,所以应该是属于你的东西。” 昏迷时的事儿宋微澜已经记不清,后来一系列事情之下,根本没机会讲起这玉牌的故事,这会儿被秦不辞一提她便十分好奇。 “我的血取出来的?” 秦不辞点头,将当时的情况说给她听。 当然,他虚弱得快要倒下还一直抱着她不肯放下的事儿,全部隐去了。 宋微澜听完十分震惊,下意识说道:“难不成必须是女人的血才有用?” 根据眼下已知的条件,这个猜测是最靠谱的。 秦不辞却没接话,而是目光在宋微澜脸上停留几息,然后拿起那玉牌仔细查看。 便发现这玉牌之上有一个蛇形图案。 他记得,象征姬兰皇室的图腾便是蛇形,所以这玉牌多半就是姬兰皇室的东西。 倒是与棺材里的尸首对得上。 可是宋微澜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进那墓穴时便要了一次血。 存放玉牌的机关又是取血。 这一系列的关卡,像是要为这玉牌,找到它真正的主人…… 可宋微澜分明是国公府的孩子,怎么会是姬兰皇室玉牌的主人? 难道……她并非国公府的孩子? 这个猜测浮现心头的瞬间,秦不辞的心情忽然十分复杂。 两根手指按着玉牌,推回到宋微澜的面前:“这个玉牌看起来是个好东西,你千万要收好。” ------------ 第107章 万事俱备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追风和逐月到宋微澜的面前回话。 “国公府里没什么太大的风浪,倒是那宋四爷,出府频繁,属下二人跟踪宋四爷,发现他在城西有一间别院。 属下二人悄悄潜入偷听,听见宋四爷和手下说话。” 之后两人便将一五一十地将听见的对话学了出来。 宋三爷:“我安排了假的刺客,等老夫人一死,宋三爷便会背上杀害侄女和母亲的罪名,届时他的儿子会亲自出来指认他,此计天衣无缝。” 手下:“此计只有宋微澜和老夫人死而复生才能解,可死人怎么可能复生呢,宋三爷只能当替死鬼,哈哈哈哈……” “属下二人只听到这两句话,这宋四爷身边有许多厉害之人,属下二人担心泄露行藏。”追风恭敬禀报。 宋微澜知道这些厉害之人定是那些死侍。 “我知道了,”宋微澜从身上拿出来两颗金锭子,“辛苦了,拿去买点酒喝。” 两人一番客套,最终收下。 宋微澜又道:“劳烦你们二位想想办法,将宋四爷口中假的刺客查清楚,看看是什么来头,最好是在我祖母辞世的消息传来之前查清楚。” 二人得了赏钱明显比刚才更恭敬了,闻言齐齐应是,干劲十足。 而国公府这边。 老夫人看见非烟走进来,当即问道:“结果如何?” 非烟进来之前已经遣退了下人,这会儿听到老夫人问话,绷着的一张脸上露出愤慨之色。 “奴婢借口买蜜饯帮您开胃出的门,背着人去的妙手堂,找了里头坐诊的大夫,竟然真被您猜中了,这汤药里面果真有毒!” 老夫人闻言眼前一阵发黑,半晌才缓过来,长叹一声:“我对他视如己出,他为何要……” 非烟瞧着老夫人的模样红了眼,再想到宋四爷做的那些事情心里越发恨了,“若非您留个心眼,喝药之时故意吐在帕子之上,怕是这毒我们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顿了顿,非烟又道:“那大夫说,这毒的剂量下得十分有技巧,服用七日才会让人死去。 奴婢算了算时间,您服用这毒药已经有六日了,老夫人,奴婢这就去报官,让官差将这个昧良心的畜生抓起来!” “不用,”老夫人急忙摇头,“这事儿我们便当作不知道,你从前对他如何态度,今后还是如何态度。” “什么?老夫人,您……” “你别急,我们国公府有富贵之人福泽,你只要找我说的去做,宋青遗定会被绳之于法。” 非烟见老夫人神色认真,这才放心下来。 到了第三天的早上。 老夫人担心非烟坏事,便将假死的事儿告诉她。 非烟是自小跟在老夫人身边的,如今三十多岁,没有一岁是白长的,闻言牢牢记下来。 随后老夫人服下药丸,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陷入假死状态。 非烟立刻惊声尖叫,大喊老夫人死了。 随后几房的人全部过来,府医也赶了过来。 府医看过老夫人的脉象以后,先看了宋四爷一眼,然后方才说道:“老夫人已经咽气了!” 这话一出,除去宋四爷之外的所有人全都愣住,直到秦云翘两步走到榻前,颤声问那府医。 “是不是弄错了,昨天晚上吃饭时娘都还好好的,怎么会一夜之间就不在了,大夫你再仔细看看。” 府医闻言叹了一声,一脸悲痛:“二夫人节哀,赶紧为老夫人办后事吧!” 秦云翘脚下一软,直接瘫坐在地,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我们国公府一向积德行善,为何三天两头遭遇恶难,为什么啊……” 大夫人一边擦泪一边上前扶她。 四夫人也上前一起扶人。 宋三爷神色木呆呆的,明显是还未从这个消息中缓过神来。 长禧哭着扑到了老夫人的榻前。 顾郁早已泪流满面,他跪在老夫人面前,喃喃自语:“祖母,祖母,我好不容易有关爱我的祖母了,我宁愿死的是我……” 长乐也很伤心,但是此刻仇恨掩盖了他的伤心,他眼神阴沉地看自己的父亲,再去看跪在祖母面前惺惺作态的顾郁,忽然冲上去骑在他身上打。 一边打一边骂他卑贱。 宋三爷被这打闹拉回神思,上前将发疯的长乐拽开,失去母亲的悲痛让他怒火中烧,甩手给了长乐一个巴掌,怒斥: “闹够了没有!” 而宋三爷的怒斥声充满了哽咽,声音都是哑的。 长乐满脸倔强,一双鲜红的眼睛瞪着宋三爷不肯罢休。 宋三爷心情极差,只当他不懂事胡闹,直接命人将他带回院子关起来。 这通闹剧结束以后,老夫人的榻前哭声一片。 哭过了以后,才开始准备老夫人的后事。 宋三爷红着眼睛出门,将母亲辞世的消息通知亲朋。 宋三爷也去了摄政王府,一身吊孝的白衣,告知了老夫人的死讯,随后离开。 在宋三爷离开后,宋微澜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只是她这会儿穿的却不是女子的襦裙,而是男子的长衫,乌发如林文一般简单的束冠,看起来英气十足。 秦不辞侧头看着她:“你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宋微澜点头,眼神冰冷:“四叔安排的假刺客已经被我摸清楚了底细,眼下就等着他发难了。” 秦不辞挑眉:“看来又有一场好戏可以看,走,我们一起去国公府。” 宋微澜应了一声,将拿在手里的银色面具扣在了脸上。 面具遮住半张脸,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站在秦不辞的身后时一点儿看不出来女儿家的影子,叫旁人看了只以为是他身边的侍卫。 秦不辞先进了马车,坐稳后发现宋微澜迟迟没进来,便掀开车帘来瞧她,发现小姑娘竟然跳上车前,坐在了林文的身边。 林文吓得跳了下去。 秦不辞皱眉,“宋微澜,你做什么?” 宋微澜当然不会说是怕又被某人吃豆腐,只一本正色道:“侍卫坐马车里面去,叫人看见岂不是会怀疑,我这是做戏做全套!” 熟料秦不辞竟直接走出来将她抱了进去。 “那就怀疑好了,最多怀疑本王好男色,本王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 宋微澜气笑了。 秦不辞挑眉:“你笑什么?” ------------ 第108章 莫非自己……喜欢他? 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宋微澜咬牙切齿将这口气忍下,在秦不辞的对面坐了下来。 罢了罢了。 如今还要用到他,等四叔的事儿解决了,立刻离他远远的! 秦不辞见宋微澜笑,唇角也跟着弯起来。 小姑娘笑起来真可爱。 以后他们成亲了,一定要多生几个跟她一样可爱的女孩儿。 宋微澜不经意地抬头,就见对面的男人一张俊脸冰冷凌厉,狭长上挑的眸子睨着她,唇角噙着一抹阴森的笑意。 一瞬间吓得心都不会跳了。 他这是想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吗?! 当车夫在外面说国公府到了时,宋微澜如蒙大赦,立刻跳下马车。 秦不辞看着小姑娘慌乱的背影,心里笑出声:小姑娘又害羞了,脸皮真薄。 这话若是被林文听见,他估计会忍不住翻个大白眼。 王爷,您哪只眼睛看见宋小姐害羞了,人家分明是害怕好不好! 只可惜林文听不见秦不辞的心声,而秦不辞也根本没看出来自己闹了多大一个误会。 秦不辞抬脚走进国公府。 宋微澜落后他两步,和林文走在一起。 一行人进入国公府,就有下人高声通报。 正在招待宾客的宋三爷立刻上前,神态憔悴地向秦不辞行礼。 “王爷。” 秦不辞点头:“三爷节哀。” 不说还好,一说节哀宋三爷的眼睛就红了。 宋三爷忍着眼泪,领着秦不辞到丧棚吊唁。 此刻宋四爷也在丧棚里,看见秦不辞后立刻行礼,秦不辞淡淡扫他一眼,神色与从前无异。 而宋四爷的目光却被戴面具的娇小侍卫吸引,盯着看起来。 宋微澜倒也不慌,直接扬起下巴回了个冷肃的眼神。 宋四爷尴尬一笑,转而去招待其他的宾客。 将军府是秦老将军亲自前来吊唁。 秦老将军一看见秦不辞就上前来与他说话,顺便将陪着秦云翘的秦雪儿也叫了过来。 “雪儿,你怎么没给王爷行礼?” 秦雪儿听见这话险些没气死,她哪儿能不知道自己祖父的意思,无非是让她多和摄政王亲近。 可平时也就罢了,这会儿是澜儿祖母的葬礼,祖父还想着姻亲,未免显得太过冷血! 当着秦不辞的面,秦雪儿不想让祖父难堪,便沉声行了一礼。 “见过王爷。” 秦不辞神色淡淡地道:“免礼。” 秦雪儿站直身子想离开,秦老将军却不让,拉着她让她向秦不辞道谢。 “王爷因为你才在那谷底寻了六天,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感恩,快向王爷道谢。” 站在秦不辞身后的宋微澜闻言一怔,随即似乎想明白了。 原来他去找自己是因为表姐。 他喜欢表姐啊。 心底某处伴随这个猜测浮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的心情有些不好受。 而站在她前面的秦不辞听见秦老将军之言,当即皱眉,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的娇小身影,张嘴便要解释。 秦雪儿抢在了他的前面说话。 “祖父!实话告诉您吧,王爷之所以会亲自去谷底寻澜儿,不是因为我,是因为澜儿!” 秦雪儿一口气把这话说出来,眼泪才落下来。 之前她因为自己的小情小爱不敢说出自己和摄政王的真实关系。 如今澜儿不在了,她没心情再想这些东西,她想让真相大白,想让在天之灵的澜儿知道,有个这么好的男人在爱着她! 可宋微澜这会儿就站在秦不辞的身后,她听到秦雪儿的话先怔愣片刻,随后心底逐渐泛上丝丝缕缕的甜意。 不过下一刻她的脸色就白了几分,抿紧了嘴唇。 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会因为秦不辞的态度受影响? 莫非自己……喜欢他? “什么?王爷,雪儿说的可是真的?”秦老将军一脸不可置信地问秦不辞。 秦不辞眼底泛起几分柔情,冰冷的面色顿时犹如春雪消融,“自是真的。” 此言一出,秦老将军犹如被人敲了当头一棒,十分尴尬,心里将孙女狠狠骂了一通,随后笑着和秦不辞说了一句,便找了个借口溜了。 秦雪儿朝秦不辞一礼,转身回到了秦云翘的身边。 他们一走,秦不辞就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宋微澜。 他的目光灼热无比。 宋微澜有些招架不住,心脏跳得极快,脸比猴子屁股还要红。 总觉得这个眼神似乎包含了什么。 可已经有过两次自作多情的尴尬经历,她不敢往那上面猜。 随后又开始庆幸。 还好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然自己那点小心思定会被他看穿,他心里不知道如何得意,如何嘲笑自己!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就感觉面前的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局促一般,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该死! 便在此时,一个下人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到宋四爷的面前禀报。 “四爷,杀害小姐的刺客抓到了!” 这个下人的出现让秦不辞的目光挪开,看向了场中。 宋微澜松了一口气,总算得救了! 没了秦不辞的目光干扰,宋微澜当即镇定下来,看着场中那报信的下人,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四叔的计划终于开始了。 这一边。 宋三爷听见下人的禀报先是一愣,然后脸上露出畅快之色,看向宋四爷道:“没想到青遗也在查探刺客的身份,如今查到了刺客,简直大快人心!” 而原本精神恹恹的秦云翘当即精神一振,立刻吩咐那下人。 “快将刺客带上来,我要亲自审问,看看到底是谁在害我女儿!” 下人应声,立刻带了刺客上来。 不多时,便见一个着黑衣的男人被拖上来,丢到了场地中间。 男人的双手被反绑,双脚也被绑死,摔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秦云翘抽出腰上的鞭子,‘啪啪啪’先抽了此人三鞭子,然后才怒声质问: “说,是谁指使你,你老实交代我饶你不死,你若不肯说,我要你生不如死!” 这刺客眼神里充满了畏惧,这会儿被秦云翘这么一抽,似乎是吓得魂都没了,一下子就说了。 “是…是三爷的吩咐,小的只是听命行事!” ------------ 第109章 电视剧里演烂了的戏码 这话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宋三爷脸上。 宋三爷浓眉一皱,满面怒色驳斥那下人:“一派胡言!” 下人瑟缩一下,却像是不管不顾一般竹筒倒豆子地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三爷对不起,我如今说出真相只是想活命!六天前的晚上,您找到我,给了我一千两银子,让我在出城的路上拦截,杀了宋小姐! 我当时多嘴问您为何要杀害自己的侄女,您说,她发现了您的秘密,必须灭口才能保住您自己!” 秦云翘震惊地看向宋三爷,她有些不信刺客的话,可对方言之凿凿的模样又让她不敢完全不信。 万一……他真的是杀害澜儿的凶手呢? “既然你说是我爹派你杀人,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否则岂不是随便来个人嘴巴一张就能诬陷别人!” 长禧一张俊脸盛满怒火盯着那下人,似恨不得上前将那刺客生吃了。 刺客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宋小姐死后,宋三爷给我递了消息过来,说等摄政王回来我们都会被查出来,让我们赶紧离开京城。 这就是宋三爷递来的信,你们不信大可以自己看!” 刺客从身上拿出来一封信。 国公府的下人立刻接过来,宋到了秦云翘的手里。 秦云翘打开一看,看见上头确实如刺客所言是让他们离开的话,可是宋三爷的字迹她并不清楚。 这时宋四爷走了过来,接了那信,当即白了脸。 “这字迹……真的是三哥的!” 长禧不信,大步上前去看,而当他看见信上熟悉的字迹以后,原本到了嘴边的驳斥全都发不出来了。 宋三爷青着脸将那信接过来,看完后脸色怒意勃发。 “有人陷害我!” 宋四爷却道:“可是这字迹确实是你的,你是左撇子,你的字迹旁人很难模仿得一模一样啊!” 宋三爷一时哑口无言。 无心对有心,他怎么可能斗得过。 不过他现在很清楚,害他之人绝对在现场。 会是谁呢? 难道是四弟? 不,不可能,上次便误会了他,这次不能再让他伤心! 此刻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那此刻说宋三爷是为了一个秘密杀人灭口,会是什么秘密呢?” “若这秘密被抖出来,那宋三爷杀害侄女的事儿便是板上钉钉了。” …… 在这些议论之中,长禧急得眼眶发红,偏偏事发突然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 然而长乐却并没有他这么急,他看向自己父亲的目光比之外人还要猜疑。 这会儿顾郁忽然站出来,有理有据地问那刺客。 “既然你说你是那天的刺客,那你便说说那天刺杀的现场是如何的景象。” 刺客又是想也没想便道:“那天我带着十几个兄弟,挖断了路面,等大家修路时准备用箭射杀宋小姐,可是没有成功,于是我便带着一个兄弟杀出来。 因为宋三爷说过,避免事情闹大,不能伤害国公府其他人,所以我们和国公府的侍卫打了个平手。 最后我只能从后面潜入,掳走了宋小姐,将宋小姐扔下了山崖!” 这番话真真假假,听起来便叫人十分信服。 顾郁却冷笑问道:“哦,那你仔细说说你与国公府侍卫对战的情景。” 刺客一怔。 对战的情景太细节了,宋四爷根本没有教他! “怎么,说不出来了?” 被顾郁这么一逼问,刺客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这会儿长禧赞许地看了顾郁一眼,当即同他站在一起。 “说不出来了吗?你若是说不出来,便说明你从头到尾都是在说谎!” 顾郁看见长禧靠近的动作,心情一阵激动。 被接回这个家以后,父亲和祖母都待他极好,可他还是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不属于这里。 父亲说长禧和长乐是他的弟弟,让他多与他们在一起玩。 但是这两个弟弟都不喜欢他,每次他都是热脸贴他们的冷屁股。 唯独这一次,长禧弟弟主动站在了他的身边。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顾郁却高兴得浑身颤抖! 这是这个家接纳自己的第一步,以后只要他乖乖听话,真心对待大家,就一定能融入这个处处透着温馨的家。 他真的好喜欢这个温馨的家。 刺客嘴唇开合了好几次,却都因为担心作茧自缚而不敢轻易往下编,只能悄悄去看宋四爷。 宋四爷皱了皱眉。 便在此时,下一场戏开始上演。 “四爷!我从老夫人熬药的药渣里发现了有人下毒!” 这会儿跑过来的是国公府的府医。 宋四爷立刻故作惊讶地问:“下的是什么毒?” 府医道:“是一种慢行毒,老夫人服下七天才会毒发身亡!” 府医说着便将一种药渣呈上来,交给了宋三爷。 宋微澜瞧得清楚,那是一种叫做黑枝的毒药,确有让人七日七绝身亡的功效。 那么,接下来的戏码,应该就是从三叔的屋子里搜出来这毒药了? “什么?娘是被人毒死的?” 在宋微澜冷笑思索时,四夫人震惊出声。 秦云翘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还好有秦雪儿扶着,不然当真要当场晕厥过去。 大夫人这会儿完全糊涂了,站在那儿完全不知道该信谁的。 宋四爷立刻下达了命令。 “搜!整个府宅都要搜,看看这毒药到底出自哪里!” 宋微澜挑眉,果然,电视剧里放烂了的戏码要上演了。 国公府的下人立刻下去搜。 在等待的时间里,宋三爷看见四面八方投来的怀疑目光,整个人犹如凉水浇头,冷彻心扉。 到底是谁在害自己? 而长乐看向自己父亲惨白的脸色时,眼神透着愤恨。 秦不辞扭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宋微澜,压低声音对她说道:“今早听追风和逐月说,你将他们安排在国公府周围,还给了他们一人一把弓弩,让他们抓人?” 宋微澜皱眉:“他们已经是我的人了,怎么还跟你通风报信啊!” 秦不辞的关注点却在另外一样东西上:“抓人本王倒不好奇,只是这弓弩,等他们用完了,你能否借给本王玩一玩?” 他说的弓弩是麻醉枪。 宋微澜的系统里有好几把麻醉枪。 “不用借,等这事儿结束了,我送王爷一把便是。” 秦不辞闻言眼睛发亮,忽然低头在她耳边低语。 “谢谢澜儿妹妹。” 宋微澜的脸又红了,心里十分恼火,想都没想就抬手在秦不辞的胳膊上拧了一下。 ------------ 第110章 意外来客 秦不辞低低‘嘶’了一声,抓住宋微澜的手,叫她轻点。 宋微澜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在心里骂了句油腻! 两人的动作叫秦老将军给看见了,他皱了皱眉,拍拍林文的肩膀。 “你们家王爷跟你也是如此吗?” 林文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开什么玩笑? 他要是敢和王爷打情骂俏,王爷立马将他分尸! 轻咳了一声,林文小声回道:“我家王爷爱护属下,向来如此。” 秦老将军闻言眉毛皱得更紧,以他行走江湖几十年的经验来看,摄政王跟这个戴面具的属下之间分明透着暧昧。 明显不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难不成……摄政王好男色? 可摄政王方才的意思,分明是中意澜儿,怎么一下子又好男色了呢? 澜儿死了打击太大了? 秦老将军想不通,一万个想不通。 就在秦老将军想不通的时间里,国公府的侍卫有了消息。 一个侍卫带着一个布包,走到宋四爷面前回话。 “四爷,我们发现了这些东西!” 宋四爷接了布包,打开来,看见里面的黑枝神色大变,“这就是毒害老夫人的毒药,你们从哪儿找出来的?” 侍卫看了宋三爷一眼,“属下,属下是从三爷的屋里搜出来的!” 宋四爷一个踉跄,不可置信地看向宋三爷,“三哥,我如此相信你,你竟然……三哥,你杀害母亲到底是因为什么呀?” 宋四爷这话是直接将帽子扣在了宋三爷的头上。 在场众人根本没有怀疑其中是否有问题,全都在这话之下认定了是宋三爷出的手。 “我没有!青遗,连你也不信我!”宋三爷眼睛都红了。 “三哥,证据在此,你让我如何信你?” 随后宋四爷目光冷冷地对那侍卫说道:“能将母亲毒死,肯定是有母亲院子的人里应外合,你去,将老夫人院子的下人全部带过来!” 不一会儿,清宁院所有的下人全被带了上来。 非烟跪在最前面。 宋四爷目光扫过所有下人,冷声斥问:“你们之中有帮凶!现在你们自己站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不死,若是被我查出来,别说你们,便是你们的家人也要因此获罪!” 下人们全都瑟瑟发抖,无人敢出声。 宋四爷冷哼:“知情不报者也以包庇罪论处!我现在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时间一到,你们想承认都没机会了!” 随后便有下人点燃了一炷香。 当这香燃到一半时,一个丫鬟忽然连滚带爬到宋四爷面前,哭着说道: “奴婢红袖,是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奴婢前些日子亲眼看见三爷和非烟姐姐说话!” 非烟当即扭头看向这婢子,眼底没有惶恐,有的只是看待叛徒的鄙夷。 红袖根本没看见非烟的眼神,照着宋四爷交代的继续往下演。 “奴婢听见三爷说,下毒之事被宋小姐发现,必须除掉宋小姐,非烟姐姐劝说三爷,莫要将事情越闹越大,三爷就说,她们不死,郁儿始终无法成为世子。 非烟姐姐就问三爷,为何不能立四公子做世子,毕竟郁公子是个私生子。 三爷说,柳儿是他今生挚爱,他必须让他们的骨肉做国公府的世子。 这些便是奴婢听到的,如有虚言,奴婢必遭天打雷劈!” 红袖这番话说完以后,宋三爷气得浑身直哆嗦。 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长乐忽然跳了出来,竟是当众指认宋三爷这个父亲。 “她说的这些我也看见了!我看见我爹和非烟说话,还看见我爹为了立顾郁这个私生子为世子,和祖母大吵!” 要说这丫鬟的话还值得人怀疑,这会儿长乐的话犹如一记重锤。 捶在了宋三爷的七寸上。 捶在了宾客的心里。 大家全部认定,事实就是红袖说的那样。 “你们还记得吗,那刺客说宋三爷杀害宋小姐是因为一个秘密,而红袖说宋小姐发现了宋三爷下毒之事,所以,这个秘密是否就是下毒之事?” “定是如此!宋小姐发现宋三爷下毒,宋三爷为了保住这个秘密动手杀侄女!” “这一切的起因皆是因为宋三爷想要立这个私生子为世子!” “这么在意这个儿子,有没有可能这宋三爷和杨柳合伙陷害三夫人,以达到让私生子做世子的目的?” “嘶,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十分有可能!” …… 议论纷纷之中,宋三爷成了众矢之的,完全没有辩驳的机会。 长禧看向父亲惨白的脸色,脑中有一瞬的愤怒,但是很快便冷静下来。 不对。 倘若父亲真的有这么狠的手段,又怎么会周全不了这些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被人发现呢? 甚至连自己的秘密都要和一个收买的奴婢说,还粗心地被红袖听见。 这里头全是漏洞! “长禧,爹从未说过要立我为世子!而且在我回到府里的第一天,爹就跟我说了,这府里的世子是你,只可能是你!” 顾郁快要急哭了。 能回到家里他就已经觉得万幸了,世子之位他根本不看重,他自小便缺爱,他想要的只有爱。 长禧偏头看向这个便宜哥哥,认真且坚定地说道:“哥,我知道。” 顾郁眼睛瞪大,不可置信:“你叫我……哥哥?” 长禧点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顾郁愣了片刻,用力点头。 “今日之事漏洞百出,长乐他脑子蠢,定是被坏人骗了,如今要靠我们两个找出事情的真相。” 听见长禧说的,顾郁连连点头,然后问道:“你可有头绪?” 长禧面露难色。 这一边的宋微澜唇角翘起:“鱼都跳进来了,现在可以收网了。” 她抬脚便要越众而出。 也就是在此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坐着轮椅被人推了进来。 “我能证明,这个丫鬟说的都是假话!” 宋微澜一怔,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杨柳。 杨柳眼圈泛红,含情脉脉看了宋三爷一眼,然后内疚地看向自己的儿子,最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才扬声说道: “顾郁并非宋三爷的亲生儿子,当年……当年我被周茗推下山崖,侥幸捡回一条命,随后……随后周茗又找了小混混,强奸了我……” 话至此处,杨柳已是泣不成声,她看着在场的宾客,泪流满面地告诉大家。 “顾郁不是三爷的儿子,大家但凡动脑子想想就会知道,三爷是不可能立他为世子的!” ------------ 第111章 宋四爷成为众矢之的 “柳儿!”宋三爷大惊,红着眼朝杨柳怒斥,“别瞎说!” 顾郁瞬间石化在当场。 长禧愣了一下,随后看向脸色惨白的长禧,抬手想要拍拍他的肩,却落了空。 只见顾郁哭着跑出了出去。 杨柳看见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异样模样,最后看了宋三爷一眼,哽咽着吩咐丫鬟推着自己离开了国公府。 到这会儿在场众人才反应过来。 “周茗竟然还做过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宋三爷一早就知道,没说出来是不想让天下人指点杨家母子。” “所以今日这桩事情十分不对劲,看来是有人陷害了宋三爷。” “到底是谁要陷害宋三爷?” ……在这片窃窃私语之中,宋四爷的脸色难看极了。 如此周密的计划,竟然因为一个杂种打乱了! 宋青峰好歹也是国公府的高贵血脉,竟然让一个杂种做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有病?! “四叔,我爹被冤枉的事实已经很清晰了,既然您有能力查到这么多东西,那便也快点查一查害我爹的人是谁吧!” 震惊过后,长禧迅速将目光放在了正事上。 长禧的目的很明确,趁热打铁将隐藏在现场的凶手找出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会儿抱有信任的四叔才是那个凶手。 顾郁的身份确实打乱了宋四爷的计划,但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便是走险棋他也要将宋三爷送进大理寺。 国公府必须由他掌控! 念头在心里闪过,宋四爷脸上露出痛惜之色:“三哥!没想到你竟然提前说服杨柳牺牲自己的名节帮你脱罪! 你有没有想过,你让她背上这样的罪名,伤害的不仅仅是她一人,还有你的亲生儿子啊!” 顾郁是推翻这一切的根源。 那么只要咬死顾郁就是宋三爷的儿子计划便不会乱。 宋三爷心疼杨柳,若非杨柳主动出来说清楚这些,相信即便将他送去大理寺,他也不会吐露半分顾郁的真实身世。 宋四爷笃定,宋三爷这会儿不会为自己争辩什么。 果然,宋三爷听闻宋四爷的话以后只是目光复杂地看向了宋四爷,却并未反驳。 而别说宋三爷了,这会儿连长禧也发现了不对。 杨柳不惜说出真相端走了父亲头上的污水,四叔怎么还非要将这污水再端回来父亲的头上? 真正的一家人此刻不是应该庆幸杨柳说出了真相,为自己兄长沉冤得雪开心吗? 难道……这一切都是四叔的手段? 这个猜测颠覆了长禧的认知,他一时怔住。 这会儿回过味来的不仅仅是长禧,还有秦云翘和大夫人。 秦云翘更是想到上次滴血认亲的事情,那一次也是这位小叔子在搅浑水。 第一次是被迷惑,总不能次次都是被迷惑。 只有长乐依旧执迷不悟,认定自己的父亲是个坏人,而他是个大义灭亲的正义者。 “爹!你已经做了这么多坏事,如今该醒醒了!!” 宋三爷没说话,长禧恨不得上去给这个蠢弟弟一巴掌。 “长乐,你长点脑子,看清楚到底谁是坏人!” 长乐底气十足地道:“爹是坏人,你们都被骗了!” 长禧气得想吐血,恨不得当场将长乐的脑子打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宋四爷很满意长乐这个傀儡,当即对府中侍卫说道:“宋三爷杀害母亲残害侄女,应当立刻送进大理寺!” 在宋四爷这一声令下,国公府的侍卫立刻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 只是抓的不是宋三爷,而是眼底有着得意之色的宋四爷。 “你们眼睛瞎啊?坏人是他!抓他!” 宋四爷恼火地骂着这些瞎了狗眼的侍卫。 然而下一瞬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宋微澜的声音。 “他们可没瞎,抓的就是你,宋青遗。” 宋微澜不是死了吗??? 那么身后的是谁? 宋四爷挣扎着回头,就见身后站着的人,果真是宋微澜。 她一身黑色男装,打扮利落,眼神锐利地看着他。 “你…你不是死了吗?”声音出口,宋四爷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抖。 “澜儿!” 秦云翘立刻小跑过来,扶住她的肩膀上下查看,眼泪哗哗地流,“我的澜儿,你是活的,我的澜儿真的没死!” 宋三爷大步跑了过来,看着好好的侄女,站在一边傻乐。 大夫人和四夫人也围拢过来,见她们母女说话,便没有挤进去,只是站在一旁默默流眼泪。 长禧没忍住挤了进去,站在宋微澜的身边,小声地对她说道:“你没事太好了!” 而长乐瞪大了眼睛,此刻他的脑子里一片浆糊,已经完全弄不清楚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了。 宋微澜和秦云翘简单地说了一句,然后看向了脸色阴沉的宋四爷。 “四叔,看见了没有,亲人活着回来应该是这样的表情,四叔您装了一辈子,怎么到这里就学不会了呢?” 宋四爷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大家当即质问起来。 “青遗,你是不是鬼上身了?”这是大夫人的话。 “宋青遗,我早就怀疑你有问题了!”这是秦云翘。 “四弟,你为何要诬陷我?我是你三哥啊!”宋三爷满脸痛惜。 只有四夫人,依旧相信自己的丈夫。 “青遗,我知道你肯定是被人骗了,你快告诉大家真相啊!” 宋四爷脸色乍青乍白,他目光阴森地扫过这些人,忽然发出一声冷笑:“我就说平时看见二嫂和三哥之间黏黏糊糊的,原来如此。 二嫂独守空闺太寂寞,和三哥搞在了一起! 你们故意让澜儿假死,就是为了陷害我,你们好狠的手段啊!” 秦云翘气得差点撅过去,手里的鞭子当即挥了出去。 “啪啪啪!” 三鞭子全部抽在了宋四爷的脸上。 霎时鲜血飞溅,宋四爷的脑袋差点被抽下来。 好不容易站稳了,刚想要继续泼脏水诬陷秦云翘和宋三爷不干净,紧接着脸上又挨了几个大巴掌。 本就晕晕乎乎的脑袋被这巴掌抽得冒星星,还没等缓过神来,老夫人的怒骂便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混账东西!当初就该让你死在战场上!” 这熟悉的声音让宋四爷惊骇万分,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当彻底看清楚眼前之人真的是老夫人时,吓得往后连退好几步。 “你,你不是死了吗?!” ------------ 第112章 真相大白 “是啊,要不是我的澜儿偷偷来看我,给了我解药,我可不是死了吗!” 老夫人扶着非烟的手指着宋四爷的鼻子一阵骂。 “狗崽子!