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木头，终于要开窍了吗 大延正历元年，五月，夜—— 随着最后一鞭落下，乔云卿终于受不住匍匐在地，眼睛上的布条被人一脚踢开。 “你…到底让我、做了什么？” 她眼眸渗着血，看着眼前穿着华服的女子，质问的语气里却听不出一丝波澜。 “乔云卿，缺少一魂的你果然是天生无情。” 乔洛瑶指着城墙外，笑意盈盈道：“你不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爬过去，自己亲眼去看呀。” 乔云卿没有因为她的话产生出羞辱的怒意，只是回头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 鲜血淋淋，白骨森森。 治不好，废了。 她几乎不带任何犹豫，指尖扣着地面艰难的向前挪动，引来身后乔洛瑶的嗤笑。 她装听不见，强撑起身子从望风口看去。 那双向来掀不起波澜的眼眸在这一刻瞳孔骤然紧缩。 城外，遍野的尸体血染成河，浸透泥地。 烽火狼烟中，残破的旌旗只留下半个“霍”字。 “外祖、大舅舅、二舅舅……” 乔云卿从未这般失控的大喊过，向来平稳跳动的心脏在此刻好似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只一眼，她就认出城门前高高悬挂的残尸和他两边的尸体，一具尸首分离、一具拦腰折断。 那是威名显赫的霍家军，是至高荣耀的镇国侯府，亦是她虽领会不到亲情却也知道待她极好的外祖一家。 很快，她看出端倪，那些死状惨烈的霍家军不全是因战败而亡，而是…… “噗！” 乔云卿呕出了一滩黑血，眸光闪烁。 她中毒了，中的是…… “百里杀。” 乔洛瑶走到她身侧。 “为什么？” 乔云卿看向她，嗓音发颤。 “当然是为了让你在黄泉路上不孤独呀。”乔洛瑶看似怜爱的轻抚过她的面庞，可实际眼底淬着恶毒，“我的好妹妹，你看出来了对吧。这十万的霍家军可都死于出自你之手的‘百里杀’，这可是亲手送过去的毒药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说你是我的阿姊，会真心待我的吗？” 乔云卿扑过去，一把拽住乔洛瑶的衣裳，不会有感情的她此刻面上竟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谁让你要回来的？你就该死在外面！没有你，你的一切都会属于我。”乔洛瑶一把推开她，脸上尽显畅快，“你知道吗？像你这种没有感情又分不清真心的人，玩你跟玩狗一样简单。可偏偏镇国侯府还把你当宝贝一样。明明我才是从小在他们身边，可你一回来，他们便都看不起我。既然如此，我就利用你，让你们霍家上下的儿郎到死都凑不出一副完整的尸骨！你说，等你下了地狱，他们还会不会继续疼你爱你？” 乔云卿揪着胸口，只觉得这里好痛好痛。 “你大可杀了我取而代之，可霍家的十万大军可是大延最精良、最忠贞的队伍啊！” “那又如何？霍家军可从来不为本王所用。杀了，正好！” 她话音一落，大皇子萧宇承从另一处走来，亲昵的搂过乔洛瑶的腰身，乔洛瑶欲语还休的瞥了他一眼。 乔云卿愣住了，她不懂情爱，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是曾经发过誓会永远爱她、护她。 难道这也是骗她的？ 见乔云卿看向自己的目光，萧宇承的眼底似乎划过一丝遗憾。 “可惜了，卿卿，你天生无情无欲，注定不会爱上任何人，本王可不敢把你留在身边。不过……”他嘴角勾起，像是给了天大的恩赐，“本王可以为了你留下霍家女眷一命充当军妓，这样也不辱了你们霍家将门，如何？” 乔云卿瞳孔瞪大，挣扎着两腿废腿想去索命。 “萧宇承，你敢？我霍家一生保家护国，天地可鉴，胤国的百姓、天子，绝不可能任你！” “是吗？”萧宇承抬起下巴，“倘若胤国的天子是本王呢？” “不可能！”乔云卿瞪去，“萧景珩不会让你得趁的！” “三皇子？你怎么好意思提他？”乔洛瑶一脸惊讶，“你忘记了吗？他可是被你医成了一个怪物，此刻可是在城墙下受着火刑呢。你刚刚没有瞧见吗？” 什么？ 乔云卿大脑轰的一声，撑起身子向外探去。 就在她的下边，一个血人被架着，周边的木头烧得正旺。 似有所感，那人抬起头，满是伤痕的面容上，乔云卿认出了那双熟悉、有如曜石般的墨瞳，她的心生生的破开了两半。 突然，萧景珩的目光变得凶恶起来。 乔云卿说不出话，以为这是在怪她，却不料萧宇承突然逼近，掐着她的下颌，炫耀的展示给萧景珩看。 “你应该不知道本王这个向来眼高于顶的皇弟居然会对你痴情吧？你在我手里的时候，我这皇弟可是为本王做了不少事呢，甚至不惜下跪，像条狗一样向本王摇尾乞怜。” “你说……唔！” 乔云卿刚开口，萧宇承就往她口中捅进两根手指。 “本王忍这位皇弟很久了。” 他享受的看着萧景珩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目光，像个变态似的兴奋道：“看啊，我们的三皇子要被气死咯。” 见萧景珩真被气得呕出了一滩血，乔云卿目光一狠。 “啊！本王的手指！” 见萧宇承惨叫，乔洛瑶连忙上前甩了一个耳光，怒喝道：“贱人！松口！” 乔云卿歪过头，当着他们的面，竟从口中吐出了两截血淋淋的手指。 乔洛瑶瞬间吸了一口凉气，萧宇承更是吓软了。 “哈哈哈。” 乔云卿魔怔了一般，嘴角流着血仰天大笑，有如地狱的厉鬼令人心惊肉跳。 “萧宇承、乔洛瑶！这辈子是我眼瞎心盲，竟错信了你们，我会在无间地狱等着你们！” 那双向来无情无欲的眼眸中此刻是恨意与怒意在交织燃烧。 下一刻—— “卿卿！” 烈火中，萧景珩看见了乔云卿义无反顾的向自己坠落的身影，情急之下竟将捆绑的绳索挣开。 “快！围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 城墙上的萧宇承害怕的惊吼着。 乔云卿睁开了眼，没想到萧景珩居然接住了她。 “萧景珩…对不起……” 也许是火焰灼眼，她发现自己的视野越来越模糊。 “你哭了。” 她愣住了，萧景珩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这一刻，她似乎开始读懂了他眼中的情愫。 “木头，终于要开窍了吗？” 她听见萧景珩的叹息，心道真是太晚了。 “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乔云卿捂住了他的嘴，“我定当付出我能有的所有真心，绝不再负你！” 萧景珩一怔，失笑的握紧了她的手。 “好。” 滔天的火光中，乔云卿不甘的望向城墙上的二人。 老天，若有重来的机会，我定当叫他们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 “小姐，乔公府到了。” 车夫高喊的声音惊得马车上的人跌落下来。 乔云卿抚上砰砰跳动的心脏，不可置信的确定一件事情。 她，重生了！ ------------ 第2章：你为什么要回来！ “这马车好生气派，里头的人是谁呀？” “你竟然不知？这里头可是乔家前几日找回来的千金，是镇国侯府的亲外孙！” “镇国侯府！怪不得乔家女眷都在门口迎接。” …… 乔公府门口，一位头戴珠翠，身着锦衣的妇人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脸上尽显紧张与不安。 终于，马车上的帘子被一只白净的细手缓慢掀开。 就在众人以为下来的会是怎样金枝玉叶的小姐时，却没想到那人穿着一身洗得泛旧的布衣。 乔云卿望着门匾上金光闪烁的“乔公府”，微微眯了眯眼。 “小姐！真的是小姐！” 她回神，一位妇人扑过来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不会错的，这眉眼，简直与夫人就是一个模子！ “好孩子，你受苦了。”柳娘将人拥入怀中又喜又泣，“总算是把你给找回来了，夫人在天有灵定会宽慰。” 乔云卿靠在柳娘馨香的怀中，想起了上辈子柳娘因她而死，睫毛微微颤抖。 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一旁就传来了低怯的泣声，细碎又压抑，可偏偏叫人容易注意。 “这位便是云卿妹妹吧。” 乔洛瑶拿着帕子擦拭泪水，沁着水汽的眼眸楚楚动人。 “瞧我一时激动，竟给忘了。” 柳娘平复下心情后，介绍道：“小姐，你也许不记得我了，我是柳娘，是夫人、也就是你母亲当年的陪嫁丫鬟，如今是府里的姨娘。这位是洛瑶小姐，是……” 她面露迟疑，最后叹息一声。 “是小姐你被歹人拐走后，老爷担心夫人忧郁成结抱养来的，比你要大几个月，只是没想到没过几个月夫人还是走了。” 见柳娘在外头将这些事情说得这般仔细，乔洛瑶面上划过尴尬，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乔云卿的目光定定落在自己身上，叫她心中莫名一凉。 重生前的画面在乔云卿的脑海中飞快的闪过，最后定格在漫天的焰火中，她的心脏跳动得厉害。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宽慰着自己，压下眼眸中隐藏着的波涛汹涌，走到乔洛瑶跟前。 她是深山野岭里长大的，远不比乔洛瑶从小精细的娇养，单是个头就矮她一截。 她抬起头，嗓音清亮又带着稚气。 “这位阿姊既是替我宽慰阿娘，为何我阿娘离世后你还留在府中？” 她这句话无疑在强调乔洛瑶从一开始就是替身的不争事实。 乔云卿是不通情，但也不是傻的，知道该如何捅人心窝子，何况她早就知道乔洛瑶最恨的就是“替身”二字。 果然，乔洛瑶捏紧了拳头，半天说不出话。 她眼眸一转，很不走心的夸道：“阿姊，你的衣裳好漂亮呀。”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徘徊在这二人之间。 知道乔云卿要回来，乔洛瑶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 团蝶百花的水仙裙，头戴珠宝花冠，身配容臭玉饰，俨然大家闺秀的做派。 再看乔云卿，衣着寒酸但胜在干净，叫人更容易把注意集中在她的模样。 不像是乡里长大的孩子那样面黄肌瘦，她反倒是面色红润白嫩，两颊处还存有稚气的奶膘，尤其是那双杏眼，生得水灵灵、亮晶晶的。 这孩子还没有养开呢，就足以讨人欢喜，不难想到日后又会是怎样的绝世美人。 不少百姓小声感叹不愧是贵族的血脉，是明珠在哪都好看。 乔洛瑶咬紧了牙关，她本想借此打压乔云卿，好叫她知道什么是山鸡与凤凰，却不料乔云卿直白的话让她处境难堪。 柳娘心疼坏了，赶忙拉着乔云卿的手道：“小姐无需羡慕，这样的衣裳我在你的院中添置了许多。虽然夫人不在了，但是从今以后，我一定会替夫人将你缺失的一切通通都补回来。” 柳娘虽是府中姨娘，但始终不忘乔云卿的母亲才是自己的主子，如今乔云卿回来，她便只认她这一个小姐。 昔日的面容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满怀真挚。 重生归来的乔云卿消减了半分的恨意，忍不住轻轻的点了点头。 柳娘心间一软，轻揉她的脑袋道：“咱们别站在外头了，快进府吧，老夫人和老爷都在里头等着呢。” 她紧抓着乔云卿的手不放，走一步都要回头，丫鬟和嬷嬷们也都围了过来。 留下原地的乔洛瑶气得绞烂了手中的帕子。 为什么？为什爹爹还要你回来？ 为什么上天当初没让你死在外头！ 明明我才是乔公府养了十多年的千金！ 她看着众星捧月般的乔云卿，眼中淬满了怨毒，柳娘对她可从未这般热情过。 这时，她的贴身丫鬟绿萝来到她身边小声的说了什么。 乔洛瑶眼眸一亮，抓着她问：“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小姐到时候不如就在老夫人面前揭露她。” “快，把这个消息转告祖母身边的嬷嬷。” …… 另一边，为了不让乔云卿在老夫人面前失仪，柳娘亲力亲为的替乔云卿梳洗打扮。 看着镜中的乔云卿，她忍不住感慨道：“小姐如今换身衣裳稍稍打扮后，简直和夫人如出一辙，是这天底下最美的女娘。” 听着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话，乔云卿虽目光平淡如水，却还是点了点头。 柳娘一怔，总觉得这孩子的反应平淡得奇怪。 想来是刚回府，对谁都不熟吧。 思及此，柳娘心中一酸，决定日后要对乔云卿更好。 她将人拉起，更加温柔道：“走吧，我们该去见老夫人了。” 一路上，乔云卿听着柳娘对她的叮嘱，看着她紧握自己的手心，圆溜溜的杏眼忍不住偷偷打量对方。 乔公府的情况并不复杂，府中只有柳娘这一位姨娘，还是她母亲死后三年，父亲乔如海抬上来的，从此再无妻妾。胤国最重孝道，可乔如海却在悼念亡妻的赛道上备受百姓和朝廷的好评。就连收养乔洛瑶也是为了让当初的妻子宽心。 不过柳娘终究是妾，宅院中的大小事宜如今由老夫人一手抓着，府里也算安稳。 只是…… 乔云卿看着眼前通往老夫人院子的路，想到了方才门外密谋的主仆二人，眸光晦暗不明。 照着上辈子的记忆来看，乔洛瑶接下来就要揭开她身上最大的秘密了。 她将乔洛瑶的名字在口中嚼了又嚼，眉眼间隐露出几分狠色。 从在轿子中睁眼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从前那个不会有半分感情的傻子了。 重生回来后的她，在内心深处那片贫瘠的土地早就滋生出了第一抹情愫—— 恨！滔天的恨意！ ------------ 第3章：没有感情的白眼狼 寿鹤堂内，老夫人何氏坐在高位，手中拨动着翠绿的珠串，乔洛瑶哄着老人家笑口常开。 如此慈孝的画面，让乔如海眼尾的笑意加深几分。 “二小姐和姨娘到了。” 随着丫鬟拨开珠帘，柳娘牵着乔云卿的手进了屋子。 三人抬眼看去皆是一怔。 乔云卿一身水蓝色的罗裙衬得身姿纤瘦，桃粉的披帛轻轻的搭在臂间，颇有娇花照水、弱柳扶风之态，柳娘亲手给她梳的发髻上点缀着玉石簪花，顿时就与门外带着土气的野丫头不同了。 再加上其姣好的容颜，单是一眼就足以叫人过目不忘。 乔洛瑶的眼中划过一丝嫉妒，很快就主动上前，正要拉过乔云卿的手，却被她退后一步避开了。 越是靠近乔洛瑶，乔云卿越能感受到自己的恨意，有如烈火在心中燃烧。 乔洛瑶干笑道：“妹妹这一打扮跟天仙似的，都叫姐姐一时没认出来。” 乔云卿瞥过她一眼，谨记着柳娘一路上的叮嘱，她绕开了乔洛瑶，规规矩矩的向正座上的何氏和乔如海行礼。 何氏满意的点点头，心道不愧是正室所出的孩子。 她招了招手，带着几分热情，“好孩子，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瞧瞧你。” 乔云卿在原地不动，柳娘则是示意她快点上前。 一旁的乔如海不悦道：“怎么回事？连祖母的话都不听。” 他孝敬母亲，容不得自己的女儿这般不懂事，何况大延最重孝道，顿时就对这个女儿的印象不佳。 乔洛瑶眼底划过一道精光，心道机会可不就来了嘛。 “妹妹这是怎么了？你好不容易回家，见到祖母和爹爹难道没有点半分的亲近之情吗？”她刻意强调道，“你们可是血亲呀。” 乔云卿淡淡的剐了她一眼，心道：亲近之情没有，倒是有想弄死你的心思。 何氏和乔如海被乔洛瑶这么一说，相视一眼后突然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 平静！太平静了！ 对于一个失散多年的人终于回家，见到亲人不说该有多么激动到痛哭流涕，但至少也应该有所表示，可如今看看那乔云卿。 笔直的站在那神色淡淡，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就连刚刚问好的语气也是听不出情绪的波澜，就像…… 姜还是老的辣，何氏的脸色一沉，威严道：“抬起头来。” 如她所愿，乔云卿抬起下颌，杏眼迎上她审视的目光。 上辈子，她的这位祖母可不是什么好人。 “你们看，这孩子的眼睛……”何氏站起身，指着乔云卿，吸了一口气道，“她的眼睛里是不是一点人的感情都没有？” 古曰“眼为日月精华，秉一身秀气”。 眼睛是一个人的灵气所在，乔云卿那双亮晶晶、水灵灵的杏眸中却透着冷漠无情，像极了冷硬的曜石，徒有虚表。 “怎么会呢，老夫人。”柳娘连忙将乔云卿护在身后，“这孩子毕竟刚回府，说不定是怕生，而且这么多年不见没有什么感情也能理解。” 这时，何氏的心腹孔嬷嬷突然走了进来，在她耳边细说着什么。 何氏神色一惊，“这是真的吗？” 孔嬷嬷退后半步，带着不明的深意瞥了眼乔云卿，回道：“老夫人，您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 乔如海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乔洛瑶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柳娘隐约觉得不对。 “造孽啊！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千金，竟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白眼狼！” 何氏将手中的珠串重重的磕在红木桌上，看着乔云卿的目光像是看怪物一般。 天生无情之人，常被世人认为是灾星降世，他们对人没有感情，不知恩怨，说不定还会祸及家族。 何氏难掩面上的嫌弃，继续道：“孔嬷嬷打听了，这孩子天生缺少一魂，无情无义，注定是个薄凉之人！” 柳娘不可思议的看向乔云卿，突然就明白自己之前的多想。 乔云卿刚生下不过两个月就被府里的黑心奶娘给拐卖了出去，所以乔公府都不知道她会有这不足之症。 “云卿，祖母问你，你是也不是？” 还是和上辈子一般，何氏坐在高位，得知她的情况后，不过半刻的温情就变成了兴师问罪。 “是。” 乔云卿回答得干脆利落，思索了片刻决定解释道：“不过，祖母，我并非是天生无情，只因我幼时被人丢在雪地里差点冻死，被人从阎王殿里救回才缺少这一情魂。” 何氏闻言，神情并未缓和，也不见一丝心疼，想来心里已经把乔云卿当成了灾星。 乔如海紧皱着眉头，心中思索道：不会生出感情，那岂不是不能和镇国侯府搞好关系？若是传了出去，日后连夫家都找不到了。 他神情复杂，威慑道：“此事不得声张。云卿和洛瑶依旧是我们府中的嫡小姐。” 乔洛瑶被抱养来的时候就是记在夫人的名下，见自己的嫡身份保住，她脸上露出了喜色。 “祖母，您别担心。妹妹不近人情没关系，我日后会替妹妹更加孝敬您。何况我身为嫡姐，也会好好教导她的。” 乔洛瑶摇着何氏的手说着好话，带着几分得意瞥了一眼依旧傻站着的乔云卿。 何氏心中宽慰几分，拍着她的手背，故作看着乔云卿感慨道：“还是瑶瑶有心，说不定日后你爹还得靠你养老呢。” 乔洛瑶甜甜一笑，嘴上更甜了，“我不仅要给爹爹养老，还要给祖母养老。祖母您可是会长命百岁的。” 何氏一听，乐得呵呵直笑，乔如海也笑着附和道：“瑶瑶惯会说话，有爹爹在，还需你一个女子来养家吗？” 被冷落的乔云卿看着乔洛瑶在自己家人中如此得宠，依旧面不改色，只是心中有些想笑。 她现在还是不懂亲情是什么滋味，不过在乔家人知道自己病因后却无人在意她为何会在雪天差点冻死，还有这个病是否还有医治的可能。 既然如此，重生一世，她只会对自己真心好的人付出。 再看一眼乔洛瑶，乔云卿转身的眸底中的冷意有如实质。 乔洛瑶，我们之间的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乔洛瑶见她这般只当她是黯然退场，心道终于扳回一城，止不住得意。 乔云卿，你最大的秘密被我揭露，从今往后在这府中，我看谁敢和你付出真心？你又能拿什么和我斗？ 还是老老实实的做我的狗，乖乖的任我摆布吧。 ------------ 第4章：傻孩子你会在乎什么 是夜，初夏的蝉鸣还不算聒噪。 乔云卿坐在院中，脸上的神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从她在轿子里睁眼的那一刻开始，到看见乔家人的每一张面孔时，她都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上天真的听见了她的祈祷，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假她之手毒杀的十万大军，满门覆灭的霍家，还有在烈火中紧抱着自己的箫景珩…… 一切的一切，她都有修正的机会！ 乔云卿攥紧了手心，疼痛让她有了一丝清明，这才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小姐，今天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 柳娘一进屋就看见乔云卿孤零零的坐在院子里，月光照在她身上，整个人都透着清冷的疏远。 一想到今晚的餐桌上，何氏和乔如海只与乔洛瑶说笑，可明明这是乔云卿回来的第一顿团圆饭却备受冷落，叫她心疼不已。 柳娘拍着乔云卿的肩膀宽慰道：“你是乔公府的真千金，假以时日老夫人和老爷也会像对大小姐那样对你好的。” 乔云卿淡淡的摇摇头，“我不在乎。” “傻孩子，血脉是最深的羁绊，你连这个都不在乎，还能在乎什么呢？” “你。” 乔云卿不假思索道，眼眸干净明亮。 上辈子，整个乔公府中就属柳娘对她最好，衣食住行事无巨细，为她准备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那份，甚至最后还为她豁出了性命。 重来一次，她定不会让柳娘为自己重蹈覆辙！ 正要准备坐下的柳娘听见乔云卿的话，心都跳漏了半拍。 她捂着压不下的嘴角，轻嗔道：“谁说小姐天生心冷不会哄人，这不把我哄得心花怒放了嘛。” 乔云卿仰起脸，非常认真的摇头。 “姨娘，我没有哄你。” 她人看着就小，语气中还透着几分稚气，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看谁谁不心软？ 这样的小姐真是坦率得过分可爱。 柳娘轻笑着点她的额心，“好好好，姨娘知道啦。” 乔云卿捂着额头，对这亲昵的接触并不抵抗，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刚刚还在混乱的心绪也因此逐渐平静。 “其实你爹人也很好的，他待你母亲始终如一，虽抬我这个陪嫁丫鬟为贵妾，可这么多年却不曾碰过我。他可是这世上连朝廷、百姓都在夸的痴情男儿。他那么爱你的母亲，只要你日后肯多亲近他，他也一定会爱你的。” 柳娘还是希望乔云卿能亲情圆满，于是当起了说客。 “至于老夫人，她虽平日礼佛看着慈祥，可却是个精明难干，后院里一大半都是她管着的。她是你的祖母，有她的宠爱，也好教你管理宅院的主母之法，大小姐终究是抱养来的，你日后才是要当家的那一个。” 短短的几句话无一不是为乔云卿考虑，可偏偏当事人却挪开了目光。 乔如海娶了镇国侯府的嫡小姐，成了朝廷里钱多事少油水多的礼部侍郎，又沾着战功显赫的侯府的光，连门匾上的“乔公府”都是当今圣上亲笔御赐。 可她没记错的话，这样荣华富贵尽享的乔公府却在后来的几年出现了衰败的迹象。 不过这是为什么呢？ 乔云卿忍不住思索。 柳娘见她心不在焉，只道孩子刚回家，还是不要说教太多才好。 于是握着乔云卿的双手哄道：“好啦好啦，就算乔家人不疼你，姨娘会疼你的。” 乔云卿这才回过神来，局促的咧开嘴角一笑，叫人看不出感情。 柳娘也不怪她，想起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乔云卿自幼跟着一位赤脚大夫住在荒郊野岭上。每三个月下山卖草药补贴生活，看乔云卿这瘦弱的身板就不难猜出这孩子的艰难。还有乔云卿的“不足之症”也是出于那个大夫口中。 真是过分，说不定是山里的老汉不懂得养闺女，才把她家小姐给养废的。 她忍不住抱怨道：“也不知道小姐你跟了一位什么样的赤脚大夫，居然说你得这样的病。我明日便为你请京中最好的大夫来给你看看。” 乔云卿闻言，错愕了片刻。 敢说她师父是赤脚大夫的，柳娘还是第一个。 不过师父说好让我下山后不能透露关于他老人家的消息，我还是不和姨娘解释吧。 乔云卿正想着怎么转移话题时，柳娘就挥了挥手。 “好啦，不说这些了，差点忘了正事。”她朝外拔高了音调，“还愣着做什么，快点进来见过小姐。” 一声令下，院外守着的人鱼贯而入。 柳娘拉起乔云卿起身介绍道：“这是我给你院中配备的下人，两个贴身丫鬟，四个二等丫头，两个洒扫的嬷嬷，还有看院的四个小厮。这样一来，你这家玉轩也算是热闹了一些。小姐给她们取个顺心的名儿，日后有事就尽管使唤。” 都是和上辈子一样的面孔，乔云卿张口就报了几个名字，目光却突然顿在了嘴下生有一枚黑痣的丫鬟。 她眸光闪过暗光，伸手指道：“你，以后就是我的贴身丫鬟，名字就叫半夏，另外一个叫白芷。” 名叫半夏的丫鬟似乎有些不屑的神情，可在对上乔云卿微冷的目光后，心中一慌，这才跟着白芷点头称是。 和上辈子不同的是，乔云卿给这些人以草药命名中有一味草药是带毒的。 柳娘严厉道：“日后你们就好好照顾府中的二小姐，做得好的，我另有赏赐，可若是敢怠慢，就休怪我将你们发卖出去。” 她想着帮乔云卿在下人面前立威，却不料乔云卿主动上前。 “我这院中规矩不多，唯有一点，我要提醒各位，我平生最恨欺我之人，若有胆大妄为的，想要背主求荣，无需姨娘出手，我自有手段，定叫你们…生死难求。” 月光下，别看乔云卿身姿单薄瘦矮，可说话的气场却让在场的人都害怕，尤其是最后几个字，更是叫人不敢抬头。 半夏心中发怵，这真的是大小姐说的从乡野里来的丫头吗？ 柳娘欣慰的点头，心道不愧是夫人的女儿，有镇国侯府的风骨！ 她拂过乔云卿鬓边吹乱的发丝，叮嘱道：“时候不早了，就让下人们伺候你早点休息吧。” 可惜柳娘走后没多久，半夏就上前道：“二小姐，大小姐来了。” 果然…… 乔云卿早有预料，不冷不淡的瞥看她一眼，叫半夏莫名不安。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的抬手道：“放她进来吧。” 半夏一怔，有些不可思议。 二小姐这话怎么听着有种放狗的口吻？ ------------ 第5章：这傻子说话怪气人的 乔洛瑶从踏进家玉轩的第一步起，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家玉轩是乔云卿还没出生前，镇国侯府特意在乔公府里建的院子，名字更有“家中宝玉”的意思，连长廊地上铺的都是镶了金边的玉石。 乔洛瑶咬紧了牙关，都怪柳娘藏得紧，要不然她该在乔云卿还没回来前就把这院子给占了！ 一个乡野里回来的丫头，凭什么用最好的？ 嫉妒的火苗在她进了主屋后，燃烧得更烈。 屋内是由八颗夜明珠照光，乔云卿就坐在雕花缠枝的上榻，手边的红木八仙桌上摆着的都是用玉石、玛瑙做的物件，正玩得不亦乐乎。 乔洛瑶眼底的不甘很快就隐藏不见。 “没想到妹妹回到家里这么快就习惯，这可就叫我放心了。” 她主人般坐在了乔云卿另一半的榻上。 乔云卿见状，歪头极力表现自己的困惑。 “我不明白，这里是我家，阿姊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快就把乔公府当成自己的家。 乔洛瑶心中不快，干笑道：“我这不是担心妹妹会因白天的事情难过嘛。妹妹也别怪祖母和爹爹，你有这不足之症，他们心里想来也不好受，所以今晚吃饭的时候，我才一直逗祖母和爹爹开心。妹妹不会生我的气吧？” 她微微抿唇，眼里盛满了无辜，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 乔云卿拖着腮静静的看着，倘若上辈子的她能多一点心眼，就该知道乔洛瑶此刻是在故意炫耀。 只可惜上辈子是我太蠢了，才会信了乔洛瑶这人畜无害的模样。 她眼底一抹寒光划过，勾唇道：“阿姊，你是知道的，我是无情之人，怎么可能会难过生气呢？” 现在有的，只是想弄死你的心罢了。 她在心中悄声道。 乔洛瑶一怔，是了，她怎么忘了这小傻子没有心，是不会产生感情的。 “妹妹没有就好。”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一把握住乔云卿的手，热络道，“云卿，其实打今天第一眼看见你时，我就倍感亲近。” 你骗鬼呢，你上辈子说过你恨不得我死在外头，永远都不回来。 乔云卿面无表情的听她继续瞎掰。 “实不相瞒，我之前就想过若我从小有个妹妹作伴就好了。我一定好好待她。” “哦？”乔云卿眨了眨眼，“可是阿姊，要不是我被人拐卖出府，你好像也来不到乔公府吧，更不用谈有个妹妹了。” “我……” 乔洛瑶瞪大了眼，差点就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这傻子说话怎么就这么气人呢！ 乔云卿眼里闪过戏虐，乔洛瑶缓了好一会儿，装作听不见刚刚说的话，继续自己准备好的说辞。 “云卿，我知道你因病而无情无欲，但是我身为你的嫡姐，一定会想办法帮你。你也不想自己因为没有感情而伤了祖母、爹爹还有姨娘的心吧。” 生怕乔云卿再开口说些什么气到自己，乔洛瑶连忙招手，绿萝就捧着一堆书上前。 “你看，我听说你学过字，特地为你找来几本好书，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就算你还是不懂人的感情，但也能照着书上所做，一定不会叫人失望。” 依旧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话术，乔云卿看着第一本名为《女戒》的书，忍不住哼了一声。 绿萝刻意道：“二小姐，这可是大小姐专门为你准备的，你可别辜负她的好意。我们大小姐对你可用心了呢。” “那阿姊对我可真好啊。” 乔云卿掩在袖中的手微微一紧，不走心的回复着上辈子的答案， 她抬手示意一旁的丫鬟白芷替她收下。 乔洛瑶的眼中划过一丝得趁，她就知道乔云卿会想医治自己的病。 这小傻子果然是回来和她争宠的。 她面上笑得更加温柔体贴，“那当然，云卿，阿姊对你可是真心的。你要记得，这世上阿姊才是对你最好。这样吧，阿姊把自己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也送给你如何？” “嗯？” 这和上辈子不一样，乔云卿还没有反应过来，在乔洛瑶的一个眼神下，一个丫鬟主动上前。 “这丫鬟叫青栀，在我身边伺候多年，最是贴心，你刚回府中最是需要人手伺候。”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送了我一个丫鬟？ 乔云卿看向青栀，青栀虽对她行礼，可面上却透出一丝傲慢。 算了，我倒要看看她想玩什么把戏。 她面上应道：“既然阿姊要送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乔洛瑶满意的点头，对着青栀吩咐道：“青栀，从今以后二小姐便是你的主子，你可得像伺候我那般好好伺候二小姐，知道了吗？” 青栀欠身道：“放心吧，大小姐，奴婢一定好好伺候。” …… 回去的路上，绿萝忍不住问道：“大小姐，二小姐身边已经有我们的人了，为什么还要把青栀送过去呢？” “你没看出来这死丫头今晚气我那么多次，根本就不像表面那么单纯。”乔洛瑶眼底划过一道精光，冷哼道，“她要是这几日敢对付青栀，就说明这丫头的心思没那么简单。” 绿萝恍然大悟，“大小姐真聪明。” 另一边，看着三个贴身丫鬟里，有两个都是乔洛瑶的人，乔云卿想到上辈子乔洛瑶说的话。 玩我跟玩狗一样？ 她看着这两个丫鬟目光幽暗。 那就看看这一世谁才是被玩弄的那条狗吧。 她勾起唇角嗤笑一声，打发道：“你们退下吧，今晚留白芷在我房中守夜。” 闺房中，看着桌上乔洛瑶送来的书，乔云卿吩咐道：“白芷，等到了三更天，你就帮我把这些书拿去后院偷偷烧了，别留下痕迹叫人发现。” 白芷惊讶道：“为什么？方才二小姐不还说今夜想看吗？” “这可不兴看，会读坏脑子的。” 上辈子，她就是看了这些愚昧封建，压制女性的书籍深信不疑，才把脑子给看傻的，进而越发相信乔洛瑶那虚假的嘴脸。 看着乔云卿煞有其事的模样，白芷还真把这些书当成了洪水猛兽，连忙举手发誓。 “小姐，放心，我今晚一定会替你烧了这些！” 乔云卿点头，多看了几眼白芷。 上辈子她在乔洛瑶的引导下，只重用了半夏，没想到最后竟是白芷对自己始终如一。所以她这一世自然对白芷要多几分信任。 一想到这辈子还多出了一个青栀在自己身边，乔云卿想着该如何先拔掉这颗毒瘤。 她望向窗外，看见天上的圆月时，身子倏然一僵。 不好，萧景珩身上的怪病正是每逢月圆时发作。 她赶忙下床，惊得白芷问道：“小姐怎么了？” 乔云卿顿下脚步，距离上辈子遇见萧景珩还有一段时间。 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叹了一口气，“没什么，睡吧。” 萧景珩，你再等等我，等我先解决好自己眼下的处境，就想办法找你给你治病。 乔云卿闭上眼，火海中萧景珩深情看着自己的目光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纵使此刻，她对情爱依旧一知半解，但这一世，她要先许他一世平安！ ------------ 第6章：这贱婢难不成被收买了 “走错啦走错啦，这里大小姐的院子，咱们要去的是二小姐那。” “快快快，这是二小姐今天要吃的鼎京楼的招牌，送晚了味道可就不鲜了。” “你们小心点，别撞到我们玉髻阁给二小姐送来的首饰。” …… 乔洛瑶听着院外熙熙攘攘的闹声，一口一个“二小姐”的让她心烦意燥。 “外头怎么回事？谁允许这么吵闹的？” “大小姐，他们是要去二小姐那的，只是走错了我们这的院子。” 绿萝连忙端来茶水哄着，但也忍不住看向外头抱怨道：“这乡野来的二小姐不过才回来三日，就在府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老夫人不愿在膳食的时候见她，柳姨娘就心疼得紧，恨不得把京城里的好东西都捧到她跟前。” 乔洛瑶冷哼一声，倒是她弄巧成拙了。 本以为在何氏面前卖乖挤兑乔云卿，让她在乔公府里失宠，却没想到反让柳姨娘如此心疼。 “她这般大张旗鼓的，难道祖母那默许了吗？” 绿萝应道：“听说老夫人是有私下找过柳姨娘，让她不该如此娇惯，可是柳姨娘到底是镇国侯府的人，说二小姐好不容易寻回来，纵使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二小姐都不过分。老夫人也就依着了。” 乔洛瑶心里不是滋味。 外头越热闹，她就越想起乔公府只有她这一位嫡小姐的时候，什么好东西不都是送往她院子里的，如今乔云卿回来了，她的院子倒是冷清了不少。 这小贱蹄子就是回来分我的宠爱！ “这青栀也真是没用，我让她找机会让乔云卿不痛快，结果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站起身，神色不快道：“走，我们去家玉轩瞧瞧。” …… 家玉轩这边院门敞开，外送的小厮和丫鬟们抱着东西，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 “小姐，你睡醒了。” 柳娘一见乔云卿，就拉着人在自己身边坐下。 “姨娘。” 乔云卿乖乖的喊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尾挂着几滴泪，小脸还睡得红扑扑的，叫柳娘心里一软，满眼的慈爱的捏了捏她的脸。 乔云卿原本没有午睡的习惯，以往照着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山里挖药制药，可偏偏回到乔公府后柳娘非哄着她，结果还真养出这习性。 果然，由俭入奢简直轻而易举啊。 她看着桌上布满等她睡醒起来吃的糕点，眨了眨眼。 “看来小姐睡得不错，这就对了，小孩子多睡睡才能长得高呢。” 那是小婴儿才有用的法子。 乔云卿欲要纠正，柳娘就递来一杯洛神花茶，无意提及道：“今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送货的人居然在府里绕了大半圈才来。” 乔云卿接过，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是她，午睡前特地吩咐领路的小厮带着那些人多绕些圈子，最好能多多经过乔洛瑶的院子。 上辈子，她刚回乔公府的这几日里，柳娘也如现在这般，什么好的东西都往她院子里送，只不过那时的她心里没有感触也就罢了，还觉得麻烦，拒绝了柳娘，让她伤心了好久。 既然这是柳娘爱自己的方式，那么这辈子她便好好接受，绝不再寒了柳娘的心，顺带在乔洛瑶面前炫耀一些。 只怕现在那善妒的人正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吧。 乔云卿眼底的光越发冰冷，可在看见柳娘后，那份冷意又都化开。 现在的她已经不像上辈子那样只有一颗生硬的心，她能感受温暖，心脏会剧烈的跳动和疼痛，她会慢慢的学，慢慢的感受。 她不该是情感寡淡，不知恩仇的白眼狼。 乔云卿伸手握住了柳娘的手，没有说话，疑是害羞的低下了头。 柳娘一怔，随即脸上浮出笑意，另一只手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什么不足之症，她都能感受到她家小姐对自己的亲近，才不是什么硬石头呢。 这样温馨的画面，被赶来的乔洛瑶撞见。 “云卿，姨娘。” 她攥紧掩在衣袖中的拳头，脸上挂着笑意，“你们都在这呢，怎么也不叫我一个，留我在院中好生无聊呢。” 柳娘站起欠身，“大小姐。” 她虽是贵妾，可地位上不及嫡小姐。 “阿姊，你来了。” 乔云卿表现得不冷不淡，瞥了一眼身后的三个贴身丫鬟，随即指令道：“青栀，快给阿姊添坐。” “大小姐，您快坐。” 青栀本就是乔洛瑶的贴身丫鬟，招待她时面上却有些不自然。 乔洛瑶一见她，心里顿时一惊。 青栀穿着一身上好的绸缎衣裳，头上还插着玉簪，就连腰间也挂着美玉，这可不是一个丫鬟该有的。 一旁的绿萝红眼了，暗道早知青栀混得这么好，她就该请缨到二小姐身边做卧底。 现在府里谁不知有柳娘撑腰，能在家玉轩伺候这可是顶好的差事。 青栀低垂着目光，越发心虚，乔洛瑶还有什么好不明白的？ 这该死的贱婢！ 我说青栀怎么没闹出点风浪，原来不过三天的时间，她居然就被收买了。 乔云卿将她们的反应默默的看在眼中，抿了一口茶香压住了唇角的笑意。 设局算计，竟叫她心中有几分痛快。 “这丫鬟怎么穿得不合规矩？”柳娘皱起眉头。 乔云卿解释道：“姨娘，这是阿姊前几日送给我的贴身丫鬟，果真像阿姊说的那样伺候得顶好，于是我就多赏了些东西，不可以吗？” 说罢，那双明亮的杏眼中带着几分困惑。 柳娘自然不会落了她的面子，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便没有什么不可以。我说过，凡是伺候得好的，都可以来我这里领赏。” 她又感激的看向乔洛瑶，“大小姐，多谢你对云卿这么上心。” “姨娘客气了，云卿是我妹妹，我自然要对她上心。” 乔洛瑶压下心中的不快。 柳娘点点头，又对乔云卿引导道：“小姐，这丫鬟想必也是大小姐数日调教出来的才伺候得好，你应该好好谢谢大小姐。” “那就多谢阿姊。” 乔云卿面无表情，连道谢都听不出一丝真情。 乔洛瑶心中难掩嫌弃，可面上也是做足了姐妹情深。 “我们姊妹间不必言谢。” 柳娘心中这才稍稍放心，她原本担心还担心乔云卿回来后，乔洛瑶心中会有不快，又或有什么心思要对乔云卿下手。 可如今看这画面，倒是她想多了。 她牵起二人的手搭在一块，感慨道：“做姊妹的，就该好好相处。大小姐，云卿不懂人情世故，若是有冒犯的，还请您看在我的面上能多多担待。” “姨娘这话就生分了。云卿好不容易回家，我这个阿姊对她是既心疼又喜爱，她虽不通情感但也胜在坦率，我定是会好好相待。” 乔洛瑶不愧是平日能哄着老夫人笑口常开的，这话说得就是让人听着舒服，再加上她此刻深情的看着乔云卿，任谁都觉得她是个好姐姐。 乔云卿面上不露，心中越发冷漠。 ------------ 第7章：走开！不要碰我 “大小姐蕙质兰心，小姐你可得多和她学习。” 柳娘歪向乔云卿小声的叮嘱。 她有心想让这两姊妹培养感情，于是起身道：“你们姐妹且在这好好说话，我有些困乏，就先回去休息了。” 乔洛瑶和乔云卿相视一眼，纷纷起身。 太好了，姨娘走了，正好我可以试探一下这傻子了。 乔洛瑶挂上盈盈笑意，可等她转头对上乔云卿的目光时，不知为何那双看着她的杏眼里似乎蕴着什么深意，叫人看不见底又毛骨悚然。 乔云卿眨了眨眼，“阿姊这般看着我作甚？” 从乔公府门口开始，她就觉得这丫头不简单。 乔洛瑶稳下心神，拉起乔云卿的手。 “云卿，我这几日都想来找你玩，你怎么都不愿意见我？我若做了什么让你不快的事情，你定要与我好好说。你不懂，姊妹之间应该绝无嫌隙。” 她想过了，像乔云卿这种淡薄情意、不知情感的人，就该直白一点。 若能有办法控制住这样的一张小白纸，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那简直再好不过。 乔云卿神色淡淡，从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野心。 “我不喜欢阿姊，也不喜欢阿姊碰我。” 她抽出手，头扭过一边，将一个孩子的喜与不喜表现得了然。 乔洛瑶一愣，随即心中一笑。 不怕她说这句话，就怕她什么也不说。 没想到这傻子不仅喜恶分明，连说话都不加掩饰。 既然她不喜欢，那我就得想办法让她喜欢上我这个阿姊。 乔洛瑶面露几分受伤，追问道：“为什么呀？可是我哪里对你不好？还是我送给你的青栀哪里伺候得不如意了？” 说罢，她有意无意的剐了几眼青栀。 乔云卿没有回话，乔洛瑶却有些急了。 明明前几日这傻子还能把自己气了个好歹，怎么今日就生分得做个哑巴了？ “好妹妹，你别不理阿姊呀。” 好在她出门前有所准备，给了绿萝一个眼神。 绿萝领会，捧上一个匣子，里头装满了女儿家的小玩意，什么珍珠、玛瑙、翡翠，应有尽有。 “二小姐，你看，我们大小姐来时还特地给你带了礼物。你若是不理她，我们家小姐可要伤心了。做人呢，最不该的就是让对自己好的人寒心。” 绿萝配合着，最后一句话却让乔云卿心中窜上了恨意的怒火。 你们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这句话？ 她胸腔微微起伏，攥紧的拳头中，指甲掐入了手心也不觉得疼。 可偏偏乔洛瑶没察觉到哪里不对，还搭上乔云卿的肩膀，凑上前轻声哄道：“云卿不喜欢吗？不如明日阿姊带你出府。这京城里的热闹，想必你都没有见识过，你想买什么阿姊都给你。” 她刻意的讨好亦如上辈子一般，可落在这辈子的乔云卿眼里，是毒药，是地狱，是万劫不复！ 乔云卿心惊，扭头看见乔洛瑶放大的脸上皆是温情的笑意时，瞬间就想到这是残害霍家十万大军和箫景珩的魑魅魍魉！ “你走开！不要碰我！” 乔云卿突然情绪激动，一把推开了乔洛瑶，向来平静的面容上一闪而过狰狞，像是地府来的恶鬼恨不得下一刻冲上前来索命。 “云卿，你怎么了？” 乔洛瑶吓了一跳，这哄孩子的方法怎么不管用？ 绿萝连忙护主，大喊道：“二小姐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推我们大小姐？都说你无情，如今看来你应该是冷血！” “绿萝，不准胡说。” 直到此刻，这两主仆还不忘一唱一和。 乔云卿极力平稳下心绪，好在她的感情并不丰富，没有表现出此刻心中的后怕。 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怎么今日她居然会失态？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抱着头，一副躲避的姿态道：“你走吧。” 太反常了，乔云卿不是个没有感情的傻子吗？怎么今日却表现出对我的抵抗？ 乔洛瑶眼睛微微一眯，恨不得将她看穿。 可那张脸，那双杏眼，不知该说是真的表现不出情感，还是惯会伪装，她什么都看不出。 乔洛瑶沉下心，莞尔一笑道：“那好吧，既然妹妹要我走，就让青栀送我一段路吧。” 乔云卿木讷的点点头，白芷和半夏连忙上前扶她。 她少有失控的情绪，刚刚推乔洛瑶的那一下，其实她更想直接掐死乔洛瑶。 可是这样的死法太过简单，对她也极为不利。 这还是我第一次冲动，不过好在今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看着乔洛瑶带着青栀远去的背影，乔云卿抚上平静下来的心跳，微微蹙起的眉间透着说不明的意味。 …… 一处偏房里，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哭声。 “青栀，本小姐交代给你的事情，你是一件都不做。莫不是抱上了乔云卿那傻子的大腿，就忘记了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乔洛瑶站在暗光中，面容透着几分阴狠。 她双目睥睨跪在地上的青栀，没了人前的温柔。 绿萝将人狠狠的拧了一顿，还趁机摸走了她身上值钱的玩意儿。 青栀满脸泪痕的求饶道：“大小姐饶命，并非是青栀没做。只是二小姐身边有太多伺候的人，奴婢贴身的机会少，而且二小姐就是个无情无欲的怪物。纵使奴婢在其身边说尽了您的好话，亦或是有意得罪，她就是像木头一样没有多余的反应。” “哦？这么说她是故意送那么多值钱的东西给你，好叫我误会？” 乔洛瑶眼眸一转，冷哼道：“看来这傻子还真没那么简单。虽不懂人情世故，但惯会用离间计。” 绿萝问道：“大小姐，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本想对她好点，叫那傻子对我死心塌地，没想到是个有心眼的，那既然如此就别怪我算计了。” 乔洛瑶看着还在哭泣的青栀，压下心里的烦躁，又换上那副温柔的模样，蹲下身轻抚她的面庞。 “快别哭了，本小姐再安排你去做一件事。若是这次办好了，我便允你出府可自由出府嫁人，可好？” 青栀是一众贴身丫鬟中年纪最大的，正是嫁人的好时候，寻常府邸都是要把丫鬟拖到二十岁多才肯放人。若能早点出府嫁人，便能说门好亲事。 青栀心动了，连连点头，“小姐，我做。” 绿萝在一旁听完了乔洛瑶的安排后，有些不放心道：“大小姐，这招会不会太险了？你何必要对二小姐做到这地步呢。” 乔洛瑶摆摆手，胸有成竹道：“就照我说的做。” 她就不信，她骗不了那个感情白痴！ ------------ 第8章：说错话，把你的舌头给割了 “二小姐，自从你回府后就一直宅在院中，我看今日天气正好，不如半夏带你到府里的璟园逛逛吧。” 半夏一进屋，就抢走了白芷手中的梳子，主动替乔云卿梳妆的同时，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意。 乔云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神色平淡。 “我不想出去。” 谁管你想不想了？ 半夏心里傲慢，面上哄道：“二小姐，总闷在院子里也忒无聊了。咱们府里的璟园景色可漂亮了，什么假山怪石、名贵花草，定是你在山里见都没见过的。” “我……” 乔云卿话还没有说完，半夏就摁住她的肩膀。 “我现在就去给二小姐安排。” 她带着几分得意，将发梳扔回给白芷，也不管乔云卿有没有应下就转身出去。 好似她的提议不是提议，而是一个通知。 她就是仗着乔云卿是个感情白痴，不会生气，才这般有恃无恐。 白芷看不惯，小声的抱怨道：“二小姐，半夏姐姐未免不太尊重您了吧。” “我知道，她自视清高，看不上我这个从山里回来的小姐。” 乔云卿的语调自始至终都很平淡，没有因为一个丫鬟的怠慢而生气。 “小姐是遗落在外的明珠，纵使在山里长大，也贵为金枝玉叶。” 见白芷为自己愤愤不平，她面上一愣，露出淡淡的笑意。 “对了，今日怎么不见青栀？” “青栀姐姐今日身体不适，特请告假一天。” 这个借口亦如上辈子一样。 乔云卿抬手示意白芷凑近，低声吩咐道：“今日你不必跟着我，替我做件事情。”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自从重生回来后，乔云卿便发现自己虽然还不能理解透人的“七情六欲”，可如今却能凭借滋生出的“恨”，而看穿一个人情感上的好坏。 就例如白芷现在脸上写满了忠心。 可乔云卿却垂下眼眸，她竟说道：“白芷，你…不能背叛我……” 根据上辈子的记忆，身边只有白芷值得她信任几分，可人心善变，这辈子又会何如？ 乔云卿不确定，甚至没法理解此刻心中的怪异。 可白芷却听出她话中带着的不安。 她跪在乔云卿跟前，认真的握住了她的手。 “小姐，白芷永远都不会背叛你的。” 她被乔公府的柳娘买进府里，就是为了给乔云卿效力。 她是奴，乔云卿是主，她这条命永远只为主子差遣。 乔云卿闻言，心口一阵酥麻。 “我知道了，谢谢。” 纵使这句话依旧平淡，可白芷却有莫大的满足。 …… 乔公府的璟园是消遣的好去处。 铺满碎石的蜿蜒小径两边盛开着名贵花卉，色彩艳丽。 在往前走几步，抬头便能看见飞檐翘角的亭子，掩映在随风摇曳的花树间。 “二小姐，白芷哪去了？她平日不是最爱跟着你吗？” 半夏领着乔云卿，探头探脑的看向四周。 “我让她留在院子里了。” 太好了，我还愁着等会怎么引开白芷呢。 白芷心里一片窃喜，浑然没觉察到乔云卿瞥她的目光中带着意味深长。 今日可是有一场连环戏要开场。 “站住，你们是哪院的丫鬟，居然敢在璟园里瞎逛！” 身后传来一声喝止，一名小厮横冲到她们面前。 “什么丫鬟？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位可是前几日刚回府的二小姐！你不能因为我们小姐是从山里长大，还沾着点土气就将她认为是丫鬟吧？” 半夏叉腰拦在乔云卿前面，说出话却是明捧暗贬。 乔云卿眉头一挑，凑近半夏道：“半夏，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说的丫鬟只是指你一个人呢？” “我……” 半夏一噎，这个二小姐怎么这么会堵人？ “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你刚刚说的丫鬟是指谁？” 乔云卿瞥去那个小厮，眼眸中多了令人害怕的阴鸷。 “好好想，要是说错了话，我就把你的舌头给割了。” 顶着一张稚气未消的脸竟能平淡的说出这句话，让在场的二人心头一震。 我、我这是幻听了吧？二小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小厮张了张口，计划羞辱乔云卿的话此刻怎么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乔洛瑶一脸意外的出现。 “云卿？你怎么在这？发生什么事了？” 半夏回过神来大喊道：“大小姐，刚刚这位小厮对二小姐出言不逊。您快来帮帮我家小姐呀！” 乔洛瑶没有听见乔云卿刚刚说了什么，只知道她安排的小厮连句难听的话都没说，不得已只能现身。 “云卿，你快躲到阿姊身后来。” 她急匆匆的将乔云卿护在身后，指着小厮怒道：“你这刁奴，谁给你的胆子以下犯上。云卿是我妹妹，是府里的二小姐！你还不快道歉，小心我将你发卖出去！” “对不起，二小姐，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您，我知道错了，奴立刻就去领罚。” 小厮动作利落，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就连忙退下。 “云卿，刚刚没吓到你吧？” 乔洛瑶转身，握住乔云卿的手。 乔云卿不说话，眼中皆是冷漠。 派人故意来羞辱她，再从天而降跟个救世主一样的出现，上辈子她就是被这样低劣的手段玩弄。 “大小姐，还好有你为我们家二小姐出头，要不然我们小姐可就委屈了。”半夏帮腔道，又扯了扯乔云卿的衣袖，“二小姐，做人要知恩图报，你应该感谢一下大小姐。” 乔云卿勾唇，顺应道：“多谢阿姊。” “客气什么，阿姊保护妹妹，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计划成功了第一步，乔洛瑶握紧了乔云卿的手，别有深意道：“云卿，你要相信，不管什么时候，阿姊都会保护你的。” “是么？阿姊对我还真是真真切切的好呀。” 乔云卿的语气听不出欺负，话中的讽刺乔洛瑶更是看不出，只是更加热情道：“难得见你出自己的院子，不如让阿姊陪你怎么样？” 有了前面的这一出戏，这小贱人应该对我不会那么排斥了吧？ “好啊。阿姊对我这么好，我当然不会拒绝。” 乔云卿微微一笑，眸底却晕染上一层冷冷的阴鸷，主动的握紧了乔洛瑶的手。 ------------ 第9章：阿姊，这就来救你 乔洛瑶热情的领着乔云卿在璟园里四处逛，左一口“云卿”，又一口“妹妹”的，哪怕是个冰块一样的人都要软化。 她得意的瞥向一眼乔云卿挽着自己的手，这个不会有感情的小傻子似乎对她有些亲昵起来了。 是时候该进行下一步了。 “云卿，再往前走就有一个小亭子，不如我们到那里休息一会。我让绿萝给你准备你爱吃的点心如何？” 一听见点心，乔云卿的眼眸倏然一亮。 “好啊，正巧我也走累了。” “你呀，分明是听见有好吃的才说累了吧。”乔洛瑶亲昵的点着她的鼻尖，笑意盈盈。 乔云卿没有闪躲，只是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她。 二人刚进亭子里坐下不久，绿萝就带来餐盒，布了一桌的点心。 “大小姐对二小姐可真好，竟全都是我家小姐爱吃的。”半夏在乔云卿身后说道。 乔云卿眨了眨眼，困惑道：“是呀，阿姊是怎么知道我的喜好还一早备上了？” 乔洛瑶一愣，瞪了一眼败事有余的半夏后，这才解释道：“这不是听说你爱吃玉酥堂的点心，正好今天我让人备着，本来想送过去的，谁知道我们俩在这遇见了。” “原来是这样啊。” 见乔云卿相信了，她心里才松下一口气，“你快尝尝。” 玉酥堂最有名的就是桂花蜜糕，桂花的清香和蜂蜜的甜味在口腔中回荡，叫人吃上一口，就能开心一天。 而乔云卿最喜欢的便是这个，一连往嘴里塞了好几个，连脸颊都撑满了，像是小仓鼠似的。 真是粗鄙不堪。 乔洛瑶在心中嫌弃，一手遮挡在嘴边，一手捏着糕点轻轻的咬了一口，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闺秀的模范。 她看向亭外，故作感慨道：“能和家中姐妹闲来无事就这样坐在庭院中吃茶赏花的光阴，可真叫人舒心。” 要是没有你，我就更舒心了。 乔云卿心道，又往嘴里塞了一口。 “云卿，你也知道我们乔公府里没有男丁，偌大的宅院就只有我们姊妹二人，日后是要撑起乔公府门楣的。我知你不通情感，不识人心，但要你要相信阿姊无论何时都是为你好的……” 我上辈子就是这么被骗的！ 听着和上辈子一样洗脑的话，乔云卿嘴里的糕点都不香了。 可偏偏乔洛瑶还要问道：“云卿，你说阿姊说得对不对？” 看她对自己这般殷勤的模样，乔云卿忽然想到要是自己顺着她的心意装出听她话的模样，那岂不是很有趣？ “阿姊，你说的都对！” 乔云卿嗓音带着几分稚嫩，还坚信的点了点，俨然一幅被洗完脑的模样。 乔洛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抚上乔云卿的面庞，柔声道：“好云卿，真乖呐。” 这口吻不就像哄骗小狗一样？ 乔云卿看着她，眸底暗色流转。 乔洛瑶便是趁着这个时候，朝半夏使了个眼色。 半夏会意，上前道：“小姐，我来给你添茶。” 她端起茶盏，正要倒向乔云卿杯中时，脚下却是一崴。 “哎呀！” 半夏惊呼一声，茶水尽数泼在了乔云卿的身上。 乔云卿愣住了。 乔洛瑶连忙拿着帕子去擦拭，关心的问道：“云卿，你烫着了吗？” 乔云卿摇摇头，“阿姊，我没事，幸好茶水不算烫。” 乔洛瑶这才放心，指着半夏怒道：“你这丫鬟做事怎么这般马虎！” “大小姐，二小姐，半夏不是故意的。” 半夏连忙跪在地上，提议道：“二小姐，要不我带你换身衣服吧。正好离这不远处，有一间厢房。” 乔洛瑶瞥看向乔云卿，见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水泽晕开的衣服，最终无奈道：“好吧。” 她这才沉下了一口气。 “阿姊，那我先下去换身衣裳再来陪你。” “那好，我在这里等你。” 见乔洛瑶眼中控制不住喜色，乔云卿转身的那一瞬间，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半夏领着她去厢房，伺候着她更衣。 乔云卿乖乖的任她摆布。 上辈子她没有多想，甚至没有怀疑为什么这个她没有来过的厢房居然会有适合她的衣裳。 如今她都明白了，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圈套。 “小姐，我们走吧。” 乔云卿点点头，半夏却在折回去的半路上又一惊一乍道：“糟了，我忘记给小姐配上披帛了。” 贵女多讲究，披帛更是平日常见的搭配。 “小姐，你在原地等我，我现在回去拿。” 不等乔云卿说话，半夏就跟脚下抹了油一样离开，把乔云卿留在了池塘的矮桥上。 乔云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她这个丫鬟还真不把她当一回事。 池塘里养了数条色彩艳丽的锦鲤，见有人出现，竟会探出水面想要讨些吃食。 乔云卿忍不住朝水面走去，却在倒映中见到自己身后突然多出的一道身影。 “青栀？你怎么在这？” 她忽然一个转身，吓得青栀伸出手立刻缩回来。 二小姐是通过水面上的倒映看见我的吗？ 怎么办啊！ 青栀脸上一片慌乱，按着大小姐的吩咐她应该把二小姐推下水中，可如今二小姐看见她了。 她还要继续吗？ 乔云卿见她的手在剧烈的颤抖，便心中了然。 “我听白芷说，你今日不是身体不适告假了吗？怎么还跟在我身边？” 她微微歪头，故作一脸单纯。 青栀见她这幅模样，心中蠢蠢欲动。 大小姐说了只要我办好这件事情就放我出府嫁人，到时候二小姐就是想追究，怕是也找不到我了。 “青栀，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乔云卿上前一步，青栀却抓住了她的手腕，面上狠色划过。 “二小姐，对不起了！” “哗啦！” 随着一声水花炸开，一道慌乱的身影逃窜不见，只留下落水的人不停地扑腾，嘴里啊呜啊呜的喊不出声。 不久，岸上传来了乔洛瑶的惊呼声。 “云卿，你怎么落水了？” 看来青栀做得不错。 乔洛瑶面上着急，故意大喊道：“绿萝，你快找人来救人啊！” “是、是，我马上去！”绿萝转身离去。 下一刻，又是一声“扑通”，这一次是乔洛瑶主动跳入了水中。 “云卿，你别怕，阿姊这就来救你！” ------------ 第10章：要怪就怪你不该回来！ 虽是已经入夏，但是池塘里的水还是有些冰冷。 乔洛瑶虽不懂水性，但她却了解这池子，知道如何利用哪里深哪里浅。 “云卿，你别害怕，阿姊来了。” 她口中喊道，却无实际行动，双臂划着水，脚下在水中站得牢稳。 她冷漠的看着水中的人不断折腾，一会儿露出水面，一会儿又淹进水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灌了水的原因，乔云卿竟然连声“救命”都喊不出来，只能像是落水的幼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乔洛瑶眼眸微眯，心中终于有了报复的快感。 还不够，再等会…… 我要让她有性命危险的时候再去救她，这样她日后才会对我更加信任，才会乖乖的只听我的话。 “呜…呜……” 水中挣扎的人似乎看见了乔洛瑶，向她伸来了手。 “你再坚持一下，阿姊马上过来。” 她估摸着差不多了，却还是磨磨蹭蹭的靠近。 可水中的人挣扎得太厉害了，扑起的水花砸在她身上，根本就睁不开眼睛，甚至荡起的水波让她在水中都不能保持住平衡。 “云卿，你冷静一点。” 乔洛瑶心中莫名一慌，对方却又淹进了水里。 差不多了，该救她了。 她深呼一口气没入水中，双手四处摩挲，却每次都错过对方的衣角。 突然，一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腰。 乔洛瑶吓了一跳，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被拽进更深的水中。 “唔…唔……” 乔洛瑶捂住了嘴，拼命的用脚瞪开那如水鬼般缠着她的乔云卿。 再这样下去，她也极有可能淹死。 她这一招原本就是险棋。 “救、救命啊！” 在求生的欲望下乔洛瑶终于挣开了对方，终于有机会露出水面呼吸，却发现岸上绿萝喊来的救兵还没有到。 绿萝呢？她在干什么？ 乔洛瑶惊慌失措，水中的脚腕被人抓住，她又一下子淹进了水里。 而这次她却很轻松的挣开对方。 她知道，乔云卿要不行了。 她的计划中是让乔云卿被她救起，从此对她言从计听。 乔洛瑶向她伸出了手，心中划过了一个想法。 若是…… 若是能淹死乔云卿呢？ 那自己岂不是就又变成了乔公府中唯一的嫡女？ 这世上便再无人能来抢她的地位，分她的宠爱！ 就在水中的人要触碰到乔洛瑶的手时，她却猛然收回。 她、她挣扎得太厉害了，我根本就救不了她…… 她自我安慰，试图遮掩自己心中的恶念。 倒不如顺水推舟，让她淹死，到时候我就说是有心无力救不了乔云卿，然后再做愧疚的模样，说不定还能博得救人的好名声。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打定好主意。 “快点，小姐们就是在前面的池子里落水的！” 绿萝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乔洛瑶朝着水面划去，想要挣脱乔云卿，却不料这人的求生欲望极强，竟拉着她的衣角，竟半推半就间跟了过来。 “啊！大小姐在那里！” 乔洛瑶看了一眼要赶来的救兵，又往水中看了看，心中一狠。 她居然抓着对方的头发拼命的往水中摁，面上做出一番挣扎的模样来掩盖乔云卿的反抗。 对不起了，乔云卿。要怪就只能怪你不该回来！ “大小姐、二小姐，撑住啊！” 家仆们跳下水中搭救，乔洛瑶松开了手，乔云卿沉入了水中再无反应…… 成了，我成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被人带上岸后，连绿萝给她披上衣裳都不知道。 “大小姐？大小姐！” 绿萝吓傻了，看着乔洛瑶一张煞白的脸，不断的搓着她的手臂，好让她冰凉的身子恢复点温热。 “云卿…云卿……” 害人的恐慌和得逞的兴奋交织在乔洛瑶的内心。 她跌坐在地上，控制不住自己又哭又笑的神情，只记得自己还要演，得演出姊妹情深的模样才行，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有想救人却力不从心的苦衷！ “阿姊，你在唤我吗？” 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水蓝色的荷叶裙摆出现在乔洛瑶的视线中。 什么？ 她脑中“轰”的一声，抬头看去。 乔云卿半弯下腰，明艳的脸蛋微微一歪，无辜的眨着杏眼。 乔、乔云卿？她不应该…… 乔洛瑶心脏骤停，像是见到了鬼似的，连忙扭头看去那个从水中拖上来的人。 拨开的发丝中，一张灰白的脸，让乔洛瑶熟悉又奔溃。 “青、青栀……” 她失神道，身子彻底软下。 她布了这样惊险的局，结果却是错的。 “怎么好好的，大小姐和她原先的丫鬟就落了水呢？” 乔云卿身后站着的是柳娘，面对眼下的情况也是心惊肉跳。 这时，家仆汇报道：“柳姨娘，青栀死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柳娘脚下一乱，是乔云卿扶住了她。 青栀怎么会死？ 可是上辈子…… 青栀的死讯同样让乔云卿震惊又意外。 她余光瞥去青栀，果真是没了生命特征。 明明上辈子她被推下水之后，是乔洛瑶把她救起，也正是因为乔洛瑶的舍生忘死，她才会对她分外的信赖与亲近。 而这一世，青栀代替她落水，结局却被改写。 那么…… 乔云卿看向浑身湿透的乔洛瑶。 她脸色苍白，身子也在微微颤抖，目光像看向青栀又不敢看。 到了此刻乔云卿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阖上眼，指甲深深的掐入掌心。 原来上辈子，乔洛瑶早就对她起了杀念，只不过是因为上一世的救援来得早，她这才无从下手，成了救自己的佳话。 原来她从一开始的信任就是裹着毒药的错误！ “阿姊，是你杀了青栀。” 乔云卿上前，一字一顿。 那样干净剔透的杏眼中透出质问的怒意，好似在替上一世的自己在质问。 “不、不是……” 乔洛瑶被她的模样吓到，心虚和害怕将她紧紧的包裹着。 “我、我想救她的，是…是她挣扎得太、太厉害了，所、所以才……” 她辩解道，却看见周围人看着她的目光似乎带上几分深意。 他们赶来时，有不少人看见水中有两道身影在挣扎，可等他们下水后，有一道身影却安静了下来。 谁也不好说，谁也不敢说。 乔洛瑶冷眼睥睨着她，乔洛瑶在她的目光下百口莫辩。 “怎么回事？我的瑶瑶怎么会落水了呢？” 璟园落水一事惊动了宅院里的老夫人，何氏一听落水的人还有她的宝贝孙女便带着一众嬷嬷丫鬟赶来。 是祖母！ 乔洛瑶像是见到了救星，心中一动，便两眼一闭晕在了绿萝的怀里。 绿萝紧张的大喊道：“大小姐、大小姐！” “哎呦，我的心肝！” 何氏一见众人间晕倒的乔洛瑶，便心疼得紧。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大小姐送回院子里请个大夫来看看！” ------------ 第11章：一场棋局天衣无缝 乔洛瑶院中—— 何氏在里屋守着，柳娘陪着乔云卿在外头站着。 乔如海得到消息后，连忙赶回家中，一路上也将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 一见乔云卿，他便指骂道：“乔云卿，你做了什么？你们姊妹去逛璟园，为何害得你阿姊落水？” 她做了什么？ 她不过是躲了青栀推她下水，又喂了青栀一颗哑药，让她在水中无法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不过是派了绿萝引走了原先璟园里的仆人，所以让救援来迟，还让绿萝请来了柳姨娘，好叫她与柳娘半路遇见相伴而行，故而有了人证。 一场棋局在她手中布得天衣无缝，却不料最终死了青栀，可那是乔洛瑶的恶果。 乔云卿垂下头，看似静静的承受亲生父亲的怒火，可实际上心里却涌起了诡秘的快意。 报复，让她内心贫瘠的情感正在迅速的生长，她尝到了什么是“快乐”，比她在山中学会制作解药和毒药，还要来得有满足感。 她微微勾唇，却没叫任何人发现。 “老爷，这和云卿有什么关系？大小姐落水的时候，云卿正和我在一起呢。” 在柳娘眼中，她看到的是好不容易回到家中，还没有得到父爱的乔云卿却在面对父亲怒火一言不发。 她心疼坏了，将人护在身后，说出事情的原委。 “云卿被茶水打湿了衣裳后，丫鬟就带她去厢房换了一身，而后发现少了东西，那丫鬟把云卿留下，云卿四处走动，这才与我在假山后撞见的。” 乔云卿不会因为父亲劈头盖脸的错骂而生气、难过，但她会因为护着自己的柳娘而感到心头一暖。 感情上的空白，让她有些茫然，只是下意识的伸手，攒紧了柳娘身后的衣裳。 这傻孩子，都不知道为自己解释。 柳娘的心狠狠一疼。 乔如海听柳娘的话知道她做不得假，再加上乔云卿始终乖巧沉默，心中便也愧疚起来。 “云卿，爹刚才不是故意凶你的。此事与你无关便好。” 他想要拍拍女儿的肩膀，乔云卿却下意识的后退。 乔如海这才想起这孩子的不足之症，也就收回手不做勉强。 这时里屋的大夫出来，得知乔洛瑶已经醒了，乔如海这才急匆匆的进去，乔云卿和柳娘紧随其后。 一进屋里，乔洛瑶青丝散开，小脸苍白的依偎在何氏的怀中痛哭。 “呜呜呜，祖母，怪我不好。我原想搭手去救青栀的，谁知道……” “好了，瑶瑶，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何氏心疼急了，拍着乔洛瑶的后背哄道：“再说了，能有你这样心善的大小姐跳下水去救人，是青栀那丫鬟的福气，只是她福薄，承不起你的恩。快别哭了，祖母的心都疼了。” “瑶瑶，你别想太多了，你如此体恤下人，没有人会怪你的。” 乔如海走到床边温声安抚，乔洛瑶更是两眼泪汪汪的喊了声“爹爹”，叫人心软得不行。 可当她瞥见了一脸淡然的乔云卿后，心中咯噔一下，眼神闪躲。 乔云卿上前，却是问道：“阿姊，为何你上来后喊着我的名字，莫不是把青栀当成了我？” 她本意是想让众人发现不对的地方，可这话叫人觉得没头没尾的。 不等乔洛瑶想着如何辩解，何氏就冷哼道：“真是白眼狼，进来就问这种话。你阿姊病在了床上，也见不得你那一张脸上有什么变化。” 她脸上不掩嫌弃，想着落水的人怎么就不是乔云卿，说不定被水淹一淹，那张脸上就会表现出害怕，总比无论何时都面无表情好。 乔云卿看不出她心中歹毒的想法，却是一眼看穿乔洛瑶的病不过是落水染了风寒，不过一日就好。 此刻更是故作虚弱，为的就是引人可怜。 乔洛瑶此刻冷静了许多，她明明算计好了乔云卿，可乔云卿没有落水，那她便能确信她这个明面上单纯的妹妹啊，是有一定的手段在身上。 她沉下心，欲泣道：“云卿，青栀是我送给你的丫鬟，好歹伺候了你一些时日，如今她死了，难道你心中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舆论的压力忽然就撵在了乔云卿身上，乔云卿不善应对。 大家都知道她不通情感，何况人又不是她害死的，她为何要有“愧疚”？ 可当她说出这句话时，何氏和乔如海的脸色皆是一变。 “云卿，你……”乔如海指着她，想了半天最后一甩衣袖，“冷血。” 柳娘连忙上前打掩护道：“云卿这孩子就是心实了些，她其实很关心大小姐的，要不然也不能在外头一直等着呀。” 我只是想看她能出什么事。 这一次，乔云卿低下头，选择闭嘴。 她不善情感，对上八面玲珑的乔洛瑶，很吃亏的，要不然上一世，她又怎么会被乔洛瑶骗得彻头彻尾呢？ “爹，祖母，你们别生云卿的气。”乔洛瑶看向乔云卿，抿唇微微一笑，“不过，念青栀伺候我多年的份上，我想多给点银两，让青栀的家人将她带回老家好好的办丧吧。” 听听，和乔云卿那没心没肺的话，乔洛瑶这话不知让多少人心头都感觉暖暖的。 乔如海自然依了她。 “好，还是我们瑶瑶有心。你这几日且在院中好好养着，大夫说你身子虚弱，不能再多想了。有什么想的缺的，尽管派人来找祖母要。” 何氏这边刚温声宽慰完乔洛瑶后，面向乔云卿时就绷了一张脸。 “柳娘，你把二小姐带下去吧。” 乔云卿眨了眨眼，她这祖母的脸未免也变得太快了吧？ 柳娘欠身，便拉着乔云卿退下。 回去的路上，柳娘感慨道：“好好的，怎么就有丫鬟落水？大小姐居然还舍身相救，真是品性高洁。” 乔洛瑶还真是厉害，她总是能将人骗得团团，竟连我姨娘也这般觉得。 乔云卿在心中冷哼一声，方才见何氏和乔如海的态度，便知道哪怕她刻意引导青栀死亡的真相，他们也不会相信。 只是青栀就这么死了，甚至还是替自己死了。 乔云卿看着渐落的夕阳，心中说不出的沉闷。 她前脚刚回家玉轩，何氏的人后脚就到，带着何氏的吩咐，要将乔云卿关在院中闭门思过。 “为什么？”乔云卿问道。 传话的嬷嬷瞥了她一眼道：“老夫人已经知道，大小姐之所以落水是为了寻你，从而错把落水的青栀丫鬟当成了二小姐你。所以大小姐落水一事，与二小姐你逃不开关系。老夫人还罚了一众没有跟好小姐的丫鬟、小厮们。老夫人还要我告诉你，今日这件事情就此作罢，还望二小姐日后在府中多注意点自己的言行。” ------------ 第12章：阿姊，你是否会害怕 何氏雷厉风行的处理了这件事情是乔云卿没有想到的。 明明是她差点被害，祖母竟然偏心到连她都要罚。 上一世，她落水的情况比乔洛瑶要严重一些，却也不曾见她的祖母做到这般地步。 但她却不能说出事情的真相。 乔云卿心中似有不快，瞥看了一旁一直默默无言的半夏。 她眼眸一转，赶在何氏的人走前举报道：“等等，嬷嬷。既然祖母罚了众人，那我身边这个丫鬟也不能放过。” 半夏脸色一变，“小姐，你说什么呢？” 她想要上前拉住乔云卿，却碍于嬷嬷在场，不敢对她不敬。 嬷嬷问道：“怎么说？” “阿姊落水，一开始也该怪我，怪我没有管理好自己的丫鬟，才叫她粗心大意的。要不是她不小心把茶水撒到我身上，我就不会离开阿姊去换衣裳，再要不是她忘记拿我的披帛，我也不会半天不回去，让阿姊担心我才出来寻我。” 乔云卿拖着腮，说出事情的原委。 半夏百口莫辩，连忙跪下道：“小姐，我、我是不小心的……” 嬷嬷冷冷的睨了她一眼，训斥道：“什么蠢笨的丫鬟，居然能伺候在小姐面前。” 照二小姐这么说，大小姐落水一事很大原因都是这个丫鬟引起的。 何氏偏宠大小姐，她又是何氏的心腹，自然也跟着恨上半夏几分。 “嬷嬷也知道我刚回府，还不懂得管理下人。不如此事就交给您处理。” 乔云卿表现得大义凛然，只有一抹精光在眸底划过。 “既然如此，那老奴就将她带去老夫人面前，看老夫人如何发落吧。” 嬷嬷一招手，院外进来了两个小厮就要把半夏拖走。 “小姐、小姐！” 半夏喊道，心里怨恨着乔云卿居然将她推到老夫人面前。 乔云卿走到她跟前，俯下身安慰道：“半夏，你放心，祖母仁慈，定不会拿你怎么样。你就好好进修，过几日再来我身边伺候。” 半夏愣住了，看着那双澄明清亮的眼眸总觉得哪里不对。 乔云卿目送着她们远去，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半夏对她无礼这么多日，也是时候叫她吃点苦头了。 而且没有她的监视，她这几日也能轻松一些。 “小姐，您早就知道今日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吗？” 屋里的人都走干净了，白芷这才敢问出心中的疑惑。 起初小姐安排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明所以，眼下却有了几分了然。 乔云卿深深的看了一眼白芷，温声道：“我要是说若非是有你帮我，今日落水之人是我，白芷你信不信？” 白芷惊得捂住了嘴，无措的喊道：“小姐？” “你别怕，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乔云卿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如今她身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白芷，所以有些事情白芷得明白，日后才好为她做事。 高门大户里的算计向来惊险，白芷在乔云卿的点拨下很快想明白了是大小姐有害人之心。 “没想到大小姐居然是这样的人。”她喃喃道，神情又一派认真，“二小姐你放心，日后白芷一定多加小心的保护你。” “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乔云卿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知道下意识流露出来的情感已经和上一世有了很大的差别。 谁说她家小姐没有心不懂感情，分明是个直率又坦诚的人。 白芷还不明白她家小姐是如何以一人之力扭转结局，心里还当她是单纯无害的小白兔，心里更加坚定要守护好她。 “对了，小姐，半夏怎么办？她带去老夫人那肯定要受罚，她还能回来吗？” 白芷的脑筋突然灵了，她凑近乔云卿身边道：“小姐，你刚刚和嬷嬷说的那些，该不会半夏她……” “她是我阿姊派来的人。如今我身边就剩下她这么一个眼线，阿姊一定会在祖母面前保下她的。” 乔云卿将话挑明，白芷恍然大悟。 “怪不得半夏总对您不敬。既然小姐你都知道，何不找个理由将她打发远点？” “现在还不是动她的时候。”乔云卿摇摇头，吩咐道，“所以你日后要帮我多看着点她的小动作。” “小姐放心，白芷明白！” 深夜—— 乔云卿从榻上起来，避开了守夜的人直奔乔洛瑶的院子。 何氏心疼乔洛瑶，特地往她院中安排了许些伺候的人手。 乔云卿早就料到了，从怀中取出一小瓷瓶打开，在瓶口轻轻一扇，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出。 不过片刻，除她之外的所有人全都倒下昏睡。 乔家人只知道她自幼跟着位大夫在山上隐居，却不知道她师父是名满天下的阎神医，一手医术治白骨，一手毒术倾天下。 而她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又有天赋，早早得了真传。 乔云卿大大方方的进了乔洛瑶的内屋。 屋里只有一盏油灯照明，乔洛瑶睡在榻上十分安稳。 乔云卿走在她跟前，影子将她笼罩。 在这寂静的深夜中颇有诡秘之感。 阿姊，你说，被你害死的青栀是否会化成怨鬼来找你索命呢？ 乔云卿眼底凝结着压抑的恨意，浑然面上一笑。 不过她也是我推入水中，她若想找我索命，我也不怕，因为…… 我也是厉鬼。 她坐在乔洛瑶身边，静静的看着她。 若非重生一世，她都不知道原来她一心一意信任爱戴的阿姊居然从一开始就巴不得她去死。 她情感空白，除了山上的师父之外，乔洛瑶是她第二个亲信的人。 是她拉着自己的手，一声声一遍遍的告诉她永远不会嫌弃她不懂感情，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乔云卿在这一刻感受到了锥心的刺痛，面上隐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朱红的药粒，轻轻的推入乔洛瑶口中。 这是在她山上特地制作的一种毒药，命唤梦中鬼，能让人入睡时陷入梦魇中无法自拔，日夜不得安稳，从而身子虚弱，精神恍惚。 何氏一心为乔洛瑶考虑，一声令下让今日璟园在场的人都不能传出去，可今日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若是死的是个普通的丫鬟也就算了，派人草席一裹丢去郊外，也就没人记得。 可偏偏那是大丫鬟，原先是乔洛瑶手下的，如今又是乔云卿的人。 若是传出去，这里头的文章可有得做，乔洛瑶的名声怕是要受损了。 于是何氏放出消息，声称心善的乔洛瑶因自责过度而缠绵病榻，需要多日静养，为的就是帮乔洛瑶躲避风声。 不过，如今有她乔云卿在，乔洛瑶这下就真的是要缠绵病榻了。 乔云卿站起身，她来时不带一片云彩，走后也悄无声息。 乔洛瑶，你欠我的、骗我的，我要你桩桩件件慢慢的还。 ------------ 第13章：那是谁家的小女娘？ 家玉轩，乔云卿坐在窗边，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白芷从外头进来，一脸的高兴。 “二小姐，我刚刚听说这几日大小姐那边的情况很不好。” 乔云卿故作不解的问道：“怎么个不好？” “我听说这几日大小姐梦魇缠身，夜夜睡不安稳，似乎是青栀落水溺死一事对她冲击过大。如今精神恍惚，竟是连水都见不得，觉也不敢睡。一日一日的熬着，眼睛都熬出黑来了，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 白芷一想到这大小姐原本就有害她家小姐的意图，便觉得如今真是恶有恶报。 白芷又说道：“我看呀，是她害人害己，青栀的冤魂回来找她算账了。” 乔云卿端起一旁的茶水，掩盖住了嘴边了然的笑意。 乔洛瑶越是受折磨，她这心里就越痛快。 “祖母和阿爹那应该对她心疼坏了吧？” 白芷点头道：“可不，外头都乱成一片，老夫人请了好多位京中有名的大夫，哪个不都说让大小姐放宽心绪，可就是拿不出医治之法。” 乔云卿有些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咱们不是被禁足了吗？” “这么大的事瞒也瞒不住，整个乔公府的人都知道了。” 乔云卿点点头，心里算着那药效还能折磨乔洛瑶几天。 她禁足在家玉轩中，连柳娘都不能来看她，每日只能无聊的坐在窗前看着。 突然，乔云卿看着外头的高墙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起了劲，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白芷，你跟我走。” —— “小姐！你……” “嘘，小声点，别引来别人！” 白芷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家小姐居然想要翻墙出府！ 可院里的墙太高了，就乔云卿那身高都还差一大截呢。 白芷嘴上劝着，可是身体上却是乖乖的蹲下。 乔云卿眼眸一亮，一手拖着裙摆，一手小心翼翼的踩上白芷的肩膀。 “小姐，你小心点……” 乔云卿身姿纤瘦，重量压在习惯干活的丫鬟上并不吃力。 可白芷还是担心把自家小姐给摔出个好歹。 可乔云卿是在山里野惯长大的孩子，身手敏捷的爬上了墙头，又怕被人发现故而压低了身子。 “白芷，你就替我留在院中，别叫人发现我不在了。” “啊？小姐，你不带我吗？” 白芷撸起衣袖正准备上墙呢，突然就觉得自己错付了呢。 “不行不行，您一个人出去，万一迷路又或是遇上歹人怎么办？” “你放心，我有自保的能力。这次出门我要办件大事，下次再带你出来，好不好？” 她趴在墙头上，只露出一张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小脸，眉眼弯弯的模样叫人心头一软。 白芷就陷入了自家小姐美貌中一秒，乔云卿就“刷”的一下消失了。 哎呀，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你个头矮，回来的时候谁给你骑肩膀翻墙呀！ 对比白芷的后悔莫及，高墙另一边的乔云卿就轻快得多。 乔公府正因乔洛瑶而乱成一锅粥，此刻正是她出府办些事情的好时机。 有上一世的经历在先，这一世的她定要未雨绸缪。 从她院子翻墙过来，再走一条巷子便是京中最热闹的街区。 乔云卿一早就换上了自己刚回乔公府穿的那一身蓝色布衣，头上不戴金钗却有一顶方巾，这是山中常见的采药女形象。 她带着面纱，只露出那双漂亮的杏眼，在街上活蹦乱跳的像是只出笼的小鸟，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大家都觉得这个小小矮矮的采药女倒是可爱得紧，甚至有人还专门为她避让。 乔云卿常年在山中居住，下山赶集每三月一次，都只是些偏远的小乡镇。 可如今这里可是京都，是天子脚下最繁荣昌盛的地方。 “来瞧一瞧看一看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包子包子肉包子，新鲜出炉，不好吃不要钱。” “小娘子，你再看一眼嘛，我们这的香膏卖得最好啦。” …… 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人群攒动的热闹，还有四处散开的香味，让乔云卿难掩自己的孩子心性，整个人都变得明艳起来。 上一世乔洛瑶虽说会带她出门逛集市，但事实上一次都没有兑现过。 所以她还是第一次混在这么多人群里走马观花，看什么什么都稀奇，有感兴趣的停下来多看几眼，老板见她还小也不赶她。 “这是什么？” “吹糖人呀，你往这里一吹，我给你捏各种小人或是小动物。” 乔云卿眼眸一亮，“阿翁，你好厉害呀。” 卖糖人的老翁被她夸得一乐，再加上她嗓音好听，于是大方道：“来，孩子，你往这里吹一口，阿翁给你捏只兔子出来。” “谢谢阿翁。” 乔云卿大方收下，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又从里头倒出一粒药丸。 “这是我自己做的保健丸，可以使人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老翁一愣，有些不信，又看了一眼乔云卿，最终为了不扫兴还是作开心的样子收下。 另一边，白鹤楼上—— 一位紫衣少年随意的倚在窗边，剑眉星目，容貌俊朗非凡，额间一条红绳配着紫玉的抹额，衬得他肆意潇洒。 他手中把转着酒杯，目光一直落在下边那个穿着蓝色布衣，带着方巾和面纱的采药女。 虽看不见容貌，可却能从窥见对方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中，便能猜测对方相貌不平。 她手中转着一只糖水金亮的兔子，像是舍不得吃，在路上又跑又跳的，俨然是高兴坏了的模样。 谁家的采药女，是第一次来京都吗？怎么不见她的背篓？ 他眼中划过一抹兴致，身边突然出现一道黑影。 “主子。” 来人单膝跪下。 他淡淡的瞥过一眼，随即整个人的气质都沉了下来。 “查得如何了？” “据暗线来报，那位打算三日后把东西托运到扬州，还集结了不少江湖上的术士。” 他抿了一口酒香，“看来是不能让朝廷知道的东西。” “那我们……” “三日后，动手！” 他果断的下了命令，黑影应了一声“是”，随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男人的目光再次看向窗外，只是他先前盯着的那只“小鸟”却不见了踪影。 “主子，您刚刚就一直看向窗外，外头有什么好看的？” 他身边还留有一位侍卫，名唤小九。 小九替他斟了一杯酒，目光也忍不住向外看去，嘴里调笑道：“莫非是哪家小女娘勾得我家主子挪不开眼？” 男人剐了他一眼，笑道：“再话多，便让你今后的训练翻倍。” “啊？不说了不说了。我错了，主子。” 小九连忙举手投降，心道爷的脾气还真是难伺候。 可惜那只快乐的小鸟不见了。 男人看着窗外，心中有着莫名的遗憾。 ------------ 第14章：重操旧业只为追夫 “哦？你是来卖药的。且问你这些药是出自哪位名医之手，可有凭证？又有哪些功效？” 京城最大的一家医馆保安堂内，掌柜看着自己眼前半高的采药女，面上难掩几分轻视。 “家师的名声不好透露，这些都是我做的。” 乔云卿怀里捧着一些瓶瓶罐罐，这些都是她在山上炼制的一些药品，回乔公府时带了一些。 “这是玉骨生肌膏，能促伤口快速愈合且不会留下疤痕。这是归元丹，有补血滋润、益精填髓之效。还有这个是……” “停停停。” 掌柜听到她这一句说是自己做的药丸后就没了耐心。 他确定对方没什么大来历之后，不屑道：“看你这样是应该是采药女，你一个小女孩家家的，识得几位草药就真当自己华佗在世，居然还能自己制药卖药，也不怕闹出人命来。” 保安堂乃是百年医馆，买卖炼制好的丹药也是常见的事情，不过一般都是从名医手中收购。 “你不信我，那你可就真错过了。” 她师承阎神医，做出来的药丸有的可比她师父出色！ 乔云卿坦率的话语落在掌柜的耳中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哼了一声，嗤笑道：“错过就错过吧。” “诶，等等。” 见掌柜的要走，乔云卿追上前纠缠道：“我也可以不用银两，你拿一些草药与我交换也行。我想先要一根九品人参、三钱藏红花、五钱鹿茸、两钱冬虫夏草、四钱……” “嘿，你这一张口要的东西可值不少银两。”掌柜两眼一瞪，“就算是神医扁鹊做的药丸也在我这换不了这么多东西。快走快走！” 乔云卿不懂处事圆滑，哀求道：“那、再商量商量？” 掌柜一看这人还不好打发，故而摸了摸胡子问道：“那你可有资格凭证？” 资格凭证？ 她每次下山都在城镇上做生意，哪有这东西？ 况且买她药的百姓和她之间，主打一个敢信，一个不让人失望。 这城里的规矩就是多。 乔云卿眨了眨眼，摇了摇头有些委屈道：“没有。” 掌柜一脸“我就知道”，呵呵一笑。 “那就对了，你的东西，我们更不敢要。你去别处骗人吧。” “我、我从不骗人！至少在行医上不！” 乔云卿对自己的医德受到质疑极力争辩，耿直得要命。 掌柜一挥手，医馆里的小厮就将她丢了出去。 “哎呦！” 乔云卿护着怀中的瓶瓶罐罐，自己摔了个狗吃屎，门外的百姓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这下可怎么办？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裳，望着保安堂的牌匾一展莫愁。 源于上一世对箫景珩怪病的了解，她想要先着手研究一下，可她只从山上只带来了自己做好的药丸，没有别的草药供她练手。 所以这才想出用自己的药丸以物换物，而保安堂又是最大的医馆，一定会有她想要的草药。 可是人家要都不要。 看来如今只能用银子买了。 可她虽为乔公府的小姐，却是两袖空空。 柳娘什么东西都给她备好了，吃的、穿的、用的，唯独忘记了要给孩子零用钱。 何氏和乔如海就更不用说，根本就没有为她着想过。 我总不可能把家里的东西偷出来变卖吧？ 乔云卿眼眸一转，聪明的小脑袋瓜很快就有了主意。 有了，那就重操旧业吧！ 她收好东西便隐入一条小巷，同里面的小乞丐做了交易。 等出来时，乔云卿又摇身一变。 她男扮女装，穿着一身土褐色的粗布，还特地往地上滚了一圈，白嫩的脸蛋上都沾着大片的污垢，看起来脏兮兮的，像是滚落在地上的包子。 她寻了一处空地坐下，往地上铺了一张布，上面写道“神医小徒弟，妙手回春医术高”，还在上面摆着几个瓶瓶罐罐。 一个简单到不行的摊位便出现了。 路过的百姓在看了一眼后，都纷纷摇头离开。 这年头，连乞丐小孩都出来招摇撞骗了。 乔云卿不通情感的好处就在此刻显现，她不会因旁人对她误解的眼光而伤心难过，反而一直保持着平淡在原位坐着。 她既也不吆喝，也不拉客，透出一种怡然自得，竟真给人一种高手的淡漠感！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他才七岁啊！” 这世间总不缺生老病死又求医无路的人。 一位农妇抱着自己的儿子跪下求着一家小医馆的大夫，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大夫实在无能为力，摆手道：“你求我我也没办法呀。你这孩子事到如今只能去保安堂看看了。” 农妇泣道：“去过了，可是他们家诊金太高，我就是卖了自己也不够啊。” 大夫摇摇头，农妇抱着孩子在街上哭得撕心裂肺，周围的百姓都被感触到了。 “不如……给我看看吧？” 这时，一声清亮稚嫩的声音传来。 众人寻声看去，就是那位号称是神医小徒弟的小乞丐！ 农妇止了哭声，有人提议道：“左右是没救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万一他真有本事呢？” “小神医，求您看看我的儿子吧。” 妇人觉得有理，抱着自己的儿子跪在乔云卿的摊前。 大伙也一块都围了过来。 望闻问切，乔云卿只看一眼便道：“脸色青黑、呼吸困难，身子时不时抽搐，他这是误食了发芽的土豆而中毒所致。” 妇人细细一想，惊喊道：“想起来了，我昨晚做饭时没注意，明儿好像是咬了一口发芽的土豆，从那个时候起就不舒服了。” 众人一听，直呼着神医啊，这都能看得出。 “小神医，我儿子还有救吗？”妇人紧张的问道。 “放心，能救。” 乔云卿挑出一个瓷瓶，从里头倒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 “只是食物中毒，用一半我的消毒散便可以了。” 她说着将药丸一分为二，塞进了孩子的嘴中，平淡道：“等此药在口中化开，他便能苏醒过来了。” 妇人脸上又惊又喜，但又一幅欲言又止。 乔云卿倒是对她的表情熟悉，她微微一笑，“你放心，我只收你两个铜板。” 妇人这才松下一口气，连连道谢。 周围的百姓越围越多，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结果，竟是不知不觉堵了一条路。 白鹤楼上—— “主子，我们该回去了。” 紫衣男子起身，走过另一扇窗户时，正巧看见了人群围堵在一个摊子前。 一见到那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他顿下了脚步。 是她？ 男子一眼就认出，面上划过一丝不悦。 原来不是什么采药女。 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江湖骗子来行医撞骗。 “小六，去报官，把那小乞丐抓起来。” 小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解的问道：“罪状是什么？” “没有行医资格证，不得在京城行医。” 他一字一顿，冷冷的拂袖离开，小六更不解了。 这小乞丐哪里惹到主子了？ ------------ 第15章：小人，居然举报我！ “让开让开！” 街道上，一队官吏在人群中拼命的挤出一条路，终于来到了乔云卿的摊位前。 “收到举报，你没有行医资格证，现在要将你抓起来！”领头的官吏凶神恶煞的开口道。 “啊？” 乔云卿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脏兮兮的小脸上止不住的茫然。 “什么？你是说我吗？” 她指着自己，顿时就想到了保安堂的掌柜。 真是过分！我都不和他做生意了，他还居然还举报我。 小人！ 她想着要如何脱身，周围的百姓也因官府的人在场都不敢说话。 农妇抱着自己的儿子，慌张道：“什么？小神医，你居然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那、我的儿子……” “好啊，无证行医，还医死了人，将赃物全部没收，即刻抓起来关入大牢！ 领头的官吏误将昏迷的孩子当成了死人，就要当场将乔云卿拿下。 不好，万一真被抓走了，我的身份就暴露了！ 乔云卿心中一横，来不及将自己的宝贝收走，借着自己的个子矮小，扭头扎进了人群中。 “居然还敢逃？抓她！” 领头的官吏一声令下，身后的人连忙行动。 这位可是上面的人派下来要抓的人，马虎不得。 “那我的孩子怎么办？” 事情发生得突然，所有人都蒙住了。 妇人又要掩面痛哭时，她的孩子却睁开了眼睛喊了一声“娘”。 “你儿子醒了！醒了！”有人兴奋的大喊道。 “我的儿啊！” 妇人激动万分，周围的百姓又围了上来。 小孩又蹦又跳的，无一告诉众人他不仅解毒了，还很健康。 “神医啊，他真是神医啊！” 百姓感慨道，只可惜人家官府收了神医的摊子此刻都去追人了。 另一边—— “站住！不准跑！” 官吏们拿着大刀在乔云卿身后穷追不舍，又喊又杀的，让周围的行人退避三舍。 乔云卿看着虽是矮小，但是行动灵活，脚程更是比这些官吏快，跑起来就跟兔子一样。 千万不能让他们把我抓住了，要不然就不好跟乔公府解释了！ 乔云卿冷静得很，一心想着如何快速脱身。 眼见着都要跑回家门口了，她蓦然想起上一世在乔公府中知道的一处狗洞。 有了！ 她眼眸一亮，带着身后的官兵绕了好大一圈后，就闪身躲进了一条巷子。 还真叫她在乔公府的外墙上找到了一处狗洞，想也不想的就钻了进去。 这狗洞对她来说大小刚好，虽说狼狈了点，但也顾不上别的。 乔云卿刚爬出来，就听见墙的那头传来脚步声。 她拍了拍胸脯，心道好险！ 幸好小时候没少被师父的狗撵过，要不然我还真叫他们追上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保安堂的掌柜也太阴险了！ 居然去官府举报我，以后绝不去他家的医馆合作！ 乔云卿一面在心里骂骂咧咧着，一面跪在地上堆土将那狗洞藏好。 说不定日后她还得从再溜出去呢。 “什么人，居然敢闯进乔公府！”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紧接她要大喊时，乔云卿连忙转身举起双手道：“姨娘，是我！” 有些奶声奶气的喊声传来，柳娘愣住了。 眼前这个在地上的小脏包可不就是乔云卿吗！ “呀，云卿，你……你这是？”她面上一惊，看了眼还没藏好的狗洞，心中了然。 “你这孩子，好好的小姐不做，竟敢偷溜出府。怎么还这么脏？” 柳娘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蹲在地上替乔云卿仔细的擦了擦她满是泥垢的脸蛋。 乔云卿半眯着眼，像极了出门玩了一身脏的小狗，坐在地上，乖乖的道歉道：“姨娘，我知道错了。” “我没有生气。” 柳娘知道这孩子不通情感，所以尽量将话说明白。 乔云卿的脸蛋又滑又嫩的，让她忍不住多擦了几下。 不一会儿，一张干干净净的小脸就重新出现。 “好啦，这会变成干净的小兔子了。”她将人拉起，好奇的问道，“今日在府外玩可有什么收获，竟能让你玩得这一身脏。” 乔云卿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了两文钱。 那双漂亮的杏眼好似会说话一般，柳娘居然看到了乔云卿似乎在骄傲着什么。 她“噗嗤”一声，打趣道：“我的小姐，你该不会特地穿着这一身衣裳去街上乞讨了吧？” 乔云卿有些不乐意了，“姨娘，这是我凭本事赚来的。” “好好好。” 柳娘更乐了。 天知道，一个小奶包面无表情又一本正经的解释有多可爱。 乔云卿心中莫名郁闷，为了这两文钱，她那些价值连城的药丸都叫人给一锅端了！ 这保安堂的掌柜真可恶！ 她又在心里骂起了保安堂的掌柜。 “不过倒是我疏忽了，只顾着给你添置家用，竟忘记给你银钱。” 柳娘这才想起这件事情来，乔云卿眼眸一亮。 姨娘要是给她钱了，那她岂不是可以去买药材，给箫景珩研究他的怪病了。 “过些时日，我将夫人的嫁妆整理出来交到你手上吧。” 柳娘抚着乔云卿的头，温柔道：“日后若想出府，就带上丫鬟、小厮，咱大大方方的出去。不要再钻这狗洞了。还好今日是我出现在这里，要是换成了别人，怕是要告诉老夫人，她定要罚你了。” “啊，老夫人好。” 柳娘话音刚落，她身旁的丫鬟突然喊道。 乔云卿也看见了她的祖母，正以一种很凶的眼神盯着她。 “呵，原来柳姨娘私下是这么教唆二小姐这般来看待她的祖母？” 何氏威怒的声音传来，柳娘连忙转身行礼。 “老夫人，柳娘不敢。” 她面露几分紧张，心道这下完蛋了。 乔云卿也行了个礼，喊了一声“祖母”。 “你当我给你的禁足是摆设吗？居然还敢溜出府外！你这身上穿的又是什么东西？” 何氏气不打一处，柳娘连忙将乔云卿的身子挡住。 “老夫人，二小姐她……” “闭嘴！我和小姐说话，轮得到你一个侍妾来插嘴？” 何氏打断了柳娘的话，走上前来。 “真是混账。你阿姊躺在病床上日夜难受，你身为妹妹不但不担心，居然还偷偷溜出府外玩。亏你阿姊之前待你那么好，果真是天生无情，不讲一丝情分！” ------------ 第16章：祖孙关系恶化 何氏一想到乔洛瑶还在病床上难受，而乔云卿却在外头野着，心里便觉得不平衡。 她虽看重血脉，可乔洛瑶才是自己放在身边一手带大的孩子，把她养得亭亭玉立、大家闺秀，这个从山里长大的乔云卿哪里比得过一点？ 何况她还是天生无情，注定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何氏越看乔云卿，心中就越气。 凭什么叫她的乖孙吃这种苦？ 乔云卿站在原地，对何氏的谩骂，脸上无动于衷。 上一世，她与这位祖母的关系并不亲近，不过看在亲缘的关系上，有为祖母调理过身子，只不过功劳全被乔洛瑶占去。 如今她听着她的这位祖母字字句句都是为了乔洛瑶而莫名的看自己诸多不爽，她便决定这一世她不会再为祖母做些什么了。 她的真心不多，只能那些真正值得的人。 况且祖母只偏爱乔洛瑶。 想通了之后，乔云卿心里的那点沉闷突然就消散了。 何氏不知道乔云卿心里想了这么多，只当她这么长时间不说话，便觉得这气撒得也不痛快。 就在她决定冷哼一声离去时，乔云卿却站出来说话道：“祖母，听说阿姊这几日都因梦魇不敢入睡，难道真是因为没救起一个丫鬟而自责吗？祖母与其在这责怪我，何不问问她那日落水的实情？说不定她实话实话，心中的梦魇就能消散了呢？”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是洛瑶害死了丫鬟吗？”何氏瞪大了眼，厌恶道，“真是无稽之谈，她可是为了救一个丫鬟才落进水中，跟你这种没有感情的人是不一样的。” “倘若，她一开始要害的不是一个丫鬟呢？” 乔云卿眼中多了几分认真，说出来的话在众人心中掀起不小的波澜。 何氏看她居然说得这般信誓旦旦，又瞥了一眼还在场的丫鬟嬷嬷们，顿时怒道：“住口！休要搬动是非！” 乔云卿听着这话，心中突然有了几分猜想。 莫非她的祖母知道这其中的蹊跷，只是不愿相信？ 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一旁的柳娘朝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乔云卿深吸一口气，重新抬眼看向何氏的眸中多了几分决然。 “祖母，在你看来我是不懂感情的白眼狼，可在亲缘上，你又对我有几分感情？我是不通情感，但也能看出一个人对我的喜恶。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那么我们日后便井水不犯河水。” “你、你说什么？你居然对你的祖母说出井水不犯河水这种混账话？” 何氏一惊，还从未有人敢对她怎么说话。 “你你你……”她气得指着乔云卿的手直抖。 柳娘连忙上前搀扶着她，“老夫人，二小姐还是个孩子，你可千万别计较。” “云卿，快和老夫人道歉，然后回自己的院子去。” 她又连忙示意乔云卿。 乔云卿是个不觉得自己有错的人就绝不反思，可看在柳娘对着自己一阵挤眉弄眼的份上，她不情不愿的欠身。 “祖母，我这就回去反思。” 浑然就没有道歉的意思，何氏恼极了，嚷嚷道：“你明日就去给我跪祠堂！” 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后辈居然敢和祖母说这种话，如此目无尊长，怎么不干脆自己独开一页族谱算了。 何氏这下对乔云卿的印象更是低落尘埃，气得差点没从嘴里喷火。 乔云卿抓着自己一身泥土的衣裳，转身就跑得跟兔子一样不见人影了。 凝香居—— 乔洛瑶有气无力的倚靠在榻上，眼下一片青黑，脸色苍白得跟张纸一样。 她不明白，明明落水那日她还好好的，为什么后面的每一天都会梦见她是如何在水下杀死青栀，让她不得安生。 莫不是真有冤魂来报？ 乔洛瑶心中一颤，何氏突然从外头进来。 “祖母，你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何氏一脸怒容，在看见乔洛瑶后才稍微压下几分，但还是气道：“还不是那个乔云卿，目无尊长，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乔洛瑶松下一口气，本来还担心乔云卿会刻意讨好祖母，没想到那个傻子不懂人情世故。 “祖母，你也知道云卿身上的毛病，就不要和她计较了。要不然你在这生气，她都不知道为什么。” 看着乔洛瑶一脸虚弱的劝着自己，何氏叹了一口气。 “你这般替她说话，她还造谣是你害了青栀。”何氏握着她的手道，“你老实告诉祖母，那日落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洛瑶心中一慌，连忙咳嗽几声，而后才说道：“其实那一日，是青栀与我在池边，她怨我把她送给云卿，云卿又苛待了她，我好生劝她，谁知道她自己掉下水里，我这才下去救她。” 相较于乔云卿，何氏自然更信乔洛瑶的说法。 “原来是这样，都是乔云卿造的孽。” 何氏忽然想道：“对了，她身边还有个丫鬟叫半夏，给我抓起来想着如何处置。” 乔洛瑶心中一紧，连忙道：“祖母，这和那个丫鬟又有什么关系？” “乔云卿说那个半夏做事不利索，要不是她丢三落四的，她也就不会半天不回去，你也不会出来找她，还遇见了青栀。” 这可不行，半夏可是她现在唯一一个放在乔云卿身边的眼线，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算了，祖母，府中已经死了一个丫鬟，还是不要再罚了。此事化了，洛瑶的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乔洛瑶虚靠在何氏怀中撒娇，何氏心一软。 “行吧，都依你的，你且好好养病。” 是夜—— 乔洛瑶在绿萝的搀扶下，偷偷的跑到了璟园，在青栀被救上来的地方小心翼翼的烧香。 “小姐，你心中不必这般愧疚，是青栀自己办不好事，你也尽力去救她了。”绿萝在一旁劝道。 纸钱燃烧起的火光映照着乔洛瑶苍白的脸庞。 她在心中念道：听见了吧，青栀，这一切都怪你办事不力，我让你去推乔云卿落水，谁知道变成了你。你要怪就去怪乔云卿，是她让你成了这替死鬼。你去找，不要再来梦里纠缠我了！ 青栀死了，没人知道那日她和乔云卿发生了什么，但乔洛瑶知道乔云卿也绝非善类。 “绿萝，把这打扫干净，别叫人发现了。” 手上的纸钱全部烧尽，乔洛瑶如释重负，心里也平静了很多。 “还有，你去提醒半夏，这次若不是我替她向祖母求情，她定是逃不了一顿打，要让她明白哪位才是她该效忠的主子。” “是，小姐。” ------------ 第17章：夫人她比我更爱你 乔云卿被罚了连跪几日的祠堂，听说最后还是乔洛瑶身子好起来后替她求的情，何氏这才免了。 柳娘一听说她被解了禁，便匆匆忙忙的跑来家玉轩。 “云卿，怎么样？这几日跪祠堂，膝盖肯定受不了吧？” 她带着许多活血化瘀的药膏，心疼的想要看看乔云卿的膝盖。 乔云卿抓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姨娘放心，我什么事都没有。” 她自己就有医术傍身，怎么会又受伤呢？ “你呀，怎么能和老夫人说那种话，那天真是吓死我了。要是老太太拿家法出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娘真是替乔云卿担心死了，见她此刻脸上一点悔过的表情都无，轻叹了一口气。 明明这孩子在她面前挺乖巧软萌的，怎么偏偏对其他人就是一脸冷淡？ “姨娘，祖母不喜欢我，我做什么，她都不喜。我又何必去讨好她呢？” 乔云卿这话说得实在薄情，却也是她心里中所想。 亲缘关系上，她没有多大的想法，只知道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如是而已。 “她是你祖母，理应尊敬。她也是因为大小姐生病，一时心急迁怒在你身上，明日一早和姨娘去见祖母，你和她老人家说几句软话，这事便就过去了。到底是一家人，关系不应该这般僵硬。” 柳娘苦口婆心的劝着，乔云卿努了努嘴，显然是没听进去。 “好啦，听话，云卿，姨娘这是为了你好。”柳娘摸了摸她的脑袋，感慨道，“你娘生前也很尊敬老夫人的。” 乔云卿面上一愣，这还是她为数不多听说过自己的娘亲，忽然抱住了柳娘的腰身。 柳娘一笑，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 乔云卿问道：“姨娘，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呀？她也会像你一样对我这么好吗？” 柳娘一愣，竟从她的话中听出几分低落。 “夫人她，一定会比我更加爱你的。”她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若非是那年的意外，乔云卿就应该是乔公府里的独女，备受万千宠爱。而不是被拐进山中，在冰天雪地中丢失了一魂，险些丧命。 她这样懵懂，也不知在山里吃了多少苦才长大的。 柳娘每每想到这就一阵心疼，恨不得将乔云卿这些年丢失的爱全部加倍的给她。 “不仅是夫人，连整个镇国侯府，就是你外祖一家，他们都会很疼你的。你看，你这家玉轩就是你外祖他们在你出生前就给你造好的，连名字都取义家中宝玉。” 说起镇国侯府，柳娘一脸感慨。 “咱们的镇国侯府就是赫赫有名的霍家军。若是你被找回来的消息告诉了你外祖和三个舅舅怕是要连夜从边关赶回来见你。等他们班师回朝，你就能知道他们有多疼你了。” 乔云卿听着这些，脑海里想到了上一世外祖和她两个舅舅在城墙上尸首分离，受辱而死，小舅舅不知所终，那样受人敬仰的霍家军全都毁在她的手中不战而亡。 她紧咬着下唇，感受到了心口燃烧的恨意，顿时就后悔那晚给乔洛瑶下的毒还是太轻了。 柳娘没觉察到她的不对，示意了一眼自己的丫鬟。 一个雕刻着繁琐纹路，镶着金丝的红木匣子就出现在乔云卿面前。 乔云卿记得，这是上一世柳娘给她的母亲的嫁妆，只可惜后来她傻傻给乔洛瑶骗走了。 “上次我就说过，要把夫人的嫁妆交给你。这里面的凭证，一共有十二间铺面，六处房产，三百亩的良田和两处山庄。” 纵使再听一次，乔云卿还是被这嫁妆的丰厚给惊呆了。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打开，里面都是厚厚的一塌。 太好了，有了这笔钱就能解决我很多问题。 乔云卿出府一趟回来后，便愁着自己该如何赚到买药材的钱给箫景珩研究那怪病。 箫景珩的病不简单，连她上一世都没有想明白。 不仅如此，在未来之后，她说不定还能用这些资产帮镇国侯府渡过难关。 娘亲应该也是愿意的。 乔云卿不由得勾起唇角，心中蓝图渐显。 可柳娘却突然叹气道：“其实，夫人的嫁妆还不止如此。当年她出嫁时，镇国侯府倾尽了一府之力，给夫人准备了九十九担的嫁妆。可惜夫人走后，都落在了老夫人手中。小姐，这只是我能为你守住的零星半点罢了。” 乔云卿面上有些不解，柳娘不好讲话说得太直白，只能道：“但愿你日后出嫁时，老夫人也能退还一些。” 退还？怎么可能！ 乔云卿瞬间就想到往后几年乔公府的衰败，她母亲的嫁妆早就被她的祖母霍霍干净了！ 不行，这些嫁妆我日后还有大用。若是娘亲知道她的钱都给祖母败光，想来在天上也是不高兴的！ 她心中一沉，拉着柳娘问道：“那……我能找祖母要回来吗？” “诶？”柳娘一愣，随即失笑道，“你若是在你祖母面前好好表现，说不定她能多给你一点。你放心吧，老夫人既然管着整个后院，夫人的嫁妆应该也有好好打理。” 才怪呢！ 祖母上了五旬的年纪，顿顿山珍海味，崇尚贵得要死又没什么作用的养生之道，硬是吃出了气满、偏枯、消瘅之症，若非是我上辈子发现得早，她早就不行了。 气满、偏枯、消瘅，换句话说就是三高。 乔云卿张了张口，没有把这些话说出。 等柳娘走后，她看着这些嫁妆思索。 本来之前还打算好不再多管祖母，可如今看来她还是少不了和祖母打交道。 至少要把娘亲的嫁妆讨要回来。 她正想着该如何时，半夏却突然回来了。 “小姐。” 看得出半夏这几日在祖母手下并不好过，身形都瘦了一圈。 她怯怯的行礼，看来是不敢向之前那样对乔云卿傲慢了。 乔云卿看了一眼旁边的白芷，白芷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半夏这时候回来。 也不知道她听见了什么。 乔云卿将匣子盖上，淡淡道：“你回来了就好。我就说祖母不会为难你吧。” 半夏紧眼中划过一丝阴怨，但面上却作乖作巧道：“托小姐的福，我日后一定做事细心，好好的服侍二小姐。”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匣子，殷勤道：“我来帮你把这东西放进卧室里吧。” 白芷下意识的拦住了她，乔云卿手压在匣子上，冷声道：“不用你来，你先下去吧。” 半夏不舍的看了一眼那个匣子，欠身出去了。 乔云卿立刻拉着白芷吩咐道：“白芷，替我看好半夏，别叫她碰了我的匣子。” “是，小姐！” ------------ 第18章：祖母，我知道那小神医 是夜，凝香居—— 乔洛瑶听闻了半夏传来的消息，顿时气得将桌上的茶盏打翻。 “姨娘居然把我娘的嫁妆给了乔云卿？凭什么！” 乔云卿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凭什么柳娘总是这般偏爱她？ 明明自己是在柳娘眼下长大的，她还处处尊重这位姨娘，却不曾见过她为自己想过半分好。 绿萝也不平道：“就是啊。小姐是记在夫人名下，按照长序，夫人的嫁妆理应先考虑你。那个柳姨娘居然把她手里有的全都给了二小姐，当真是不公平！” 乔洛瑶攥紧了拳头，没想到自己病着的这几天，柳娘和乔云卿的关系就这么好了。 绿萝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道：“大小姐，你说这柳娘毕竟是镇国侯府的人，连她都这么偏爱二小姐。万一、霍家班师回朝后，他们会不会……” 乔洛瑶的脸色倏然一变。 “不可能！外祖父和舅舅们每年都有来看我，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还不及乔云卿一面吗？何况，那傻子连祖母都得罪坏了，又怎么可能讨得了霍家的欢心。” 她话虽这么说着，可是心里却没有底。 霍家尚且能对她这个养女这么好，不难想象有着霍家血脉的乔云卿又会宠到哪种程度？ 家玉轩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乔洛瑶脸色有些难看。 今日说到嫁妆，她才想起自己比乔云卿大上一岁，如今正是及笄之年，是该挑选夫婿的时候了。 可是乔公府的门楣算不上很好，唯有镇国侯府才是真正的高门显贵。 之前没有乔云卿的时候，她理所应当的认为镇国侯府会为她做最好的准备。 可如今…… 乔洛瑶心道乔云卿的出现果然就是夺走她的全部！ 绿萝宽慰道：“没事的，小姐，您还有老夫人和老爷呢，他们肯定有为你考虑。” 乔洛瑶怨恨道：“我得不到的东西，她乔云卿也休想有。我娘的嫁妆在她走后就归祖母所管，姨娘手中留下的并不多，可前几年祖母却有想拿回来的意思。” 绿萝隐约觉得自家小姐又有了主意，顺着问道：“那小姐，你的意思是？” “要是让祖母知道这件事情，你觉得柳娘会如何？” 她眼中划过一道狠光。 姨娘，你既然这么偏爱乔云卿，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次日一早—— 何氏院中的香炉飘着一抹檀香，乔云卿跟着柳娘来请早时，乔洛瑶就已经在屋里伺候着了。 “云卿，姨娘。”她率先打招呼道。 柳娘向她颔首后，走到何氏面前双手交叠，恭敬道：“妾身给老夫人请安。” 何氏靠在软榻上，不平不淡的应了一声。 “祖母，云卿来给您请安了。” 乔云卿礼数周全，面上平静又乖巧，在府中精养了几日，也越发有小姐的韵味。 可何氏看都不看一眼，面上还带着几分冷意。 显然还是为几天前的事情生气呢。 柳娘暗中扯了扯乔云卿的衣袖。 乔云卿立刻跪下，心中酝酿了几分。 “祖母，前几日是云卿不对，云卿不该如此顶撞您。还请祖母怜孙女三分，莫要和云卿生气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说完后就抬起头，在脸上咧开了一个笑意。 那张还带着几分奶膘的小脸上露出盈盈白齿，叫人看着觉得可爱得紧。 “别笑了，你不知道你笑起来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何氏的话让乔云卿瞬间就不嘻嘻了。 我就知道我做什么，祖母都不会开心。 她在心里嘀咕道。 “祖母，云卿都知道错了，您就别和她生气。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来找您请安呢。” 见乔洛瑶帮乔云卿说话，何氏心中替她感到不值。 柳娘也帮着道：“老夫人，二小姐是真知道错了，她前几日一直跪在祠堂，下人们都说她跪得诚心呢。” 乔云卿记着柳娘来时路上的叮嘱，不走心的卖惨道：“是啊，祖母，我那几日都跪得膝盖青黑，险些就走不了路呢。” 这话说得有些像念稿子了，何氏挥挥手。 “罢了罢了，一边坐去吧。省得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有多苛待你呢。” 乔云卿眼睛一亮，“多谢祖母。” “罚你几日，就让你阿姊和姨娘轮番来求情，你一个不懂得感情的人还挺值得的。” 听着何氏又在阴阳怪气，乔云卿又起身分别谢过乔洛瑶和柳娘。 只是她在和乔洛瑶对视上时，二人的眼中都似乎有了些道不明的深意。 “阿姊如今面色看起来红润许多，想来这病是好了。听说你病着的那几日里连连梦魇，不知是梦见什么害得我的阿姊这般遭罪？” 乔云卿如今有所长进，说话也变得圆滑起来了。 “只是染了风寒，叫下人们胡说让你担心了。幸好祖母给我请来了不少名医。刚刚听妹妹说跪了几日祠堂膝盖都受伤了，要不我让祖母也为你请些大夫来看看。” 乔洛瑶微微一笑，有意无意的炫耀何氏对自己的上心，而乔云卿想的却是那些大夫的医术都还没有她好，一个区区的梦中鬼居然解这么多日，医书都白读了。 二人抨击都不在一个频道上，可在旁人看来却是姊妹之间的友好关怀。 何氏忽然想道：“说起大夫，我倒是听说前几日京都里出现了一位声称神医的小徒弟，在大街上救了一名半脚踏入阎罗殿的小孩。” 乔云卿眨了眨眼。 诶，那不是我吗？ 柳娘附和道：“他救人时围观的百姓众多，如今更是传开了。大家都说那位小神医连脉都不号，一眼就看出病症，更是用半颗丹药救回了人。只是不知为何官兵竟要抓他，现在已是下落不明了。” 那还不是因为保安堂的掌柜害的。 既怀疑我的医术，又要来举报我，此人心中狭隘，我定要天天都要在心里骂他，叫他倒霉上一回不可！ 乔云卿在心里骂着正激烈呢，脸上端着一副面无表情。 “祖母这几年偶有胸闷气短的毛病，数多大夫都不能根治，若是能找到这位小神医来给祖母看看就好了。” 乔洛瑶的话让何氏顿感欣慰。 “还是瑶瑶关心我。”她笑了一会儿，又叹气道，“只可惜那小神医如今没了踪迹，京都倒是也有挺多人家在寻他。看来求医也只能看缘分了。” 她胸闷气短的毛病不像乔洛瑶说的那样偶发，尤其是今年一睡醒就难受，天天一大早就是养生丸、人参汤、燕窝炖来补着。 乔云卿眼眸一亮，难得积极道：“祖母，我知道，我知道那名小神医。” ------------ 第19章：我娘亲托梦告诉我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乔云卿忽然开口让在场的人都惊讶了一番。 柳娘问道：“云卿，你知道？” “嗯！”乔云卿点点头，解释道，“就是我偷偷溜出府的那日，正巧遇上了那位小神医。” 见大家的目光都围着她，乔洛瑶不屑道：“只是遇上了罢了，难道你还能替祖母找到那位小神医？而起刚刚祖母不也说了，外头也有好多人在找他呢。” 若是能借用小神医一事，让祖母对我印象好点，说不定就能要回我娘的一些嫁妆。 乔云卿眼眸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我能找得到她的。那日我就在她的摊前，小神医与我有缘，特许了我一次找她治病的机会。” “云卿，你当真与那小神医有这等机缘？” 何氏面上一喜，激动得招手让她来自己跟前好好说。 乔云卿乖乖的过去，乔洛瑶却觉得不对。 “不是我非要怀疑不可，只是云卿，你自己身上不就是有病，为何不让那小神医帮忙治一治呢？” 何氏觉得有几分道理，看着乔云卿的目光里有了几分怀疑。 乔云卿心中一顿，暗道乔洛瑶还挺会给她来事的。 “那是因为我这病缺少一魂，非药石可医。那小神医觉我可怜才许了我。” 乔洛瑶一脸不相信，继续问道：“可小神医又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乔洛瑶果然如此，上一世一见祖母待我关系有所缓和后，就总想着挑拨。可等我和祖母关系不好，她又想着在中间当起了好人。 乔云卿沉下心，迎着乔洛瑶的目光，微微抬着头道：“那是因为小神医见我人长得可爱不行吗？” 一旁的柳娘忍俊不禁，帕子掩盖着嘴角。 她家二小姐的确长了一张好皮囊，虽总是面无表情，但一开口就像那瓷娃娃说话，叫人怪稀罕的。 乔洛瑶被她堵得无话可说，何氏也是拿不定主意了。 柳娘开口道：“云卿这是为了老夫人好，大小姐怎么总是怀疑呢？再说了，机缘本是妙不可言，这高人隐士哪是我们能明白的？” 乔洛瑶有些不甘心道：“姨娘，倒非是我怀疑，只是事关祖母，我自是万分小心。万一云卿被人哄骗了，往家里带来什么赤脚大夫怎么办？” “还是瑶瑶考虑得周到。” 何氏点头，但又不甘放弃，心道若是乔云卿真认识神医将他带到家来，传出去也是极有面子。 再说了，人上了年纪就越发关心自己的身体。 她看向乔云卿，面上带着难得的几分温和。 “云卿，倒不如你把人带来府中给祖母瞧一瞧？” 乔云卿自然先是应下，眸中划过一道深意，开始谋划自己的条件。 “只是祖母，既是神医出诊，那诊金怕也是不一般。” 何氏立刻比划出三根手指，豪爽道：“好说好说，祖母给你三百两银子，你尽管去请，如何？” 三百银两，比我往日出诊得要多得多。 祖母出手这般阔绰，我娘亲的嫁妆在她手中如今还能省下多少？ 乔云卿微微皱眉，她知道乔家最开始不过是清贫之家，乔如海白手起家，并无多少家底。 偌大的乔公府怕是一直都是吸着她娘亲的嫁妆才这般风光。 她攥紧了拳头，斟酌着开口道：“祖母，若是我请来的神医能帮你治病，那你可不可以把我娘的嫁妆还我一部分呢？” 乔云卿想着自己没说要全部，何氏应该会答应的吧。 哪知她这话一出，会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 乔洛瑶眼底划过幸灾乐祸的喜色，没想到这小傻子什么话都敢说，她还正愁着怎么把“嫁妆”这两个字引出来呢。 她小心翼翼的看去何氏的神情，果然已有不虞。 这府中谁不知道何氏向来把财政大权抓得紧紧的。 “云卿，这替祖母办事本是我们晚辈理所应当的，你怎么还没有做呢，就和祖母谈条件呢？再说了，嫁妆这种事情，你一个小女孩家家拿出来说……怕是不太好吧？”乔洛瑶带着几分隐晦道。 柳娘朝着乔云卿悄悄的摇了摇头。 乔云卿拧眉，有些直白道：“一点也不行吗？” 