当初你光着屁股在死人堆里头哭,你爹看你可怜将你抱回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吗?” 话到最后,尽是苍凉。 在场众人虽然还有些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见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落泪的画面,心中都生了怜悯。 唯独宋四爷眼底没有半点动容,甚至闪过了烦躁和恶毒之色,他全无半点悔改,只恨自己棋差一步。 瞧见宋四爷的表情,宋微澜心里只有一句话。 养条狗都好过养这么个白眼狼! “澜儿,你祖母说是你给了解药……这中间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娘不知道的?” 秦云翘这会儿已经从失而复得的心情中缓过神来,当即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同时这也是在场所有人心里的疑惑。 宋微澜缓缓开口: “七天前,刺杀我们的刺客是四叔安排,当时是四叔和刺客一起将我掳走,带到了悬崖边上。 其实早在滴血认亲之前,我就对四叔有所怀疑,于是趁着那个机会我问了四叔几个问题。 我问他三婶所做下的恶事,是不是他在背后挑唆。 我问他,我爹当年陷入杀人案被迫离开国公府,是不是他的手段……” 听到此处,秦云翘的瞳孔骤然一缩,盯紧了宋微澜,想要知道那个答案。 大夫人也紧紧看着宋微澜。 宋微澜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宋四爷,冷笑着说道:“四叔觉得我要死了,怜悯我,便说了实话,承认这一切都是他所为!” 秦云翘听完这话一口银牙快要咬碎,随后她又想到一件事情。 “那你弄丢之事,是不是也是他做的?” 这一次老夫人也神色凝重地看向宋微澜,孙女被弄丢的事儿是老夫人心里的一个疙瘩! 宋微澜点头:“全都是他所为!他亲口承认,从十八岁就开始筹谋这一切了!” 听到这个答案,秦云翘当场流下了眼泪,无法理解地看向宋四爷。 “爵位固然好,可亲情便一文不值吗?我从未得罪过你,你怎么忍心下如此狠手的?” 宋四爷看着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谴责目光,忽然看向了四夫人,含泪说道:“宝珠,我行得端做得正,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看见这一幕宋微澜险些笑了,这位便宜四叔的演技真的稳啊,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演下去。 她偏头去看自己的四婶,就见她看向宋四爷的眼神里有心疼,而扭头看向自己等人时眼里是浓浓的不解。 “青遗是好人,你们为何要这么冤枉他?” 啧。 没救了。 恋爱脑的女人谁都叫不醒。 “王爷,直接将人带上来吧。” 宋微澜这一语落下,站在不远处的秦不辞便吩咐了林文,林文立刻去带人。 宋四爷眼睛眯了眯,然而不到最后关头,他依旧不肯放弃。 十七年的蛰伏,家族的荣辱,他怎能轻易放弃! 不多时,两个衣着简陋的男人被带了上来,这两个男人的身后,竟然还跟着老熟人古老三。 话说这两个衣着简陋的男人,前一刻还在赌坊里赌博,下一刻就被玄衣卫给抓了,两人当场吓尿,想破头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儿得罪了摄政王。 古老三被玄衣卫找上时也是吓得不轻,随后听说是宋微澜派来的人,他立刻将一颗心放了回去。 甚至在看到那两个吓尿的男人时生出一股子自豪感来。 还好自己和宋小姐有交情,宋小姐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所以抱着这样的心态被带进国公府的古老三是半点儿不慌,此刻他走到宋微澜面前,恭敬地朝她行礼,并且只朝她一人行礼。 “宋小姐有礼!” 宋微澜朝古老三点头,然后指着宋四爷先前带上来的刺客问他:“此人你可记得?” 顾老三看向那刺客,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是我们赢天下的常客,穷得要死,欠下赌坊许多银子,不过奇怪的是,七天前他忽然过来将银子全部还清了,还牛哄哄地吹嘘自己遇到了贵人,以后再也不愁没银子花。” 宋微澜点头,让古老三先退下,问那两个瑟瑟发抖的男人。 “你们可认识他?” 这两个男人在古老三说话时就看清了那刺客的脸,两人生怕错失立功的机会,争抢着说道: “小的认识!他叫癞皮狗,就住在我家隔壁,没有老婆孩子,也没有父母,好吃懒做,还喜欢偷鸡摸狗!” “小的知道的更多,前两天他喝多了,跟我们说国公府的四爷找他做一笔买卖,他吹嘘说只要这笔买卖成了,将来他在京城横着走!” “你们满口喷粪!”宋四爷指着两人怒斥。 两人不清楚情况,被骂后脖子一缩,快要哭了。 然而这会儿已经没人再相信他。 秦老将军第一个站出来责骂宋四爷。 “我可算是看明白了,你知道自己并非国公府亲生,所以动了歪心思!当年青杉杀人是你陷害,我的外孙女澜儿弄丢十五年是你的手段,你害死了青棠和长盛,三夫人也是被你挑拨才做下错事! 你简直不可理喻!” 其余的宾客看向宋四爷的眼底充满了惊骇和鄙夷,纷纷骂他是白眼狼。 见宋四爷的恶毒已经被拆穿,宋微澜便唤了侍卫进来。 “将这白眼狼抓起来,关进柴房!” 宋四爷到底是什么身份,宋微澜虽然有猜测,却无法确定,必须好好审一审。 侍卫当即应声,上前捉拿宋四爷。 然而这时宋四爷却忽然冷笑,沉声大喝:“死侍听令!杀了宋微澜!” 事到如今局势已经无法扭转,他不打算再装了。 临走之前,宋微澜这个祸害一定得死! 只是让宋四爷没想到的是,从前就位神速的死侍竟然半晌没动静,他心中微微一跳,立刻去看宋微澜,就见对方神色轻蔑,眼底带着调侃。 “早就猜到你会安插死侍作为最后的退路,所以,我提前安排了人,将他们引开了。” 不仅仅只是引开,宋微澜给了死侍麻醉枪,目的便是留下几个活口,以防撬不开宋四爷的嘴,便从这些死侍嘴里翘出些东西来! “来人,将他拿下!” 侍卫立刻上前拿住了宋四爷,忽然想到什么,冷笑出声,看向了秦云翘和老夫人。 “我确实欺骗了你们,但唯独有一件事我没骗你们!” ------------ 第113章 秋后算账 “哪件事?”秦云翘皱眉询问。 而老夫人却不知道想了什么,眼神微微震颤。 宋四爷看向神色坦然的宋微澜,正要说话,胸口忽然不知道被什么击中。 只见他被震得后退几步,口鼻之中当即流血。 宋微澜一怔,立刻回头去看秦不辞。 方才那一击就是他的内力所为。 他为什么不让他说? 秦不辞看了她一眼,冷声说道:“一些拖延时间的把戏而已。”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就在这话出口的瞬间,天空忽然落下许多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目的明确,直奔宋四爷,要将他救走。 宋微澜脸色一变。 追风和逐月不是已经将人引来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死侍? “本王早就料到你有这一手,等你多时了。” 在宋微澜震惊之时,秦不辞一声令下,玄衣卫瞬间将宋四爷和黑衣人围拢。 两伙人当即斗在了一处。 秦云翘被这忽然的变故吓了一跳,立刻去拉宋微澜的手,担心她被误伤,可伸手却没抓到她的手,疑惑地回头看去。 却见那摄政王不知道何时已经牵住了女儿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一副保护的姿态。 秦云翘愣住,抿了抿嘴唇,将心里的惊疑压了回去。 而此时场上的打斗也快速发生了变化。 黑衣人和玄衣卫旗鼓相当,但是黑衣人中间还有个不会武功的宋四爷需要保护,因此很快落了下乘。 可这局面没多久就被一声剧烈的‘嘭’声打破。 就见一个黑衣人忽然以飞蛾扑火的架势冲到玄衣卫面前,正在玄衣卫出手击毙他的瞬间,他竟然自己催动内力逆行,自爆了! 场中顿时血雾弥漫。 女眷们吓得尖叫。 男眷们勉强能保持镇定。 秦云翘和大夫人立刻扶着老夫人远离这边。 宋三爷也护着长禧和长乐离开,不愿让他们看见这么血腥的场面。 宋微澜正看得津津有味,眼前忽然一黑,竟是秦不辞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太血腥别看。” 宋微澜是个直女,大咧咧道:“我连陈年的尸体都解剖过,这点场面算得了什么。” 秦不辞手一僵,默默将手放了下去。 这一幕恰巧被经过的秦雪儿瞧见,她在心里暗暗叹气。 回头得好好教一教自己这傻妹妹和男人的相处之道! 话说那些黑衣人,第一个自爆以后,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竟是一连自爆了五个。 自爆时产生的强大冲击力将玄衣卫震开,甚至波及了离得近的宾客,有的宾客直接被震倒。 好在老夫人等人提前转移。 而宋微澜有秦不辞的内力罩着,没伤到分毫。 只是等场中的血雾落下时,宋四爷已经被黑衣人救走了。 玄衣卫的统领脸色惨白,跪到秦不辞面前请罪。 “属下无能!求王爷责罚!” 秦不辞淡声道:“那些是死侍,死侍自爆的威力本王知道有多大,便是本王内力没有受损之下,也不敢保证能留下贼人,不怪你们,起来吧。” 这统领眼眶含泪,当即谢恩,退了下去。 随后老夫人等人出来,安顿那些宾客,并且亲自将这些宾客送出了国公府。 接下来便都是国公府的家事了。 秦不辞礼貌告辞。 至于秦雪儿,是被秦老将军给强行带回去的。 宋微澜这会儿一脑门官司,没空救她。 古老三和那两个指证之人都得了赏钱,离开时高兴得不行。 那帮着宋四爷做为证的假刺客直接被打死了。 至于红袖和府医,暂时被关起来,稍后发落。 等府里安静下来,所有人全部集聚在老夫人的清宁院。 子孙两代人乖乖站在厅中,唯有宋微澜被老夫人拉着站在前沿。 老夫人第一个看向了长乐。 “你给我出来。” 老人家声音不大,但其中的威严却足以叫长乐腿软。 长乐知道,自己要挨批了。 垂头丧气地走出来,站在了老夫人的面前,带着哭腔唤道:“祖母……” 试图唤醒老夫人的慈爱之心。 然而老夫人竟是直接拿出来一把戒尺,照着他身上就打了下去。 长乐被打得吱哇乱叫,却不敢躲,只能跳舞一样扭动,试图少挨一下。 老夫人打累了才停下来,气咻咻地指着他的鼻子骂:“我们国公府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是非都分不清的蠢货! 脑子蠢就多跟着脑子好的学学!你看看你妹妹,有勇有谋,不骄不躁,你再看看你,废物一个!” 长乐被打时就红了眼,这会儿被祖母当着宋微澜的面斥骂,直接就哭了。 “你哭什么哭,知道错在哪儿了吗就哭!” 长乐抽抽搭搭道:“我知道了,我误信奸人,险些酿成大错,祖母您别生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别跟我认错,你应该跟你妹妹认错,要不是你妹妹出现得及时,不仅我这个老婆子得死,你爹和你们两兄弟都得死!我们国公府所有人都得死!” 老夫人吃了宋微澜给的药陷入了假死状态,虽然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但人是清醒的,对外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长乐犯蠢的时候,老夫人险些气得坐起来。 “还好澜儿一直用药温养我的身体,不然我这心脏病早就被你气出来了!你现在就向你妹妹道歉,至于你的责罚,全由你妹妹说了算!” 经过了这一次的事情,老夫人对那高人的话深信不疑。 对宋微澜也有了一种莫名的虔诚,心下认定,只要跟着宋微澜的脚步往前走,国公府便能平安无事! 长乐看向宋微澜,一时间羞愧得红了脸,他确实知道自己错了,可让他一个做哥哥地向黄毛丫头道歉,他不要面子的吗? 于是紧紧抿着嘴唇,看向长禧。 是求助的意思。 从前一直护着弟弟的长禧今日出奇冷淡,不仅不帮他说话,甚至主动要求宋微澜。 “长乐太过混账,澜儿妹妹定要狠狠罚他,让他长长记性!” 长乐傻眼了。 从前是微澜妹妹,现在倒好,成了澜儿妹妹了。 他哥刚才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一条摇尾巴的狗! 长乐又看向自己的老爹眼神求助。 宋三爷这会儿一巴掌拍死这蠢儿子的心都有了,没动手是真的怜悯他没了母亲。 但他也很清楚,长乐是被周茗养歪了,再这么下去就彻底废了。 于是宋三爷一脸恳求地看向宋微澜。 “三叔恳请澜儿狠狠责罚他!” 这一刻长乐的天塌了! ------------ 第114章 冰释前嫌 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是没有指望了,长乐紧紧咬住嘴唇看向了宋微澜,眼神犹豫一瞬,最终小声说道: “澜,澜儿妹妹,哥哥求你,求你轻点罚……” 在重罚和自己的命之间,长乐一点不傻,肯定是选自己的命啊! 宋微澜瞧着满脸羞愤欲死的少年,忽然抬手揉了揉耳朵,“五哥哥方才说了什么?声音太小,我没听清。” 长乐眼圈儿泛红,咬牙抬高了声音,“澜儿妹妹!哥哥求你轻点罚!” 宋微澜‘哦’了一声,一脸好说话地道:“既然五哥哥开口了,妹妹自然要听的。” 长乐正要高兴,结果话锋一转。 “那就去苦力营干几天活吧。” 长乐眼前一黑,差点没晕倒,瞪大了一双牛眼,愤怒道:“宋微澜,你故意的!” 宋微澜睨着他,红唇轻吐:“看来几天不够,最少得一个月。” “宋微澜!” “两个月。” “我我我,我去!” 长乐是真怕了。 这会儿屋里这么多人,却没有半个人替他说话,反而眼神间竟然都是站在宋微澜的身边。 若再跟她倔,估计得在那苦力营待上一年半载不可! “既然愿意去,今日就出发吧。”宋微澜淡淡吐出这句话。 长乐心里又是一梗,下意识想要发脾气,但是随后想到宋微澜在这家里的淫威,立刻放低了声音,委屈巴巴道: “这么快吗?我今天还没吃饭呢。” 苦力营那种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自然是能在家里多待一天就多待一天! 孰料,宋微澜还没说话,长禧走了过来,“苦力营饿不死你,现在就去,我送你去。” 说完直接将长乐拖走了。 而宋三爷这个亲爹也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甚至觉得这送去苦力营的法子挺好。 长乐确实该磋磨磋磨性子了,苦力营里头牛鬼蛇神都有,他去了好歹能磋磨得聪明些。 另外一边,长乐被长禧塞进了马车里,可怜巴巴地拉着哥哥的袖子:“哥,那我读书怎么办?” “你又不急着下场,耽误些时日不打紧,再说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去苦力营看看,更能长知识。” 就这样,长乐被送去了苦力营。 国公府这边,老夫人将四夫人叫到了面前。 直到这会儿,四夫人的神色还是呆怔的,此刻被老夫人叫到了面前,眼泪才扑簌簌掉下来,脸上茫然无措。 “娘,我完全看不懂了,好像做梦一样……” 这副样子别说老夫人瞧着不忍心,屋里其他人也都有些怜悯。 “唉……”老夫人眼圈泛红,慈爱地抚了抚四儿媳的头发,“是我对不起你,宝珠,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时宋微澜走上前来,对四夫人说道:“四婶,让我看看你的脉象。” 听见宋微澜的声音,四夫人的心情复杂极了,却是乖乖伸手给她看脉象。 宋微澜手指搭上四夫人手腕,脸上渐渐浮起怒色。 “怎么了?澜儿。”老夫人连忙问。 宋微澜放下四夫人的手,冷声说道:“难怪四婶一直怀不上孩子,是被人下毒了,此毒不会害人性命,却会让人不能生育。” 四夫人脸色唰地惨白,喃喃道:“这毒…莫不是青遗下的?” “肯定是。” 宋微澜笃定,抬眼看见四夫人哭得伤心,立刻道:“四婶放心,我可以治。” 四夫人连连点头,这会儿心里对宋微澜是一万个感激。 是她让自己看清楚了枕边的白眼狼! 是她给了她重新做女人的希望! “澜儿,”四夫人忽然拉住了宋微澜的手,“我知道你法子多,四婶想求你件事。” 宋微澜道:“若我能办到的,不会推脱。” 四夫人立刻道:“你能的,肯定能!我要宋青遗在我面前跪下认错,澜儿,只有你能帮我!” 其实除了让宋青遗认错之外,四夫人更想知道的,是这些年来,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 那些宠溺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可画面里的男人却有些模糊。 四夫人甚至怀疑自己记忆出了问题,往昔宠爱自己的男人和今日面目可憎的男人并非同一人…… “好,我答应四婶。” 本来就是要查宋四爷……不,现在他已经不是宋家四爷了,他是宋青遗。 宋微澜原本就是要查清楚宋青遗的身份,所以四夫人的请求只是顺路的事情。 “多谢澜儿!” 四夫人连连道谢。 随后宋微澜开了方子,让四夫人照着自己的方子吃药。 等宋微澜交代完这些,老夫人瞧出来四夫人的精神看起来很差,便叫人将她送回去,让她好生歇息。 四夫人下去以后,老夫人这才看向宋三爷,脸色凝重。 “顾郁到底是不是你的骨血?” 闻得此言,宋三爷抿了抿嘴唇,最终低声开口:“不是。” 他刚说完脚边就碎了一个茶杯。 “混账!” 宋三爷将头低下去,看起来十分狼狈,“母亲息怒。” 老夫人哪儿息怒的了,指着宋三爷的脑袋骂:“你们三房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宋三爷不敢说话。 老夫人瞧见他这模样更来气,立刻扭头去看宋微澜,一看见这乖孙女的模样,老夫人的气就下去几分,心中安慰自己。 老天给了这么优秀的孙女,势必要搭几个混账东西进来。 罢了。 有得必有失。 “杨柳不可进府,顾郁也别想再踏进国公府,你若敢违背,我便没你这个儿子!” 宋三爷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在看见母亲难看的面色以后,最终还是将嘴闭上了。 “滚出去!” “是。” 宋三爷乖乖地离开了清宁院。 老夫人又将大夫人叫到面前来,安慰了一番,便让她先回去了。 等大夫人走后,这小厅里就只剩下了宋微澜和秦云翘母女。 老夫人从椅子上下来,主动走到秦云翘面前,牵住了她的手,眼含热泪地向她道歉。 “好孩子,是我这个当婆婆的太蠢,误会了你,对不起……” 就是因为孙女弄丢这件事情,老夫人从未给过这个二儿媳好脸色,即便后来因为宋微澜好了许多,可心中还是怨怪着。 如今得知了事实的真相,老夫人想狠狠扇自己几个巴掌。 “是我不会教导,才导致宋青遗变成如今的模样,都是我这个老婆子的错……” 老夫人心里是真的自责。 一个大儿子,一个大孙子,还有糊涂的三儿媳,皆因宋青遗死去。 如今那远在边关的二儿子和两个孙子,也是因为宋青遗无法归家。 若非顾念风雨飘摇的国公府,老夫人是真想一头撞死算了,没脸活在这世上。 ------------ 第115章 他叫苏青遗 “娘,错的是恶人,我们都是受害者,怎么反倒内讧起来了。” 秦云翘恩怨分明,曾经确实对婆婆有过怨气,如今真相大白,她只恨宋青遗一人。 老夫人见二儿媳神色诚恳,心里的难受好了几分。 “祖母,您好好歇息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若是放在从前,老夫人定会亲自处理宋青遗的事儿,可如今年纪大了,确实是折腾不起,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是疲惫不堪。 扶着老夫人歇息以后,宋微澜心里惦记着死侍的情况。 追风和逐月应该不会一个死侍都抓不住吧? “娘,我有事出门一趟。” 秦云翘听见她这话立刻猜到她是要去办正事,立刻道:“好,你若是不回来记得给娘递个信。” 这女儿和寻常家的女儿不一样,秦云翘半点没觉得她彻夜不归有什么问题。 宋微澜离开国公府以后直奔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的门侍现在看见她都不带问的,立刻恭敬请她进去,并且还有人主动告知她秦不辞的去向。 “王爷去了宫里。” 宋微澜给了那报信的门侍赏钱,便去了自己的院子。 进去时追风和逐月已经等在里头了,她立刻问:“可抓到人了?” 追风满眼兴奋地上前回话,“抓住了两个!如今已经被属下二人封住穴位以防他自尽!” 宋微澜暗暗点头。 这次的麻醉药是加强了的,要是再让人跑了,她真的要怀疑自己的制药能力了。 “当时是否将府外的死侍都引开了?” 追风忙道:“府外有十几个死侍,全被属下二人引开了!” 所以,后来出现的死侍,是宋青遗的第二重保障。 他可真谨慎。 “小姐,这两个死侍的嘴巴挺紧的,想要知道那宋青遗的身份,怕是有些难,属下虽然武功不错,可审问犯人却不甚精通。” 宋微澜听出来话音,便道:“你有推荐的人选?” 追风点头,道:“王爷是此中行家,让王爷来审,那宋青遗袜子什么颜色都能问个一清二楚。” 宋微澜点头:“那便让你家王爷来审。” “小姐,这个东西还给您。” 追风将麻醉枪递过来。 逐月也将麻醉枪递过来。 两人的脸上都透着不舍。 这么顶级的暗器对于他们这种武者而言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若是这里头的迷药换成毒药,岂不是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杀人了? 宋微澜没有接麻醉枪,笑道:“送给你们了,就当是给你们的见面礼。” “这,太贵重了吧!” “属下二人怎么好意思收!” 可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收,手却是将麻醉枪握得紧紧的。 宋微澜道:“给你们就拿着。” 两人便不再推迟,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见他们这么高兴,宋微澜也弯起了唇角,她的心里藏了点儿私心。 玄衣卫武功好,忠诚又可靠,若是能留在身边,自己便能办许多事情。 可是秦不辞似乎很宝贝这些玄衣卫,借用几日他能答应,想要买过来他肯定不会答应。 所以她只能从追风和逐月下手。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给他们好处,他们也不好意思提回去秦不辞身边,所以就可以借久一点。 宋微澜越想越高兴,笑容满面。 秦不辞一下马车就从门侍口中得知宋微澜到了,他快要到自己的院子时脚步一转,便来了隔壁的小院。 低头走进半月门,一抬头就看见宋微澜站在追风和逐月面前,正朝着看着两人笑。 他唇角抿紧,大步走过去。 脚步声惊动了宋微澜,回头看见是他,当即行礼。 秦不辞站定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眼角眉梢还残留的笑意,忽然扭头对追风和逐月说道:“如今宋小姐身边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你们二人可以回来了。” 若是以往,追风逐月定是立刻应下,可是这会儿他们才得了宋微澜给的好东西,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便看向了宋微澜。 “本王与你们说话,你们看宋小姐做什么?” 追风和逐月不敢说话。 宋微澜急忙拉了拉秦不辞的衣袖,对二人道:“你们先下去。” 追风逐月竟是十分听她的话,齐齐应声,退了下去。 秦不辞瞧见险些气笑了,对着面前的小姑娘挑眉:“就这么将本王的人拐走了?” 宋微澜忙道:“也不是白拐的,诺,先前答应王爷的东西,我可没有忘。” 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把麻醉枪,递了过去。 在看到这麻醉枪的一瞬,秦不辞脸色顿了顿,最终哼了一声,“罢了,让你多拐几日。” 别看他说得这么勉强,宋微澜却看见这厮上扬的唇角了,分明十分高兴! 看来这麻醉枪对武者的诱惑不是一般的大呀。 “王爷,我还有一事需要您帮忙。”趁着秦不辞心情好,宋微澜趁热打铁开了口。 秦不辞把玩着麻醉枪,头也不抬地道:“说。” “抓到了宋青遗身边的死侍,王爷帮我审一审,我想弄清楚宋青遗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好。” 秦不辞拿着麻醉枪没有放下,问清关押死侍的地方,便带着林文去了。 宋微澜在小厅喝茶等待。 约莫两个时辰,秦不辞回来了,只是他这会儿换了一身衣裳。 月白的锦袍,风姿卓越,像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 他长腿大步朝着她走来,背后是晚霞,眼前似乎只有她。 宋微澜拿着绿豆糕看直了眼,直到人到了近前才放下茶杯,尴尬地站了起来。 “王爷怎么换了衣裳?” “沾了血。” 肯定是死侍的血。 “可审出来了?” “自然。” 宋微澜眼睛一亮,“王爷快说!” 秦不辞坐了下来,徐徐说道:“永顺有三大世家,分别是,苏家、蓝家、傅家,宋青遗是苏家人,他叫苏青遗。 苏青遗本是苏家家主的独子,三十五年前世家和皇室争权时,苏家旁支趁机抢夺苏家家主之位,苏青遗便是那时失去双亲,阴差阳错地遗落在战场上,正好被老国公捡了回来。” ------------ 第116章 喜欢还是不喜欢? 对这个答案宋微澜早已猜到一半,这会儿并不算惊讶,随后将苏青遗的目的也猜了出来。 “他是十八岁时开始筹谋一切,也就是说,在他十八岁时,苏家的旧部找了过来,他这么想要国公府的爵位,是想借国公府的势,夺回自己苏家家主的位置。” 秦不辞点头认同了她的话,随后垂下眸子,纤长浓密的睫毛遮掩了他的眸色,只听他语气淡淡:“本王已经派人搜查苏青遗的下落,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本王来处理。” 宋微澜想管也没能力,宋青遗身边那么多厉害的死侍,不是自己能对付得了的。 而且如今知道了苏青遗的身份和目的,就已经不单单是国公府的事情了,而是大周和永顺两国之间的国事。 秦不辞身为大周的摄政王自然要插手。 “对了,”秦不辞眉毛微微皱起,“太后要见你。” 宋微澜一怔,“见我做什么?” “太后听闻你医术了得,想让你帮她老人家看看身子。” 顿了顿,秦不辞又道:“这只是借口,至于太后的真实目的,本王一时还未看清。” 宋微澜可是知道太后给秦不辞下过毒的,甚至秦不辞的父母和父族那一边的人,可能都是太后杀的。 如今她要见自己……该不会也想杀自己吧? “我能不去吗?” “当然可以。” “那我不去。” 秦不辞点头,没再说什么。 宋微澜一时也无话可说。 小厅里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这一安静,许多藏在心底的情绪便趁机跑出来,本来正常的气氛,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宋微澜忍不住想到在国公府时,秦不辞说是专程寻自己的事情,心里忍不住小鹿乱撞。 只是随后她又因为自己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恼火。 秦不辞不喜欢她,自己在这儿自作多情实在可笑了些。 用力挥散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宋微澜起身告辞。 “那我便回去了。” 秦不辞忽然开口:“等等。” “还有事?” “嗯,有点事。” “说吧。” 秦不辞站起来,走到宋微澜面前,低头看着她:“本王何时上门提亲比较合适?” 宋微澜先是一愣,然后怀疑自己听错了。 “王爷刚才说什么?” “本王说,提亲应该选在什么日子比较好。” “……王爷跟谁提亲?” 秦不辞耳尖微微泛红,“还能有谁?” 宋微澜倒转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嗯。” 秦不辞的耳朵又红了几分,只是他心里有多难为情,脸上神色就有多冷。 此刻在宋微澜看来,就好像是有人逼他一般。 宋微澜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反而有些生气,皱眉看着秦不辞:“我知道王爷不喜欢我,王爷又何必用这种事情捉弄我?” 话出口,胸中的委屈顶到了眼眶。 害怕自己掉眼泪,宋微澜转身就走。 不料手腕被秦不辞拽住。 一用力,她整个人就被他搂进了怀里。 “谁说本王不喜欢你?” 秦不辞搂着她的腰,低头看着他。 近距离之下,他完美无瑕的脸有着极强的冲击力。 宋微澜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儿,却也很快镇定,立刻反问:“所以,王爷喜欢我?”喜欢不喜欢必须问个明白,她可不想一直自作多情! 秦不辞脸色有些不自在,“你说呢?”本王做了这么多,难道还不明显吗? “我说什么?我又不是王爷肚子里的蛔虫!”宋微澜有些气闷,语气难免冷淡。 秦不辞蹙了蹙眉,忽然问道:“你不喜欢本王?” 喜欢。 可这种事情谁先承认谁就输了。 “王爷觉得呢?”宋微澜学着他,将话扔了回去。 秦不辞看着宋微澜冷淡中带着愠色的脸,心情忽然十分抑郁。 宋微澜不喜欢他。 这个问题他竟然从未想过。 见秦不辞沉默不语,宋微澜更加气闷,脸色也就更冷:“王爷还有话说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秦不辞不想放她走,甚至想要狠狠亲她撅起来的红唇。 又怕自己的唐突吓跑小姑娘。 于是纠结一会儿,秦不辞将手松开了。 宋微澜觉得自己挺贱,被松开反而更生气。 窝着一肚子气离开摄政王府,回到国公府时勉强整理了脸色。 正要回去自己的黄金屋,秦云翘忽然找了过来。 “澜儿,柴婉儿那边有了消息!” 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不等她问,秦云翘便继续往下说:“柴婉儿如今三十三岁,和宋棋海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最大的儿子都十岁了! 她有个哥哥叫柴雄,这个柴雄是仙女楼的老板!” 宋微澜抿唇。 也就是说,救走宋棋海的是这个柴雄。 如果自己现在动宋棋海,便会得罪仙女楼,仙女楼不可怕,需要注意的是他背后的势力。 如今国公府已经和李乾为敌,背后还有个不知道目的的太后在盯着,宋微澜不得不谨慎行事,毕竟国公府里并非她一人。 “娘,您再帮我查一查仙女楼的老板,看看他背后的势力是谁。” 秦云翘十分乐意帮女儿做这些事情,立刻应下。 而此刻的摄政王府,林文将张仲的消息递到了秦不辞的面前。 “王爷,属下已经查清楚了,张仲如今改名叫张仁忠,藏在仙女楼做管事。” “张仁忠?” 这个名字立刻勾起了秦不辞的回忆,就在前不久,他才刚刚见过此人。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过来当时那种熟悉感是从哪儿来了。 父亲的幕僚他都见过,张仁忠,他小时候也见过。 “没抓住人?” “说来奇怪,就在前几天,他忽然离开仙女楼,去向不明。” 前几天……估计是看见自己担心身份泄露,提前跑路了。 “继续查。” “是!” ------------ 第117章 天仙楼不简单 原本以为这仙女楼背后的势力不难查,却没想到一连过去五天,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这京城的生意,只要是挣钱多的,背后都有朝中官员的影子,想要拿到他们经商的证据确实很难,但单纯的查一查利害关系并不难的。 如今这仙女楼竟然查不到任何消息,这就有点诡异了。 有两个可能。 第一,仙女楼的老板确实天赋异禀,能在卧虎藏龙的京城左右逢源。 第二,这背后的关系是秘密中的秘密。 宋微澜更加倾向于第二个可能,心里也有些庆幸。 还好没有随便动手。 “你别着急,他们继续去查了,一定会查到的。”秦云翘在一旁安慰。 宋微澜笑着道:“我不急的,慢慢查。” 她确实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而这五天的时间里,秦不辞没有来过国公府,宋微澜也没有去过摄政王府。 两人之间像是忽然之间有了一种默契,就此划清界限。 宋微澜心里偶尔会划过失落,但她很快便会用其他事情将这失落赶走。 为男人难过一秒钟都是浪费生命。 原本宋微澜觉得自己和秦不辞下半辈子都不会再单独见面了,可是就在第二天,便因为一个意外,他们不仅见面了……还见得十分彻底。 次日清晨,宋微澜刚吃完早饭,念夏便带了一人进来。 宋微澜抬眼一瞧,认出来是表姐秦雪儿身边的丫鬟风儿,也注意到了风儿脸上的着急。 莫不是表姐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 风儿也不敢耽搁,忙道:“将军要给小姐定亲,昨日那公子来了府上,小姐在帘子后面偷偷瞧了一眼,当时就气哭了,一天没吃饭,今天早上也不肯吃饭。 