若是不行，她便再想办法从祖母手中多骗回一些钱。 何氏沉声道：“是谁和你说起你娘的嫁妆的？” 真是反了天，这小丫头才没回来多久，这手就要伸进她的口袋了！ 霍氏的嫁妆既到了她的手中，怎么可能有还回去的道理！ 媳妇没了，嫁妆就该归家婆管着！ “没有谁说的，是我娘亲托梦告诉我的。” 乔云卿自然不会供出柳娘，可柳娘听着这话，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 “你……” 何氏指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就说这乔云卿为什么突然变得对自己这么关心，原来从一开始就打着主意来的。 那么她之前说和神医有缘，也很有可能是假的了！ 何氏越想越气，心道真不愧是没有感情的白眼狼。 “你满口胡言，对祖母心怀目的。嫁妆一事向来都是由长辈准备的，哪有你一个晚辈开口要的？就算是你娘亲的，也轮不到你来问。” 何氏起身，一脸的怒容。 “你娘亲的嫁妆是归我管，但那也是为了管理这整个家！你想现在拿回去，是觉得你一个嫡女可以掌家了吗？” 何氏的怒火比那日乔云卿得罪她时还要严重，旁人都不敢轻易抬头。 可乔云卿站在那丝毫不受影响。 “可那是我娘亲的，我只是想要回一部分。”她据理力争。 何氏被气得身子微颤，手刚刚抬起，却见她神色依旧淡淡，那双杏眼似古井无波，让她突然不敢动手了。 这双肖母的杏眼无一不在告诉她，乔云卿也是镇国侯府的人。 若是让那霍家人知道自己动手打了乔云卿，凭他们护短的性子，怕是连她一个老婆子都不会放过。 一想到乔云卿她娘在世时，霍家诸多撑腰，导致她这个婆婆做得不硬气，如今媳妇死了，她对她的女儿不敢、也不能硬气，何氏心中就越厌恶这个孙女。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放下，呵令道：“来人，把二小姐带回院子里关着！你给我好好反省！” 乔云卿不明白自己要反省什么，何氏院中的两个嬷嬷就架着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看着乔云卿就这么被拉走，乔洛瑶心里只可惜了何氏那未落下的巴掌，又看了看一旁低头的柳娘，心中冷笑。 她还要将这件事情再闹大上几分才有意思！ ------------ 第20章：谁敢拦我，就滚出府去 好好的请早被乔云卿搅得一团糟，柳娘识时务的赶紧退下。 何氏被气得哮喘不止，乔洛瑶和一帮嬷嬷们连忙伺候着她服下药丸。 “祖母，你身体金贵，犯不着为了云卿这样大动肝火呀。” 何氏重重一哼，“这孩子就是天生来气我的！上次她说完要与我井水不犯河水，以为这次学乖了，不曾想这背后的殷勤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兴许是怕今日的事情被传出去，说她这个祖母拿着人家娘的嫁妆不放，何氏又故意当着一众丫鬟、嬷嬷面前故意大声道：“云卿她娘死后，府里为了她连继室都无，我一个老婆子既要替她收好嫁妆，还管理着整个乔公府，我容易吗？如今亲生女儿回来了，就想着拿走嫁妆，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了？她一个未出阁的丫鬟还能管家不成？” “瑶瑶知道祖母不容易。谁家的祖母不都是在后院里颐养天年，只有祖母您还在倾心倾力，只怪瑶瑶没有本事，不能为祖母分忧。” 何氏被乔洛瑶这话捧得舒心多了，故意将嫁妆和管家权混淆在一起。 “怪不得你，是我想让你们姊妹在家中好好养着，不必担忧府中的事务，谁知道还有不领情的。” 她的心腹嬷嬷开口道：“这二小姐原是不懂人情世故的，莫非是受了他人的教唆今日才变成这般？” 不愧是祖母身边的老人，说话总是一针见血。 乔洛瑶做着紧张的样子附和道：“是呀，云卿性格单纯，万一真被教唆坏了怎么办？不过会是谁敢这么做呢？” 何氏脸色一沉，“还能有谁，丫鬟们自然不敢教唆主子，平日与她亲近的不就是柳娘了吗。” “祖母，有件事情，瑶瑶不知道该不该说？” 乔洛瑶面上带着几分犹豫，眼中却是一道精光划过。 “你说。” 她凑近何氏几分，小心翼翼道：“听说昨日姨娘去看云卿的时候，带了一个漂亮的小匣子，据说那是我娘生前的东西。” 何氏心中一沉，那不就是柳娘当年从她手中夺去的嫁妆嘛。 没想到这些年她屡次开口要回都被拒绝，如今却是一下子给了乔云卿。 何氏攥紧了手中的翡翠佛串，微微凹陷的眼眸划过一丝狠毒。 乔洛瑶看着她，心中出了一口气。 只想着乔云卿的柳娘这次只怕是要逃不过了。 …… 这刚入夏的天叫人不好揣测，早上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就骤然起了暴雨。 哗啦啦的雨落在地上砸出水花，跟鼓点似的动静，又伴着狂风，将院子里的花草都吹得折了腰。 又被罚禁足的乔云卿此刻就坐在院中的长廊上，不知为何看着外头的狂风暴雨，她的心似乎也跟着不安宁。 好像她忘记了什么？ 乔云卿抚上胸口，白芷从屋里拿了件披风给她盖上。 “二小姐，回屋里吧，外头风大，担心点身子。” 她倏然拉着白芷问道：“半夏呢？” “二小姐放心，半夏在外头呢。” 乔云卿点头，心却没有因此平静下来。 她站起身准备和白芷回屋里时，却听见了雨幕中传来院外的吵闹。 似乎还有半夏的声音。 二人相视一眼，白芷连忙撑起雨具。 “你找二小姐有什么用？我家小姐正被禁足呢，” “求求你就通报一声吧，我家姨娘只有二小姐能救命了。” “帮不了，你走吧，我没空陪你在这淋雨！” 家玉轩门口，柳娘身边的丫鬟橙儿跪在地上恳求着半夏，半夏撑着伞一脸不耐烦的甩开了她。 橙儿爬在地上的水里，不死心的朝着院子大喊着“二小姐”。 “闭嘴，别惊扰了我家二小姐！” 半夏抬起脚就要踢下时，乔云卿却出现了。 “发生什么事了？”她有些惊讶道，“橙儿，你怎么在这？” 橙儿一见乔云卿还一脸平静的茫然，忍不住恨道：“二小姐还问呢，要不是你祸从口出，我家姨娘……” 她猛然住了口，啜泣道：“二小姐，求求你、救救姨娘吧。” 橙儿不停地磕头，如今后院除去老夫人，便是小姐们的身份最大，大小姐那指望不上，唯有二小姐能求求看了。 乔云卿心中的不安达到顶峰，可她面上却还带着茫然。 “到底发生什么事？” 橙儿抬起红肿得额头，泣不成声道：“姨娘、姨娘要被老夫人打死了！” “轰！” 就在这一刻，天空中乍起一道雷声，闪电照亮了昏黑的天色。 乔云卿清清楚楚的听见了橙儿的话，嘴唇微微颤抖。 下一刻—— “二小姐，您不能出去啊！你被老夫人罚了禁足！” “二小姐，二小姐！” 守门的小厮和半夏拼命的阻拦，只有白芷跟在乔云卿身后永远为她遮雨。 “放开我！” 向来冷淡平静的乔云卿突然大吼一声。 “你们谁敢拦我，明日就给我滚出府！” 那双杏眼瞪得很大，面上带着几分狰狞，吓得所有人心头一震。 乔云卿奋不顾身的冲进了雨中，身后的白芷撑着伞都追不上，橙儿也紧跟其后。 大雨冲刷着视线，叫人看不清，雨滴砸在人的身上，也有点疼，可乔云卿此刻心里只有“姨娘”二字。 她竟然忘了，忘了上一世的姨娘就是在这样的暴雨中被老夫人的人活活打死。 上一世，她在乔洛瑶的刻意引导下，对姨娘薄情寡义，认为她每次无目的的讨好都是裹着毒药的糖果。她记不到上一世柳娘为她而死的真正原因，那时也不曾为她的死亡感受过什么。 上一世的她是多么无情的一个人啊！ 重来一世，她能感受到姨娘对她的好，可现在的时间点还不是姨娘上一世被打死的时候，为什么这一切来得这么早？ 难道是她今早的话让祖母迁怒于姨娘身上，所以命运的轨迹发生了变化吗？ 还有，青栀的命运也是！ 乔云卿想着，脚下倏然一滑，整个人扑进了地上的水坑中。 “小姐！” 白芷大喊一声，和橙儿一起将她扶起。 乔云卿脸上都溅上了泥土，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我要救姨娘！我一定要救姨娘！ 这一世，我不会让姨娘死了。 乔云卿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的跳动，神情似乎有些癫狂。 白芷和橙儿一慌，总觉得二小姐如今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过头了。 ------------ 第21章：老天让她回来的意义是什么 风月阁，柳娘被架在凳条上，板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她身上，大雨冲刷着血水浅至粉色，无数的呻吟都被堵在嘴里的布条，布条上也沁着血色。 院子里除了打手，没有一人敢在。 “住手！我叫你住手！” 乔云卿顶着暴雨而来，一见院子里的景象，瞳孔一缩。 她如同蛮牛似的，用瘦矮的身子撞开了打人的小厮。 然，柳娘的最后一板已经打完了。 “姨娘、姨娘！” 乔云卿看着凳条上一身血的人，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若是往日，她定能保持着平静淡然，先查看对方有没有救治的可能。 可如今的她大脑一片空白，双手颤抖得竟是不知该如何落下。 “云、云卿……” 模糊不清的声音被雨声掩盖。 乔云卿看见了柳娘的头无力的垂下。 “啊…啊…啊……” 她跪爬过去，抱住了柳娘的脖子，嗓子失去说话的能力。 大雨倾盆，乔云卿弓着腰，浑身说是在剧烈的颤抖，倒不如说是在抽搐。 心脏疼得似乎真要被活生生的撕开两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苍白的面庞都变成了青紫，似乎下一刻就能窒息而亡。 这是呼吸碱中毒最常见的症状。 乔云卿生来无情，可等情绪产生的时候便如洪水一样反扑，比任何人的感觉都要剧烈，就像常年不生病的人，一旦生病就很有可能要了半条命。 此刻，她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悔恨与痛苦交织的滋味，亦如上一世的最后一刻。 内心深处情感的种芽往上长了长。 重来一世，她还是不能改变爱她的人远去吗？ 不，如果是这样，那老天让我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乔云卿咬破了下唇，眼中裂开了恐怖的血丝。 没有一刻比像现在一样希望自己保持住以往的冷静。 她伸手去探柳娘的鼻息，尚且还有一丝。 乔云卿顿时在她身上封住了几处穴道，又从身上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护心丸，小心翼翼的将柳娘口中满是血污的布条抽出，将护心丸推入她的口中。 若非是那天杀的掌柜举报她无证行医，她手中应该还有能救人的丹药。 白芷和橙儿这时才赶到，谁都没想到这二小姐跑起来比她们这些当丫鬟的还要快。 “柳姨娘！” 橙儿看着柳娘大喊一声就要扑过来。 “不准动她！” 乔云卿还在跪在地上起不来身，却是护着柳娘不让任何人碰。 她神色冷得可怕，目光中还带着凶意，似乎只要谁上前一步就能撕了对方。 两个丫鬟都被吓了一跳，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这时，何氏的心腹嬷嬷却出现在乔云卿跟前。 她绷着一张脸，低垂的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乔云卿，像是地狱里的判官那样冷漠无情。 “这是三百两银子的银票。老夫人说了，既然二小姐认识近来京中有名的小神医，那不如就用这笔钱去请他来给柳姨娘治伤，也正好让老夫人验证一下二小姐今早说的，是不是属实。” 嬷嬷将手中的银票松开，银票随着渐小的风雨飘落在地上，然后又被地上雨水浸湿。 乔云卿看着地上散落的银票，又看了一眼柳娘，神情只有片刻的恍惚。 她不会让柳娘死的，只要她想，这天下就没有她救不了的人！ 何况她有钱了，她能买药，她能医治。 “好。” 乔云卿下齿在微微打颤。 她抬起头，看着嬷嬷的那双平静的杏眼中透出深深的恨意，有如恶鬼般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只是姨娘被救活了，祖母她今后就不再会有任何的机会了。” 每个字都像是在她口中咬烂了吐出来，连见过大风大浪的嬷嬷也被她震住脸色一白。 乔云卿捡起地上的银票，在白芷的搀扶下站起。 “白芷你和橙儿一起把姨娘送回屋里，切记不要动她嘴里的东西，也不要做其他的，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白芷和橙儿双双应下。 天色已经放晴，厚厚的云层中透出夕阳的一道金光，正巧落在了乔云卿身上。 纵使浑身湿透，发丝贴在脸颊上那样狼狈，乔云卿却让人挪不开目光。 脸上向来的无情冷漠似乎也在此刻有了一点不同。 乔云卿瞥了一眼嬷嬷，便抱着银票一路跑着离开。 留在原地的嬷嬷心中莫名一慌。 这个二小姐简直就是太…… 她在心中想了半天的形容词，最后脑海里只有两个字“邪门”！ …… 刚回府的乔如海听说今日宅院里发生的事情后，又急匆匆的赶去了何氏的院子。 “娘，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突然要打柳娘十个板子？你知不知道，这十个板子是会闹出人命的！柳娘她可是镇国侯府的人啊！” 乔如海能有如今的高就靠得就是镇国侯府，哪怕他从不承认，此刻却也慌了。 镇国侯府、霍家军，那可是出了名的护短、护犊子啊！ 当初霍明珠嫁过来后，他们就感受到了。 乔如海虽不是入赘，却也和入赘无差，他一直仰仗着霍家的鼻息至今，所以何氏这个做婆母的也就在霍明珠面前没什么话语权。 霍明珠出身将门，是千般宠爱万般娇养出来的，但也并非是一个性格柔软之人，相反她有一身雷霆手段将偌大的乔公府管得井井有序。 何氏不喜欢这种太有主意的儿媳，还把自己的儿子压得死死的，所以面对乔云卿时，她也不自觉的将这种婆媳间的不喜欢施加在了乔云卿身上。 “怕什么，柳娘是随过来的陪嫁，是你太看得起她才给了一个姨娘的身份。” 何氏跪在蒲团上，她的眼前是一座有人一般高大的佛像，而且还是全黄金，实心的！ “再说了，我这不是让人给她留了一口气嘛。就看云卿那丫头能不能请人来救她了。” 何氏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转动着佛珠，在佛的面前却将人命说得满不在乎。 “是云卿又惹你生气了？嗐，你和一个缺少一魂的孩子计较什么？” 何氏不满道：“那我还不是为了管好这个家吗？你又不管你女儿，我这个做祖母的还不能好好管教？” 见何氏发火了，乔如海便怂了。 他哄道：“娘，您别生气，你想怎么管都行。只是看在云卿是镇国侯府的亲外孙，还是放着她一点。” “知道啦，这还用说嘛。” 何氏白了儿子一眼后也就不生气了。 乔如海凑近道：“娘，我想找你要个一千两的银票。” “怎么又要这么多钱？”何氏虽抱怨着，但还是给了，嘱咐道，“在外头，还是要省着点花。” 乔如海没说话，将银票好好的收在怀里，开开心心的走了。 ------------ 第22章：姨娘不会死，祖母就不一定了 乔云卿这次是从乔公府的大门跑出来的，看着再次熟悉的保安堂，又跨了进去。 若非知道这里的药材齐全，姨娘又等不得，她是万般不愿再和举报过她的掌柜做生意。 “诶，这位小姐看着倒是有几分熟悉啊？” 哪怕乔云卿浑身湿透还沾着泥点，可掌柜还是独具慧眼的看出她身上用料矜贵，再细看几下，那双漂亮得让人容易记住的杏眼让他倍感熟悉。 乔云卿将怀里的银票全部压在桌上，掌柜一下就瞪大了眼。 这是来了笔大生意啊！ 不等他开口问，乔云卿便开门见山道：“白术六钱、生龙骨五钱、人参、五味子各要六钱，乌药半两、当归和炙甘草分别要三两和五两……” 好在刚下过暴雨，店里没什么病人，掌柜连忙招手叫来好几个小伙照着乔云卿的话抓药。 她将柳娘被打重伤后可能出现的病状通通都考虑了一遍，何况有了这三百两银票，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多要一些药材。 掌柜和三个小伙都忙疯了，抓了整整二十包药，也都按乔云卿说的要最好的品质，正好将这三百两银子花得一分不剩。 这京都里，连保安堂最好的药品在我眼中都只能算中上，不过价格倒是不便宜。分量到最后还比我想的少一些。 乔云卿只需一眼就看出这些药材的品质。 以往在山上，药草都是她和师父自己种的，有的还是从野生的地方挖回来养，品相自然都是顶好的。而且她师父还种了一山谷的药草，她时常会去霍霍，虽然最后都是被师父养的狗给撵回来。 乔云卿没空回想这么多，纵使药品再差，她都有本事在自己的手上激发出最好的药性。 掌柜给她派了个送货的小厮，乔云卿没有拒绝。 在她跨门出去时，掌柜忍不住问道：“小姐，你这药方……” “是治疗重伤的人用的，头晕、发烧、昏迷、皮外伤，这些都考虑到了，是一副不错的方子。以后你店里也有这样情况的病人，就尽管拿去用吧。” 同为医者，乔云卿一眼就看出了掌柜想问的话。 “受教了，我替今后用得上的病患感谢小姐。请问小姐这幅药方又是哪位名医所出？” 掌柜认真的鞠躬三下，抬起头时乔云卿早就不见身影。 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风月阁里，白芷和橙儿守在柳娘身边不敢动她分毫，可是看着柳娘奄奄一息跟躺着等死没什么区别，二人心中实在焦灼。 “二小姐她到底能不能请来神医救姨娘啊？” “我家小姐说能就是能。” 在白芷回应橙儿质疑的话一落后，乔云卿便推门出现了。 “小姐！” “二小姐！” 二人眼中皆是一亮，却只见乔云卿身后只有一个送药材的小厮。 “二小姐，神医人呢？”橙儿问道。 “神医已经开好药方了。你们两个现在就按着我在这上面写的方法，把这份药拿下去煎好再给我送来。还有，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 乔云卿没有废话，将药方扔给两个丫鬟后，就把她们赶了出去。 被关在门外的橙儿显然还在质疑，但是白芷却依旧坚信自家小姐，把人哄着赶紧去做事。 屋里，乔云卿从怀中取出一块卷布展开，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不同型号的银针，还有数把小刀，在烛光下折射着亮光。 这些都是上乘的玄银打造，是师父送她下山的贺礼，亦是她的防身之物。 医，能救人，也能害人。 “姨娘，我现在要把你身上的烂肉割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太疼着的。” 乔云卿将制作好的麻沸散蒙在柳娘的口鼻上。 她做的麻沸散见效快、不伤身，能让身体的神经痛觉处于麻痹状态。 有她之前给柳娘塞入口中的救心丸续命，柳娘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她撕开柳娘的衣裳，眸中带着坚毅，可等到看见黏连在一块的烂肉时，心中一疼。 紧接着，她冷静下来，手中的小刀割下，轻便得像是在切豆腐一样。 她的刀无需消毒，且锋利无比。 柳娘也没有一点因为疼痛反抗的迹象，处理的过程平静又快速。 乔云卿又将买回来的药材，取出一部分碾碎，撒在伤口上，最后仔细包扎。 做完这一切，白芷和橙儿正好都煎好了药送来。 乔云卿一模柳娘的额头，果然是在发烧了。 哪怕知道白芷和橙儿哪一个都不会害柳娘，可乔云卿还是不放心。 她一切亲力亲为，等喂柳娘喝下两味药后，又打发她们继续去熬其他的药。 白芷和橙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本想劝慰几句，但看着乔云卿有些偏执的模样又都闭上了嘴，最后看了一眼神色渐好的柳娘后，这才放心离开。 乔云卿对自己的医术向来都有信心，柳娘这种半条命都打没的情况都被她稳定下来，照理说她也应该安心。 看着柳娘苍白的脸色，乔云卿一颗心鼓动得慌乱。 她终于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在了床前。 乔云卿双手掩面，居然在颤抖的哭泣。 她很难形容自己眼下的感情是什么，大抵是害怕吧。 怕自己的重生是黄粱一梦，也怕自己再来一次是无济于事，更怕重要的人离她而去，这简直比生割下她身上的肉还要疼。 “姨娘、姨娘……” 乔云卿发出如幼兽般的哽咽，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若是姨娘能看见，怕是爬也要爬起来安慰她。 她一想到这，就哭得更加难过。 上一世，她的泪水唯一一次落下还是在萧景珩的怀中。 乔云卿哭了好一会儿，平复下心情后，又胡乱的擦着泪水，跟孩子一样。 她只知道要是叫别人看见了就不好。 不好什么，她不知道，就是下意识不想让别人知道。 她翻开柳娘的手号脉，柳娘的脉象已经稳定了下来，连烧都已经退下了。 她用自己的医术，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一个差点重伤而亡的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又很快的平稳下情况。 乔云卿坐在身边，静静的看着柳娘，心里竟闪过了一个想法。 姨娘不会死，可祖母就不一定了。 她总该做什么，要为柳娘报仇才对。 乔云卿沉下心，恶念的种子在心里悄然发芽。 ------------ 第23章：别哭，你先起来，我不杀你 深夜—— 乔云卿守在柳娘身边寸步不离，屋外白芷和橙儿两个丫鬟因为一天的担心受怕，都已经禁不住熬，只有她还没有一点睡意。 三更天已过，乔云卿起身推开了窗。 今晚的月亮都被厚厚的云层遮盖，又因为白日下过一场暴雨，外头一片湿冷。 这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的好时机。 乔云卿平淡的眸色中氤氲着一抹决心，拳头一紧，竟是翻窗跳了出去。 柳娘差点被何氏给活活打死的这个仇，乔云卿没法放下，像是一块石头堵在了她的心上。 不做点什么，她心中恨意难消。 她身上带了一味叫落回的草药，本是活血化瘀的好药，可乔云卿却改了药性，将它制成了能让人见风就犯偏头疼的一抹寒性毒药。 祖母若是因此而死了，那姨娘日后就不用受她压迫，我也说不定能拿回我娘亲的嫁妆。 如今看来这倒是能解万全的法子。 乔云卿在夜色中隐匿自己的踪迹，向何氏的院子奔去。 她不觉得自己给亲祖母下毒应该受到什么良心的谴责，只是如今她要护着的人，谁都不能伤害。 若是有，那定然是除之而后快！ 乔云卿的眼中划过一抹狠色，心脏又是一阵扑通扑通的加速，连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叫做“兴奋”。 只是她脸上神采奕奕，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突然，在这昏黑的夜色中，在离祖母院子只要穿过眼前这片小花园时，她却听见了一声粗喘的气息。 是谁？ 她顿下脚步，心一瞬间就变得平静下来。 眼前的景象只有花草树木的大致轮廓，根本就看不清什么。 乔云卿不得不警惕起来，要是被府中的小厮抓到，她都不知道说自己梦游能不能脱身。 可我听刚刚那一声，气息微弱，像是受了重伤似的。 她藏身在离自己最近的草丛中竖起耳朵，却再也听不见动静。 是错觉吗？ 乔云卿拖着下巴思索，在考虑今晚是否还要行动时，她的鼻尖突然抽了抽。 是股很重的血腥味。 不好，是那个人过来了吗？ 她顿觉不妙，立刻从怀中抽出自己的小刀护在胸前。 三更半夜，擅闯他人府邸，还带着一身血气，不是亡命逃徒，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乔云卿沉下脸色，可心里却不免紧张起来。 气氛变得莫名凝重，一阵寒风吹来，只听见周围沙沙的响声，连天上的云层都吹散了不少，落下了零星半点的月光。 就在这时，草丛外的一只手忽然向乔云卿的衣领抓来。 乔云卿瞳孔一缩，拿着自己的刀就往对方的上臂重重的一划。 血珠滚落，对方一声哼都没有，只压声威胁道：“不准叫。” 乔云卿眨了眨眼，她也没有要叫的想法，但却觉得对方这个声音莫名的熟悉。 那人从轮廓上来看，生得高大挺拔，面容恰好被夜色掩盖，只留下一个刀削般的下巴，看上去不是很好惹的样子。 乔云卿被他拎着双脚离地，她主动捂住了嘴，生怕对方看不清又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乱叫，乖得像只被拎了耳朵的小白兔。 可她的心脏却莫名的加快，大抵还是紧张吧。 男人从她的身量来看，估摸着是个小女孩，没想到拿着刀的还能这么乖的配合。 他将人放下，正准备一个手刀把人砍晕时，乔云卿却突然低下头，一个脑袋将人狠狠的撞倒在地上。 她的个头正巧撞在了男人的伤口上。 对方捂着胸口闷哼一声，心道这是什么铁打的脑袋？ 嘶，疼。 乔云卿顺势压坐在男人身上，忍不住双手抱头。 怪不得师父说遇见坏人要善于用脑。 云层终于散开，清亮的月光倾泻大地，万物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轻薄的银纱。 是她？ 男人欲要动手时，却一眼认出坐在他身上的小女娘的一双杏眼。 乔云卿也愣住了。 她放下手，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这张脸上带着血污的男人，和上一世在火光中接住自己、同样是一脸血的人一模一样。 只是眼前的这张脸，要多几分年少的青涩。 萧景珩…… 没想到这一世，他们居然这么早就见面了！ 乔云卿难以诉说此刻心脏的跳动。 她嘴唇微张，却是眼泪先无声的落了下来。 怎么哭了？我还没有动手呢！ 萧景珩看着眼前像脏兮兮的小包子一样的脸有些无措，心道定是自己一身血吓到了人家。 “别哭，你先起来，我不会杀你。”他尽量温和道。 那双漂亮的杏眼一片湿濡，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感觉好像是哭得很伤心，但是从乔云卿的脸上却又看不出什么感情，箫景珩只当她被自己吓傻了。 再说了，这孤男寡女，三更半夜的还在外头，女的还坐在男的身上，这要是传出去像什么话啊？ 乔云卿这才回过神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一世怎么变得这么爱哭。 她两只手胡乱的擦着脸，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还溅着下午跑出府买药的泥垢，就连脏了的衣裳，她因为过分担心柳娘都忘记换一身，硬是把湿了的衣服给穿得半干了。 天呐，我这一世怎么这么狼狈的就和萧景珩遇见了？ 相逢的画面和乔云卿想的大不相同，她面上似乎划过了一丝窘迫的神色。 这小乞丐是乔公府的什么人？怎么过得这般差？ 萧景珩打量着她，又见她还在粗鲁的擦着自己的脸，把一张看着就白嫩的脸蛋都擦红了，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腕。 “下去。”他喝道。 乔云卿莫名的感到一丝难受，双手正要撑着他起身时，这才发现萧景珩的身上全都是剑伤。 “你受伤了。” 她伸手想要扒开萧景珩的衣裳查看，却被对方攥紧了她的手腕，一脸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我、我会医术，我能救你，你伤得很重，怕是要撑不住了吧。” 乔云卿道，带着几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着急。 箫景珩这才想起，这小女娘前些日子在街上先是蒙着面纱扮作采药女的模样，然后又化身小乞丐行医招摇撞骗，还打着神医徒弟的名号被他报了官府抓起来，但是后面却叫人逃了，还听说她真的救了一个农妇的孩子。 莫非是真有几分医术在身上？ 箫景珩沉下心。 照理说，他本不该如此信任他人，何况他的人马上就能找到他了。 可乔云卿却凑近他，用着那样漂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自己道：“你放心，我不会害你，你跟我走吧。” 这口吻怎么这么像骗路上的小狗跟自己回家一样？ 萧景珩眉心一跳，“你不知道不能随便捡个男人回家吗？” 乔云卿眨了眨眼，“可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啊……” 萧景珩：…… ------------ 第24章：我以后都不会伤害你 乔云卿将萧景珩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瘦矮的身子将人一步步的带回了家玉轩，还避开了夜里巡逻的小厮。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在回来路上撑不过去而晕倒的萧景珩，最后选择将人带回自己的卧室。 白芷不在她身边，她眼下连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 乔云卿不放心的在屋外多看了几眼，确保没人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又点上了蜡烛。 她去保安堂买的药都放在风月阁那，手里并没有救人的药材，可萧景珩这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因为伤口感染，再加上夜里露水寒重，他的面色已经开始出现不正常的潮红，可嘴唇却是泛着青紫。 不好，是中毒了。 乔云卿伸手探去萧景珩的额头，感到几分不妙，连忙打来了井水，弄湿了帕子贴在萧景珩的额头，而后施上几针镇住毒素蔓延。 等缓和下情况后，她又拿来剪子，一点点的将萧景珩身上血肉相连的衣裳剪开。 这才得以知道萧景珩的伤势要比自己想象中要严重很多，身上有着数道剑伤，最严重的是胸口上的血窟窿还在不停的留着黑血。 看伤口，这里已经中的是一只毒箭，只不过被萧景珩拔了出来。 乔云卿这才想起，她刚刚的脑袋好像就是往这处撞去的。 怪不得我划了萧景珩一刀他都没有坑声，反倒被我撞在地上起不来。 乔云卿倍感罪过，又看了一眼正在陷入痛苦中的萧景珩，轻声道：“抱歉，你先忍着点吧。” 她手中没了麻沸散，只能用针压住他的痛觉，可是等她的刀刮下被毒素侵蚀的腐肉时，萧景珩还是痛苦的挣扎了起来。 他一身练武的肌肉，一块胸肌都要抵上乔云卿的一颗脑袋，乔云卿哪里压得住他？ 她想了想，又跑去拿来自己的披帛，费力的将萧景珩的手捆绑在床头上。 对不住了！ 垂下的珠帘因床上的人挣扎而微微晃动，发出一阵一阵的响声。 若是其他病患像他这般挣扎得厉害，乔云卿估摸自己都没什么耐心，非要一针把人给扎老实不可。 可偏偏他是萧景珩，她舍不得下手。 腐肉清理干净，接下来就是吸出毒素。 乔云卿抬头看了一眼萧景珩的脸色后，便俯下身亲自用嘴给他吸毒。 “唔……” 萧景珩呻吟一声，被痛楚刺激到睁开了眼，这才惊觉自己的双手居然被绑着，胸前还有一颗脑袋。 她…居然在为本王吸毒？ 在痛觉拉扯的神经下，他还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口腔。 萧景珩老脸一红，自己被扒光了上衣不说，还躺在人家小女娘粉色的床上。 他弓起腰挣扎了几下，乔云卿意识到他醒来后，伸手拍了拍他没有受伤的肩头以作安抚。 萧景珩愣住了，咬紧了下唇，将头扭过一边，果然不再挣扎。 乔云卿往地上吐出毒血，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过来。” 萧景珩中的是一种能让人血液变得炽热的火毒，毒素被乔云卿吸走大半之后，他便感觉轻松了不少。 但他却拧眉道：“你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吗？就敢上嘴吸。” “我知道，火毒罢了。” 乔云卿说得满不在乎，但是她的嘴唇却因为火毒很快生出了几处脓疱。 她伸手碰了碰，有些吃痛的皱了一下脸。 萧景珩张口，最后却哑口无言。 “你别担心，我的医术很厉害的，你再忍忍，等天一亮我就去给你拿药。” 乔云卿将他扶坐起来，细细的为他身上的伤口包扎。 女孩动作轻柔缓慢，还时不时的抬起眼看他，每一次看他又会露出一个笑意，看起来傻傻的。 “你、为什么要救我？”萧景珩绷着一张凶脸问道。 乔云卿手中一顿，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最后才想到这一世的他们现在不过是初遇罢了。 她边缠着绷带，边低头应道：“我乐意。而且身为医者，救人不需要理由。” 二人一下又没了话题。 萧景珩垂眸，他能看见乔云卿卷翘的睫毛在微微扇动，一副乖到没边的样子。 又因为二人之间的距离过近，他能感受到乔云卿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身上，让他有些难耐的咽了咽嗓子。 他怎么都想不到会在乔公府里遇见在那天在白鹤楼上一眼感兴趣的小女娘。 而且他还误会了人家，将人报官抓了起来。 萧景珩的呼吸忽然变得有些粗重，哑着嗓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难不成你是乔公府的大小姐乔洛瑶？” 乔公府的情况他一知半解，如今府中能住着这样院子的无非就是小姐，那便是乔洛瑶了。 “不是。” 乔云卿似乎有些不悦，抬起头，一张小脸又归于平日的面无表情。 她一字一顿的强调道：“我叫乔、云、卿，乔公府的二小姐。” 乔公府的二小姐？ 他眼中划过一丝意外，他只听说乔公府前不久把遗落在外的真千金给找了回来，没想到这事竟然是真的。 她便是镇国侯府的亲外孙女？ 萧景珩看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 乔云卿替他包好了胸口上的伤，但在面对自己划开萧景珩的刀伤时，心中不可避免的难受起来。 她怎么会伤了萧景珩呢？不是说好这一世要保护他的吗？ “抱歉，我不知道那是你。” 她垂下脑袋，不禁伸手摸上。 萧景珩的手臂上可见几道青筋凸起，肌肉结实而有力，乔云卿奋力划开的伤口对他而言并不严重，而且这会伤口已经止住了血。 萧景珩感受到她微凉的指腹划过肌肤时的酥麻，但还是将注意放在她说的话上。 “我以后都不会伤害你的。” 他还没有问些什么，乔云卿却突然抬起头，带着他看不明的神情。 紧接着，她操起桌上的刀竟是往自己的手臂上也划了一道一模一样的伤口。 “你……” 萧景珩瞪大了眼，想抢过乔云卿手里的刀，却碍于自己的手还在绑在床头上呢。 他有些怒道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伤害了你，自然是要还你一刀。” 乔云卿强忍下疼痛一本正经，鲜血一下子就浸透了衣裳。 萧景珩还没有见过像这样实心眼的人，心道这能比吗？ 他男子汉挨一刀又出不了事，可乔云卿一个弱女子，挨一刀流的血比他还要多。 萧景珩对她偏激的行为感到不理解，一时气急，体内的余毒竟是一下子逼上了心头。 他闷哼一声，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 第25章：不是，他凭什么啊！ 看啊，就算这一世我们初次相识，你也会为了我受伤而感到这么紧张。 乔云卿不自觉的露出一笑，伸手抚上萧景珩的眉目，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情。 她这一刀也不是白割的，为的就是逼萧景珩体内的余毒爆发。 从上一世，她就知道萧景珩此人惯会伪装与忍耐，什么痛苦都自己默默承受。若不逼他一把，只怕此刻余毒都还被他下意识的压住。 不仅如此，她割自己一刀，也是为了取血。 因她在冰天雪地中丢失一魂，差点被冻死，是阎神医将她捡了回去细细的养着。 不仅教她医术，乔云卿自幼也服用了不少珍贵的药材，日日都是药汤沐浴，没想到久而久之她的血液竟神奇的有了解百毒的效果。 萧景珩身上的火毒刻不容缓，她目前调不出解药，便只能用血救人。 师父曾告诉她，她这身子的体质是万万不能告诉第三个人，就连上一世她都没有和乔洛瑶说过。 幸好没说，要不然她也不敢想象凭乔洛瑶利用自己的狠劲，她上一世难保不会被抽成干尸。 乔云卿指尖沾染着手臂上的血，一滴一滴的喂进了萧景珩口中。 嫣红的血液染得他的唇瓣变得红艳，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她的血，可是这世间最厉害的补药。 乔云卿草草替自己包了一下自己伤口后，又将萧景珩身上严重的剑伤缝合。 这一忙，便忙到了天亮，忙到在风月阁的白芷匆匆回来找她。 “小姐，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呀！你的手臂怎么受伤了！” “嘘，小声点，我没事。” 乔云卿替她开了卧室的门，忙了一天一夜的她此刻脚步都有些漂浮。 白芷连忙接住她，又将门关上。 天还很早，院子里的人都还没有醒。 “姨娘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姨娘的情况都稳定下来了，橙儿也按照你的方子给她换药煎药呢。” 白芷扶着乔云卿去床上休息，却没想到床上居然有个上半身都包扎着绷带的男人，登时就张大了嘴。 乔云卿早有预料，在白芷要大喊时就捂住了她的嘴。 “嘘，别吵他睡觉。” 什么？ 白芷表示，她居然从小姐的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宠溺？ 不是，这男人，凭什么啊！ 但白芷还是乖乖的点头，表示自己不乱叫。 乔云卿放下手后，她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小姐，你身上的伤该不会是他弄的吧？你的嘴怎么也冒泡了？” 一个大男人一身伤的出现在她小姐的闺房里，她家小姐也还受伤了，简直让她不能不多想。 对比白芷的紧张，乔云卿就显得淡然。 “没有，这些都是我自己弄的。” 她看着床上乖乖躺着的萧景珩，情不自禁的一笑。 “白芷，你听好了，这个人暂时会在我这里养病，你不用对他过问太多，替我做好遮掩就好。” “可是他一个男人……” “白芷，这件事情我只让你知道，你可千万一定要帮我保密，不能让别人发现了他，尤其是半夏。” 白芷的话被乔云卿的这句“只让你知道”给磨得收回了。 原来小姐只告诉了我一个。 她忍不住开心了一下，当即就倒戈了，还多打量了几眼床上的人，又忍不住问道：“小姐，他长得可真好看，你是怎么和这位公子遇上的？” 萧景珩虽还一脸病色，但他五官的底子十分优越。 鼻梁挺拔，薄唇微抿，下颌更是轮廓分明，透着一股难以诉说的凌厉之色，且他上半身的肌肉藏在绷带之下，若隐若现，叫寻常的小女娘见了都要脸红心跳。 乔云卿被她这么一问，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忘记做的事情。 罢了，此事暂且放下，还好昨晚临时起意，要不然我还遇不上萧景珩。 她心道。 白芷又拉着她嘀咕道：“小姐，你说他会不会像话本子那样救命之恩，对你以身相许呀？” 她本是无心一说，没想到乔云卿一下子眼睛就亮起来了。 “你说什么？当真有这等好事？” “啊？”白芷傻眼了，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只是随口一说呀。” 乔云卿追问道：“那话本子上还说了些什么？” 看她一脸认真求问的神情，白芷这下意识到自己怕不是带坏了小姐，连忙摇头又说自己不知道。 乔云卿突然就泄气了。 上一世，萧景珩喜欢自己这一事还是在萧宇承口中得知。 可是喜欢是什么呢？ 竟能让他为了自己向萧宇承那般委曲求全，最终落了个丧命于火海之中。 那么这一世，她又该如何偿还这一份情感？ 若是能像她无意伤了萧景珩后又给了自己一刀那样简单就好了。 乔云卿想不明白，心中一阵空落落的。 重生一世，她目前所能体会到的情绪情感都是负面的。 悔恨、害怕、痛苦、哀怨，唯有在昨晚遇见萧景珩那一刻，她才有一丝的欢快。 就如黑暗照进了一道光，一道她一直期盼的光。 可如今光出现了，她又该如何抓住呢？ 白芷小心翼翼的看着一直把目光放在萧景珩身上的乔云卿，怕是小姐都不知道她此刻目光里的感情有多复杂，就连她都形容不出一二。 突然，乔云卿幽幽的开口问道：“白芷，你知道何为心悦吗？” 白芷心里一咯噔，她知道，她不敢说。 难道她家冰清玉洁的二小姐要对这个男人情窦初开了？ 不是！他凭什么啊？ 他一个躺在小姐闺房睡得心安理得，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只是长得稍微好看一点点的男人哪里配得上他家小姐。 白芷都后悔刚刚当着乔云卿面夸他的话了。 她连忙一脸正色道：“小姐，心悦这件事情太复杂了，白芷认为这还不是您目前能了解的。” “嗯，白芷，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乔云卿认可且认真的点了点头，白芷正松下一口气，谁知道她又继续说道：“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白芷你去帮我找一些关于情爱的话本子给我学习一下吧。” “啊？” 白芷面上一言难尽，当初大小姐送来的《女戒》、《女训》都被小姐烧了，这会怎么就看起了话本子？ 完了，我真把小姐给教坏了，话本子上养在深闺的小姐们会对突然出现的野男人一见钟情这件事情居然是真的！ 白芷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 ------------ 第26章：两张床榻都被野男人睡过 松鹤堂—— 乔洛瑶陪着何氏用早膳，顺道来听下人们汇报昨日的事情。 “所以说乔云卿那孩子还真认识小神医？你们昨日怎么不把人替我拦下？” 何氏将手中的牛乳炖金丝燕的补品放下，脸上有些不悦。 “老夫人，昨日二小姐出府回来后并没有带外人回来，只有保安堂的小伙拎着一堆药材跟在她身后。我们今早去风月阁打听，才知道柳姨娘已经没事了。” 乔云卿微微皱起眉头，质疑道：“昨日祖母罚了十个板子，姨娘今早就没事了？这怎么可能？” “老夫人，大小姐，老奴一开始也不信。这十个板子，莫说是女人，就是身强力壮的男人被打了也得丢半条命，所以老奴特地去见过柳姨娘。她虽还趴在榻上不能动弹，但是气息平稳，也没有任何发热难受的迹象，好像就只剩下皮肉上的伤需要静养。” 说话的是何氏的心腹嬷嬷，她的话自然没人不信。 何氏有些惊羡道：“这小神医都没有来看病人就能开药，当真是神啊。没想到云卿那丫头还是有几分福气在身上的。” 乔洛瑶面上划过了几分嫉妒，还真是让乔云卿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她有这张底牌在，何愁祖母不对她宽容一些。 她压着性子问道：“祖母，那你还罚云卿吗？” “当然要罚，一码归一码。” 何氏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心里想着要如何将乔云卿拿捏。 “让她再禁足一段时间好好反省，想通了就会给我请来小神医。” 乔洛瑶眼眸一转，说道：“可是云卿不是说了，小神医只给她一次医治的机会吗？这都给柳姨娘用掉了。” “这有什么。既然云卿都和小神医有交情了，那么为了我这个祖母，她去求求人家又能如何？” 何氏一脸的满不在乎又将话说得理所应当。 乔洛瑶面上笑着迎合，心里却想着她这祖母当真是好算计。 怕神医不神，就让人打了柳姨娘，如今神医神了，就让别人舔着脸去求。 另一边，家玉轩—— 萧景珩皱着眉头睁开眼后，看着眼前粉色的纱帐和珠帘，一时间还未清醒。 他下意识伸手抚过自己胸口上的伤，果然都已经缠好了绷带，这才猛然回想起他晕倒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个叫乔云卿的小傻子居然给自己手上划了一刀。 他当即向四处看去，却没想到乔云卿居然就趴在他的旁边。 小小的脑袋枕在自己交叠的双手上，还懂得避开左臂上的伤，那就不算很傻。 她弓着身子，看上去不是一个很舒服的姿势，可是她却睡得很香。 纤长卷翘的睫毛覆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脸颊粉扑扑的挤出了肉感，就连嘴唇也因为挤压微微张开，叫人更看得清嘴上的肿泡，整个人又乖又可怜的。 萧景珩不禁勾起了唇，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不仅用嘴替他吸出毒素，还因为误伤了他又给了自己一刀。 当着是个傻子。 他看着这样的乔云卿心中难耐，竟起了玩心想戳戳看对方的脸蛋，却不料刚伸出手就有一道声音制止。 “你在干什么？” 白芷一进来就抓到对方要干坏事，当即就冲上前护住自家小姐。 萧景珩冷下脸，狭长的凤眸中带着几分威严，不悦的瞥了一眼这个丫鬟。 白芷脚下一软，但还是强撑道：“我、我家小姐好不容易才睡一会儿，你、你别打扰她。她很辛苦的，昨日为府里的姨娘奔波，淋了一下午的雨，还照顾了你一晚，铁打的身子都要受不了了。” 萧景珩闻言，拧起眉头又看回了乔云卿，这才发现她已经换上新的衣裳。 怪不得昨夜他遇见乔云卿的时候，衣裳上还带着湿气，昨日的暴雨那么大，没发烧还撑到今早都算她幸运了。 “你就是这么伺候你家小姐，也不懂让她好好休息？” 萧景珩的责怪让白芷一噎，心道明明是小姐非要守在你身边的。 紧接着，她就看见男人掀开了被子下榻，明明上半身都是伤却还是轻而易举的抱起了乔云卿。 “你、你要做什么？快放下我家小姐！” 白芷面上一急，要不是小姐嘱托了不让别人知道，这会她该喊人进来打死这个浪荡子了！ 乔云卿就只有脸看上去还算有肉，萧景珩将她打横抱起时，摸着的都是一身骨头。 这轻得根羽毛似的，乔公府是怎么养闺女的？ 他不耐烦的解释道：“让你家小姐睡床。” “等等等等！” 白芷伸手拦下，大着胆子道：“我家小姐可是金枝玉叶，怎么能睡你睡过的榻？” 萧景珩面上划过不快，居然有人敢嫌弃他堂堂大延三皇子瑞王殿下？ 他看了一眼怀里的乔云卿，乖乖的依偎着他，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她身娇体软，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女娘，可床上却还有他的血迹，确实不合。 萧景珩沉下一口气，冷声道：“那还不快换一床被褥。” 白芷指了指屏风后的一张准备好的软榻，小声道：“要不……你把小姐放在那？” 哪有人占着主床的道理？ 萧景珩坚持道：“换床被褥。” 白芷迫于他的威严下，连忙收拾。 萧景珩把人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后，自己就到那张软榻躺下休息。 白芷看着他这么自来熟，心里嘀咕道：两张床榻都被这个野男人睡过，他好大的脸呐！ 她坐在床边守着乔云卿，却不料身后突然一个手刀落下。 白芷两眼一闭，晕倒了地上。 “主子。” “昨夜的行动可都善后好了？” 萧景珩从软榻上坐起，周身带着几分威慑的气场。 昨夜他的侍卫小六就已经在乔公府里找到了他，只不过那时为了验证乔云卿的医术便又让他退下，如今他突然出现，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处理好了。只是昨夜主子亲自出手，那位应该有所怀疑，又知你受了伤，如今在京城各大医馆中排查。” 小六看了一眼萧景珩的伤，又看了一眼乔云卿的方向。 “没想到这位乔家二小姐还真有几分医术。” 萧景珩微微皱起眉头，“这没你的事，赶紧滚，本王要留在这养伤。” “这不好吧？”小六转回头，脸上带着几分嬉笑道，“主子，属下还想接你回府呢。你不走，该不会是看上救你的小姐了吧？” 毕竟有家不回，还赖在人家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主子以前的行事风格。 萧景珩剐了他一眼，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道：“你懂什么，如今本王在这里养伤才是安全的。” 小六正想呦呦呦的犯贱，结果床上的人突然传来了动静。 在萧景珩一个垂眸示意下，他消失在了屋中。 ------------ 第27章：你说报官的人是不是很可恶 “白芷？” 乔云卿一睁眼就看见白芷晕倒在地上，一时情急起身，却不料气虚上头，脚下踉跄了好几步。 “小心。” 一道低沉的嗓音落下，她的后背抵上了一只有力的臂膀。 乔云卿抬起头，看着那张比上一世要为青涩一些的面庞，一时间精神恍惚。 上一世，他们二人一同葬身于火海，萧景珩抱着她，和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许下了来生。 没想到重来的一世，他们居然早早相遇。 乔云卿睫毛微颤，心中有着万般感慨却又说不明道不尽，只能傻傻的，以一种眷恋的目光看着他。 萧景珩眉头一皱，等乔云卿站稳后，就收回了手。 乔云卿这才回过神，脸上莫名一热，连忙低下头把白芷扶到自己床上。 “你、你感觉怎么样？” 本以为等萧景珩醒来后，自己会有很多话想说，可如今乔云卿却莫名的感到几分拘束。 不过想想也是，在萧景珩看来，他们不过是初次相遇，这时候的萧景珩应该还没有对自己产生什么“心悦之情”吧？ 乔云卿安顿好白芷后，偷偷的瞥了他一眼。 萧景珩此人心思细腻，我断不能露出马脚与他过分熟络，要不然他肯定要起疑我。 萧景珩回到自己的软榻上坐下，带着几分疏离道：“好多了，多谢乔二小姐出手相救，只是在下伤势严重，怕是要多叨扰小姐几日。” 果然，萧景珩对我好陌生。 乔云卿心里有些不舒服，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只说道：“没事，你想在我这待多久都行，我会替你做好遮掩，不叫第三个人知道。” “如此，在下便多谢二小姐。” “就是……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乔云卿攥着衣裙，有点像个拘谨的小孩走到他跟前。 萧景珩抬眼，狭长的凤目粗略的打量了一下。 和他昨夜见到的那个脏脏包不同，乔云卿如今身穿一件淡紫色的烟罗裙，带着几分贵女的矜气，看着就像是养在深闺人不知的金枝玉叶。 他不禁勾唇，眉眼都温柔了一些，“你说。” “下次要是你的人来，你能不能让你的人对我的丫鬟下手轻点……她肩膀都要肿起来了。” 乔云卿这话说得软软的，又颇有几分告状的意味。 萧景珩绷着一张脸点头道：“嗯，抱歉，是我的人下手没轻没重，等我回去就好好罚他。” 这话要是让小六听见，定要骂句重色轻友。这么多年，他不都是这个力道把人砍晕的吗？ “倒也不必，我就是和你商量一下。” 乔云卿见萧景珩态度没有那么冷硬了，心中一喜，便抓着裙摆坐在他的软榻上。 萧景珩眉头微微皱起，却在见到对方用着亮晶晶的眼眸看着自己时，便又什么都作罢。 “你身上的伤还疼吗？怎么突然来这张软榻上了？你要是睡不惯，不如就睡回我的床。我的床都是姨娘让人给我准备最好的，又香又软。” 乔云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脸上笑意明媚，一心只想着要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眼前这位大延皇子。 “我的伤好多了，何况我还是一个男人，不能占用小姐的床。” 不过小姐的床也确实是又香又软。 萧景珩没把这句话说出，却是句句有回应，目光落在了乔云卿手臂上的伤，心里多出了几分不悦。 他沉下脸道：“倒是小姐，明明是在下先惊吓到你，你为何非要划一刀给自己？” 乔云卿心虚的摸上手臂上的伤，小声道：“我不该伤人的。” 事实上，萧景珩不但不怪她，还觉得昨晚的乔云卿有几分胆量，只是…… “二小姐大半夜揣着把小刀乱跑作甚？” 乔云卿心中一顿，她总不能说她昨夜是准备去给祖母下毒吧？ 万一萧景珩给她留下恶毒的印象怎么办？ 她眼眸一转，神色恢复了以往的淡然，故作嘀咕道：“我还没问你是怎么闯进我家的，你怎么还先问起我在自己家乱跑的事情。” 萧景珩眼眸微眯，知道这小家伙是不乐意说，却还是带着几分逼问。 “你一个小女娘，为何身上要带刀？” 乔云卿不假思索道：“我这是为了自保。” 她的阿姊可是日日夜夜的想着如何将她抹杀。 萧景珩面上划过吃惊，虽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乔云卿是前不久找回来的真千金，而这府内原本就有个养女一直占据她的身份，如今正主回来了，也难保养女不会做些什么。 他一下子就联想到那日在白鹤楼上看见乔云卿一身乞丐装在街上行医挣钱，想来她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萧景珩完全忽略了他所处的屋内是有多么的金碧辉煌，脑袋里自觉浮现出一个不会宅斗的小可怜身上揣着刀还夜夜睡不踏实。 乔云卿看着他脸色莫名一沉，还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道：“你别怕，我虽然带刀，但也不会乱伤人的。而且你身上的伤，我保证不出五日就能帮你养好。” 幸好昨日三百两的草药，分给姨娘用后还剩下很多。 说到这，乔云卿忍不住嘟囔道：“本来，我的手上是还有很多灵丹妙药，你若是服用我做的丹药，不出三日连伤口都不会留下疤痕，只可惜了。” “嗯？” 见他感兴趣，乔云卿吐苦水道：“就是我前几日偷偷溜出府卖自己做的药，谁知道被人报官，说我无证行医，还要拉我去坐牢，吓得我赶紧跑，连我的药都全部丢下了。” 她越想越觉得过分，忽然凑近向萧景珩求证道：“你说，那个报官抓我的人是不是很可恶？心胸狭隘，全是小人行径！” 小人“萧景珩”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小心问道：“那你知道报官的人是谁吗？” 那日的官兵不会把他的名号说出去了吧？ “知道！” 萧景珩心中一紧。 “就是那保安堂的掌柜，我之前找他卖药，他不信我，除了他谁还会报官？” 见她说得信誓旦旦，萧景珩嘴角一勾，竟是附和道：“没错，我也觉得那人可恶至极。对了，你后来是怎么逃走的。” 乔云卿坦诚道：“我是钻狗洞回来的，还正巧被祖母抓个正着，于是就被罚了一顿。” 萧景珩闻言，心中一虚，可脸上却不显半分。 那日在白鹤楼上，他一眼就被嬉戏于人群中的采药女吸引了目光，后来以为她化身乞丐行医不过是招摇撞骗，继而有些生气派人去捉拿。 不料竟是他自己错怪了人，还让保安堂的掌柜背了锅。 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时，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二小姐，你醒了吗？” 是半夏的声音。 乔云卿心中一冷，安抚他道：“没事，我来解决。” ------------ 第28章：二小姐怎么就对我这么好 乔云卿打发走半夏后，萧景珩便在她闺房中安顿了下来。 好在何氏罚她禁足，她老实的待在自己的院中哪也不去也不会引人怀疑，而且也没有人找她。 柳娘那边的情况，她也不用过分担心，有橙儿在身边照着她的方子悉心照料，接下来只要静养便好。 是夜，白芷看着离乔云卿床位不远处的一张软榻，忍不住拉着自家小姐嘀咕道：“小姐，你就算是再担心这个人的伤，也不能让他和你睡一间屋子吧？” “这不算是一间屋子吧？我在里头，他在外头，中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有一张你特地搬来的屏风。” 听着乔云卿这满不在乎的口吻，白芷生怕自家这颗玉白菜被猪给拱了，心急道：“您是女娘，还是未出阁的小姐，这传出去您的名声怎么办呀？” 乔云卿看着她，眨了眨眼，“那你不说出去，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可是万一他……”白芷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萧景珩，压声道，“他晚上狼性大发，对你做些什么怎么办？” 她以为她自己说得够小声了，可实际上屏风后的萧景珩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屑的轻哼一声，闭上了眼。 在他床头的不远处有一个香炉幽幽的飘着一股清香，倒是叫他全身舒畅。 正想着乔云卿身边这个叫白芷的丫鬟为何对他颇有意见时，他就已经不知不觉沉进梦香。 “放心吧，他夜里只会睡得很香。” 乔云卿闻见屋里散开的香气后，便知道里头的药效起了作用。 她昨夜给萧景珩号脉时，便知道他这几日有睡眠不足的症状。 不知道这段时间萧景珩在谋划些什么，但至少我想让他在我这能轻松一些。 乔云卿不知道自己的这份心思叫做心疼，只是深深的望了一眼屏风后的身影，便拉着白芷转移话题。 “对了，我早上吩咐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小姐的吩咐，白芷自然照做。” 白芷从怀里掏出几本话本子，低声道：“这些都是我托出府采买的丫鬟稍回来的，都是当下炽手可热的书话本。里头还真有几本适合小姐你眼下的情况。” “真的？” 乔云卿眼眸一亮，只见这三本话本子分别叫《娇养权臣》、《我在山上捡夫君》、《落魄王爷千金妻》。 单是看这些名字，她便觉得像是打开了新世界。 “白芷，你说，我若是照着这上面做……” “小姐，我劝你还是放下这危险的想法吧！” 白芷听见这话时，差点没跪在地上。 小姐不是说只是想了解一下什么叫心悦之情吗？ 她强调道：“你就当这些看个乐子就好，可千万别效仿。” “好吧。” 见白芷一脸认真的神情，乔云卿一边应下，一边翻开了她的启蒙读物。 不懂的东西就去问书，若是再不理解，就按照书上说的做，总归是出不了错。 乔云卿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去学习。 …… 萧景珩在家玉轩里一连住了两日，院子里的下人们每天按部就班的打扫庭院，谁都没有发现小姐闺房里多出一人。而且萧景珩为人警惕，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自己躲起来，哪里需要乔云卿操心？ 她不仅让白芷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每日亲自替他换药，这才两天的功夫，萧景珩身上的伤竟飞速的好到了七成，就连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 乔云卿虽很珍惜和萧景珩相处的时光，但大多时候都互不打扰，她有时在屋里午睡，萧景珩就外头守着。有时候她觉察到小六要来，还会带着白芷避开。 二人相处得自然和谐，唯有白芷这个丫鬟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还要应付总想进来伺候的半夏。 这会儿见乔云卿又在帮萧景珩换药，她终于忍不住道：“小姐，他的伤都要好了，你就不能让他自己换药吗？” 每次麻烦我家小姐也就算了，还暗戳戳的偷看。 白芷果不其然的被萧景珩瞪了一眼，心中虽怕但更多的是不服气。 “哪有让病人给自己包扎的道理，就算是要好了也不行。” 乔云卿说这话时只想到了这是身为医者的职责，却不料落在某人耳中却成了偏袒。 “乔二小姐，你这丫鬟似乎对在下颇多怨言啊。” 萧景珩脸上划过促狭的笑意，目光一直盯在乔云卿身上。 他坐在软榻上，乔云卿就半跪在自己身边，仔细的替他绕上绷带。在他的衬托下，乔云卿就更显得小小一只，而且只要他一动，美人自然就会入怀。 “我对你有怨言？还不是因为你总是仗着我家小姐对你好。” 白芷听着这话，眼睛都瞪大了。 谁知道她话音一落，乔云卿就又护着这个人道：“白芷，你不要这么凶他。” 萧景珩眼里的笑意更深了，白芷正气着呢，外头的半夏又在叫唤了。 见白芷去打发人了，萧景珩这才伸手抓住了乔云卿垂落在自己胸前的发丝。 “乔二小姐，你怎么对在下这么好？” 他手指玩弄着小女娘的发丝，面上显得几分吊儿郎当。 大延三皇子萧景珩在外的名声是不务正业的纨绔少年。 乔云卿抬头看了他一眼，杏眼干净澄澈。 她心道：上一世的萧景珩只会木头木头的叫我，没想到这一世的他居然这么装模作样，不仅一口一个乔二小姐，还在下在下的演得这么起劲。 