小姐说,让她嫁给那种男人,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奴婢没法子,便借口为小姐买吃的出了府,立刻来了表小姐这儿,奴婢恳请表小姐帮我们小姐一把。” 风儿说着眼圈儿都红了,直接跪在了宋微澜的面前。 宋微澜忙将她扶起来,当即起身去了将军府。 走到半路她才想起来,将军府是母亲的娘家,关系匪浅,自己回家以后一次都未去过,这第一次上门,肯定是要带些礼物才好看。 于是当即问了风儿将军府的情况。 风儿道:“将军有和老夫人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将军有一房妾室,二爷和二姑小姐三姑小姐都是这位妾室所出,如今四位姑小姐都出嫁了。 三个儿子都在将军府并未分家,大爷和二爷都子孙兴旺,太多了,可以以后慢慢熟悉。 我家小姐是三房所出的幺小姐,上头有一个胞兄,底下有一个庶出的妹妹和弟弟。” 风儿很机灵,知道宋微澜对将军府肯定不了解,所以连带秦雪儿的情况也一并说了,最后还贴心地告诉她。 “表小姐是晚辈,第一次上门买点礼物确实比较好,但是也无需买太多,只需要给将军和老夫人买点好吃的就行了。” 宋微澜依言点头,考虑一番后,悄悄从系统拿出来两根千年人参。 一根千年人参价值千金,而且是有价无市。 两根千年人参十分拿得出手,外祖父和外祖母肯定会喜欢。 只是一想到系统里头的东西并非无限供应,拿一根就少一根,她就心痛。 总共八根千年人参,上次给了秦不辞一根,如今只剩下五根了。 已经在系统里包扎好了这千年人参,棕色的油纸,用红色绳子捆扎,拎在手里小小的一份,但从外表看是十分的寒酸。 风儿以为宋微澜会中途停车买点小礼物带上,毕竟她也听出来宋微澜问话背后的意思了。 却没想到宋微澜并未让马车停下来,而是一路未停直接到了将军府。 原本风儿以为是这位表小姐忘记了,想着忘记了也没事,将军府并非小气之人,更何况这位表小姐身世坎坷,没人会因为这点事情计较。 可此刻看见那轻飘飘的小包裹,风儿才反应过来。 这么个小包裹就是表小姐带的礼。 这……也太寒酸了。 不送礼不会有人怪,可这礼若是送出来,难以想象将军府的主子们会是什么表情…… 风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斗着胆子提醒。 “表小姐,这是送给将军和老夫人的礼物吧?” 宋微澜垂眼扫了一眼手里的东西,一边心痛,一边‘嗯’了一声。 风儿立刻道:“将军和老夫人并非重礼之人,表小姐还是将礼收起来吧。” 风儿觉得自己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像表小姐这样聪明的姑娘,肯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然而,却见这位表小姐拎起自己的东西在空中轻轻摆了摆,一脸执着地道:“外祖父和外祖母不重礼是待客之道,我作为客人不能不守礼。” 可……这种礼送出去只会叫将军和老夫人不喜吧…… 风儿一个丫鬟,不敢多说,只能忐忑地领着宋微澜进了将军府。 将军府的占地和国公府差不多,风儿先领着宋微澜去了两位老人居住的福康院。 在宋微澜进国公府时,便有下人跑到福康院将这消息禀报给了秦老将军和秦老夫人知晓。 秦老夫人一听眼睛都亮了,立刻起身走到屋檐下翘首以盼。 宋微澜一进院子便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站在屋檐下,她还未走近老妇人便迎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 “我的澜儿,外祖母可算是见到了,上次你回家的认亲宴,外祖母还没看清楚呢,就散了宴席,后来想要见你一面,你母亲总是推三阻四的,好像生怕我们吃了你一样!” 秦老夫人十分健谈,而且十分热情,一边说着一边将宋微澜拉进了小厅。 此刻秦老将军已经坐在小厅了,笑眯眯看着祖孙二人进来,目光落在宋微澜身上时有些遗憾,还有些惆怅。 将军府和摄政王的婚事是彻底黄了。 也不知道宋微澜这个半路回家的外孙女会不会对将军会不会帮衬几分…… 念及此,宋微澜正好走到了近前,而秦老将军也正好看见了她手里‘寒酸’的礼。 秦老将军的心顿时一沉。 据他所知,这个外孙女即便不靠国公府手头也是大把的银子,如今上门来却带着这么寒酸的礼。 这不是买不起,而是根本不将将军府放在心上。 ------------ 第118章 秦老将军追悔莫及 唉! 秦老将军的心情更难受了,倒不是想要收礼,而是为将军府的未来忧心。 如今的将军府,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成器的,府里的荣光完全靠他这个老东西撑着。 哪天他一死,将军府定会迅速衰败。 “外祖父安好。” 宋微澜走到了秦老将军的面前,恭敬地行礼。 秦老将军立刻朝她笑,一脸慈爱地说了两句场面话。 这态度算不上热情,甚至有一点点怠慢。 秦老夫人发现了老头子的不对,皱了皱眉,没有当场戳穿,而是拉住宋微澜,热情地让她坐下,然后吩咐下人将小孩子爱吃的零嘴全都端上来。 宋微澜坐下之前将手里东西递给了秦老夫人。 “外祖母,外祖父,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这会儿秦老夫人才发现宋微澜手里拎了东西,老人家半点没嫌弃礼寒酸,立刻将东西接了,同时心里也明白了老头子那别扭劲从哪儿来。 是嫌弃澜儿的礼寒酸呢。 糟老头子越老越现实! 想明白这一点的秦老夫人更加心疼这个丢失了十五年的外孙女,便故意当着秦老将军的面十分郑重地将那纸包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然后将自己手上一支祖母绿的玉镯子脱下来,递给宋微澜:“你来得突然,祖母没准备礼物,这是祖母的心意,你快收下。” 宋微澜不擅长客套,直接收了。 秦老将军见了心里更是不悦,觉得这外孙女有些没教养。 而秦老夫人却是十分喜欢这个外孙女的洒脱,随口问起了纸包里的东西。 “这里头是吃的吗?” 这么小的纸包,秦老夫人只能往这上面想。 宋微澜道:“是两支人参。” 秦老夫人看包装的随意,想着应该是市面上那种廉价的人参,便高兴地道:“人参好,祖母身子不好,正好拿来温养身体。” 温养身子的是普通人参,像这种千年人参都是用来救命的。 不过东西送出去了,人家打算怎么用宋微澜管不着,便笑笑没接话,然后配合着寒暄了几句,就提出了要去找表姐玩儿。 秦老夫人笑着点头。 宋微澜起身离开。 等她走远了,秦老将军瞥了一眼那寒酸的纸包,心里有些恼火,伸手就要将纸包扔掉。 秦老夫人年过花甲,动作却灵敏,立刻伸手将纸包提前抢走,瞪着秦老将军就骂。 “你简直是越老越糊涂,外孙女送你东西就是送一颗枣儿都是好的,你还挑上了!你不要正好,我一个人得了这人参!” 秦老将军不屑:“给你都给你,弄得我们府上没有这种东西似的。” 秦老夫人朝老头子翻了个大白眼,然后吩咐自己的丫鬟。 “用表小姐送的人参煮一壶参茶,我要喝点消消火!” 丫鬟立刻上前,取走了纸包,下去煮参茶。 话说这丫鬟去了小厨房,将纸包拆开来,就看见两只人参的根须被委委屈屈地捆在里面,看似小,可当她将根须摊开时,发现这人参竟有半人长。 丫鬟在国公府见过世面,猜测出这种大小的人参绝对不是普通货,也知道上等人参的珍贵。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人参捧回到秦老夫人的面前,沉声说道: “老夫人,这人参看起来不便宜,当真要用来煮茶喝吗?” 秦老夫人闻言有些惊讶,低头去瞧已经放在桌上的人参,也发现了不对,不过她也看不出来这人参的年岁,于是让丫鬟去将府医请过来。 很快府医便到了跟前。 府医认真查看,脸上逐渐露出兴奋和震惊之色。 “老夫人,这两支人参都有千年之久,乃人参中的极品,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等级别的人参呢!” 秦老夫人一听眼睛都瞪圆了,心情又惊又喜,又听到府医说道。 “千年的人参是救命的宝贝,外头有价无市,老夫人竟然一次得了两根,不知是从哪儿买回来的?” 秦老夫人扭头看向老头子,便见老头子这会儿早已没了嫌弃之色,看向那两支人参时眼底尽是向往,便故意拉长调子。 “是我那外孙女送我的见面礼!本来是我跟老头子一人一根,但是老头子瞧不上,所以便宜我这个老婆子,两根一起得了!” 这话无疑是在秦老将军的胸口上捅了一刀。 千年的人参啊!能救命的东西,自己方才猪油蒙了心,竟然不肯要! 秦老将军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在千年人参的诱惑之下决定不要脸。 “谁说我嫌弃,我只是客套!这人参有我一份!” “哼,你想的美!满月,去找两个檀木盒子,将这人参好生装起来,全部收进我的库房!” 秦老将军气得脸色铁青,悄悄决定使点阴招,等晚上无人了,自己去将人参偷一支出来。 反正外孙女送的是两份,必须有自己一份! 可还没等秦老将军的小心思转完,身为枕边人的秦老夫人忽然站了起来。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安顿这两支人参,至于放在哪里,是个秘密,我担心这府里有小偷!” 秦老夫人说完便带着两支人参离开了。 “你!泼妇!” 秦老将军气了个半死,这会儿再回头想到自己对待宋微澜的态度,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 糊涂啊糊涂! 千年的人参竟然就这么错过了! 不过这外孙女倒并非自己所想那般对将军府没感情,千年人参说送就送,这是把将军府也当成家里人了。 这般一想,秦老将军痛失千年人参的心情缓解许多。 不过对千年人参的觊觎之心依旧没打消,只等合适的机会,便要将自己的那一根偷回来。 这厢。 宋微澜随着风儿进了秦雪儿的内室。 就见窗帘紧闭,屋内十分昏暗,床榻上咸鱼一样躺着个人,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不耐的声音从被子里面传出来。 “说了不要打扰我睡觉!都出去!” 孰料那脚步声不仅没离开,反而大胆地走到了她的背后,甚至直接掀开了她蒙在头上的被子。 “你……”秦雪儿气死了,正要怒骂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么大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看见的却是宋微澜,脸上的怒意当即变成了欣喜,“澜儿!” 宋微澜在榻边坐下,看着她憔悴的脸色,低声问道:“你就这么喜欢张子系?” 秦雪儿顿了一下,而后坚定点头:“非常喜欢!” “他的态度也同你这般坚定吗?” 秦雪儿顿住,最终只道:“我能感觉到他心里是喜欢我的,非常喜欢。” 一听这话宋微澜乐了。 “感情你在这里爱得要死要活,人家连一句明确的话都没有给过你?” ------------ 第119章 美女救英雄 “他确实没有给过我承诺,但是我知道他正在为我们的将来努力。” 秦雪儿说完似乎自己也觉得这话没有说服力,又自己骗自己一般补了一句。 “你们都不懂他。” 宋微澜这次是真的气笑了,表姐的脑子真的是坏掉了! 再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让她立刻清醒。 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表姐,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秦雪儿诧异:“赌什么?” “就赌张子系的人品。” 秦雪儿一脸自信,“怎么赌?” 宋微澜:“我们赌,他接下来的三天时间,会不会去仙女楼,如果他没去,我帮你在外祖父和外祖母面前当说客。 可如果他去了,表姐,你可否能看清楚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秦雪儿想都没想就道:“他上次亲口向我保证不会再去那种地方,倘若他真的去了,那就是在骗我,一个欺骗我的男人,我自然不会再留恋。” “好,希望表姐说话算话。” 于是宋微澜和秦雪儿一起离开国公府,去了仙女楼。 这一次两人没有进去,而是将马车停在仙女楼对面的巷子里,就坐在马车里面盯着仙女楼的大门。 秦雪儿没吃早饭,肚子受不住,吩咐风儿去仙女楼买了饭菜,直接端到了马车上。 看秦雪儿吃的香,宋微澜也补了一下口饭。 正吃到一半,宋微澜的目光忽然锁定了一道人影,立刻踢了秦雪儿的脚尖。 “快看,那是谁。” 秦雪儿扭头去看,当看清楚那道熟悉的背影以后,气得直接将碗拍到了桌上,咽下嘴里的饭菜,匆匆抹了一把嘴,便怒气冲冲跳下了车。 原本宋微澜不打算跟上去,却发现秦雪儿竟然将自己的武器拿了出来,两把断刃拢在袖子里,寒光闪闪。 闹出人命来就不是小事了。 宋微澜急忙跳下车,随着秦雪儿一起进了仙女楼。 这一次依旧是四楼。 当宋微澜紧随着秦雪儿进入雅间后,目光一扫,就见雅间里头只有张子系一人。 张子系正垂眸喝茶,听见推门声当即微笑站起来,“李……” 当看见秦雪儿那张铁青的脸后,剩下的话缩了回去,脸上的微笑也在刹那间消失。 秦雪儿这一次不像上次那般踌躇,反而是大步上前,‘哐’得一声将匕首拍在了桌上,单脚踩到椅子上,居高临下睥睨他。 “张子系,你说清楚。” 张子系抿着嘴唇扫了一眼桌上的匕首,而后沉声说道:“并非你想的那样……” “那你倒是说啊,事实是怎么样的?你喝了假酒精神失常不小心走进来的?还是你迷路了进错了地方?” 张子系看着秦雪儿冰冷的面色,犹豫着开口:“我是被逼无奈……” 秦雪儿的情绪这一刻直接炸开,眼泪汹涌而下:“还在狡辩!张子系,我们从此一刀两断吧,算我看错你!” 因为太难过,连声音都是哽咽的。 宋微澜瞧着心疼,对这个张子系是厌恶到了极点,本想上前安抚表姐,却被接下来的画面惊得怔在原地。 就见张子系因为秦雪儿的话愣了愣,随后似乎红了眼眶,紧接着竟然强势抱住她吻了下去。 我… 这… 搞什么啊! 宋微澜握紧拳头想要上前将两人拉开,但是最终却是默默退出去,帮两人将屋门关上了。 这一次,表姐又会沦陷,自己阻止得了一次,阻止不了第二次。 这个张子系的演技比苏青遗的还要好,表姐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不被骗才怪。 只恨自己没有让人说真话的药,不然第一个给张子系喂下去! 便在宋微澜胡思乱想至极,眼角余光看见有人从对面的走廊走过去,尽管对方衣着风格大变,脸上也画上了浓重的妆容,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宋吟娇。 上次看见她是在丞相府。 怎么今日又到了仙女楼? 莫非是走投无路出来卖身了? 这仙女楼呈四方形,中间是露天的,四个走廊连通,宋微澜立刻从右手的走廊跟上去。 看见宋吟娇进了其中一个雅间,她心中很是好奇,想要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做了皮肉生意。 快步上前,正好这处雅间靠边,边上有一条走道,外面是个小露台。 她便绕到露台后面去,发现这便的窗子竟然没有关,便小心翼翼凑上去往里面瞧。 就见宋吟娇穿着领口极低布料极少的衣裳,此刻正跪在榻边,而榻上躺着一个男人。 这男人身高腿长,小小的床榻似乎有些放不下他的身体。 宋吟娇正在解男人的腰带,一边解一边贪婪地去看男人的脸,嘴里自言自语。 “没想到王爷这么高贵的男人,有一天竟然会被我压在身下,更没想到宋微澜喜欢的男人,竟然被我先睡。” 说着她痴痴笑了几声,然后手一抽,男人的腰带被拽了下来。 宋微澜皱眉,站起来一些去看榻上男人的脸。 竟然是……秦不辞! 狗东西这几天对自己不理不睬竟然在仙女楼玩小姐! 宋微澜拳头握得咯嘣响,又觉得晦气,转身想走。 只是临转身时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急忙转身,再次观察秦不辞的状态。 就见他脸色泛着异样的潮红,双眼紧闭,呼吸十分急促。 这明显是中了媚药的症状……他这是被人算计了! 宋吟娇抽掉腰带,将男人胸前的衣裳拔开,看见充满男性力量的肌肉,眼底充满了渴望,一边朝那腹部伸手,一边嘀咕: “那些龟公全都肥头大耳,没一个好看的,不愧是摄政王,若我能怀上你的骨肉,下半辈子……” 就在宋吟娇的手快要碰到秦不辞的腹肌时,一根麻醉剂射在了她的脖颈上。 她话都没说完,白眼一翻,摔倒在地。 宋微澜铁青着脸从窗口翻进来,看见秦不辞的衣裳已经被扒开了,心里气得不行,狠狠扇了宋吟娇几个嘴巴子。 心里的怒意稍微平息几分,立刻拿出解毒丸喂给秦不辞服下,再将他的衣裳掩上,然后扣住他的手腕查看脉象。 一看之下,忍不住吐出一句国粹。 这么猛的药,这哪儿是要他失身,这是要他的命啊! 倘若不是正巧被自己碰见,明日摄政王去仙女楼玩小姐精尽人亡的消息便要传遍全京城。 这么猛的药,自己的解毒丸想要发挥效果最少得一炷香。 林文也没看见踪影,估计是被人引开了。 他这么大的个子自己根本扶不动,只能一炷香后等他醒了再离开。 正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进来。 “宋姑娘,是我,柴雄。” ------------ 第120章 真的不想要吗? 柴雄……他为什么在此刻出现在这儿? 莫非秦不辞被算计是他所为? 念头在心里闪过,宋微澜当即起了试探之心,立刻软软开口回应。 “忙着呢,有事儿吗?” 外头似乎笑了一声,然后才响起刻意压低的声音。 “没别的事儿,就是提醒宋小姐一声,别玩太过,结束以后记得知会我们一声。” 别玩太过……这是担心秦不辞出事的意思。 如果毒是柴雄下的,那么他的目的是让秦不辞失身,并没有想要他的命。 可秦不辞身体里的毒是往死里下的。 柴雄的话和秦不辞的情况是矛盾的。 “宋姑娘好好玩,我便告辞了。” 随后外头响起离开的脚步声。 宋微澜抿紧嘴唇,脑子里依旧在思索秦不辞被算计的事儿。 便在这时,腰上忽然多了一双手,紧接着后背被滚烫的胸膛贴近,男人灼烫的呼吸喷在了颈窝。 “澜儿……” 沙哑的声音贴着耳朵,透着十足的色气。 宋微澜吓了一跳,不敢偏头去看,生怕像上次一样不小心亲到他,只能低头去掰他的手,想要尽快挣脱他的怀抱。 他的毒中的太深,方才整个人被毒晕了,这会儿服用解药毒素慢慢被清除,他恢复了行动力,脑子是混沌的,所有的行为都是跟着本能走。 若是不将他推开,宋微澜不确定自己能把持住。 然而男人的手就跟铁钳似的,将她的腰搂得死紧,脑袋跟条狗似的往她脖子里拱。 “澜儿……我难受……我要……” 沙哑的声音,恳求的语气。 像可怜的小狼狗。 宋微澜咬牙对他道:“难受就自己动手,你放开我!” 然而被药效挟持的秦不辞竟然像只癞皮狗,直接吻上了她的耳垂,舌尖撩过,顺着脖子往下,声音在细碎的吻中断断续续。 “就要你…帮我…不放……” 宋微澜越挣扎,他抱得越紧,左手甚至从衣摆滑了进去。 狗东西! 宋微澜猛地扭头,嘴唇贴上了秦不辞的脖子。 屋内当即响起一声男人的嘤咛。 秦不辞收紧在腰上的手松了几分。 而宋微澜直接张嘴狠狠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嘶……”秦不辞痛呼。 宋微澜本以为自己可以趁机逃离,却没料到这一口似乎激怒了他。 只见男人抬手摸了一下脖子,忽然将她翻过来摁在了榻上,他俯身压下来,单手撑在她耳边防止她逃跑,另外一只手粗暴地扯开了他自己的衣裳。 宽肩峰腰,恰到好处的薄肌,人鱼线流畅,小腹处的筋脉喷张,让人不禁遐想,是不是哪儿的青筋都这么多…… 宋微澜咽了一口唾沫,脸红得简直能滴血,立刻闭上眼睛不去看。 却没想到秦不辞竟然直接握住她的手,摁在了他的胸膛上,含着情欲的脸上浮现几分羞涩。 “真的不想要吗?” 掌心像是被火烫到一般,宋微澜立刻缩了回来,眼睛也一下子睁开了,她咬着牙道:“我不想!” 秦不辞很委屈,眼圈儿湿漉漉的很可怜。 宋微澜偏头避开,不看他,沉声道:“秦不辞,你清醒一点,你对我无意,真的做了那种事情,你就得娶我,到时候后悔的是你自己。” 秦不辞皱了皱眉,单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宋微澜与他视线相对,他看着她,眼神深情且诚恳。 “本王喜欢你,娶你是天大的喜事,怎会后悔。” 宋微澜的心乱跳几拍,眼底却尽是苦涩。 明知道他是中毒神志不清,所有言行举止都是被毒控制而为,根本不是他的本意,自己竟然还脑子不清醒,因为这些话乱了心。 可被喜欢的人表白的感觉美妙极了,她还想听。 “那……你有多喜欢我?” 秦不辞毫不犹豫道:“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宋微澜唇角翘起来,声音软下去,“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一次秦不辞思考了一会儿,才认真回道:“应该是……第一次见到。” “因为我好看吗?” “嗯……” 秦不辞的回答逐渐敷衍,他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了。 宋微澜立刻抓住他的手,骗他道:“你与我玩一个游戏我就给你。” 秦不辞眼睛一亮。 “你先把衣裳穿好,在这里躺好。” 秦不辞格外乖巧,单手掩好自己的衣裳,翻身躺在了旁边。 宋微澜当即翻身下床,将自己被弄乱的衣裳穿好,以及乱了的鬓发一并整理好。 在她整理时,秦不辞的神色从乖巧,逐渐变成了矜冷。 直到他的眼底再也没有一丝柔色,她才开口。 “你清醒了。” 秦不辞长眉皱紧,当即翻身下地,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这屋子,沉声问她:“这是哪儿?” “仙女楼,”宋微澜看着他的面色试探,“王爷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秦不辞冷遮脸摇头:“本王只记得在第一楼和幕僚吃饭,接下来的记忆一片空白。” 果然如自己预料那般,药效一过,就会忘掉所有的事情。 宋微澜松了一口气,简短地说了事情的经过。 “我随我表姐来这儿,刚进来就看见了宋吟娇,我跟着她过来,发现王爷被人下毒,于是迷晕宋吟娇救了王爷。” 随后她便问:“王爷可知自己是被谁给算计了?” 秦不辞脸色很难看,“本王在第一楼和幕僚吃饭,中途没有任何异常,再睁眼就到了这儿,下毒者还待细查。” 宋微澜踢了一脚地上的宋吟娇,“她和李慕年搅和在一起,而且对你中毒之事很清楚,所以,李慕年肯定知道什么,另外, 这儿的老板柴雄似乎也参与其中,你查证时可以往这两个方向查一查。” 秦不辞点头。 宋微澜便提出了告辞,“我表姐可能已经在找我了。” 只是离开之前,她又叮嘱了一句:“王爷查清楚事情的经过以后支会我一声。” 自己查不到柴雄背后的关系,说不定他能查到。 秦不辞眼底闪过笑意,看着宋微澜离开,随后抬手摸了摸脖子上淤血的牙印,低骂了一句:“小丫头,下口真重。” 紧接着他以手为哨吹了个陌生的调子,没过多久林文便从窗口跳了进来。 一看见主子他立刻哭了出来,重重跪下请罪:“属下失职,险些让王爷陷入险境,属下该死!” “处理好眼下之事再去死,你现在去将柴雄带过来。” ------------ 第121章 被骗入宫 宋微澜回到先前的屋子时,正好屋门从里面打开,张子系和秦雪儿一起走出来。 这会儿秦雪儿脸上已经没多少怒气,反而小脸通红眉眼间尽是羞涩。 表姐真的没救了。 “今日是个误会,劳烦宋小姐将雪儿送回去,小生在此道谢。” 张子系看见宋微澜,长腿一迈站在了她的面前,明明是个穷书生,与她说话时却不卑不亢。 平心而论,这种气质对小姑娘家的吸引力确实很大。 宋微澜淡淡道:“雪儿是我的表姐,即便张公子不说我也会送她回去的,只是希望张公子说话算话,以后莫要再来仙女楼这种地方了。” 她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而张子系没有半点尴尬或是恼火,反而十分诚恳地应了下来。 “小生记住了,多谢宋小姐提醒。” 这种虚伪的样子让宋微澜觉得恶心,懒得多说,牵住秦雪儿的手就走。 等出了仙女楼,她不免讽刺一句:“不知道是谁说的,一旦发现他说谎,绝对不会原谅。” 秦雪儿有些尴尬,小声道:“还有三天便是秋闱,那李慕年用他的前途威胁,他不得不来,子系说了,他来赴约并非真的迷失本心,只是先稳住李慕年,以防他暗中做什么手脚。” “这说辞天衣无缝,若我是你,我估计也会信。” “澜儿,你不要对他有偏见,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这样我会难受。” 宋微澜叹了一声。 这世上癌症都能治,可恋爱脑是真的没办法治。 “不说这个了,”秦雪儿叹了一声,随后视线落在了宋微澜的脖子上,“你的脖子上是怎么回事?” 宋微澜下意识摸了一下,“怎么了吗?” 秦雪儿眼神怪异:“像被蚊子咬了。” 宋微澜摸在那一处的手顿住,突然想了起来。 那不是蚊子咬的,是被秦不辞吻出来的痕迹。 “没想到这么冷的天了竟然还有蚊子,咬得跟被人亲出来似的。”秦雪儿随口调侃。 宋微澜脸通红,强做镇定地回道:“秋天的蚊子最毒了!” 马车到了将军府门口,宋微澜拉住了秦雪儿,认真问道:“外祖父给你定亲的事儿肯定是不会改的,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秦雪儿狡黠一笑,“过两日他还会上门,我便化妆成一个丑八怪与他见上一面,保准他比鬼跑得还要快!” 看着表姐脸上生动的幸福,宋微澜叹了一声。 三天后,秋闱开始。 宋知礼在前一晚亲自登门,告诉了宋微澜他准备下场的事情。 而国公府里,长禧也要下场今年的秋闱。 次日的清晨,大家都在府门口送长禧出门,唯独宋三爷没有出现。 长禧眼底浮现失落。 宋微澜拿出一个香囊递给他。 “这个香囊有提神醒脑的作用,愿四哥哥金榜题名。” 长禧高兴地收下香囊,认真地挂在了腰带上,谢过了宋微澜,与家人辞别。 等到长禧的马车再也看不见了,大家才转身回府。 便是此时,宋三爷的马车停在了府门口,浑身透着疲惫的宋三爷跳下马车。 老夫人见了他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去朝他胳膊上打了几下,骂道:“你亲生儿子的人生大事你也不管不问的,你干脆留在外面别回来好了!” 宋三爷抿了抿唇,没说什么,眼底有明显的内疚。 老夫人忽然问道:“你昨日早上就出府了,这会儿才回来,你说,你是不是去找那个女人了?” 宋三爷老实点头,眼见老夫人又要发火,他急忙解释,“娘您先别生气,我和她再也没有可能了,以后我会乖乖听话,迎娶丁小姐。” 听见这话老夫人脸色稍缓,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老夫人扶着非烟进了府。 其余人一并进去。 宋微澜落在最后,临进去之前回头看了三叔一眼,就见他眼下一片青黑,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这般疲惫的模样,方才又坚决地表示了迎娶丁小姐,看来是和杨柳彻底断开了。 宋微澜心里有些悲哀,却也无能为力。 若是在现代,杨柳这样的经历或许能冲破世俗的眼光,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 可这里是古代。 杨柳固然可怜,可现实就是现实,她和三叔是绝对走不到一起了。 即便到了一起,也会因为种种障碍消耗掉对彼此的感情。 如今这样分开也好。 与其让感情在婚姻中消耗殆尽,不如停留在最美好之时,彼此怀念。 秋闱需要考三场,每场持续三天,因此足足九天才能考完。 国公府所有人都在等待长禧的好消息。 而就在秋闱开始的第三天,摄政王府来了人,请宋微澜过去。 想着是仙女楼的事儿有消息了,宋微澜立刻随着小厮出门,乘坐国公府的马车朝摄政王府而去。 只是平时半柱香便能到的距离,今日估摸着过去了快一炷香,竟然还没到。 宋微澜心中疑惑,掀起窗帘朝外瞧,发现自己此时所去的方向并非摄政王府,而是皇宫。 “停车!”她急忙出声。 可马车却依旧快速朝前跑着。 “张叔!我说停车!” 外头依旧没有回应。 宋微澜的心沉到了底,立刻推开车门,却看见国公府的车夫张叔木头人一样坐在右边,明显是被人点了封住了穴位。 而此刻赶车的,正是那来传话的小厮。 宋微澜立刻心念一动将麻醉枪拿了出来,抬手就要朝这小厮身上射击。 然而小厮似乎背后有眼睛,慢悠悠道:“除非宋小姐有信心能迷晕所有御林军。” 御林军…… “你是御林军?” “正是。” “太后派你来的?” “宋小姐真聪明。” 宋微澜抿紧嘴唇,将麻醉枪收回系统。 射击御林军,无疑是与皇权作对,自己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没想到上次拒绝了进宫,这一次太后竟然假借秦不辞的名头骗自己进宫。 最恐怖的是,追风和逐月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到底是被引开了,还是发现来人是御林军,不敢出现? ------------ 第122章 太后的心思 “宋小姐请。” 小厮打扮的御林军将马车停下来,站在车架之下恭敬地请她下车。 宋微澜抿唇跳下来。 “宋小姐随我来。” 周围不知道多少御林军盯着,宋微澜哪儿敢反抗,只能乖乖跟着此人往宫门走,紧握的掌心全是汗。 太后连秦不辞都敢暗算,而且秦不辞知道以后也只是隐忍不发,说明太后的权势连他也忌惮。 自己就是今日被杀了,国公府也无处说理,秦不辞更不会蹚浑水。 可是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儿惹到了太后,竟让太后大动干戈派出这么多御林军‘请’自己进宫? 皇宫很大,从进宫门到太后所居的永寿宫就走了大半个时辰。 在永寿宫外等了一小会儿,才有宫女上前来请她进去。 “宋小姐进来吧。” 宋微澜低头跟在宫女身后,心里十分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进宫,不晓得宫里的规矩,担心行差踏错正好被太后找到借口杀死。 因此进去小厅以后头都不敢抬,凭感觉站定后视线所及只能看见了一双微微露出来的绣花鞋,鞋面上镶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东珠,奢华夺目。 再往上是孔雀蓝的裙摆,绣工华丽,一看就不是凡品。 视线只敢看到这儿,宋微澜垂着眸子行礼。 “小女见过太后娘娘。” 然而回应她的是落针可闻的寂静,间或有瓷器摩擦之声。 像是喝茶时用杯盖撇去浮沫。 这种气氛充满压迫感。 宋微澜咬唇,强迫自己冷静,乖乖站着,头颅微垂,姿态恭敬却不失世家小姐的大方。 约莫一盏茶以后,安静的小厅里响起带笑的女人声音。 “不愧是国公府的血脉,即便长在毫无底蕴的侍郎府,也出落得端庄大气。” 宋微澜低着头回话:“多谢太后娘娘夸奖。” “低着头做什么,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宋微澜恭顺抬头,目光便顺势落在了太后的脸上。 当看清竟然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时,她的眼底闪过错愕。 眼前的女人看起来才三十出头,五官艳丽,气质妩媚中透着锋芒,透着成熟女人的韵味。 在她不着痕迹打量太后时,太后也在看她,眼底闪过惊艳之色。 “难怪,难怪啊……” 宋微澜不懂这句感叹的含义,没有接话。 而太后似乎对她来了兴趣,抬手将她喊到面前来。 “听说你医术极好,那你替哀家看看到底是什么毛病。” 宋微澜便问道:“不知太后娘娘是什么症状?” 太后模样微微苦恼,“哀家整宿整宿睡不着,太医开了安神的方子,效果并不好,哀家想要好好睡一觉。” 是失眠了。 宋微澜为太后看了脉象,斟酌着说道:“太后娘娘是为了天下百姓忧思太多,心神消耗之下难以入眠。” “你可能治?” “此乃心病,小女治不了,只能太后娘娘自己想开,不过小女有药能让太后娘娘一夜无梦,好眠到天亮。” “太好了,你开方子吧。” 宋微澜便开了安眠的方子,太后吩咐宫女收下方子,然后将自己手腕上的掐丝珐琅金手镯取下来,放到她手里。 “可不许跟哀家客气,快拿好了。” 原本客套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被太后这么一说,宋微澜立刻咽了回去,乖乖地收了金手镯。 “哀家很喜欢你,下次叫你入宫你可不能推拒了。” 宋微澜心里琢磨着这句话是不是要放自己走了,面上忙不迭应下。 随后太后便吩咐了宫女送她离开。 直到走出永寿宫,宋微澜才敢松下心里的一口气,快步跟着太监朝宫外走。 等出了皇宫,她心里微微有些不真实。 还以为会被刁难,没想到竟然真的只是看了病就让她离开了。 不过她也没心情揣测太后此举的目的,只希望以后不要再被传进宫去了。 太后方才虽然处处都透着温和,可那身气场压迫十足,即便只是站在身边都叫人无法呼吸。 这气场和秦不辞差不多。 永寿宫。 太后懒洋洋地吩咐宫女。 “请张太医过来。” “是。” 一炷香后,张太医背着药箱快步进来,站在太后面前行礼。 “卑职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指了桌上的方子,对他道:“看看这方子可有问题。” 张太医摸不着情况,立刻上前拿起方子,老老实实看完,认真说道:“这是一张安眠的方子,配药刁钻独道,卑职很是佩服!” 太后便道:“你这是承认你的医术不如开这方子之人了?” 张太医有些尴尬,“卑职……确实不如此人。” 随后斗着胆子问道:“不知这方子是哪位泰斗所开?” 太后红唇微启,“国公府那位刚刚被寻回来的小姐,叫宋微澜。” 张太医眼睛一亮,“原来是宋小姐!难怪难怪!” 见张太医一下子心服口服起来,太后脑中不禁浮现那道窈窕身影,眼底浮现笑意。 “那你便按这方子给哀家抓药,哀家试试看这方子到底能不能安眠。” 张太医应下,拿了方子告退。 在张太医退下以后,太后起身去了仁泰殿。 仁泰殿是小皇帝赵策处理公务的地方。 太后驾临,根本无需经过小皇帝的同意,直接进了小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 贴身的太监刚禀报母后驾临的消息,孙熠一抬头就看见了母后,立刻站起来,恭敬地迎上前。 “母后有礼。” “熠儿无需多礼。” 母子二人相对而坐,太后慈爱地关心了几句,然后话锋一转。 “前不久给你递来的画像可有喜欢的?” 孙熠面对这位母后总是十分紧绷,闻言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都可以。” 太后神色淡了几分:“那便是都不喜欢了。” 孙熠忙摇头:“母后挑的儿臣全都很喜欢!” 这般的顺从取悦了太后,美艳女人展开笑颜,温柔地说道:“一群庸脂俗粉你不喜欢很正常,母后今日见到一个十分有趣的姑娘,母后想着你定会喜欢,所以想帮你迎娶她做贵妃。” 孙熠垂下眸子,掩住了情绪,声音无波无澜,“母后做主便是。” 太后脸上露出满意之色,“既然你没有异议,母后今日便写下懿旨,让她入宫陪你。” ------------ 第123章 我不希望你死 宋微澜刚刚踏出宫门,就看见秦不辞大步朝着宫门这边走来。 他身材颀长,身上是质感极好的玄色锦袍,暗金色的滚边奢华中透着肃杀。 晚霞正好落在他的肩上,在他背后镀上一层金边,他的五官被阴影笼罩,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宋微澜停住了脚步,暗暗想着,这么巧,自己出宫他进宫,难不成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在她打量秦不辞时,秦不辞的目光也正好落在了她的身上。 原本焦急的步伐顿住,像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抬脚走到了她的面前,低头打量她。 “可有被刁难?” 宋微澜摇头:“没有。” “先上车。” 宋微澜便明白,他就是来找自己的。 宋微澜乖乖跟着上去。 相对坐好以后,秦不辞问她。 “进宫都做了些什么?” 宋微澜老老实实地答了,“太后跟我说了几句家长,然后说自己失眠,让我开了一副方子,就放我出来了。” 秦不辞追问道:“没有其他了?” 宋微澜摇头:“没有了。” 秦不辞深深蹙眉。 “我也觉得怪怪的,”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先不想这些。” 宋微澜点头,转而问起了仙女楼的事情。 “宋吟娇如何处置了?” 秦不辞眼底露出厌恶:“她喜欢伺候男人,本王便给她扔了许多男人。” 宋微澜没有丝毫同情,这一切都是宋吟娇的报应。 “那柴雄呢?他在算计你的事情里是什么角色?” 秦不辞揉了揉眉心,十分疲惫的模样:“毒不是他所下,甚至……他连顺水推舟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一个傀儡。” 宋微澜眼睛一亮:“王爷是查到柴雄背后之人了?” “查到几分,却不完全。” “什么意思?” 秦不辞想了想,却说道:“说了你也不知道。” 宋微澜咬牙,抬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嘶,你怎么这么喜欢动手动脚?” “那你说啊。” 秦不辞看着她微红的脸,妥协道:“仙女楼背后真正的老板是张仲,他如今化名张仁忠,你可还记得?” 这个名字宋微澜很是耳熟,仔细想了想便想起来了。 “是仙女楼的管事对不对?” “嗯,”秦不辞点头,“不过据本王所查,张仲也只是半个老板,真正的老板还藏在暗处。” 宋微澜疑惑:“这京中哪个当官的没有一点生意在手里,也没见谁藏得这般深,仙女楼的老板是见不得光吗?” “你这句话可能就是真相。”秦不辞语气凝重。 宋微澜对这人就更好奇了。 抿唇思考片刻,她忽然出声:“王爷,我有一个主意。” “说说看。” “柴雄的妹妹柴婉儿是宋棋海的外室,上次宋棋海脱罪,背后定有那幕后老板的帮忙。 原先我担心动了宋棋海惹上什么大麻烦,如今倒是觉得宋棋海是个十分有用的诱饵。 我出手对付宋棋海,那人能帮宋棋海一次,就会有下一次,所以,王爷只需要在背后盯着,那人一旦冒头,您便能将此人抓住了。” 其实宋微澜此举还有自己的小心思。 借秦不辞的力,对付宋棋海背后之人,如此自己便不用担心遇上什么麻烦了。 秦不辞一眼就看穿了宋微澜的小心思,却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小丫头脑子聪明。 “好一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本王可是刚在此局中栽了跟头。” 宋微澜疑惑:“难道算计你的除了李慕年和仙女楼以外,背后还有别人?” 秦不辞点头。 宋微澜急忙问道:“是谁?” 秦不辞垂下了眸子,声音无悲无喜:“太后。” 宋微澜当即倒抽一口冷气。 所以,秦不辞中毒,是被三方人马联手算计了……不,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是太后知道了李慕年和仙女楼的计划,不仅如此,太后还很清楚他们这两方没办法让你中招,所以太后在背后推波助澜,帮了他们一把,是不是?” 秦不辞点头:“澜儿真聪明。” 宋微澜脑海浮现太后那张明艳的脸,语气忿忿不平:“太后太过分了!简直蛇蝎心肠!” 秦不辞抬起眸子,看着宋微澜脸上的恼怒,眼神软了几分。 宋微澜皱眉看着他:“这已经不是太后第一次对你下手了,王爷打算如何应对?” 在宋微澜心里,秦不辞是睚眦必报嗜血无情的厉害人物,如今被太后欺负成这样,以他的性子,势必要反击。 可没想到他竟然露出苍凉的笑意。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宋微澜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当作不知道吗?” 秦不辞‘嗯’了一声。 其实这话没什么毛病,在古代,君是天,臣必须听命。 可宋微澜身为现代人,心里却觉得不值。 秦不辞虽然恶名在外,可战功赫赫,忠心耿耿,这么忠诚的臣子,却要因为太后的忌惮而死去。 凭什么? “那王爷何必躲呢,不如直接让太后杀了算了!”宋微澜面色带着赌气之意。 秦不辞下意识抬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脸上的笑意温暖柔和。 宋微澜一怔,看着他没说话。 秦不辞也反应过来自己唐突,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认真地说道: “先帝将陛下托付给本王,如今先帝还未清政,后宫里头太后干政,前朝中李乾野心勃勃,本王还未完成先帝所托之事,还不能死。” 这一次宋微澜怔愣了很久。 她从未想到秦不辞的心胸竟然这般宽广,他的心里有家国,有百姓,有大义,根本不是外人口中只会杀人的乱臣贼子。 宋微澜自认自己做不到他这般大义。 也正因为她做不到,才会因为秦不辞的品格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了?跟傻了似的。” 见宋微澜怔怔不说话,秦不辞有些疑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或许是这个动作太过亲昵,堵在宋微澜胸口的情绪化成了言语冲口而出。 “秦不辞,我不希望你死,我想你好好活着。” 秦不辞手一顿,垂眸看着她,低声问道:“为什么?” ------------ 第124章 因为我喜欢你 “因为我喜欢你。” 宋微澜说出口了,但也在说出口的瞬间后悔了。 先开口说喜欢的,一开始就是感情里的卑微者。 宋微澜咬了咬嘴唇,脑子飞快地找补:“我的意思是,因为你是……” 秦不辞忽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封堵了她的话语。 宋微澜下意识想往后退,却被他强势抱上膝盖,紧紧搂入怀中。 不知道吻了多久,秦不辞终于放开了她。 宋微澜脸红红的,低着头从他身上下来,坐到了他的对面。 秦不辞的脸也红,悄悄拉了一下衣裳,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可方才那么明显,宋微澜早就察觉到了。 两人都不说话,马车里的气氛十分古怪。 最后是林文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宋小姐,国公府到了。” “好。” 宋微澜急忙跳了下去。 国公府的马车就跟在摄政王府的马车后面。 宋微澜回头看了一眼摄政王府的马车,抬脚进了国公府。 直到小姑娘的身影看不见了,秦不辞才放下车帘,满眼笑意地吩咐林文回了摄政王府。 只是在他的马车调转方向的同时,一个太监骑着马擦肩而过,停在了国公府的大门口。 “停车。” 听到车内的吩咐,林文立刻停下马车。 随后车帘掀起来,秦不辞走下来,抬眼看向国公府门前。 就见那太监翻身下马,从身后太监手里接下黄色的物件,恭敬地捧着进了国公府。 “那好像是圣旨,这是来国公府传旨来了。” 秦不辞当即抬脚,跟着进了国公府。 话说国公府内。 宋微澜刚回到自己的黄金屋,就见念夏匆匆忙忙跑进来。 “小姐,宫里来了懿旨,夫人让您赶紧过去接旨!” 懿旨? 刚从太后那儿回来就传来了懿旨,是要做什么? 宋微澜提着裙摆朝着兰香院小跑,心里有些乱,有种不好的预感。 到了地方,便见秦云翘正与那传旨的太监说话,看见她过来了,传旨太监放下茶杯站了起来,秦云翘也恭敬地站到了厅中,朝着她招手。 宋微澜走近时,发现秦云翘脸上的笑意是强撑的,明显是探听到了旨意,而这旨意并非什么好事。 念头闪过,她站定在秦云翘的身边,恭敬领旨。 太监打开圣旨,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太后诏曰,肃国公府大小姐宋微澜,容静温婉,丽质轻灵,端庄典雅,深得哀家喜爱,于今日赐于皇帝为贵妃,钦此。” 宋微澜满面震惊。 传旨太监笑眯眯看着她:“宋小姐高兴得都忘了谢恩了。” “澜儿,快谢恩接旨。”秦云翘急忙提醒。 宋微澜跪下接旨谢恩。 秦云翘恭敬地送那传旨太监出去,趁机给了赏钱。 宋微澜站在原地,看着手里泛着和太后身上一样幽香的懿旨,脑中浮现今日与太后见面的画面,嘴角溢出苦笑。 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对付一个人就是杀掉。 太后这般人物,想对付一个人有的是办法,让自己进宫做贵妃,不仅能收拢国公府,还能将自己捏在掌心折磨。 一举两得的事情。 “王爷?” 秦云翘满是疑惑的声音传来,宋微澜这才回神,抬眼,便看见秦不辞站在了面前。 他看了她一眼,伸手拿了她捧在手上的懿旨,打开来扫了一眼,而后抬眼看着她的眼睛问。 “你可想嫁?” 宋微澜立刻摇头:“我不想。” 秦不辞唇角翘起几分,再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宋微澜却能猜到,他是帮她处理这桩赐婚去了。 这会儿秦云翘就站在旁边,亲眼看见秦不辞和宋微澜的互动,她不禁想到前几日看见的一幕,心里终于回过味来。 立刻上前,拉住了宋微澜的手:“澜儿,你和摄政王是不是……是不是相互喜欢?” 好像是相互喜欢。 但这是她的感觉,事实上,现在是她单方面说了喜欢他,而他却并没有言语的答复。 虽然那个吻也算答案,可想要否认有的是说辞。 “不是,只是我喜欢他而已。” 宋微澜将懿旨交给秦云翘,回了自己的屋子,而秦云翘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有高兴,也有担忧,还有很多无奈。 摄政王此人可以作为朋友或者盟友,也可以联姻,但如果联姻的对象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不愿意。 摄政王确实人中龙凤,想要攀附联姻的比比皆是,可如今的局势做他的王妃必定不会安生。 可若是相对的人选是那小皇帝的话,秦云翘还是选择摄政王这个女婿。 那小皇帝被太后控制,女儿嫁过去不知道得过什么样的日子,嫁给摄政王起码是个当家做主的,不会受婆婆的气。 秦云翘很自责。 要是自己果断一点,早点帮澜儿定亲就好了,那宁远侯府的世子就很合适。 唉! 秦不辞出了国公府,便直奔皇宫。 这会儿皇宫已经落了宫门,秦不辞拿出他摄政王的身份让御林军开门,直接去了仁泰殿。 太后确实势大,却大不过秦不辞。 太后进仁泰殿从不通报,可秦不辞却在仁泰殿外乖乖站着,得到通报才进去。 他刚进去,孙熠就满脸欣喜地迎了上来。 “王兄最近都不来仁泰殿督促我功课了,王兄是不是与我生疏了?” 秦不辞看着只到自己肩头的孙熠,眼底闪过看待弟弟的怜惜,但最终化成了君臣间的疏离,还有几分长辈对待晚辈的严肃。 先恭恭敬敬朝孙熠行了一礼,然后说道:“陛下又忘了。” 孙熠抿了抿唇,乖乖道:“朕以后不会忘了。” 如此模样没有半点帝王的霸气,完全是个没有主见的孩子。 这一刻秦不辞只觉得疲惫,用力揉了揉眉心。 孙熠见他模样,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拿出了帝王的姿态:“王兄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 秦不辞缓缓道:“臣恳请陛下收回旨意。” 孙熠顿了一下才想起来他口中的旨意是什么,当即肃了脸色,紧张兮兮地问道:“可是这桩婚事牵动了政权?” 孙熠是知道母后野心的,他心里惧她,也厌她。 反而是外头名声不好的秦不辞,才是能让他放心相信的人。 秦不辞看着孙熠澄澈的眸子,一本正色道:“臣喜欢她。” ------------ 第125章 又被掳走 孙熠瞪大眼睛,愣了半晌忽然笑起来。 “能听见王兄有喜欢之人,实在稀奇!” 秦不辞弯唇。 孙熠道:“朕对女人没兴趣,既然王兄喜欢娶回府便是。” 不过随后他又露出畏惧之色。 “只是这婚事是母后所赐,朕做不了主。” 并非顾忌太后的面子,而是无法做主。 秦不辞恭声道:“臣先来禀报陛下,稍后便会去永寿殿。” 听见这话孙熠很感动。 母后做任何事情从不征求他的意见,眼里心里都没将他当成大周的君王。 便连朝堂之上以李乾为首的党派也对他毫无尊敬可言。 也只有摄政王,将他当成了真正的君王。 孙熠看着秦不辞,想要问他,朕这个皇帝当的是不是特别窝囊,最终还是将话嚼碎咽了回去。 秦不辞去永寿宫时天色已经黑了下去。 太后在小厅见了他,笑眯眯地问他:“这么晚了,摄政王是有何要紧的事吗?” 秦不辞恭恭敬敬立在厅中,开口说道:“臣与宋微澜两情相悦,希望太后娘娘收回懿旨。” 太后闻言似乎很是惊讶,轻掩红唇,着急地说道:“哎呦,这事儿让哀家给办的!” 随后立刻道:“摄政王放心,既然是摄政王亲自开口,这懿旨哀家是无论如何要收回来的。” 接着又说:“只是今天下的懿旨总不能今天就收回,让百姓看着儿戏似的,摄政王等几天,哀家便会找个周全的缘由收回旨意,回头将宋微澜指给王爷,让她做王爷的王妃。” 这番话合情合理,没有任何容人置喙的地方。 秦不辞低头谢恩,转身离开了永寿宫。 而太后脸上的温和笑意也在他转身的瞬间消失,变成了冷意。 她低声唤来自己的贴身宫女。 “云湘,明天回一趟太傅府,让我爹将南烟接回来。” 太后的娘家姓顾,父亲是安国公,李乾能坐到如今的位置,全靠这位安国公。 安国公府有一位幺小姐,今年十八,不仅没有说亲,还被丢到了乡下,据说是生病了。 次日。 宋微澜大清早便起床,想要去摄政王府问问秦不辞赐婚的事儿,结果刚吃完早饭摄政王府便来了人。 “王爷让小姐放心,这桩赐婚过几天便会取消。” 宋微澜大大松了一口气,让念夏给王府的下人赏钱将人送了出去。 这事儿得到解决宋微澜心情敞亮起来,立刻喊了追风和逐月,吩咐二人。 “你们去一趟庄县,将住在柴府的宋棋海抓回来,记得留一封信,让柴府的人知晓是我抓的人。” “是!” 待到下午,追风和逐月便带着宋棋海,跳进了黄金屋。 “宋微澜,你想做什么!” 宋棋海吓得浑身发抖,他正在午睡,就感觉自己双脚踩不到实地,整个人好像腾空飞翔着。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在做梦,等到睁开眼睛一看,竟然真的在半空! 不过不是他在飞,而是绑在马上,面朝下,被马儿驮着跑。 尿当场就吓了出来。 路上他哆嗦问了半天,两个贼人跟聋子似的,根本不理他。 不过宋棋海心里还是猜到了几分。 这世上也只有宋微澜会对他出手了! 宋微澜看着被绑成粽子扔在地上的宋棋海,整个人白白胖胖的,是被那柴婉儿养得极好。 她蹲下来,语调轻缓:“告诉我,前世都发生了哪些事情。” 听见这句话的宋棋海瞳孔缩了一下,却很快就否认。 “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一旁的追风不明白宋微澜话里的前世是什么,但他并未多问,而是低声说道:“小姐,您若是要问话,可让王爷来,当年和东陵打仗抓到的俘虏,嘴硬的到了王爷面前都得乖乖开口。” 宋棋海脸色一阵发白,咬牙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微澜笑了笑,对追风道:“那就劳烦你家王爷了,我这便带他去王府。” 宋棋海浑身颤抖,强作镇定道:“宋微澜,柴婉儿背后有大人物,你动了我你也好不了!” “哦?我连李乾都不怕,还能有谁叫我怕?” 眼睛盯着宋棋海,就见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道:“此人比李乾厉害。” 宋微澜蹙眉,站了起来:“虚张声势,带上他,我们去王府。” 宋棋海一听要去摄政王府顿时吓得不轻,似乎是想要说出那人的身份,只是权衡一番又将嘴巴闭紧了。 这是笃定那人会来救他。 甚好。 如此便能引出背后之人。 她倒是好奇,到底是谁这么见不得光。 将宋棋海塞进马车,宋微澜坐了另外一辆马车,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宋微澜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大约是行到了半路,马车忽然一震,紧接着外面便响起了破空声。 她立刻睁眼,想要打开车帘看看外面的情况,一只箭直接射穿了车厢,断了她一缕碎发,钉在了马车上。 尾羽颤动的嗡鸣透着死亡的气息。 宋微澜面色沉凝,唇角却浮起冷笑。 来得真快。 早上让追风逐月去庄县抓人以后,她就给秦不辞递了消息,秦不辞很快回信告诉她,已经安插了许多玄衣卫在她身边。 如今这些刺客来得正好。 她没再去掀门帘,而是就地趴下,躲在了座位底下。 这是上一次被袭击的经验。 而此时马车外面,两拨人正在打斗。 一方是摄政王府的玄衣卫,另一方是…… 追风躲过一击,肃声对不远处的逐月说道:“这些竟然有一大半是死侍!” 此时逐月也发现了不对。 若凭实力,他们完胜死侍,可是死侍打不过会自爆,自爆之下的冲击力十分恐怖,连迸射的血珠都能成为杀人的暗器。 逐月立刻吩咐玄衣卫:“保护宋小姐!” 可他这话终究是晚了。 三个死侍自爆的冲击力之下,等到玄衣卫赶到马车前时,宋微澜已经被抓走了。 宋微澜没想到自己竟然第二次被人以同样的方式掳走。 巧合的是,掳走她的还是个老熟人,黑鹰。 见小姑娘盯着自己,黑鹰一张冷脸之上浮现笑意,甚至十分有闲情逸致地同她打招呼。 “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 第126章 仙女楼背后老板浮出水面 穴位被封,宋微澜办法说话,心里飞快思索逃走的办法。 只要穴位能解开,自己就能拿出麻醉枪。 正在这时,黑鹰阴恻恻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宋小姐别想了,这次我打死也不会解开你的穴道。” 宋微澜脸色十分难看。 黑鹰蒙住了宋微澜的眼睛。 不知过去多久,感觉被人推进了什么地方,随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宋微澜跌在地上,闻到了一股子发霉的味道,猜测自己应该是被关在了某个长期没有人烟的屋子里。 她试着动一动,可穴位被封得死死的,根本动不了分毫,只能放弃。 秦不辞这会儿肯定已经知道自己被掳走的事儿了,他一定会来救她。 自己要在他赶来之前苟住自己的小命。 冷静下来以后,宋微澜思考眼前的局势。 抓她的是仙女楼的死侍,难道仙女楼的背后老板是苏青遗?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宋微澜心中发紧,这么快就来杀自己了…… 然而那脚步声走到门口时却忽然被人叫住。 “苏青遗,你抓了宋微澜?” 乍然听到这个声音,宋微澜愣了一下。 这是……张子系! “我们虽然联手,但你并非我的上级,你好像没资格管我抓谁吧?张公子。” 张公子,姓张。 所以,应该就是张子系! 张子系一个书生,和苏青遗在一起做什么? 宋微澜心脏砰砰跳,竖起耳朵听外面的说话声。 “我确实没资格管你,但我们联手时我交代过,不能动她。”张子系冰冷的声音透着怒意。 苏青遗似乎笑了一声,语气带着点儿讽刺,“怎么,你也喜欢她?” 张子系冷冷道:“她是雪儿表妹。” “啧啧,张公子还真是情深义重啊,为了秦雪儿连家族重担都险些放弃,实在叫我看不起。” “你管不着,总之,宋微澜不能死。” “我偏不听,你能奈我何?” 张子系语气强势:“没有你我一样能完成我的使命,可你没有我的收留,不出两天就会被摄政王击杀。” 这句话之后,苏青遗是长久的沉默。 最后响起一道离开的脚步声。 随后屋门被人推开。 宋微澜蒙着眼睛看不见,却能感觉有人站在了面前。 她猜到,肯定是张子系,心狠狠沉了下去。 张子系因为表姐不杀自己,可那是建立在自己不知道他身份的缘故下。 苏青遗和张子系肯定都没想到她并未被打晕,完完整整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宋微澜当机立断装晕。 还好眼睛被蒙着,也不会有什么破绽。 却不料头顶传来一声低笑,随后眼前的布被人扯掉,穴位也被人解开了。 宋微澜闭着眼不敢睁开。 “我知道宋小姐已经听见了,放心,我说了不杀,就是不杀。” 宋微澜咽了一口唾沫,慢慢睁开眼睛。 只见张子系依旧是那一身简朴的布衣,只是因为身份的揭开,她此刻看他时再也没有了书生的柔弱,而是腹黑神秘的色彩。 “我有事和宋小姐商议,宋小姐先起来,我们坐下说。” 此时张子系的手下已经端来了椅子。 宋微澜抿着嘴唇站起来,无暇拍身上的灰尘,坐了下来。 张子系在她对面坐下,临时搬来的桌上放了茶点,他慢条斯理倒好茶,将其中一杯放在她的面前。 “你说吧。” 宋微澜哪儿有心情喝茶,她只想立刻知道张子系要与自己商量什么,更想知道,仙女楼的老板,是否是他。 张子系便开了口:“我想和摄政王联手,但……我的手下和摄政王之间有旧怨,所以,我希望宋小姐帮我说句话。” 宋微澜怔了怔,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与此同时后背心起了一层寒意。 这又是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局啊。 连苏青遗这么聪明的人都被张子系算计了。 张子系是早就知道苏青遗和自己之间的恩怨,也很清楚他一定会吩咐死侍抓自己回去杀了。 张子系装作不知道,等到苏青遗抓了她以后才出现。 而方才门口那些话,是他故意让她听见,目的是卖秦不辞人情。 即便秦不辞知道这是他的手段,也不得不买下这个人情。 此人好深的心机! “张公子如今多少岁?” 张子系一愣,很快恢复常色,没有隐瞒地道:“我今年二十。” 才二十岁就有这般心机,实在恐怖。 “宋小姐问我年纪是为何?” 宋微澜淡淡道:“张公子心思这般深,我不免好奇。” 听见这话,张子系便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已经猜到了一切,他清俊的脸上露出欣赏,“宋小姐也很聪明。” 宋微澜没空互相吹捧,转而问道:“仙女楼的老板是你吗?” 张子系并未隐瞒:“正是。” “你到底想做什么?” 张子系面露歉意:“暂时还不能告诉宋小姐,等宋小姐将我的意思带回去给摄政王以后,我自会将一切都告诉摄政王,摄政王知道不就是宋小姐知道了么。” 宋微澜清楚,对方不想说自己再问下也不会问出什么来,便闭了嘴。 “如今摄政王对我还存在敌意,恕我不能将宋小姐送回城内,只能将宋小姐放在这儿再去给摄政王递消息,让王爷来接你。” 张子系说完便要起身离开,宋微澜忽然对着他的背影问道:“我表姐对你一片真心,希望你不要连累她。” 张子系的背影沉默片刻,十分认真地说道:“我给了我们两年的时间,倘若我能活下来,便娶她,倘若被抓了,我与她便是陌路人。” 说完这句话张子系便离开了。 宋微澜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张子系此人,没办法用好坏来界定。 宋微澜走出去看了看,发现此处是一个废弃的茶楼,她灵光一闪。 这里该不会是母亲生下自己的地方吧? 抱着这个念头,宋微澜在这茶楼里转了转,记住茶楼的样子,想着回去了问一问母亲。 便在这时,脚下踩进去一个小坑,她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 第127章 绿茶顾南烟 坑里竟有一小堆白骨。 退出来仔细查看,她的心颤了颤。 这堆白骨竟然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应该是夭折后被埋在此处,被野狗刨了出来。 宋微澜重新挖坑,将这婴儿的骨骸埋了。 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约莫等了一个时辰,便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 宋微澜立刻抬头,便见一匹飞驰的马儿朝着自己的方向狂奔而来,溅起滚滚烟尘。 马上的男人单手拽着缰绳,一手甩着马鞭,身子伏低,浑身上下充满了男子的阳刚之气。 宋微澜心里暖暖的,立刻迎上前几步。 秦不辞拽住缰绳停在面前,利落地翻身下马,白着脸看她。 “可有受伤?” 宋微澜嘴角抿着笑意,摇头道:“没有。” 下一瞬,便被男人拥入怀中。 也是这一刻宋微澜才发现,秦不辞的身体竟然在微微发抖。 她抿了抿唇,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小声问他:“王爷很担心我吗?” “你说呢?” 宋微澜有些不高兴。 每次问起,他都是这样避而不答。 今天非要让他说出口。 她故作不高兴:“我怎么会知道。” 秦不辞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道,“不是很担心,是担心到,担心到心都不会跳了。” 听见这话,宋微澜的心尖尖都甜了起来,她立刻趁热打铁地问道:“那王爷为何会这么担心我?” 快说你喜欢我! 秦不辞看着她的眼睛,耳朵微微泛红,薄唇轻启,“因为……” “不辞哥哥!” 一个娇俏的声音忽然传过来,打断了秦不辞的话。 紧接着身着粉色衣裙的少女走过来,十分顺手的牵住了秦不辞的衣袖。 “不辞哥哥,你的马跑得真快,我都差点追不上了。” 随后似乎才发现宋微澜一般,眨着乌溜溜地大眼睛问秦不辞:“不辞哥哥,她就是国公府的宋小姐吗?” 宋微澜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目光仔细打量这少女。 模样并不算倾国倾城,但胜在五官柔和娇俏,穿上粉色的衣裳,配上可爱的双环髻,粉嫩嫩的发带随风飘动,像是落入凡间的仙子。 宋微澜的目光又顺势滑落在她牵着秦不辞衣袖的手上,心情瞬间像是吃了一个苍蝇,抬眼淡淡看向秦不辞,等待他的反应。 就见他第一时间将衣袖从小姑娘手里抽了出来,不过他的动作并没有对待其他女人时的冷淡,反而像是在顾及小姑娘的情绪,透着不动声色的味道。 他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宋微澜的身边:“澜儿,她叫顾南烟,是太傅府上的幺小姐。” 看着秦不辞的这些动作,宋微澜心里的不悦淡去几分,客气地和对方打招呼。 “顾小姐有礼。” 顾南烟脸上的笑容更甜了几分:“宋小姐有礼,我比你大三岁,以后我便称你宋妹妹吧!” 宋微澜瞧着对方天真浪漫的一张脸,直觉告诉她,这个顾南烟是个绿茶。 不过如今她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自己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做到。 只是这姐姐妹妹的,还是算了吧。 “姐姐妹妹的听起来太过客气,顾小姐可以叫我的名字。” 顾南烟连忙点头:“好啊!” 这会儿林文带着玄衣卫也赶了过来。 一行人准备往城内赶。 为了节省时间,大家都是骑马,而宋微澜没有马。 于是秦不辞便搂住她的腰,抱她上自己的马。 就在这时,顾南烟亲昵地上前来拉住了宋微澜的手。 “微澜,我马技极好,你便坐在我的马后,我带你回城吧。” 顾南烟一双清澈的眸子没有半点杂质,像是单纯地只是想要和宋微澜做朋友。 可宋微澜不放心她。 秦不辞直接道:“不必,本王带澜儿便是。” 说着直接将宋微澜抱上自己的马,他随后上马,将她圈在了怀里。 顾南烟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单纯烂漫的模样,笑着离开,骑上了自己的马。 此番回去的路不像来时那么紧张,秦不辞担心宋微澜不习惯,将马速放得极慢。 宋微澜的后背靠着秦不辞的胸膛,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这种时刻明明应该是幸福的,可她的心情并不太好。 脑子里全是秦不辞将袖子从顾南烟手里拉出来的画面。 她能敏锐地感觉到,秦不辞对顾南烟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我记得太傅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你和太傅府很熟吗?”宋微澜忽然开口。 秦不辞闻言淡淡回道:“从前是不错的,近几年因为朝政的缘故疏远了。” 宋微澜紧接着问:“那你和顾小姐是自小就认识了?” 便听秦不辞‘嗯’了一声,然后便没了后话。 自小就认识,那就是青梅竹马了。 难怪对她态度不一样。 罢了,吃这种醋实在很蠢。 宋微澜调整心态,转而说起了张子系。 “我知道仙女楼背后的老板是谁了。” 秦不辞动作一顿,立刻问道:“是谁?” “张子系。” 想着秦不辞应该不知道此人,正要解释,便听见他忽地笑了一声。 “张仲有个侄儿,叫张子系,本王倒是从未往他身上想。” 紧接着他问道:“难怪他要送这份人情,原来是因为张仲。” 听见这话宋微澜便明白,张子系的目的秦不辞已经全部猜到。 她转而好奇起来:“那张仲和王爷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秦不辞言简意赅:“他曾是本王父亲身边的幕僚,当年本王父母以及父族亲人的死,全都与他有关。” 宋微澜想了想,说道:“也就是说,张仲是太后的人?” 秦不辞摇头:“当年到底是谁下毒,本王还未查到证据,不确定他到底是谁的人。” “那如果他是太后的人,王爷会报复太后吗?” 秦不辞毫不犹豫:“会。” “如何报复?” “所有牵连之人,全部杀。” “可是王爷说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秦不辞冷声:“本王的命不值钱,本王亲人的命无价。” 宋微澜小声嘀咕:“可我觉得你的命也是无价的。 却还是被秦不辞听见,他低头,吻在了她的脸颊上。 ------------ 第128章 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顾南烟的马就跟在两人身后,她的眼睛一刻没离开秦不辞的背影。 看见秦不辞忽然附身下去,明显是亲吻了前面的人,她翛然握紧了手里的缰绳,脸上的单纯皲裂,露出藏起来的嫉妒。 她双腿一夹马腹,让马儿加速,与秦不辞的马并行。 宋微澜察觉到有人上前了,立刻将秦不辞推开,扭头看见是顾南烟,心里一阵皱眉。 有眼力的这会儿都知道走在后面,这个顾南烟是故意当电灯泡。 宋微澜忽然往秦不辞怀里靠了靠,娇声说道:“王爷,让马儿跑快点吧。” 秦不辞闻言当即甩动马鞭,‘啪’的一声,马儿似离弦之箭一般狂奔出去。 