好歹也是相处了一世的人，乔云卿一眼就看出这家伙一肚子的坏水。 上一世，她就是讨厌萧景珩这副不着五六的模样，却没到这不过是他的一层假面。 乔云卿把“装模作样”的四个字咽下，突然想到了自己恶补的话本子。 是时候该验收一下我的学习成果了。 萧景珩不知道乔云卿心里想了这么多，只当她这么久不回答是害羞了，正想着放过她时，乔云卿却突然撑起身子，捧着他的脸道：“你是我捡来的，当然得由我对你好好负责。” 萧景珩瞳孔一缩，浑然没觉察到乔云卿说这话时脸上的平淡，只有他自己的一颗心因为这小女娘的接触而乱跳成一通。 不对，我是不是应该说“我不对你好，你还想要谁对你好”这句话？ 看着萧景珩突然傻住了的表情，乔云卿不禁在心里反省。 而且她能感受到萧景珩的脸好像越来越烫了，烫得她的指尖不由得一缩，却被萧景珩这时突然攥住了手腕不让离开。 乔云卿眼中一片茫然。 意识到自己被撩了的萧景珩低下头轻笑的几声中带着几分蛊惑。 他幽幽的看着乔云卿，沉着嗓子道：“那二小姐想怎么对我负责？” ------------ 第29章：那你以身相许好不好 “白芷，凭什么小姐生病就你照顾，我也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为什么我不能进去？” 半夏叉着腰在门外和白芷理论。 自她从老夫人那里回来后就发现，白芷和乔云卿走得很近，还经常避开她，尤其是眼下禁足的两天时间里，乔云卿连面都不愿意见她了。 这怎么行，她可是大小姐派来的眼线，要是不看着二小姐，谁知道她又在做什么？ 半夏今天说什么都要进去屋子里看一眼。 “二小姐这里有我一人足以，半夏姐姐还是去别处忙吧。” 白芷连忙用身子挡住要闯进屋的半夏。 半夏不爽道：“我不忙，我就是想看看二小姐。” 遮遮掩掩，一定有大问题。 她目光不停的从门缝里看去，白芷只能和她在门外纠缠。 屋里，萧景珩抓着乔云卿的手腕，因他虚靠着的缘故，半跪着的乔云卿要比他高出半个头。 二人距离很近，目光交织间，一个睫毛微颤，一个眼里划过戏谑的笑意。 “乔二小姐想怎么对我负责？” 少年指腹上带着的薄茧摩挲着细嫩的手腕，乔云卿感到一阵痒意，却又抽不回手。 这个坏家伙，果然和上一世一样就是喜欢欺负自己。 他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捉弄我？ 乔云卿错开他的目光想着这个问题时，却不料被某人当成了不好意思。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说话。” 萧景珩松开了她，语气中像是要放她一马似的。 这乔二小姐太傻了，没意思。 “你若是真想要我负责，那我明日就偷溜出府回山上一趟。” 乔云卿突然开口，说出的话却让萧景珩不解。 他眉头一挑，“嗯？为什么？” “我识千万种草药，我可以去山上采药挣银子来养你。” 那本叫《我在山上捡夫君》的话本里头，女主就是靠卖草药来养她捡回来的夫君。 萧景珩愣住了，又见乔云卿还一脸的正经，紧接着又觉得哪里不对。 她怎么可以对一个随手救过的男人好到这种程度！ “二小姐这是想把我养在闺房？就不怕我是个坏人。” 萧景珩不悦的皱起眉头。 “你又不是。” 乔云卿心说你要是坏人，上一世就不会因为护着我被人陷害。 可这句话却让萧景珩心中更不爽了。 “你怎么知道？” 这小女娘未免也太容易也太单纯了吧，明明是她救了人，不求回报也就罢了，还要把自己给搭出去。 若是她遇见的人不是我…… 萧景珩脸色一沉，心里头有种莫名的厌烦。 “因为你长得好看，可以了吧？” 乔云卿不知道萧景珩为什么语气变差了，但是能感觉到他心情不佳。 她微微凑近，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 她本生得一副乖巧的模样，一双水灵灵的杏眼都成月牙儿，谁看见了心里不觉得甜。 萧景珩眼眸一顿，随即偏过头骂道：“肤浅！” 诶，他怎么还更生气了？ 乔云卿一脸茫然，心中不解。 “谁说的，我有根据的好吧。都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我对你负责不是应该的嘛？”她煞有其事道。 那话本上的男男女女都是源于一场报恩开始，她和萧景珩也是啊。 萧景珩瞪大了眼，面上划过惊讶。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以身相许的？你问过我没有？” 哦，原来这是要问的呀，这书上又没教，而且都是人家主动说的。 乔云卿心道好吧，便又道：“那你对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萧景珩两眼一黑，“是谁教你说这种话的？” 乔云卿看着就不是这种会撩拨的人，定是那个叫白芷的丫鬟给教坏了！ 他思来想去，便觉得很有可能，正要好好教训时，房间的门被人撞开。 紧接着白芷大喊着通风报信道：“半夏姐姐，你不能进去。” 又是半夏，她还真是监视我不死心。 乔云卿眉头一皱。 二人相视一眼，萧景珩立刻披上衣裳跳窗，整套动作轻盈无声。 “二、二小姐……” 半夏一进来，便看见乔云卿跪坐在软榻上望向她。 她连忙献殷勤道：“听白芷说你这两日病了，如今身体可好些，这白芷一点都不会照顾人，还是我来照顾二小姐吧。” 白芷跟在她身后，见屋内没有男人的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用了，我想睡一会儿，你出去吧，白芷留下陪我。” 乔云卿转眼就躺在软榻上，一副不愿搭理她的样子。 半夏努着嘴，带着不甘看了一圈屋内，这才退了出去。 难不成是她多想了？ 白芷锁好了门，连忙到乔云卿身边问道：“小姐，他呢？会不会跑出去外头被人发现啊？” “没事，只要他不想，就不会让谁看见的。” 半夏一走，乔云卿坐起身不用装了。 她知道萧景珩身上是有几分本事的。 “只是我好像把人给惹不开心了。” 乔云卿不理解，明明那些话也是书上教的，为什么萧景珩还是不高兴？ 书上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男人的心也是。 “没事的，小姐，他不高兴了到了晚上不还是要乖乖回来。”白芷带着几分愧疚道，“倒是我刚刚没拦住半夏，对不起小姐。” “没事，让她进来看看也好，总该不会再怀疑什么了。” 乔云卿扭头看向窗外，院中一片正常，果真不见一点萧景珩的影子。 另一边，半夏思来想去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于是偷偷跑到了凝香阁。 “你说什么？云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都不见人？” 乔洛瑶得知这个消息后，又追问道：“你可知道什么原因？” “听说是因为过度担心柳姨娘，一时气急才生病的，而且两天前，我还看见二小姐的嘴巴上长了好多水泡。” 乔洛瑶觉得事情不对，微微皱起眉头。 “柳姨娘的情况不是早就稳定下来了嘛，她这时候担的是什么心。” 她又碰了碰自己的唇，随即冷笑道：“你确定她嘴巴上长的是水泡，而不是被哪个野男人咬出来的痕迹？” 嘴上长泡听起来就很奇怪。 半夏一愣，心道这应该不像吧。 “算了，总归是她屋里有秘密才一直躲着不出来，还偏只让白芷伺候。” 乔洛瑶眼中划过一道精光，很快就计上心头。 她神秘一笑，招手让半夏上前。 ------------ 第30章：小姐，危，速归！ 下午，院外阳光明媚。 萧景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乔云卿也不心急，趁着这会他不在，便在屋里写了一张新的药方。 写完之后，她便习惯性的把毛笔叼在嘴上，拿着药方细细的过目一遍。 萧景珩怪病的起因，她上一世并不知晓，只知道每逢十五月圆之夜就会发作一次。发作时功力大增，却控制不住自己，变得六亲不认，成为一个杀戮的魔鬼，非见血不可收场。 若是将他强行压制则会有血液逆流，爆体而亡的风险。 这种病真是太过罕见了，定是谁在萧景珩还在襁褓之时下的毒，才会经过数年溶于血骨变得棘手。 上一世，她知道这个怪病后还在乔洛瑶和萧宇承的哄骗下，一次次的想办法加重萧景珩的病情，最终让他在一个夜晚没被手下的人控制住，屠了一条街上的百姓，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乔云卿思及此，垂下了眼眸心里有些难受。 这时，屋外的半夏大喊道：“小姐，不好了，风月阁那传来消息柳姨娘身上的伤变严重了！” 什么？姨娘出事了？ 乔云卿立刻起身，将药方塞进衣袖中。 她推开房门时，白芷还在拦着半夏进来。 半夏一见她，就焦急道：“小姐，你要不去风月阁看看柳姨娘吧。” 乔云卿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你怎么知道风月阁的事情？” “我、我刚刚出去的时候，就听见风月阁的丫鬟们在说柳姨娘昨夜吹了风发热，到现在还没有退下去，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想她们想到小姐你现在在禁足，所以才不敢来说。” 半夏眼眸一转，拉着乔云卿的衣袖，可怜兮兮道：“二小姐，我知道上次我不该拦着橙儿惹你生气，所以这次我一知道关于风雨阁的事情就急忙的和你说了。难道这样也做得不对吗？” 乔云卿皱起眉头，她分不清半夏的话是真是假。 以她的医术，姨娘应该并无大碍。可若是不小心伺候，也难免会有意外。 而且她也好久没有知道姨娘的消息了。 事关姨娘，她必须小心谨慎。 只是…… “半夏，你确定你没有骗我？”乔云卿眼中一片锐意，“你敢发誓，说你无半句虚言，否则就叫你口中生疮，脸上流脓，如何？” 半夏这人不安好心，她也不得不防。 “啊？”半夏脸上一惊，“二小姐你也太……” 恶毒两个字被她吞了回去，一想到大小姐给的吩咐，她心一横。 “好吧，半夏发誓。” 反正她是为大小姐做事，老天爷罚不到她头上，再说了二小姐又能拿她怎么样？ “好。”乔云卿沉下一口气，“白芷，你留在这，半夏和我去一趟风月阁。” 白芷知道萧景珩的存在，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还能帮忙遮掩一二，那她就把半夏这个毒瘤带走。 “小姐，你放心吧。”白芷读懂了她话中的深意。 乔云卿便带着半夏立刻从院中的小门偷偷的溜了出去。 另一边，绿萝将乔云卿溜出院子一事告诉了乔洛瑶。 乔洛瑶冷笑道：“我现在就去找祖母，以关心乔云卿生病为由让祖母陪我走一趟家玉轩。” 绿萝有些不放心道：“可是大小姐，万一我们没抓出什么怎么办？” “没抓出就没抓出，左右乔云卿偷溜出院子一事是真的，到时添油加醋一番，就说她不把祖母放在眼里，祖母也照样会生气。” 乔洛瑶眉毛轻挑，脸上一片得意。 她也想知道，乔云卿屋里藏了什么好东西才一直不敢出房门。 …… “姨娘，你没事吧？” 乔云卿一到风月阁，就直奔里屋。 身后跟着她的半夏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想着这二小姐跑得连狗都撵不上。 “云卿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禁足吗？” 柳娘伤在臀部，所以这几日都一直趴在床上。 “我听你院里的丫鬟说你发烧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乔云卿看了眼柳娘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是精神上看着不错。 她伸手一探柳娘的额头，竟发现柳娘发烧一事是真的，只不过已经退烧了。 “我没事，午睡前我就吃了药现在好多了。一定是我院子里的丫鬟们嘴碎，竟把你给惊动出来了。” 柳娘拉下乔云卿贴在自己额头的手，满眼的慈爱。 乔云卿余光瞥去一旁的半夏，半夏冲她一笑。 柳姨娘发烧一事本来就是真的，只是不严重而已。 她竟然没撒谎，难不成真是我想多了？ 见柳娘没事，乔云卿面上松下一口气，可不知为何这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柳娘感慨道：“你这孩子还真是有福气，竟真和神医有缘分。这次要不是你，我怕是早就死在那场雨里了吧。” “呸呸呸，姨娘不准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有我在，你一定能活得好好的。” 乔云卿一脸较真，在握上柳娘的手时还趁机摸了一下脉象，这才露出一笑。 “好好好，我不说这些不吉利的。你这几天一定没少为我担心受怕吧，人都瘦了好多。虽在禁足，但有什么想吃的就尽管安排下人去办。” 柳娘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道：“糟了，你还在禁足呢。快回去，要不然让老夫人知道了，她又该生气了。” 她说起老夫人时还心有余悸。 “没关系的，老夫人很少来我们院子。”一旁的半夏忽然插嘴道。 乔云卿看着她，眼眸一眯，心里的不踏实越来越多。 直到柳娘说了一句“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这世间多的是弄巧成拙的事情”，她才彻底悟了过来。 这世间多的不是弄巧成拙，而是满心算计。 柳娘发烧是真的，半夏刻意引她出家玉轩也是真的！ “半夏！” 乔云卿站起来身，眼中含着几分怒意，咬牙看着她。 半夏没想到这傻子居然会生气，吓得身子一抖，哆嗦道：“小、小姐，怎么了？” 糟了，萧景珩！ “姨娘，等我解禁后再来看你，我先回去了！你记得好好养病！” 乔云卿来不及解释那么多，提着裙子转身就跑了，留下柳娘在身后叮嘱她小心一点。 另一边的家玉轩，何氏和乔洛瑶已经逼近了乔云卿的卧室，还有一帮嬷嬷、丫鬟们围住了院子。 这仗势压得留守下来的白芷慌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小姐，危，速归！ ------------ 第31章：落魄王爷千金妻 “听说你们小姐生病了，我这个做祖母的特地来看看，你一个丫鬟怎么还拦在屋外？” 何氏看着守着门口不让进的白芷，脸色一沉。 “老夫人，二小姐她、她刚刚喝完药…这会正在屋里睡着呢。要、要不你到正厅里坐会？” 白芷吓得跪下，连话都说不清了。 二小姐前脚才刚溜出院子，老夫人就已经来了，也不知道那个男人还在不在这屋里。 他要是不在，这会儿会在哪？又会不会叫人给发现？ 老夫人又会不会发现二小姐偷偷溜出去了呢？ 一个个问题压得白芷浑身都是冷汗。 乔洛瑶目光狠毒，越看这丫鬟的反应就越觉得大有乾坤。 她脸上一笑，温柔道：“白芷，你别怕，知道你想着你家小姐，但是我们听说云卿病了两天没有出房门，我和祖母都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她。要是她睡了，我们就远远看一眼就走。” 面对乔洛瑶堪称满分的话语，白芷张了张唇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何氏皱着眉头，不耐烦道：“你走开，我一个祖母还进不了孙女的闺房吗？遮遮掩掩的，难不成这里面藏着什么不敢叫人知道？” 白芷脸色一白，一下子就被两个嬷嬷拖到了一边。 “老夫人，老夫人……” 何氏和乔洛瑶带着一大帮嬷嬷和丫鬟进去里屋了。 都说了乔二小姐在养病，这老妇人还带着这么多人进里屋，一看就不是真心来看人的。 难道她在这乔公府中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消失了一下午的萧景珩其实哪也没去，他就在乔云卿闺房外的一棵槐树上待着，冷静她下午跟自己说的话，没想到正巧把下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看来已经给她引来了麻烦，本王也不该待在这了。 一道轻盈的身影闪过，萧景珩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树梢，没人发现。 只可惜那小女娘那么傻，本王还没来得及好好教育她。 萧景珩在心中摇头。 这倒霉孩子要是又捡了谁救了谁，然后还说那些让人误解的话怎么办？ 可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是正人君子。 他正想着要翻过乔云卿的院墙时，却正巧看见了一间书房。 窗户打开着，正好瞧见里头一张书桌上堆高的书。 萧景珩眼眸一转，悄悄的溜了进去。 乔云卿的闺房里，根本就不见一个人影，只有两张床榻相对，中间搁了一道屏风，也没有乔洛瑶认为不该有的东西。 “二小姐呢？” 白芷的心刚放下，又被何氏的问话悬起。 她绞尽脑汁道：“这个……老夫人，应该是奴婢记错了，二小姐吃完药后，说她不想睡觉，可能自己去院子哪里走走了吧。” “荒唐，你们身为丫鬟，居然不知道贴身相伴小姐身侧，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见何氏训斥，乔洛瑶立马跟着道：“就是呀。不是说云卿还病着呢，万一晕倒在哪里就不好了。” 何氏一听，她还指望乔云卿以后给她请神医来呢。 “你们赶紧在院子里找找二小姐。” 何氏一声令下，屋里的丫鬟和嬷嬷们都纷纷散开。 白芷站在一边提心吊胆的，一面祈祷着二小姐赶紧回来，一面看着外头希望那个男人千万不要这个时候出现。 这乔云卿的卧室比我这个当大小姐的还要大，屋里居然还多摆着一张软榻，真是奇怪。 乔洛瑶带着几分怀疑走到软榻旁边，竟发现枕头底下竟还塞着什么东西。 她翻开一看，居然是一卷绷带。 没听说乔云卿有什么皮外伤啊？ 她心中大胆猜测莫非是这屋里多出一人，才需要多一张床榻？ 那对方是男是女？人又跑哪里去了？ 家玉轩面积大，能藏人的地方多了去了。乔洛瑶凭借着自己的直觉瞬间就想到了书房。 自古以来书房中总是藏着诸多秘密。 “祖母，我看家玉轩这院子不错，不如我们四处走走也顺便找找云卿吧。” 乔洛瑶连忙哄着何氏和她一道去。 “也行，这院子啊，从云卿小时候被拐出府后就一直封到现在，我还真没好好看过。” 何氏来了兴致，从进家玉轩时，她就感慨着那丫头住得不错。 “祖母，瑶瑶扶您，我们往这走看看。” 白芷见状连忙跟在其后。 书房里，萧景珩看着桌上的话本子，一本一本的将其拿起又拍在书桌上，登时就气笑了。 好好好，本王就说她今天怎么说话怪怪的，原来是不看圣贤书。 本来人看着就不聪明，这下可把脑子给看坏了。 萧景珩连连摇头，觉得十分好笑。 但没过一会儿，他就笑不出来了。 《娇养权臣》、《我在山上捡夫君》、《落魄王爷千金妻》，这些一看就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那傻丫头该不会就照着这些骗人的东西，一个一个去撩自己救过的人吧？ 萧景珩幽幽的看着这些封面上的字体，眼底一抹玩味飞快的划过。 另一边，乔云卿甩下半夏从家玉轩小门回来的时候，守门的小厮就是她自己的人，还告诉她如今老夫人和大小姐正满院子找她。 这院子中的主仆一体，若是主子被责罚，他们做小厮的也要遭殃。 乔云卿见这仗势，心中松下一口气。 太好了，看来她们还没有发现萧景珩，以萧景珩的武功和脑子，这会应该在安全的地方躲着吧。 可恶，是我低估了半夏，等我稍后再找她算账。 乔云卿眼底划过一抹狠意，拉着小厮小声问道：“那你知道祖母和阿姊现在又在何处吗？” “她们好像往书房的方向过去了，白芷也跟着。” 乔云卿心中一紧，连忙避开院子里的人小心翼翼的往书房跑去。 糟了，我的话本子还在书房呢，白芷让我偷偷看，不能叫人发现的！ “祖母，云卿的院子可真气派呐。前面那间应该就是书房了，不如我们进去看看？” 乔洛瑶哄着人终于找到了书房。 看着书房连窗户都紧闭着，她眼眸不由得一眯。 “也好，听说云卿识字，正巧看看她平日都读些什么书。” 白芷听着这话，人都凉了半截。 完了，二小姐的话本全都堆在了书房里的桌子上，要是让老夫人知道是我带给二小姐的，非要抽皮剥筋不可。 ------------ 第32章：哎呀，吓得我肚子疼呢 白芷脚下一软，乔云卿突然出现扶了她一把。 “小姐？” 她眼中一喜。 乔云卿看着屋里已经进去的二人，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她皱起眉头，事实上心中却是没有担心害怕的感觉。 但有些不解的问道：“若是让祖母知道书房里的话本会如何？” 白芷哭丧着脸，“那我就死定了，老夫人一定会说是我带坏您的。” 世家小姐中以看市面上的话本子为不耻，何况那些话本子说到底都有教唆女娘变成“恋爱脑”的成分。 “白芷别怕，若真有什么问题，我帮你担着。” 乔云卿拍了拍白芷的肩膀，硬着头皮进去了。 书房里，何氏和乔洛瑶正背对着她围在书桌前，桌上还能看见一堆撂高的本子。 “祖母……” 乔云卿轻喊了一声，心想着要不先跪下认错再说。 她正要屈膝，何氏突然转过了身，皱着眉头道：“你去哪了？不是说身子不舒服，还不好好待在屋里养着？” 一旁的乔洛瑶将她上下打量，恨不得看出点什么、 嗯？ 乔云卿一愣，心道祖母这会儿不应该大发雷霆，乔洛瑶这会儿不应该是小人得志吗？ 她目光在这二人之间看来看去，又看向了一旁的白芷。 白芷连连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何氏见主仆二人奇奇怪怪的，话里止不住嫌弃。 她将手中的书放回桌上，强压性子道：“幸好你识得几个字，成日在这家玉轩中还懂得看书。这样也好，沾着点书香气，才是我们乔公府该有的大家闺秀。” “我……” 乔云卿眨了眨眼，心道真是见鬼了，祖母居然在夸她？ “祖母，您不生气？” 她试探道。 何氏瞟了她一眼，冷哼道：“怎么？难道在你心里，我这个祖母是不讲道理，不分青红皂白就训斥你吗？” 乔云卿学聪明了，当即低下头作乖，“不是。” 不过这倒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祖母不生气了呢？ 乔云卿想了想，当即上前几步，目光瞥向桌子。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吓了一跳。 这…… 这桌上的话本呢？ 乔云卿瞪大眼了，连忙摊开桌上的书，全是整个八经的四书五经，像极了一个读书人该有的样子。 她心中一顿，自然想到了一人。 是萧景珩！ 是他把我的话本换成了这些？ 他是怎么做到的？ 乔云卿指尖摩挲着封面上的字，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笑意。 真是的，什么都没有还把门窗关得这么紧作甚，害我空欢喜一场。 乔洛瑶看着她总觉得事情哪里奇怪，却也想不出缘由，心里只能不甘心。 “云卿，你刚刚去哪里了？祖母的人都翻遍了院子，怎么都不见你。你该不会又不听祖母的话，偷偷的跑出去吧？” 她故作几分姊妹之间开玩笑的口吻，可字字句句无一不是在引导何氏。 何氏颇爱立威风，乔云卿若屡次不听，她心中自然对乔云卿的印象只会更差。 可如今最大的麻烦已经被萧景珩解决了，面对乔洛瑶的刁难，乔云卿心中也就多了几分底气。 “怎么会呢，阿姊。我明明是肚子不舒服去了一趟茅房。一出来后就发现满院子里的人都在找我。” 她捂住肚子弯下腰，一张小脸紧皱。 “哎呀，吓得我肚子又要不舒服了呢。” 这家伙脸上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无，简直就是演技拙劣！ 乔洛瑶咬牙道：“可是，我怎么听说有人看见你跑出去了？” “人？什么人？阿姊听谁说的？我明明就在茅房里，阿姊你怎么不来寻我？” 乔云卿从小门回来时，就吩咐了小厮等半夏回来后就直接把她关进柴房里不准出来。 眼下没有人证，她自是不认。 乔洛瑶面上一噎，心道谁乐意去茅房找人啊！ 可她看了半天没有半夏的影子，却也没有办法，只能骂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够了，一个小女娘开口闭口就是茅房，也不嫌臊！” 何氏听不下去，带着几分威严道：“云卿，你反省了这么多日，就没有什么要对祖母说的吗？” 她可是念着乔云卿和神医相识，这会就等着她主动开口讨好呢。 乔云卿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心中冷哼。 差点打死了我姨娘，如今还想我来给你看病？ 要不是那晚萧景珩突然出现，你根本就站不到我面前。 乔云卿沉下一口气，也就只有这几日有萧景珩在，她才堪堪放下姨娘差点被打死的怨恨。 “祖母，云卿知错，日后在府中定当谨言慎行，绝不再惹祖母不快。” 乔云卿刻意避开何氏想听的，她面上有些不快。 乔洛瑶倒是懂她，替她开口道：“云卿，这几日你病着的时候，其实祖母的身子也有点不好。这样吧，我向祖母求情让你解禁，你出府去把神医请来可好？总不能姨娘能救，祖母你就不管吧？” 最后一句话颇有挑事的嫌疑。 乔云卿眉头一皱，义正严词道：“祖母，当初神医就只与我结缘一次，是您不信我，非要拿姨娘来试验，如今这神医我是请不来第二次了。” “云卿，你就为祖母求一次吧，我若是你，就是跪着磕头也要把人请来。” 乔洛瑶拱得一把好火。 “你看看你阿姊，多么替我着想。” 何氏越看乔云卿越不顺眼，她理直气壮道：“我是你祖母，如今年纪大了，身体不硬朗，你去求神医来为我养生又如何？你必须想办法去把那神医请来，否则……” 她一顿，环顾了周围一圈，狠下心道：“否则修改我停了你这家玉轩内的开销。”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霸道专横的祖母？ 乔云卿沉下语气道：“祖母怕不是忘了，自我回来后，我屋里有的这一切都是我娘亲当年留下来的，就连院中添置的丫鬟都是姨娘掏出的钱。我不知祖母何时给过我什么开销？” “你……” 何氏被她说得一时无话可说，最后恼羞成怒道：“你这不肖子孙，我不过是让你孝敬我几分，你居然这般堵我的话！” 她重重一甩衣袖，只觉得这孩子实在没救，连对家人的“关爱之情”都无，当真就是白眼狼！ “行，你既然这么说，那就从此以后你这家玉轩自己的开销自己管，旁人都不准插手！反正你手中也有了柳娘给你母亲的嫁妆，如今翅膀硬了，我管不得，你便自己好好打理吧！” 她眼底划过一抹老辣，心里门清着柳娘手中关于霍明珠的嫁妆不过是一些地契房产。 那就是一笔“死产”，乔云卿去哪里搞来银子花？ 饿她几天，我就不信治不了这不肖子孙！ 何氏得意一哼，“走，瑶瑶，我们回去！” 乔云卿再次被刁难，乔洛瑶面上划过一抹讥笑。 ------------ 第33章：他走了，他不会回来了 何氏带着一众人离开了家玉轩，家玉轩一下子就变得清净了许多。 乔云卿坐在椅子上，有些心累的扶着额头。 没想到半夏到底还是看见柳娘把嫁妆给了她，还告诉了乔洛瑶，继而乔洛瑶又传给了何氏。 她身边的这个眼线，真是叫她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也不知道萧景珩现在如何？他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一想到萧景珩，乔云卿便别的事情都想不了了，当即就回了屋。 没想到屋里空荡荡的，乔云卿连忙让白芷帮忙四处找了一遍，可始终不见一个人影。 明明就在这两天里，只要每次她下意识的看去萧景珩的踪迹时，那人就会出现在她面前，虽然总是端着不主动说话，可是只有她一开口，萧景珩都会永远回应她，哪怕这家伙总是明里暗里的欺负自己。 而如今…… 乔云卿垂下眼眸，连脸色都黯淡了许多。 她坐在了软榻上，看着下午萧景珩翻过的那扇窗户，竟伸手推开了。 窗户外的景色正好是她院子里栽种的一棵高大挺拔的槐树，开满了星星点点的白色槐花。 风一吹，槐花散落了一地，倒是有几分意境。 “白芷，不用找了，我想他……应该是走了。” 乔云卿看着地上那一片的槐花，没有觉察到自己话中的哽咽。 只是胸口闷闷的难受，竟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我这是怎么了？ 我明明很清楚只要萧景珩伤好了后，他就一定会离开的，我又不可能真的像话本里那样把他养在我房间一辈子。 只不过这一天来得比我预料中要早个两三天罢了。 乔云卿深呼一口气，想要压下心脏的不舒服。 幸好她自己会医术，否则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器质性的心脏病了。 “什么？他走了？他不回来了？” 还在屋里找人的白芷听着这话时，精神一怔。 太好了，那个男人不在，我以后都不用替小姐提心吊胆。没想到他离开前处理掉了话本，这样子我也不用担心小姐学坏了。 她脸上的开心还没有表现出来，就觉察到了坐在软榻上的乔云卿似乎心情有些低落。 不通情感的小姐居然在为他的离开而不开心吗？ 白芷捂住了嘴，庆幸着没把上一刻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只是有些担忧。 “那个男人也太可恶了！要走也不知道和我们小姐告别，居然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了！真是过分！” 白芷的本意是转移一下乔云卿的情绪，谁料乔云卿趴在窗户边上，幽幽道：“他大概是觉得我护不住他，一见到祖母她们所以才离开了。” 白芷一噎，心道小姐怎么还怪在自己头上了？ “小姐，这不关你的事。只是那个人迟早都要走的，但是白芷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她见不得乔云卿这样，于是蹲在她身边安慰。 乔云卿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只是目光一直淡淡的看向外面。 她很清楚，她这应该不过是一种戒断反应。 不过三天的时间，她就习惯萧景珩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目光里。 如今他一离开，自己感觉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乔云卿往这窗外一看就看到晚上。 白芷从院外回来，脸色有点难看。 “怎么了？” 乔云卿见她半天不说话，突然发现白芷两手空空。 “二小姐，老夫人她、她下午说的话居然是真的！她说她不出家玉轩的开销，甚至让厨房都不给我们准备晚饭了！厨房的嬷嬷说小姐要吃饭，那就拿夫人的嫁妆去卖！” 白芷气得要哭了，二小姐下午说的本来就是实话，没想到老夫人居然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连饭都不给吃了。 “白芷，你先别急。” 乔云卿站起身，从失落中走了出来。 她眼眸一转，立刻吩咐道：“你让人去库房里拿几样值钱的东西去外头换点银两，再买些吃食回来。我院子里伺候的人也不少，别叫他们饿上一顿。” 她突然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对了，这件事情让所有人对风月阁那保密，不能叫姨娘知道了。” 何氏下午还说过不准任何人帮她，可柳娘要是知道，一定会偷偷给，到时候又被何氏发现就糟糕了。 她不能再让姨娘为她担心了。 白芷连连点头，立刻照着她的话去办。 没想到这一世还是走到了这一境地。 乔云卿沉下心，上一世祖母为了罚她也是如今天这样断了她的粮食，而且那个时候她娘亲的嫁妆还被乔洛瑶给骗走了，于是自己只能更依赖于乔洛瑶。 不过这一世，乔洛瑶已经知道自己没那么白痴容易被掌控，肯定不会帮忙。 她院中虽拿不出银两，可胜在值钱的东西很多。 可乔云卿转念一想，卖着院子里的东西总归不是一条长久之计，而且她还不舍得动她娘亲的嫁妆。 看来我得另谋一条出路。 乔云卿在心里盘算着，突然就想到半夏那个丫鬟。 对了，我今日光顾着想萧景珩，竟忘记去处置那半夏了。 她拍了拍头，心里很快就有了主意，当即就去柴房找半夏。 另一边瑞王府中—— “诶，主子，你怎么舍得回来了呀？” 小六嬉皮笑脸的凑近自家王爷。 萧景珩冷眼一瞪，他立刻就不嘻嘻了。 “如今局势如何？” 萧景珩坐在赤金九凤雕花紫檀上，浑身都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霸气。 “主子说得没错，您躲在乔二小姐的院中还真是明智之举。那人还真查到我们府中，自然是一无所获。” 萧景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想起道：“对了，你还记得上次本王让你去报官抓的那个乞丐吗？” “记得，但是最后让他给跑了。” “那你去跑一趟，把那日官府收走她的东西给本王一样不落的带回来。” 萧景珩吩咐下去后，便要起身出门。 小六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爷，你怎么又关心起那个乞丐了？而且大晚上的，你才刚回来又要去哪？” “不关你的事，照做就行了。” 萧景珩手一摆，没耐心的留下这句话。 小六只见他一个闪身，居然连自家王府的墙都要翻。 主子该不会做贼习惯了，没改回来吧？ 小六暗暗咋舌。 萧景珩施展轻功消失于夜色中，连风也只能捕捉到他的衣角。 他就偷偷的去看一眼，看看他不告而别后，那个小女娘今晚会做些什么？ ------------ 第34章：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快活 “二小姐，我没有做什么错事，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柴房里？” 柴房的门从外头被打开，半夏一见来的人是乔云卿就冲上前质问。 乔云卿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柴房里脏乱昏暗，只有门外的一点光照进来，半夏清清楚楚的看见乔云卿那双杏眸中的冰冷，顿时失了气势。 “我、我……” 她在脑中极力反省，思来想去便只有…… “二小姐，我没有撒谎，柳姨娘她确实发烧了，只是我不知道你去的时候她就好了，所以我应该不算是骗你吧？” 按照她们白天说的，乔云卿确实罚不了她。 “你还记得你和白芷她们来我院中的第一天，我可说了什么？” 乔云卿表情总是冷漠而淡然，她无法准确感知人的感情，别人也无法读懂她的内心。 而此刻她的气势上还多了几分压迫。 半夏哪里见过这样的乔云卿，以前当她不会为任何事情生气所以好欺负，而这一刻她心里只有害怕，连忙跪下。 “我记得，二小姐说，说不准院中的人欺主，也不能背主求荣，否则……” 最后的几个字她心虚得不敢说出。 “否认我会叫这种人生死难料，你真当我那时是说的是玩笑吗？” 半夏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我没有！二小姐，我对您是忠心的呀！” 见她还在咬死不认，乔云卿眼眸微眯，冷笑道：“那么阿姊是怎么知道姨娘把我娘亲的嫁妆给了我呢？” 半夏眼中一慌，不但不认还立刻怨道：“二小姐，院子那么多人，你为什么非要怀疑……唔！” 她话没有说完，乔云卿就抓着她的头发逼迫着她抬头，口中被塞入了一颗药丸。 入口即化，她甚至都来不及吐。 “二小姐，你……啊、啊！” 半夏瞪大了眼，口中居然吐出一股股的鲜血。 她连忙捂住嘴，却更多的血液从她的指缝中流出，滴落在了地上。 “啊、啊、啊！” 她疯狂的叫了起来，嗓子里伴着一股灼烧的疼痛，让她喊了疼，不喊更疼。 “聒噪。” 没想到乔云卿居然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手中捏着一根银针刺入了她的喉咙。 半夏很快就发不出声音，可是她嘴里还在流血，嗓子也疼得她浑身发抖。 乔云卿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目光。 那张生得让人向来觉得乖巧的脸庞上勾着浅浅的笑意，眼底却有过片刻的恶劣和痛快。 “半夏，你的嘴太硬了，我总是听不见你的真心话。你既然不愿与我说实话，又不忠心于我，那你这幅嗓子也就不要了吧。” 她语气平淡得让人毛骨悚然。 半夏哭了，摇着头去抓乔云卿的衣裳求情，却被她冷漠的避开。 她只看了一眼半夏手中的血，就能叫人知道了她此刻的厌恶与嫌弃。 二小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半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是连一声哭声都没有。 她张着嘴，只有一股一股的血涌出，样子实在骇人。 乔云卿看着这些鲜血，眸中带着几分幽暗，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如同藤蔓般疯狂的抽长。 是半夏告密，让姨娘差点被打死，也是半夏多嘴，让萧景珩提前离开。 这一切种种迫使她不得不提前对半夏动手。 而她喂给半夏的是她亲手用半夏这株药草搓成的药丸，提炼出的毒素能让人口中鲜血不止，嗓子如火烧般刺痛。 她从一开始，为半夏取名的时候就定好了她的结局。 “你猜，为什么那天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可我偏偏就认定那个背叛我的人是你呢？” 她蹲在地上，手撑着下巴笑看着半夏，已然有了几分平静的疯狂病态。 是、是大小姐？ 是大小姐把我抖出的？ 半夏瞬间就想到这个原因，没想到自己这么尽心尽力的为大小姐办事，最后竟被出卖了。 二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不停的向乔云卿磕头，响声沉闷，一听就是用力的，额头也很快就肿了起来。 “半夏，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听阿姊呢？阿姊能给你的，难道我就不能给你了吗？你非要帮着阿姊来除我，我也很害怕呀。” 乔云卿眨了眨眼，嘴角微微翘起。 半夏哀求的看着她连连摇头。 “不过，你要是从今以后能为我好好做事，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这一次。” 乔云卿拔下了头上的一根簪子递在了她眼前，幽幽道：“想怎么选，可就看你了。” 半夏毫不犹豫的抓住了那根簪子。 “乖，听话，那就照我说的去做吧。” …… 乔云卿从柴房出来的时候，一身干干净净，没染上一丝半夏的血。 她看着院外寂静的夜色，连白芷都被她支开了。 她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她在柴房里做了什么，连半夏也不敢透露一句。 她独自在院中走，脚步有些踉跄，却是避开了所有人。 她心中有着莫名的慌乱，全靠心脏跳动得有些不对劲才判断出。 难道是因为做了一回恶人才变成这样？ 乔云卿自嘲的笑了笑，却不觉得自己有错。 屠龙者终将成恶龙，可那又怎样？ 她不愿自己像上一世那样懵懂的被人掌控，直到最后一刻才发现所有真相，害死所有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那般撕心裂肺的痛，直到现在她还心有余悸。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几颗零散的星星，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伴着院子里的蝉鸣。 乔云卿极力的平静下心跳，再抬头是眼前便是书房。 书房，那是萧景珩最后来过的地方。 她眼底带着几分落寞推开门，看了一眼桌上的圣贤书，又来到书柜边好一阵翻找，最后都找遍了整间书房。 没有，都没有。 乔云卿微微的皱起眉头，她本以为是萧景珩把那些话本藏了起来，可如今却一本都找不到。 她走回桌子上，看着那些四书五经，蓦然就明白了。 混蛋，不是瞒天过海，而是搞偷梁换柱这一招。 乔云卿觉得有些好笑。 我的话本子招你惹你了？你把它们全部给我没收走，我还有几本没有看到大结局呢。 她随手拿了一本桌上的书，翻开扉页时，目光却是一愣。 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道：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快活。 “噗。” 乔云卿捧着书，在书房忍不住笑出了声，脸上的笑意比任何时候还要纯粹，连着心里最后一点的沉闷都消失了。 书房外，一道黑影顿住，而后默默的消失了。 ------------ 第35章：你骗骗我，我也骗骗你 凝香阁—— “半夏，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怎么，难道家玉轩被停了几天的伙食连你都饿着了？” 乔洛瑶看着来找自己的半夏脸色苍白，心中都忍不住猜想乔云卿这几日在家玉轩该过得有多么的凄惨。 “大小姐，其实这次我是二小姐派来请您去一趟家玉轩的。” 半夏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嘶哑。 “乔云卿找我作甚？” 乔洛瑶眉头皱起，倏然嗤笑道：“她该不会在自己困难的时候，才想着要来求我这个阿姊吧？” “大小姐，您可真厉害，居然连这都猜到了。” 乔洛瑶当即甩下脸色道：“以往让她把我当成阿姊，她都要暗中与我不对付。如今要我帮忙，难道我是那大冤种不成？” 你不是大冤种，我才是。要不是你暴露了我不忠，我又怎么会被二小姐罚去半条命？ 半夏隐下心中不快，给谁办事不是办事？二小姐一出手便是一根金簪，大小姐都是拿些碎银子来打发。 她越发决定投靠乔云卿，面上故作出苦恼道：“可是……如果大小姐不帮忙的话，二小姐好像真要溜出府去帮老夫人求神医了。万一神医又对二小姐心软，那她岂不是在老夫人心里的地位就变高了？” “什么？她不是不愿意吗？”乔洛瑶当时就急了，转念一想，“不对，她还有姨娘给她的嫁妆，应该够她花了吧。” 半夏走上前告密道：“大小姐，那份嫁妆根本就不值钱，你都不知道我们家玉轩这几日的饭菜都是靠二小姐院子里的东西变卖才有银子吃上饭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几日听说家玉轩的小厮总是出府。 乔洛瑶勾起唇，但很快又笑不出来。 乔云卿要去请神医，到时候祖母对她高看一眼，转而忽视自己怎么办？ 半夏将她的反应看进眼里，想起了乔云卿的话。 于是她更加卖力道：“大小姐，这便是二小姐要我来请你的原因。二小姐记恨着老夫人连着两次罚她，如今柳娘又出不了院子，您可就是她唯一能依赖的人了。我想，她是把你当成了救命稻草。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让二小姐乖乖听你摆布吗？眼下就是个好时机呀！” 乔洛瑶一听，脑袋里闪过灵光。 对呀，要是我这个时候去帮乔云卿，就能避免她去请神医讨好祖母，还能获得她的依赖，而且我手里掌控着家玉轩的命脉，就不愁她不对我言听计从了！ 这简直就是一石三鸟！ 另一边，家玉轩—— 白芷有些焦虑道：“小姐，咱们总不能把院子里的东西一直拿出去当了吧，虽然我们院子是不缺这些，可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乔云卿瞥向她，淡淡一笑道：“放心吧，很快就有人来给我们送银子了。” 白芷一脸问号，还来得及问些什么，下一刻乔洛瑶便出现了。 “阿姊，你来啦。” 乔云卿眼眸一亮，一脸的乖顺，还特地上前迎接。 她能不迎接吗，毕竟这位可是要来给自己送钱的呀。 她就是装，也得装积极一点。 乔洛瑶感觉到乔云卿对自己的变化，心里虽鄙夷，但是面上功夫还是要做。 “云卿，是阿姊不好，阿姊不能帮你在祖母面前说话，让她收回成名，叫你吃了这么多日的苦头。” 两姊妹拉着手双双坐下，把白芷惊得目瞪口呆，连忙跑去沏茶。 “阿姊帮我说话，阿姊好；祖母总爱罚我，祖母坏。可是我也没办法了，想去求神医又不一定找得到，祖母在生气连姨娘都帮不了我。阿姊，我好像只有你了。” 乔云卿小脸跨下，话说有些焦急又有些委屈。 乔洛瑶便知道她这下真是没了分寸。 “好啦好啦，你别急，这不是有阿姊在嘛。之前我不就和你说过，阿姊会永远对你好。可惜呀，你总是不听。” 乔洛瑶面上带着几分无奈，故意吊着这个小傻子，却不料乔云卿眼底划过的是一抹捉弄的笑意。 她以往最恨的便是欺骗，可如今和乔洛瑶这样做戏，你骗骗我，我也骗骗你，竟叫她觉得有几分意思。 她抱着乔洛瑶的手臂，人畜无害的小脸比谁都要有迷惑性。 她可怜兮兮道：“我错了，阿姊，书上说患难见真情，我不懂什么是真情，但应该就是眼下阿姊还愿意帮我吧。阿姊，求你了，我这院子里的东西，我舍不得都卖出去呢。” 乔云卿的最后一句话倒真是自己的心里话。 果然是没良心的东西，自己的舍不得就把主意打在我身上。 乔洛瑶因这话有些气恼，“可是阿姊也帮不了你多少，阿姊手中也没攒下多少银钱。” 她本假意为难，可没想到乔云卿说话更加直白了。 “阿姊，你养我吧，只要你不让我饿肚子，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她就像一个孩子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能答应，乔洛瑶被她哄得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乔洛瑶想从乔云卿脸上看出点什么伪装的痕迹，可是她眼眸里干净剔透。 见乔洛瑶对自己仍有怀疑，乔云卿眼眸一转，叹气道：“我以前在山上师父总是不给我吃饱，阿姊，我害怕回到以前的苦日子。” 她这话的前半句不假，不过师父不让她吃饱饭的原因是她的身体不能。 原来是这样。 可乔洛瑶是心眼多的人，她试探道：“那阿姊问你，当初青栀是怎么掉进水里的？” 也就是以为这件事情，她才觉得乔云卿不简单。 乔云卿心中一顿，没想到她居然还会问起这事。 “不知道，那天我没见过她。” 她张口就来，就跟当初的乔洛瑶一样。 左右青栀已经没了，谁也不能作证。 乔洛瑶被这么自然回答给惊到了。 这么说，那日全然是个意外？ “那行吧，我明日起就让我那的小厨房照顾你们院子的一日三餐。” “可是这样不会被祖母发现吗？万一阿姊你因为我被罚了怎么办？” 乔洛瑶随口应下，却没想到乔云卿居然为她担心。 她笑道：“这么说云卿有自己的主意？” “阿姊，你就偷偷给我点钱吧，让我府里的小厮去外头买，这样一来祖母就不知道了呀。就像我这几日一般。” 她乔云卿自然不缺那几口饭菜，她要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上一世，乔洛瑶花了她的嫁妆，这一世，也该轮到她来霍霍乔洛瑶的小金库了。 乔洛瑶果然心疼了，自己的银子居然要给别人花。 可一看乔云卿的目光，她咬牙问道：“若阿姊真这般帮你，你真的以后什么都听我的话？” “自然。”乔云卿眨了眨眼。 她心一横，“好，阿姊答应你。过几日便是世家小姐都要参加的荷花宴，我要你在荷花宴上乖乖听我的话，你能不能做到？” 乔云卿心中一顿，算了算日子也确实该到荷花宴这个时间点了。 “当然可以。” 她盈盈一笑，眸中却不带笑意。 ------------ 第36章：没有感情的人竟奢望得到爱 荷花宴，是王公贵族中的年轻一辈每年都会轮流举办的一场宴会，年年都很隆重。 根据乔云卿上一世的记忆，今年是轮到在丞相府中举办，这也是她上一世和萧景珩、萧宇承二人同时初遇的时候。 上一世，她对在外形象顽劣不堪的三皇子，也就是瑞王殿下萧景珩没有什么好印象，反倒在乔洛瑶的影响下，觉得那表面温柔谦和的大皇子贤王殿下萧宇承才是个好人。 乔云卿虚靠在软榻上，半梦半醒间耳畔响起一道话语。 “可惜了，卿卿，你天生无情无欲，注定不会爱上任何人，本王可不敢把你留在身边。不过本王可以为了你留下霍家女眷一命充当军妓，这样也不辱了你们霍家将门，如何？” 她蓦然睁开了眼睛，人都惊醒了几分。 上一世，萧宇承不仅借她之手毁了霍家十万大军，还当着萧景珩的面羞辱她，把萧景珩气得呕出了血。 虽然她在最后咬断了萧宇承两根手指，但也难解心头之恨。 萧宇承…… 她在口中嚼着这个名字，眼中一片阴鸷。 “小姐，老爷来了。” 白芷突然进来，乔云卿一愣。 阿爹？他怎么会来？ 乔云卿对自己的这个亲生父亲并无多少的印象，只知道乔如海每天都忙于府外不见人影，上一世他这个当爹的都从不来过她院中。 而这一世仅有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乔洛瑶落水后，乔如海对她的一顿责怪。如今乔如海突然来了她院中，乔云卿心中生出几分莫名的期盼。 “阿爹。” 她跑去正厅，乔如海已经坐下了。 乔如海年过三十，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俊朗的容颜中多了几分岁月的成熟，一身官服穿在他身上颇有一番风范，腰间的白玉添了几分文人的儒雅。 可乔云卿看着他面色，总觉得哪里不对。 像是一副肾虚的模样。 乔云卿闭紧了嘴。 “听你阿姊说，你过几日就要随她去参加荷花宴。这是你第一次出府，我特地来嘱咐你几句。” 上一世并没有这一段经历，乔云卿心想大概是他们今晚吃饭时，乔洛瑶提出来的。又因为她没有和上一世那样与乔洛瑶交好，所以乔如海不放心过来一趟。 乔云卿是镇国侯府的亲外孙，是乔公府的真千金。 荷花宴，她不仅不得不去，还一定会备受关注。 乔如海沉声道：“出门在外，一定要时刻记住家族的荣光，谨言慎行不能给家中丢脸。你阿姊是大家闺秀，熟知礼仪。而如今再给你找个礼仪嬷嬷也来不及了，所以你在外一切都要听你阿姊的话。遇上权贵，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听明白了吗？” 乔云卿眉头微微皱起，“一定要听阿姊的话吗？” 上一世的荷花宴上，乔洛瑶把她当成资本，让她在众人面前对她言听计从。而这一世，乔洛瑶与她不对付，不用想也知道肯定要让她出丑了。 “万一……她欺负我呢？” 她小声的提出质疑，却惹得乔如海当即沉下脸。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阿姊？你阿姊她温柔大方、与人和善，还是京中有名的女娘，你应该好好学学。倒是你最近频频惹得祖母不快，我都担心你会出去给我惹出祸事。” “可那是因为祖母……” “好了！” 乔如海打断，面上有些不耐烦，“你祖母罚你，你便好好反省认错，等过些日子祖母气消了，你再去请罪，她一定不会为难你。” 原来阿爹是知道我被祖母罚，却不曾为我说过一句好话。 乔云卿一噎，低垂下脑袋。 乔洛瑶在乔公府中祖母偏爱、父亲疼爱，她受伤或是谁说她一句不好，这二人都护得紧紧的。 可她呢？ 从她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自己的院中，姨娘偶尔会来陪她吃饭。 除此之外，她都是一个人和院子的丫鬟生活。 这个家真的有接纳过她吗？ 见乔如海嘱咐完后就要离开，乔云卿终于忍不住道：“阿爹……你、爱我吗？” 乔如海一怔，眼中满是吃惊。 他看着这个像极了亡妻的女儿，眼中划过了几分复杂。 太像了，云卿站在那，虽然眼中不带感情，可骨子里却透着霍家人才有的倔强。 乔如海可笑道：“云卿，你懂得什么是爱吗？” 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居然还敢奢望别人爱她？ 乔云卿低下头不说话，乔如海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语重心长道：“你不懂。你只要知道为父是爱你的就好了。” 乔云卿突然抬头，眼中透着不可置信。 乔如海这话她熟啊，这不就是上辈子乔洛瑶每每给她洗脑的话术吗？ “阿爹，你……” 乔如海摆摆手，不愿再听便起身要走。 乔云卿拉着他，咬牙承认道：“是，我是不懂得爱是怎么滋味。可姨娘说如果我阿娘在，她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她又说阿爹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阿娘的人，你也会同她那样爱我。可是、可是……” 那双向来明亮的杏眸此刻有些黯淡。 “可是你对阿姊，比对我要好得多得多。而且你以前也从不来看我。” 乔云卿本就长着一副让人忍不住怜爱的模样，如今说这话时又带着几分可怜，可乔如海心中却无动于衷。 “那是因为你阿姊自小就是在我身边长大，我亲眼看着，陪着她成长，我自然会爱她多一点，这是人之常情。而且你阿姊比你优秀太多了，你只是一个从山里长大的孩子。” 他说得理所当然，甚至还透出几分失望。 可乔如海却忘记了乔云卿是为什么才在山里长大，忘了一个刚满月的孩子被丢在冰天雪地中丢了一魂差点冻死，忘了去想她当时是怎么活下来的。 乔云卿一愣，听完这些话后，心脏像是被棉花包裹一样有些喘不过气。 她不傻，在姨娘身上见识过爱，自然也就清楚的知道她的亲生父亲并没有爱她。 原因就是乔洛瑶取代了她在阿爹身边长大，她的阿爹对她没有感情。 这是不争的事实。 “云卿，你要感恩，感恩你能回得了乔公府，不要事事都和你阿姊争。” 乔如海拨开乔云卿抓着他的衣袖，毫不留恋的离开。 乔云卿站在原地，看着亲生父亲远去的背影，口中竟一片苦涩。 没有人知道在冰天雪地中差点冻死的孩子，哪怕是有神医，也是她抱着十年的药罐子，在后来几年才渐渐好起来的。 她能活下来，是拼尽了全力。 乔洛瑶坐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心里有着难以诉说的沉闷。 ------------ 第37章：那小女娘长得想让人抱回家养 几日后，到了荷花宴举办的日子，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丞相府内有一处占地百米的池塘，便是今日赏花的好地方。 满池的荷花如今开得正盛，千姿各异。风一吹，荷花与荷叶共舞，荡起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九曲回廊，错落有致的亭阁拱桥相连。 男女分席的亭子里挂着的珠帘遮掩，但随着来往人群的拨动，发出悦耳的声响。 世家贵女相聚一处，一个比一个赛天仙，三五成群，捂着小嘴说着近日的八卦。 “不知诸位姐妹可曾听说前段时间乔公府回来了一位千金，约莫今日应该会出现。” “我听说她是从山里接回来的，也不知是什么身份。该不会是乔公爷在外的私生女吧？” “怎么可能，乔公爷对他夫人可是出了名的情深义重。他若是有外室，那叫我今后怎么相信爱情？” 贵女们争辩着，突然一位小姐拨开了帘子招手道：“诶，快看，是乔公府的乔小姐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位小女娘呢。” 这京都中的小姐们时常走动，几乎圈子都认全了，如今要来一个新面孔，大家自然都感兴趣，纷纷抬眼看去。 乔洛瑶走在前头，盛装打扮。 一席嫩黄色的拖地烟笼百蝶裙，外搭一件淡粉色的大袖，头上一顶宝冠、两对步摇，透着矜贵，白颈前躺着一只金丝通灵宝玉，平添了几分淡雅。 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风吹过她的裙摆，在身后一大片荷花的背景下，美得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而她身后的那位，就显得普通多了。 蓝色的宽袖上襦印着浅淡的竹叶纹路，下裙是粉色的渐变，腰间围着一件只有几处绣花的围裳，掐得少女的腰纤细得过分，坠着一条禁步，搭配着浅淡的披帛。浑身上下都透着“淡雅”二字。 她微微低着头，叫众人看不清她的模样，却看出身上的衣服是早几年的款式。 这很有可能是乔公府里的养女吧？ 贵女们你看我我看你的，等乔洛瑶掀开帘子进来，这才围上来寒暄。 “乔家阿姊，真是好久不见呀。” “诸位姊妹也好久不见。” 乔洛瑶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同人一一打完招呼后，这才有人好奇的问道：“乔家阿姊，你身后的这位是谁呀？” “她是我妹妹，名唤乔云卿。”乔洛瑶侧目看了一眼身后，勾唇道，“云卿，还不快见过京中的诸位贵女？” 乔云卿上前一步，双手作辑。 “云卿见过诸位阿姊。” 这一众贵女中，就数乔云卿最小。 她抬起头，众人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 没想到竟是这般清绝脱俗的标致人物，白皙的面庞还存着几分纯稚无邪，尤其是一双杏眼过于漂亮到令人过目难忘。 她神情淡淡，在乔洛瑶身边乖得像只小兔子，叫刚才还嫌弃她穿着过旧的贵女都看得心中一软。 乔洛瑶见众人在乔云卿的目光，心中有些不服气。 她明明找了过气款式的衣裳给乔云卿穿，可居然意外的适合这个表情淡淡的傻子，让她换下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匆匆赶来。 看着乔洛瑶有些生气的模样，乔云卿在心中好笑。 人总是贪心不足，她明明照着乔洛瑶的话去做了，可她还是善妒。 乔云卿随着乔洛瑶刚入座，就有人问道：“洛瑶，这位算是你家哪位妹妹呀？” 贵女们都很好奇这位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才好决定日后同她的相处。 乔洛瑶抿了一口茶，棱模两可道：“自然是我府中的妹妹，乔二小姐。” 这话说的含糊其辞，有可能是私生女，也有可能是养女，不过更多人愿意相信后者，毕竟乔公爷可是大延出了名的深情人物。 既是养女，那便不值得深交。 贵女们心中下了定义，看着乔云卿的目光也带着几分轻视。 十四年前，乔公府夫人寻女的消息满天飞扬，只可惜十四年过后，不少人都把先本就是养女的乔洛瑶当成了真千金，甚至还一直认为她就是赫赫有名的镇国侯府的亲外孙，给足了身份排场。 如今真千金就在这，却被引导成了别人眼中的养女。 乔洛瑶说完后还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乔云卿，乔云卿便知道她这是在告诫自己别说话。 她当然不会说啦，要是不听话，她怎么好花她这位好阿姊的银两？ 宴席还未正式开始，贵女们各自聊了起来。 乔洛瑶参与话题中如鱼得水，唯有乔云卿在一旁被人冷落。 但她不觉得什么，反而把目光转看向男宴的方向。 男宾的那边挂着纱幔，只能大体看出人影的轮廓，乔云卿却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一人会是萧景珩。 不知道上一世的相遇在这一世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乔云卿面上露出一抹期待的笑意，却不料这一笑将要害了她…… 男宾那边—— 诸位子弟谈论纷纷，其中不知有谁起了个头，忽然说道：“我刚刚出去时，碰巧见到了一位面生的小娘子，那模样长得粉雕玉琢、玲珑乖巧，和我往日所见到的贵女皆不相同。” “顾兄，你何时不对哪位长得漂亮的女娘都这么说，总说人家与众不同，如今该换一套措辞了。”有人跟着调笑道。 荷花宴，俊男靓女的，难免叫人生出一些念头。 叫顾兄的那位便是他们当中人人皆知桃花债最多的一位。 他摆手道：“不不不，我这次说得是真的。那小女娘，长得叫人看一眼就想抱回家中乖乖的养着，跟兔子似的。” “诶，顾兄，慎言！瑞王殿下也在呢，你收敛一点。” 旁边的人提醒着他这番有些浪荡的话语，目光示意为首的那位紫衣少年郎。 那便是大延三皇子瑞王殿下萧景珩，是位寻欢作乐的逍遥皇子，却也是为喜怒无常、惯会变脸的人物。 众人之间，唯有他有一张华贵的软榻。 萧景珩歪靠在榻上，皂靴踩在边沿，坐姿豪放，尽显风流，还带几分邪气。 说到长得乖巧想抱回家中养的女娘，他倒是见过一个。 萧景珩难得搭腔，“你既喜欢，不如把人家娶回家中养着。” 对方摸了摸后颈，不好意思道：“瑞王殿下，我当时光顾着一见钟情，都没敢问对方是谁。只知道她跟在乔家小姐身后，若等会有机会，我一定要相识。” 乔家的小姐？ 萧景珩脑中一激灵忽然坐直了身子，脸上也跟着笑不出来了。 这是相中同一只小兔子了？ ------------ 第38章：打便打了，一个庶女罢了！ 