眨眼便只能看见翻滚的烟尘了。 顾南烟气的咬牙。 这时林文正好从她身边过去,侧头看了她一眼,立刻关心地问道: “顾小姐的脸怎么好像歪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宋小姐会医术,要不要宋小姐帮您瞧瞧?” 你脸才歪了! 顾南烟气得想骂人,但她不能让不辞哥哥看见自己因为嫉妒而丑恶的模样。 她要自己在不辞哥哥心里永远是单纯美好的! 回到城内时,早已没了秦不辞和宋微澜的身影。 顾南烟忍着一肚子的酸涩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门口的侍卫显然认识她,立刻请她进去,并且直接带去了南风院。 秦不辞处理公务的地方叫万卷阁,休息之处叫南风院。 南风院是不见外客的。 而门侍带顾南烟过来却是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 “顾小姐,王爷就在里面,您直接进去吧。” 顾南烟朝门侍道谢,拿了赏钱给他。 门侍高高兴兴地走了。 顾南烟走进来,目光怀念地看着这处院子,喃喃自语:“还是和从前一样,我离开这么久,不辞哥哥为了我一直保持原来的样子……” 顾南烟熟悉地走进小厅,一眼看见了坐在里头的宋微澜,她的瞳孔缩了一下,当即搜寻一遍,发现秦不辞并不在这里,藏在心里的嫉妒便浮出了水面。 宋微澜正在喝茶,听见脚步声,以为是见客的秦不辞回来了,结果一抬眼看见的是顾南烟。 也看见了她脸上的阴沉,挑了挑眉。 “宋微澜,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能够在我离开的这三年踏入这处地方。” 顾南烟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完全是看待小妾的鄙夷。 宋微澜早看她不爽了,当即站起来,比她高了半个头:“你想不到的多了去了,我不仅进来了,还在这儿和不辞哥哥亲亲抱抱了呢。” 不就是绿茶么,谁不会啊? 眼见顾南烟脸色发青,她心情大好,又补了一句。 “哦,对了,不辞哥哥把我亲哭了,便将金猪送我赔罪,你都不知道,不辞哥哥看着冷淡,亲起人来简直要命。” 宋微澜脸蛋红红,满脸娇羞之色。 顾南烟眼圈儿当即红了,不过她控制着情绪,忽然笑了一声:“我叫顾南烟,这儿叫南风院,宋小姐冰雪聪明,应该能明白其中的含义吧?” 宋微澜心一拧,面色却依旧甜蜜:“顾小姐还不知道吧,王爷已经将这儿改成了微风院,只是这匾额尚未做好,这才将就用这旧的匾额。” 说完她捂嘴一笑,不好意思道:“不辞哥哥也真是的,非说南风院听着恶心,要从我名字取一个字。” 顾南烟最大的底气被一击溃散,她脚步踉跄,一个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 宋微澜抬头,这才发现,秦不辞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朝着她们这边大步走来。 想到自己方才无中生有的绿茶之言,她有些心虚。 不会正好被听到吧? 最要紧的是,顾南烟眼睛红红摔倒了,他肯定觉得自己在欺负她。 想到此,宋微澜反倒不心虚了,心里十分恼火。 只要秦不辞误会她半分,她立刻,马上,离开这儿,再也不会与他见面! 抱着这样的念头,宋微澜整个人淡定下来,冷眼看着秦不辞没言语。 而顾南烟则是可怜巴巴地仰头看着秦不辞哭着:“不关宋小姐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这话无异于是在说,就是宋小姐的原因,害得她摔倒。 宋微澜忽然觉得十分没意思,只有心志不坚定的男人才会让女人争风吃醋。 而心志不坚定的男人,也根本不配不上她的爱。 宋微澜抬脚便要离开,你们自己玩去吧! 却被秦不辞抓住了手腕,皱眉瞧着地上的顾南烟,语气微微不悦。 “自己摔了就爬起来,哭什么哭?” 顾南烟委屈的情绪因为这句没有任何感情的话语顿住,甚至一时没有接上来,以至于脸色呆滞,像是傻了一般。 宋微澜唇角止不住扬了起来,没有甩开秦不辞的手。 “自己站起来,坐在这儿像什么样子?叫人知道了岂不是说本王的王府待客不周?” 这第二句话,秦不辞的语气明显不耐起来。 顾南烟立刻站了起来,乖乖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你有何事?快说吧,本王闲时不多。” 是嫌她浪费时间。 顾南烟又差点哭出来,哽咽着问他:“不辞哥哥,当初我们两情相悦,如今你却对我这般冷漠,就因为一个后来的女人吗?你便是如此喜新厌旧之人吗?” 秦不辞似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直接喊了林文进来:“将顾小姐送回去!” 林文立刻上前,半哄半劝地将人弄走了。 宋微澜这才甩开秦不辞的手,哼了一声,抬脚就要走。 “你站住!”秦不辞两步追上将她拽了回来,脸色十分不好,“走什么走,你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 宋微澜冷哼道:“这南风院都是从人家名字取的,我一个后来的女人有什么资格问啊?而且人家还是你的青梅竹马呢,我问多了不是怕你不高兴么?我不走难道留下来过年啊?” 秦不辞却瞧着小姑娘阴阳怪气的小模样,先是皱眉,而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眼底慢慢浮现笑意。 他将她搂进怀里,下巴轻轻落在她的头顶,低哄道: “南风院是我父亲所取,顾南烟原本叫顾烟,她是后来改了名字。” ------------ 第129章 审问宋棋海 宋微澜没想到事实竟然这么滑稽,不过她很快抓住了要点。 “她说你喜新厌旧,所以,你以前与她是有情人喽?” 宋微澜很在意,非常在意,但是面上还要装作一点儿也不在意。 “你放心吧,我知道了也不会生气的,谁还没有过去啊。” 话说得敞亮,心里已经拿出了小本本准备记账。 秦不辞猜不到这些,但是他能察觉到小姑娘微妙的情绪,十分有耐心地同她解释:“本王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宋微澜不信:“你的院子不是不见外客吗?我看她来得很是熟练呢。” 秦不辞:“她从前来过一次,偷溜进来的,那时本王与太傅府上关系并未破裂,看在太傅的面子上并非斥责她。 然而这次以后,外头便开始传言我对她不一样,不仅外人信了,便是本府上的下人也信了,本王没办法逢人便解释。”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 “当然。” “可我看得出来你对她态度与旁人不一样。” 女人的直觉很准,宋微澜在意得要死。 而她这吃醋的小模样不仅没让秦不辞厌烦,反而觉得小姑娘可爱,又低头在她唇上亲吻了一下,笑着说道: “本王六岁那一年总是饿肚子,她给过本王一个馒头。” 宋微澜的不高兴在这句话以后变成了心疼。 秦不辞又道:“本王这一辈子得到的善意少之又少,她是其中一个,所以本王待她有几分亲近,但这亲近和男女情爱无关。” 宋微澜忽然很心疼他。 三岁便失去了父母,不敢想象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如果换做自己,那时候给了自己善念的人自己也会记一辈子的。 顾南烟倒也没那么讨人嫌了。 “那她为何会离开三年,这三年她去了哪儿?” “她小的时候还算克制,到了十四五岁变得不可理喻,外头的风言风语让太傅府面上无光,将她送去了庄子上。” 宋微澜想到顾南烟方才的言行举止,稍微一品就知道了这‘不可理喻’的含义。 定是一厢情愿地争风吃醋,做了许多疯狂之事。 这些事儿估计也消耗掉了秦不辞对她的亲近。 而太傅府能将府上小姐送到庄子上去,可想而知是有多生气。 宋微澜的气彻底消了。 秦不辞却低头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本王在这儿与你亲亲抱抱,还把你亲哭了?本王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一听这话宋微澜当即脸红,立刻做出惊讶的样子道:“什么?这么不要脸的话到底是谁说的?反正不是我!” “你便是老天在暗示本王,有件事情没做。” 宋微澜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又被他抱住吻了起来。 到最后宋微澜是真的快要哭了,软着声音喊了好几声好哥哥才得以逃脱魔爪。 整理好凌乱的衣裳,她做出正经之色,说起了宋棋海。 “他怎么样?死没死?” 秦不辞顶着那张绯红的俊脸,眸光还泛着潋滟之色缓缓开口,“没死,受伤了,不过还好伤得不重,追风说你想审问他,他身上还有什么秘密吗?” 宋微澜顿了顿,低声说道:“你相信一个人会重生吗?” 秦不辞显然没听懂。 宋微澜道:“死了的人带着前世的记忆回到从前,便是重生,我怀疑宋棋海是重生之人。” 这件事情超出了秦不辞的认知范围,他足足沉默了一盏茶才说出话来。 “你是要问他李乾前世都做了什么?” 一语中的,不愧是摄政王。 宋微澜点头,眼睛发亮:“若是能知道李乾前世所为之事,那么对付起他来便十分简单。” 秦不辞的眸子也亮了,“不仅仅是李乾,甚至连大周的兴衰都能知晓。” 宋微澜用力点头。 “本王将他关在了地牢,这便去审一审他!” 宋微澜也想快点知道前世之事,便随着秦不辞去了地牢。 在审人这方面,秦不辞是老手。 再加上经过死侍的刺杀以后,宋棋海便知道他被放弃了,心理防线自己崩溃,所以都没等到秦不辞用刑他的嘴巴自己就打开了。 “我说!我知道的全部都说!” 宋微澜看着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中年男人,声音冷冷道:“从今日的时间开始,将你知道的大事全部说出来,你的命能留多久,取决于你说的这些事情有没有价值。 对了,提醒你一句,以摄政王的手段,你的假话当场便会被拆穿,届时你就等着生不如死吧。” 这话正好点在了宋棋海的小心思上,他正打算捏造些事实让自己多活些日子,闻言立刻打消了念头。 只是想到前世,他的脸就垮了下去,险些哭出来。 “可是……可是前世我就是这段时日死的。” “什么?”宋微澜脸色难看。 秦不辞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宋棋海吓得冷汗直流,苦兮兮地解释:“我上辈子只是个穷书生,所知所晓的不过是其他穷书生的家长里短。 我与宋知礼是同窗,他本与我一样是个穷书生,后来却慢慢做了官,同窗们都十分羡慕,觉得他有本事。 可是后来我与他喝酒时,却听见他酒后吐真言,我才知道他能有那些成就竟然是因为你的命格好,是你的命格福泽了他们一家老小。 我因此嫉妒不已。 后来我重生了,正好重生在吟娇出生前,更巧的是,我们因为大雨被困在城外的茶楼里,秋霜和宋知礼的妻子一起发动。 我想着这应该是老天赐给我的福运,于是动手将你换了回来。 一开始我还有些不信你命格富贵,没想到后来那妙手堂竟然主动送银子上门,我还得到赏识进了吏部……” 说到这儿,宋棋海脸上露出追悔莫及之色。 从前他只当真的是宋微澜的命格福泽家人,如今他才算是想明白,宋微澜并非命好,而是脑子好使。 自己能荣华富贵,全是她暗中帮忙。 而自己却得意忘形,做了忘恩负义之事,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好日子…… 宋棋海捂着脸,泪流满面。 宋微澜眼底全是鄙夷。 重生这种事情若是放在秦不辞的身上,他能用来统一天下。 可落在宋棋海这种蠢人身上,他也只能做些偷鸡摸狗的蠢事。 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杀了吧。” 宋微澜转身。 秦不辞给了林文一个眼色,也跟着转身。 宋棋海瞬间手足冰凉,眼看林文朝自己走来,他脑中电光火石地一闪,忽然想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一件大事!” ------------ 第130章 张子系的身份 宋微澜停下脚步,没什么耐心地回头。 宋棋海不敢耽搁,立刻说道:“前世我是得瘟疫死的!那一场瘟疫蔓延了整个京城,连皇宫都未能幸免,我死之前听说永顺国的君王亲自带兵打了过来!” 一口气说完,他又立刻补充。 “不过这只是听说,我并未看见永顺国的军队,这个消息传来的当天我就病死了。” 这短短的一句话里,让宋微澜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她立刻和秦不辞对了一个眼神。 只见他脸色阴沉,当即开口问宋棋海。 “你具体是什么时间死的?” 宋棋海绞尽脑汁地想了半晌,笃定地说道:“我死前听见了炮竹声,所以,是除夕夜!” 如今离除夕夜还有三个月。 “澜儿,我知道的都说了,求求你别杀我,留我一条狗命吧!” 正因为死过一次,所以宋棋海格外怕死,只要能活下来,让他吃屎都可以。 宋微澜淡淡扫了他一眼,对秦不辞道:“劳烦王爷让我将人带回去吧。” 出了地牢秦不辞才问她:“带他回去作何?” 宋微澜冷笑道:“尤秋霜在我府上,正好让他们两夫妻做个伴儿。” 最后两人回到南风院,说起了瘟疫的事儿。 “皇宫把手严格,瘟疫能进入皇宫一定是有人故意带进去,而永顺恰好在瘟疫爆发后打过来,那么这场瘟疫便多半是永顺的阴谋。”秦不辞面色严肃地分析。 宋微澜却想到了一件事情的事情。 “你说,前世国公府的爵位,是不是落在了苏青遗的手里?而且如果我没回府的话,我猜,以苏青遗的手段,今时今日这爵位已经被他承袭了。” 秦不辞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冷意更浓。 “难怪他这么急着要爵位,定是为了和永顺里应外合,夺取大周。” 随后他又想到一件事情。 “如今他一个丧家之犬走投无路和张子系联手,如今这一系列事情便能看出张子系只是利用他,本王若答应和张子系联手,张子系定第一个将苏青遗送到本王面前,当成他的投名状。” 经他这么一说,宋微澜更觉得张子系可怕,有着如此心思,真的想要玩弄表姐简直易如反掌。 只希望他说到做到,不要伤害表姐。 “他到底是什么人?” 秦不辞顿了顿,脸上神色有些莫测,“本王父母出事没多久,父亲辅佐的太子便落了重罪,被满门抄斩。 但是本王这些日子彻查二十年前的事儿,发现那太子妃好像没死,太子被斩首时这太子妃已身怀六甲。 倘若太子妃没死,那张子系便是太子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 宋微澜听得一愣一愣,“这也太离奇了。” 秦不辞道:“不过这些事儿还要等本王与他见过面以后才能确定。” 可宋微澜却知道,秦不辞能对自己说这些,那么事实便也八九不离十了。 “难怪我瞧他明明书生打扮,却气质非凡呢,原来是皇室血脉。” 秦不辞脸上的深思当即变成凉薄的笑意:“哦?他如何个气质非凡法?” 宋微澜还在因为张子系的身份震惊,闻言老实回答道:“就是他的神态啊,说话不卑不亢的,待人也是谦和有礼,模样更是世间少有的英俊。” “那和本王比呢?谁更英俊?” 宋微澜到这会儿依旧没发现秦不辞的不对劲,一脸认真地想了会儿,“嗯……很难比较,不过总体而言,还是王爷的容貌更俊。” 秦不辞的脸色却并没有好多少,甚至更臭了,“想这么久,就这么难选吗?” 这下宋微澜总算听出来不对劲,立刻打量他的脸色,气鼓鼓得像个孩子,她抿着嘴唇笑,忽然探身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秦不辞立刻笑颜如花。 见他心情好了宋微澜便说起了正事。 “张子系,子系,合起来不就是孙吗,天家就是孙姓。” 秦不辞道:“张仲化名叫张仁忠,两人用了一样的小心思。” 宋微澜忽然好奇:“张仲是你父亲的幕僚,而且背叛了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和太子是同党,那么太子便也是张仲变相害死的,那张子系为何还要和张仲这么亲密?” 秦不辞道:“当年的事情应该有隐情,具体如何,待本王见了他才能知晓。” “那你打算何时去见张子系?” “明日便去。” 两人说完话后天色便不早了。 宋微澜起身告辞,带着宋棋海回了国公府。 她刚迈进国公府的大门,秦云翘就红着眼睛跑了过来,扶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 见她身上没有伤,秦云翘松了一口气,却哭得更凶了。 “车夫回来说你被掳走了,吓死娘了,澜儿,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在城内就敢作乱了?要不要去报官?” 秦云翘知道这个女儿的本事,也知道女儿不简单。 车夫回来禀报时女儿已经安全,秦不辞正在出城接人的路上,秦云翘便暂时打消了报官的念头。 这种事儿闹得太大只会让她的女儿被人非议。 宋微澜笑着道:“不用报官,外人若是问起来,娘便说不知道。” 秦云翘抹着眼泪道:“这我还是知道的。” 女儿家被掳走,说出去定会引来各种猜测,即便什么都没发生也会传出许多不好的谣言。 车夫回来将此事禀报以后,秦云翘立刻吩咐了车夫不能将这事儿说出去。 “眼下你没事便好,咦,这不是那宋棋海吗?” 这会儿秦云翘才看见被反绑了双手,被追风和逐月一左一右看着的宋棋海。 宋微澜不想过多解释,便只道:“我留着还有用,便带回来将他和尤秋霜放一起关着。” 秦云翘自然知道尤秋霜在府里,她平时并不多问,这会儿见女儿不愿多说的样子,也止住好奇心,关心了几句便离开了。 宋棋海却听见‘尤秋霜’三个字以后震惊极了。 “尤秋霜不是被关在苦力营做苦力吗?怎么会在国公府?” 宋微澜心情不错地道:“你等会儿问问她便知道了。” 说话间便到了关尤秋霜的院子,宋微澜让追风解开他手上的绳子,亲手将他推了进去。 ------------ 第131章 互相折磨 尤秋霜正在院子里看晚霞,凝视霞光时她脑子里浮现女儿单纯可爱的模样,眼角湿润了。 心里对宋棋海的恨意在这一刻浓到极致。 便在这时,院门被人打开。 她寻声看去,就见宋棋海踉跄着走了进来。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宋棋海走到了面前,并且开口对她说了一句话。 “秋霜,你竟真的在国公府,宋微澜让你做苦力还不够,还要将你关在这儿折磨,她的心实在太过恶毒!” 尤秋霜愣了好一会儿才呐呐出声:“宋棋海?” “是我,秋霜,你们娘俩不在身边的日子我每日以泪洗面,十分想念你们,如今遭遇这么多变故,没想到竟然还能与你再见面。 对了,吟娇呢?在不在这儿?” 宋棋海抬眼在院子里找了一圈,甚至还喊了两声,见没人回应自己,他便放弃了。 “看来吟娇还在苦力营。” 随后他握住尤秋霜的手,言辞恳切地说道: “秋霜,我如今年认识了一个大人物,若我能出去,靠着这大人物便能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只可惜我出不去,秋霜,你帮帮我。” 到这时,尤秋霜才回神了,她看着宋棋海那张虚伪的脸,故意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宋棋海坐下来,然后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举止亲昵地在她耳边说道:“你假装自尽,把事情闹大,我便能趁机逃走了,等我逃出以后我就带人回来救你。” 从前被这个男人抱着很甜蜜,如今被他抱着尤秋霜只觉得恶心,冷着脸推开他站起来,脑中全是那柴婉儿的模样,还有那一双孩子的身影。 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瞒着自己在外面养外室,生下一双儿子,还能如此面不改色的? 女人生的孩子越多越有脸面,生的儿子越多越有脸面。 她嫁给宋棋海这么多年,却只生下一个女儿,而宋棋海从未因此给过她脸色,她以为这是宠爱,曾经无数次和其他人家的夫人炫耀此事。 可如今想来,宋棋海是早已有了儿子,根本不在意她生不生得出来。 “秋霜,你还在犹豫什么?我对你的宠爱你心里很清楚,难不成你不相信我吗?” 见尤秋霜站着不说话,宋棋海眉毛皱起来,看她的眼神十分不悦。 这是在向她施压。 因为从前只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就会乖乖听话。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对这个男人早已没了半点爱意! 尤秋霜不禁冷笑反问:“你若真的顺利逃出去了,当真会回来救我?” 宋棋海立刻举手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当即天打雷劈!” 巧合的是,晴空之下竟然真的响起一声惊雷。 宋棋海脸色尴尬。 尤秋霜却是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得眼泪横流,笑够了才说出真相。 “宋棋海,你以为宋微澜为何会知道你在庄县?” 宋棋海隐约察觉到不对,未及开口,尤秋霜就解了他的疑惑。 “因为我去过庄县了,你和柴婉儿,生下一双孩子,你们过得幸福极了呢。” 听见这话宋棋海先是心虚,随后是浓浓的愤怒。 “是你出卖了我?是你让我从富贵窝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尤秋霜,你这个毒妇!” 宋棋海气得不行,抬手就要扇尤秋霜一巴掌。 事到如今尤秋霜怎么可能继续做低伏小,侧身躲开这一巴掌,顺势往他裆下踢出一脚。 空气中仿佛响起了蛋碎的声音。 宋棋海痛呼一声倒在地上,虾米一样双手捂着自己的裆。 尤秋霜抄起凳子,朝着他一顿猛砸,一边砸一边哭着骂: “都是因为你,我和我的吟娇失散十五年,我们母女好不容易见面,也是因为你,让我们阴阳两隔,宋棋海,我要杀了你!” 宋棋海好歹是个男人,反应过来以后立刻去夺凳子,两人就这么扭打在了一起。 院门口,宋微澜静静看着院子里面的闹剧,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当初留下尤秋霜就是为了今天。 恶毒男女就应该永远捆绑在一起,让他们自己互相折磨。 次日下午。 秦不辞带着林文去了仙女楼。 他刚进去,就看见布衣打扮的张子系站在大堂一侧,瞧见他后对方立刻迎了上来。 明显是知道他回来,一早就等在这儿了。 “小生见过王爷。” 秦不辞停下脚步,目光一抬,便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张仲。 发现他的目光,张仲慌张地低下头,颤声朝他行礼。 “小的见过王爷!” 秦不辞虽没言语,但眼底有杀意。 “当年之事另有隐情,王爷,我们上楼慢慢说。” 随后张子系带着秦不辞上了四楼,一行人进了雅间。 张子系和秦不辞相对而坐,张仲躬着身子站在张子系的身后。 秦不辞端茶细品,举手投足间尽是压迫。 张仲鼻尖冒出了冷汗。 张子系立刻说话。 “想必我的身份王爷应该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我便不多说了,我便先说张伯父的事情。 秦丞相和丞相夫人当年都是中毒而死,这毒是张仲带进丞相府,也是他亲手给了秦丞相和丞相夫人。” 话到此处,秦不辞眼底的杀意浓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瞬便会出手杀人。 张子系半点不敢耽搁,立刻往下说。 “但是张伯父并不知道那书里被下了毒,那本古籍珍贵异常,张伯父得到这古籍以后如获至宝,当即献给了秦丞相。 却没想到秦丞相当晚就死了。 随后顾太傅带人来搜查,查出是古籍里面有毒,派人抓住了张伯父,将这罪名扣在了张伯父的头上,张伯父这才知道自己中了计,可为时已晚。 张伯父算到下一步遭殃的会是东宫,便假装投靠顾贵妃,保下了一条命,如此才在东宫获罪时将我母妃带走。” 听完张子系的这番讲述,秦不辞闭了闭眼。 顾贵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 所以,他的父母,当真是太后所害。 “王爷,顾家已经和李乾联手,太后仗着权利在朝堂中胡作非为,我们大周国力一日不如一日,倘若再不出手,大周将不复存在。 我知道王爷是忠心大周之人,但我也知道无用之人入不得王爷的眼,我算计了王爷,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 王爷,我们联手吧,您助我夺回皇位,我还您一个太平盛世!” ------------ 第132章 放榜 秦不辞此番前来也有联手的想法,他答应了张仲的提议。 至于张仲,错不在他,他不再追究。 张子系将一张纸条对到秦不辞的面前,“这是苏青遗如今落脚之地。” 随后张子系又补了一句。 “不过得等几日再去,苏青遗似乎和什么人联络上了,我打探到的消息是,三天后的夜晚,他的死侍会全部离开京城,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秦不辞立刻想到了宋棋海所说的瘟疫。 从瘟病带入京城,到大爆发,最少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所以,这些死侍离开京城,一定是因为瘟病。 张子系有句话说的很对,如今的大周国立一日不如一日,原因是看得见的。 国库里头的钱财大多数进了太后,以及太傅的口袋。 剩下的银子需要维持前方战事的花费,光维持战事便有些吃紧,以至于百姓遇到个天灾人祸根本拿不出银子赈灾。 百姓流离失所连温饱都顾不上,又何来的精力养育后代,耕种粮食。 人力和粮食,是国家的根本。 这两样无法保障,这个国家便离覆灭不远了。 永顺用瘟疫打开了京城的城门,他们的目的是兵不血刃。 如今自己提前了知道了这件事情,便可以将计就计来个一石二鸟。 几天后,秋闱结束。 从考场回来的长禧瘦了一圈,不过他的精气神十足,明显是对自己的考试十分自信。 宋知礼也来见了宋微澜一面,他的神色间就没有长禧的志在必得,反而有些消沉。 看来是题答的不好。 宋微澜安慰一番,宋知礼很是感动。 三天后放榜。 长禧激动地出门看榜。 老夫人十分高兴,笃定长禧一定能金榜题名,便在长禧快要回来时带着国公府的主子们全部等在府门口迎接。 宋三爷自上次说了和杨柳分开之事以后,整个人日渐消瘦,脸上没有半点笑模样。 倒是今日终于露出了笑意。 宋微澜站在秦云翘身边,眼尖地看见长禧走回来的身影,立刻提醒大家。 “四哥哥回来了。” 众人立刻看向长禧,满眼期待。 然而长禧却在看见家人的一刻眼圈儿红了,他脚步沉重地走到府门前,一张脸白得跟纸一样。 众人面面相觑,立刻猜到怕是结果不好。 老夫人顿了一下,假装无事道:“都进去吧,长禧,我们回家。” 其他人也都默契地没有提半个和秋闱有关的字。 长禧忍着眼泪,跟在众人身后默默往里走。 宋三爷落后几步,与他并肩,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低声说道:“失败是成功的基石,一步登天固然荣耀,可稍不注意便会一落千丈,我们打好基石,厚积薄发,这才是稳妥之道。” 长禧用力点头:“嗯!” 于是秋闱的事儿便在大家的默契之下就此落幕。 宋微澜正要回去自己的黄金屋,长禧跟上来叫住了她。 “澜儿妹妹,我想与你说说话。” 宋微澜回头,见他脸色消沉,便应下了。 领着他进了院子,两人就在院子里头坐下。 不过长禧坐下后并未说什么,只是坐着发呆。 宋微澜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情。 考完以后他有多自信,这会儿就有多羞愧,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失败,而是因为自己的自大而无地自容。 宋微澜不太会安慰人,便吩咐念夏上茶点,拿了一本书,安静地坐在一旁陪着他。 而长禧看见这个平时冷淡的妹妹第一次这么安静温和,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其中的安慰之意他能感受得到。 这种安静的陪伴反而比言语更加有力量。 长禧的心情好了一点。 便在这时,念夏进来传话。 “小姐,宋知礼来了。” 宋微澜想到宋知礼三天前的颓丧,猜测定也是落榜了,让长禧看看别人同样落榜,定会好受许多。 于是宋微澜当着长禧的面请了宋知礼进来。 不多时,宋知礼跟着念夏进来,恭恭敬敬地朝着她行了一礼。 宋微澜便对长禧说道:“他是宋知礼,如果不是宋棋海暗中调换,我应该是在他们身边度过十五年。” 长禧立刻站起来,彬彬有礼地朝对方行了一礼。 这可把宋知礼给吓坏了,立刻惶恐不安地回礼。 等两人客套完了以后,宋微澜便主动问起了宋知礼的考试结果。 “今日放榜了,宋伯父应该已经看过皇榜了吧?” 一听这话,长禧立刻竖起了耳朵。 宋知礼连连点头,然后压抑不住兴奋地说道:“小的侥幸金榜题名!” 长禧一听这话刚刚好起来的脸色顿时惨白。 宋微澜的脸色僵了一下。 倒不是不高兴,她很高兴,可是这会儿当着长禧的面她很尴尬! 早知道他中了,自己就会先把长禧支走再请他进来了! “先前小的还以为考得不好呢,说了许多丧气话,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不仅中了,还不小心入了前四。” 宋知礼脸上带着几分羞涩,还有几分自豪,眼圈儿微微泛红,大抵是想到自己终于能光耀门楣,让妻子过上好日子了。 宋微澜很是为他高兴,只是当着长禧的面她不好笑地太开心,便尴尬地咳了一声,对长禧说道: “四哥哥先回去吧,我空了去四哥哥院子里喝茶!” 长禧抿着嘴唇,含着一包眼泪起身离开。 这模样叫宋微澜都生出些怜悯来。 唉,可怜的孩子,遭受了双重打击。 等长禧走后,宋微澜十分真诚地恭喜了宋知礼。 宋知礼笑得眼尾满是褶子,却也没有得意忘形忘了礼数,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宋微澜却忽然将他叫住。 “伯母的精神状态好些了没有?” 宋知礼忙道:“好了许多!小的看了皇榜便立刻来了小姐面前禀报,还未回家,等会儿贱内知道了这个消息,估计会高兴地跳起来。” 宋微澜弯起唇角,温和说道:“我开一副方子,伯父拿回去给伯父服用,每天两次,饭后服用,一年半载的,便可怀上孩子。” 如今宋知礼和妻子也才三十多岁,年纪并不大,如今顾氏的精神状态好了一些,自己便能调理她的身子了。 三十多岁,只要身子好,生上四五个完全不是问题。 宋知礼闻言瞪大了眼睛,一时间高兴得差点朝宋微澜跪下。 ------------ 第133章 冬日宴 当晚的永寿宫。 太后看着哭哭啼啼的顾南烟,眼底的厌恶和鄙夷丝毫不加掩饰,因为她知道,这个侄女蠢,看不出来的。 “皇姑母您不知道,那个狐狸精可厉害了,勾引得不辞哥哥晕头转向的。 其实我也并不是非要得到不辞哥哥。 倘若宋微澜是个好人,我愿意退出祝福她和不辞哥哥。 可宋微澜为人恶毒,她嫁给不辞哥哥以后会害了不辞哥哥的,所以我一定要当着不辞哥哥的面揭开她的真面目。” 顾南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信誓旦旦。 至于她为何这么笃定宋微澜恶毒,倒也不是她有多了解她,而是在被接回京城的那天,她进宫面见了皇姑母,她是从自己的皇姑母口中知道的。 尽管和宋微澜见面后顾南烟觉得她好像和自己想象中有些不一样了,最后却也都被她冠上了虚假演戏的罪名。 太后看着顾南烟脸上的深情,忽然叹了一声,说道: “摄政王是大周的功臣,哀家身为国母,自然不希望他被这种女人蒙蔽,哀家倒是有很好的办法令她显出原形,只是哀家的身份不好插手。” 顾南烟立刻道:“皇姑母不好插手,烟儿不怕,皇姑母便将办法告诉烟儿,让烟儿来对付她!” 太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办法其实很简单,如今已经入冬,正好可以举办一场冬日宴,届时将她和摄政王都请过来,然后……” 最后的一段话太后是贴在顾南烟耳朵边说的,声音极小,外人听不见。 而顾南烟听完以后眼睛发亮,用力地点头应下。 冬日宴办在了三天后。 宋微澜看见是太傅府上递来的请柬,便猜到和顾南烟有关,眸子闪过思索,最终赴了这明摆着的鸿门宴。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而且,躲避不是她的风格。 三天后,太傅府。 顾南烟今日打扮得格外隆重,明黄色的交领裙,搭配湖蓝色帔子,发髻换成了稍微成熟的交心髻。 这会儿宾客已经来了个七七八八,大家都对她这个‘摄政王的心头好’十分好奇。 在顾南烟出场的瞬间,所有目光朝她看去。 第一眼觉得好像一般,但是多看几眼大家便发现此女的神韵十分特别,属于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再加上‘摄政王心头好’的头衔,大家看她更觉得不同、 今日赴宴的都是未婚的少年和少女,年轻人不像长辈那般严格,并未分出男眷和女眷,宴会场设在了一处地方。 这会儿小姑娘和年轻的公子们议论纷纷。 一位公子道:“难怪能得摄政王另眼相待呢,这神韵京城没哪家小姐能比得过。” 旁边的小姐有些不爱听,语带鄙夷道:“哪儿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我瞧着那国公府的宋小姐才是天人之姿,这顾南烟在那位顾小姐面前也会黯然失色。” 另外一位小姐闻言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最近京中盛传对摄政王单相思的那位?” 这话立刻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宋微澜’的身上。 便有自以为了解的人一脸高深地为大家解惑:“就是她,我见过她一次,模样确实不错,但不耐看,初看惊艳,多看几眼便只剩下艳俗,不如顾南烟分毫。” 听得此言,这些个爱慕摄政王的小姑娘们便生出幸灾乐祸之心,有人故意凑趣。 “听说一向不喜欢参加宴会的摄政王今日也会来,肯定是看在顾南烟的面子上,不知道那宋小姐会不会来呢?” 有人捂嘴笑:“摄政王不来的话还真不好说,但如今摄政王来了,那她肯定也会来。” 这话落下,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的哄笑。 宁骁正巧听见了这些话,眉毛皱起来,脸色十分不好看。 顾南烟就在宁骁身边站着,自然也听见了大家对宋微澜的嘲弄,阴郁的心情好转许多。 宋微澜只不过是个小丑而已。 便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下人的禀报声。 “摄政王到!”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半月门,等待那人进来。 就见一道颀长的人影低头穿过半月门,男人身着玄色锦袍,眉眼如玉,清冷绝尘。 英俊深邃的五官明明没什么表情,周身却始终带着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场,一进来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小姐们目光仰慕,小脸绯红。 公子们眼神敬重,不敢直视。 顾南烟看着那道朝着自己走来的身影,感觉整个人被幸福包围。 只是下一瞬,她的目光落在了秦不辞的身边。 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着绯红色交领裙的女子,广袖纤腰,姿容绝佳。 和她的不辞哥哥站在一处气质半点不落下风。 二人宛若一对金童玉女。 当看清楚那女子的面容时,她脸上的幸福僵住,瞬间咬紧了后槽牙。 那是宋微澜! 不辞哥哥竟然和宋微澜一起进来,简直是鬼迷心窍了! 其他的公子小姐们也看见了这一幕,纷纷猜测起来。 “走在摄政王身边的是谁啊?” “我瞧瞧我瞧瞧,终于看清楚了……是那国公府的宋小姐!” “不是说是她单相思吗?摄政王为何与她走在一起?” …… 宋微澜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盯着,一瞬间竟然还有一点紧张,不过她很快便恢复镇定。 自己和秦不辞确实是两情相悦,可如今头上的赐婚圣旨还在,太过亲近难免落人口舌。 虽说秦不辞并不怕这些,可能避免的麻烦何必惹上身呢。 如今这大周风雨飘摇,她也在朝中树立许多敌人,还是谨慎些好。 这般想着,宋微澜便悄悄落后两步,与秦不辞拉开了距离。 原本闲庭信步的男人立刻停下脚步,偏过头来,不解地看着她。 宋微澜小声说道:“毕竟还没定亲,太亲近了叫人诟病。” 秦不辞语气淡淡:“本王不怕,过来。” 你不怕我怕啊! 宋微澜当然不会过去,但是看见秦不辞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个男人言行无忌,一旦生气闹不好当众抱她腰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还是得安抚好才行。 于是宋微澜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他身后,借着广袖的遮掩,悄悄拉了一下他的手,撒娇道: “王爷,这么多人面前太亲密了我害羞,你能不能依我一次啊~” 秦不辞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抿着嘴唇‘嗯’了一声。 乖的像只小奶狗。 ------------ 第134章 宋微澜是本王的人 然而不远处的小姐公子们看见的却是另外一幅画面。 他们看见宋微澜和摄政王一起走进来,而因为摄政王步子太大,宋微澜被甩到了身后,不知道宋微澜说了什么,摄政王才停下脚步看向她。 摄政王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可宋微澜不知廉耻,竟然还故意往摄政王身边凑。 而摄政王的脸色明显在她凑近时变得难看起来,似乎恨不得将她一掌拍死。 最后摄政王忍住了杀人的冲动,面无表情地转身,丢下宋微澜走进了宴会场。 “笑死人了,你们看那宋微澜,当众用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还别说,她美则美矣,看久了果真艳俗。” “即便这世上的女人死光了,摄政王也不会喜欢她这种妖艳贱货的!” …… 顾南烟脸上的难看拂去,露出满意之色,捂着嘴对宁骁说道:“宁表哥,你瞧那宋微澜,可笑不可笑?” 宁家和顾家虽然走得算不上多亲热,但说起来还是沾亲带故,顾南烟没被送去庄子之前,和宁骁的关系也是不错的。 如今她看见宋微澜出丑,立刻喊宁骁一起看笑话。 这个表哥向来傲慢,最是厌恶这种艳俗无耻的女子了,一定会狠狠嘲讽她。 顾南烟看着宁骁,就见他脸色果然很难看,随后竟然抬脚朝着宋微澜走了过去。 顾南烟叹气。 表哥还是这般直性子,竟然要当众羞辱宋微澜。 这般想的并非顾南烟一人,几乎宴会场上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而宁骁迎着宋微澜走过去以后,脸上泛起红霞,小声对她说道:“宋小姐,好久不见。” 看见是个熟人,宋微澜立刻回了一个笑,冷淡的脸上添了几分亲近:“宁世子有礼。” 宁骁对上她的目光便有些手足无措,傻傻地笑着,带着往宴会场走,一边走还一边对她说道: “今日来的都是些脾气臭教养差的小辈,宋小姐等会儿若是听到什么不好听的话,就当他们放屁,莫要放在心上。” 宋微澜能听出来他的好意,于是看向他的眼神便真诚了几分。 “多谢宁世子提醒。” 看见她态度很是温和,宁骁的胆子大了起来,鼓起勇气问道:“你对太后的赐婚可愿意?” 太后将宋微澜赐给小皇帝做贵妃的事儿并未大肆传扬出去,最多是一些朝臣知道。 而朝臣又不像妇人那么爱说家长里短,是以这桩赐婚并未在内宅间传开。 宁骁是如何知晓的? 心里划过猜测,宋微澜谨慎地说道:“太后赐婚自然是恩赐,不过我对陛下没有男女之情。” 宁骁闻言目光一亮,忙说道:“宋小姐可想取消这桩婚事?” 宋微澜瞧着他脸上的欢喜,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个宁世子喜欢自己。 她立刻婉拒道:“多谢宁世子关心,实不相瞒,太后已经答应会取消这桩婚事了。” 宁骁大喜,年轻的脸上笑容灿烂:“太好了!” 两人这般说着话便走到了宴会的场地。 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人举止亲密极了,关系十分不一般。 而且有眼尖地从两人的态度中发现是宁骁在巴结宋微澜。 “这为宁世子莫不是喜欢宋微澜吧?”有小姐捅破这层窗户纸。 其他人闻言看宋微澜的眼神便带上了鄙夷。 “真会勾引人!” “我听说她是侍郎府长大的,那种小门小户教出来的,难怪会如此。” 顾南烟脸色十分不好看。 不辞哥哥被宋微澜迷住就算了,怎么宁表哥也被她迷住了。 这种妖艳贱货为何这么得男人的欢心呢? 而此时的秦不辞已经坐了下来,他的身边围着许多世家子弟,大家都希望能够与这位权倾朝野的王爷搭上话。 秦不辞听着这些人说话,眼睛却盯着宋微澜的方向。 看见宁骁在她面前鞍前马后,看见宋微澜朝他笑,他手里的茶杯险些捏碎。 宋微澜正在和宁骁说话,忽然感觉后方如芒在背,下意识回头,便看见了秦不辞阴森的目光。 心下一个哆嗦,立刻和宁骁分开了距离。 “多谢宁世子提点,我要落座了。” 意思便是男女有别,让他保持距离。 宁骁尴尬笑着,转身去了男子聚集的地方,也就是秦不辞所在的方向。 他一走回来,那些个公子哥们立刻调笑着问他。 “看你和那宋小姐亲密的模样,难不成你们暗度陈仓了?” 宁骁皱眉,当即斥道:“嘴巴吃屎了?说话这么臭?” 这人却也不恼,继续八卦:“男未婚女未嫁,你既然喜欢人家就快点去提亲,你不提,我可要去提了。” 这人的话竟也不像玩笑话,甚至有几分认真。 原因无它,宋微澜模样太美了。 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为过。 那些个小姐们带着偏见看宋微澜觉得是庸脂俗粉。 可这些男人们看宋微澜却是惊为天人。 在场这些小姐们姿容都是不错的,可以说是争奇斗艳,可都在宋微澜出场的瞬间失去了颜色。 宁骁看出来此人眼底的色气,立刻冷下脸说道:“我喜欢宋小姐,是我一厢情愿,宋小姐并未理会过我,亲我自然会去提,轮不着你提醒!” 此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免去宋微澜名声受损。 众人都看出来这位桀骜不驯的宁世子是真的沦陷了。 便在此时,秦不辞忽然开了口。 “你自然只能一厢情愿,宋微澜是本王的人。” 他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这些个公子哥们全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听错,方才那句话真的是摄政王说出来的。 难不成,摄政王也喜欢这宋微澜不成? 可外头明明说是宋微澜一厢情愿,难道都是谣言? 宁骁看着神色虽淡漠却无端透着严肃的男人,顿了顿说道:“王爷是微澜的妹妹,说是王爷的人也没错的。” 这话便是将两人的关系往兄妹上说了。 然而秦不辞想都没想便纠正了。 “本王喜欢宋微澜,宋微澜也对本王心有所属,她将来会是本王的王妃。” 此言简明扼要,容不得旁人半点误会。 ------------ 第135章 落水 周围一片寂静。 先前调侃过宋微澜的那位公子这会儿后背心出了一层冷汗,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 好好的惹宋微澜做什么呀,踢到铁板了吧! 希望摄政王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到心上,把自己当个屁放了! “你。” 正在这时,秦不辞忽然看了过来。 这位公子吓得浑身腿发软,险些跪下去。 “本王今日心情好,不想见血,自己滚。”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这人立刻跪下谢恩,屁滚尿流地离开了这宴会场。 剩下的人更是噤若寒蝉,没人能保证这尊煞神能一直保持好心情,闹不好说错话了,下一个倒霉的便是自己。 可偏偏有人要触霉头。 “王爷说……您和宋小姐两情相悦?” 众人看过去,见是刚刚才表白了宋微澜的宁骁,纷纷为他捏了一把汗。 小子,敢跟摄政王抢女人,你真是胆肥啊! 秦不辞看着宁骁慢悠悠道:“本王需要向你证明?” 明明眼神淡淡的,可这一刻宁骁缺心跳如擂鼓,双腿险些站立不住。 这是摄政王的威压。 他立刻低下头:“求王爷恕罪!” 秦不辞的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 那股让人胆寒的威压一并消失。 宁骁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心底失落的情绪。 另外一边。 顾南烟满脸热情地上前和宋微澜说话,并且将在场的小姐一一介绍给她认识。 宋微澜礼貌地向大家打招呼。 然而这些个小姐们的态度却十分冷淡,甚至眼底有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宋微澜挑眉,唇角慢慢扯出冷笑,态度便也彻底冷了下去。 顾南烟看着大家的神色,忽然说道:“这会儿离开席还早呢,今日阳光正好,我们一起去后花园放风筝吧。” 顾南烟是主家,大家自然都听安排,并且将她簇拥在中间。 而顾南烟却热络地上前搂住了宋微澜的胳膊。 “微澜,走吧,我们去放风筝。” 大家瞧见这一幕都暗暗在心里叹气,宋南烟实在太天真了,宋微澜可是勾引了摄政王的贱女人,她竟然一点不防着。 等会儿若是被算计可就有得哭了。 一群小姐们移步去了后花园。 宋微澜手里被塞了个老虎图样的风筝,顾南烟一直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两人放着放着,竟慢慢远离了人群,来到了一座假山的后面。 这假山的后面是一个池塘,偶尔有锦鲤游过。 顾南烟悄悄往周围看,眼底有几分担忧,还有几分兴奋。 而她自以为自己的表情很隐蔽,实则全部落在了宋微澜的眼底。 宋微澜的唇角慢慢扬起。 看来好戏要登场了。 宋微澜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拽着风筝线认真放风筝。 顾南烟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却好像有些着急,故意没话找话。 “宋微澜,你就没什么话与我说吗?” 宋微澜看着天上摇摇晃晃的老虎,似笑非笑道:“你想我与你说什么呢?” 顾南烟皱眉,真要说话时,她忽然啊地一声,脚下一滑掉进了池塘里! 宋微澜慢悠悠转身,看着在水里扑腾的女人,挑眉,讽刺地问道:“还以为你想到什么法子对付我,没想到竟然是以身犯险的蠢法子。 让我猜猜,你在周围安插了会水的下人,他们马上就会出来救你,等你上岸以后,你便要当着众人的面哭着指证我害你。 老掉牙的把戏了,能不能有点新意?” 宋微澜觉得无趣极了,还以为憋了个大的,没想到竟然是拉了坨大的。 她索性在石头上坐下来,看着扑腾的顾南烟,等着她的下人出来救她。 但是渐渐地她发现了不对劲。 顾南烟水都快要喝饱,已经有了往下沉的迹象,周围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根本没有人来救她。 怎么回事? “咕噜噜……” 顾南烟最后冒头一次,便彻底沉了下去。 顾南烟努力睁大眼睛,看见了水面上的天空,死亡的恐惧将她笼罩。 也是这一刻,一道灵光闪进了她榆木一样的脑袋里。 自己……只是一颗棋子! 皇姑母说宋微澜恶毒,只要自己找个机会与她单独去河边,依照宋微澜的恶毒一定会将她推下河。 皇姑母说她们只需要顺水推舟,提前安排会水的婆子,如此既能揭穿宋微澜的真面目,又能保证自己的小命。 可是她安排了三个会水的婆子,却都没有出现。 而宋微澜背对着她,根本没有动手。 方才分明是有人从背后推她下来的! 主意是皇姑母所出,那么害自己的就只能是皇姑母。 皇姑母竟然要害死自己…… 顾南烟想哭,可是胸腔窒息的痛苦让她哭不出来。 她真的要死了…… 便在这时,顾南烟看见岸边的宋微澜跳下了池塘,朝着她游了过来。 她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宋微澜这么恶毒,看见自己被算计而死,心里定是幸灾乐祸极了,怎么可能还会来救自己呢。 当这个想法从脑子里闪过以后,顾南烟的眼睛忽然瞪大了。 她看见宋微澜的脸越来越近,很快到了她的面前,并且伸手搂住了她的腰,然后迅速带着她浮上水面。 脑袋露水面的瞬间,顾南烟喷出一口水,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她的手脚下意识去抱宋微澜的身子。 结果脑袋上就被拍了一下。 “想死就抱!” 顾南烟脑袋昏昏的,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是手脚却听话地松开了。 随后宋微澜单手划水,将她带上了岸。 顾南烟身子瑟瑟发抖,抬眼看着面前浑身湿漉漉,一脸怨气的宋微澜,嘴巴一瘪,当场抱住她的腿哭了起来。 “呜呜呜……宋微澜,你救了我,你是好人,我错怪你了,我才是坏人……” 宋微澜烦躁地将她甩开,转身想离开,可是湿漉漉的衣裳将她的身体裹得分毫毕现,被人看见定会成为笑柄。 然而就是这时,假山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我们到这边喂鱼吧。” 随后是一群有男有女的应和声。 紧接着便是杂乱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 顾南烟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吓得脸色惨白,哭着望向宋微澜求助:“怎么办?” ------------ 第136章 顾南烟明悟 顾槿桐朝着假山后面走时,眼底带着兴奋之色。 身为太傅府的庶女,她出头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皇姑母说了,只要她撞破宋微澜杀人的事儿,便会让她进宫做贵妃! “来这边吧,这边有树荫,不会晒黑。” 顾槿桐一边说着一边绕到了假山后,激动地看过去,却被眼前完全相反的情景惊住。 只见宋微澜和顾南烟二人十分和谐地站在一处,两人脸上和头上都是湿漉漉的,身上裹着一件被浸湿的衣裳。 这模样很明显是掉进了池塘里,拿了干的衣裳遮丑。 可是……皇姑母说今日顾南烟这个废物会被淹死,皇姑母让自己先下手为强,一口咬死是宋微澜杀人。 现在这是? 怔愣一瞬以后,顾槿桐立刻按照原计划开口。 “宋微澜,你为了推我姐姐下水?” 顾南烟恨透了宋微澜,脑子又被毒蠢了,一定会帮着自己反咬她。 即便现在不是杀人的罪名,也能定宋微澜一个杀人未遂。 那些跟过来的公子小姐们闻言全都震惊地看向宋微澜,等着她解释。 而宋微澜却忽然笑了一声,侧头看向身边脸色惨白的古南烟。 “现在可能分清楚好赖了?” 顾南烟惨白的嘴唇紧抿。 在顾槿桐出现之前,宋微澜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两件衣裳,她将其中一件给了她,并且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想你脑子再蠢也能看出来你自己被人算计了,你若是想知道是谁算计你,等会儿便看好了,不分青红皂白咬我的那个,就是凶手。” 而这会儿不分青红皂白的是这个庶妹。 顾南烟隐约明白了整个阴谋。 皇姑母用她作为对付宋微澜的牺牲品,而顾槿桐是皇姑母选中会被太傅府培养的女儿。 可笑,她一直将她们当亲人。 “宋微澜,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推我姐姐下水,该当何罪!” 然而还不等宋微澜开口,顾南烟忽然上前狠狠一巴掌甩在了顾槿桐的脸上,指着她的鼻子斥骂。 “我看见是你推我下的水!若非宋小姐舍命下水救我,我现在已经是冤魂一条了!” 那些看热闹的公子小姐们全都瞪大了眼睛,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顾槿桐,你故意推我下水杀我,嫁祸给宋小姐,你说你是何居心!” 顾槿桐鼻子差点气歪,小声提醒顾南烟:“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们的敌人是宋微澜啊!” 孰料顾南烟竟当众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随后直接喊了下人过来。 “将她给我抓起来!我要当着宾客的面审问她到底是何居心!” 这边的动静早就引来了太傅府的下人,顾南烟这个嫡女一开口,下人立刻上前将顾槿桐这个庶女抓住,往宴会场上带。 顾南烟对公子小姐们道:“今日发生了意外,多有失礼,我和宋小姐先去换一身衣裳,大家先回宴会场,我们随后便到!” 众人应声,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往宴会场去了。 宋微澜本想就此离开太傅府,但顾南烟红着眼睛抓着她,非要她一起去换衣裳。 宋微澜也觉得这模样叫人看见不好,于是跟着她下去换衣梳洗。 头发也重新洗了一遍,湿漉漉的,帕子擦到半干,便随便梳了松散的发髻披在背后。 “这件是新的,给你。” 顾南烟将自己的新衣裳拿出来塞给宋微澜。 宋微澜换上。 顾南烟侧头瞧她,月白色的交领锦裙,素白小脸不施粉黛,配上松散的发髻,别有一番韵味。 她的脑中不禁浮现自己在水里时宋微澜朝自己而来的画面,那时候的她背后是七彩的阳光,像普度众生的菩萨。 从此以后,宋微澜是她的再生父母! 两人换好了衣裳,一起出来,便看见秦不辞站在院子里。 秦不辞抿着嘴唇冷着脸,大步上前,站定在宋微澜的身边,低声道:“可有事?” 宋微澜笑着摇头:“我会水,一点事没有。” 他眼神担忧:“入秋了,天气寒凉,当心着风寒。” 宋微澜无奈:“我是大夫,我会照顾自己的。” 秦不辞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牵住她的手,大步往外走。 “做什么去?” “找顾卫,问问他,太傅府是什么意思。” “顾卫是谁?” “是我爹!” 顾南烟追了上来,小脸上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透着兴奋。 “我也要让我爹知道,顾槿桐的真面目!” 这会儿顾南烟提起顾槿桐时咬牙切齿的模样,与当初怨恨宋微澜时一模一样。 随后顾南烟看向宋微澜被秦不辞紧紧牵着的手,脸上慢慢浮现红霞。 是羞的。 她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只觉得心血上涌。 同时她也很疑惑,自己从前冰雪聪明,为何近几年像失心疯一般尽做蠢事? 甚至这会儿她回想自己从前做过的那些事情,脑子里隔着一层迷雾,连她自己都看不透。 太奇怪了。 “微澜,之前我对你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其实,其实我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自己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都觉得离谱,可是过一段时间我又会去做蠢事,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其实我在庄子上那段时间都是正常。 就是回到京城以后,不晓得为什么又开始发疯了……” 顾南烟咬着嘴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说的话也有些颠三倒四。 宋微澜看着她的表情,眼神微闪,忽然问道:“你这样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南烟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大约是四年前。” 四年前,也就是被送到庄子上的前一年。 宋微澜忽然想起秦不辞说过,顾南烟从前挺正常,后来不知道为何变得不可理喻。 一个人的性格不可能突然大变,倘若忽然大变了,那么要么是意外,要么,就是人为。 “顾小姐可有经历过什么十分重大的事情?” “没有,我一直待在太傅府,日子平平稳稳的。” 顾南烟说完看向宋微澜,“微澜问这个做什么?” 宋微澜没回答,只道:“等顾槿桐的事儿处理好了以后,我给你看看脉象吧。” 顾南烟觉得自己身体挺好的,但是既然宋微澜要帮她诊脉,她答应就是了。 “好,辛苦微澜啦~”顾南烟俏皮地笑着。 宋微澜便觉得,这个顾南烟其实挺可爱。 秦不辞牵着宋微澜,沉默地听着两人说话。 顾南烟看了看他,忽然小声地问道:“王爷是喜欢微澜吗?” 秦不辞扫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想理她,但不知道想到什么,还是开了口:“非常喜欢,此生只喜欢她一个。” ------------ 第137章 顾槿桐被送去尼姑庵 顾南烟脸上浮现羞赧之色,小声且坚定地说道:“王爷和微澜男才女貌,我真心祝福王爷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秦不辞没搭理她。 顾南烟有些尴尬,却再也没有先前的嫉妒和怨恨了。 三人说着话便到了宴会场。 这宴会场原本是宴请的小辈,太傅作为长辈本打算等小辈们玩尽兴了再出来,却没料到下人忽然来禀报,说这边出了事儿。 出事儿顾卫倒不怕,但是想到那摄政王今日也来了,便紧张起来。 “出了何事?” 下人战战兢兢回道:“好像说,是九小姐将七小姐推到了池塘里,七小姐险些淹死。” 顾卫心里担心七女儿的安危,但听闻并未涉及摄政王,那颗心便落了回去。 然而下一刻那下人又说了。 “九小姐推了七小姐下水以后,诬陷那国公府的宋小姐,这事儿被七小姐当众戳穿了。 摄政王现在去了宋小姐换衣裳的地方,临走前脸色十分不好。” 顾卫差点骂娘。 宋微澜是那摄政王的心头好。 这个蠢丫头,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她。 这些年他和太后政见不合,关系日渐疏远,太后如今亲近的是丞相府,他这个太傅在外人眼里是太后一派,可实际上却被太后打压。 两头不讨好之下,和摄政王的关系疏远,太傅府的地位日渐衰败。 如今他已经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一心想要寿终正寝,没精力再掺和朝堂中的事情。 可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摄政王势必要寻太傅府的麻烦,而自己,也势必要掺和进来。 心里闪过这些念头,顾卫便也明白了这幕后的推手是谁。 是他那个贵为一国之母的妹妹在从中作梗。 这个妹妹野心极大,利用打压的方式让他入局,他一直咬紧了牙关没松口。 今日只能眼睁睁着她的道了…… 顾卫心情沉重地来到了宴会场上,忐忑地等着摄政王过来。 终于看见了摄政王的身影,年过五十的男人立刻站起来,大步迎了上去。 “摄政王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啊!” 时顾卫料到自己会被这位年轻的摄政王当众甩脸。 然而接下来秦不辞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顾太傅客气,能到顾太傅府上喝茶,是本王的荣幸。” 顾卫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态度更加热情,主动提起了顾槿桐。 “摄政王放心,老夫定仔细惩罚这不懂事的丫头!” 秦不辞点头:“顾太傅确实应该好好惩罚,否则事儿传出去丢的是您的脸。” 顾卫连连说是,然后便叫来了下人。 “顾槿桐,你谋害嫡姐,栽赃贵客,罪该万死!今日罚你十个板子,打完这十个板子以后,你便不再是我顾家女,往后余生都待在尼姑庵忏悔吧!” 顾槿桐没想到给自己的惩罚竟然这么重,明明她的背后是太后,爹这般处置自己不怕得罪太后吗? “爹,我做这些是……” 顾槿桐想要说出真相帮自己脱罪,然而话刚说到一半便被顾卫呵斥打断。 “休要再胡乱攀扯!若是再敢乱说一个字,尼姑庵你都没资格去,老夫直接送你见阎王!” 一个庶女而已,顾卫本就不在意,更何况此女心术不正,险些殃及自己性命。 顾槿桐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直接被下人绑起来,打了十个板子。 十个板子打完她的屁股上全是血,就这么被人抬了下去。 顾卫立刻看向秦不辞。 “不知摄政王可消气?倘若心里还是不痛快,老夫便将叫人再打她十个板子。” 而秦不辞却低头看向身边的宋微澜,低声问她:“你可消气?” 宋微澜笑道:“已经消气了。” 再打上十个板子人就死了。 今日这事儿顾槿桐只是个棋子,打十个板子扔去尼姑庵,也够了。 而顾卫看见秦不辞这一问,眼神微闪,再次看向宋微澜时,眼神更添看重。 周围的宾客们也看见了这一幕。 那些个公子们多少都知道了宋微澜和秦不辞的关系,这会儿倒也没有多么惊讶。 那些个小姐们可就不淡定了。 原先她们听了外面的谣言,认定是宋微澜勾引。 可如今看来,分明是摄政王也十分看重她。 这会儿她们再想起宋微澜和摄政王一起进来的画面,便回过味来了。 那哪儿是宋微澜不知廉耻倒贴啊,分明是摄政王想要亲近宋微澜被拒绝了! “我刚才好像没在宋微澜面前乱说什么话吧?”以为小姐战战兢兢地问旁边的人。 旁边的人哪儿有心思帮她回想,一门心思回想自己和宋微澜在一起时的画面,仔细分析,发现自己并没有明着说什么不得体的话,立刻松了一口气。 站在人群中的宁骁默默注视着宋微澜和秦不辞并肩而立的身影,脸上露出苦涩,然后默默转身,离开了太傅府。 这厢。 顾南烟上前压低声音对顾卫说道:“爹,顾槿桐一个人不可能完成这些事情,她背后……” “烟儿,你先别说话。” 对这个嫡女,顾卫心里是怜悯的,所以说话便也相对温和。 顾南烟是个倔强的性子,即便看见父亲的脸色十分严肃,她也还是壮着胆子继续往下说。 “她的背后……” “顾小姐,今日这冬日宴你是主家,如今大家都这么站着也不好,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等宴会办完了再说吧。” 宋微澜忽然说话,打断了顾南烟即将说出口的话。 顾南烟不解,但因为说话的是宋微澜,便抿了嘴唇没有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顾卫则是深深看了宋微澜一眼,然后对秦不辞说道: “王爷,老夫有些话想要单独和王爷说一说。” 秦不辞似乎早有所料,点头道:“本王也有话和顾太傅说。” “甚好,那便移步书房,老夫新得了一样好茶,王爷品品看老夫是否被人骗了。” 秦不辞笑着应承,离开之前对宋微澜说道:“本王去去就来。” 宋微澜点头以后秦不辞才随着顾卫离开。 顾南烟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不解地问宋微澜。 “为何不让我说下去?这件事情我已经猜到是谁暗中下的手了,我想趁着人多,将此事揭发出来。” ------------ 第138章 因她得福 宋微澜听完一阵头大,她抬手往顾南烟脑袋上敲了一下,笑道:“你以为你爹不知道啊?你以为你当众揭发了就能动那人分毫了?你若真的当众揭了那人的短处,你们太傅府的日子不会安宁的。” 顾南烟听完恍然大悟,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这脑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时而清楚,时而糊涂。” 提到这茬,宋微澜便看了她的脉象,脸色逐渐凝重。 果然,顾南烟的脉象明显是中毒的迹象。 至于所中之毒,暂时还不清楚。 “你的脸色好吓人啊,我难不成要死了?”见宋微澜沉着脸不说话,顾南烟跟着紧张起来。 宋微澜摇头,低声说道:“你被人下毒了,我猜,便是这毒让你的脑子时而混沌,时而清明。” 顾南烟瞪大了眼睛,心里又是不可置信,又是怒火中烧。 “肯定是皇姑母!” 今日要害她的是皇姑母,所以顾南烟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件坏事也是皇姑母所为。 “不一定,不过只要你听我的,我有办法抓住背后下毒之人。” “我当然听你的!” 宋微澜便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这里面是解毒丸,服用一颗有半日的功效,你每天吃两颗便可以了,然后便是吃食方面要注意,所有送到你面前的吃食,你照常吃下,记得悄悄留一点,用银针试试有没有毒。 试出有毒的,你顺着这吃食顺藤摸瓜,便能知道害你之人是谁了。” 顾南烟一一记下,将宋微澜给她的瓷瓶小心翼翼收好。 宴会照常继续。 只是下半场的宴会大家都对宋微澜敬而远之,同时看她的眼神也带着三分好奇三分羡慕以及四分的惧怕。 宋微澜不在意这种孤立。 倒是顾南烟生怕她觉得受到冷落,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等到快要开席前,秦不辞和顾卫一起回来。 他们两人坐在一桌用饭。 宋微澜坐在顾南烟的旁边。 吃完席以后便是下午了。 太傅府开始送客。 宋微澜和秦不辞一起出了太傅府,对于身后的目光她已经不在意了,因为在意也没用,今日之后,他们的关系将传遍全京城。 不过面对秦不辞与他共同乘坐马车的要求,宋微澜拒绝了。 还有天家的婚约在头上呢,也不能太明目张胆了! 秦不辞很不高兴,臭着一张脸上了马车。 宋微澜回到国公府以后立刻给秦不辞写了一封信,让追风送去摄政王府,信中问了他和顾卫都说了些什么。 一炷香后追风带着秦不辞的回信回来。 