女宴—— 乔云卿被隔绝在这些贵女的交谈之外，她安静看着男宴的发现，突然头顶上一股暖流浇下。 她愣住，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位身着华丽的贵女。 “你在干什么？” 乔云卿微微皱眉，一手拍开了对方手中的茶杯。 瓷器破碎的声音刺耳，贵女们皆是一惊，都安静下，看了过来。 “沈家妹妹，你这是……” 一旁的乔洛瑶虽有些意外，但看向乔云卿的眼中却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乔云卿双手抹着脸上的茶水，又嗅了嗅。 还好只是单纯的茶水，没有什么怪味道。 她不善的看着沈家小姐。 “乔家阿姊，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这妹妹不老实，从一进来坐下，目光就一直盯着男宴那边，心里莫不是想攀哪家公子的高枝？” 沈家小姐高挑的眼尾显得几分傲慢，转看向乔云卿时，说话更加刻薄。 “你一介庶女能进来我们的席面已是格外开恩，别以为喊着乔家阿姊一句姊姊，就真以为自己和乔家阿姊一样金贵。你且算是乔公府的女儿，可乔家阿姊是镇国侯府的亲外孙。我赏你一杯茶，你自己清醒清醒，别想着不切实际的事情了！” 她这话说到最后颇有指桑骂槐之意，旁人都明白了。 这位沈家小姐仗着父亲是正二品的官阶平日肆意霸道惯了，却不曾想自己的未婚夫居然叫自己的庶妹给抢先了，如今这气是撒在身份卑贱又一直看着男席方向的乔云卿身上。 真是算她倒霉。 众人脸上无一不是对乔云卿的讥笑。 乔云卿细想她的这一番话，她没有攀高枝的想法，却也确确实实想着萧景珩。 她不知该怎么解释，众人皆当她默认，便也多了几分鄙夷。 沈家小姐坐下挽着乔洛瑶的手臂道：“乔家阿姊，你可别怪我，我是吃过亏的。你这妹妹虽看着乖，谁知道私底的手段有多花。这长得越纯的人呀，就会迷惑人心了。” 乔洛瑶拍着她的手，莞尔一笑道：“沈家妹妹放心，云卿她不是这样的人，她最听我的话了。” 沈家小姐：“我不信。” 乔洛瑶想这倒是她打压乔云卿的好机会，若是让她被全京城的贵女排斥，她便只有紧紧的依靠自己一人了。 “云卿，快去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给沈家小姐道歉。” 这地上的碎片自有下人收拾，就算乔云卿真是乔家养女，可那也是个小姐，还要和无故发难的沈家小姐道歉，当真是憋屈。 乔云卿也不傻，知道乔洛瑶这是要当众羞辱她，犟着不动。 乔洛瑶登时就觉得自己要没了面子，只能暗中瞪了她一眼。 “云卿，你不是说你今后都会好好听阿姊的话吗？” 乔云卿听出话中的威胁，抿紧了唇。 算了，为了吃上白食，这点欺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今后让白芷专挑外头最贵的买，狠狠的宰阿姊一顿。 她心里想着，乖乖提着裙摆起身。 贵女们你看我我看你，一切深意尽在眼中。 沈家小姐忍不住道：“乔家阿姊还是你有本事，真羡慕你能把自己的妹妹调教得比狗还乖，不如你教教我吧？” 乔洛瑶笑而不语，看着乔云卿跪在地上的神情尽是得意。 …… 女宴这边摔碎了瓷器的响声惊动了男宴，不少好事的人都偷偷伸长脖子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萧景珩没那么在意，只是默默的抿了一口荷花酿。 没想到那小傻子也来这宴会，不知待她知晓本王的身份后会如何作想？ 他不禁勾起唇角，却又幽幽的瞥了一眼刚刚那名顾兄。 池塘上刮来了一阵风，吹开了男宴的纱幔。 萧景珩抬眼的目光凑巧看见搁着珠帘中一众贵女间，唯有一人跪在地上，低眉顺眼的。 是她…… 萧景珩眼中划过不可思议，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 乔云卿一身粉蓝的衣裙，清新素雅，在一众打扮华丽的贵女间就显得分外出挑。 她低垂着杏眼，神色淡淡，身姿纤瘦单薄。 在萧景珩眼中，满池的荷花都不及她半分姿色。 他看见了，自然也有人看见了。 又是那名顾兄。 他兴奋的招呼道：“你们看，我刚刚说的就是那位小女娘，快瞧是不是长得很乖？” 众人皆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萧景珩当即从榻上起身，一席紫袍挡住了视角。 他一双凤眸七分桀骜、三分不屑。 这混不吝理直气壮道：“让本王先看。” 众人相视一眼，默默退下几步。 萧景珩想了想，冲着那位顾兄训道：“你给本王闭嘴，就数你最聒噪。” 他们这些能在一张席面上的人，大都是不争气的纨绔子弟，萧景珩便是当中的老大。 顾兄干笑着讨好这混世子，心中有些不甘看不见自己想见的小女娘。 萧景珩背过身沉下了脸，朝外头不动声色的做了个手势。 纱幔又被风吹落下，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另一边，乔云卿捧着地上捡起来的碎片后，走到了沈家小姐身边。 “云卿给沈家阿姊赔罪，地上的碎片我都捡干净了。” 她声音透着几分稚嫩，面上平淡无害。 沈家小姐勾起唇角，正要接着摆谱，乔云卿却突然将手中的碎片一把洒在了她身上。 “啊！” 沈家小姐一哆嗦，生怕碎片划伤自己，怒骂道：“贱人，你在做什么！” 她抬眼怒瞪，却看见乔云卿一双杏眸中平静的冷意，她倏然一愣。 乔洛瑶当即喝道：“云卿，你怎么能这般无理？” “阿姊，你刚刚不是说让我去捡碎片给沈家小姐，然后道歉吗？” 乔云卿转头看向乔洛瑶，脸上写满了不解，又恢复成了平日的乖巧。 乔洛瑶一噎，她刚刚说这句话是这么断句吗？ 乔云卿压下嘴边的笑意，低头道：“对不起，沈小姐。” 沈家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顿时站起身，一个巴掌高高举起。 打便打了，区区一个乔公府的养女罢了！ 乔云卿眼眸一眯，手中已经藏着银针。 重生一世，她才不是什么软柿子，别人欺负她，她自然要还回来。 只要那巴掌落下，她就把银针扎沈家小姐手上，保准让她嗷嗷叫疼。 那巴掌正要落下时，乔云卿也做好了准备，却不料突然多出了一只有力的臂膀，抓住沈家小姐的手。 “你们在干什么？” 紧接着，一道清冷却具有威严的声音落下。 ------------ 第39章：小小的一只，莫不是害羞？ 众人纷纷起身，是丞相府的千金唐瑾安来了。 既是主家，又是她们贵女中身份最显赫的一位，是她们的表率。 然而攥着沈家小姐手腕的那位儿郎，五官清疏柔和，一双星眸温润如水。 他一身浅蓝色暗纹锦衣，腰间束着一条红色的宫绦，衬得他身姿挺拔，气势清冷却又不失贵族的威慑之力。 这是谁家的公子，之前未曾听说过呀？ 贵女们余光都忍不住打量，沈家小姐的脸都红了几分。 乔洛瑶更是在一旁看呆了眼。 只有乔云卿看着他的目光中覆盖着一层冰霜，牙关紧咬着。 “这位小女娘，有话好说。” 那人一开口便是嗓音清润，说罢便松开了手，举止进退有礼。 沈家贵女握着他抓过的手腕，欲语还休的望着他。 “瑾安谢过贤王殿下出手，止了这场女娘间的玩闹。” 唐瑾安垂眸道谢，一语道破了来人的身份。 这下贵女们的心思都活跃了起来。 原来这位便是大皇子贤王殿下萧宇承，听说他爱民如子，在朝廷上颇有一番建树，没想到今日居然会来参加荷花宴。 想来相府小姐迟迟不出现在席面上，应该是亲自去接待了贤王。 唐瑾安一席霓裳飘飘欲仙，容貌倾城昳丽，堪称国色，又因自幼体弱，身上带着一丝病气，但她秀挺的站在众人之间，不见一丝弱柳如风，颇具大家风范。 贵女们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羡慕。 她淡然着神色，不为所动。 “唐小姐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幸好本王送你过来时瞧见了。” 萧宇承淡淡道，目光不由得看向了刚被他护下的小女娘。 这小女娘的个子对他来说实在矮了些，她仰头看着自己，萧宇承将她的容貌看得清清楚楚。 这模样长得实在乖巧，让人心头一软，连萧宇承的神色都不由得再温和几分。 只是…… 这小女娘看着本王的目光似有不善啊。 萧宇承，没想到这一世的荷花宴，竟是我先与你相识。 乔云卿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先感到晦气，但她如今能感知到的情感不多，如今胸腔里更多的是燃烧的恨意。 她沉着一张脸色，惯有的面无表情，明亮的杏眸看着萧宇承目不转睛，却在旁人看来这是痴迷了目光。 二人目光对视，引得不少贵女心中有些吃味。 唐瑾安皱眉道：“你便是乔家二小姐乔云卿对吧？还不快谢过贤王殿下。” 谢？我要谢他什么？ 谢他灭我霍家满门，谢他让我霍家女子充当军妓，谢他最后将我与萧景珩活活烧死吗？ 乔云卿杵着不动，胸腔中如潮水汹涌，脸色有些难看。 “贤王殿下，我妹妹云卿不懂礼数，头次出门还见着了殿下一时失了分寸，洛瑶代她向您请罪，还请贤王莫怪。” 乔洛瑶立刻拉过乔云卿在自己身后，自己迎上萧宇承的目光。 她举止端庄，落落大方，将一个善解人意、庇护幼妹的形象设立住了。 萧宇承知道她是乔家大小姐，背靠镇国侯府，自然高看她一眼，微微一笑颔首。叫人如沐春风。 乔洛瑶一眼万年，连忙垂下目光，想道她断不能像其他贵女那样对贤王表现得太殷勤。 乔云卿看着这二人站在一同的画面，倒是像极了前世的最后一幕。 她低下头闭上眼，强压着心中此刻想要报仇的恨意。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杀了这二人，她要他们高台筑起，却在最后一刻轰然坍塌，要他们像上一世那般诸多谋划，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边毕竟是女宴，萧宇承虽是皇子，也不好逗留多久，只是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未同他说上话的乔云卿。 还是那么乖巧的站在自家阿姊身后，人小小的一只，低垂着脑袋，莫不是害羞了？ 他先前怎么没听说过乔家还有位二小姐？ 萧宇承刚从女宴这边出来时，却迎面撞见了自家三皇弟。 他站在外头，一席紫袍风流倜傥，就是不知是何人招惹了他这位皇弟，脸色似乎有些黑。 “三皇弟，你也来了。” 萧景珩抱拳随意做了一辑，开口道：“皇兄，皇弟最喜热闹，这荷花宴当然得来。” 两兄弟一前一后，皆进了男宴。 女宴这边发生了贵女动手的事情，唐瑾安也不得不管。 她坐在主位上，看着中间的沈家小姐和乔云卿，无奈的摇了摇头。 “都是小女娘，出了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不可？让人看了不觉得笑话吗？” 沈家小姐当即不服道：“唐小姐，是乔云卿先动手的！是她把碎片倒在我身上，我一时气不过才动手。” 她还委屈起来了，可在座的都知道明明是她先欺负了人，但无人解释，就连乔洛瑶也是坐在一旁不准备开口。 乔云卿看了她一眼，当即就跪下了。 众人皆是一惊。 乔云卿开口道：“唐小姐，是我把碎片倒在沈家小姐身上的，也是我失手打碎了杯子，但这是因为沈小姐她先浇了我一头的茶水。” 人长嘴就是为了好好说话，乔云卿虽对唐瑾安不熟，但从上一世也知道这位相府小姐是位明事理的千金。 果然，对比起沈家小姐的态度，乔云卿这乖乖承认又说出前因后果的态度，让唐瑾安对她肯定的点了点头。 再加上乔云卿还用着一双杏眼圆溜溜的看着她，唐瑾安心中一软，当即让人起来。 我怎么能罚长得这么乖的小女娘？ 乔家小妹没有错，沈家小姐才有错！ 唐瑾安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面上的话不能这么说。 她措辞道：“罢了，左右没出什么大事，此事就过了。只是沈家小姐若是再这般寻衅生事，就别怪我相府不再欢迎你了。” 沈家小姐面上不服，但最终乖乖的落席坐下。 乔云卿也回到了乔洛瑶身边。 乔洛瑶瞥了她一眼，话中有话道：“没想到唐小姐只说了沈家，居然没有怪你。” 这模样就会蛊惑人！ 乔云卿看着她道：“阿姊，你不是说会对我好吗？为什么刚刚不帮我说话？” 乔洛瑶一噎，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嫉妒了乔云卿得贤王出手，贤王临走前还多看了她一眼吧。 她敷衍道：“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再说了，我早就知道唐小姐处事公明。” 乔云卿心道：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自此，荷花宴正式开席。 ------------ 第40章：乔姐小姐想怎么和本王道谢？ 此次宴席，采用的是流水宴，点缀着荷花、荷叶的佳肴顺水流下，经过每一位贵宾的跟前，使得宴席变得活泼有趣，再看着亭外荷花的景色，未尝不是一件人生享受的事情。 可乔云卿却成了这餐桌上无法享受的人。 每一道菜经过她面前时，她刚下筷，水流就变急了，菜也飞快的漂过。 流水席上，若是筷子伸得太远，则会被视为没有教养。 乔云卿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一道道菜品从自己的筷子底下窜过，手里的碗空空的。 她向四周看去，其他贵女们都边吃边说笑。 她知道是有人在针对自己，一旦她动用筷子，就有人暗中拨快了水流。 而且针对她的人应该不止一个。 乔云卿不由得把目光转看向主位上的唐瑾安。 乔洛瑶立刻警告道：“云卿，不要惹是生非。” 她怎么会不知道乔云卿被人排挤了呢，而且那些贵女也是看见她没有制止的意思，所以才越发猖狂。 乔云卿只能皱起眉头道：“阿姊，又有人在欺负我。” “那为什么别人只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呢？一定是你做错了。今日宴席上你已经惹了沈家小姐不快，再惹事，担心祖母和爹爹知道。” 乔洛瑶不可能为乔云卿出头，也绝不会让乔云卿去和唐瑾安告状。 唐瑾安虽在主桌上，但有不少事情要吩咐手下的人去做，自然无法关照到。 乔云卿心一沉，放下了筷子。 “阿姊，那我出去走走吧。” 乔洛瑶默许，面上一阵好笑，终于把这碍眼的赶了出去。 乔公府没有对外正式宣布过乔云卿的真实身份，可乔洛瑶知道乔云卿的真实身份和血脉始终瞒不住，她这个养女总有一天要被乔云卿踩在脚下。 可她得到过，又怎么甘心失去这一切？ 所以她要掌控住乔云卿，把乔云卿带出来就是为了立威。 哪怕最后这些贵女知道她才是乔家的养女，可她却当着她们的面狠狠的拿捏过乔云卿，并且这些贵女也成了欺负乔云卿的人。 护短的镇国侯府要是知道了，也绝不会放过她们背后的家族。 她要做的就是拉所有人下水，以此保住自己在贵女中的地位。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从乔云卿回来之后，她就注定要和乔云卿斗，最后拼个你死我活！ 乔云卿从亭子里出来，外面来来往往上菜的下人们都忙成了一片。 命运的轨迹已然改写，上一世她和萧宇承不过是一面之缘，没想到这一世倒成了英雄救美。 乔云卿觉得可笑至极。 既然和萧宇承这一世这么有缘，那我可就要送他一份大礼了。 她眼中划过一道冷然的精光，避开了人群偷偷的跑去了丞相府的后花园。 却不知自己偷跑的的身影落入了他人眼中。 乔云卿凭着上一世对丞相府的记忆，找到了车前子和泥胡花。 这两种是常见的野花野草，却鲜少人知道若将这二者的汁液混合，其味道不仅难被觉察，还有让人见风就头疼的功效。 算不上什么厉害的毒，但胜在折磨人，还难以查出病因。 武功越强的人就越容易吸入，且药效的时间也就越长。 那么，该如何让萧宇承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招呢？ 乔云卿灵光一闪，竟将混合的汁液涂抹在了自己的后颈上。 丞相府中的另一处小亭子——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殿下您放心，绝对万无一失，毒发时也不会叫人看出端倪。” “如此便好，想来丞相定会记住本王今日的恩情。” 两道身影秘密谋划，倏然一声动静传来。 一人迅速消失，一人现身于光影之下。 “乔家二小姐？” 萧宇承一愣，见到的是乔云卿提着过长的裙摆四处张望，看起来像是迷路的样子。 没想到这只小兔子居然误打误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隔着一段距离，想来也听不见他们刚刚谈话的声音。 果然和上一世一样，他还会在这。 只是刚刚我见了一道身影，莫不是在和谁密谋？ 听见萧宇承的声音，乔云卿顿下脚步停留在原地，一双杏眸望向他。 这落在萧宇承眼中自然成了腼腆和胆怯，像只怕受惊的兔子不敢上前。 “你还记得本王吗？” 他向乔云卿走近，脸上挂着让人心生亲近的笑意去，却叫乔云卿觉得恶寒。 若是寻常的贵女撞见他，此刻都迫不及待的跑到他面前，只有乔云卿怯怯的留在原地，竟叫他忍不住想要亲近逗一逗。 乔云卿脸上没有多大的起伏变化，可当她面无表情的时候，再抬着杏眸看人，便有着叫人心软的乖巧和无辜。 而且乔云卿的个头都不及萧宇承的肩膀，萧宇承低垂着目光看去，正是最好的视角，竟忍不住再上前一步。 乔云卿连忙后退，双手交叠着行礼。 她低头道：“云卿见到贤王殿下。” 倒不是她懂什么欲拒还迎的手段，纯粹就是算好了距离，脖颈上的毒液已经能不知不觉的飘进了萧宇承的鼻子里，还有就是她下意识的排斥萧宇承的亲近。 “你现在倒是知道和本王打招呼了。” 萧宇承这是在打趣她刚刚在女宴中不敢说话的事情。 “云卿只是很意外见到了贤王殿下。” 乔云卿垂眸，这话说的也是不假。 “哦？那你为何会很意外见到了本王？” 萧宇承上前一步逼近。 他往日与他人交往向来保持距离，可偏偏遇上乔云卿，他便忍不住逼近，隐露出几分自己惯藏的劣性。 像是碰上兔子的恶狼会露出爪牙那般，这是天性使然。 乔云卿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又低着脖子淡淡道：“云卿既然碰见殿下，正好向殿下道谢刚才的事情。若无殿下，云卿就要被沈家小姐当众打脸了。” “那……乔家小姐想怎么和本王道谢？” 我想送你下地狱行不行？ 乔云卿掩盖着心声，听不出萧宇承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萧宇承又在逼近自己，她皱起眉心。 这一世的萧宇承怎么有些不一样？ 萧宇承忍不住伸出了手，此刻他已然清楚的看见了小白兔白瓷般的脖颈，细嫩光滑。 突然唐瑾安的声音传来—— “乔家二小姐，你怎么跑到这里了？贤王殿下怎么也在？” ------------ 第41章：他骗了你，骗你什么？ 听见唐瑾安的声音，萧宇承立刻收回了手，退回了合适的距离。 糟了，我脖子上的毒还没有散干净。 见唐瑾安走到自己身边，乔云卿不想毒害到她，便捂着脖子退开几步，却没被想到唐瑾安抓住了手。 她身子一僵，抬头看向她。 唐瑾安带着几分无奈的口吻摇头道：“乔二小姐，你怎么迷路到这来了？” “我、我不认识路。”乔云卿低下头。 唐小姐该不会看出我是特地来找贤王吧？她会不会和其他贵女一样认为我这是蓄意的？ 唐瑾安看了她一眼，上前一步将乔云卿和萧宇承隔开，这才行礼道：“贤王殿下，你怎么也出来了？可是瑾安的席面未能照顾全？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贤王见谅。” “唐小姐客气了。你能独当一面办起这次的宴席，还办得这般出色，实属不易。本王只是出来赏荷，不知不觉走到这才和乔二小姐撞见。” 唐瑾安回头瞥了一眼乔云卿，浅浅一笑道：“乔二小姐还小，听说又是第一次出门，若有哪里冒犯了贤王，望殿下卖瑾安一个面子也莫要怪她。” “唐小姐言重，乔二小姐乖巧讨喜，遇见了本王也知礼数。” 萧宇承这话说得跟哄小孩似的，余光偷瞥向乔云卿，心道她又躲在别人身后不说话了，眼里的笑意不觉浓了一些。 “那便好。殿下，我先将乔二小姐带回去了，要不她家阿姊该着急了。” 唐瑾安回头示意了一眼乔云卿。 二人双双行礼告退。 萧宇承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如同琥珀般的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胆子倒大，居然敢到贤王殿下跟前。” 唐瑾安领着乔云卿折回，忍不住瞥了一眼她道。 果然，唐小姐还是误会了。我并没有贵女们说的那些心思。 乔云卿在心里叹气，说道：“唐小姐，我刚刚只是在和贤王道谢。” “如此便好。” 唐瑾安停下脚步，向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这才压声道：“我是见你长得乖，特地叮嘱你几句，莫要因为贤王殿下帮过你一次，你就对他抱有旁的心思。他心思缜密，绝非你我能看透的。” 乔云卿心中一惊，看向唐瑾安的眸光一亮。 萧宇承此人惯会在他人面前伪装成温润如玉的模样，对谁都是平易近人，骗过了与之相处的好多人。 而唐瑾安不仅不像其他贵女们那样对萧宇承抱有光环，还看出了萧宇承的不简单。 “唐小姐，你居然能看出贤王的表里不一，好厉害！” 这还是她吃了上一世的苦才知道的。 乔云卿顺势握住了唐瑾安的手，暗中摸去了她手腕上的脉象。 唐小姐竟这般好心提醒我，我断不能害她。 所幸唐瑾安身子的底子比较虚，嗅到的毒素也少，再加上她来时，乔云卿脖颈处的毒素也散得差不多了，所以对她并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乔云卿松下了一口气。 唐瑾安哭笑不得道：“我可没这般形容贤王，你也别和旁人这么说。” 表里不一可不是什么好词。 唐瑾安觉得乔云卿说话太过实诚，可心里对她的好感不减反增。 其实在她看见这位小女娘的时候，她便第一次生出亲近。 “我只想告诉你，小女娘家家，莫要一点恩惠就把自己给搭出去。日后再见贤王，你若信我的，便离他远点吧。” 唐瑾安又忍不住提醒一句，若非是她来得正巧，看见了萧宇承居然对乔云卿伸出手，她也不敢想象向来以礼待人的贤王居然有这样一面。 乔云卿点头，觉得唐小姐不愧是贵女中的表率，说的话也很有道理。 她觉察到唐瑾安看向自己的目光，便习惯性的冲人抬头一笑。 笑意干净纯洁。 唐瑾安心中一击，又连忙道：“在贤王面前，哦、不对，在哪位男子面前，你都不能这么笑。” 啊？为什么？ 见她突然变得严肃，乔云卿一下子就把笑意收回。 “唐小姐，其实我并不喜欢贤王，相反他以前骗过我，我对他……” 乔云卿突然想告诉唐瑾安自己对萧宇承的看法。 她低下头想了想措辞，最后老实道：“我是恨他的。” 恨他到下地狱不可的那种。 她把后半句藏在了心里。 唐瑾安面上一惊，捂嘴道：“你之前见过他？他还骗了你。他骗你什么了？” 她知道贤王此人深不可测，但也不会去欺骗一个这么小的女娘吧？ 乔云卿看着她没有说话，神色淡然，唐瑾安便也不多问。 “看来你是讨厌被人欺骗的。” “对，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骗我，谁都不行！骗什么都不行！只要骗了，就是不行！” 唐瑾安本是无心的一句，却不料激起了乔云卿。 乔云卿眼中蓦然的坚定和她脸上带着的几分激愤，令唐瑾安心中暗暗咂舌。 这小女娘比她想象中性格还要坚韧。 乔云卿心中翻涌，上一世她就是太容易被骗了，所以才会让真正爱她的人不得善终。 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了！ 唐瑾安觉得到她身上的气势变得不对，转移话题道：“好啦，我们进去吧。等会你便坐在我身边，想来那些贵女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了。” 乔云卿从心中的仇恨中脱身，有些意外道：“唐小姐你知道？” “那些贵女们的手段也就这样，我本以为你有自家的阿姊护着，便没有多管，谁知道她……” 唐瑾安一顿，把“不管你”三个字吞了回去，唯恐伤了这小女娘的心。 乔云卿不觉得有什么，只想着终于能吃上一口宴席，从心里对唐瑾安多了几分好感。 直到二人进去，一路尾随的萧景珩这才现身在一棵树下。 他微皱着眉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看她刚刚说那话的态度，不能说是讨厌，简直就是痛恨欺骗她的人。 “谁都不行！骗什么都不行！只要骗了，就是不行！” 他和乔云卿相处的那几日，很少见到她会有情绪这么波动的时候。 完了，本王也骗过她，本王当时骗她说自己的身份只是普普通通的江湖人士。 她连贤王都痛恨欺骗，他这个瑞王又怎么可能例外呢？ 萧景珩抿紧了唇，忽然觉察身旁的动静，而后立刻消失不见。 “查出贤王此行目的了吗？” “如主子所料，就是为了拉拢丞相，故而接近唐小姐。只是唐小姐一直对贤王不冷不淡，暂且不知会用何等手段。” 萧景珩眼中划过一道厉光，“如此，那本王便亲自只能看着他了。” ------------ 第42章：真想和乔大小姐抢人 唐瑾安带着乔云卿回到席面上的时候，贵女们都看了过来。 等她安排乔云卿坐在自己身边时，场面就骤然安静。 这怎么回事？乔云卿被我赶出去后，怎么还和唐小姐交好上了？ 就算是乔云卿告状，唐小姐也不至于让乔云卿坐在她身边吧。 乔洛瑶心中一惊，她很早之前就想和唐瑾安这位丞相府的嫡女成为闺中密友，只可惜唐瑾安对哪位贵女都态度淡淡。 如今看着乔云卿和唐瑾安这般亲近，她心中不是滋味。 “云卿，你怎么坐到唐小姐身边去了，还不快回阿姊这。” 她压下话中带着命令的口吻，可脸上就写着“赶紧回来”这几个大字。 乔云卿面上带着几分不愿，可她不得不听，刚要起身就被唐瑾安拉住。 “乔大小姐，是我让云卿坐我这来的。她这么乖的小女娘，我都不舍得她在席面上吃得不开心，何况乔公府既然能让她来参加今日的荷花宴，想来对她也是重视的吧。” 她虽笑着对乔洛瑶说话，可话里带着几分深意。 一是敲打告诫刚刚欺负乔云卿的贵女们，二是暗中责怪乔洛瑶身为阿姊却没有照顾好幼妹，三是为乔云卿扶正了身份。 若真只是乔公府的一个养女，乔公府怎么可能让她出来赴宴？ 刚刚暗中欺负过乔云卿的贵女们垂下了头默不作声，乔洛瑶面上有些不快。 这算怎么回事，明明她才是乔云卿的阿姊，还轮得到外人来乔云卿出头吗？ “唐小姐，还是让云卿来我这个阿姊身边吧，毕竟我答应好了家里，会好好照顾她的。” 乔洛瑶带着几分底气，有意强调自己阿姊的身份。 真是奇怪，我在家中她恨不得没有我这个妹妹，现在在外头又非要我不可。 乔云卿余光偷偷瞥去唐瑾安。 唐瑾安端坐在主位上，比任何一位都要有稳重的气场。 她淡然一笑，却是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道：“可照顾好每一位贵女也是我的责任。” 乔洛瑶一噎，乔云卿开口道：“阿姊，既然唐小姐盛情难却，就让我坐在这吧。” 乔洛瑶没想到自己居然丢了威风，却又不得不接过乔云卿给的台阶，强撑着笑意咬牙道：“罢了，你开心就好。” 好你个乔云卿，这就榜上了大腿就敢不听我的话了。 她没了食欲，心道凭什么又叫乔云卿捡了好处。 乔云卿终于不被排挤，饿了这么久总算是吃上一口，小嘴吧唧吧唧的咀嚼没有发出声音，目光随着漂流过来的菜肴移动着眼珠子。 真想和乔家大小姐把人给抢来，这和养小兔子有什么区别？ 唐瑾安看着她，眼中含着几分笑意，后悔今日没有安排有关胡萝卜的菜肴。 席面又开始热闹起来，唐瑾安确保没人再欺负乔云卿这才又起身，还告诉道她道：“你且在这吃着，我还需招待别处的客人。” 乔云卿点点头，露出乖巧一笑道：“唐小姐慢走。” 这一幕落在乔洛瑶的眼中，心中更气了。 乔云卿觉察到她的目光，连忙低头继续干饭。 她可不想回乔洛瑶身边，又被说教一顿。 贵女们还是不带乔云卿说话，乔云卿也乐得自在，一边吃一边想萧宇承那货接下来得有一段时间不好受了。 想想心口都舒畅多了。 不过…… 这一世我没见到萧景珩，倒是和萧宇承打上了交道，会不会也有什么事情跟着改变？ 她微微皱起眉头，上一世她是在荷花宴上离席后撞见了萧景珩，也不记得自己哪里招惹他了就被那家伙堵着不让走，倒是有点像刚刚的萧宇承。 似乎重生回来后日子过得越久，上一世的记忆就会变得模糊起来。 乔云卿放下了筷子，总觉得自己应该记得的。 上一世的荷花宴最后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萧宇承…… 对了！我刚刚看见他身边有个影子！ 不好，唐家小姐要出事了！ 乔云卿瞳孔一震，立刻站起了身，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匆匆转身离开。 乔洛瑶见状，也起身跟在了身后。 她想起来了，上一世荷花宴的最后是唐瑾安发病险些丧命，丞相府寻了几日的名医，后来是被萧宇承找来的人治好了。 唐瑾安发病绝非意外，是萧宇承早就有了野心拉拢丞相为自己站队，所以设计了这一局面。 而她因为上一世和唐瑾安并无交情，所以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而如今不同，唐小姐待她真挚友好，她不能袖手旁观，也不能叫萧宇承的计划得趁！ 乔云卿跑了出来，却不知道该去何处，一路上问了好多人。 “唐小姐！” 终于，在一处长廊上，乔云卿看见唐瑾安被一位侍女扶着，脸色有些苍白。 “云卿，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唐瑾安抬眼虚看向来人，侍女扶着她在一旁坐下。 这里距离宴席一段距离，较为安静，人也稀少。 “你没事吧？” 乔云卿跑过来搭了把手。 “原来你是担心我才跑出来的呀。”唐瑾安有些亲近的倚在比她还矮的乔云卿身上，“想来是这几日过于操劳，一时间缓不过来，我休息一会儿就便好了。” 一旁的侍女拜托道：“乔二小姐，能否请你照看一下我家小姐，让奴婢去取小姐的药来。” 乔云卿点头，面上隐露几分担忧。 她一回头，唐瑾安靠在她的肩上，那张脸生得倾城倾国，又带着虚弱的病气，我见犹怜。 “云卿不必为我担心，我这身子就是这样。不能过于操劳，但我又太想证明自己没那么娇弱。” 直到这一刻，唐瑾安还在安慰人。 乔云卿眸中一暗，握住了她的手，一边小心翼翼的探去脉象，一边引开注意道：“唐小姐……刚刚是去接待谁了？” “是两位殿下，其中一位是个混不吝的，最叫我头疼。” 这话说的，乔云卿不用猜就知道是萧景珩。 原来他也来了。 乔云卿没来得及多想，手中倏然一顿。 “唐小姐，你中毒了。” 这话说出来后，她立刻捂住了嘴，懊恼自己怎么暴露了。 却不料唐瑾安道：“原来你真的在替我把脉。” 乔云卿一愣，没想到她都这样了还能觉察到自己的动作。 “云卿，你说，我中了什么毒？” 唐瑾安有气无力，说完这句话后竟两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唐小姐！” 乔云卿心下一惊，连忙接住了要倒下的身子。 ------------ 第43章：居然是她背了黑锅 “唐小姐？唐小姐？” 乔云卿试探的喊了几声，又看了看周围无人。 或许我能赶在那名侍女回来前帮唐小姐把毒给解了。 她冷下神色，重新摸上脉象，眉头微微蹙起。 是寒毒，毒发时元气衰退、气血不足，正好可以营造出唐瑾安发病时的症状，而不叫人怀疑，唯有一点和发病不同的是身体会变得异常的冰冷。 没想到萧宇承的心机居然这般深沉，做事都滴水不漏。 乔云卿心道，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平在地上，随后取出身上藏着的银针。 幸好她出门都习惯带上自己的宝贝。 唐瑾安的脉象逐渐虚弱，必须先扎几处穴道稳住情况才好。 纤细的银针在乔云卿手中准确无误的扎入穴道，将体内的毒素暂时封存。 虽说乔云卿的血可以解万毒，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受得住她的补血，所以乔云卿从一开始就排除了这个方法。 只不过眼下这个寒毒要比她想象中复杂一些。 糟糕，是我之前涂在脖颈上的毒和寒毒混在一起，又变成另一种更霸道的毒。 不好，先放血救人！ 乔云卿预感不妙，从袖子中掏出自己的小刀在唐瑾安左手的拇指、食指和尾指以及右手的手腕处浅浅的割出一刀。 她下手精准，放出一些血后，唐瑾安的身体便没有寒冷了，连同之前紧皱的眉头都舒展开来，只是还陷入了昏迷。 乔云卿将银针收回，准备扎向另一处时，身后突然听见了乔洛瑶的喊声。 “来人啊！杀人了！” 什么？ 乔云卿心中虽惊，但手上的功夫扎实。若是一般人就会因惊吓而扎错穴位，但她没有。 她心中并无慌乱，背对着乔洛瑶只想着赶紧加快解毒并不搭理。 在乔洛瑶的视角下，她看见的是唐瑾安昏迷在地，乔云卿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可她却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刚刚乔云卿拿着刀割了唐瑾安的手腕。 在旁人看来割腕可是要出人命的！ 但是乔洛瑶心知从乔云卿对唐瑾安的亲近来看便知她不会害人，那便是唐瑾安体虚发病，乔云卿这是在救人。 听说她之前就是被一位赤脚大夫养大的，说不定懂得一些岐黄之术。 可是割腕到底还是太险了。 乔洛瑶一番挣扎下，决定趁机把乔云卿推下无尽深渊才是最重要的。 “云卿，你别怪阿姊大义灭亲，你怎么可以对唐小姐下手！” 在众人被她吸引过来前，乔洛瑶先冲上前扑开了乔云卿。 “阿姊，你不要动我！” 乔云卿没想到她会冲上来，银针连忙收回指尖，瘦弱的身子一下子就被撞到在地上。 肩膀先着地，一阵生疼。 “哐当” 一把玄银打造的小刀从她身上掉了出来，落在所有围观的人群眼中。 “保护小姐！” 今日本是荷花宴的宴席，丞相府内的侍卫都在外头守着。 如今有人在府中行刺，乔云卿刚从地上撑起身子，一把把长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利刃泛着寒光，乔云卿垂眸看去，面上不见慌乱。 她沉下一口气道：“我没有要害唐小姐。” 一瞬间，所有赴宴的男男女女都围满了长廊，一看地上的刀，和躺在地上流血的唐瑾安，众人对着乔云卿指指点点。 “小姐！大小姐！” 丞相府的婢女们围在唐瑾安身边查看情况。 今日侯府接待贵客，她们都各有安排，所以唐瑾安身边没带婢女。 其中一人对乔云卿恨道：“你敢伤害我们丞相府的小姐，我们丞相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乔洛瑶在一旁落泪道：“云卿，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唐小姐刚刚在宴席上不是对你多多关照吗？就算你有不通感情的不足之症，也不能这般不知对错啊。” 又拿这事来说。 乔云卿听着这话心中无语，看着这么多人便知道在乔洛瑶的刻意引导下，自己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 她又看向还在昏迷的唐瑾安，脸色虚白中透着一抹青紫，便知道这毒解开了一半。 至少不会让人继续误会这是旧疾复发。 “唐小姐这是中毒了，我略懂一些医术已经帮她排出一半，剩下的你们赶紧请大夫来看。等唐小姐醒来后，自会证明我的清白。” 乔云卿高声道，一双杏眸明亮干净，脸上从未有过一刻的慌乱和心虚，其身上的魄力更是让众人一下子又摇摆不定。 事情已经发生到这一步，我怎么可能让你有翻身的机会？ 乔洛瑶眼中划过一道狠厉，她开口劝道：“云卿，你怎么还在骗大家，你敢不敢和大家说你的医术是山里的赤脚大夫来学的。” “我……” 乔乔云卿一噎，说不出反驳的话，又不能把她师父的名号说出来。 “什么，是山里的赤脚大夫，那不是乱治人吗？” “我刚刚还以为乔家二小姐是有本事在身上的。” “果然不能被她的脸给骗了。” …… 听着众人对乔云卿的指责，乔洛瑶面上划过了一丝得意。 如此慌乱的场面，丞相府里的管事出来主持道：“先把乔二小姐送入官府，一切等丞相回来定夺！” 唐瑾安被送回了屋里，丞相府的人一波送客，一波请大夫，还有一波急匆匆的去宫里汇报给丞相。 荷花宴本就是为了权贵晚辈之间的交往，不曾想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人心惶惶。 乔洛瑶看着被压走的乔云卿，思索着该如何回乔公府交代。 听闻老丞相十分疼爱唐瑾安这个孙女，就算揭露了乔云卿是镇国侯府的亲外孙，想来也不会那么容易放过。 如果、如果能一下子就除掉乔云卿就好了…… 乔洛瑶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七上八下。 另一边，唐瑾安接待完两位殿下后，他们都双双提前离席。 萧宇承便在回府的途中从属下那听说了此事。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萧宇承面上划过吃惊，居然是叫乔家二小姐背上了这个黑锅。 属下道：“殿下，听说是乔家二小姐略懂医术，看出了唐小姐中毒，救人到一半被人误会。但乔大小姐还说乔二小姐的医术是从赤脚大夫学来的。这其中真真假假，谁也不知道。” “这么说如今人人都知道唐小姐这是中毒，而非发病？” “是，丞相府请的大夫都这么说，只是他们谁都不敢下手。” 萧宇承眼中划过一道冷意，本想将下毒此事伪装怎么会被揭发了出来？ 乔云卿…… 看来他不得不重视起这个名字了。 ------------ 第44章：我没有撒谎，我什么错都没有 乔公府—— “我就说乔云卿那病会给家中带来不祥！出门一趟居然给家中招惹了这般大的祸事！那可是丞相啊！百官之首啊！” 何氏听完了乔洛瑶说完事情的原委后，气得将桌上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乔洛瑶跪在地上，捂着脸哭道：“祖母，是我，都是我的不好，是我没有看好云卿。” 何氏顾不上安慰，连忙抓着乔如海。 “儿啊，乔云卿得罪了丞相，会不会牵连到你日后的仕途啊？要不然这样，咱们干脆别管她了，仍由丞相府出气去。我可是听说丞相府相当宝贝这位唐小姐。” 听着这不靠谱的话，乔如海瞪大了眼道：“娘，你别忘了，云卿身上可是有镇国侯府的血脉。镇国侯府也护短啊，要是我们不管怎么行？” “那、那怎么办？” 何氏本就没有什么高明的主见，又鼠目寸光，遇大事便胆怯，只考虑眼下的利益。 她抱怨道：“镇国侯府远在边境，现在告诉他们哪里赶得及回来？可你若是出头，丞相也许不会对镇国侯府怎么样，那必然会迁就你的呀。” “娘，云卿到底也是我的亲生女儿。这天底下，哪有孩子出事父母不管不顾的？你要我今后被人如何耻笑？” 好在乔如海心中还是有数，可乔洛瑶听着这话里的“亲生女儿”却倍感刺耳。 她小心翼翼道：“可是爹，云卿如今已经被丞相关进官府的大牢，要是唐小姐真出事，云卿怕是要偿命的。我们还要如何为她开脱？” 乔如海面色一沉，下定决心道：“那我现在就去丞相府赔罪。倾尽乔公府所有，也要保唐小姐没事。” 乔洛瑶何尝不知若是乔云卿真害死了唐瑾安，乔公府必然要受牵连。可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居然为乔云卿做到这地步，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原先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父爱，如今到底还是被刮分走了。 她强撑着懂事道：“爹爹我和您去吧，毕竟我也是当时的证人，还可以为云卿解释上一二。” 乔如海欣慰道：“还是你懂事。” 何氏留在家中，拨动着手中的佛珠直道”祸害“二字。 另一边，丞相府内—— “大夫怎么样？我孙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丞相唐诚守在唐瑾安的床前，紧张的问着请来的第五个大夫。 “唐小姐果真是中毒了，只是这毒性霸道，她体质本虚，若是轻易下手，怕是……” 又是和前面的大夫说得一模一样。 唐诚苦涩道：“就是说，这毒能解，但是却保不住我孙女的命？” “草民不敢轻易下手。只能暂且用参汤吊住小姐一口气，还请丞相大人尽快另寻高明。” 唐诚摆手，大夫识趣的退下。 他看着躺在床上没了生气的孙女，一时间老泪纵横，浑然没有往日身为丞相的威严与自持的冷静。 唐瑾安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下乡治水不慎溺亡，母亲伤心过度也追随而去，唐诚也只有那么一个儿子，唐瑾安是他如今唯一的亲人。 “瑾安，你放心，祖父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还有害你的人，祖父也不会放过她！” 唐诚绝不叫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发生。 下人来报乔公府的人来了。 他面色一冷，擦干了泪水去了外屋。 “乔侍郎，你看看你家女儿做的好事！我家瑾安一人主持荷花宴，哪里做得不好，你小女儿居然要这般害她！” “丞相，此事一定有误会。云卿她不会是下此狠手的人。毕竟她可是镇国侯府的亲血脉呀！” 乔如海解释道，连忙把乔云卿的真实身份搬了出来。 “什么？”唐诚一愣，当年乔家丢了一个女儿的事情他还记得，很快就想明了这其中。 “那又如何？本相不管她是什么身份，若是我家瑾安真出事，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唐诚一发威，乔如海心里也发怵，没想到镇国侯府的身份此刻也不好使了。 “可今日的贵女们都看着我家小女在宴席上是没有下毒的机会。下官带来了长女，她是当时在场发现的第一人，还请丞相给个明察伸冤的机会。”乔如海作揖恳求道。 “你们都姓乔，谁知道是不是互相包庇？” 唐诚怒而甩袖，但还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乔洛瑶。 乔洛瑶连忙跪下，“丞相，洛瑶要是有包庇之心，当时就不会第一个出来揭发了。” “好，那你倒是说给本相听听看，你看见了什么？” “我、我看见乔云卿拿着刀割开了唐小姐的手腕，一时情急就跑出来制止，旁的…我、我也没看见……” 唐诚乃是百官之首，身上的威严压得乔洛瑶不敢胡编乱造。 唐诚心中一沉，这事他听下人说过，大夫也猜测此法有放毒的效果，只是他孙女体虚怎么能用这种险招！ 可是…… 他正想着，里屋传来了动静。 唐诚一惊连忙进去，乔如海是外人不宜进子女闺房，于是乔洛瑶便替他跟上。 “瑾安！” 床边照顾的婢女们都手忙脚乱，唐瑾安突然不停的咳嗽，手还伸向唐诚像是要说些什么。 唐诚握紧她的手，紧张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外祖，云卿她……” 唐瑾安强撑着睁眼，嘴唇微张却是说不出话，而后两眼一闭就又晕了过去。 唐诚来不及细想，亲手给她灌下半碗参汤。 乔洛瑶却是听着这话，眼神飘忽。 万一唐瑾安真说出是乔云卿在救她，那她今日岂不是落了下污蔑的罪名？ 她想想便慌张了起来。 不行不行，此事走到这一步，我就只能往前走不可了！ 乔云卿心中一横，只想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难道……难道真是云卿错了坏事，唐小姐…这是在指认吗？” 她故作一脸惊恐，又不敢抬头，似自言自语却又叫唐诚一字不差的听见。 乔洛瑶忍不住偷瞥，果真看见唐诚的脸色阴沉，身上气场也变得吓人。 她攥紧了手心，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剧烈。 她告诉自己她只是猜测没有引导，至于丞相会对乔云卿做些什么，那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没有撒谎，我什么错都不会有。 乔洛瑶在心中给自己打了一针强心剂。 ------------ 第45章：二小姐心大，在牢里也能睡 对比起外头的风云涌动，乔云卿这边就显得风平浪静。 牢房里昏暗湿冷的，只有外头有一点橙黄色的烛光照进。 没有床睡，只有一堆干稻草，乔云卿怕冷，便只能将身子蜷缩进草堆里。 我果然还是进了牢狱啊…… 她不由得感慨道，想起了上次偷溜出府被人举报，也是一堆官兵要抓她入狱。 没想到她躲了一次，还能有第二次。 莫非，这一世我会变得和牢狱之灾有缘？ 她瞬间就往地上“呸呸呸”几声，心道这种孽缘不要也罢！ 也不知唐家小姐如何了？ 我已经将毒控制住了，京中的大夫也应该能看出问题对症下药了吧？ 萧宇承想要拉拢丞相的计划也被我毁了一般，如此算来我进来蹲一会监狱也就不亏了。 等唐小姐醒来，一定会为我证明清白的！ 乔云卿下意识的相信唐瑾安。 外头能清楚的传来夏日的蝉鸣，竟一时间叫她产生了困意。 她抱紧了双腿，将脑袋埋进膝盖里，正欲合眼时，听见了外头的官吏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殿下”。 她瞬间清醒过来，下意识的想到了一人—— 萧景珩…… “乔二小姐。” 她一抬头，原本明亮的杏眼瞬间就暗了下来，皱眉道：“贤王殿下，你怎么来了？” 话里还透着几分不情愿。 官吏为萧宇承打开了牢门。 萧宇承走近，看着眼前本就娇小的人如今可怜的缩成一团，竟只是为了睡觉。 他不由得笑道：“本王来看看你，没想到乔二小姐竟这般心大，在牢里也能睡着。” 乔云卿扭头嘴里吐出一个字。 “困。” 她心中一沉，眼底一道寒光闪过。 果然我出手救唐小姐的事情，还是叫他给怀疑了。 萧宇承看着她，只觉得乔云卿与众不同。 若是寻常的贵女，此刻在牢中不是哭泣，就是大喊着冤枉。若是再见到自己，必定要来求情。 而乔云卿不仅泰然自若，还同他耍起了小孩子心性。 可他哪里知道，乔云卿的泰然自若只是因为她感情不够丰富，而耍孩子心性不过是人家单纯不愿搭理。 萧宇承温柔一笑，“你放心，本王是来问你今日发生的事情，你若有任何冤屈尽可和本王说，本王一定会帮你的。” 乔云卿心中一顿，困惑的看向他道：“这都几个时辰过去了，唐小姐还没有醒来吗？” 萧宇承点头，神色有些凝重。 “听闻是唐小姐身子虚，毒素又太过霸道，大夫都不敢下手。不过丞相准备明日去求圣上，请宫中的御医来看看。” 可恶，竟是我高估了京都里的大夫。 乔云卿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如今她打乱了萧宇承的计划，毒素混乱，他一早准备好的解药也无效了。 没想到最后竟是谁也没落了个好。 她忽然明白，原来人重活一世，也并非事事顺遂有把握的。 “乔二小姐，听说是你看出唐小姐中毒又替她解了一半的毒，不如本王向丞相请求让你继续为唐小姐解毒，也好洗清你的罪名如何？” 果然，他在怀疑起我是否有医术！ 乔云卿抬眸望向萧宇承，眨了眨眼。 “贤王殿下，这我可做不到。是唐小姐先告诉我怀疑自己中毒了，我才想到我师父之前教我解毒的万能方法就是放血排毒。” 乔云卿情感不够丰富的好处，就是哪怕在撒谎，神情都叫人看不出端倪。 见萧宇承果然在找自己撒谎的证据，她便惯用自己稚嫩的嗓音，带着几分委屈道：“难道不是因为我下手没轻没重，伤了唐小姐，丞相才会生气把我关进来吗？就像我每次惹祖母生气，她都喜欢把我关在院子里。” 这话听得叫人心口一酸。 萧宇承下意识的想摸摸她的脑袋，却被乔云卿躲过。 他也不恼，只是放轻了嗓音道：“你经常被你祖母罚吗？” 这话像极了知心大哥哥般温暖，乔云卿莫名一笑。 “云卿蠢笨，不像阿姊那样会讨人欢心。” 萧宇承摇摇头，竟是怜惜道：“但本王知道你这是性格纯质无朴。” 呵，纯质无朴？ 希望日后我要你下地狱时，你也能这么觉得我吧。 乔云卿笑而不语，白皙纯净的面庞掩盖住了心中对萧宇承的仇恨。 “那……你师父可有教你其他解毒之法？” 见萧宇承还在不死心的试探，乔云卿摇了摇头。 “没有，我师父就是山里的一名医生，只教我认百草，学会一些简单的发热头晕之类的医术。” 这倒和本王了解的一样。 萧宇承在心中点头，他来之前就将乔云卿彻彻底底的查了一遍，知道乔云卿学过几年医术，不过师父资历普通，也知道她才是镇国侯府的亲外孙，乔公府前段时间才寻回来的真千金。 既是镇国侯府的人，他自然也该好好对待。 萧宇承眼底划过转瞬即逝的深意。 他蹲下身，认真的看着乔云卿道：“你放心，本王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乔云卿一愣，随即脸上炸开笑意。 她甜甜道：“如此，那云卿就多谢贤王殿下了。” 果然是只很乖很乖的小兔子。 萧宇承眼里透出笑意，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乔云卿望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在目光之后，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 她单手撑着下巴，神情中带着七分不屑、三分冷漠。 真可笑！ 没想到上一世她被萧宇承骗得晕头转向不识好坏，如今这一世的萧景珩倒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也叫她骗得团团转。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呐。 上一世，萧宇承知道她不仅医术高明，还师出名医，所以对她百般种好。 如今这一世，她准备一直瞒着自己的本事，也不知萧宇承又会如何看待她呢？ 真是叫人好奇啊。 乔云卿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倏然她嗅见了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迷香。 这会儿又会是谁来了？ 她微微蹙起眉头，面上带着几分警惕，敏锐的捕捉到外头有人倒下的声音。 乔云卿心道：今夜的牢房可真是热闹啊…… ------------ 第46章：我和他之间，你同谁要好？ 牢房外头唯一的一盏蜡烛被人熄灭，乔云卿眼前一黑，唯有头顶上的那一扇小窗透进淡淡的华光。 她坐在原地不动，始终都未曾惊慌。 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住。 乔云卿抬起头眯着眼睛，费力的想要看清来人。 她还未开口，头顶上落下了一道不善的语气。 “没想到乔二小姐竟和贤王殿下这般熟络。” 萧景珩！ 乔云卿没觉察到心中的欢喜，下意识的想要攥着对方衣裳借力起身时，萧景珩却弯下腰将她拉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昏暗中，萧景珩的视野能力尚佳，清楚的瞧见了乔云卿脸上的笑意，只觉得心中一阵恼火。 他冷笑，似乎又变回那个成天挑人错处的纨绔子弟。 他语气不快道：“怎么？他来得，我便来不得？” 乔云卿被凶得一脸的莫名其妙。 萧景珩环抱着双臂，同她拉开了几分距离。 “也是啊，贤王殿下身份显贵，我一个江湖人士怎么能他比？” 乔云卿不明白的眨了眨眼，心道他怎么又突然自称是江湖人士了？ “你怎么了？是谁惹你不快了？” 她微微向前倾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和萧景珩在乔公府偷偷相处的两日里，他都不曾像眼下这般对她主动说这么多话。 萧景珩多话，照她上一世的了解，不是要折腾人，便是心里不痛快，眼下显然是后者。 乔云卿在这一方面倒是出奇的敏锐。 萧景珩一噎，否认道：“我没有什么好不快的。”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又比萧宇承晚了一步。 乔云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乖乖的低着头应了一声“哦”。 萧景珩觉得心中的不痛快又多了一重。 “我和他之间，你同谁要好？” 昏暗中，当萧景珩问出这话时，便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算了。 瞧瞧他这话，问得跟三岁的孩童争抢玩伴一样，难不成他把乔云卿当成如此。 “自然与你要好！” 乔云卿不假思索，想了想又为了哄他，便又补充道：“我和你天下第一好！” “当真？” 暗色中，萧景珩难压着嘴角莫名上扬的笑意。 “当真！” 乔云卿说罢，还认真的点点头，生怕他看不见动作便做大了一些。 一如他们初见时。 萧景珩突然握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再乱晃，不禁沉下声问道：“为何？” “因为……” 乔云卿顿住，哪怕在昏暗中她竟也看清了萧景珩那双如同曜石般的凤眸，亦如前世最后一刻。 她心中一动，接上话道：“你我好歹也是相处过两日的，我与贤王殿下并不熟悉。” 并不熟悉？ 萧景珩听见这话时，便收回了手，眼底带着几分冷意。 你不是说他曾经骗过你吗？ 明明是你自己说不喜欢被人骗，结果自己竟也要骗人。 “走吧，我带你出去。” 萧景珩转身，走在前头。 “什么？” 乔云卿猝不及防，但还是提着裙子跟上。 萧景珩比她高太多了，他快步走几下，自己就得小跑起来。 乔云卿边追边道：“你这样子做好吗？这可是丞相把我抓进来的。你会不会受牵连啊？” “你放心，丞相若是怪罪，我这个无根浮萍的江湖人自己会躲起来。” 萧景珩似乎有些不耐烦。 乔云卿在心中默默道：他这口中竟没一句实话，若非是我知道他的身份，怕是要被骗得团团转了。 萧景珩突然停下脚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硬生生的撞上他的后背去，鼻子一阵生疼却又不喊一声。 等萧景珩觉察到时，一转身便看见她默默的揉着自己的鼻尖，可怜又委屈的。 萧景珩叹气，心道自己的胡话怎么还越说越多了。 “疼吗？”他软下语气，连同腰也弯下。 乔云卿摇摇头，没有一点怪他的意思。 萧景珩又叹了一口气：“那你的肩膀呢？” “你、你居然知道？” 乔云卿面上一喜，“你放心，我自己已经把那淤青给揉开了。” “这个给你，等你回来后自己涂点上去。” 萧景珩往她手心放了一瓶药酒，乔云卿却觉察到他话里的不对。 “回来，我还要回来？你不是要带我走吗？” 自始至终，她都一直被萧景珩牵着鼻子走。 “你到底想做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乔云卿忍不住皱眉，却又没法怪萧景珩。 “你真以为我就这样带你逃出去？” 见有人过来，萧景珩将乔云卿拉过一边避开，这才轻声道：“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唐小姐只要还有事，丞相就会去乔公府里抓人。所以我这是带你去救人。你救完了人，我还得给你送回来。” “原来是这样。” 乔云卿这才放下心，抱怨道：“我真不知京都里的大夫这么没胆，我都已经把毒引出来又给控制住了，他们都还不敢下手。” “毕竟那是相府之女，不得有半分差错。” 萧景珩像是想到了什么，带着几分质疑道：“你能有把握在今夜解开她的毒吗？” “自然是没问题。可丞相府守卫众多，你能混得进去，我不行呀。” 二人说话间，已经不知不觉的逃出门外。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带你不成问题。” 话音一落，他将乔云卿打横抱起。 乔云卿眸中一惊，下意识的保住了他的脖子。 下一刻，萧景珩便施展着轻功，带着她轻松的跃上了屋顶，直奔丞相府的方向。 他跑的速度极快，忽起忽落，叫巡逻的人都看不见衣摆。 乔云卿带着几分崇拜的目光看向他，她居然在萧景珩的怀中感受不到半分颠簸，甚至都可以不用那么紧的抱着他的脖子。 她刚微微松开，那人不快道：“你在做什么？不怕掉下去成肉饼？” 二人的距离很近，他一低头，唇瓣竟擦过乔云卿的发丝，还嗅得一丝少女发丝的馨香。 萧景珩心中一顿。 乔云卿望着他，老实巴交道：“你抱我抱得很稳。”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必抱得这么紧。 萧景珩眸底划过一抹玩味，下一刻恐吓的松开了手。 乔云卿瞳孔一缩，连忙贴进他的怀里，双手下意识的搂紧，连脸都埋在萧景珩的胸口处。 下一刻，她便能感受对方从胸腔中传来的笑意，连耳根都震得酥麻。 那人竟还倒打一耙道：“看吧，我说了，不抱紧是会摔成肉饼的。” 乔云卿咬唇，她明明是怕自己抱得萧景珩难受。 自这一世来，她决定萧景珩无论做什么，她都会纵他、由他、惯着他，但此刻也忍不住抱怨道：“你又在欺负我。” 娇软的小娘子就这样乖乖紧紧的依偎在他怀中，伏在他的胸口还带着撒娇般的话语，让萧景珩眼里的笑意更深。 “好了，别闹，丞相府到了。” ------------ 第47章：好呀，我把这功劳让给你 萧景珩一眨眼就把乔云卿带到了丞相府中唐瑾安的院子。 此刻虽是深夜，但是院子里灯火通明，下人们都不敢懈怠，就连唐诚也在屋里，想来是担心极了唐瑾安。 “别怕，交给我来。” 萧景珩从怀中取出了迷香，点燃后穿进纱窗里，隔了好一会儿才将里屋的人全都迷晕。 他拉着乔云卿的手腕，带着人避开了地上晕倒的下人。 乔云卿环看四周，见到了一旁在椅子上闭眼的唐诚。 她拉着萧景珩的衣角，凑上前小声道：“你这迷香不好，下次你来，我给你做最好用的迷香，保准把人迷得又快又准。” 萧景珩闻言，看了眼唐诚后，又朝她挑眉，“你知道？” 乔云卿点头，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再进去便是唐小姐的闺房，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能把唐小姐余下的毒给解了，且保她平平安安的醒过来。” 小兔子倒是机灵。 萧景珩眼底染上几分笑意，轻声道：“去吧，有什么需要尽可告诉我。” 乔云卿走进床边，唐瑾安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唇周透着青紫。 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参汤味，便知那些大夫在给唐瑾安吊命，心中也稍稍松下一口气。 “唐小姐，就冲你今日待我好的份上，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乔云卿说道，翻开了唐瑾安的手腕号脉后，这才开始施针解毒。 萧景珩在外头，搁着珠帘和纱幔仅能看见乔云卿的身影。 “瑞王殿下就这么有把握乔二小姐能治好我家瑾安？” 一道年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景珩未曾回头，依旧看着屋内。 “本王只知乔二小姐已经为唐小姐解了一半的毒，想来剩下应该不是难事。若是唐小姐出什么意外，那乔二小姐就仍由丞相处置便是了。” 唐诚听着这有些不负责任的话不禁皱起眉头，心道是谁来说情让乔云卿来试的？ 若非是他孙女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唤了一声“云卿”，他是万万不敢答应。 可在刚刚他装作晕倒却叫那小女娘一眼看出，唐诚不得不相信乔云卿是有些本事的。 但他还是不放心道：“可乔二小姐的师父只是山里不起眼的大夫。” 萧景珩故作傲慢一笑道：“说不定乔二小姐聪慧，师傅领进门后便自学成材了呢？” 唐诚心头一噎，心道这三皇子当真是不靠谱啊！ “瑞王殿下你既没有把握，又为何帮乔二小姐呢？” 萧景珩瞥看他一眼，嗤笑道：“镇国侯府曾有恩于本王，本王知道乔云卿才是他们的血脉，自然是要照拂一二。再说了本王不是一早就说了吗，唐小姐要是出事，乔二小姐仍由丞相处置。” 唐诚正要说些什么，里头的人就要出来了。 萧景珩好笑的看着他回到椅子上继续装晕。 “你怎么这么快？唐小姐的毒解干净了？” 萧景珩惊讶于乔云卿解毒的速度，有些不放心。 乔云卿一脸老实道：“早就解好了，只是我又为唐小姐针灸了一会儿，让她的身子骨比以前强韧一些，这才耽误了时间。” 她竟有这等医术？ 萧景珩心中意外，便拉着人往外走，问道：“那唐小姐何时会醒？” “明日午时一刻，她便会醒来。只是她今日中毒一事闹得这般大，明日又好起来了，该如何解释？” 