宋微澜拆开,看见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却只有两个字:你猜。 好啊,耍她! 宋微澜哼了一声,将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不过想了想,她又将这纸团捡起来,抻平了收了起来。 随后又提笔写了一封信。 “不辞哥哥~人家想知道嘛~” 忍着肉麻将信封好,交给追风递过去。 又是一炷香后秦不辞的回信送到了手里。 “有用喊哥哥,无用甩一边,本王不信你。” 宋微澜继续撒娇:“方才是妹妹的错,哥哥别生气啦,快告诉妹妹吧。” 秦不辞回信:“你过来,本王亲口说给你听。” 宋微澜气得差点把信撕烂。 到底是舍不得这一手好字,又抻平了放了起来。 看来不亲自去一趟摄政王府,他是不会说了! 罢了,明日去吧。 次日,宋微澜吃过早饭以后便去了摄政王府。 熟门熟路地来到南风院,逼问秦不辞和顾卫的谈话。 这一次秦不辞倒爽快,将昨日与顾卫的谈话一五一十地说了。 “他向本王诉说这些年被太后逼迫的苦楚和无奈,同时坦言,大周的朝堂早已腐败不堪,他有整顿的雄心壮志,却垂垂老矣没了精力,若是本王愿意与他联手,他便豁出这条老命再拼一次。” 宋微澜很惊讶:“我一直以为他和太后是一伙的,毕竟他是太后的哥哥。” 秦不辞脸色冷了几分:“兄妹情在权利面前不堪一击,更何况,太后可不是一个顾念亲情的人。” 宋微澜忽然弯唇:“如此王爷这次也算是因我得福了,若不是太后想着算计我,王爷和太傅根本没有机会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话。” 秦不辞并不意外宋微澜猜到昨日之事是太后出手,而是笑着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宋微澜干咳一声,然后小手朝着糖葫芦一指:“我想要糖葫芦。” 这个糖葫芦她馋了很久了,上次他要给她一根,她不好意思要,现在她的脸皮厚多了。 秦不辞眼都没眨一下:“等会儿让人给你包起来。” 宋微澜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只是等到离开时,宋微澜傻眼了。 这哪儿是一根糖葫芦啊,秦不辞是将木头棒子直接包了起来,追风和逐月小心翼翼地抬着,生怕将东西撞坏了。 “那个,我要的其实是一根……” “那本王叫人再抬回来?” “别别别!我喜欢!” 宋微澜再也不客套了,秦不辞这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带着沉甸甸的糖葫芦回到国公府,宋微澜在自己的黄金屋里找了个最好的地方将这糖葫芦安顿好了。 而摄政王这边,宋微澜一离开,秦不辞便换了一身衣裳,去了皇宫。 他直接去了永寿宫,面见了太后。 “摄政王见哀家有何事?” 太后坐在太师椅上,一身紫色宫装贵气无比,明艳的脸上妆容精致,上挑的厉眸温和看着秦不辞,好像对眼前的人十分亲近。 可熟悉了太后的性子便知道了,这只是她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 秦不辞直视这个女人,淡淡道:“太后娘娘说了,过几日便要取消赐婚懿旨,如今已过去好几日,为何还没有动静?” 太后闻言当即做出懊恼之色:“哎呦,瞧哀家这记性,竟然将这事儿给忘了,摄政王莫要着急,哀家明日便写懿旨将这婚约取消。” 而秦不辞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笔直站在那儿,语气平缓。 “何必等明日,太后娘娘现在便可以写,臣正好可以帮忙送去国公府。” ------------ 第139章 太后取消了赐婚 太后脸上的温和凝固一瞬,而后无奈一笑,“摄政王心急哀家理解,但是摄政王有没有想过那宋微澜到底愿不愿意退婚呢?” 秦不辞毫不犹豫:“本王与她两情相悦,她自然愿意。” 太后笑容便浮现几分嘲讽:“可上次哀家赐婚时宋微澜分明欢喜极了,还收下了哀家给她的结亲信物呢。” 听闻此言,秦不辞长眉微皱。 他当然知道太后说的是鬼话,但结亲的信物定是确有其物。 “不如这样吧,明日哀家将宋微澜叫到跟前来,她若将信物退还给哀家,便代表她也无意这桩婚约,哀家便取消婚约,为你二人赐婚。” “好。” 秦不辞离开了永寿宫。 太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意。 秦不辞离开皇宫以后便去了国公府。 秦云翘正在准备宋三爷的聘礼。 宋三爷已经去了丁家一次,交换了双方的庚帖,聘礼需要些时日准备。 老夫人身子不好,不能操劳,大夫人常年礼佛,不操心府里的事情,这些事情自然就落到了秦云翘这个掌家的头上。 听见下人禀报,说摄政王求见,她愣了一下,随即了然。 肯定是见澜儿了。 “快请。” 然后派人去黄金屋唤宋微澜过来。 这边秦不辞进了兰香院,和秦云翘没说两句话,宋微澜便到了。 秦云翘便装作很忙的样子退出小厅,将这片地方留给了两情相悦的两个年轻人。 宋微澜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猜到他绝对有事与自己说,于是开口问道: “王爷寻我何事?” “你可收了太后的礼?” 宋微澜一怔,随即想了起来,点头道:“我去永寿宫,太后便将手腕上的金镯子取下来给我了。” 想了想她又解释:“太后娘娘赏赐东西,我也不敢拒绝啊。” 秦不辞笑道:“又没怪你,只是如今太后拿这镯子说事,非让你亲自去一趟,将镯子还给她,才肯取消你与陛下的婚事。” 宋微澜蹙眉:“真小气。” 秦不辞站起来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骂道:“小财迷,你若是喜欢,本王屋里的东西你随便挑。” 宋微澜轻哼:“那我岂不是成了贪慕虚荣的女人。” 秦不辞道:“本王就爱看你贪慕虚荣的样子。” 宋微澜唇角上扬,红润的唇瓣看起来粉嘟嘟的。 秦不辞喉结微微滚动,嗓音微微低了些:“本王陪你一起去。” 是不放心她,担心她被太后欺负。 宋微澜心里甜滋滋的,点头说好。 之后说好了明日进宫的时间。 秦不辞的目光又在她嘴唇上停留片刻,才离开国公府。 次日,宋微澜在约定的时间乘坐马车,朝着皇宫去了。 到了皇宫附近便看见了摄政王府的马车。 她便跳下马车,和他一起步行入宫。 两人并肩来到永寿宫,太后依旧在小厅见客。 听见宫女禀报摄政王也一同来了,太后并未惊讶。 让宫女请两人进来。 待到那两人并肩走进来时,饶是满腹算计的太后眼底也闪过惊艳之色。 男子英俊挺拔,气质冷硬。 女子纤长窈窕,气质甜糯。 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臣参见太后娘娘。” “臣女参见太后娘娘。” 两人分别行礼。 太后温和地让他们免礼,随后亲热地朝宋微澜招手,叫她到自己面前来。 “上次你给我的方子很有效,哀家这几日都是早早便入睡,一夜无梦到天亮呢。” 宋微澜便做出谦卑顺从的模样回话:“能让太后娘娘好梦,臣女荣幸极了。” 随后她主动挑起了话头。 “太后娘娘大恩大德,可否收回先前的懿旨,臣女敬畏陛下,却无半点男女情爱之心。” 太后竟也没有二话,笑吟吟地道:“唉,不能娶到你是熠儿没有福气,哀家向来不是棒打鸳鸯的无趣之人,这便写下懿旨取消了这桩婚约。” 随后太后竟真的站了起来,要去书房写懿旨。 宋微澜趁机拿出镯子还给太后,太后笑着接了,却顺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陪着哀家一起去吧。” 宋微澜心里皱眉,料到此举绝对不安好心。 “臣也一起。”秦不辞上前一步。 太后原本笑吟吟的脸色忽然不高兴起来,“哀家又不是洪水猛兽,摄政王难不成怕哀家吃了她不成?哀家今日偏要让她一起去。” 秦不辞的目光半点不相让,冷冷道:“臣若不让呢?” 这辈子他看似强势,实则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先帝遗嘱,一直在让步。 但宋微澜的事儿,他不会让半分。 大不了天下大乱好了。 这世上没有任何的东西比得过他的澜儿。 一时间这小厅里气氛僵硬,仿佛下一刻便会兵戎相见。 宋微澜抿了抿唇,立刻出声道:“王爷在此处等一等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如今的大周还有一个永顺在背后虎视眈眈,一旦真的和太后翻脸,那便是敌人还未打进来,自己人先内讧了。 最重要的是,父亲和哥哥还在前线打仗,需要朝廷的军饷支援。 太后如今压制小皇帝把持了半边朝堂,若是在军饷上动手脚,父亲和哥哥绝对会有危险。 秦不辞这会儿在气头上,她必须顾全大局。 而且她的身边还有追风和逐月,太后若真的对她动手,追风和逐月足矣保全她的性命。 感受到宋微澜眼底的请求,秦不辞薄唇抿紧,最终‘嗯’了一声。 宋微澜便被太后牵着离开了小厅,穿过回廊,去了书房。 然而让宋微澜感到诧异的是,书写懿旨的过程中太后没有半点异常的举动,写完取消婚约的懿旨以后盖了印章。 宋微澜不免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只是接下来出了一个小插曲。 太后将写好的懿旨递给宋微澜看,当宋微澜接过来时,手指不知道被什么扎了一下。 扎得很深,血染在了懿旨上,她用一只手拿着懿旨,被扎的那只手缩了回来。 太后吓了一跳,立刻拿了帕子帮她按住。 等到血不再流时,帕子上也被染了一小块红色。 宋微澜眼神微闪,心里猜测。 莫非是利用银针之类的东西给自己下毒? 自己进入永寿宫之前吃了解毒丸,任何毒都对她无用。 太后明知她医术好,却还是要用这种明目张胆的方法下毒。 手段未免太低级了些? ------------ 第140章 秦不辞态度转变 “懿旨上有锐利之物,云湘,将这懿旨拿下去烧了!” 太后一副十分懊恼的模样,吩咐了自己的贴身宫女,然后回头哄着微澜。 “都是哀家不好,弄伤了你,现在还疼不疼?” 宋微澜忙摇头:“一点小伤而已,不疼的,太后娘娘莫要自责。” 太后似是因为她的话彻底放下心来,重新回到书桌前写了新的懿旨。 等到笔墨干了以后,太后先让云湘仔细摸索了一遍,确定是安全的才让云湘递给宋微澜看。 宋微澜看了一遍,然后将懿旨还回去,真情实意地夸了太后的字好看。 太后听了十分高兴,又去写了赐婚的懿旨。 两张懿旨都写好以后,太后牵着她的手往前厅去。 宋微澜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不会再出其他幺蛾子了。 可是这么拙劣的手段,真的和太后以往的风格十分不符。 带着这样的疑惑,来到了前厅。 宋微澜目光一扫,却发现秦不辞竟然不在这儿,她立刻心下一紧。 难不成太后要对付的是他? “咦?摄政王呢?”这时太后开口问起了侍立的宫女。 那宫女恭敬地上前回话:“回禀太后娘娘,摄政王说府上还有事儿,先回去了。” “什么?有什么事儿走得这么急?”太后一脸不解的样子。 而宋微澜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是越来越强烈。 秦不辞绝对不可能放下她先走的,绝对是出了什么事。 “太后娘娘,臣女便也不叨扰了,臣女告辞!” 太后似乎有些不舍,但也没有过多挽留,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放她走了。 离开皇宫的路上宋微澜健步如飞。 出了宫门以后,发现摄政王府的马车果然已经离开了。 不对劲。 自己去书房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微澜坐上自己的马车,吩咐车夫去摄政王府,让车夫快点。 车夫听了她的吩咐将马车赶得飞起。 一盏茶的功夫,马车便停在了摄政王府的门口。 宋微澜跳下马车,熟门熟路地进去,朝着南风院走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被南风院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看着她脸上的震惊,这侍卫也是十分尴尬,但也只能秉公办理。 “这是王爷下的命令,属下只是听命行事,望宋小姐莫要为难属下!” 宋微澜心口当即梗了一团郁气,小小地吸了一口气,才冷静下来问这侍卫:“你家王爷现在可在院子里面?” 侍卫见她没有强闯,倒也乐意回答这些问题。 “在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一炷香了。” 一炷香,也就是在她从书房出来前不久他离开的。 “你家王爷看起来可有什么异常?例如脸色不好之类的?” 侍卫仔细想了想,十分笃定地回答:“没有任何异常,反而比离开王府之前看起来更加轻松。” 没事就好。 宋微澜稍微松了一口气,举目往南风院看了几眼,最后转身离开了摄政王府。 重新坐上马车,她的心情七上八下的。 在自己去书房以后秦不辞到底发生了事情? 一定是十分重大的事情,否则他是不会抛下自己先回来的。 而且还不许自己进他的南风院。 多半是因为某些事情,他需要和自己保持距离。 没事。 等回去以后自己与他用书信传话,自能知晓缘由。 这般想着,宋微澜的心情放松了下来,带着那取消婚约的懿旨回了国公府。 秦云翘很高兴,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完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到昨日从老姐妹口中听到的消息,不免也八卦了一场。 “我听说澜儿和摄政王之间早就有些腻歪,这事儿你可知晓?” 秦云翘点头:“知道的。” 老夫人皱眉,佯怒道:“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如今我还是从别人口中知晓。” 秦云翘笑道:“先前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嘛,我说了倒显得咋呼了。” 老夫人一听也是,便歇了气,转而琢磨起了两人的婚事:“如今两人已经由太后娘娘赐婚,这嫁妆你也要安排起来了。” 秦云翘连连点头应下。 当天晚上,老夫人将国公府上下所有小辈都叫到了清宁院,高兴地宣布了宋微澜和秦不辞的婚事。 大夫人很是意外,随后笑着说道:“那我便要开始做被子了。” 大周朝有习俗,叔伯婶婶们要为出嫁的女儿添妆,并不需要添贵重的物品,而是需要添置被子,寓意祝福新郎和新娘一辈子。 憔悴许多的四夫人这会儿勉强挤出笑意,也提出要做被子。 宋三爷如今没有媳妇儿,送不了被子,便决定多送点金玉首饰。 长禧想送点高雅的东西,思来想去决定送名家画作。 正好他有个同窗,是大周第一画师的侄儿,他下定决心,便是把脸皮不要,也要去求一幅百年好合的画回来。 三天后,长禧终于得了那画师点头,答应画一幅百年好合图。 也因为这件事情,宋微澜和秦不辞的婚约在京城传遍了,惹来一片艳羡。 而这三天里,宋微澜的心情却越来越不安了。 她让追风和逐月给秦不辞递信,然而秦不辞却一律没有答复。 到了昨天秦不辞可算是回了信,却只有冰冷无情的一句话。 “玄衣卫已完成任务,该回王府了,宋小姐往后自己保护好自己。” 追风和逐月将这封回信递给她以后,无论她问什么都摇头,两人明显也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是听从主子的吩咐,必须离开宋微澜,回去摄政王府。 追风和逐月离开以后,宋微澜的心好像被人挖了一块,空落落的,心慌得厉害。 一定出了大事。 可无论出了什么事,他也应该给自己透个气啊。 这般不声不响的,真的会让人胡思乱想。 这一夜宋微澜失眠了,次日,她决定亲自去堵秦不辞。 担心坏了他的大事,她不敢明目张胆去摄政王府门口堵人,便想到了表姐秦雪儿。 上次在第一楼和秦不辞偶遇,后来得知宁骁喜欢自己后,她才想明白应该是表姐的安排。 表姐是知道他回去第一楼。 那便让表姐带自己去第一楼堵他,势必问清楚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第141章 秦不辞的童年 “他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听完了宋微澜的来意,秦雪儿忍不住这样猜测。 宋微澜坚定地摇头:“不可能,他绝对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见她态度坚决,秦雪儿立刻顺着点头:“好,我带你去。” 随后她又想起来。 “我扮丑搅黄了婚事,我爹不让我出门,对了,你上次送的两根人参祖父和祖母十分喜欢,你去帮我说说,他们肯定答应。” “好。” 宋微澜又起身去了秦老将军的院子。 先前她是直接来了秦雪儿的院子,还没去老将军和老夫人的院子里请安呢。 这会儿老两口刚吃完早饭,正在院子里晒太阳,一人坐在桌子的一边,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吵嘴。 “反正那人参一人一根,你藏起来和偷没区别!” “是你自己先瞧不上的,活该你没有!” “我什么时候瞧不上了,我只是客套几句!” “祖父,祖母。” 宋微澜的声音打断了两位老人的争吵。 秦老将军立刻扭头看向走进来的宋微澜,从前冷淡的脸色这会儿热情极了。 “微澜来了啊,快来坐快来坐。” 说着竟然率先站起来,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秦老夫人瞧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骂老东西势力,还不是听说了澜儿和摄政王的婚事。 “澜儿,别理这个老东西,来祖母这儿,和祖母说话。” 秦老将军一听这话瞪圆了眼睛,胡子都吹了起来。 宋微澜忙道:“我就不坐了,我来是想求你们一件事儿。” 一听宋微澜是求事儿,秦老将军立刻赶在秦老夫人的前面说话。 “你说,祖父能做到的都答应你!” 宋微澜便说想要出门买东西,希望表姐陪陪自己。 秦老将军一听立刻点头:“这有什么不行的,只要是跟你出门,不回来都行!” 秦老夫人再次忍不住翻白眼,她真想拿面镜子照照这老东西势力的嘴脸! “多谢外祖父!外祖父,外祖母,我便先走了。” 秦老将军却将她叫住,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上次你送了两根人参,这两根人参是我和你外祖母一人一根吧?” 看着老人家的表情和说出来的话,宋微澜便想到上次的事儿。 外祖父明显是瞧不上的,后来估计是看出来人参的珍贵,才改了主意,不过依照外祖母的性子,估计是为了惩罚他,不肯分给他。 “上次你送来的人参全都被你外祖母一个人霸占了,澜儿,既然你今日在这儿,便正好评评理吧,你说句公道话,你外祖母如此行为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她是不是应该将人参拿一根出来分给我?” 公道话要是说得不好,两边都得罪。 宋微澜抿唇想了想,肉痛地从袖子里又掏出来一个纸包。 “我这里还有一根人参,外祖父不嫌弃的话,这根给您吧。” 秦老将军看着那一模一样的纸包,目光大亮,哪儿还敢嫌弃,立刻上前接了纸包,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嫌弃不嫌弃,澜儿给的东西外祖父怎么会嫌弃呢!” 一旁的秦老夫人瞧见老头子的嘴脸,一把年纪的人像个孩子似的翻了个大白眼。 宋微澜准备离开,秦老夫人又叫住她。 “两根人参我也用不到,你等等,我让人拿一根出来,你拿回去,给你的祖母补补身子去。” 秦老夫人说着便派人去仓库取人参。 宋微澜连忙摆手:“不用了,我这里还有呢,我就先走了!” 说完以后宋微澜是一刻也不敢逗留,立刻从院子里出来了。 秦老将军却是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眼睛亮晶晶:“澜儿真有本事啊,这种千年的人参她竟然还有,以后只要巴结好这个外孙女,将军府哪儿会没落啊。” 秦老夫人闻言长长叹了一声。 人太势力了反而失去的更多啊。 当年秦九樽权利鼎盛时期忽然暴毙身亡,他的妻子蓝氏随着他殉情去了,随后秦九樽的两个弟弟,以及这两个弟弟的血亲全部暴毙。 他们离世时年纪全都不超过二十五,于是便有了秦九樽血亲有遗传病的传言。 这些传言很多人深信不疑。 可是被秦九樽尊称一声义父的秦老将军却是从中看出了端倪,趋利避害之下,将才三岁上门求助的秦不辞拒之门外,和这个秦家彻底划清了界限。 后来太子倒台应证了秦老将军的猜测,秦老将军为此心有余悸,十分庆幸自己当初决定做得果断。 但是秦老夫人对此举却十分生气。 得知老头子将才三岁的小孩儿拒之门外,那天还下着大雨,秦老夫人立刻出门去寻。 寻到那小孩儿时,小孩儿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面对她的善意却拒绝了。 “多谢祖母好心,只是如今时局动荡,我也确实不好去您府上。” 之后这小小的人影决绝地转身,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秦老夫人回府以后连着做了两年的噩梦,梦里都是这小小的可怜身影。 秦老夫人经常暗中帮他,但再怎么帮都改变不了他被欺负的局面。 后来秦不辞十岁时就上了战场。 秦老夫人听说这件事情后哭了好几天,内疚自责将她淹没,她害怕这个孩子就这么死在战场上。 可是没想到,秦不辞竟然回来了。 而且是带着战功赫赫,和异姓王的殊荣凯旋而归。 秦老夫人很高兴。 而秦老将军却一直叹气,对自己当初的决定悔不当初,还马后炮,说什么当初就看出来秦不辞并非常人,将来必有出息。 不过秦老将军可没脸去找秦不辞叙旧情,平时看见他也躲得远远的。 如今秦老将军年纪越来越大,这将军府再没出来一个有出息的,将军府眼看是要没落了。 如今却因为宋微澜,秦老将军重新看见了和秦不辞重修旧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秦老夫人不喜欢老头子这样现实势力的性子,可年轻都没能改变的人,到老了更加改变不了,于是每次看见老头子势利眼时,便要挤兑他。 “澜儿确实有本事,但再有本事也是宋家的孩子,我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现在你巴结她是有利可图,别将来你利没图着又给脸色澜儿看,你若真这么做了,我便拿把刀,我们一起早点下黄泉!” 秦老将军脸一僵,尴尬道:“瞎胡说什么,我是这种势力小人吗?” 随后又不满:“她也有我秦家的一半血脉,帮一帮怎么了,她若是不帮忙,这几个儿子全都成不了器。” 秦老夫人脸色冷凝:“儿孙自有儿孙福,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不努力没人能帮得了。” ------------ 第142章 终于见面 宋微澜回到秦雪儿的院子,告诉她秦老将军和秦老夫人已经同意她出门的事儿。 然后又告诉秦雪儿她需要乔装的事儿。 秦雪儿一听她要乔装出门,当即露出自信一笑。 “这事儿你可是找对人了。” 一开始宋微澜还以为她吹牛,一个时辰后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镜子里的哪儿还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分明是个个子不高的少年郎。 少年郎的五官与她的没有半点相似,一张普通到看几次都记不住的脸,换上粗布麻衣,俨然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 “你这……分明是易容啊。” 宋微澜摸着自己的脸,惊讶极了,顿时觉得自己从前假扮俏公子时的乔装打扮好垃圾。 若是早点遇到秦雪儿,这俏公子的身份绝对不会叫秦不辞发现! “琴棋书画我不敢说,但是易容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秦雪儿满脸得意之色。 宋微澜看见她开始往自己的脸上折腾了,便站在一旁问道:“这么冷门的东西,你是怎么学会的?” 易容确实比医术还要冷门。 秦雪儿笑道:“祖父年轻的时候征战四方,得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就有易容的书,埃,你说奇怪不奇怪,我看什么书都犯困,唯独这教授易容之道的书不犯困。” “所以,你就自己看着书就学会了?” “是啊,这书上说了,易容之道需要天赋,看来我便是在这一途上有天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半个时辰后,秦雪儿便将自己弄好了。 她的装扮也是个小少年,模样和宋微澜的一样平凡。 走出去时风儿愣了一下,但显然是已经习惯了,愣过以后很快恢复常色,带着他们离开了将军府。 离开将军府的一路上有许多下人,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下人看她们,只以为风儿是领了两个下人出去。 上了门口的马车,秦雪儿吩咐车夫往第一楼去。 在路上时,宋微澜问秦雪儿。 “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出行时间?” 秦雪儿立刻道:“你可别误会,我能知道单纯是因为我祖父。” 宋微澜诧异,问道:“外祖母查他的出行时间了?” 秦雪儿点头,想了想,觉得和宋微澜之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秦家和秦不辞父亲秦九樽的事儿说了出来。 连带三岁的秦不辞去将军府求助,却被势力的秦老将军关在门外的事儿也说了。 后来秦不辞功成名就,秦老将军便多番打听他的踪迹,动了叙旧情的心思,只是脸皮实在没厚到那个地步。 于是秦雪儿便也知道了一些秦不辞的出行时间,其中比较有规律的一点,她记得比较深刻。 便是那第一楼。 秦不辞很喜欢去第一楼,据说第一楼的第五层是为他一人预留,除非他允许,外人是没资格进去的。 宋微澜听完秦雪儿的话,想立刻掉头回将军府。 把自己的人参拿回来。 老东西,配不上她的千年人参! “祖父一直以来就是这种势力的性子,但你要说坏吧,他也不坏,当年秦丞相流落京城时才八岁,还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弟,险些饿死,是祖父出手救了他。” 对于秦不辞的父亲,秦雪儿更习惯称之为秦丞相。 秦雪儿虽然没见过这个人,但是从祖父偶尔的回忆中知道,摄政王的模样和才华都是随了这位秦丞相。 “其实你别看摄政王冷冰冰的,但我觉得,摄政王其实是一个十分善解人意的人,他特别能理解别人,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出了事儿宁愿自己一个人辛苦扛着也不想拖累别人。” 秦雪儿有些感触,她对摄政王没有男女之情,但心里是欣赏这位少年英雄的。 而宋微澜心里极为心疼。 她的脑中浮现一个三岁的小小身影,瑟瑟发抖地走在大雨里,没有家,没有亲人…… “你说得对,他就是一个外表冷淡,实则细腻的人,这一次他一定是遇到了大事,才会对我避而不见。” 秦雪儿用力点头。 这会儿马车终于到了第一楼。 “他也不是天天都回来,我们只能碰运气。”秦雪儿跳下马车一边提醒。 宋微澜自然明白,随着秦雪儿进了第一楼,两人点了茶点,一边吃喝一边等待。 她们运气很好,等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便感觉大堂里气氛有些异常。 宋微澜福至心灵,立刻抬头看向楼梯。 便见一道颀长的玄色身影从楼上走下来,他的身后簇拥着一群人,看样子有幕僚也有他的下属,应该是在楼上谈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走下台阶,目不斜视地朝着门外走去。 宋微澜立刻站起来,朝着他快步走去。 却还没走近他三丈之内,就被一把出窍的利剑横在了喉咙上,只要对方稍微用力,便能划破她脆弱的喉咙。 宋微澜抿着嘴唇看着眼前面色冰冷的林文,压低声音说道:“林侍卫,是我,我要见他。” 林文原本一脸的杀意,在听到宋微澜的声音以后愣住,他上下打量眼前模样平凡的少年,不可置信地反问:“你是……宋小姐?” 宋微澜点头:“我要见他,林侍卫帮帮我。” 林文看着这张完全陌生的脸,却从那双微微红透的眼睛里看出了宋微澜的神情,猜到是易容了。 他暗暗叹了一声,道了声好。 利落的收剑回鞘,转身走到了马车前。 秦不辞正要上马车,便听到林文禀报。 “王爷,宋小姐易容守在这儿,想要见您一面。” 秦不辞身形一顿,长眉微皱,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 便在林文以为自家王爷拒绝见面时,里面传出来男人冷淡的声音。 “让她上来。” 林文心中一喜,立刻转身回到宋微澜面前,带着她上了马车。 宋微澜弯腰进来,便闻到了独属于秦不辞身上的冷质香味,她在他的对面坐下,抬眼看向好几天没见的男人。 这会儿她们在马车里,没人能看见他们。 她以为秦不辞会像从前一样温柔。 然而对上的却是一道冰冷淡漠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虽然她易容了,但他知道是她,不应该是这样的眼神。 宋微澜有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失忆了,便立刻问道:“王爷是不记得我了吗?” ------------ 第143章 挨了巴掌 “国公府刚寻回来的千金小姐,宋微澜。” 秦不辞毫不犹豫便说出了她的名字。 但是他的语气和眼神没有半点往日的亲昵,只有冷漠和疏离。 就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如今的模样并没有失去记忆,为何会对自己这种态度? 宋微澜忽然开始心慌,飞快说道: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王爷可以与我说,我并非寻常的内宅女子,一定不会拖后腿。” 而秦不辞听见她的话却是轻轻皱眉,似乎有些烦躁,声音淡淡地道:“并未发生任何事情,本王只是……” “只是什么?”宋微澜眼睛微微泛红,心里猜到几分,却不敢相信。 秦不辞对上小姑娘水润润的眸子,心里的烦躁越来越浓。 最终撇开视线,语气冷淡地道:“之前是本王鲁莽,从今往后,宋小姐以后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宋微澜怔了一下,睫毛微颤,眼泪终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秦不辞看着那一滴眼泪,心底深处竟然痛了一下。 他很疑惑,对宋微澜并没有喜欢之情,但是很奇怪,却舍不得让她伤心。 他并非一个鲁莽之人,这辈子没想过成亲生子,前些时日为何会像着魔一般想要与她成婚生子? 宋微澜飞快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抿着嘴唇倔强地看着他。 什么鲁莽之言,都是借口! “你肯定有苦衷,因为,我确定,你之前并非鲁莽,你是经过深思熟虑,你是真的喜欢我!” 秦不辞皱眉不语。 宋微澜便觉得是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他在逃避。 她立刻笑起来,上前拉住他的手,撒娇道:“现在马车里没别人,你跟我说清楚,你放心,我演技很好,绝对不会露出破绽的,不辞哥哥~” 秦不辞低头看着握住自己的小手,清楚感觉到小手在颤抖,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忽然抬手将小手甩开。 再次开口时语气近乎无情。 “本王再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本王对你无意。” 宋微澜没想过秦不辞有一天会这样甩开自己的手,心里有羞辱,也有疼痛,她忍着眼泪倔强地问他。 “无意?既然无意王爷为何要进宫求太后取消我和陛下的婚约?为何还要求一道我们的赐婚懿旨?” 秦不辞顿了顿,淡淡道:“一时脑热。” 好一个一时脑热! 宋微澜握紧双拳,盯着他的眼睛问:“王爷这话可笑不可笑?亲了这么多次,连赐婚都求下来了,如今却说是一时脑热?” 秦不辞双眉拧紧,似乎是烦了,忽然丢出一句。 “亲了你,本王给你的也不少。” 这话像一记重锤,敲在了宋微澜的脑袋上。 她整个人安静了一瞬,才呐呐出声:“王爷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秦不辞竟真的直视她的眼睛开了口:“本王说,亲了你的,给你的也不少,你不亏。” “我不亏?哈……”宋微澜笑了,气笑的! 她的浑身都在因为这句羞辱性十足的话颤抖。 事到如今由不得她不信了。 秦不辞就是一个玩弄感情,用金钱羞辱别人的混账! “好,好好好。”宋微澜像是气得失去了理智,一连点头,脸上带着似发狠又似死心的笑。 “我宋微澜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既然王爷只是一时脑热,那我们的关系……便在此时此刻彻底结束!” 