乔云卿乖乖的跟着，但事实上这话却是问向别人。 萧景珩勾唇，吊儿郎当道：“明日午时一刻，我就来丞相府中，赶在唐小姐醒来做出是我为唐小姐解毒，如何？” 乔云卿冲他一笑，毫不吝啬道：“好呀，那我便把这功劳让给你。” 直到这二人远去，唐诚这才睁开眼了，心道这二人竟是一个比一个精。 他连忙进里屋查看，唐瑾安的脸色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连同呼吸都变得均匀有力。 他坐在床边，悠长的叹出了一口气。 他有又何尝不知自己是连累了孙女卷入了这政党之争。 圣上如今龙体安康，可皇子们野心勃勃。 大皇子温文尔雅，三皇子山水不显。 这次下毒一事，他尚且不知是哪位殿下所做，甚至找不到证据。 但是瑾安被医治好的功劳不能被哪位殿下占去！ 唐诚面色凝重，心中谋划着主意。 另一边，乔云卿被送回牢房后，眼中划过一抹惊讶。 牢房还是原来的牢房，却多了一张床，床上铺着松软的被褥，甚至有熏香过的痕迹，不像之前那般空气里弥散一股怪味。 他居然为我考虑到这般。 乔云卿看向旁边的萧景珩，脸上止不住笑意，连杏眸都亮晶晶的。 “咳。”萧景珩避开她的目光，故作淡然道，“你就在这姑且将就一晚，等明日唐小姐一醒，你就能出去了。” “谢谢你。” 乔云卿凑近他跟前答谢道。 “不过是报答乔二小姐前日的收留之恩罢了。” 萧景珩像是想到了什么，倏然拧起了眉头，带着几分敲打道：“倒是你，别总是那么轻易因为别人的小恩小惠就对他人抱有亲近。” 乔云卿脸上有些茫然，听不懂他这话，猜测道：“你是说唐小姐吗？可我今日被贵女排挤的时候，她确实是帮过我。我又不傻，谁好谁坏是分得清的。” 那可未必。 本王才和你相处两日，你对本王从不设防。 今日说要带你走，你就乖乖的跟在身后。 萧景珩叹气，只道她这是傻不自知，可偏偏这样的人又比旁人多几分坦率。 他带着几分试探的目光看向乔云卿。 “乔二小姐，你的医术很好吗？” 他这是…… 乔云卿看着他的目光一顿，她知道萧景珩一直在寻找根治他怪病的方法。 若是他能主动为自己坦白，向自己求医，她也就不用装作不知道，还想尽办法藏着掩着替他治病。 她攥着萧景珩的衣袖，仰起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 “你日后，若有什么毛病，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救你的。” 小小的女娘突然对他说出这么坚定的话语。 萧景珩看着她的杏眸，忍不住在心里问为什么。 为什么从一开始乔云卿就对他这么好？ 可今日看了她对唐瑾安和萧宇承的态度，萧景珩转念一想又觉得兴许她对谁都是这样吧。 “好。” 他神色淡淡，拉下乔云卿攥着自己衣袖的手转身离去。 乔云卿看着他的背影，又是一脸困惑。 萧景珩是不是又生气了？他这一世怎么总爱生气啊？ ------------ 第48章：皆是她咎由自取 次日一早，丞相府放出消息，在京中广寻名医，成功救治唐小姐者，可得五百两银子，一时间丞相府外门庭若市。 此事传进了萧宇承耳中，立刻带着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人出发。 他前脚刚到丞相府，萧景珩后脚便到了。 “皇兄，你也来了。” 面对萧景珩意味深长的目光，萧宇承神色温和的点头。 “是啊。毕竟承过唐小姐的宴席，如今她出事，我自然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想来皇弟也是同我这般想吧，不知你带来的人又是京中的哪位名医？” “皇兄这就想错了。我哪有带什么名医？这京中的名医一听此事，都自己跑到丞相府里，哪还需要我？我来呢，就是想看看最后会是谁有本事救醒唐小姐。” 萧景珩脸上挂着散漫的笑意，似乎真不在意。 萧宇承眼中划过一丝意外，他的人已经确定原来的解药没用。 他还留在这，就是为了提防萧景珩有所作为，可如今见他人都没带，心里倒是松下了一口气。 唐诚夹在他们二人之中，又怎么会不知这其中的暗流涌动。 他作揖道：“臣知二位殿下关心，但是臣如今操心于瑾安，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二位殿下见谅。” “丞相不必如此，眼下唐小姐的病情比较重要。您不必特地来招待。” 萧宇承一身的温润端方。 他话音一落，下人来报乔公府的人来了。 唐诚心中一喜，面含歉意的鞠了一躬，便去迎客。 留下两位殿下，你看着我，我看着我，心里头不知道有多少的小九九。 “丞相，唐小姐的病情如何了？下官特地回家中取来了一根千年的人参，不知道能否帮得上吗？” 乔如海带着乔洛瑶再次登门，面上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乔洛瑶上前，将手中的锦盒打开，里头确实是一根品相上佳的人参。 她欠身道：“丞相，您若不介意，洛瑶愿服侍在唐小姐跟前为幼妹赎罪。” 事实上，唐诚就是等着乔家人上门。 如今算算，等这碗参汤煮好，便是午时一刻，到时候他孙女一醒，功劳正好算在乔家头上，二位殿下谁也捞不到好。 正好唐瑾安也是乔云卿所救。 唐诚想着自己的计划，神色柔和了几分。 “那就由乔大小姐去吧。” 他挥手，让人将乔洛瑶安排下去。 一旁的乔如海依旧神色不安。 唐诚幽幽道：“乔家倒是有个好女儿。” 他这话意指乔云卿，可乔如海却下意识道：“洛瑶确实要比云卿懂事得多，毕竟自幼在下官身边长大。哪像云卿，刚从山里回来还一身野性难驯，没有个大家闺秀的模样。是那孩子蠢笨，下官不该让她出来赴宴的。” 一段话，将乔云卿贬低至尘埃。 唐诚听着这话，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乔云卿是从山里长大的，还不是因为当年做父母的失责？ 如今却是颠倒了因果。 乔如海这到底是怕自己的女儿出事，还是更怕乔公府因此受牵连？ 唐诚抬眸，带着几分威严道：“若是你那小女真犯下错事，乔侍郎该如何？” 乔如海心中一惊，暗道还是会走到这一步吗？ 他斟酌道：“若是云卿真犯了错，自然是由丞相处置。是我们乔公府管教不严，也是那孩子心术不正，在外头长歪根了。” 言外之意：一切都是乔云卿咎由自取。 唐诚摇了摇头。 他昨夜是见过那孩子，乖巧机敏，处事不慌，这些年自己在外头长大还习得一手医术，怎么在亲生父亲口中就成了心术不正、长歪了根呢。 他眸中带着几分失望，又为乔云卿感到冤屈。 另一边，乔洛瑶亲手为唐瑾安炖上了人参，还在一旁看着，可谓是用心至极。 这千年人参是乔公府夫人的嫁妆，她和爹爹百般劝着，何氏才不情不愿的供了出来。 人参是当之无愧的百草之王，有大补元气、养血生津、宁神益智的功效，尤其这是千年的人参，说不定还有解毒的奇效。 乔洛瑶心中抱着几分期待。 若是这根千年人参能救醒唐瑾安，到时候自己便是丞相府最大的功臣，唐瑾安也一定会因为自己的用心与她交好。 至于她是否污蔑了乔云卿，那就不重要了。 左右她是有美名傍身了。 “参汤好了，我来喂唐小姐吧。” 乔洛瑶端着参汤走到唐瑾安身边，细心的喂她服用。 屋外的人都在等着见证奇迹，唐诚更是心急的进了里屋。 午时一刻一过，唐瑾安真的就缓缓的睁开了眼！ 唐诚惊道：“瑾安！” “小姐醒了，小姐没事了！” 屋里传出欢呼，屋外的乔如海终于放下悬着的心，另一间屋里得知此事的两位殿下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笑而不语。 里屋，唐瑾安将目光落在了唐诚身上。 “是瑾安不孝，叫祖父为我担忧了。” 她刚有坐起身的动作，唐诚就亲自扶着她。 “不怨你不怨你，你没事就好！” 唐诚没想到乔家二小姐竟如此神，她说的午时一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且唐瑾安面色红润，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倒是像睡饱了觉养足了精气神，气血都比之前要好很多。 神医啊！神医！ 他压下心中对乔云卿医术的赞美，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 一旁的乔洛瑶连忙上前道：“唐小姐，你没事就太好了。这是我亲自为你炖的我们乔公府的千年人参，要不你再喝几口？” 简单的两句话，就将辛劳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唐瑾安有些意外的看向她，面上客气道：“乔二小姐有心，辛苦你了。” 乔洛瑶一笑，又叹气道：“是云卿犯错，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要向唐小姐赔罪呢。” “云卿？她怎么了？” 唐瑾安后知后觉的看向唐诚。 唐诚面上一惊，心道竟是差点忘了。 他连忙挥手命道：“快，去把乔二小姐从牢里接出来。” 唐瑾安听着这话，心中一惊。 什么？牢里！乔云卿怎么会坐牢？ ------------ 第49章：谁说救我的人是你？ 乔公府，正厅内—— “你个孽障，还不快点跪下！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害得全家都为你操劳！” 乔云卿从牢里被人接出来后，就一路送回了乔公府。 刚进正厅里，何氏坐在主位上便怒斥着让她跪下。 乔如海冷着脸看她，唯有乔洛瑶在一旁面上带着几分浅笑。 他们刚刚从丞相府中回来。 “祖母，爹爹，我不知我何错之有？” 难道唐小姐没有为我解释吗？ 乔云卿站在原地，神色有些茫然。 “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难道不清楚吗？没有心的白狼眼，祸害家族还不知悔改。我们乔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孙。” 何氏怨怼道，她手中唯一的一根千年人参就因为乔云卿给霍霍没了，心里一阵肝疼。 乔云卿眉头皱起，欲要辩驳时，乔如海却沉声道：“跪下。” 他神色威严。 兴许是血脉上的压制，乔云卿垂下了眼睑，只能先跪下再说。 “云卿，你这次可真是闯了大祸。你可知，你得罪了相府，爹爹今后的仕途都会被你毁了吗？” 乔洛瑶长叹一口气，苦口婆心道：“此事要不是我和爹爹为你善后，你以为你能这么快就出监狱吗？先前你惹得祖母不快也就罢了，毕竟是自家人。可你这次在外面惹下这般大的祸事，你心里难道就不曾愧疚一分？” “我为何要愧疚？唐小姐不是我害的，相反还是我先稳下唐小姐的病情。倒是阿姊，如果不是你突然将我撞开，我早就能帮她解开毒了。” 乔云卿据理力争，脸上无一点悔过。 何氏气笑道：“你还敢怪你阿姊？你一个师从山里的赤脚大夫，认得几株草药，就真当自己华佗在世，居然还会给人解毒？唐小姐的毒可是满京都里的名医都不敢下手。” 她还在解释道：“拿刀割血，虽然方子是野了点，但也是有效的。” “有什么效？遇到这种事情，你就应该躲远点明哲保身。就算此事你没错，但你知不知道为父的脸都要给你丢尽！你如今已是满京都里唯一一个坐过牢的女娘，日后谁还敢要你？” 乔如海将错全都推在乔云卿身上，怪她多管闲事，怪她不知天高地厚，说到最后更是带上了嫌弃。 镇国侯府常年不在京都，能扶持他的本就不多。就因为乔云卿得罪了丞相，那他日后的仕途还要怎么走？ “我没有错，我不认。唐小姐待我好，我自然不能看她落入危险。” 乔云卿看着他，一双杏眸明净透彻。 乔如海被她这倔强气得一噎。 何氏借此告状道：“你看看，云卿在家中每次都是气我的。这孩子要是再不好好管教，日后非捅出更大的篓子不可。” 乔洛瑶贴心的为乔如海拍背顺气，嘴上劝道：“算了，爹爹，云卿还小不懂事，一切都是我的错。当时沈家小姐跟我说云卿偷看男席有攀高枝的想法时，我就应该留个心眼，寸步不离的跟在云卿身边才对，谁知道她转眼去巴结了唐小姐。想来这一切都是弄巧成拙。” “什么？”乔如海瞪大了眼，指着乔云卿道，“你竟还这般不知廉耻？” 乔洛瑶总是能把黑锅砸到她身上，又叫乔如海和何氏深信不疑。 乔云卿攥紧了拳头，怒然起身道：“阿姊，明明是你在挑拨事端！是你在荷花宴上暗示我是家中庶女，所以才被沈小姐针对。也是你不管不顾的乱说话，引导众人是我害了唐小姐。” 乔如海眉头一拧，“你怎敢诬陷你阿姊！莫非是因为那夜我跟你说的话，让你对洛瑶产生了嫉妒，所以在荷花宴上才刻意表现？” 乔云卿心中一刺，她不过是实话实说，还没有做什么呢，乔如海就把乔洛瑶护在身后。 乔洛瑶冲着她毫不避讳的勾起了唇角。 “好！既然我说什么阿爹都不信，你只信阿姊，那我们便去丞相府找唐小姐对质！” 她不信唐小姐会是颠倒黑白的人！ 乔云卿目光乍然一凶，冲上前就抓着乔如海的手要往外走。 众人皆是一惊，乔如海也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怒吼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父亲！” 一想到他这个一家之主居然被乔云卿的怒火给震住，乔如海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啪！” 他抬手就给了乔云卿一巴掌。 这一掌力道十足，乔云卿偏过头，半张脸都麻了，嘴角也渗出了血丝，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泪光。 乔洛瑶脸上闪过惊喜，何氏心中也跟着痛快几分。 乔云卿没想到上一世乔如海对她不闻不问，这一世居然会动手打她。 脸上火辣辣的，让她分不清这时眼中的泪是疼的还是心里难受。 她深深呼吸，强忍着泪水看着她这亲生父亲，似乎要将人看透一样。 乔如海心中一顿，不是说乔云卿没有感情吗？ 为何这一刻他清楚的看见了乔云卿眼中的哀怨和悲伤？ 他落下的掌心在微微颤抖，后悔的退开了半步。 正厅内气氛凝固，下人在这时来报丞相府来人了。 乔如海神色一慌，心里竟想着决不能让丞相知道他打了女儿，正要开口让人把乔云卿带下去时，一道心疼的喊声落下。 “云卿！” 乔云卿下意识抬头，一个温暖的拥抱将她裹住。 “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唐瑾安见清了她脸上的掌印，心中满是愧疚。 她中毒一事牵涉颇多，唐诚将其中的原委告诉了她，本想过几日等她身子再养好些才来乔公府道谢。可她知道乔云卿在乔公府中怕是不好过，尤其是她那阿姊，就是个黑心肝的。 却不想还是来晚了一步。 “怎么样，疼不疼？” 乔家人都吃惊了，本该痛恨乔云卿的唐瑾安此刻居然拿着帕子在为乔云卿轻柔的擦拭嘴角的血痕。 乔云卿摇摇头，抓住了她的手。 “唐小姐……” 乔如海正要解释，唐诚便进来了正厅。 何氏连忙从主位上下来，乔如海也赶紧向他行礼。 “祖父！” 唐瑾安将乔云卿护在身后，朝唐诚喊的这一声中透出了几分怪怨的意思。 唐诚万万没有想到，他让乔如海先回来，却是在家中打人了。 乔云卿身形瘦小，长得乖巧水灵的，如今脸上赫然一个掌印，叫人谁看不心疼？ 他自知是自己对不起这个孩子，没有一早把话说清楚。 乔洛瑶觉得哪里不对，连忙上前道：“唐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云卿差点害死你，是我救了你呀。” 唐瑾安冷下脸色，气笑道：“谁说救我的人是你？” ------------ 第50章：别说话，我来替你撑腰！ 乔洛瑶神情一愣，乔如海也不明白了。 唐诚道：“乔侍郎，本相还没有给出事情的真相前，你怎么能私下对乔二小姐动手？” 乔如海连忙解释道：“但是、但是云卿伤害唐小姐的事情是真的，下官身为她的父亲，自然是想先好好管教一番。” “什么样的管教，能让你在人小女娘的脸上留下一个掌印不可？有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本相似乎也没有给乔二小姐定罪吧？” 唐诚道，偷偷瞥了一眼自己的孙女，果然是在生气。 乔如海连忙作揖道歉，“是下官糊涂，一时被这孩子气坏了才失手的。” 乔云卿看着自己的父亲，上一刻还对她重拳出击，下一刻就对他人唯唯诺诺，不免感到几分可笑。 她一笑，便牵扯到嘴角上的伤，疼得抽气一声。 “是不是很疼？” 唐瑾安扶着她轻声道：“你放心，先别说话，我来给你撑腰。” 乔云卿抬眸看着她，心中有些触动。 为什么唐小姐对乔云卿是这种态度？ 乔洛瑶心中感到不妙，刻意向唐瑾安提醒道：“唐小姐你忘记了吗？是云卿趁你晕倒的时候拿刀割了你，她是在害你呀！要不是我亲手给你喂那千年人参的参汤，你也不会怎么快就醒来。” 唐瑾安沉下脸色，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我能醒来，和乔大小姐的千年人参没有多大的关系，反倒是乔云卿才是真正救我的人。” “这、这是这么一回事？” 乔如海懵了，一会儿看向丞相，一会儿看向唐瑾安。 唐诚默不作声，这是他孙女头次这么想要庇护他人。 唐瑾安这才有了几分底气，当场编道：“我已经向大夫证实过，云卿在我手上割的那几道就是为了给我放出毒血，如非是云卿紧急施救得好，哪怕乔大小姐给我喂多少的千万人参、万年人参都不管用。” 她还是无法接受将自己的醒来的功劳归功于乔洛瑶身上，明明乔云卿才是救自己的人，而且她还受了如此大的委屈！ “可是……” 乔洛瑶正要质疑，唐瑾安却率先一步堵住她的话道：“我在昏迷前就知道云卿这是在救我，倒是乔大小姐，在一开始没有明白情况时，就冤枉了云卿。要不是你突然打岔，云卿就能当场救好我，我又何需在今日才能醒来。如今看来你才是那个不安好心的人！” “我、我没有啊，唐小姐。”乔洛瑶连忙喊冤，“我当时看见云卿往你手腕上割血的时候，人都吓坏了，我是在担心你出事，才出手制止了云卿。” 唐瑾安眼眸微眯，步步紧逼道：“我问过当时在场的家仆，云卿那时的解释，你为何一句都不听。她可是你妹妹，你还一直引导旁人误会！” 乔洛瑶百口莫辩。 唐瑾安冷眼睥睨着她，直接搬出丞相府的威严，给了最后一记的绝杀。 “乔大小姐，这件事情可是我祖父查得明明白白。” 一听孙女点他，唐诚揣着手，立刻点头道：“诶，是，没错。” 虽然这和他一开始想好的说辞不同，但是如今他不仅误会了乔云卿，还害得人家挨打，宝贝孙女更是气他把乔云卿关在牢里呢。 所以，他孙女说什么都对！ 乔如海看向乔洛瑶，难以置信道：“洛瑶，你真的当时没有听云卿的一句话吗？” “爹爹，我……我当时真是关心则乱。我不知道解毒还有这种看着凶险的法子呀！” 乔洛瑶脑中一转，哭哭啼啼的拿着帕子擦拭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呀，我也是关心唐小姐。呜呜，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子。” 一时间乔洛瑶哭得好像也变得无辜了起来。 何氏听到这，连忙将她的心肝拥入怀中，仗着年迈打着和泥道：“丞相，唐小姐，这么看来如今都是一场误会。我家两个孙女，云卿救人，洛瑶担心人，都是好孩子呀。谁都没错，误会解除了，这都是皆大欢喜呀。” 唐瑾安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家，面上盈盈一笑道：“乔老夫人，不是谁哭一场都是受委屈的那个。” 何氏一噎，心道这还是贵女中的表率吗，竟是连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老人家。 看着自家孙女杀伤力惊人，唐诚面上和气一笑，看着乔如海道：“如海啊，我家瑾安有时候就是心直口快，要是冒犯了你和乔老夫人也别往心里去。毕竟她最看不得旁人受无端的委屈了。” 他说这话的时也没有放过乔如海和何氏，暗戳戳的说他们是非不分，还偏心到没边。 乔如海和何氏尴尬一笑，不敢多说什么。 乔洛瑶心中不甘，不曾想她竟是竹篮打水皆是一场空，还丢了这么大的面子。 乔云卿冷眼看着这一幕，脸上又恢复成以往的面无表情。 唐瑾安心疼得紧，拉着她的手。 “云卿，不知我能否到你院中，帮你上一下药呢？” 她情真意切，面上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如今真相大白，乔家人虽是愧疚却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多讽刺啊，我怎么解释，他们就是不信。 唐家小姐差点就把阿姊污蔑的罪名说明了，他们仍觉得乔洛瑶没错。 这样子的乔家不会是我想守护的地方。 乔云卿的心突然就释然了。 她向乔洛瑶点头，连礼都不行，就把人带往家玉轩。 乔如海看着她的背影，心中蓦然一空。 家玉轩内—— “对不起，云卿，若是我再来早点，就不会叫你受这委屈了。” 唐瑾安小心的为乔云卿脸上上药，话里皆是自责。 “唐小姐，不怪你，是家里人比起我，更愿意相信阿姊罢了。” 乔云卿实话实说，却听得唐瑾安心中难受。 她忍不住压声道：“你那阿姊绝非善类，我不过是昏迷时喊了你名字，原想帮你澄清，却又被你阿姊误导成我这是在指认你。这才让我祖父将你关进牢里，害你名誉受损。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让祖父为你澄清。” 乔云卿神情冷漠，心道乔洛瑶还真是不顾一切的想除了自己。 “云卿，虽然我们才相处不过两日，但我知你坦率真诚。乔家人说你是无心之人，可我偏偏不这么觉得。相反，若是谁能得你一点真心，才是这世间最为珍重。” 唐瑾安的话让乔云卿眼眸一亮，“唐小姐，你、居然是这么想的吗？” 唐瑾安拂过她脸庞上的发丝，眼里皆是怜爱。 “云卿，你可愿意唤我一句唐阿姊？” 乔云卿面色一顿，有人说她无情无义，却有人视她的真心为可贵。 她心中动容。 “我愿意，唐阿姊。” ------------ 第51章：把两张榻的屏风给我撤了 是夜—— “主子，乔二小姐的医术这么高明，又待你亲近，为何不让她试试看你身上的病？” 小六得知了乔云卿解开了唐瑾安的毒后，便忍不住提议。 萧景珩懒洋洋的侧躺在榻上，漫不经心道：“你以为唐小姐的毒是全京都的大夫都解不了的吗？只是她身子底弱，大夫们都不敢轻易尝试，并不能说明乔云卿医术有多厉害。” 小六却不这么觉得，凑上前劝道：“可这还是说明乔二小姐医术厉害啊，她不仅能完好无损的给唐小姐解毒，甚至连唐小姐体虚的毛病都治好了一大半。听闻今日下午，唐小姐都能直接闯进乔公府里了，她以往哪有这精气神。” 萧景珩白了他一眼，“你好像很希望本王去找她？” “这个……”小六突然变得正经道，“主子，再过段时间就要到十五了。咱们的人一时半会还找不到阎神医，你真不如去乔二小姐那试试看。” 阎神医，那可是天底下医术最高明的大夫，听说他的“阎”取意阎王爷，意指人世间的活阎王。 地下的阎王要人三更死，地上的他能留人到五更。 什么疑难杂症就没有他治不了的。萧景珩的怪病便也寄托在他身上。 可是阎神医如今已经销声匿迹有十余年，他们找了三年都未曾有过线索，甚至怀疑也许这位阎神医已经不在人世。 小六不愿萧景珩再受那病痛之苦，故而才来劝说。 可萧景珩又怎么会没有考虑过呢？ 只是他的病唯有发作时才会显出端倪，但那时他神志不清，根本没人能接近他。 他一定会伤到没有自保能力的乔云卿。 万一乔云卿知道他发病的模样后，觉得他是个怪物怎么办？ 萧景珩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小六像是看出他的顾忌，苦口婆心道：“主子要是担心自己伤害到乔二小姐，不如就趁现在还没有发病时去找乔二小姐瞧瞧也是好的。万一她能看出些什么呢？” 见他还是不为所动，小六在心中叹气。 兴许是这些年的尝试都失败了，主子这才不抱有希望吧。 他眼眸一转，故作感慨的口吻道：“唉，我听说今日乔二小姐被乔公爷打了一巴掌。那小脸，都肿得老高了。现在更是伤心得连药都不上了。” 萧景珩闻言，当即起身踹了他一脚。 “好你个小六，居然跑去偷看人家？” 小六摸了摸踹疼的屁股，没想到自家主子的关注点居然在这。 他讨巧一笑，“这不是想着乔二小姐医术高明，多给您留意留意嘛。” 萧景珩冷哼一声，目光却是看向窗外。 小六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家主子就是这样，嘴巴不说，心里此刻怕是在意得很。 等会“咻”的一下就会不见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去给主子打包行李。 嘿嘿，也不知他家王爷这次准备住几天？ 乔公府，家玉轩—— “二小姐，我看今夜没什么月色，不如早些回去休息。让白芷再给你上一回药好不好？” 白芷拿着药膏，温声细语的劝着还在长廊上倚着的乔云卿。 自从下午唐家小姐为她上过一次药后，乔云卿就不准任何人碰她的伤口。 如今伤势严重，乔云卿还是不让碰，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较劲。 见乔云卿再次摇头，白芷叹了口气，只好拿着药膏离开。 突然一道黑影在她面前落下，白芷惊得想要大喊时，对方先一步冷声道：“闭嘴。” 白芷觉得对方声音耳熟，等看清人之后，这才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 来者，可不就是她家小姐前段时间救的那位公子嘛。 萧景珩一身绛紫的锦袍，衬得他身姿欣长，发丝如墨以玉冠簪起，俊美无俦。 他一垂眸，眉梢眼角间尽是疏冷。 “你家小姐呢？” 白芷指了一个方向，无奈道：“小姐在那吹冷风呢，不肯回屋。” 怪不得本王去里屋没有找到她，倒是上次的软榻还在。 萧景珩看了眼她手中的药膏，故作不知情道：“你家小姐受伤了？” 小女娘被打了一巴掌总归不光彩，白芷下意识的想藏药膏却又觉得等会他一见小姐，什么都明白了。 她垂头道：“是啊，小姐还不愿擦药。” 萧景珩拧起眉头，“你是怎么照顾你家小姐的？” 白芷觉得冤啊，“是小姐不让碰的，我劝了好久！你别看我家小姐长得乖，可她犟起来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呢。” “倘若我能让你家小姐乖乖上药呢？” 萧景珩冷眼睨了一记目光。 白芷道：“你想怎么样？” “你去把那两张榻中间的屏风给我撤了。” 白芷瞪大了眼，“你、你什么意思？你难道还想住我家小姐的闺房？” 我们这又不是客栈，说住就住的。上次受伤也就罢了，这次怎能这般冠冕堂皇？ 若非是萧景珩气质非凡，白芷都想指着人鼻子骂一通了。 “给我吧。” 萧景珩不与她废话，直接夺走了白芷手上的药膏，理直气壮的模样把白芷气得原地打转。 其实两张床榻之间隔着甚远，不用屏风，乔云卿的床还有纱幔珠帘作遮掩，软榻那边也见不得什么。 只是萧景珩觉得那屏风碍事，更像是防着他。 防什么防，他萧景珩又不是小人。 白芷欲要多言，但是想到了上次这人不告而别时，乔云卿失落了好久，这会她心情不佳，说不定见到这人就会好起来呢？ 她止住了嘴，只能去把那屏风给撤了。 大不了，她今夜睡在小姐的床边！ 绝不叫不知道哪来的野男人占了她家小姐的便宜！ 萧景珩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乔云卿。 她一身素衣，发丝尽散，柔若无骨的倚坐着，撑着另一半未受伤的脸颊。 今夜没有月亮，唯有洒满天际的星星在闪烁着光芒。 此景衬托下，身姿纤瘦的乔云卿就像一块被打碎的美玉，凄美破碎，让人想捧在手心上。 萧景珩掂量着手中药膏的分量，悄声走近。 夏日夜里多飞虫，乔云卿正伸手抓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小飞虫时，受伤的脸颊突然被人涂上了一道清凉。 “白芷，我说了不想……” 乔云卿口齿不清的说着，头顶上落下的一道清冷的话语中还带着几分责备。 “二小姐的一身医术，便是这般照顾自己的？” ------------ 第52章：二小姐又在对在下撒娇了 乔云卿一愣，抬眸看去。 萧景珩就站在她的身旁，指尖上抹了一层厚厚的药膏正往她肿起的脸庞上涂抹。 那双凤眸飞了她一眼，带着几分矛盾，似乎有些不情愿，却又心疼得紧。 乔侍郎下手未免也太过了。 小六说得没错，乔二小姐的脸确实都要肿得比天高了。 萧景珩沉下脸色，乔云卿却抽气一声。 他挑眉看向她，心道：本王亲自动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乔云卿委屈下一张脸，拉长了尾音道：“疼……” 这人下手怪没轻没重的，全往我伤口上怼。 她心里虽抱怨，可是原先黯淡的杏眸却变得亮晶晶的，直视着萧景珩，心里的沉闷因为这人的不请自来而烟消云散。 萧景珩佯凶的看着她，从心里想的“不准嫌弃”到嘴上便说成了：“不准娇气。” “哦。” 乔云卿乖得让人心软，坐正了身子，又微微抬起了头。 白芷若是见到这一幕，必定锤着胸口，心道自家小姐未免太双标了。 萧景珩嘴角抿着笑意，神色柔和，坐在了乔云卿身边，手上也减轻了几分力气。 乔云卿本就生得细皮嫩肉，这一掌下，脸又红又肿，还泛着血丝，脸肉摸着都是硬的，萧景珩便知道这一掌有多用力。 “伤成这样，还耍小孩子心性。若非我来，二小姐想什么时候给自己上药？” 他拧起眉头，凤眸看着乔云卿伤口时带着的心疼，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有多温柔。 “兴许明天，亦或是后天。只要我想，我脸上的伤两天便能消下去。” 乔云卿一开口，萧景珩便不敢接着擦，生怕怼到她伤口疼。 可听她这么说后，他心中生出了火气。 “还想拖着？乔二小姐莫非觉得自己现在肿成猪头的模样很好看？” 乔云卿虽然知道他这是好意，但被凶了，心中仍觉不快，竟是扭过了脸，不让碰了。 一张小脸的神色也变得倔强起来。 萧景珩哭笑不得道：“在下竟是说不得了？” 他伸手抬着乔云卿的下颌转过来，软下态度道：“听话。” 乔云卿这才看向他，不自觉的露出一笑，结果扯到嘴角，又疼得皱起了小脸。 委屈又滑稽的。 “这会知道疼了？” 萧景珩嘴角勾起笑意，指腹在乔云卿的伤口上轻轻的打圈以促进吸收药效。 “乔神医之前不还答应我，若是我有伤，你一定会救我，结果自己的伤就不管不顾的，叫人不省心。” 乔云卿闻言，立刻抓住萧景珩的手道：“你受伤了？你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她说罢，伸手就拉萧景珩的衣领。 萧景珩握住她的手，叹气道：“你这小女娘，怎么这般不知羞？” 乔云卿瞪大了眼道：“诶，不是你说……” “我有说我受伤了吗？” 萧景珩面上划过了几分捉弄，一手合抓她两只手腕就抵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亏我还担心他，竟忘了这人以前就爱捉弄我。 乔云卿没一点反抗的意思，眼眸转了又转，最后认真的吐出两个字：过分！ 萧景珩眼里含着几分笑意，逼近时故带凶狠道：“以后不管谁受伤，你都不准像今日这般伸手去扒别人的衣领，听见了没？” 乔云卿脸上打着问号，“那我怎么知道人家伤在何处？” 萧景珩面上一噎，竟无法反驳，脸色一下又沉了下去。 乔云卿觉得这人无理取闹的模样怪有意思的。 她动了动被抓着的手腕，小声道：“你能不能轻点，抓疼我的手了。” “你就会娇气。” 萧景珩虽是这么说，可目光还是瞥去乔云卿的手腕，竟真被自己抓出了几道红痕，这才连忙松开了手。 乔云卿揉了揉痛处，忍不住抱怨道：“我才没有，我是实话实说。你这人之前不告而别的就走了，现在不请自来，我还担心你受伤，你倒好，就会欺负人。也就我性子好，换成旁人才不理你呢。” 看着她小嘴絮絮叨叨着，萧景珩忍不住捏了捏乔云卿另一边没受伤的脸。 “看看，这才是欺负你。” 他摇头叹气道：“分明是我一来就给二小姐上药，又叮嘱你日后莫要容易待人太好以免被骗。没想到二小姐居然是怎么想我。” 乔云卿脸上的手感确实不错，光滑细腻的，让萧景珩又忍不住多搓揉几下。 关键这人还不反抗，无论自己做什么，她似乎都会纵着自己。 有了这个认知的萧景珩心里感到几分难言的满足。 他嘴角挂着一抹坏笑，得寸进尺道：“现在怎么办呢？我就是在欺负你，二小姐是不是要不理我了？” 乔云卿心中有些无奈。 她握住萧景珩作乱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萧景珩脸上的笑意一僵。 那双杏眸带着平静与淡然。 “你若喜欢，那我便也只能给你欺负了。我刚刚是在说笑的，我不理谁，都不会不理你的。” 就冲你上一世为我向萧宇承委曲求全过那么多次，就冲你在火光中接住从城墙上摔下来的我，我这一世都不会不理你。 乔云卿在心中认真道，偏过头刻意的蹭了蹭萧景珩的手心，像是只小动物一般在讨好。 “你……” 萧景珩心中一顿，反应过来后连忙收回了手，竟觉得掌心都在发烫。 明明之前还是自己在调侃这小女娘，怎么反倒把自己给整羞了。 不，都怪这二小姐说话总是太过直白，又怪会蛊惑人的。 他强撑着冷静，转移开话题道：“你快坐好，我帮你再擦一次药，就送你回房休息。” “那你会留下来吗？” 乔云卿拽着他的衣袖不知为何，她竟怀念起萧景珩睡在她房里另一张软榻的日子，明明也没有什么，她就是觉得只要有萧景珩在，心就会安静下很多。 尤其是今日，或许她真是因为乔如海的一巴掌给扇到心里去了。 萧景珩看着她蓦然就蔫下来的小脸，知她今日的委屈难过。 “留。” 他还给自己找补道：“这几日正好觉得身体不爽，我来就是找二小姐看看的。接下来几日又要麻烦二小姐了。” “不麻烦，我明日帮你看看。” 乔云卿乖乖的将脸凑上前，眸中亮晶晶的。 萧景珩又继续给她上药，轻声道：“疼吗？” “原本是疼的，但是你一来，我便不疼了。” 萧景珩听得心软软的，眼底蓦然划过一抹阴鸷。 “你放心，乔侍郎打你的这一巴掌，我会给你报回来的，断不叫你白受委屈。” ------------ 第53章：二小姐肿成猪头也好看 乔云卿被误会一事很快就在外头澄清了，当时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猜测乔洛瑶有刻意引导的嫌疑。 可乔如海和何氏都有心护着她的名声，乔洛瑶也自己躲在院子里不敢出门。 至于乔云卿那，何氏解除了对家玉轩的禁令，乔如海却对自己冤枉并且打了乔云卿这件事情避之不及。 只不过今早去礼部上班途经一条街道时，不知道给谁狠狠的踹了一脚，硬生生的滚了几圈，这会被人抬回家。 何氏心疼坏了，对比整个乔公府的慌乱，家玉轩这就宁静很多。 白芷一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便忍不住回来告诉乔云卿。 “小姐小姐，我听说老爷今早去礼部的时候被人踹了一脚，摔得整个膝盖都是伤，衣服都破了。但是他咬牙对外宣称是自己摔跤的，可回来的时候，不少人都看见他屁股那有一个好明显的鞋印呢！” 白芷说得绘声绘色的，好像她当时也在场似的。 乔云卿望了眼正在给她上药的萧景珩。 “二小姐可还解气？” 萧景珩一边问道，一边观察乔云卿的伤口。 幸好昨天晚上上了药，经过了一个晚上，乔云卿的脸没有那么肿了，就是还红红的一片。 “原来你今早消失不见就是去做这件事情。” 见乔云卿眼底漾开淡淡的笑意，萧景珩心里的气总算是散了。 他沉声道：“他对你用了多大的力气，我便十倍的还给他，定不叫你委屈。希望二小姐还别因为心疼，就怪我下手无情。” 萧景珩也就是看在对方是乔云卿的父亲，要不然他就派小六套一个麻袋将人带去郊外，狠狠的打一顿才算真正的出气。 “我知你为我好，当然不会怪你。” 乔如海和萧景珩比，乔云卿自然选择后者。 而且经过昨天这一掌的事情后，她便真正的看开了和乔家的亲缘。 有些事情，强求不得，乔家人不爱她便不爱吧。 这一世，她守好真心爱自己的人便好了。 “老爷居然是你踹的？”白芷面上一惊，这才对萧景珩刮目相看了几分。 “看来我家小姐没白对你好嘛。你等着，我现在去厨房，今天中午给你添个鸡腿，感谢公子你这一脚。” 她喜道，便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昨夜这二人的床榻除去屏风后，她便在乔云卿床前守了一宿，确定这人不会做过分的事情后，便把他当成小姐身边一个长得俊俏的男仆。 何况他还贴心的给乔云卿上药，乔云卿的心情也因他没有那么消沉。 白芷自然是对此爱屋及乌。 “你这婢女似乎对我的态度好了一些。” 萧景珩看出道，为乔云卿贴好绷带后，就坐回了软榻上。 “白芷一心向着我，得知你为我做了此事后，她也是为我高兴嘛。” 乔云卿忍不住咧嘴一笑，虽然现在这幅模样有些憨憨傻傻的，可萧景珩见了心里也开心。 “其实昨夜在下有句话说错了。” 他不禁伸出手扶正了乔云卿的脑袋。 “嗯？什么？” 见乔云卿面上一呆，萧景珩唇角勾起，嗓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戏弄。 “旁人要是肿成猪头，那一定不好看。可二小姐肿成了猪头，却是好看得紧。” 乔云卿轻哼一声，反应得极快。 “好看与不好看，不都是猪头。”她摸着自己的脸颊，杏眸一瞪，较真道，“明天！明天我就让它消下去。” 乔云卿本想借着伤口让萧景珩心疼心疼自己，谁知道这家伙总是爱取笑他。 小女娘一个，谁不爱俏？何况她不是没这本事。 乔云卿当即就想好了下午要让白芷出府买的药材。 萧景珩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又弄巧成拙了，他本想随意逗二小姐几句，如今人家放话明天就能治好脸上的伤，那他岂不是摸不到二小姐的脸了。 “诶，我这不是在夸你吗。”他找补道，“再说了，伤嘛，还是慢慢养比较好。” 乔云卿才不懂他的那些弯弯绕绕，一张小嘴撅得老高，还不乐意说话了。 萧景珩便知道这兔子当真惹急了，故作感慨道：“你这性子跟小孩似的，不能说，也不能骂，更不能逗，二小姐好生难伺候啊。” 乔云卿觉得这人就是在颠倒黑白，争辩道：“我哪里有。分明是你这人总爱说些不中听的话。再说了，如今你在我这，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咱们到底是谁伺候谁？” 小女娘一个，嘴巴倒是厉害。 萧景珩立刻举手投降，面上无奈道：“好好好，是在下的错，但是在下下次还敢。” 乔云卿：…… 我就知道他这人每次装模作样说“在下在下”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好话。 她轻哼一声，萧景珩还要逗她道：“二小姐，我帮你出气，连你那婢女都知道感谢我，那二小姐你呢，你要谢我什么？” 这坏蛋还主动上前讨求，乔云卿看着他，眼眸一转，便认真道：“那我帮你治好身上的隐疾吧。” 萧景珩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褪去了。 他沉声问道：“你何时知道？” 很早，在上一世你发病误伤我的时候便知道了。 乔云卿隐下心声，神色从容道：“就是你上次受伤的时候，我替你诊脉觉察到有一丝的不对劲。我就想过你身上的病应该不简单。” 萧景珩的这个怪病，从他有记忆之后就一直折磨着他，从一开始自身的痛苦不堪到后来通过外界嗜杀来释放，如今有整整十二年，是压在萧景珩心头上的巨石。 “你不懂，我这病太过恐怖，我不求二小姐能治好，只要能缓解一二，我便知足。” 萧景珩对自己的病情并不想多说，生怕会吓得这小女娘。 乔云卿能看出多少，姑且都是她的本事。 乔云卿知他心中的痛苦，握住他的手坚定道：“我说过，只有你有病，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治好你的。我也知道你这病肯定不容易，但是你要给我机会，我替你好好钻研。” 萧景珩，你要信我，我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害你了。 她心中无声的喊道，杏眸里复杂的感情让萧景珩凤眸微眯。 她…… 这又是在透过本王看着谁？ 天生的敏锐让萧景珩心中一沉。 他转头不再看那双杏眸，“行，姑且试试吧。” ------------ 第54章：二小姐以后不准扒人衣裳 用完午膳后，乔云卿便派白芷去屋外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 萧景珩被她安排靠在软榻上，见她端来空碗和一些药包后，便有些好奇的问道：“二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的脉象看不出太大的异常，想来你这病、不，应该说是毒，已经融入你的血骨。我想了想，觉得可以取你心头一血试试看。” 别看乔云卿年纪小，模样又长得乖，可当她说起这些药理时头头是道，身上的气势沉稳清冷，还颇有几分仙医的风骨。 萧景珩眉头却不由得皱起。 取心头血此行凶险，乔云卿居然一上来就搞这么大的，也不知道她有几重把握？ “你不信我？” 乔云卿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坐在萧景珩塌边，伸手抚上他的胸口。 女娘的柔荑看起来又娇又软的，萧景珩身子一僵，心跳骤停了片刻后突然莫名的加快。 “好快。” 偏偏这小女娘还要一本正经的说出来。 萧景珩偏过头，脸上带着几分难为情。 乔云卿便开始着手解开他的衣襟，解的时候还不忘抬头看向萧景珩。 小女娘就伏在他的胸前，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萧景珩都能数清那双杏眸里的星光，清澈又明亮。 他不由得垂下眼眸，直直的追看着乔云卿的动作。 乔云卿对视上他的凤眸，心中莫名一惊，总觉得有种被猎物被盯上的危险。 她连忙低下目光，睫毛微微颤抖，落在萧景珩的眼中就更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蓦然轻笑打破了眼下气氛的寂静。 “早知道二小姐今日会扒我的衣裳，昨夜便不阻止你了。” 乔云卿手中一顿，接着又继续，只是面上带着几分赌气的神色。 她又不傻，自然听出这坏蛋在调侃自己了。 见乔云卿不愿搭理自己，萧景珩便起了劲，眼底一片玩味。 他故意放松下身子，任由乔云卿为他宽衣解带，嘴里开始盘问道：“二小姐之前在山里救人，不知解开过多少人的衣裳？是不是也像帮在下这般温柔又体贴？诶，能当二小姐的病人还真是有福气啊。” 萧景珩越说，心中就越发变得不痛快。 他不甘心的看着怀里的人，浑然没觉察到空气里的酸味。 乔云卿更不可能觉察到，只觉得这人似乎过分很在意自己解了谁的衣裳，又解开了多少人的衣裳。 她不禁向上瞥了一眼，淡淡的说道：“没有，我在山上遇不到需要解开别人衣裳看病的病人，都是号脉配药亦或施针就便解决。” “这么说……我是第一个？” 萧景珩面上划过惊讶，见乔云卿点头后，心胸这才舒畅了一些，便也依着她的动作，主动脱下了最后一件里衣。 房间里，门窗紧闭，夏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映照进来，撒下片片光斑，绚丽又浪漫。 屋里的萧景珩露出上半身，和当时他受伤的时候并不一样，这时的他没有缠上绷带。 好身材尽数展现，紧实的肌肉每一块都富有线条的力量感，叫嚣着眼前这个男人的野性难驯，衣裳并非尽数退下，半遮半掩间又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 还没有开始取血呢，萧景珩便紧张了起来。 他垂眸细看乔云卿的反应，可她却头也不回的转过去准备工具。 萧景珩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材，顿时觉得无趣。 亏他刚刚还跟着毛头小子一样在期待着什么。 听说在他们这些医者眼中，人的身体只有正面和反面之分。 萧景珩不由得扶额，自己到底在瞎期待什么呢？ 背过身子的乔云卿终于可以心虚的呼出一口气。 这个时候的萧景珩，虽然不像我上一世见到过的那样肌肉横张，却也是健硕有力，更有种我上一世未曾见过的少年感。 她手中慢吞吞的准备东西，不断调整此刻心脏跳动的速度。 等缓得差不多时，她才拿着银刀凑近萧景珩跟前。 萧景珩已经做好了准备，乔云不忘先安抚他道：“你放心，我取心头血手中有数，定不会叫你伤得太深。你这把这药包咬在嘴里，一切交给我就好了。” “嗯，我既然来找你，自是信你的。” 萧景珩接过药包，咬进口中。 淡淡的草药味飘出，他身子不受控制的放松下来，连同意识也很快溃散。 这个方案是乔云卿从重生后就已经设想过很多遍。 人的血液在心房循环，故而心头血会是毒素积累最多的地方。 乔云卿一手压着他的心口寻找位置，一手银刀便很快就刺了进去。 鲜血炸开，甚至溅到了乔云卿的眼尾。 她手中一顿，哪怕心中平静，却还是忍不住想看向萧景珩。 “嗯……” 萧景珩强咬着药包，纵使药包药效强势，但也敌不过取心头血时的疼痛。 他的额头上很快就是一片冷汗。 乔云卿垂下眼眸，心道：不行，位置还不够深入。 她深呼一口气，以往有天生无情的优势在，可以让她替人做任何手术的时候保持冷静与淡然，可偏偏这人是萧景珩！ 是上一世护她到最后，不得善终，死于火海中的萧景珩！ 乔云卿咬牙，手中的银刀再进一步，刺进了萧景珩的心脏。 “啊……” 萧景珩极力隐忍自己要把乔云卿推开的举动，额上的青筋暴跳，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滚落进眼中，又顺着面庞一滴滴砸落在乔云卿的手背上。 乔云卿指尖微颤，只觉得这一刀似乎也割进了她的心口。 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疼？ 她手中动作不停，拿着碗接下了萧景珩的心头血。 “好了好了，我马上替你包扎。” 乔云卿视为宝贝的银刀都被她松手扔在地上，她立刻撒上止血的药粉，说话时语气中带着她未觉察到的哽咽。 萧景珩松开口中的药包，强撑着伸手握住了乔云卿的后脑勺。 他脸色苍白，那双如曜石般的凤眸看着乔云卿道：“乔神医，你怎么也害怕了？” 乔云卿心尖一颤，原来自己现在这样便是叫做害怕啊。 “你为什么……不劝我？” 她面上忍不住划下一道泪水。 取心头血一事终究过于冒险，哪怕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可萧景珩也不该就这么轻易答应自己。 萧景珩总是这样，在她不知道或是没反应过来的地方，默默的纵容着她。 止血的药效开始发作，还伴着令人昏睡的效果。 萧景珩闭眼前，只觉得那泪水哭得他心肝都疼了。 “别怕，我不疼……” 乔云卿接住了他垂落的手，眨着眼垂落模糊视线的泪水。 萧景珩，明明你才是那个傻子啊…… ------------ 第55章：要不二小姐疼疼我？ “二小姐，虽然老夫人那重新供给我们院子花销的银两，但是你现在每日都要买药材。不出几回我们派去药堂的人肯定会被老夫人起疑，而且再这样下去，咱们院子的银两很快就要见空了。” 白芷将乔云卿今日交代买的药送到她手中，忍不住说起眼下的情况。 萧景珩的怪病难医，需要很多的珍贵的药草来尝试解毒之法。可京中草药品相较好的便只有保安堂，也是因他一家独大，卖的药材也自然要贵很多。 不仅如此，乔云卿今后要用银两的地方还会有很多。 有些事情是该未雨绸缪起来了，可所有问题的第一步就卡在了她没钱。 别看家玉轩金碧辉煌的，但是乔云卿身上是真的摸不出二两银子。 伤筋动骨一百天，柳娘也还在养病，乔云卿也不好上门伸手要钱。 她蹙起了眉头，有些为难道：“要是我能在京中做点生意挣些银子就好了。” 以往住在山上的时候，乔云卿没有开销大的地方，靠每三个月下山卖草药、出诊挣的银两都够花。可是上次她试过一回，她没有行医资格证，不仅容易被抓，也很难凭一己之力在京都中立足，而且也很有可能暴露自己身份。 乔云卿思来想去，脑中倏然灵光一闪。 “对了，我还有我阿娘的嫁妆。若是我能学会管理，便能有办法挣钱了。” 她就应该利用手中有限的资源去创造无限的财富。 乔云卿连忙让白芷去把那份嫁妆拿来研究。 …… 是夜，萧景珩醒来的时候，便看见乔云卿在自己的软榻边摆了一套桌椅。 小女娘伏在桌上，一会儿翻开书页，一会儿小声的拨弄算盘，而后又拿着毛笔的另一头戳了戳头皮，怎么坐着都不老实，脸上还一幅苦恼的样子。 萧景珩捂着胸口想要坐起身，结果乔云卿听见了动静，连忙起身去扶他。 “你醒了，你昏迷了一天，现在饿不饿？我让白芷送夜宵进来吧。” 她拿着一旁准备好的枕头垫在萧景珩腰后，又看了一眼他胸口上的绷带没有出血，这才放心。 “还疼吗？” 乔云卿的手轻轻的贴在他心口处，垂下头道：“对不起，是我太冒险了。我应该再想想其他的办法的。” 屋里只有一盏蜡烛，又围了灯罩，只散发柔和的烛光，且还不算明亮。整间屋子在此氛围下，叫人莫名的心安。 窗外还时不时传来几分悠长的蝉鸣。 萧景珩倒觉得舒服极了，他靠在软垫上，看着柔光中自责的小女娘，轻声哄道：“不疼，你不必自责。” 乔云卿抬眸，一见萧景珩脸色苍白还强打着精神的模样，心就一阵揪起来的疼。 “骗人，没有人在心口上割一刀能不疼的。” 她绷着一张脸，眉头紧皱，这话不是冲着萧景珩，是在冲自己生气。 萧景珩惊讶道：“你的脸……居然这么快就好了。” 他后知后觉自己被取了心头血，貌似醒来得也很早啊，毕竟没晕上个一天一夜，就已经很不错了。 看来乔云卿的医术确实厉害。 他眼眸中划过一抹认真的神色。 “嗯，我让白芷买了一些草药回来，涂抹上去后很快就能消肿了。” 萧景珩仍觉得不可思议，下意识的伸出手，却又突然一顿。 等等，之前是借着涂药的名义，那现在这样子岂不是本王在占小女娘的便宜？ 乔云卿不解的看了一眼他停在半空中的手，突然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妥协了什么似的，主动的拉过萧景珩的掌心，贴在自己之前受伤的那一半脸。 “你想检查看看吗？顺便检验一下我的医术？” 她一脸正经，杏眸干净纯澈，可这眼神落在萧景珩心上却是莫名的心头一痒。 “嗯，看出来了，二小姐的医术确实高明。” 这就不属于本王在占小女娘的便宜了。 萧景珩嘴角擒着一抹笑意，顺势摸了摸。 “不过还是有些红，二小姐还得再养养才是。” “我这算不上什么，倒是你的伤这几日应该好好养。” 见她又垮下小脸，萧景珩开玩笑道：“明明被取了心头血的人是我，二小姐怎么还委屈上了？” 他眼底倏然划过一抹狡黠，抓着乔云卿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上，沉下嗓音道：“要不二小姐疼疼我？” 乔云卿懂得的，这人现在是仗着自己是伤患还和她耍流氓呢。 真当她像泥巴一样仍由揉捏吗？ 乔云卿被逗急了，毫无威胁的横了他一眼，想要抽回手。 萧景珩眸色一暗，竟带着几分强势，将小女娘的手牢牢抓着不放，还故意往自己的胸口上按了按。 “你……” 乔云卿眼中一急，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瞬间手上就不敢动了。 萧景珩眉头上挑，乐于见乔云卿为她心急的模样。 他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乔云卿，眼中满是得意，非等她回应自己不可。 “你还想要我怎么疼你？” 乔云卿彻底没了脾气，眸色一下。 罢了，萧景珩想要什么，我这一世都会给他。 她凑上前，看着那双曜石般的凤眸，露出轻松一笑。 “我应该还要给你什么呢？” 萧景珩一愣，迷失在眼前的这张笑脸中。 乔云卿总是这样，纵容着本王每一次的得寸进尺，且永远都真挚单纯。 他松开了手，叹气道：“二小姐，你总是这般对他人心软吗？你已经毫无底线而言了。” 奇怪，这人又在不开心什么呢？ 真是好难哄啊。 乔云卿眨了眨眼，神色有些茫然，欲要多问时，白芷在屋外敲响了门。 “进来吧。” 她只能作罢，白芷端着两碗热乎的炖汤进来了。 “二小姐，你今晚也不曾用膳，你也吃点吧。这位公子我来照顾就好。” 乔云卿本想亲自喂萧景珩，结果白芷心疼她，直接接过她手里的碗。 萧景珩正皱起眉头不要白芷伺候，却在听见她说乔云卿也没用晚膳时，脸色一沉。 有些不悦道：“你等我作甚？不知道自己先吃饭吗？” 乔云卿正要开口，白芷却理直气壮道：“我们家小姐才不是为了等你呢，她忙着自己的事情才忘记的。” 萧景珩一噎，心中不爽。 原来是本王想多了…… 他幽幽的看向乔云卿，又看了眼旁边的桌椅。 “二小姐在忙些什么呢？” ------------ 第56章：拿去，明日给你家小姐买糖吃 “我……今晚在学一些商贾之道。” 乔云卿端着汤，都要把头埋进去了，嘀咕道：“我要没钱了。” 这话听得怪可怜的。 萧景珩好笑道：“二小姐这家玉轩可不像是没钱的主儿。” 白芷忍不住为自家小姐说辩道：“这些都是镇国侯府和夫人给小姐留下来的，屋里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但我们总不能老是拿去变卖吧。再说了，我家小姐还不是为了帮你治病，需要日日买些费钱的药材。” 老是？这么说之前已经变卖过屋里的东西了， 这二小姐怎么在乔公府里这么惨？ 萧景珩看着乔云卿默不作声，眼中划过一道暗芒，这才想起他上次离开前就已经见到了乔云卿在乔公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一个偏心眼的祖母，一个爱动手的亲爹，还有一个坏心肝的阿姊。 小白兔都要被欺负死了。 萧景珩心中不爽，当即取出腰上的双兽纹白玉递给乔云卿。 乔云卿看向他，他道：“是我一时忘记，总不能白吃白住，还让二小姐出药钱，这枚玉佩且先明日让丫鬟拿出去当了，过几日我会让人送来银两报答小姐。” “你来，我怎么可能收你钱。” 乔云卿摇头将玉佩推了回去。 她是真心实意的要救萧景珩，和往日她救人收钱是不一样的。 萧景珩皱起眉头，“二小姐还有白救人的道理？丞相府之前不是说医治了唐小姐的大夫赏五百两银子，二小姐也没收？” “也不是……”乔云卿眼神飘忽，似有些无奈，“唐阿姊认为给钱太俗，就当场撸下她手中的翡翠镯子给了我。” 虽然翡翠镯子更值钱，但她眼下更需要是银两。 她也不能把唐阿姊的镯子拿去当了吧？ 乔云卿是真有一匣子的宝贝，却也真是一枚铜板都拿不出。 萧景珩看出她的窘样，不由得摇头一笑，索性直接将玉佩扔给白芷，吩咐道：“拿去吧，明日当了，给你家小姐买糖吃去。” 白芷看着这块玉佩的成色，拿出去当了少说也得八百两的银子啊，但她还是询问的看向乔云卿。 果然乔云卿摇了摇头，白芷又把玉佩奉上。 “我只听小姐的吩咐。” 萧景珩不悦了，“为什么？唐小姐给你镯子你就要，我给你的，你便不要了？” “这不一样的，唐阿姊送我镯子不全是酬劳，还有情意，你……” “我送的就没有情意了？” 萧景珩脱口而出，自己突然愣住了，连忙救场道：“我是说我的情意，是……是感谢二小姐对在下这么好。” 白芷当即松下一口气，还好这不知从哪里来的男人不是肖想她家小姐。 乔云卿没想那么多，她说话向来随心，故实诚道：“可你就算今日给我玉佩，明日送我钱财，我还是不够用。” “这有何难，那我日后养着二小姐便好了。” 萧景珩面上不屑，是他上赶着让别人花他的银子，也是他心里高兴。 可乔云卿却一脸淡漠的摇头，他欲要沉下脸，乔云卿连忙凑上前，带着几分恳求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要不你教教我？” 萧景珩这个瑞王殿下，极受圣上宠爱，很早就封了王爷，给了府邸和皇家的资产。他虽在外玩世不恭，却有一幅经商的好头脑，将原本家业不仅壮大，连在自己手中的私产都遍布全国。 这也是乔云卿通过上一世最后才得知的。 所以她在说她没钱的时候，就好了想请萧景珩教她，谁知道这家伙偏乐意直接给银两。 她垂眸掩下自己的心思，落在萧景珩的眼中变成了可怜的哀求和不好意思。 这女娘倒是比本王想象中要有志气。 也对，要不然当时她也不会自己溜出府摆摊子出诊了。 “你真想我教你？”萧景珩嘴角勾着一抹散漫的笑意，嗓音低沉道，“那二小姐先定个小目标给在下听听。” “五千两的银子！” 乔云卿脱口而出后，又摇了摇头，“不，没有明确的目标，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 瞧她这幅掉进钱眼里的模样，萧景珩哭笑不得道：“你这女娘倒是贪心，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多银两？” 乔云卿瞥了他一眼，嘟囔道：“自然银财傍身有安全感，也为了以后的不时之需。” 萧景珩心中一顿，只觉得这话带着几分深意，认真的打量乔云卿的神色后，决定不再多问。 “行吧，左右我现在不困，看看二小姐今日都看了哪些生意经。” 他一伸手，乔云卿立刻将桌上自己整理出来的心得交上去，像是被查课业的小孩一样，期待的看着萧景珩。 萧景珩一目十行，眼中划过一丝意外。 这二小姐果然是天资聪颖，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 他虽这么想着，嘴上却要调侃道：“你看这些，可比之前我在书房里见到的那几本话本子好多了。二小姐还是好好学习，少沉溺于情爱之中。” 乔云卿心里突然划过一阵异样，她娇嗔道：“你好意思说，偷了我的话本子，我还有好些没有看到大结局了。” 萧景珩气笑道：“那日若非是我，叫你祖母看见那些，你说她会如何罚你？亏我还特地多跑一趟，拿些圣贤名书帮二小姐做遮掩。” 乔云卿抿紧了唇，一张小脸上就差点写着“已老实求放过”这几个字了。 萧景珩眼中满是揶揄的笑意，将手中的纸张放下。 “如何？” “二小姐的心得写不错，只不过这做生意可不是纸上谈兵，需得实践才能出成果。” 萧景珩既有心带她，自然是要多几分认真。 见她苦恼，便点拨道：“做生意，最好就是别人有我有，别人无我却有。二小姐不妨从自己擅长的地方下手。” “我最擅长的便是学了几年的医术，可我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个本事，故而开医馆是不太可能了。” 乔云卿面上划过一抹黯淡，但很快又认真思索起来，“不过，不能开医馆医治病人挣钱，但是养生美颜这一类的，应该在京都中会颇受欢迎吧？” 毕竟自家祖母每月单是在养生上，就花了不少钱。 萧景珩赞许的点了点头，“这主意不错，京中多贵妇，最注重保养。二小姐若能有成效，必然在京都中风靡。” 他相信乔云卿的医术，一定比外头那些搞养生的大夫要灵得多。 乔云卿顺着这个思路，脑中还真想了好几条其他可做的生意。 她脸上难得可见几分兴奋，连夜宵也不吃了，开始纸上一条条罗列下来。 暖黄的烛光下，映衬着乔云卿面庞上的认真。 萧景珩勾起唇，淡淡道：“二小姐尽管去做吧，在下会帮你的。” ------------ 第57章：本王与她走到这一步足矣 从那日之后，乔云卿便开始忙了起来。 萧景珩的心头血，她小心的存着，用来应验自己所想的药方子。 只是短时间内暂时看不出成效，于是她早上帮萧景珩针灸调理身子，涵养心脉。 下午分成两半使用，一半继续研究萧景珩的毒症，一半构想自己的生意宏图。 她不仅要做美容养生这一行，还想开一间药膳食补的店铺。 前者走高端路线，挣贵人的大钱，后者走亲民路线。 民以食为天，京都中虽有不少吃食摊子，但若能有养生作用的，便是乔云卿独有。 只是如何要把药膳做得营养的同时还好吃，就需要不断尝试，改进方子，好在美食这一块，白芷帮了她不少忙。 到了晚上，乔云卿也没有闲着，乖乖的听萧景珩对她的各种教导。 店面的位置、装修、目标客户，账本的管理、清算、记录等，都有很大的学问。 乔云卿几乎都是从零学起，萧景珩每样都认真的教，讲得深刻通透，还会举出列子帮助乔云卿融会贯通。 加之乔云卿悟性高，学得认真，萧景珩更是恨不得倾囊相授。 这三日里，家玉轩内忙得井井有条，何氏操心乔如海的伤，乔洛瑶一面刷好感一面等着外头风声过去，谁也没来找乔云卿的不痛快。 …… “爷！” “小声点。” 小六来找萧景珩的时候，他正把俯身把累到趴在桌上睡着的乔云卿打横抱起。 小六紧张道：“你心口上有伤，还是我来吧。” 萧景珩睨了他一眼，“用得着你？” 小六：……怪我多嘴。 乔云卿的药好用，萧景珩胸口的肉就已经开始长回，何况他体质本就较好，乔云卿对他而言又太过瘦小，所以胸口上的伤没有崩开。 这几日的相处，他知乔云卿吃饭虽然不挑，但却吃得跟猫一样少，好几次劝她多吃点好长高，乔云卿就皱着一张小脸说吃不下了。 萧景珩掂量了一下怀里的重量，敏锐的觉察出比上次在牢房时抱她还要轻上一些，想来是这几日太过劳累。 明明他还私下给了白芷银两，准备各种山珍海味，都还养不出乔云卿身上的二两肉。 看来还是得好好精养。 萧景珩想道，看了眼怀中睡得很沉的乔云卿，小心翼翼的抱进床边。 小六在身后下意识的跟上，结果又被萧景珩横了一眼。 “在外候着，小女娘的闺房你进什么？” 小六：……不是，爷，我才刚来就这么嫌弃？ 他转身，一脸郁闷。 “说吧，什么事？” 萧景珩把人放在床上后，贴心的掖好被子才出来。 “贤王那近日又要有小动作了。因上次计划失败，丞相隐约觉察出什么，这几日上朝有意针对他。” 萧景珩这个贤王殿下做得散漫，平日鲜少上朝，圣上也纵容他，但不代表他在朝廷上没有自己的眼线。 萧景珩点头，神情蓦然一沉，不像往日那般玩世不恭的模样，多了份运筹帷幄的沉稳睿智。 “他下毒逼害唐小姐，想让丞相和他站队，那就把我们后面收集到的证据派人送去丞相，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他说罢，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茶香。 “是。”小六眼中划过一抹认真，又问道，“爷，再过些日子便要到十五了，你的身体乔二小姐可有法子？” “本王这毒岂有这么快就能见效，她在还研究中，不过这几日一直在帮本王调理，如今身子倒是比先前爽朗了许多。” 小六面上一喜，虽然萧景珩并没有开始解毒，但是能感受到身子便好些，便是不小的收获。 “幸好属下之前劝你来看看。没想到这二小姐的医术还挺高明的。” 小六眼眸一转，凑上来问道：“爷，你觉得二小姐怎么了？” 萧景珩白了他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这二小姐对你倒是挺上心的，若是你们两情相悦，二小姐背后的镇国侯府也不比贤王想拉拢的丞相府差。” 小六这话说得直接，更是权衡利弊。 萧景珩看向乔云卿的床榻，突然就想到了那日在丞相府偷听乔云卿和唐瑾安的话—— “谁都不行！骗什么都不行！只要骗了，就是不行！” 小女娘认真的说着这话的模样都已经刻进他的心里。 她不喜别人骗她，可本王为了哄她，不知说了多少慌。 若是日后知道本王的身份，以她的聪明必然会觉得本王是看重其背后的镇国侯府，倒是就不知道会气什么样，又或许会和本王生分。 萧景珩眼眸划过一抹沉重，冷声道：“阎神医的下落还是要多派一队人马继续去找。” 小六不明白了，“您刚刚不还说……” “你这以为本王的这毒，她一个学了几年医术的小女娘能解得了？” 这几日乔云卿不敢同他说那碗心血研究后的事情，萧景珩便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再说了，就他这希望渺茫的毒，一旦发作便是六亲不认。 乔云卿被乔如海扇了一巴掌就且让他心疼，他想象不到若是自己失手伤害了她呢？又或是乔云卿死在自己手下？ 且不说乔云卿不怕，若是叫她知道，凭乔云卿对他的纵容，怕是说什么都要救自己。 萧景珩沉下眼眸，他不想让乔云卿看见自己发疯的模样。 “本王与她之间，能走到这一步便足矣了。” 萧景珩面上坚定，趁着自己还能脱身，趁着自己现在能放得下手，那便快刀斩乱麻，当断立断！ 小六面上一惊，不懂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但能意识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推力。 “爷，你……” “还有件事情，本王要你立刻去做。” 萧景珩打断了他的话。 …… 乔云卿醒来时，便看见了萧景珩站在她书桌边。 “醒了？” 他一身淡紫色的薄袍，衣裳的侧边绣了一截金竹，衬得人矜贵秀挺、迢迢风姿。 落日余晖从窗外照进，俊朗非凡的面容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发丝微微飘动。 他一个抬眸间，乔云卿心中一顿，便觉得京都再厉害的丹青手都画不出眼前人的三分风华。 “怎么？二小姐睡傻了？” 他嘴角挂着一抹揶揄的笑，乔云卿当即驳道：“才没有。” “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萧景珩向乔云卿招了招手。 ------------ 第58章：你明日等我回来可好？ 乔云卿闻言，乖乖的走了过去。 因为刚睡醒，面庞上还带着微红，发髻也有些松乱。 她一袭青色的羽袖腰裙，衬得身姿过分纤细，一双杏眸明亮干净，好像是林间化为人形的精灵。 “怎么了？” 萧景珩看着眼前的人倏然眼眸一垂，拿起桌上乔云卿列出的单子，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口吻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落实这些主意呢？” “明天。” 明天？这倒也不错…… 萧景珩眼中划过深意，伸手往衣袖里摸。 “我娘留给我的嫁妆里有十二间铺面，我先想拿三间来试试手。” 乔云卿的这一句话，让他手中的动作一顿。 萧景珩放在衣袖中的，便是几处京都位置不错的铺面资产。 却没想到乔云卿并不需要。 “哦，你娘留下的定然是不错。” 他在心中叹气，又把东西给塞了回去。 “所以我明天想出府一趟，看看我选定的这三间铺子的情况，只是……”乔云卿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拽住了萧景珩的衣袖，低声道，“我是第一次去做这些，不知道明日碰见铺面的管理人，我应该怎么说？他们会听我的安排吗？” 那双杏眸望着他，萧景珩窥见了其中的几分依赖，又知她心中无底，便握住了她的手道：“会听你的。铺面的地契在你手上，到时候再告诉他们你的身份，他们忠于镇国侯府，自然也会听命于你。只是在外头，你便不能再露怯了，也不能抓着别人的衣角。” 后面的那一句其实和前面的话没有什么关联，但却是处于萧景珩的私心。 乔云卿轻哼一声，感受着他手心的热意，却又突然凑近萧景珩的脸，笑道：“我才不会，我只与你这般亲近。” 这话说得真心实意，萧景珩嘴角勾起，不免贪心道：“那你在外头，也不能对别人这么笑。” 乔云卿瞪圆了眼道：“可你之前不还说，我要是和人谈生意就对他们多笑笑，说不定还能让利给我吗？” “不行！你这人怎么连玩笑话都听不出。” 萧景珩嘴角收起，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心道这小女娘要是对人一笑，人家就很有可能想把她骗回家中养着，岂不得先拿利诱哄着她？ “你不准这么笑，在外头要凶一点、冷一点，要不然人家看你好欺负，便能把你骗得什么都不剩。” 他绷着脸教训道，心里赶紧想着自己之前还说了什么不着调的话，赶紧纠正回来。 “好吧，我知道了。” 乔云卿不疑有他。 事实上，她总在萧景珩面前刻意装怪，导致萧景珩此刻都不放心真的能放她出去闯荡吗？ 他老父亲似的叹了一口气，垂眸看着她认真的问道：“你有什么愿望吗？” “诶？” 乔云卿一愣，总觉得眼前的萧景珩哪里怪怪的。 她狐疑道：“你是在担心我明日出门吗？” 见萧景珩点头，她心道怪不得呢。 “放心吧，我不傻，好歹也是和你这位师父学了几日。若是有什么不懂的，我便回来请教你。” 乔云卿双手背在身后，在萧景珩面前晃了晃。 “那你明日等我回来可好？” 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都在少女娇美的面容上，萧景珩这次没有答应，只是放柔了目光。 “等你明日回来，我有礼物交给你。” 乔云卿眼眸一亮，倏然对明日自己出府要做的事情有了自信。 次日，乔云卿为了避开何氏的怀疑，一大早就混入每日出府采买的丫鬟小厮中，白芷也同她一块。 “小姐，那位公子看起来在谈生意上很厉害，为什么你不把他带出来呢？” 和府中的人分散后，白芷才敢拉着乔云卿问道。 乔云卿看着她不免笑道：“他不能出来见人的。” 哪有人出门谈生意还带个王爷？ 她没把这话点破，看着白芷一脸的困惑。 “好了，走吧，我们先去看看第一家铺面的情况。” 街上人群涌动，此刻正是买卖蔬菜、早点摊子最热闹的时候。 乔云卿一身淡色的衣裙，不施粉黛、不坠钗环，还特地带着一顶帷帽，将自己的容貌遮得彻彻底底。 身旁的白芷则是带着一张面纱，以免在路上撞见乔公府的人。 乔云卿手中的十二间铺面，个个都是京中每条繁华街道上最好的店面，她在其中取了三间中等的，以免万一失败了，赔上了最好的店面。 其中一条琵琶街便是她今日的目的地。 “小姐，到了。” 乔云卿打量着眼前的被涂改得乱七八糟的铺面，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竟是一家卖着女子脂粉的铺面！ 乔云卿记得她手中的十二间铺面都应该是空的，每间铺面都有一个管理者守着，但他们并没有使用铺子的权利，就算想也得得到主人家的同意，每年还得额外交上租金才行。 没想到镇国侯府选的人中竟有这胆大包天的敢越俎代庖。 乔云卿眸色一暗。 一进去，她灵敏的嗅觉就闻出了这些摆放出来的脂粉，在一股廉价的香气背后，藏着几味不太好的中药作为辅剂。 女子胭脂不仅是用花卉提取色彩，还需要加入一些草药配合。 这两日乔云卿一直在苦研各种美容养颜的方子，对这一块自然了解得多。 “两位小女娘，可是来买胭脂的？来我们这就对了，谁不知我们琵琶街里就数我家的胭脂卖得最好，不仅颜色好看，价格也很优惠。” 一位从面相上看着尖酸泼辣的娘子笑盈盈的迎接上来，目光一直不停的打量着乔云卿，泛着幽幽的绿光。 瞧这位小女娘的衣裳面料，绝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第一次见，想来还是头客，没有哪条大鱼能让我十三娘看走眼的。 她脸上笑意更深，立刻拿起店中的招牌推销道：“小女娘，这是我们店中卖得最好的一款，你看看它的颜色、质地，你若是涂上了，便是面如桃花，仙子下凡。” 乔云卿搁着帷帽看了一眼，而后伸手一摸，又在指尖捻了捻，便觉察出了问题。 ------------ 第59章：放肆，我乃镇国侯府的嫡孙 “太糟糕了。” 乔云卿微微摇摇头。 “这脂粉中加入了过量的黄丹，所以色彩上较为明艳，又有铅粉为辅，所以质地摸起来顺滑，可若是长期使用，便会导致脸色发青，严重者伤及肝脏，还会有烂脸的风险。” 她声线清冷淡然，不大不小的音量又足以让店内其他的顾客听见，尤其是听到最后“烂脸”二字，不少人吓得把手中的脂粉放了回去。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不要不懂装懂好不好！尽张嘴乱说！” 十三娘面上一虚，连忙拉扯着嗓门掩盖。 原本还信心满满想要拿下眼前这条大鱼的十三娘瞬间就消了主意。 这人一摸一捻的，就能这么精准的说出问题，一定是个行家！ 再让她留在这，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 “出去出去，我不做你的生意了。你一定是别家的脂粉店派来的，故意搅乱我的生意！” 她这话是说给店里的顾客听，而后露出几分凶狠，伸手向乔云卿推去。 琵琶街上，一处酒楼里的紫衣男子一直看着脂粉店里的情况，目不转睛。 小六拍着窗边道：“爷，乔二小姐要被欺负了！” “不急，再等等看。” 听萧景珩这么冷静，小六余光瞥去他手中随时准备好投掷的石子，心道原来是假冷静啊。 萧景珩心道：看她在外头靠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吧，本王不能总是护着她。 他不放心乔云卿一个小女娘出来，于是亲自暗中保护，还要强制着自己不能保护得太过。 可倘若乔云卿今日就吃亏了，他想他还是让乔云卿留在府中当着千金小姐吧。 她想要银两，他日日派人送她院中。 脂粉店里，十三年的手还没有碰到乔云卿时，白芷就上前拿出了几分气势道：“住手，你敢碰我家小姐试试看！” 这京都中最怕的就是惹到不知哪家的权贵。 乔云卿立身那在，周身给人一种娴雅却疏离的感觉，气质出众，怎么看都是大门户的。 十三娘心中一怵，缩回了手，可目光一直想透过乔云卿的帷帽，想辨出是哪家的小姐。 “我要你们的掌柜出来见我。” 她冷声道，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 “我便是这家店的掌柜。小姐若是找我有事，不如进屋里等我一会儿？” 要说什么，也别当着客人面前说。 十三娘重新挂上笑意，示意乔云卿进里屋。 白芷不放心，可乔云卿却点了点头。 十三年面上划过一丝忍气吞声，在进里屋前还不忘安抚店中的客人。 她道：“诸位，小店的用料都是天然无刺激，什么黄丹、铅粉，我们都是按规定制作的，绝对没有问题。今日有促销活动，所有脂粉，我都给你们打八折！” 这个营销手段确实不错，一听打折，客人们又都活跃起来。 乔云卿在里屋听得清清楚楚，心中表示学到了。 “小女娘，我不知你是谁家的小姐。但别以为只有你有身份，你知不知道我这店面背靠着哪位王公贵族？说出来怕吓死你！我劝你最好不要来我这闹事！” 一进屋的十三娘就拉下阴狠的模样。 白芷正要开口，乔云卿拉住了她。 “那你倒是说出来，吓死我看看？” 十三娘冷哼一声，实际上心中有点虚。 她拿着镇国侯府的铺面做生意，当然不敢宣传出去。只是她都说到这份上了，眼前这位小女娘还不自报家门，想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门户。 “你们两个，把她们从小门给我赶出去！” 她指着屋里帮活的小厮，小厮们长得人高马大，一脸凶煞。 “你们，你们……” 白芷一个小丫鬟被吓着了，乔云卿眸光一冷，立刻上前。 “放肆！” 一声冷厉的话语喝退了要动手的小厮，十三娘心中一跳。 乔云卿掀起帷幕，一张白净、略显稚嫩的脸上竟带有几分凌厉，令人生畏。 十三娘一见到她的杏眸，眼底一片慌乱。 怎么会？ 十二间铺面的管理者自然记得主家的模样，而乔云卿的一双杏眸像极了生母霍明珠。 不，不可能，只是巧合罢了。这街上长着一双杏眸的人多了去了。 乔云卿看着十三娘，沉下声道：“我便是镇国侯府的亲外孙，乔公府的真千金！十三娘，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自占用镇国侯府的铺面，还做些黑心眼的生意！” 嫁妆中不仅是有铺面的地契，就连管理者的卖身契也在。 所以乔云卿知道十三娘的名字。 “不、不可能……小小姐明明已经丢失了好多年。” 十三娘不愿承认，可却止不住心慌。 乔云卿走上前，小厮们都不敢拦她。 她手中拿出契据，冷声道：“我手中的这些凭据还够不够说明？” 十三娘瞳孔一缩，连忙跪下，惶恐道：“小姐，是奴错了，是奴鬼迷心窍一时打了铺子的主意，还请小姐饶过奴一次，奴今后定为小姐好好做事。” 她连连磕头，心里却想着乔云卿长得一副心软的模样，肯定会放过自己一马。 可乔云卿却是神色淡漠。 “你背上欺主，心术不正，你这样的人我断不敢再用。现将你开除管理一职，限你今日内将铺子清理干净打包走人。” “什么？” 十三娘愣住了，趴在乔云卿脚边哀求道：“小姐，你不能开了奴呀！奴上有老下有小的，奴日后定好好做事的！奴可是夫人选中的人啊！” 乔云卿垂眸看着她，更加威严道：“到如今，还想用我娘亲来压我？你占用这铺子多年，挣了多少银子，我都不与你计较已是格外开恩。你若再纠缠一句，我便把你送进官府，绝不讲一丝情分！“ 她的这番话叫人绝对信服，十三娘彻底哑了声，忍不住在地面上掩面哭泣。 人心不足蛇吞象，她就算不占用铺子挣钱，镇国侯府每年都会给她送来工钱，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 一旁的小厮们惊叹于乔云卿的魄力，这会跪下道： “小姐，你若不嫌弃，我们愿意留下做工，还请小姐给奴们赏口饭吃吧。” 这位才是真正的大东家，且不少人都已经受够了十三娘动不动就克扣工钱的毛病了，倒也是真心跟随。 乔云卿打量着他们几个，体格上看是做活的好手，正好可以解决日后铺子的人手问题。 “你们可以留下。但日后要是谁敢耍奸偷懒亦或是不忠的，我会让镇国侯府绝不轻饶。” 她特地搬出镇国侯府的身份，既是敲打又是提点。 小厮们磕头道：“奴一定对小姐效忠！” ------------ 第60章：本王这次不算不告而别 乔云卿顺利考察完了剩下的两间铺面，管理者都很老实本分，她亮出身份后，皆都真心愿意追随于她。 如今，她带着白芷同这两位管理者在一处酒楼的包间里，一边用着午膳，一边开始细谈生意上的事情。 “不知小姐要铺面做生意，可有具体的打算？” 说话的这位是个中年男子名唤润青，长得温文儒雅。 他旁边的女子也示以询问的目光，面相玲珑，唇边生着一颗美人痣，名叫玉瓷。 “我已经想好了，拿三间店铺来试水。一间做养生馆就叫御养馆，一间开药膳名唤健康食，剩下一间便卖用草药制作的脂粉，取名颜如玉。” 乔云卿娓娓道来，甚至连店铺名都取好了。 白芷上前，将乔云卿写好的两份计划书交给了二人。 润青得到的是御养馆的那份，玉瓷的是健康食。 两份都是很厚的一沓，但是内容包含全了。无论是场景的布置、所需要的投资，还是核心的技术部分，甚至连药方子都写得清清楚楚。 二人迫不及待的过了一遍，心中皆是一叹。 “小、小姐，这些都是你一人想出来的吗？这也太齐全了吧？” 玉瓷捂着唇边，脸上不可思议。 润青激动又崇拜的附和道：“是啊，这哪还需要细谈，我们都可以照着这上面做了。没想到小姐居然有这般才学头脑！” 乔云卿摇头，嘴边勾起一抹淡笑。 “主意虽是我出的，但是完成这份计划书还是有教我做生意的师父帮忙。如果不是他给我诸多建议，我也想不周全。” 二人点头，心里还是觉得他们家小姐厉害。 “不过……” 因为润青得到的是御养馆的计划书，上面有很多他都没听说过的养生方法，不免质疑道：“二小姐，你给我这份中里面有太多的养生之道，真的有效吗？毕竟养生需要时间成本来投资，前期难见效果也容易被人怀疑，京中都没人愿意做这生意。” “那不就很好嘛？这便成了我们的优势。” 乔云卿知道单是一份计划书还不足以让人信服，于是她坦诚道：“实不相瞒，我丢失的这十余年里跟随着一位大夫苦学过医术。你们也应该听说过前段时间丞相府唐小姐中毒，是我帮她解了毒。” 润青知道此事，心中信了一半。 乔云卿将方子分成了两份，细致的同他说道：“这份是能够在短时间内见到效果的养生方法，头疼、腰酸、养眠等一些小问题就足够作为新店的引流，拉拢客人。另一份则是需要拉长时间线才能看到效果，等前面的人相信了我们，便可以做这份大生意了。” 玉瓷连忙捧着自己健康食的那份，求乔云卿讲解几句。 乔云卿指导道；“京中的美食即便再多再好吃，也有腻的一天，咱们的健康食主打就是去油腻、清肠道，口味清淡健康，也有消食、开胃等别的效果。这些我和白芷在乔公府中试吃过，味道不差。但是众口难调，还希望玉瓷你回去后可以试试看还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给他们都解惑完后，玉瓷忽然提醒乔云卿还有一个颜如玉的脂粉店没人打理。 乔云卿神色有些凝重，她叹气道：“十三娘品性不正，被我开了。眼下你们二人对各自的业务还不熟络，看来就只能我亲自管着颜如玉了。还有一点，我想让二位替我保密我是这三家店的背后大东家的事情。” 二人虽是不解，但都点头应下。 乔云卿是万不能让乔公府知道自己在经营娘亲的嫁妆，要不然何氏定会找她麻烦。 谈完了这些具体的事项，接着便是红利问题。 令他们二人没想到的是乔云卿居然愿意给他们四成的红利，寻常人家都是二八分，就连三七都少之又少。 二人一阵惶恐，连忙起身。 “二位不必如此紧张。这也是我想了很久决定下来的。生意经营一事本就不易，我断不能做到面面俱到，更需要你们真心实意的为生意多想、多操劳。” 乔云卿也起身，萧景珩教过她，一个好的东家是不会克扣下手的福利，只有他们感觉你是真心相待，他们就会以更加认真的态度主动为东家多想、多办。 “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啊！” 见乔云卿向他们微微鞠躬，润青和玉瓷都慌得不知所措。 “云卿尚且年幼，没有经验，是头次做这么大的一笔生意。二位阅历不仅比我深，还是镇国侯府当年选出来的管理人才，还望二位前辈日后多多指点，祝我一臂之力。” 她声线虽清冷，连同面容都一贯的淡漠，却叫人能感受到诚意。 润青和玉瓷立刻跪下，发誓道：“我等愿意为小姐誓死效忠！” …… 另一间包厢特意偷听的萧景珩得知此动静后，便知道自己的小徒弟出师了，面上会心一笑，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乔云卿做得很棒，甚至不需要他暗中出手，这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或许是本王小看了这小女娘。 他也没想到往日在自己面前作乖的小女娘，到了外头便变得稳重成熟起来。 他替她骄傲的同时，又不免心疼困惑。 乔公府到底逼她到何等，要她这般自生自立？ 何况还有镇国侯府在其背后。 小六在一旁忍不住道：“爷，你真是把挣钱的本事恨不得倾囊相授给乔二小姐啊！” 他还是头次知道他家主子有教人的耐心。 萧景珩瞥了他一眼，似乎带着几分不争气。 他冷哼道：“爷乐意，若你也能像二小姐那般一点就通、举一反三，本王就让你也去做生意挣大钱。” 小六嘿嘿一笑，讨好道：“算了吧，我是没这个天赋，还是留在主子身边保护就好了。” “不过……主子，你这次又不告而别，甚至还有要断绝关系的意思，乔家小姐要是回去知道了，怕是会心中不爽，要生气的吧？” 萧景珩眉头拧起，不悦道：“本王这次不算不告而别。” 小六心道：您就自欺欺人吧，只怕乔二小姐看见您在屋里留的东西，那才是要生气呢。 ------------ 第61章：完了，小女娘气到会扔东西了 乔云卿在包间里送走润青和玉瓷时，太阳要落到西边了。 白芷连忙替她倒了一杯茶水，“二小姐，你今天说了这么多话，嗓子都要哑了。” “不打紧，等回去你帮我泡一杯胖大海的蜂蜜水就好了。” 乔云卿润了润嗓子，白芷一脸心疼道：“小姐今日累了吧，我们还得赶在天黑前回府呢。” “今日还算好了，只怕日后会比这个更忙。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做。” 乔云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强撑着自己打起精神，面上一笑道：“走吧，我们现在就溜回府。” 正好回去就告诉萧景珩我今天的任务都完成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为我感到高兴？ 乔云卿对于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实际上的心情只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她现在谋划得更多，日后能帮到的忙也就越大。 只有想到萧景珩时，她才能感受到那份高兴的情感。 乔云卿拍手道：“对了，这家店的烧鸭还是挺好吃的，白芷你帮我再打包一份，我们带回去给他，顺便研究一下，配以中草药做的烧鸭，会不会更有营养。” 白芷不禁吃味道：“小姐，你到底是为了人家打包，还是为了研究？你对那个不知道从哪来的男人未免也太好了吧？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一直喊‘他他他’的。” 不，我知道他的。 虽然不知道这一世为什么他突然要向我隐瞒起身份。 乔云卿心道，并没有多想，便带着白芷回府。 萧景珩的心思嘛，有时候还是很难猜的。 比如她上一世，就没有猜对过一次他对自己的心意。 乔云卿这个想法在回到家玉轩时，再次得到了应验。 “小姐，他又不告而别了！” 白芷惊呼道，整个家玉轩都找不到人。 乔云卿原本脸上还洋溢的笑意，瞬间就收回。 原本亮晶晶的杏眸也跟着黯淡下去。 为什么？ 昨天不还是答应我，会家里等我的吗？ 她心里有种再次被丢下的难受，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倏然往自己的里屋走去。 一进去，她瞬间就愣住了。 她房间的地上居然摆着六个红皮的大箱子。 白芷跟着进来后，二人相视一眼，一同打开。 有五个箱子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子，整整三千两的白银，晃得人都眼花了。 白芷捂着嘴，惊叹道：“那个自称自己是江湖人士的公子这么有钱吗？” 她连忙看去乔云卿，忍不住道：“小姐，我们有这么多钱，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的做生意了？” 乔云卿没有说话，眸光微转，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想。 她打开了最后一个箱子，里面装满小女娘的各种金钗玉饰，甚至乔云卿还认出了她之前让白芷变卖家玉轩的东西。 萧景珩是花了多少力气才在偌大的京都中将这些东西收集回来？ 乔云卿睫毛轻颤，神色透着几分茫然和无措。 突然，白芷在她的床上发现了一封书信，连忙将它送到乔云卿手中。 “小姐，这里有一封信。” 乔云卿接过，迫不及待的打开。 里面只有一张纸条，笔劲有力的写道：山高路远，后会无期。 “山高路远，好一个后会无期！” 乔云卿瞳孔一缩，攥紧了纸条，语气中透着一股咬牙切齿。 萧景珩，你这是要与我断绝来往，彻底与我生分吗？ 她能感受自己心中的生出的怒意，又觉得苍凉，和对乔洛瑶和萧宇承的那份怒意不同。 “为什么？” 她质问着纸张，面上竟有几分不甘。 是她这几日惹萧景珩不快了吗？ 是她学做生意的时候，萧景珩嫌她烦了吗？ 还是说因为她这几日忙着学做生意，萧景珩便觉得自己没好好替他想治病的方法？ 乔云卿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想法，可她与萧景珩相处，哪次不是处处纵容着他欺负自己？ 治病一事，她更是清楚的解释过，绝非是一朝一夕。 而且她也急，也有认真的做实验想得出结果。 她攥着纸条，长叹了一声闭上了眼。 我还是从未了解过他吗？ 白芷面露担忧，小心翼翼的扶着乔云卿，突然想起那日柳姨娘出事时，乔云卿情绪的不对劲。 这时，她才明白，小姐心中不是没有一点感情，反倒是有情绪情感的时候，她比谁反应都要激烈。 乔云卿重新看向地上的箱子。 萧景珩没有说到这些银两，但他知道自己眼下最缺的便是钱。 所以这钱送来时给她应急的。 三千两啊…… 就他萧景珩有钱了不起了！居然拿着这些来买断这段日子的相处。 乔云卿咬牙，面上划过几分狰狞。 她是真的气，气萧景珩的不告而别，气他答应了自己今日会在家中等她，更是气自己缺钱，不得不妥协。 她回来的路上想过启动的资金只能全靠变卖院中的财务，她没有对谁说过，可萧景珩猜到了，所以直接给她铺了一条路。 乔云卿变得被动，忽然觉得自己今日在外谨遵着萧景珩叮嘱表现的自己有些可笑。 “白芷，把那烧鸭拿出去喂狗！” 气急之下，心中的怒意散不开。 白芷愣了会没反应过来，乔云卿便直接拿起桌上的烧鸭，快步的跑到院墙边，狠狠的将手中的烧鸭丢了出去。 萧景珩，去你的！ 她在心中骂道！ 院外，那只无辜被乔云卿拿来撒火的烧鸭，此刻准确无误的落在一直等待的小六手中，还带着余温。 嘿嘿，还能吃，那就带回去给主子吧。 他心中有些幸灾乐祸，自家主子到底想了什么变得这么不坦诚？ 瞧把人家女娘给气的。 瑞王府—— “你这是做什么？专门出去给本王买了烧鸭？” 萧景珩在确定乔云卿生意上不会出意外后，便安心的回到府中处理事情，所以并不知道乔云卿还为他买了烧鸭一事。 他看着自己这个不着调的护卫，嫌弃道：“本王不想吃，拿出去。” “不，主子，你想吃的，你一定会吃的。” 小六这话说得带着几分深意，萧景珩拧着眉头道：“为何？” 小六憋着嘴角的笑意，将烧鸭放在萧景珩桌上。 “因为这是一只可怜的烧鸭，是乔二小姐专程带给你见你不见又亲手丢出院子的可怜烧鸭。” 萧景珩：“……” 完了，小女娘居然气到会扔东西了。 ------------ 第62章：听说她家脂粉会烂脸 面对萧景珩再次不告而别，乔云卿虽然生气，但也顾不上多久就一头扎进了筹备三家店铺的开业。 虽然有润青和玉瓷各帮忙一家，但她很多事情还需要一一过目，自己手中还有一家颜如玉要准备，每天都起早贪黑的溜出府，又要向乔公府遮掩行动，整个人忙得跟陀螺一样。 这一晃就足足忙了十天，三家店面都选择选择了不同的好日子开张。 天气渐热，健康食应季特有的“清凉补”一朝成为了京都最火热的小吃，有健脾益胃、清热解毒之效，且味道清甜爽口，一碗才需三文钱。无论是男女老少，还是贵族平民都爱这一口。 乔云卿这招走的就是薄利多销，打出知名度！ 御养堂的生意虽然没有像健康食那样一下子就火爆，但乔云卿推出了新的营销方式，开业前一天让人在京都大肆宣传，然后在开业当天现场选出一百个人免费体验，果然吸引足了人气。 且体验之人无一不说好，如今服务的招牌、名声都有了。眼下，御养堂每日卯时之后的生意都是辛劳一天最需要来个全身放松的人。而白日则有达官显贵专门请人去家中给大人疗养放松身子。前者挣小钱扩大客流，后者挣大钱走高端路线。营业额也不比健康食差多少。 而今日，到了乔云卿亲管的颜如玉开张，她不宜亲自出面，故而玉瓷帮她招了一个信得过的代理人在前头忙活。 乔云卿便在里屋和白芷一同观察。 新店开业，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关注，何况琵琶街还是数一数二的大客流。 只是不知为何，进店的人虽多，可真正购买的人却寥寥无几。 乔云卿心下一沉，这笔生意该不会就折在自己手中了吧。 “白芷，你去混入客人之中打听打听为何女娘们大都只看不买？” 她用各类草药调制了诸多脂粉的颜色，且粉质细腻，带有一股清雅的淡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东西不差，何况她还精心设计了胭脂盒的纹案，理应不该生意惨淡才对。 乔云卿在心中复盘了一遍又一遍，白芷很快就带回消息。 她激愤道：“小姐，这都怪十三娘之前经营的脂粉店！” 乔云卿眉头一皱，“怎么说？” “外头的女娘们都说自己曾买过十三娘的脂粉，虽然上妆效果不错，但是用了一段时间，脸部就瘙痒泛红，有的还生出面疱。而且十三娘性格泼辣，能言善辩，来找她要说法的女娘们都被她打发回去了。” “看来十三娘之前的生意都是哄骗新客，把这店铺的名声都搞砸了。虽然我们的店翻新一遍，但前身还是十三娘，所以旧客们都只敢看看不敢买。” 乔云卿锤了捶手心，是她没有想到这一类的问题。 这下可该如何是好？我要怎么挽救这家店铺的名声呢？ 她拧紧了眉心，白芷又上前道：“小姐还有一事，不知谁在外头乱传，说咱们新店的掌柜还是十三娘。” 她话音刚落，店里传来一阵骚动。 “让你们的掌柜出来，黑心玩意还敢开门做生意呢！” “各位女娘们，你们看看我的脸，自从用了她们家的脂粉，我的脸不仅泛红还生出了好多小疙瘩。” “我阿爹前日给我说了一庄婚事，结果人家公子一见我，就说我是麻子脸不要我。” “今日这东家不给我说法，我就撞死在这了！” 颜如玉店内，一名女娘又哭又喊，不仅搅乱了店内的生意，还引来了路人的围观。 “小女娘，你找错主儿了，咱们家是新店，掌柜也不是以前的人。” 颜如玉的人连忙安抚解释，客人们都纷纷指责。 “这家店我以前也买过，脂粉确实不行。” “上次还有人说这家的脂粉有烂脸的风险呢。” “我们还是走吧，就算这脂粉再好看，咱也不能买。” “诶，女娘们你们再看看呀，我们家的东西绝对是好的。” …… 外面乱成了一锅粥，店员们挽留不住流失的客人，那名女娘也在哭喊。 “怎么办啊，小姐？” 乔云卿看着外头的闹剧，心里有了主意。 “诸位，还请稍安勿躁。” 一道清冷带着几分威压的声音传出，众人只见一名带着帷幕的女娘款款走来。 店里的人解释道：“这位便是我们颜如玉的大东家，和之前的脂粉店不是同一个人。” 前来闹事的那位女娘倒也并非是不讲理之人，一见自己找错了人，掩面泣道：“呜呜，我找不到那天杀的黑心眼掌柜，那我的脸怎么办呀？谁来给我一个说法啊！” “这位小女娘莫急，之前的那位掌柜原是我手下的人，因她心术不正被我赶走。如今颜如玉是由我亲手接管，断不会再发生之前的事情。于理，我是该给你一个公道。不如我帮你治好脸上的面疱如何？” 女娘不可置信道：“真的吗？” 乔云卿点头，招手让人搬来一套桌椅在店铺中央，桌上还有一面镜子。 这般仗势自然引得百姓纷纷围观。 女娘坐下，一见镜中的自己就自卑的捂住脸。 乔云卿笃定道：“今日我便用我们颜如玉里的东西让你重新变美。” “可是……” 乔云卿知道她在顾忌什么，看着周围的人，故意提高嗓音道：“你放心，若是我家东西让你的脸变得严重或是没有效果，我愿给你一百两的赔偿金。”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吸了一口气。 一百两啊，就算是烂了一张脸，全家不愁吃喝三辈子都值得了！ 女娘忧郁了片刻，点头道：“好，那便让你一试。这话大家都听见了，想来东家你也抵不掉。” 帷幕下的乔云卿微微勾唇。 她正愁着怎么转变大家对颜如玉的坏印象，如今机会来了，她自然得好好正名，而且还打出响亮的名声！ “那是自然。” 乔云卿转向自己的人始终保持着从容不迫的气态。 她吩咐道：“打盆清水来，还要新的帕子。然后取来我们店里的积雪草泥膏、神仙玉颜水还有莹肌如玉散。” 周围的客人们个个都是一脸期待的样子等待着后文。 ------------ 第63章：云卿出手，样样神通 白芷一见乔云卿这是要伺候旁人洗脸，连忙接过了她手中的帕子揽下此活。 乔云卿由着她去，打开了积雪草泥膏的罐子。 众人一见，这里头黑黢黢的，瞬间就皱起了脸。 没想到乔云卿还用木勺将它挖出涂在了那位女娘的脸上。 “这、这东西和泥巴一样的东西，怎么能涂在脸上呢？” 见女娘挣扎着，乔云卿解释道：“别怕。这里面主要是用积雪草和其他数十种草药混合捣烂的药泥，有镇定舒缓、抗炎修复的功效。将它涂满全脸，静待一盏茶的时间洗去，脸上的泛红就能改善很多，而且它还专治脸上面疱。” 她的嗓音清亮而从容，叫人忍不住相信一回。 女娘重新坐下，任由乔云卿往自己脸上涂满。 只是这黑中带绿的泥膏实在难看，乔云卿连忙宣传道：“其实我家的东西都是草本所制，每一样都是养肤养颜，绝对不刺激。你应该能闻得出这其中草药的香气吧？” “嗯，确实，这味道让人莫名的安心起来了呢。” 女娘闭上眼感受，乔云卿让人将积雪草泥膏拿给围观的百姓看。 大家脸上的质疑这才消退了一半。 很快，一盏茶的时间到了，白芷替她洗干净了脸。 众人一惊，那女娘脸上的泛红居然都退下，就连面疱看上去都瘪了好多。 “这也太神奇了吧？”女娘照着镜子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脸，感慨道，“这才多久的时间，我感觉我的脸都水灵了。” 展示还没有结束呢。 乔云卿从一个粉色瓷瓶中倒出一些水于掌心，然后又涂在女娘的脸上。 这会女娘倒是一点都不挣扎，但她还要解释宣传道：“这是我家的神仙玉颜水，于净脸后早晚各一次涂抹在面颊上，可使肌肤保持莹润的光泽，长时间使用还能减轻皱纹，越用越美丽。” 在众人的见证下，那水被肌肤吸收之后果然变得看起来柔嫩。 不少女娘的目光都充满了羡慕，一直盯着粉色瓷瓶看。 剩下的最后一样，便是常见的脂粉，但又有些不同。 它分成了两个部分，上半部分是浅白，下半部分是淡粉。 “这是莹肌如玉散，白色部分融合了七白膏可用来给面部打底增白，粉色涂于两颊处能透出血气的红润，真正做到了什么是面若桃花。” 乔云卿边解说边上妆，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蛋便出现了众人的面前，原先的泛红、面疱全都该下了，怎么看刚刚麻子脸的女娘都变得俊俏起来了。 “啊，我的脸！” 女娘开心的惊喊道，照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自己。 众人更是发出满堂喝彩，直呼着神奇。 “如今，我已用事实证明，我们颜如玉家的东西，的确是符合我们美容养颜的招牌。不知道大家可还有什么质疑？” 乔云卿拔高了音调，众人都说没有。 她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一种难以诉状的成就感在心中生成。 “感谢诸位今日的捧场，既是开业大酬宾，我这个东家现决定全场给诸位都打八点八折的优惠。不过……” 众人正要欢呼，乔云卿的一句不过就吊住了胃口。 乔云卿微微低头道：“本店供应有限，每样东西只有一百份。若是卖完了，下一批就要等十五天后了。” “我就要刚刚东家使用过的那三样，快给我来五套！” “有没有可以美白的，我要三盒！” “这个和这个颜色的，我都要了。” 店内的客人一下子就陷入疯狂抢购的状态，颜如玉的门槛都要踏塌了。 乔云卿默默的走到一旁。 她这招就叫做饥饿营销，刺激消费！ 可恶，这小姐竟真有本事，自己竟将生意给做起来了！ 人群中，十三娘不甘心的跺脚。 是她故意引导那名女娘来店里捣乱，也是她传出这家铺面的掌柜还是她，为的就是看乔云卿生意起不来，那时便会重新请回自己。 没想到乔云卿不仅迎刃而解，还趁机做了一把宣传，店里火热的生气可真气死她了！ “把人给我带过来。” 乔云卿向白芷指了个方向，低声吩咐中还带着几分冷意。 是她心慈手软了，居然叫十三娘还敢出现在她面前来捣乱。 这次，她绝不会再放过此人了。 乔云卿回屋里坐下，刚抿了一口茶香。 下一刻当初还被十三娘指使过将她赶走的两个小厮就把十三娘压在她跟前。 “小、小姐……” 十三娘跪下地上，一阵心慌。 她也没想到乔云卿居然知道她在人群中。 能做生意的哪个不是七窍玲珑心，十三娘这一刻便知道乔云卿定是知晓了她今日做的事情。 但她不愿承认，反而哀求道：“小姐，求你就给奴一个机会吧。奴一定会在颜如玉做得比谁都好，也能帮小姐的生意越做越火热！” “十三娘，你哪来的自信，就凭你之前那些拙劣的手段吗？然后再害得颜如玉名誉扫地？” 乔云卿一双杏眸冷眼睥睨，身上的威压更是让人心生畏惧。 十三娘这才明白是自己太小看这位小姐。 可能在镇国侯府手下做事，那可是谁都不愿放弃的香饽饽，何况乔云卿还把颜如玉带火到这地步，日后定是富贵不愁。 她瘫软下身子，做出一幅弱小可欺的模样，卖惨道：“小姐，你也说了那时以前。奴以后一定好好做人。” 瞧她这副赖上自己的模样，乔云卿眸底划过一丝幽暗。 “十三娘，你好大的胆子！” 她喝道，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摔在地上，十三娘被碎片割到吓得一个激灵。 “既然你不把我之间给你的警告听进去，那如今我不必留情。” 她依旧坐着，气势逼人。 “来人，送她去报官！将她昧下主家店铺和害人毁容的罪状通通告上！” “小……” “堵上她的嘴，别叫她影响了前头的生意。” 乔云卿当机立断，小厮们也麻利的将布团塞进十三娘的口中。 紧接着十三娘呜呜的流着泪水被拖走了。 整个过程，乔云卿处理得都没有一分拖泥带水，其雷厉风行手段令一旁的白芷敬佩不已。 这时，家玉轩中的小厮找上门来，说是何氏点名要见她。 白芷皱眉道：“老夫人可从不会主动见小姐，肯定又有什么事。” 乔云卿转眸一想，吩咐道：“白芷，你现在去健康食打包几份吃食回府。” “是。” ------------ 第64章：他何时还会与我见面？ 乔公府—— “听说你这几日总是往外跑，连你爹受伤了也拦不住你出去玩的心，甚至都不曾问候过。云卿，谁家女儿会像你这样，倒是你阿姊日日都来你爹这伺候，你就不能多学学吗？” 乔云卿一进正厅，何氏就开始各种数落她。 乔如海坐在一旁，如今伤刚好，要不然也难得在家中看见他。 “祖母，您别这么说，这都是洛瑶该做的。” 乔洛瑶给何氏奉茶，依旧保持着温柔娴雅的风范。 乔云卿眼眸一转，“那……也要学阿姊那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诬陷吗？” “你……” 何氏指着她一噎，乔洛瑶脸上的笑意僵硬。 “好了，云卿，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既然做不到像你阿姊那样懂得讨人欢心，但那就少惹你祖母不快。祖母说什么，你一个晚辈好好听着便是。” 乔如海摆出了父亲的架子，话中透出几分不耐烦。 他不快乔云卿没在他伤的时候看自己，却也忘了乔云卿被他冤枉的打了一巴掌后，府中可没有一个人去关心。 只当时间一长就能消散。 可他不知，乔云卿已将他的那一巴掌视为打散了本就不多的亲缘，如今面对坐在眼前的亲生父亲，乔云卿在心中已经掀不起一丝波澜。 只不过乔如海说得对，乔洛瑶在哄人这一方面确实做得不错。 既然他们都喜欢这种，那她就学着照做，至少在乔公府里大家风平浪静的，她才能有更多的精力打理外头的事情。 “我原以为阿爹打了我一巴掌后从此以后就不想见我了呢。” 乔云卿捂着脸故意提出这事，见乔如海面上划过几分不自在，她这才招手让小厮把健康食打包的吃食带上来。 “不过我心里还是想着阿爹的，在外头特地排队等着买最近京中最火的吃食。祖母、阿爹还有阿姊不如一块尝尝？” 像乔云卿这般会为他们着想的还是头一次，乔洛瑶稀奇的望了她一眼。 何氏眼眸一亮道：“就是京中刚开的那家名唤健康食的铺面？我听说过，还派了好几次小厮去买，都说已经售罄了。” 健康食养生美味的名号都已经传进何氏的耳朵里，但凡是和养生有关的，她都要试试。 至于为什么何氏这么久都吃不到，当然是乔云卿故意让店里的人注意乔公府的人，别卖给他们。 乔云卿眼底划过一抹偷笑。 “对呀，祖母，我等了好久呢。他们家的生意可好了。你快尝尝看这最有名清凉补，阿爹我给带了一份四君补汤，有补养气血之效，阿姊的则是美容养颜的荷叶羹。” 毕竟是自己亲手研究出来的，乔云卿说这话时带了几分欢快，乔家人只当她有心。 一一品尝过，果真是味道不错。 只有乔洛瑶嘴硬道：“也还好吧，味道也就一般，府里的人都能做得出这等口味。” 乔云卿看了她的碗底，心中那你倒是别把汤喝得这么干净啊。 “好吧，既然阿姊不喜欢，那云卿以后都不带了。” 她垂下头，带着几分委屈道：“本来还打点了健康食的掌柜，日后乔公府若是想要，他们随时都会送来。” “我……” 乔洛瑶没想到自己这一句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早就知道何氏想吃健康食的东西也派人去买过，都无疾而终。 如今这个讨好的机会落入乔云卿的手中，她自然不甘心。 何氏倒是难得和颜悦色道：“云卿，祖母喜欢，你以后多给祖母带。” 乔云卿面上一笑，原来讨好何氏这么简单。 既然祖母这么爱养生，正好日后在她面前宣传一下御养堂，再多收她两成的银子。 乔云卿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乔如海喝完最后一口，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后对乔云卿的态度温和了一些。 “云卿，你既然打点过掌柜了，那日后让健康食每日都送一份给我，最好甜食的多一些。” 甜的？ 乔云卿心中一顿，好奇道：“阿爹，你喜欢吃甜口的？” 乔如海点头道：“都不错，也不一定全是甜的。” 乔云卿记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幸亏是健康食的东西，也不怕老了甜掉牙齿。 乔洛瑶心里又不乐意了，她躲在府中不敢出去，倒是乔云卿每日都跑出府玩，一点吃的就把家里的祖母和爹爹都哄好了。 那她这几日在府中一个忙着宽慰，一个忙着伺候，又算什么？ 乔云卿觉察到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不善，如今没空对付她。 她院子里还堆着一撂高的账本等着她回去解决，还有除了手中营业的三家店，她还要开辟别的生意路子。 乔云卿没敢多待，寻了个借口就匆匆的回家玉轩。 深夜，乔云卿终于算完了最后一笔账，陪同的白芷早就熬不住被她劝去睡觉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头的黑夜，眉眼间凝重一抹郁结。 十五已过，也不知道萧景珩的病怎么样了？ 要是有点起色，他还会来寻我吗？ 乔云卿这几日虽忙，但也不忘分出时间研究萧景珩的病。 那碗心头血不愧是凝结了全身的毒素，不管她用什么方子解毒，血中的毒都不曾散去。 唯有她的血能暂缓毒素发作，萧景珩不知道的是他那几日喝的汤药里，最重要的一抹药便是乔云卿的血。 所以他才会发觉乔云卿的体重突然减轻那么多，并非全是那几日的劳累。 乔云卿撸起衣袖，看了眼她的手臂上还有一道没有消下去的伤疤。 这便是那几日她取血的地方，连白芷都不知道她受伤。 她脑中倏然灵光一闪。 对了，师父说过当年救我时，说我全身的血脉都已经冻僵，是用地脉紫灵芝替我活血滋养。若是我用紫灵芝配上我可以解毒的血，或许可以做到换血解毒。 她脸上刚一喜，又神情黯淡下去。 可是地脉紫灵芝本就天地难得，就连师父走遍大半辈子才寻来一株，也被我用掉。 我又要找多少年，去哪里找呢？ 看来这下乡收药的铺子也得赶紧开起来，这样才能四处打听。 乔云卿心里谋划着，这一夜又注定睡不了觉。 太多的事情压在她心头上，为了做好今后的谋划，眼下的她必须争分夺秒的做好准备。 ------------ 第65章：放手，有人欺负小孩啦 自从乔云卿刻意用健康食和御养堂的讨好后，何氏果真对她宽容了一些。 她一有机会就溜出府，乔洛瑶心有怀疑，刻意派人跟着，都被乔云卿聪明的甩开，亦或是光明正大的将唐瑾安约出来以作遮掩。 这日，乔云卿又邀了唐瑾安来健康食吃饭。 唐瑾安看着一桌的美味佳肴皆是健康食的招牌，不禁羡慕道：“云卿，你每次请我出来吃饭，怎么都能约上包间？我听说如今健康食的包间可都得提前三天约起了。” 健康食的名声越来越大，每日的客人络绎不绝，出现了供不应求的情况。 “这有什么。唐阿姊若是喜欢，以后只管在这报上我的名字，自有人来打点。” 乔云卿脸上挂着几分纯真的笑意，给唐瑾安夹菜道：“唐阿姊，快尝尝这道新品的味道如何，保准你是吃到的第一人。” “看来你这是和健康食的掌柜有交情。连外头都没有上的新品，你这就端上桌来了。” 唐瑾安打趣的看了她一眼，尝了一口果然不错。 “唐阿姊待我好，我也是要拿最好的出来招待。” 二人正说笑着，外头突然一阵吵闹。 “诶，这是谁家的小孩？” “在外头不能乱跑，尤其是饭馆里，万一被烫着自己或别人怎么办？” “略略略，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伴随碗碟破碎的响声，一个孩童嘹亮的作怪声惹人厌烦。 唐瑾安摇头道：“定是哪家纵容出来的熊孩子，居然在饭馆里嬉闹，这做父母的可真失责。” 自己的店被人这么打闹，摔了一地的碗碟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做出来的菜被打翻，不仅浪费，还要叫客人多等。 乔云卿耐不住道：“唐阿姊，我去看看热闹。” 她刚一开门，一个肉墩子就结结实实的往她身上撞。 “云卿！” 唐瑾安一惊。 乔云卿摔在了地上，尾巴骨的疼痛和身上的重量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被当成了小孩的肉垫，白芷和唐瑾安连忙过来扶她。 那撞人小孩拍拍屁股起身，脸上毫无歉意。 “喏，这块玉本少爷赏你做补偿吧。” 他从腰上取下玉佩，肉嘟嘟的手一扔，竟是往乔云卿的腹部上砸。 三人根本就没有想到一个孩子能恶劣到这地步。 “云卿，你还好吗？” 唐瑾安脸上露出几分对小孩的怒意，但还是更关心乔云卿。 “我没事，就是有点疼。” 乔云卿紧皱着眉心，缓了好一会儿，这才被扶起。 白芷气得抓住小孩的胳膊，大声道：“你是谁家的小孩，竟这般不讲道理！撞了人还拿玉佩来砸我家小姐，当我们稀罕吗？” “哈，我拿玉作医药费，你们还想怎么样？” 那男孩一脸的理直气壮，见自己挣脱不开手，大喊大叫道：“啊！你放开我，你个下贱的婢女！松开本少爷。” “你……” 白芷被他气得一噎。 乔云卿冷声呵斥道：“你再说一遍？给我和我的婢女道歉！” 男孩一顿，像是被吓得了，而后两手捂着眼睛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 “啊，你们快看啊！欺负小孩了！欺负小孩了！呜呜呜。” 这么大的动静引来不少人的关注，男孩更是闹得人耳朵生疼。 乔云卿和唐瑾安相视一眼，这小孩未免也太不讲理了吧。 “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在欺负人！” 白芷解释道，突然一道温柔的女声传了过来。 “二位小姐，你们这是要对我儿子做什么呢？” 下一刻，白芷就被对方的婢女一把推开。 “娘亲，有人欺负我！” 男孩小跑到母亲的身边，紧紧的抱着母亲的大腿，肉嘟嘟的脸上全是泪水，哪里还有刚刚混世魔王的模样。 乔云卿抬眼望去，瞳孔骤然一缩。 对方一身白蓝色的广袖霓裳水裙衬得身姿玲珑有致，生着一幅昳丽清冷的模样，整个人像是天上皎洁的月光。 乔云卿却是一眼认出眼前的这位夫人竟和五年后的乔洛瑶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怎么会…… 乔云卿心中一紧，脑中闪过无数的想法。 唐瑾安上前与她讲理道：“这位夫人，分明是你家哥儿莽撞无礼，撞了人不仅不说道歉，还将玉佩砸在我妹妹身上，并且当众侮辱了我们的婢女。” “娘亲，我没有故意砸她。是我好心把身上的玉佩给这位姐姐做赔偿的。” 男孩这时变得奶声奶气，却是将事实黑白颠倒。 白芷气不过道：“什么好心，我刚刚看见了，你故意故意把玉佩扔在我家小姐肚子上的！而且刚刚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 “夫人，你这便是你家的家风吗？” 唐瑾安沉下脸，一开口，便是带着几分相府小姐的威严。 “原来是这样。”夫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摸着男孩的脑袋，浅浅一笑，“男孩子调皮捣蛋倒也是正常的，我家哥儿不也解释过了吗？他还小不懂事，小姐们又何必计较着不放呢？” 白芷瞪直了眼，第一次见人把蛮不讲理说得理直气壮的。 唐瑾安上前一步，沉声道：“他不懂事，是因为父母也不懂事。可本小姐懂事，可以替夫人好好管教管教。” 夫人面上一噎，她的丫鬟连忙帮衬：“这位小姐，你看着就是大家闺秀，怎么还抓着一个孩子的错处不放呢？” “放肆！你可知这位小姐是什么身份？” “算了，碧罗。我们还是不要惹是生非了，万一得罪了哪家权贵就不好了。” 夫人的柳眉微微蹙起，加上这委曲求全的口吻，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却是拉着男孩的手就要离开。 “站住，道歉。” 一直默不作声的乔云卿终于开口了。 夫人看向她，对上乔云卿一双带着冷意的杏眸时，面上划过一抹惊讶，丝毫不差的落在了乔云卿眼中。 她沉声道：“否则，今日这事我可要报官处理了。” “诶，就是一个小事情，至于报官吗？再说了人家健康食的掌柜还没有……” “这位小姐说得对，要不我们还是报官处理吧。正好也能协商一下这位哥儿摔碎我们店内东西的补偿。“ 碧罗的话还没有说完，健康食的掌柜玉瓷就笑意盈盈的出现。 她欠身行礼，不过是先礼后兵。 “我想这应该是最公平的做法了。而且在座的，凡是瞧见事情经过的客人若是能帮忙作证，小店立刻打五折回馈。” 自家小姐在她的地盘上被欺负，玉瓷断断不能忍！ ------------ 第66章：我要告诉我爹抓你们坐牢 这话一出，凡是看完了整场热闹的客人立刻发声。 “我看见了！是这个哥儿大庭广众的跑来跑去，还撞倒了不少伙计。” “没错，我的衣裳都被他撞倒的菜差点泼了一声。” “没想到母亲端庄优雅，养出来的儿子居然是这种德行。” “所以什么熊孩子，全是熊家长惯出来的。” …… 听着众人的指责，夫人脸色一白，眼眶一下子就蓄满了泪，我见犹怜。 只可惜群众的眼睛是雪亮，谁都没可怜她。 “你们都在欺负我娘亲，我告诉我爹爹，把你们抓去蹲大牢！” 男孩冲着乔云卿等人吼道，小小年纪，性格就如此恶劣。 “好呀，等会官吏来了，哥儿看看最后谁会被抓去蹲大牢。” 乔云卿面上带笑，却是笑不及眸中。 男孩的撒泼瞬间就给她止住，一副 玉瓷挥手吩咐道：“还不去报官。” “诶，等等！” 夫人这下慌了，连忙走到玉瓷身边将今日带出门的钱袋子全部交在玉瓷手中。 “掌柜的，我家哥儿是顽皮了些，还不至于报官吧。这些银两足够配你店中的损失。今日回去后，我定然好好管教我家哥儿。” “夫人，这我就收下了。只是哥儿还得和我的客人道歉。他今日一来就打扰了我们健康食这么多客人用膳。以往来的小哥儿都没有这样的。” 玉瓷对着夫人温和一笑，碧罗不服气道：“你意思是说就我家哥儿顽劣吗？亏你们还开店呢！要不是你们日日送膳食给我们，哥儿喜欢，我们才来你店中。” 这话说得好生奇怪。 玉瓷看了乔云卿一眼，表示自己没去做谁家的长久生意。 如今日日送货过去的，只有乔云卿的安排。 乔云卿微微垂眸，玉瓷领会道：“是小店担不起你们这座大佛。既然如此，小店日后都不招待了。” “诶，你们……”碧罗指着玉瓷，却是说不出什么话。 男孩一听自己不被招待，当即又闹道：“我不要、我不要，我还想吃南瓜酥、雪花条，娘亲、娘亲！” “够了，哥儿！” 人家都不欢迎，哥儿还这般闹，夫人只觉得丢脸死了。 “你们就是欺负我一个柔弱女子，等我夫君回来，绝不叫你们好看。” 她拉起男孩的手，就撂下了狠话转身离开。 玉瓷在身后喊道：“好的，夫人，慢走不送，下次别来~” 对方似乎走得更快了。 唐瑾安今日算是开了眼，遇见这般无礼之人。 “怪不得那哥儿如此刁蛮，原来母亲也是这种人。” 她摇摇头，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乔云卿握紧了手中男孩砸向自己的玉佩，当即吩咐道：“白芷，派人跟着她们母子，看看她们家住何处。” 白芷点头去办，玉瓷向她们打过招呼还客气道要送几盘菜当做补偿，唐瑾安和乔云卿这才又进了包间。 “云卿，你为何要让白芷调查她们母子？” 今日的事情过去就算了，唐瑾安不觉得乔云卿会是那般睚眦必报的人，所以有些不解。 “唐阿姊，你不觉得那位夫人很像一个人吗？” 乔云卿握住她的手，话中有些急促，那双杏眸中隐隐带着几分慌乱。 像是得知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唐瑾安是聪明人又心思敏捷，仔细一想，捂着唇惊呼道：“你阿姊……” 虽然这二人此刻相像的地方并不多，可若是二人同时出现，是能看出有血缘关系的。 何况乔云卿是见过五年的乔洛瑶，那时的她更加亭亭玉立，五官都长开了。 乔云卿点头，带着几分猜疑道：“我想，我当年被人从府中拐走，会不会并不是个意外？” 唐瑾安心中一紧，出来吃饭还吃出这么大的瓜来！ “她、她刚刚还说了她夫君。莫非她是乔侍郎养在外头的妾室，居然还有个这么大的私生子？” 乔如海“爱妻”的人设人尽皆知，并且府中无续弦，唯一的姨娘还是抬了原配的陪嫁丫鬟，甚至不曾碰过。 我就说像乔侍郎风华正荗的，怎么可能耐得住寂寞，原是外头有家，还要挣个好名声。 这话唐瑾安不敢说出口，唯恐刺激到乔云卿。 她偷偷打量乔云卿，乔云卿瞥看向她，抿唇笑道：“唐阿姊放心，我没事，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可是知道真相后呢？ 若乔洛瑶真是他们的女儿，她比自己还大一岁，那岂不是说明她娘亲在世时，父亲就已经不忠。 她娘亲又算什么？ 乔云卿心中为自己的娘亲感到不值，心也同一团缠绕的麻线，乱成一遭。 过了一会后，白芷带回了消息。 “小姐，那位夫人进蒹葭街道的一家首饰铺子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店员都喊她东家夫人呢。” 乔云卿眼眸一转，站起身道：“走，我们去看看。” “我也陪你去。” 陪着最好的姐妹去抓她父亲的外室和私生子，这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刺激的事了。 但唐瑾安感到刺激之外，更多的便是担忧乔云卿，必要的时候她还能接着自己的身份给乔云卿撑腰！ 乔云卿知她好意，有人陪着，心也安定许多。 “好，谢谢唐阿姊。”她露出一笑，乖巧得讨人心软。 到了蒹葭街，整条街上最大、最豪华的铺面便是那夫人的首饰铺子，名唤玉奴娇。 店内生意不错，此刻还有好多小女娘在挑选首饰。 乔云卿打量着门外的装潢竟觉得几分熟悉。 这世家大族手头生意的店铺都喜欢在门口的装潢上搞同一个风格，也方便相认，。 乔云卿眸中划过一丝厉光，压声吩咐道：“白芷，你去把这家店的位置告诉给柳姨娘，问她知不知道些什么。” 白芷点头，立刻去跑一趟。 唐瑾安的心跟着紧张起来。 “二位小女娘，可是要买首饰？进来我家看看吧，我家的首饰品类繁多，做工细致，价格也公道。你看哪怕是过了正午，我们家也有好多夫人小姐在逛呢。” 掌柜一见门外的两位小姐衣着精致，又生得娇美俊俏、气势不凡，便亲自出来拉客。 二人相视一眼，唐瑾安点头道：“那便进去看看吧。” ------------ 第67章：告诉你们东家，东家小姐来了 店里的陈设讲究，还有一尊鎏金异兽纹铜炉飘出袅袅淡香。 展柜里的首饰做工精巧细致，不论是白玉、翡翠、玛瑙还是黄金，种类都应有尽有， “二位小女娘在首饰上可有什么偏爱？”掌柜跟在身后询问道。 这些首饰竟是和姨娘送我的，十件里有六、七件相似。 乔云卿越看越熟悉，从头上拔下一只白玉压鬓簪。 掌柜眼尖认道：“诶，没想到这位小女娘也有用我家的簪子呀。” “这是你家的？” “对呀，这白玉只有我家做过压鬓的款式。小女娘你看，这一排的簪子是不是和你的一样。” 掌柜为了证实，特地带乔云卿去看和她一样的发簪，还骄傲道：“这片的首饰可全都是高货。” “嗯，看起来确实不错。” 唐瑾安赞叹道，细细的看了起来，心里想着要选两只和乔云卿一起用作姊妹款。 乔云卿在这一片扫了一圈，目光倏然被上头一个柜子里的凤冠给吸引住了。 那是一顶点翠金凤繁花的凤冠，点翠特有的色彩和光泽配上精湛细腻的黄金凤凰，还有数多颗圆润莹白的珍珠点缀，华贵大气，更是展现出此冠主人的家世显赫，受尽万千宠爱。 单是展示在那，就足以叫人美得震撼， 乔云卿面上一愣，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牵引着她。 “我要这个！” 她指着凤冠，杏眸透出一股坚定看向掌柜。 唐瑾安难得见她这般，和掌柜一同看去时，她忍不住惊呼道：“好漂亮的一顶凤冠呀。” “这个……” 掌柜却是一脸为难，抱歉道：“这位小女娘，这顶凤冠我们是不卖的。” “为何？” “因为这顶凤冠见证了我家东家和东家夫人的爱情，它是我们东家夫人的嫁妆，夫人已经摆放在这展示了好多年，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夫人也觉得不会让卖的。” 东家夫人？ 乔云卿和唐瑾安相视一眼，就是那个在健康食不讲道理的夫人？ 这时，白芷终于出现，在乔云卿身边压声道：“二小姐，姨娘说了这家店是咱们夫人的嫁妆之一。” 什么？果真如此！ 哪怕心里早有猜测，乔云卿在亲耳听见时，脑中却是“轰”的一声。 白芷还道：“姨娘还说了，小姐若是进去逛逛，便能一眼看见夫人当年出嫁时的凤冠，是老爷让人摆出去的。” 所以这是我娘亲的凤冠，如今去被一个什么东家夫人占去了。 连同我娘亲的嫁妆、店铺，那个外室居然还敢这般招摇！ 乔云卿的心口开始变得滚烫起来，看着凤冠的目光划过一道狠厉。 白芷这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时，惊叹道：“小姐，就是这顶吧，好漂亮！” 乔云卿深吸一口气，对着掌柜冷声道：“我就要这个，把它给我取下来。” “小女娘，你这简直就是为难我呀。这真的不能卖。您不如看看别的首饰？” 左右不是第一次遇见对凤冠想强买的客人，掌柜耐心的劝道。 “我不管，既是我看上的，我便要得到！” 和刚才温柔娴静的气场不同，这时的乔云卿表现出一种刁蛮不讲理的强势。 唐瑾安心有所悟，一眼就识出乔云卿这是要逼那位东家夫人出来。 于是撑腰道：“取出来，我愿出两倍的价格。” “这两位小女娘怎么这么不讲道理，都说了这是东家夫人的嫁妆，不卖的。” “就是，要是能买，还能轮得到她们？”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家店的东家和他夫人有多相爱。” 一旁的客人们忍不住对乔云卿等人指指点点。 乔云卿攥紧了手心，怒看向掌柜道：“我就要它，出多钱都可以。” “这位小女娘，真是不好意思了。这凤冠可是见证了我与夫君的成婚之日，千金不换，绝不出卖。”