秦不辞的眸子颤了一下,嘴唇动了动,终是没开口。 “我宋微澜,从此刻开始,与你,一刀两断!” 宋微澜冷着脸站起来,掀开车帘下车。 这一刻秦不辞忽然有种即将失去至宝的恐惧,他伸手想要将小姑娘捞回来。 这时那已经掀开车帘的小姑娘忽然退了回来。 秦不辞心中一松,本能地想要伸手将小姑娘牵过来。 然而手刚抬起来,他的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个巴掌。 “啪!” 宋微澜握紧打麻了的手,冲着秦不辞通红的脸痛骂:“渣男!” 她骂完便头也不回地跳下了马车。 马车里。 秦不辞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摸了摸自己麻木的脸颊。 这时林文忐忑不安地在外面询问:“王爷,要不要属下将宋小姐追回来呀?” 林文的意思是,追回来好好惩罚惩罚这个胆敢伤害王爷的罪人。 可是秦不辞摸着滚烫的脸,心里竟然没有任何怒火。 小姑娘扇了他一巴掌,他竟然不觉得生气,甚至脑子里全是小姑娘即使握拳了也依旧颤抖的小手。 估计手都疼麻了。 “王爷?” 秦不辞回神,低声吩咐:“不必,回府。” “是。” 林文应了一声,跳上马车赶车离开,心里却也是纳闷极了。 王爷这是怎么了? 自从上次求了赐婚懿旨从永寿宫回来以后就不对劲了,先是没有等宋小姐就自己回来了,回到王府以后竟然吩咐侍卫不许宋小姐进南风院。 方才他没忍住偷听了马车里的对话,他作为属下的,说句公道话,王爷这一巴掌挨的不亏。 “让玄衣卫彻查永寿宫。” 便在林文胡思乱想时,身后忽然传来自家王爷低沉的声音。 林文一怔,立刻猜到这次彻查的原因,多半和王爷的异常有关。 这厢。 宋微澜和秦雪儿回到将军府,她一路上都没说话,但是秦雪儿同为女子,光从她的低气压就能感觉得到她的崩溃。 秦雪儿不敢说话,生怕自己哪个字说错戳到表妹的痛处。 等到将军府和国公府的分叉路口,秦雪儿才开口。 “澜儿,你是回国公府,还是随我去将军府?” 宋微澜没什么语气地回道:“我回国公府。” 秦雪儿连忙点头,“好,我随你去国公府住上几天。” 人的伤心分很多种。 沉默不语的伤心最恐怖。 秦雪儿知道这位表妹不会做出寻短见这种蠢事,但瞧着她的模样还是心惊肉跳,不跟着实在不放心。 两人便一起回了国公府。 宋微澜一路上很平静,带着秦雪儿回了自己的黄金屋,换回了女装。 秦雪儿琢磨着该如何缓解她的心情,便在这时念夏上前来禀报。 “小姐,太傅府上的顾小姐来了很久,听闻您不在府上,便去了夫人的院子说话,这会儿正在过来的路上。” ------------ 第144章 大门被砸 宋微澜这会儿实在没有心情见客。 但还没等她说话,顾南烟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就开始哭,比宋微澜这个伤心人看起来还要伤心。 “澜儿,我查清楚了,对我下毒的竟然是我父亲的姨娘,也就是那顾槿桐的母亲!她和顾槿桐一直暗中算计我!” 宋微澜打起精神道:“我给你毒药,你下回去便是。” 说着,她便拿出来一个小瓷瓶,交给了顾南烟。 顾南烟如获至宝地收起来,然后便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自己这些年的悲惨经历。 宋微澜从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顾南烟是太傅府的嫡女,自小便十分受宠,因为小时候的因缘际会,和风头无两的摄政王也走得十分近。 小姑娘正是怀春的年纪,对摄政王确实有几分爱慕之心,但却也能看出来摄政王对她无意,便也将这份喜欢压在心里,从不曾逾矩。 但是从十四岁开始,顾南烟就被下毒了,这毒让她思绪混乱,头脑愚笨,失去了正常的判断能力,于是做出了一系列让摄政王厌烦,让太傅府丢脸的事情。 最后被丢到庄子上吃了三年苦。 不过在庄子上的三年那位姨娘没办法下毒,因此她的脑子十分清醒。 只是回到京城的第一天,那位姨娘又开始给她下毒,于是顾南烟便到她的面前做了一些丢人的事情。 后来太后算计让她当替死鬼,姨娘想着她左右是要死的,便将这毒断了。 而顾南烟掉入湖里,强烈的求生欲望压制了已经淡化的毒性,脑子彻底清醒过来。 后来吃了她给的解毒药,脑子一直保持清醒,十分轻松地抓到了因为长期的手而忽略对手行事越发放肆的姨娘。 “我已经将姨娘交给我爹了,我爹很生气,当场就将她发卖了出去!” 顾南烟说到这儿才不哭了。 宋微澜却在此刻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地方。 秦不辞态度的忽然转变,会不会也是太后的阴谋呢? “澜儿,我们喝点酒吧!” 秦雪儿在宋微澜和顾南烟说话的功夫,自己跟着丫鬟去取了酒来。 “虽说酒入愁肠愁更愁,但起码能让你心里舒服一点,我也不知道你和摄政王之间到底怎么了,不知道怎么安慰,所以,我陪你喝酒。” 秦雪儿将酒坛子放在桌上,让丫鬟都下去,她去将门关上,拿出酒壶满上,又拿出杯子一人倒了一杯。 宋微澜不怎么喝酒,这会儿闻着酒香忽然想尝一尝,便接了酒杯,仰头干了。 才喝了三杯,宋微澜就开始晕头转向地说胡话起来。 “渣男!亲了抱了,竟然说只是一时脑热,表姐,你说他是不是个混账东西?” 秦雪儿酒量很好,见宋微澜这模样心里不是滋味,抹着眼泪应和道:“何止啊,根本就是个畜生!” 骂完了她又上前扶宋微澜:“走,我们去睡一觉,睡一觉起来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宋微澜却开始撒酒疯,搂着秦雪儿的胳膊哭闹:“我想去摄政王府,我要去摄政王府!” 秦雪儿担心闹得太厉害将姑母引过来,如今这事儿说起来还是宋微澜和摄政王之间在闹别扭,一旦让长辈掺和上,闹不好这桩婚事真要黄了。 “好好好,我带你去。” 秦雪儿想着,带她去王府门前转一圈,她估计就消停了,闹不好还没到地方就睡着了。 “等等,把金猪,还有,还有糖葫芦带上!” 秦雪儿不知道为何带上这两样东西,但她这会儿都依着宋微澜,便命人将东西包好,带着一起出门。 两人只敢从侧门出来。 上了马车后,秦雪儿抱着宋微澜,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马车跑了没多久宋微澜便睡着了。 秦雪儿便吩咐车夫回府,没想到睡着的宋微澜忽然睁开眼睛,撅着嘴生气了。 “干,干什么,你也要,也要骗我啊!” “没有没有,我让车夫慢点跑呢!” 秦雪儿擦了一把汗,立刻吩咐车夫继续往摄政王府去。 这一次宋微澜没再睡觉,但她真的很困,上下眼皮子直打架,却倔强地用手指撑着自己的眼皮,不肯让自己睡。 秦雪儿哭笑不得。 马车停在摄政王府后,秦雪儿掀开窗帘将摄政王府的大门指给宋微澜看。 “你看,摄政……挨?你干什么去?” 秦雪儿话没说完呢,就见快要坐着睡着的人忽然站了起来,抱着那包好的黄金糖葫芦便下了车。 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力气,黄金加紫檀,非常沉,被她半拖半抱地拽到了摄政王府的门口。 秦雪儿吓了一跳,立刻跳下去,想要将宋微澜强行抱回来。 然而宋微澜却开始大喊大叫。 秦雪儿吓出一身冷汗。 这要是把路人叫出来了,这表妹明天就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姑奶奶诶,别叫了别叫了,我不带你回去,但是你动静小点儿!” 宋微澜气鼓鼓地拽着糖葫芦走上台阶,站在了摄政王府的大门前。 门前的侍卫看见她浑身杀气腾腾,再想到这两日府里传出来的流言蜚语,便也猜到这是来找他们王爷寻仇来了。 他们当然不能放人进去。 但林侍卫上午才叮嘱过,若是宋小姐上门来,切莫不能为难。 他们做属下的怎么会听不出来呢,王爷虽然和这位宋小姐闹矛盾了,但心里还是有她。 侍卫们这会儿既不敢得罪宋微澜,也不敢放她进去,只能战战兢兢挡在她身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小姐可是找王爷的?王爷正好在府里,属下这便去请王爷来!” 他们做属下的不敢劝阻,只能将这烫手山芋丢给主子了。 这侍卫立刻进去禀报秦不辞。 而宋微澜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却没办法将糖葫芦抱起来,她红着眼眶看向秦雪儿求助。 秦雪儿头皮发麻,却又心疼着表妹,想着来都来了,不闹出点动静今日是回不去了,便一咬牙,帮着她抡起糖葫芦。 宋微澜接着秦雪儿的力,将糖葫芦重重砸向王府大门。 “嘭!” 大门发出巨响,一阵颤抖。 宋微澜再次使劲。 “嘭!” “嘭!” …… 一连砸了十下。 大门被砸得凹进去一个洞。 宋微澜满意地笑了,将那糖葫芦往地上一扔,笑嘻嘻地对秦雪儿道:“这下舒坦了。” 秦雪儿早就汗流浃背了,立刻抱起她往马车跑。 她将人塞进马车,便吩咐车夫快点走! ------------ 第145章 秦不辞的怒火 车夫自然也看见了自家小姐怒砸摄政王大门的壮举,吓得脸色发白,立刻拿起马鞭狠抽马屁股,马车飞射而出。 马车里宋微澜和秦雪儿齐齐颠簸了一下,宋微澜更是脑袋撞在了马车上,额头撞红了,她不仅没喊疼,反而捂着嘴巴‘咯咯’直乐。 秦雪儿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双加绯红,眼睛晶亮,笑得像个贼,原本她紧张的心情也被感染,也跟着笑起来。 她一笑宋微澜笑得更欢。 如此一来,马车里的笑声越来越放肆,也越来越快乐。 而这边,秦不辞的心情不快乐。 他的王府大门被人锤了个坑,这一点他倒是不生气。 但是当看到那紫檀和黄金打造的糖葫芦的狼狈模样时,他的脸色一阵发青。 地上散落着黄金的糖葫芦,昂贵的紫檀出现了裂缝。 最重要的是,只是他的心意。 宋微澜打砸的是他的心意。 林文看着自己主子难看的脸色,挤眉弄眼地吩咐下人快点将现场清理干净。 下人将黄金的糖葫芦捡起来,然后将裂开的紫檀抬起来,往府里搬。 林文看见主子还站在原地,一张脸比吃了屎还要难看,他担心主子气得撅过去,立刻上前劝慰。 “这个宋小姐确实无理取闹了一些,但是属下觉得也可以理解,毕竟是您先始乱终弃……” 这哪儿是劝慰,分明是火上浇油。 “闭嘴!” 林文立刻乖乖噤声,心里却嘀咕:本来就是您始乱终弃在先,宋小姐医毒无双,没给您下毒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秦不辞一言不发进了王府,回到他的南风院,热茶不要,非要喝冷茶。 林文瞧着自家王爷的模样,心里觉得实在没必要这么生气,这东西本来就是送给了宋小姐,人家别说砸烂,便是烧了扔了都是人家的权利。 王爷实在有些小气了。 可林文不知道的事,秦不辞气的根本不是贵重之物的损失,是他感觉自己的心意被践踏,而他竟然因为这种践踏发现自己心里竟然在意宋微澜。 可他心里又十分确定自己不喜欢宋微澜。 于是产生了一种十分矛盾的情绪,最后变得十分烦躁。 一壶冷茶下毒,秦不辞的情绪总算冷静下来许多,他吩咐林文。 “将东西扔回国公府,顺便告诉她,王府大门修缮花费的银子让她赔,不要她多的,一千两!” ‘一千两’这三个字多少夹带了私人恩怨。 最后还补了一句:“倘若她耍无赖不肯赔银子,直接抓回来,本王亲自处置。” 听完这番话,林文的额头上冒出冷汗,这么一闹,王爷和宋小姐之间是彻底完了! 林文忍不住提醒:“王爷,您难道忘了吗?您和宋小姐之间还有婚约,宋小姐将来会是您的王妃,您若真的这样做了,将来怕是和王妃之间会有隔阂。” 林文这话是保守的,哪儿是会有隔阂,分明是结仇了。 哪料秦不辞竟然一脸不屑地说道:“本王过几日便去让太后取消了这桩赐婚。” “啊?”林文目瞪口呆,顿了顿劝道:“可是您已经去太后面前求过一次了,再去是不是不太好?”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愣着做什么?快去!” 林文心里哀叹,却也只能按照自家王爷的吩咐去办。 林文带着破损的糖葫芦来到国公府,他先去了兰香院,见了秦云翘,支支吾吾地将事情说了。 秦云翘听完目瞪口呆,随后听到林文说摄政王要求赔偿银子的事儿。 林文并未说秦不辞打算退婚的事情,这种事情他一个做属下的没资格传话,而且他要是真的传了,结果自家王爷只是一时说气话,过后又要复合,惨的就是他这个乱传话的了。 于是秦云翘便琢磨着,这是不是两人之间闹矛盾了,摄政王故意用这事儿和女儿和好。 本着撮合的心,秦云翘便对林文说道:“林侍卫稍等,我去和澜儿说说。” 秦云翘来到了黄金屋,进去后问道浓重的酒气,随后便听见珠帘碰撞,侄女秦雪儿从屋内走了出来。 “姑母。” 秦雪儿有些心虚,她用屁股都能猜到,姑母这会儿会过来肯定是因为摄政王府的事情。 今日这事儿是她这个当表姐的没办好,说到底都是她的错,此刻自然十分心虚。 “澜儿呢?” 秦云翘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内室走,方才秦雪儿从内室出来,所以她猜测澜儿也在里面。 秦雪儿见状立刻跟进去,一边解释:“我们喝了几杯,澜儿酒量不好,两杯就醉了。” 她的话说完,秦云翘也进了内室,自然看见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宋微澜,当即蹙眉,转身出来,问秦雪儿道: “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秦雪儿也不太清楚,只是依照她目前知道的来看,两人肯定是吵架闹矛盾了。 于是秦雪儿便说道:“应该是吵架了。” 秦云翘皱眉道:“还没成亲就吵架,以后成亲了还得了。” 秦雪儿点头,觉得这话在理,正好顺口说几句摄政王的不是,却又听到秦云翘责怪宋微澜。 “澜儿也是,吵架了有的是法子解决,为何要去打砸摄政王府,回头传出去了,名声不好听的还是她,让她赔钱也是对的,让她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 然后秦云翘就将林文上门来,让宋微澜赔钱的事情说了,最后叮嘱秦雪儿。 “你帮我盯着她,让她明日务必去一趟摄政王府,赔钱还是赔礼,让她务必解决了。” 不过秦云翘离开以后,却让人送来了一万两银票。 秦雪儿将银票交给念夏,让她收起来。 宋微澜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醒来以后感觉浑身酸痛,像是被谁打了一顿,她模模糊糊想到昨天的事情,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虽然很解气,但是真的心疼啊! 那么贵重的糖葫芦,可惜了! “别可惜了,那糖葫芦被摄政王扔回来了。” 秦雪儿昨晚和宋微澜睡一起,早上起来后也一直守在她的身边,这会儿看见她醒来以后懊恼的模样,心里很清楚,这个妹妹绝对不是因为拆了摄政王府害怕。 只是单纯的心疼自己的钱财。 ------------ 第146章 彻底了断 宋微澜一听到秦雪儿说糖葫芦还回来了,立刻瞪大了眼睛。 但是随后秦雪儿一句话将她的心踩碎了。 “摄政王说了,让你要么赔钱要么赔罪,姑母也说了,你今日必须去一趟摄政王府,将这件事情解决了。” 宋微澜冷哼:“我才不去。” 秦雪儿叹气:“还是去一趟吧,你们之间还有婚约在,正好将这婚约的事情说清楚,以后该怎样怎样,何必纠缠不清呢。” 也就是说,她和秦不辞,要彻底做个聊断了。 宋微澜的心里一阵刺痛,慢慢加剧,让她险些不能呼吸。 长痛不如短痛。 断便断吧。 终究不是良人。 “好,我去一趟。” 宋微澜好好洗了个澡,换了身漂亮的衣裳,发髻也梳理得十分好看,甚至描眉画眼,一旁的秦雪儿眼睛都看直了。 这个表妹真是天生的美人。 宋微澜带上一千两银票,独自一人去了摄政王府。 顺利地进了王府,秦不辞在万卷阁见了她。 两人坐在客厅,一左一右,都是默默喝茶,谁都不肯说话。 最后是宋微澜主动开口了。 “昨日喝多了,砸了王爷的大门,实在抱歉。” 然后她从身上拿出来一张银票放在桌上,推到了秦不辞的面前。 “这里是一千两银子,是我赔偿大门的银子。” 秦不辞垂眸看着面前的银子,并未伸手去接,也没有说话。 宋微澜蹙眉,主动提起了婚约。 “那婚约既然是王爷自己求来的,那王爷便自己去取消了吧,这摄政王府的王妃,我没有那个福分来当。” 秦不辞的嘴唇抿紧了几分,有些发白,嘴唇动了动,但是未及开口宋微澜便站了起来。 “既然话都说清楚了,那我便告辞了。” 宋微澜头也不回地离开。 秦不辞看着小姑娘离去的背影,感觉心上的肉被生生剥离,汹涌的爱意从中溢出来。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原来他对宋微澜是爱着的。 一直都爱着。 可是前几天他为何忽然会忘却那种爱着的感觉呢? “澜儿……” 秦不辞声音颤抖,立刻站起来去追。 便在这时,林文快步走进来,脸色严肃地向他禀报。 “王爷,永寿宫那边查到了消息。” 秦不辞脚步一顿,看向他:“说。” “永寿宫里藏了几个古怪之人,玄衣卫收买了一个宫女,据这个宫女透露,这几个人是半个月前入的皇宫,在您和宋小姐入宫的前一天,这几人在永寿殿的小厅折腾了很久。 这些宫女不清楚他们在折腾什么,但是却能猜到,绝对没有干什么好事。 属下想到您从永寿宫回来以后得异常,便大胆猜测,会不会是和这些人有关呢?” 秦不辞脸色冰冷,当即下令:“去永寿宫!” 林文看着自家主子肃杀的脸色,不确定地问道:“大白天去吗?” 这气势分明是要杀人啊,好歹是太后娘娘,大白天杀了摄政王府不就成反贼了? 然而秦不辞已经抬脚离开。 秦不辞进宫后直接去了永寿宫,见到了太后。 太后依旧是明艳的打扮,高贵的气质,脸上是一贯的温和。 看着站在底下面色肃杀的秦不辞,她想到自己做的手脚,再想到昨日禀报进来的,宋微澜酒后打砸摄政王府的事儿。 便理所当然地认定,秦不辞是恼怒宋微澜的鲁莽,今日进宫是为了取消和宋微澜的赐婚。 她心里不禁得意。 摄政王再是权势滔天,再是英明神武,还不是败在了自己的小小手段之上? 如今他不仅要按着哀家的计划退婚,无法和掌握有兵权的国公府结成姻亲,还要因为这桩退婚欠哀家的人情。 这般想着,太后便叹了一声,说道:“宋微澜打砸你王府的事情,哀家已经知道了,你此番前来的目的哀家也知道了,但是这婚事刚取消过一次,如今又取消,是不是太儿戏了?王爷让哀家在文武百官面前还有何威信啊?” 秦不辞冷眸看着面前的女人,讽刺地问道:“哦?那依太后娘娘来看,如何才能取消这婚约?” 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太后闻言心中狂喜,面上确实一副为难之色,半晌才勉为其难地说道:“你暂时卸任摄政王一职吧,毕竟这懿旨是因你而起,这事儿若是传到文武百官面前去,你也免不了被弹劾,所以卸任是为你好。更何况只是暂时的呢。” 卸任?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个女人未免太过异想天开,即便自己对澜儿的感情没有恢复,也绝对不可能卸任。 他被蒙蔽的是感情,又不是脑子! “哦?卸任之后呢?本王卸任了,这朝堂岂不是全权又太后娘掌管了?” 秦不辞眉眼里的讽刺越来越浓。 太后听出来不对劲,看向秦不辞,皱眉道:“怎么会是哀家掌管?自然是陛下掌管的。 另外,摄政王若是不愿意也可以拒绝,只是这赐婚的懿旨哀家没办法取消,摄政王便只能和一颗不喜欢的女人厮守一生。” 秦不辞忽然笑了,“谁说本王不喜欢她?” 太后一怔,仔细打量他的神色,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这位年轻王爷眼底的讽刺哪儿是针对宋微澜,分明是针对她! 不对啊,他现在不是应该像厌恶顾南烟一样厌恶宋微澜吗? 怎么他的言语里竟然是还对宋微澜有感情的意思? 那忘情蛊是白下了? 正在太后疑惑之时,秦不辞手边的长剑忽然出窍,寒光一闪,直接钉在了太后背后的太师椅上。 从太后抬起的胳膊缝传过去,割裂了衣袍,若是偏一寸,便会刺穿太后的身体。 太后脸色煞白,冷汗瞬间出了一身,却因为那年轻王爷的杀意一动都不敢动。 太后转动眼珠惊怒地看向秦不辞。 “摄政王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刺杀哀家,你便是谋反,是死罪!” 熟料秦不辞不仅不惧,竟然又挥出一剑,这一剑钉在了太后另外一边胳膊的椅背上。 太后吓得话都不敢说了。 不过此时听见动静的御林军立刻冲了进来,将秦不辞围在了中间。 ------------ 第147章杀太后 太后见此慌乱的内心总算有了底气,立刻吩咐御林军。 “杀了这个乱臣贼子!” 御林军立刻挥剑而上。 然而这些御林军根本连触碰秦不辞衣裳的机会都没有,玄衣卫无声出现。 御林军虽然个个武功顶级,但是在玄衣卫面前却不够看。 一盏茶的功夫,这些御林军便被杀尽。 太后看着地上的鲜血,高贵的身躯在发颤,她不敢相信,这个一向尊敬皇室的摄政王竟然真的敢谋反。 “秦不辞,你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 太后盯着秦不辞,色厉内荏。 也是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她自以为的权势滔天,却根本无法抵挡得住这位摄政王的一击。 她从前能那般尊贵,全是因为这位摄政王捧着,不与她计较。 如今他不再给她太后的尊荣,她便会被无情地抹杀。 “你应当问你自己,你都做了些什么。” 秦不辞的眼底没有半点情绪,看向太后的眼神犹如看一个死人。 太后眼底闪过恐惧,却抱着侥幸狡辩:“我确实让人给你下了忘情蛊,但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是大周的摄政王,责任重大,万万不能迷失在儿女情长之中!” 秦不辞冷笑:“你倒是没有迷失在儿女情长之中,而你又做出什么壮举了?” 太后一噎,气愤的狡辩:“我一个无知妇人,如何能和男子比较。” “你竟也知道自己无知?你若真知道自己无知,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秦不辞的语气很平静,但眼底的杀意让太后胆寒。 她隐约觉得,自己当年做的那些事情似乎已经被发现了。 怎么可能呢,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二十年,那时候秦不辞那么小,她已经将所有的线索都抹掉了,他是如何知道的? 太后想问,又怕其实秦不辞还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说出来反倒失去了最后求生的希望。 便白着脸浑身发抖,一言不发。 秦不辞盯着这个女人,却主动开了口。 “本王的父亲是被你下毒所杀,本王的母亲是被你逼迫造成殉情的假象,本王两个叔叔也是被你下毒……” 说到这儿秦不辞的声音隐约有些颤抖,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情绪已然平静,但眼眸猩红。 “如今你还要对本王深爱的女人下手,你的心怎么这么毒?毒过蛇蝎!” 太后用力摇头,想要否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可是秦不辞已经不再给她机会,直接下令玄衣卫。 “杀。” 淡淡的一个字,决定了太后的生死,无法改变。 下一瞬,血溅当场。 太后那高贵的头颅掉落在地,还滚了几圈。 秦不辞带上太后的头颅,求见了小皇帝孙熠。 他将血淋淋的人头放在了孙熠的面前,孙熠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当看清楚那是自己母后的头颅时,他的眼神却很奇怪。 有三分心痛,三分难过,剩下的四分,竟然是暗喜。 是暗喜这个从不顾忌自己感受的强势女人终于死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被人踩在脚底下毫无做一国之君的尊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背负上不孝的罪名,他依旧是正直的,让百姓仰慕的君王。 秦不辞清楚看见了孙熠眼底的情绪,他的眼底闪过嘲讽。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孙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摄政王,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孙熠回过神来以后立刻询问。 但是当孙熠看见面前这个衣裳染血,浑身肃杀的男人身上的杀气以后,他心里闪过胆怯,立刻帮他找补。 “摄政王向来忠心,如今做出斩杀太后之事一定是事出有因,摄政王放心,只要你说出来,朕一定替你做主!” 秦不辞瞧着孙熠胆怯无情的脸,拿出来一叠的罪状,交给了小皇帝孙熠。 “这些全是太后犯下的罪。” 孙熠看完以后立刻痛心疾首地说道:“是太后自作自受,摄政王斩杀太后是替天行道!来人,赏摄政王黄金万两!” 如今太后死了,太后宫里的金银珠宝便能全部充作国库自用,小皇帝为这笔意外之财开心,赏赐起来也是格外大方。 秦不辞却抬手阻止。 “臣不要钱财,只要陛下答应本王一件事。” 孙熠立刻道:“摄政王请讲!” “臣要辞去这王爵之位。” 孙熠心里先是一喜,随后故作难过地说道:“朕舍不得。” 秦不辞如何看不出来他眼底的喜色,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对他尽心尽力的教导,离开的心更坚定。 “陛下身边还有许多能人异士,一样能为陛下排忧解难,臣……想要全心全意陪在自己心爱女子的身边。” 孙熠巴不得如此。 摄政王虽然很忠心很敬重他这个没有任何权势的年轻皇帝,但他权势太大,天下人甚至知道摄政王,而不知道他这个皇帝。 如今他自己走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于是孙熠立刻说道:“摄政王放心,朕定会妥善安排此事。” 秦不辞顿了顿,又道:“城中有永顺的奸细,臣会在这几日将奸细抓住,送去大理寺,算是,臣最后一次为陛下效力。” 孙熠闻言心中一热,凉薄的内心是真的有些感动。 如果不是因为身在这个位置,他会将摄政王当成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秦不辞离开了皇宫,准备去国公府,但是半路又掉头回了摄政王府。 林文不解地问道:“王爷不打算去找宋小姐了吗?难道真的要和宋小姐就此一刀两断?” 心里琢磨着,王爷刚才明明说过,要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的。 秦不辞脑中浮现拿到窈窕身影,声音染上无尽温柔。 “她虽然胆子大,但本王还是担心吓到他,先回府洗澡换身衣裳,再去国公府寻她。” 林文闻言大喜,立刻应声:“好嘞!” 回到摄政王府以后,秦不辞沐浴更衣,穿戴得整整齐齐的,才出门朝着国公府而去。 一盏茶以后,摄政王府的马车停在了国公府的门前。 ------------ 第148章 成亲 听说是摄政王来了,秦云翘脸上露出笑意,暗暗点头。 看来两人是和好了。 于是立刻命人请进来,同时派人去请了宋微澜过来。 秦云翘和秦不辞说了几句话,却并未提及二人之间的矛盾,仿佛对此事半点不知晓一般。 这厢。 宋微澜正和表姐秦雪儿在屋里下棋,听闻秦云翘找她,并未往秦不辞的身上想,只以为是她有点事情,便放下一颗棋子,对秦雪儿道: “棋局我都记着的,我记性可好了,你别想趁我离开悄悄换子!” 秦雪儿翻了她一个大白眼:“我没想你想得那么狡诈!” 宋微澜这才放心离开。 秦雪儿贼眉鼠眼看着她背影离开,然后奸诈一笑,立刻拿起关键位置的一颗棋子交换。 “表小姐,小姐让奴婢在这儿盯着,不让您换棋子。” 一旁的念夏忽然上前,一脸正义的出声。 小东西挺谨慎,竟然派了丫鬟监督。 “上头有灰,我只是拿起来吹吹,这就放回去。” 秦雪儿立刻找寻着将棋子放了回去。 这厢。 宋微澜进了小厅,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厅中的秦不辞,当即一个顺溜的转身。 秦不辞早就盯着她过来的方向了,看见她准备跑立刻上前将人逮住。 “跑什么?” 宋微澜冷着脸皱着眉将人推开,“摄政王请自重,我们已经一刀两断了!” 秦不辞向来自恃自傲的一个人,这会儿竟然撒娇起来,“本王不想自重,澜儿,从前是本王错了。” 宋微澜丝毫没有动容,“王爷当朝摄政王,哪儿会错啊。” 满满的讽刺。 秦不辞立刻道:“马上就不是了。” 宋微澜面色一顿,终是没忍住问道:“犯错爵位被削了?” 虽然是讽刺的语气,但是眼神里却又关心之色。 秦不辞唇角扬起,十分温柔且耐心地将他今日进宫后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宋微澜。 宋微澜听得一愣一愣。 秦不辞将愣神的美人儿揽入怀里,声音充满了温柔:“澜儿,从此往后,怕是要你养着我了。” 宋微澜终于回神,唇角慢慢扬起,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地道:“你放心好了,我可会挣银子了,保准将你养得白白胖胖!” 如此两人的误会彻底解开了。 两日后,小皇帝下了一道圣旨,褒奖了秦不辞的功劳,准许了他辞王爵之位的请求,并且赏下了黄金万两,以及珠宝无数。 秦不辞立刻上国公府下聘礼。 至于太后被杀之事,孙熠的处理手段展现了身为帝王的睿智,他公开了太后所为的丑事,将秦不辞塑造成大义灭亲不畏强权的英雄。 将他自己则塑造成集孝顺睿智大义于一身的明君,收到了百姓的称赞。 秦不辞拿着张子系给的纸条顺利捉拿苏青遗,交给了大理寺,阻断了用顺用瘟疫攻城的计划。 至于张子系,他并未放弃夺回皇位的念头,只是秦不辞已经卸任,他只能另外谋求盟友。 但这些,秦不辞已经不再管了,他一个闲散之人,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翻过年来,宋三爷和丁家的小姐成亲了。 在成亲的当然,宋微澜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身穿道袍的道长,明明模样并不算很老,但是须发皆白。 他们隔着挤挤挨挨的人遥遥对视一眼,那道长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宋微澜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立刻追出去,可却再也找不到那人的身影了。 她正疑惑间,秦不辞忽然走到了身边,明明他来的时候道长已经没了影子,可是他的神色却好像也看见了对方一般。 “别追了,那人……只是一个想要沾沾喜气的路人。” 宋微澜心里有几分怅然,却也就此将此人放下了。 当天晚上,这道长竟然出现在了摄政王府。 万卷阁的书房内,秦不辞和道长相对而坐,你来我往的对话。 “她是姬兰皇室的帝姬,肩负着复兴姬兰的使命。” “你都没能办到的事情,凭什么要加诸在她一个小姑娘身上?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自私吗?” “正是因为我没能做到,才将希望放在她的身上,我是澜儿的父亲,我还能害她吗?” 秦不辞看着面前义正言辞的道长,冷笑:“你没害她吗?当年若非你做手脚,宋棋海怎么会重生?他不重生怎么会换走澜儿? 澜儿在宋棋海跟前受了多少委屈,你比谁都清楚。 后来她进入墓穴,不也是你安排的吗? 我想不明白,你到底为何要做这些!” 面对秦不辞的指责,道长神色无视,“我是为了锻炼她的心智,作为姬兰的帝姬,必须内心强大,必须经得住生死考验,我都是为了她好。” “你简直无耻!” 秦不辞险些被这无耻之言气死,直接撂下狠话。 “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你靠近她分毫,从今往后,澜儿是一个自由不由任何人支配的人!” 道长盯着秦不辞,眼底有杀意,但他的杀意很快隐去,因为,在他杀意升起的那一刻,玄衣卫无声出现。 道长知道玄衣卫的可怕,只要他敢动,就是一个死。 秦不辞冷声道:“看在你是澜儿父亲的份儿上,我不杀你,滚。” 道长长叹一声,离开了摄政王府。 半年后。 宋微澜和秦不辞大婚。 摄政王换了匾额,成了秦府。 宋微澜被秦不辞牵进秦府,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夜色之下,道长站在树梢,看着贴着喜字的新房,转身离开了京城,从此再未踏足。 婚后一年,宋微澜诞下一个女儿。 婚后两年,她又诞下一对双胞胎女儿。 秦云翘见此不禁心急,悄悄在她耳边说道:“怎么都是女儿,你夫君会不高兴?” 宋微澜当晚去问秦不辞,却被他摁在身下,咬着耳朵诱哄。 “我说过,要和你生十个女儿,现在生了三个,还差七个。” 宋微澜气死了,想要将他推开,却力气不如他大,她的挣扎反而引起了某些反应,她立刻不敢再动。 便听耳边声音沙哑极了。 “只要是你生的,不男不女我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