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出，掌柜顿时笑着迎接道：“夫人，您来了。这位小女娘可真让我难办。” 乔云卿和唐瑾安同时转身，那夫人的柳眉瞬间蹙起。 “是你们？” 她气哼一声，“我们不做你们的生意，还请二位小女娘走吧。” 如今到了她的地盘，她定要将刚才在健康食丢脸的面子找回来。 “你有什么资格赶我出去？” 乔云卿上前道，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夫人这下心中硬气许多，但还是强撑着面上的和平道：“就凭我是这里的东家夫人，不想做二位的生意，难道不行吗？” 东家夫人？那不就是我家小姐的母亲吗？眼前这位又是老几？ 白芷欲要上前，乔云卿却拦下了她。 “你是东家夫人，那你们东家又姓甚名谁？” 夫人嘴一张，却不敢说。 碧罗怒气冲冲的怼道：“这与你何干？你这女娘可真有意思。上一刻在健康食就对我家夫人咄咄相逼，如今怕不是追到我们家的店铺刻意来找茬吧？” “再说了……” 碧罗从健康食回来后就生气自己当时吵架没发挥好，这会火力全开，面带几分讥讽道：“这凤冠向来都是女娘家里准备的。若非这位小女娘在家中爹不疼、娘不爱，所以才想占着别人的凤冠吧？” 唐瑾安怒道：“你嘴巴放干净点，给我好好说话！” 白芷也气得受不住了，指着碧罗道：“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 “碧罗，不可失言。” 夫人虽是这么说，可话里有纵容之意。 碧罗这会心里舒畅了。 “不管你们是谁家的小姐，就算是公主亲临，我想我也有权利不售卖自己的物品吧？如今可是我占着理，还请二位女娘自行离开，否则休怪我让人把你们打出去！” 夫人柳眉一横，一双水波眼还是挺有气势的。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位所谓的东家夫人，有什么权利，又占着什么理？” 乔云卿看向一旁的掌柜，拿出气势道：“掌柜的，去告诉你们东家，东家小姐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一位是东家夫人，一位是东家小姐，那她们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呢？ 围观的人一脸吃瓜吃到傻的表情，唯有唐瑾安和白芷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好爽！ ------------ 第68章：抓了只见不得人的大老鼠 掌柜闻言，他自是不听乔云卿的命令，可却也忍不住打量眼前的人，心中莫名一慌。 夫人也被乔云卿的话给喝住了，只有碧罗还嘴硬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家夫人确实有个女儿，可不长你这模样！” 唐瑾安冷笑，“你家夫人确实也生不出云卿这般貌美的模样。” 碧罗一噎。 乔郎说乔公府前段时间回来了位小姐，该不会就是…… 不，怎么会这么巧？ 夫人没了方才的底气，反倒身上惊出冷汗，转身就想躲进屋里，却被乔云卿亲自拦下。 “怎么？夫人为何不请东家来呢？” “你、你……”她退无可退。 吃瓜的群众隐隐觉得事情不对了，她们都是小门小户的女娘夫人，所以并不认识唐瑾安和乔云卿。 乔云卿抬眼看向此刻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掌柜，勾唇轻笑道：“看来我是使唤不动你了。” 她面上倏然划过一抹阴狠，无比清晰道：“既然乔公府的真千金身份不管用，那么镇国侯府的亲外孙还管不管用了？”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下，众人都被劈得外焦里嫩了。 夫人腿上一软，咬牙撑道：“就算你是豪门贵女，那、那又能怎么样？” “怎么样？夫人还当真是嘴硬啊。” 乔云卿杏眸微眯，一字一顿道：“倘若这间铺子，是我娘亲镇国侯府嫡女霍明珠当初嫁给乔府的嫁妆之一呢？” 吃瓜的众人这下皆是倒抽一口冷气。 镇国侯府的嫡女嫁给的乔府，不就是如今的乔公府，素有“爱妻”美名的乔侍郎乔如海吗？ 那么眼前这位…… “天哪，她该不会是外室吧？” “乔侍郎不是标榜自己是深情爱妻的第一人吗？” “太不要脸了吧，居然让外室占着妻子的嫁妆。” 骂名像潮水一般将那位夫人淹没，她落着泪辩解道：“不、不是这样子的。” “白芷，速速将此事报予官府，告诉他们有人作伪镇国侯府的血脉，不仅占据侯府嫡女之位，还妄用侯府嫡女的嫁妆！” 这罪名一按上，官府的人都恨不得飞快赶到。 “是，小姐！” 白芷终于出气了，连忙就跑了出去。 夫人脸色都白了，想跑都跑不了。 因为在场吃瓜的都是女娘夫人，谁都看不起外室，都默契的将她堵住。 她泪水浸湿了眼眸，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误会，都是误会啊！其实、其实这家店是乔公府转让给我们夫人的。她没有说过自己就是镇国侯府的人，也没说东家就是乔侍郎呀！” 看来掌柜是知些内幕，此刻居然还在维护。 “大延律法有定，女娘的嫁妆，夫家是断不能无故占去、使用，更不可能将嫁妆转移给其他人。若是女娘不在了，要么嫁妆原原本本的归还给娘家，要么就为其子女所有，断没有转让一说。” 唐瑾安将律法念得清清楚楚，冷眼睨了一眼掌柜。 掌柜登时无话可说。 “若真有什么误会，等官府的人一来、一查，不就什么都清清楚楚了吗？夫人这会在我面前哭得如何的肝肠寸断，我可不会有一丝的心软。” 乔云卿淡淡道，那双杏眸如她所言，眼底一片冷漠。 “我…我……” “乔云卿，你在干什么！前几日的风头才过，你又在外头闹事了是吧！” 一声呵斥声传来。 没想到先来的居然不是官府的人，反倒是乔如海气喘吁吁的赶来了。 他一身朝服，样貌清俊，若是平日定是要叫女娘们为他哀叹爱妻早逝，再羡慕其忠贞不二的品性。 可如今，围在外头的人都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被诓骗的女娘们一个个都骂道： “我呸，什么爱妻不渝，原是在外头养了个妾室，还敢给自己搏好名声。” “那可镇国侯府的嫡女，护我大延边境数十年平稳的世家之女啊！他怎么敢？” “我之前就见过好几次乔侍郎来这家店，说是给家中的女儿买首饰，竟是来私会的。” “这样的渣男贱女，如今被镇国侯府的亲外孙揭穿，真是老天开眼！他还敢倒打一耙。” …… 乔如海一路被骂了过来，脸上又羞又臊，不敢像之前那样训斥乔云卿了。 乔云卿气定神闲，“阿爹，你终于来了。瞧我今日抓了一只隐藏在暗处多么大的臭老鼠。” 这话听得不少人当场一笑，唯独那只“臭老鼠”哭得更凶了，眼泪巴扎巴扎的落下，我见犹怜。 乔如海一见自己的白月光庄明月哭成这样，心都揪到一块了。 “你在胡说什么！” 他连忙拦在二人中间，实际上是将庄明月护在身后。 乔云卿这会又变成那副懵懂无害的模样。 “阿爹，我胡说什么了？这家店铺可是我娘亲的嫁妆之一，她却在店中自称是东家夫人，可不就是阴沟里见不得人的大老鼠嘛？” 那双杏眸清澄明亮，可乔如海却从这样一双眼眸看出了质问和冷意。 尤其是这双眼睛还像极了霍明珠，就像是亡妻此刻在质问他一样，他心生惧意。 乔云卿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藏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指甲嵌入手肉，掌心一片发红。 她余光瞥去摆在高处的那顶凤冠，倏然一笑，泪水瞬间从她眼眶中落下。 “阿爹，你看啊，那是娘亲当初嫁予你时所戴的凤冠。如今是多么的讽刺？我身为她的亲生女儿，却是连取下它都要被这个外人再三阻拦，还说这是你们婚嫁之物。” 她极力的平稳话语中忍不住的哽咽，周围的女娘们都纷纷转过身擦拭着泪水。 惨，太惨了。 听说这位真千金还是被拐了十余年才找回来的啊！ “不是，云卿，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为父那么爱你的母亲，怎么可能会背叛她呢？” 明知乔如海是在哄人，可听着这话的庄明月却还是心中不平。 可如今也不是争这个的时候了，她含泪上前道：“乔侍郎，你快和令爱解释一番吧，明月都要掉入黄河中都洗不清了。” 乔如海来时就想好了借口。 他缓下一口气道：“其实这家店，明月只是代理罢了。她是我已故友人的遗孀，是我当年见她孤身一人可怜，所以将这店暂交于她，让她有个谋生的去处。也是店里的掌柜乱说，竟一口一个东家夫人，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了。误会啊，都是误会啊！” 乔如海瞪去一旁的掌柜。 无辜躺枪的掌柜只能连连点头，“对对对，小姐，这都是我的错。” 可是这理由在场的十个里面有八个不信。 乔云卿淡淡的看着他，没有急着反驳，下一刻白芷喊来的官兵终于到了。 “是谁！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充镇国侯府嫡女的身份！” ------------ 第69章：还请夫人查清楚后再晕 “乔云卿你居然敢报官？” 乔如海当即就暴躁起来了，这官兵一来，这闹剧还要怎么收场？若是再查出点什么，可该如何是好？ 庄明月哪见过这场面，连忙缩在他身后。 乔云卿冷冷道：“因为我知道阿爹不会予我公平，不如报官处理，什么结局、误会，女儿都认。” “你……” 这是在点丞相府的事呢。 乔如海深吸一口气，立刻向官兵摆出了官威道：“这只是误会，本官的家务事，还用不着来请你们来。” 官兵自然认得出他就是乔公府的乔侍郎，可报官的那位可是镇国侯府的亲外孙，这两个身份比起来，谁更尊贵不是一目了然？ 何况镇国侯府保卫大延边境的功绩，备受每一位百姓的尊敬与爱戴。 再说了，乔侍郎不过是无实权的礼部侍郎罢了。 “小姐，还请您同我们解释一番。” 官兵绕过乔如海，在乔云卿面上毕恭毕敬。 乔如海瞪大了眼，面子狠狠的掉在了地上。 “乔云卿，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你怎么不直接报官把你父亲我给抓起来？” 向来风度翩翩的乔侍郎此刻气得额上青筋暴起。 “你个不孝女，怪不得天生无情，就是个白眼狼！” 他急了，伸直了掌心竟要落下。 “乔侍郎，你这是想当着乔夫人凤冠的面，打她的亲生女儿吗？” 唐瑾安走人群中走出，冷冷的看着乔如海。 怎么连相府小姐也在？ 乔如海吓得收回了手。 庄明月只能出来，掩着帕子泣道：“各位大人，是这位小姐误会了。乔侍郎好心，接纳了我一介遗孀，将这家店面的代理权交给了我。我这么多年将这店打理得井井有条，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小姐不分青红皂白报官，如今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呀。” 乔云卿静静的看着她做戏，倒是瞧出了几分乔洛瑶的影子。 她望向那顶风采依在的凤冠，当着所有人的面铿锵有力道：“今日，我当着娘亲的凤冠，将此事彻查清楚。她若是真充当了“东家夫人”的名号。这官司，等我祖父回来了，自有更好的定夺。若不是，云卿愿跪下当众向她认错。” 这话无疑将事态推向了高峰，庄明月一愣，连眼泪都不落了。 乔如海心中一梗，想打死乔云卿的心都有了，可是唐瑾安还在一旁看着他呢。 乔云卿如今可是榜上了丞相府的大腿。 官兵抱拳道：“小姐宽心，我等定将此事查清。” 他们看向庄明月，语气冷硬。 “既然这位夫人说自己是遗孀，那么可否先看看夫人的婚书，是何时丧夫，又是何时投奔，管理这家店又有几分念头？是否有签下合约的凭证？” 乔云卿感到几分意外，没想到这些官兵思路还挺清晰的。 幸好她上次跑得快，要不然就她无证行医的罪名，吃几天的牢饭是不成问题了。 乔如海暗中对庄明月使了眼色，她稳下心神答道：“婚、婚书在我投奔来京城的路上丢了，我于七年前丧夫后来此地，管理这店铺差不多六个年头。至于凭证，是乔侍郎好心，肯愿意信任我，所以就没有签下什么合约。” “呦，真是好心，这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不知是谁说的，引得众人哄笑。 乔如海和庄明月面色难堪。 官兵点头道：“好，既然婚书不见，那么夫人当年婚嫁之地是何处？无论贵族平民，婚嫁一事都有记录在当地县衙的档案上。我等可派人取证。” “我、我与我夫君……”庄明月心一横，低着头咬牙道，“我们是黑婚，算不上什么明媒正娶。县衙没有记录。” 黑婚，要么就是无媒而合，要么就是私奔，总归都是不耻。 乔如海心中愧疚。 这下众人看庄明月的眼神都更加鄙夷。 “这……” 见官兵一时没了主意，乔云卿适当的指点道：“既然是帮忙做生意，那就看看最后的红利进了谁的口袋吧。” “乔云卿，你闭嘴！不要打扰官府的人办事。” 乔如海又急了。 乔云卿忍不住发笑道：“阿爹，我分明是在帮忙出主意。倒是你太着急了，就衬得你有问题。” “你……” 乔云卿说话直接的时候能把人给噎死，乔如海一甩衣袖。 官府派人照着乔云卿的线索去查。 庄明月手里攥紧着帕子，心中焦虑不安，眼中忽然划过一道精光。 “啊……” 她轻喘一声，扶着额头，身子摇摇欲坠。 乔云卿双眼微眯，当即上前攥住了她的手腕，坦言道：“这位夫人该不会是想装晕蒙骗过关吧？” “我、我没有。” 庄明月面上一尬，心道这都看得出来？ 她咬牙道：“我身子向来不好，如今站久了便会贫血发晕。还请二小姐放过我吧。” “既然如此。白芷，你去健康食打包一份十全大补汤回来。” 乔云卿一点也不惯着，盯着她幽幽道：“我说过，今日此事我定要查得水落石出，以告我娘亲在天之灵。还请你迟点再晕。” 庄明月被她吓到，乔如海又忍不住了。 “够了！云卿，你不要强人所难了！你若是想查，咱可以先回府慢慢查。你一定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人家下不来台吗？” 他就不信了，自己身为亲生父亲还能管不住女儿。 “走，跟为父回家。” 乔云卿正要开口，忽然一道矜贵的男声传来。 “天子脚下，是谁敢聚众闹事？” 众人皆抬眼看去，来者一身清正冷俊、威严凛然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萧宇承？ 贤王殿下？ 知道其身份的人心中皆是一惊。 萧宇承食指抵在了唇边，示意不必声张自己的身份。 乔如海立刻上前作揖道：“只是一场误会，不曾想惊动了公子。下官这就先带小女回家。” “是不是误会，尚且还没有查清呢。” 事情到了这一步，乔云卿是万万不能退让，暗道他怎么这个时候会出现。 她忍不住瞪去这个不速之客。 萧宇承心中有些好笑。 这小兔子倒真是坦率，居然瞪着本王明晃晃的表示不满呢。 罢了，她是镇国侯府的血脉，本王就帮帮她吧。 他面上做出几分兴趣，好奇道：“什么误会，不如说出来让听听，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 第70章：就因为你，我爹才不让我回家 “这、这就是一场误会，说出来还怕让您笑话呢。” 乔如海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可周围的群众却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官府那还在查账，估摸一时半会都还出不来结果。 乔云卿忽然向唐瑾安使了一个眼神，唐瑾安明白了她的求助，微微笑着点头。 “不不不，公子。绝不是百姓们说的那样。下官怎么会做这种品行败坏之事呢？若真是身边寂寞，家里尚且还有一位姨娘，断不可能做养外室这种不耻的事情呀。” 乔如海攥着衣袖擦拭眼角，内疚道：“怪我，不该太过好心，应该把所有的程序办好才是，竟落下的口舌，惹人非议，还让云卿这孩子这么误会我。” 被点到的乔云卿将头扭到了一边不做应答，庄明月倒是陪他一块演上了。 “不怪乔侍郎，怪我一个寡妇门前是非多。可我相信是非自在人心。” 这两个人都能抱在一块哭了，众人一见这仗势，突然对此事的立场都变得不坚定了。 难道事情真的有误会？ 这都被乔家二小姐锤到这地步了，他们还能不承认。 萧宇承完整的吃完了这个大瓜，面上划过了几分难办的神色。 万一乔如海真找了外室，镇国侯府肯定要和乔公府闹掰了，他还想着想和乔公府交好在搭上镇国侯府呢。可若不是…… 他抬眸看向乔云卿，乔云卿觉察到他的目光。 也罢，这来的人身份最尊贵，到时候乔如海也就不敢诡辩。 看来眼下得哄着萧宇承和我一条线了。 乔云卿走到他跟前，垂眸道：“公子，云卿只想给娘亲求个真相。” 若是说要讨好萧宇承，她乔云卿肯定有点经验，可面对萧宇承，她还是不愿意亲近，想了半天也只能干巴巴的说出这句话。 可萧宇承看着乔云卿低垂的面庞，眼眶还有些发红，登时心中一软。 “好，此事的公平，我定会为你做主。”他温声道。 乔如海和庄明月面上一惊，突然官兵上前道：“这个月的账本看了一遍，正好挣回了这个月的成本，若是要看收益到了谁的手中，就得看上一个月的。只怕就需要点时间了。” 庄明月松下一口气，乔如海心道真是天助我也。 他对乔云卿哼道：“你看，为父说什么来着，这个就是误会，你怎么就不听呢。” “乔二小姐，你刚刚说若是你有错可是要和我道歉的。” 这二人简直就是夫唱妇随。 反转来得这么快，萧宇承一愣，周围的百姓也惊呆了。 “阿爹似乎抓错重点了吧？只是查不到这个月，并不能说明什么。” 乔云卿拧着眉头，心道竟是这般巧。 乔如海这下学聪明了，为了不让乔云卿再说往上个月查这种话，就直接就拉着她的手腕，“走，先跟为父回去，不要再闹了。” “阿爹，你放开我！” 乔云卿挣扎着，怎么也没想到乔如海居然会当众拉拽着自己。 乔如海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脸面，只想着赶紧把人带回家。 就在这么混乱的时刻，突然一声嘹亮的稚嫩声音响起。 “爹爹！” “哥儿，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啊！” 碧罗一见小少爷出来，拦都拦不住这个大胖小子。 庄明月也伸手去抓他，慌道：“哥儿回来。” 男孩还以为这是在和他玩呢，竟是躲过，直扑向了乔如海怀中，大喊道：“爹爹，你终于来陪皓皓啦。”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惊呆了下巴。 乔如海身子一僵，连忙把人轻轻的撇开，喝道：“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能在大街上随便乱认爹呢！” 乔星皓还从未被他这样推开，一下子就哭闹道：“你是皓皓的爹，皓皓怎么会认错！” 众人接着看戏，乔云卿看着这个小子，终于明白了 什么吃甜食，阿爹分明就是为了眼前这个私生子！ 怪不得这小孩说健康食每日都送吃食给他，竟是这么一回事。 乔云卿感到一阵恶心，怒视着乔如海。 庄明月连忙拉住乔星皓捂着他的嘴，极力稳下心声辩解道：“认错了。我家哥儿还小，误把偶尔来看他的乔侍郎当成了过世的爹。这真是误会！” “对对对，偶尔看看故人之子应该没有问题吧？”乔如海干笑的向周围解释。 “又是误会？可这孩子看起来不过六岁，刚刚这位夫人不是说你的丈夫七年前就死了吗？这时间怎么都对不上吧。阿爹你到底还要编到什么时候！” 乔云卿质问道，不留半分情面，更是压制不住心中的恨意。 “又是你！” 别看乔星皓还是个奶娃娃，可他一生都是肉，庄明月根本就控制不住他。 “我知道了。就是因为你在，所以爹爹才不敢认我和娘亲！你个祸害！” 他冲上前故意用脑袋顶撞乔云卿。 乔云卿又不是傻，转身要躲时，萧宇承却是先护住了她。 “够了，此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说不清吗？这么大的一个孩子难道还能真不认得自己的亲爹？” 萧宇承威压道，一身的气势逼人。 乔如海瞬间被吓得跪下，哆嗦道：“殿、殿下，下官、下官……” 殿下？ 百姓一听这个称呼，连忙都跪了下去。 庄明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见到这般大的人物。 乔星皓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却也识相此刻要闭嘴。 “爹，你想好了，是否还要再继续否认这个孩子。” 乔云卿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我如今可就听你这么一句话了。” 乔如海浑身微微颤抖。 若是今日他说不，那么这个孩子就永远都回不到乔府，可若是他说是，那么他的名声…… 不、他的名声早就毁了！ 庄明月此刻心中竟抱着几分期待。 难道我终于有机会入驻乔公府，成为乔公府的夫人了吗？ “是，他是我的儿子，是我和明月的一场误会。” 乔如海为了儿子，此刻亲手撕开了自己爱妻的面具。 乔云卿闭上眼，她刚刚甚至还想过，若是乔如海还敢继续否认，那她倒是愿意退让一步。 如今看来是这个私生子更重要。 众人这瓜吃得心惊胆战，这乔侍郎不仅有外室还有一个这么大的私生子。 “云卿……” 萧宇承担忧的看着这个几近要碎了的女娘，伸出手恨不得想将这个女娘抱在怀中安慰。 可他却又垂下了手。 ------------ 第71章：愿为母亲将她纳为贱妾 “云卿，大延律法有定，若是门户上男方输于女方，男方在外有外室，哪怕正妻不在，嫡子女是有权利决定外室的去留。” 虽然早就知道了真相，可真正到了的时候还是让人感觉到鲜血淋淋。 唐瑾安走到乔云卿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唐阿姊……” 乔云卿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真相远不止眼下看的这样。 这个庄明月还是乔洛瑶的生母，她当年在府中被拐走，而后乔公府有认乔洛瑶为养女，事情怎么可能会怎么巧合？ 她被拐不是意外，她的父亲在很早以前就背叛了她的娘亲。 乔云卿眼中带着几分无措看向了店里孤零零的那顶凤冠。 “你听阿姊说，事到如此已是这般。乔侍郎肯愿意当众承认了这私生子，就足以证明其分量。如今倒不如我们掌握主动权，将她们替你母亲纳入府中，贬为贱妾。这一辈她们永远都翻不了身。” 唐瑾安小声的替她谋划，给乔云卿做出了当下最好的选择。 如今有贤王殿下在场，乔云卿若是能一锤定音，就不怕日后乔公府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人抬入府中。 乔云卿明白了她的意思。 妾，分为贵妾、良妾和贱妾，柳姨娘在府中为贵妾，此刻她定下庄明月为贱妾的话，纵使乔如海再宠爱，也能保证柳姨娘的地位。 “云卿，唐小姐说得没错，你如今是将要将这外室拿去浸猪笼还是收回府中，一切权利都在你的手中。” 萧景珩没有听见唐瑾安的谋划，此刻又有些暗示乔云卿将人收回府里。 只有管在自己的手下，人才能老实，也不知道这小兔子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要是把我收入府中，凭乔郎对我的恩仇，成为乔公府的夫人指日可待！ 庄明月这会想得美极了，她跪在乔云卿脚下，又是那副无辜委屈的模样道：“还请小姐看在明月为乔公府生了一个儿子的份上，将我带回府吧。” 乔如海也有意暗示，“云卿……” “好。” 乔云卿忍不住一笑，看着乔如海的那双眼眸却没有一丝感情。 她提出要求道：“阿爹，我要这家店现在就归于我的名下，同时把我娘亲那顶凤冠给我取下。” 没想到乔云卿真的松口了，乔如海松了一口气。 “好。” 他连忙让掌柜去办，直到那顶华贵的凤冠被乔云卿抱在怀中时，庄明月的脸上才浮出了喜色。 她牵着乔星皓的手，站在乔如海旁边，还真像是这一家人， 乔云卿收回目光，摸了摸凤冠上的金凤凰。 她向萧宇承行礼道：“贤王殿下，今日你既在场，还请您做个见证。我愿意替我母亲纳下此人，为……” “贱、妾。” “什么？” 庄明月脸色一变，竟敢争辩道：“不，我怎么能是贱妾呢？我不当贱妾！我可是为乔家生了一个儿子！” 她当自己一身铮铮傲骨，绝不愿做贱妾，怎么说也得是个良妾，当然贵妾是最好的。 “乔郎……”她当即泪眼汪汪的看向乔如海，“你说过会让我风风光光进乔公府的。” 乔如海心疼，欲开口时，唐瑾安先一步道：“风风光光？在外做人外室也想风风光光的进府？如今是云卿心善，你若不服，倒是不如等等，等镇国侯府一家从边境回来时，看看你除了被浸猪笼这条路还有什么可以选择？” 以她的身份，这些话其实本不该说，但是她怕云卿日后压不住此人，所以此刻一定要提点一番。 乔云卿也不是好欺负的，她淡淡道：“不是你刚刚说要我看在你给乔公府生了儿子的份上将你纳入府中的吗？你只有贱妾这个身份，你若不同意，那便……浸猪笼吧。” 大延的律法还是很尊重嫡子女一脉的权利。 庄明月哑然无语，可心里还是不服。 她若是贱妾的话，日后可是没有机会晋升为夫人的，这就是一个烙铁打在她身上，这辈子都洗不去了！ 萧宇承意味深长道：“乔侍郎，你对你夫人的女儿的安排也不满意吗？” 乔如海拳头一紧，这话在提点镇国侯府的分量。 就是因为这个，他这辈子都只能窝囊下去了，甚至连女儿都能爬到他头上。 他强撑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怎么会呢，云卿有权决定，当然要按她说的做，毕竟她是我们乔公府的千金。” 他这话装出了尊重乔云卿这个嫡女的决定。 庄明月攥着他的衣袖，一脸的不可思议。 乔如海压声道：“忍着，日后我在补偿你。” 她无话可说，一双眼眸都要被泪水给淹了，哭得好不可怜。 乔星皓不解的看着自己娘亲落泪，“娘亲，你为什么要哭，咱们不是要回爹爹家了吗？是哪个女人又欺负了你是吧，你放开我，我去打她，再拿身上的玉佩砸死她！” 这话一出简直吓呆了众人，乔如海低声训斥道：“你闭嘴，她以后便是你的阿姊了！” 乔云卿看着那个混世魔王，露出一抹冷笑。 “等我回乔公府后，会让人来引你入府的。” 乔云卿这句话可谓是杀人诛心。 身为贱妾，连一顶轿子都不配拥有，只能大半夜的自己走过去。 庄明月觉得自己这一生都要毁了，恨不得就此晕过去。 乔云卿向乔如海行礼道：“阿爹，云卿不打扰您了，是我约唐阿姊出来，现下我该送她回去。” 不等乔如海回话，她便直接转身。 “贤王殿下，今日多谢你为云卿主持公道。” 她向萧景珩道谢道。 小小的女娘怀里抱着母亲出嫁时的凤冠，解决了父亲外室一事，低垂的睫毛，白净的脸蛋，带着微红的眼眶，衬得她如今是多么的娇弱柔软。 萧宇承温声道：“无碍，不如本王送你们二位女娘吧。” 唐瑾安可不愿意，但面上还要客气道：“贤王殿下，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让我陪着云卿走一段吧。” 乔云卿看向唐瑾安点了点头，正好她也要拒绝萧宇承。 萧宇承点头道：“也好。” 他目送着二人离开，目光却只看乔云卿的背影。 看来和唐千金拉近关系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接下来就只有云卿了…… 他微微一笑，眸底带着说不出的深意。 “云卿，我看那个贱妾也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人，日后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大可来丞相府找我。” 回去的路上，唐瑾安忍不住替乔云卿担忧起以后的日子。 乔云卿却是浅浅一笑的摇头，幽幽道：“乔公府中只怕会有人最看不得她进府。” ------------ 第72章：我金孙的生母怎么能是寡妇 乔云卿送完唐瑾安回去后，又在路上磨磨蹭蹭，白芷陪伴在她旁边不敢多说什么。 “阿爹。” 她一进乔公府，乔如海就已经在蹲着她。 “你给我进来！”乔如海甩袖，一脸压制怒意的模样。 “小姐……”白芷害怕的拉住乔云卿。 乔云卿摇摇头，“别怕，此事是他有错在先，不敢对我怎么样。” 何况她怀里还抱着霍明珠的凤冠，她不信乔如海不心虚。 乔云卿的眼中划过一抹暗沉。 她一进门，何氏和乔如海一同坐在主位上。 乔如海终于撒火道：“跪下！” 何氏摇摇头，她来不过是来看戏的。 乔云卿低垂着眉眼，做出一份乖巧听话的模样，却是先将手中的凤冠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主位的桌上，就好像霍明珠也在场了一般。 “你……”乔如海心中一虚，火气瞬间消了一半。 乔云卿便直直的跪在了大厅中间，正对着凤冠。 “你、你今日为何在外头如此不听话！居然当众驳了为父的面子！” 被她这么一整，乔如海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训斥人了。 乔云卿望着他道：“我只是想为娘亲讨一个公道，外头传言爱妻多年不续弦的乔侍郎，连我都未曾想过阿爹你居然会做这种包养外室的事情，还整出一个私生子。你就算是喜欢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也大可以把人纳进府中做小妾，为何非要做这种不耻的事情！” “你……” 乔如海一噎，这么说好像全是他的错一样。 “什么？私生子，寡妇？” 何氏心里一咯噔，她还不知道情况呢，只以为儿子在外头养了个女人，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被乔云卿捅出来罢了。 “这么说，我有孙子啦。哎呀，好啊，如海你怎么不把这好事告诉娘啊！我拿金孙现在在哪？” 何氏高兴坏了，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块，而又有些嫌弃道：“不过，他的生母怎么能是一个寡妇啊？” 什么寡妇，明月她只有我一个…… 乔如海张嘴，却在看见桌上的凤冠时，又给闭上了，肝火在内脏里烧着，又发泄不出去。 “娘，我在外头是有个儿子，只是没想到怎么和你说，明日你就会见到他，倒是一个听话的小子。但是你现在别打岔，我今日是要好好教训云卿的！” 乔如海看向乔云卿，今日非要罚她什么才行。 乔云卿看着这爱男的祖母、偏心的爹，心里一点难过都没有，只有为自己娘亲感到的悲愤。 “阿爹明面是说训我，实际上是你心中有亏。你愧对我娘亲，如今还要为难她的骨肉，你就不怕娘亲的灵魂就俯身在这凤冠上，看着这一切吗？” 她跪着，可是身上已然有了让人震慑的气质。 那双肖母的杏眸看着乔如海，冷漠的质问，让他百口莫辩。 一旁的何氏也被这番话给吓到了，默默的转过头不敢看向桌上的凤冠，加快拨动着手中的佛珠。 “我只在外头养了这么一个，男人都会犯这种错。” 乔如海这句话不知道在解释给谁听，乔云卿听着却是实在想笑。 “云卿就算你是为了你娘亲，那你在外头就不能考量一下阿爹吗？” 此事一捅出，日后他还要怎么见人。 “事在人为，荣辱皆是个人因果。若是你在外头不是一直否认，今日之事就不会闹得这么大了。” 乔如海听着这话，恍然发觉自己又被女儿给说教了。 乔云卿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埃，淡淡道：“阿爹与其在这里怪我，不如想想以后的日子。比如夜里，我就会让人把庄明月带进府，你想怎么安排她们母子呢？” 她似乎变得更加冷漠无情，一句话不带任何的起伏，将凤冠重新抱回怀中，连礼都不行就转身离开。 乔如海因她这高高在上的姿态想到了霍明珠，不禁咬紧了牙关。 “乔云卿，你怎么可以把一个外室纳入府中。” 乔云卿刚到自己院子门口时，乔洛瑶就急匆匆的上来。 事情她也刚听说，一个养在外头的女人罢了，可偏偏又带了一个儿子，她一个养女，地位就很有可能被威胁到。 “我要是你，当场就把她们母子拿去浸猪笼以慰娘亲在天之灵！” 她满脸的怒容，皆是怪乔云卿不争气。 乔云卿静静看着她这般生气，好笑道：“阿姊倒是好一个蛇蝎心肠。若是我当场拿这对母子浸猪笼，是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愿，让阿爹把我一起赶出府，好叫这乔公府中又只有你一人？” 这话将乔洛瑶心中阴暗的心思说得敞开明亮的，她一噎，辩解道：“我是为娘亲考虑！” 你自己有娘，不要来占着我娘！ 占有欲在乔云卿心中生出。 她眼眸一暗，咬牙道：“那是我的亲娘亲，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有权处置此事！” 唐阿姊说得没错，若是我今日不主动的将她纳入符中，日后阿爹就会寻一个借口将人风风光光的带进府，才是让娘亲糟心。 “你……” 乔洛瑶哽住，被她话里的“亲娘亲”都要整哭了。 她赖皮道：“那也是我娘。我是记在她名下的，我和她相处的日子可还比你多！”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乔云卿对此也无法否认。 可她为什么会不在娘亲身边，被乔洛瑶趁虚而入，这件事情的真相，她还要好好查清楚才行！ 她会让所有属于自己的一切，通通都拿回来！ 乔洛瑶见她终于哑口无言，脸上有了几分得意。 乔云卿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平稳道：“不过话说回来，那位贱妾看起来似乎和阿姊很有缘分。阿姊明日见到她就能有所发觉了。” 乔洛瑶皱起眉头，一脸嫌弃道：“一个贱妾跟我能有什么缘分。” 乔云卿勾唇一笑，不作多说，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才刚坐下，还没有理好今日的思绪，白芷就急匆匆的跑进来道：“小姐，柳姨娘来了。” 乔云卿面上一顿。 这件事情果然还是惊动了姨娘。 ------------ 第73章：属于娘亲的，我一定要夺回来！ “姨娘，您慢点。白芷，再去换一个更加松软的垫子来。” “不打紧，我的伤早好了。” 柳娘虽是这么说，可走起来还是有些一瘸一拐。 白芷按照乔云卿的吩咐拿来了更软的垫子伺候着她坐下。 “我真没想到老爷居然敢养外头养妾室，还弄出了一个私生子。他平日里树立着爱妻的好名声，结果私底下就是一个烂人！连同我都被他骗得团团转！” 向来温柔贤惠的柳娘这次脸上皆是怒容，说到最后忍不住拿着帕子捂住嘴哭泣。 这件事情对柳娘而言打击太大了，她一直崇敬乔如海对自家小姐的情意，连同乔如海本身她都高看三分，可如今告诉她这些什么恩恩爱爱都是假的，叫她一时无法接受。 “他可以有妾室，但他不能在外头乱来，甚至还要装着对夫人的情深义重，这么多年来京中哪个妇人女娘不夸他？我呸！道貌岸然的小人！” 柳娘气红了眼，骂骂咧咧着，为自家小姐感到不值。 乔云卿坐在她身边，拍着她的肩膀道：“姨娘，你别太激动了。一定是我娘亲在天上早就知道阿爹是这样的人，才会叫我在今日发现。我让那庄明月以贱妾的身份入府，日后有得是她磋磨。” “真是苦了你今日处理这种事情。” 柳娘含着泪光抚摸着乔云卿的面庞，想着乔云卿今日的心情也一定不好受。 之前她就觉得乔如海对乔云卿这个亲生骨头态度淡淡，如今看来原来是外面有个亲儿子才看不上这个女儿。 她这么一想，便又替霍明珠心疼起来，眼泪一颗颗的落下。 乔云卿被她的情绪感染得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姨娘，你不必为了阿爹那种人气坏了身子。” 她微微皱起眉头，一双杏眸中含着几分无措，可宽慰的话语还是叫人听出平淡的语气。 柳娘有些愣住乔云卿此时的反应，竟不是这是好还是坏。 “下午的事情，我让人特地去打听了。听说那私生子还拿了块玉佩砸你，如今可还疼？” 乔云卿摇头，“不疼了。” “我还听说，那个叫庄明月的女人占了夫人嫁妆里的铺面，还把夫人出嫁时的凤冠占为己有，此事可是真的？” “嗯，但铺子我拿回来，凤冠我也带回来了。” 乔云卿有问有答，希望柳娘听完这些，心里能好受一些。 柳娘渐渐平缓下情绪，但眸中还是含着恨意道：“这件事情咱们先记下，等你外祖一家回来后，再找乔公府算账。他打着对夫人伉俪情深的名号在外头不知搏多少的美名，若是真心的便也就罢了，可如今他这是吃着人血的馒头，镇国侯府不会放过他的！” 乔云卿握住柳娘的手道：“姨娘放心，今日一事已是闹得满城皆知，阿爹日后再想搏这美名是万万不能了。” “可我现在还有一事担心。”柳娘叹气道，“夫人的嫁妆店铺原本就是被老夫人拿去打理，可如今那贱妾手中居然也有，也不知道她手上还有多少。老夫人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乔云卿细想何氏今日的反应，摇头道：“祖母应该不知道的，很有可能是阿爹找祖母要来，又给了那贱妾。” “那云卿你如今可有什么打算？那是夫人的东西，理应交给你。这世间没有夫家吞食了娘家嫁妆的事情。” 见柳娘又有些激动，乔云卿眼眸一沉，稳声道：“姨娘放心，属于我娘的东西，我会一件不落的拿回来！坚决不叫人践踏了，包括祖母也不行。” 柳娘这下安心了下来，她受伤的这段时间都没有见过云卿，如今一看，竟发现和刚进府时相比，这孩子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身上的气质也变得沉稳很多。 她伸手摸向乔云卿的面庞，感慨道：“我本想让你在府中做无忧无虑的小女娘，可如今看来不过三个月，你就已经变得这般沉稳，倒是叫我心里难受又欣慰的。” 乔云卿蹭蹭她的手心，“姨娘，人不可能不长大的。娘亲不在了，阿爹和祖母都不疼我，我身边便只有你。日后的日子，我也会好好护着你的。” 乔云卿的杏眸中写满了认真，这一世她不仅要护好真心待她的人，也要将属于她的一切通通都拿回来！ 乔云卿送走了柳娘，看着这偌大的院子，眸中多了几分深沉。 要从祖母那夺回娘亲的全部嫁妆，只怕是有些困难。 不过乔公府今后的日子怕是要有趣了。 也不知等明日阿姊见到了那庄明月后又会有什么感想。 她微微勾起唇角，面上隐露几分幽暗的期待。 —— “呜呜，乔郎，你怎么真的忍心让我做一个贱妾进门？” 庄明月一见乔如海，就扑进他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乔云卿杀人诛心，特地在蒹葭街傍晚前最热闹的时候让人带她入府，而且还让人带着她走了一大圈。 如今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她是自己走进乔公府里当贱妾的？ “明月，对不起，是我委屈你了。” 乔如海连忙搂着人温声细语的哄着，心肝一片软。 “你放心，你虽然是以贱妾的身份进府的，但是在府中吃穿的规格我都不会叫你受一分委屈。而且我今天已经狠狠的批评过了云卿那孩子了。” 后面那句话纯粹是为了在心上人面前保留几分体面才说的。 庄明月哽咽着，一双美目里蓄满了泪水。 这和她之前想过风风光光进乔公府的场面不同，如今一听乔如海只是批评了乔云卿，她既痛恨又不满。 “她让我今日丢了这么大的脸，乔郎你为何不对她动用家法？” 乔如海一噎，心道这怎么能用，乔云卿可是镇国侯府的外孙，他打不得，何况此事他还没有想好日后该如何和镇国侯府的人解释。 他带着几分无奈道：“明月，我也有我的难处。而且当初你不是说了，只要能和我在一起，无论是以什么身份都行吗？” 庄明月一噎，眼里的泪水都顿住了。 她不甘心道：“那我们的哥儿怎么办？我是贱妾，哥儿日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乔如海，他面上一沉。 自己宝贝儿子的生母确实不能是一个贱妾。 他安抚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皓皓也同瑶瑶当年一样记在霍明珠名下。” 庄明月听这话更不乐意了。 她都分了一个女儿记在霍明珠名下，如今连儿子也要被抢走。 她在心中暗暗咬牙道：看来我得自己在乔公府里争一争了。 ------------ 第74章：你欺负我娘亲，我要打死你 次日一早，乔公府的正厅异常热闹。 何氏在主位上就等着自己的宝贝孙子，乔洛瑶和乔云卿各在一边坐着，连柳姨娘也出场了。 等了好一会儿，何氏脸上都要出现不快了，乔如海这才带着庄明月，牵着乔星皓的手姗姗来迟。 庄明月是以贱妾进门，按照规矩第一日的请安是不得迟到，可她不仅来迟了，还盛装出席。 团蝶百花的凤尾裙，行走时如凤尾般摇曳生姿，一头的翡翠金钗，从规格上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贱妾该有的。 乔如海挽着她，像极了恩爱多年的夫妻。 他们膝下的儿子乔星皓穿着一身藏青色满绣的衣袍，身子板长得结实，就连一张脸都养得白白胖胖的。 这三人一出现怎么看都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哎呀，我的乖孙！快过来祖母这。” 何氏一见那哥儿，就兴奋的招呼着人过来。 “皓皓，快去和祖母问好。” 乔如海拍着儿子的后背。 乔星皓立刻跑到老人家身边，奶声奶气的喊道：“祖母，早上好。” 这模样，哪有当时在健康食顽劣的模样？ “好好好。听说你叫乔星皓，祖母以后也叫你皓皓。” 何氏捧着乔星皓的脸左看右看，忍不住夸道：“这孩子养得不错，结实！生得也讨人喜欢，又你爹小时候七八分像了。来，这是祖母给你的见面礼，日后多多来祖母这。” 府里终于有了一个男丁，乔氏的香火这才算续上了。 何氏心花怒放，招手让人拿出自己准备的见面礼。 那是一项纯黄金打造的项圈，上面雕刻着复杂的纹路，还有数颗翡翠、珍珠点缀。 何氏亲手将这个项圈带在乔星皓的脖子上，满意得不得了。 “这样好的东西，就应该给哥儿戴！” “谢谢祖母，祖母对我可真好。” 乔洛瑶也是第一次知道何氏还有这般做工精美的项圈，心里不由得吃味。 乔云卿没有多大的感想，只是默默的抬起杯子抿了一口茶香。 柳娘却觉得这顶项圈有几分熟悉，只不过下一刻她的注意就被庄明月红色的外裳给吸引了。 一个贱妾还敢着红衣，这是把自己当成了明媒正娶进来的正妻了吗？ 她脸色带着几分不快。 庄明月走到何氏跟前，接过碧罗一早就准备的茶盏。 她盈盈弯下腰，软得像是湖边的柳枝，不卑不亢道：“明月给老夫人请安，请老夫人用早茶。” 柳娘忍不住讥讽道：“原是我孤陋寡闻，还是第一次听说贱妾也能奉茶。在大户人家里若是有人喝了，也是前所未有。” 她这话一语双关，一是在强调庄明月的身份，二是在暗示何氏要是喝了这杯茶可就跌了身份， 何氏最好面子了，果不其然，她脸色一沉，伸手就要推开。 庄明月连忙给自家儿子一个眼神，乔星皓立刻拉过何氏的手，撒娇道：“祖母，这是我娘亲一早起来给您泡的茶，你快尝尝嘛、尝尝嘛。” “这……” 何氏有些为难，乔如海上前道：“娘，你就看在明月在外给我们乔家养了这么好的儿子，就喝一口她泡的茶吧。明月日后是要敬你为婆婆侍奉的。” 这话无疑在承认了庄明月在他心中是妻子的地位。 柳娘搭在椅子把上的手不由得一紧。 何氏最终还是喝了一口庄明月的茶。 庄明月得意的瞥过柳娘，她听说过这乔公府唯一的贵妾就是她，还是霍明珠带来的陪嫁丫鬟，可乔如海却没有碰过她一回。 庄明月不仅不把柳娘放在眼中，还觉得自己有乔如海的宠爱身份要比她高贵。 乔云卿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将手中的茶盏放下。 她看着庄明月淡然一笑道：“这贱妾亲手泡的茶我也想尝尝看，左右只是一杯早茶，应该不打紧吧？” 只要旁人也喝了这茶，那么庄明月早上这一出就算不得什么儿媳茶了。 庄明月咬牙，只道这霍明珠的女儿真是欺人太甚！ 她眼里一下就多了泪光，委屈的看着乔如海。 乔如海沉下脸训斥道：“云卿，你来凑什么热闹？” 乔云卿直接看向乔洛瑶，“阿姊，你也想来一杯吗？” 庄明月的目光立刻看向乔洛瑶，心中不由得几分激动。 这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如今成了乔公府的嫡长女，果真被养得精致，气质也非凡。 “这不太好吧？毕竟这是爹爹的人。” 乔洛瑶故作为难，看向乔如海时，却意外对上了庄明月的脸，登时一愣。 怎么会？ 异样的感觉在她心里滋生，她立刻错开目光，强撑自己冷静下来。 乔云卿看着她的反应，便知道凭乔洛瑶那敏感的心思应该看出了些什么。 她故意道：“瞧我忘记了，如今这府中只有我才是真嫡女。何况昨日还是我将她纳入府邸的。” “只是一杯茶，给洛瑶和云卿也安排上吧。” 何氏挥手，竟是难得帮乔云卿说话，还将她和乔洛瑶一视同仁。 只要这两孙女也喝这茶，便不算什么媳妇茶，她这个做老夫人也不算丢脸，喝了一杯贱妾的茶。 什么？ 庄明月脸色一白，连忙向乔如海投去求助的目光。 乔如海连忙帮忙道：“娘，你怎么可以纵容云卿的话。” “只是一杯茶罢了，将她倒就倒。” 何氏不以为然，也是有意搓搓这贱妾的锐气，别以为有她儿子撑腰喜欢，就能在府中作威作福。 她年轻的时候见过不少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妾室，自然也有自己的手腕。 乔如海无奈，只能用眼神安抚庄明月。 庄明月看向自己的儿子。 乔星皓才六岁，哪里懂大人之间的城府，但也看出乔云卿又在欺负自己的娘亲，登时就挥着拳头朝乔云卿跑来。 “诶，你想干什么！你一个贱妾的儿子居然想打嫡出的小姐吗？” 柳娘瞬间看出他的意图，屋里的丫鬟们连忙上前阻止。 “你又在欺负我娘，我要打死你！” 何氏一听这话心中一惊，一个小孩的嘴中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庄明月不管不顾，乔星皓被人拦下来，挥舞着拳头跟个小恶霸一样。 乔如海连忙安抚儿子道：“皓皓，你别闹，她以后就是你的阿姊了。” “我才不要呢，她昨天还欺负我呢！不让我在健康食里吃饭，还让别人都骂我！” 小小年纪一开口，尽是颠倒黑白的话语。 何氏眉头一皱，心道原来是乔云卿先得罪了她的乖孙，乔星皓才会变成这般。 不错，是个不会吃亏的主儿。 “好啦，皓皓，过来祖母这。” ------------ 第75章：难道这不算是欺君之罪？ 何氏刻意包容，乔星皓也在乔如海的目光下老实下来了，只是不忘瞪了一眼乔云卿。 乔洛瑶倒是心里爽了，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乔云卿。 乔云卿神色淡淡，柳娘替她说话道：“不愧是外头生外头养，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还敢动手打人，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皓皓还小，只是冲动了一点。” 庄明月连忙护着儿子。 何氏也点头道：“小是小了点，但能看出是有几分血性的，以后好好管教，一定能光宗耀祖！” 柳娘哑然无言，乔如海挤兑她道：“这儿子虽然养在外头，我平日也没少管教，柳娘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当然，老爷莫非觉得你在外头搞出这么大的私生子出来，是件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你……” 乔如海瞪大眼，没想到向来温顺的柳娘居然变得在自己面前那么硬气。 “低声点吧，这并不光彩。如今这外头关于乔公府的名声，也不知道老爷敢不敢出去听。” “我……” 乔如海手指着她，柳娘脸上皆是冷傲与不屑。 她确实只是个姨娘，在这乔公府里可不全靠乔如海，何况她本身还是镇国侯府的人。 庄明月拱火道：“你一个妾室怎么敢顶撞老爷？” “为何不敢？你若是要讲规矩，照理说，你一个贱妾还指责不了我一个贵妾呢！” 柳娘竖起眉头，她早就想和乔如海算账了。 何氏沉下声道：“够了！柳娘，你这段时间难得出来一次，板子的伤好了吗？” 这话明显就是在威胁，柳娘面上一愣。 乔云卿握住了她的手，微微摇头，柳娘这才闭上了嘴，看向别处。 被这么一恼，谁还记得要让庄明月去敬茶呀。 庄明月瞬间就觉得自己的面子保住了，奖励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难得今日爹爹也在，不如正好谈谈我娘嫁入乔公府后的嫁妆问题吧。” 乔云卿一开口，便如一道惊雷炸下。 众人面上皆是一惊，只有柳娘觉得本该如此。 何氏骂道：“没良心的东西，你忘记上次你提出来后的惩罚了吗？居然还敢惦记！“ 她手里掌握着财政大权，乔云卿的这句话简直就是在冒犯她。 乔云卿神色淡淡，但话里却又自有一番威严。 “要不是昨日知道那店铺和凤冠都是我娘亲的东西，我都不知道我娘亲的嫁妆到底沦落了多少？或者说阿爹拿着我娘亲的嫁妆在外头养了多少年的妾室？” 话说到最后，她看向乔如海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冷意。 乔如海自认理亏没有说话，庄明月自然也不敢说。 何氏暗骂着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做拿正妻的嫁妆去外头养人这种傻子，但还是维护道：“夫妻本就是一体，又分什么你我。再说了，这件事情你爹有做不对的地方，但是云卿你不是已经把店铺收回来了吗？” “谁知道阿爹又往外送了多少？倒不如今日好好算算，而且我问过唐家小姐，若是正妻的子女有了管理的能力，是可以要回自己母亲的嫁妆财产。” 乔云卿的话让人无法反驳，只是其中牵扯的利益让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她一见状，便知道今日此事定是一场硬仗。 何氏在心中怒骂这个白眼狼回来就是想收自己的权。 相比起乔云卿被家里人厌恶，乔洛瑶更害怕乔云卿真拿了那一大笔的嫁妆，何况那其中本就有她一份。 庄明月也不甘心，她知道霍明珠的嫁妆都是好东西，可她却没有话语权。 同样知道霍明珠嫁妆分量的乔如海更是沉下脸色。 他先开口道：“够了，之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如今明月入府，我先前给她过什么，如今也回到了乔公府手中，都是一家人不需要分那么清楚。” 何氏也应付道：“没错，云卿你院中若是有什么短缺，尽可找祖母来解决。你小小年纪怎么懂得打理嫁妆，还是好好待字闺中吧。” 看来要从我这铁公鸡一般的祖母嘴里吐回全部的嫁妆是不可能了，但是至少这次不能再空手而归了。 见何氏抬起屁股就要走，乔云卿面上划过一抹暗沉，幽幽道：“今日若是不愿解决此事，那我便只能等来日和外祖一家好好细说爹爹拿着娘亲的嫁妆擅养外室了。” 这话一出，乔家母子的脸色都是一变。 何氏想道：这怎么行！要是让镇国侯府的人来清算，那不就知道我花了好大一笔儿媳的嫁妆钱！ 乔如海最不想面对的就是镇国侯府回来该如何解释此事，乔云卿一提出来，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岳父一家打断腿！ 乔云卿看着他们的反应，默默一笑，可眼底的冷漠直达深处。 她和乔公府早就没什么感情而言，同他们说话，一字一句皆是谈判。 再说了她是镇国侯府的嫡亲外孙，有这样的身份后台，凭什么不能用？ 见乔家母子沉默许久，乔云卿倒是不紧不慢道：“这件事情往小的说，可以是阿爹一时犯了糊涂、做了错事，可要是往大了的说……” 她一顿，面上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看着乔如海，一字一顿道：“那可是欺、君、之、罪。” “啊？” 何氏哪听过这些罪名，顿时吓大了眼睛。 乔如海怒道：“你胡说什么！这和欺君之罪有什么关系！” 乔云卿自打做了生意，眼界自然就大开了不少，连同身上的气势也变得沉稳。 她站起身，瘦小的身姿却挺得笔直。 她道：“我记得，外头的人都说乔公府门口的那块牌匾可是娘亲嫁入乔家，圣上亲笔所题，祝就是爹爹与娘亲伉俪情深。结果我娘亲走了，爹爹在外头用正妻的嫁妆养着妾室和私生子不说，还在外头营销了多少年的‘爱妻’，我想圣上也有耳闻吧。” 乔云卿一步步逼近乔如海，乔如海果然慌了，竟不受控制的后退几步。 她莞尔一笑道：“难道爹爹这样，不算是欺君吗？” 乔云卿本就长着一副让人心软疼爱的模样，如今她盯着那样乖巧的人说出这样威胁的话，众人心中皆是一惊。 ------------ 第76章：去抓坏阿姊的麻烦！ 正厅内鸦雀无声，众人在乔云卿的一个“欺君之罪”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乔云卿还一脸的风平浪静。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香。 何氏拍桌道：“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你一个小女娘知道些……” “娘，别说了！” 乔如海打断了何氏的话，脸色低沉。 他细想了这其中的危害，确实不得不承认乔云卿说得对。 他目光中带着几分冰冷的审视看着这个刚从山里接回来的女儿，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有气魄？ 乔云卿淡淡的回望着他，那双肖母的杏眸让乔如海的脸色变得更不好看。 他咬牙道：“云卿，你想如何？” “我的要求很简单。”乔云卿看了眼何氏，淡淡笑道，“娘亲以前嫁妆里的银两我都可以不要，继续留给祖母，我只要回我娘亲手中所有的铺面和田地。” 本已经做好乔云卿会要回所有嫁妆的何氏，听闻这话后竟觉得没有那么难接受了。 在她看来，自然是银子拿在手里踏实，可是转念一想，霍明珠的铺面、田地，也很值钱啊！ 乔洛瑶按捺不住道：“那么多的田地房产，云卿你都要回去吗？” 她其实更想说的是“那我呢”。 庄明月也眼红道：“这乔公府中又不是只有乔二小姐一个人，这些资产也应该均摊吧？” 既然要分，就要分得公平才对。 她下意识的拉着自己的儿子，又觉得自己更应该多分一份。 乔云卿冷笑道：“我是要回自己娘亲的嫁妆，又不是分家产。” 这话一出，乔洛瑶和庄明月脸色变得难看几分。 何氏还是不愿意嘴里的肥肉被乔云卿拿回，她软下几分态度道：“你一个小女娘会管什么店铺，不如祖母先给你几家在手中玩玩再说？” “祖母，我只要这一部分的全部嫁妆。” 乔云卿果断道。 何氏面上不虞，正要说些什么，乔如海沉下气道：“好，这些嫁妆你自己拿回去吧。以后你应该知道在镇国侯府面前该怎么说吧？“ 目的已经达到，乔云卿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自然知道的，爹爹。” 她站起身，又扮出那副乖巧无害的模样。 “不是，如海，就这么全部给她了？不行，总得……” “娘！” 何氏表示反对，乔如海带着几分不快的喊了一声，这下她是彻底没有话可说了。 乔云卿顺势道：“祖母，爹爹，我先带柳姨娘回去了，等会我会在家玉轩等着祖母让人送来我娘亲的嫁妆。” 她告辞离开，也不忘带走柳娘。 柳娘一出来，脸上这才敢露出几分喜色。 “云卿，你做得太好了！就应该好好搓搓这乔家人，终于把夫人的嫁妆要回来，以后就不怕她们总是花夫人的钱还苛待你。” 乔云卿抚着柳娘的手，“姨娘，你放心，我说过了娘亲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少的。” 至于那些银两，只怕在何氏手中这些年里也花了不少，剩下的虽然从数目上看着不少，但是照着何氏继续花下去，必然坐吃山空。 她也不是不可以宽容一些。 乔云卿的眼底划过一抹锐利的精光。 凝香居—— 乔洛瑶几乎是咬碎了牙回来自己的院子。 乔云卿居然真的把霍明珠的嫁妆通通都要回去了！那她呢？她不至于一点都没有吧？ 她好歹也是记在霍明珠名下的女儿啊！ 她越想越气，脑海中突然想到了庄明月的那张脸，又变得更加心慌。 “大小姐，庄姨娘来找你了。” 乔洛瑶眉头一拧，“不见！” “可是……” 绿萝的话还没有说完，庄明月就已经带着乔星皓进来。 “洛瑶，你怎么可以不见我呢？” 她一上来就是有些委屈，自己十月怀胎的女儿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乔洛瑶看着她面上一噎。连忙让绿萝把院子的其他人先赶出去。 “你这是做什么？就这么不待见自己的生母？” 庄明月一语道破了身份，她拉着乔星皓的手道：“皓皓，这位才是你的亲阿姊。快喊一声阿姊。” “你……” “阿姊好。” 乔洛瑶根本就不想承认，看着乔星皓，她想到祖母今天这么喜欢他，心中更是来气。 她头扭过一边，脸色不快。 “娘亲，阿姊怎么不理我呀？” 乔星皓有些不满的问向庄明月。 庄明月微微一笑道：“那是因为你阿姊在生气。你还记得今日的另一位阿姊吗？她是坏蛋，不仅欺负娘亲还欺负你阿姊。” 乔星皓当即哼道：“哼，那我以后看见她就打她！帮娘亲和阿姊报仇！” “阿姊，你不要生气了，皓皓也会保护你的！” 兴许是血脉的缘故，乔星皓更喜欢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柔漂亮的阿姊，所以表现得格外亲近。 乔洛瑶一愣，没想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母子。 庄明月便摆手让乔星皓自己先出去玩。 “洛瑶别怕，皓皓不是来分走你在家中的地位，反而是来帮你巩固，你弟弟是乔公府里唯一一个男丁，日后有出息了，你面上也有关呀。” 庄明月明白乔洛瑶心中担心的事情，索性就拿出来坦白的说。 “这件事情，你不准告诉别人！” 乔洛瑶带着几分警告道。 这件事情指的就是自己是庄明月的亲生女儿。她记在霍明珠的名下，实打实算也是半个嫡女，可要是事情败露，她就要从曾经风光无限的嫡女变成了一个庶女。 乔洛瑶心想自己还不如是真的收养来的。 如今庄明月出现，无疑不是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原本就该卑贱的身份。 她咬牙，心中更加难受。 庄明月听着她连一声娘都不喊，心里是有些难过的。 但她还是故作坚强道：“你放心，娘都知道，娘不会连累你，娘会靠着自己一步步向上爬。” 爬？就凭你现在是一个最低等的贱妾的身份吗？ 乔洛瑶在心中不屑，但脸色上缓和了一些。 庄明月哄着她道：“洛瑶别怕，今日一事，虽然乔云卿占了上风，但她终究是个小女娘，老夫人也说了要是她管得不好，老夫人是有权利再收回来的。所以我们还有机会，皓皓便是我们在乔公府里最大的底牌。” “一个小孩，他能做什么？” 乔洛瑶不以为然道。 另一边，乔星皓却是偷偷摸摸的跑向了家玉轩的方向。 娘亲说了，要是我今日能找那位坏阿姊的麻烦就可以好好的奖励我！ ------------ 第77章：做事罪名 “小姐，您今日辛苦啦，快来尝尝我按健康食配方做的百合莲子羹。” 白芷给乔云卿端来了一碗吃食，谁知道下一刻乔星皓忽然从院外闯了进来。 他一见白芷手里的碗，当即就嚷嚷道：“我也要吃！” 白芷才不给这种私生子好脸色，冷哼道：“自己去找你娘要去！” 她就才做了一份，只给自己的小姐吃。 “你怎么跑来我的院子？我这不欢迎你，你滚出去。” 乔云卿果断的下了逐客令。 “我不！我娘说了，乔公府以后的东西都是我的，我想去哪就去哪，我现在就要吃你丫鬟手里的东西！喂我！” 乔星皓摆起少爷的谱，直接就自己大大咧咧的坐下，脸上皆是骄傲。 白芷气得正要说什么，乔云卿眼眸一转。 她冷笑一声，接过了白芷手中的百花莲子羹。 乔星皓当即张大了嘴：“啊。” 明摆着让乔云卿的喂他。 “啪！” 乔云卿眸光微冷，将手中的莲子羹摔在地上。 “你听好了，我就是砸了也不会叫你吃上一口！” 乔星皓一愣，被她这一声给吓了一跳。 “呸！我娘说了，你现在有的东西以后都会是我的！我可是哥儿，你一个女娘居然敢不听我的话！我、我要打你了！” 他站起身，竟真抡起拳头要砸乔云卿。 这小子，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屡次冒犯自己，还出言不逊，如今还在她的地盘上撒野。 乔云卿眼底划过一丝狠光，当即抓起桌上果盘里的桃子砸向了乔星皓的膝盖。 “啊！你打我！我要打死你！” 乔星皓吃痛的揉揉自己的膝盖， 他哪有受过这种委屈，气得脸都红了，今日非要小拳拳揍到人不可。 可惜他就是一个小孩，屋里闹出动静的时候，院外的小厮就已经进来了。 乔云卿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当即挥手道：“把人给我赶出去，以后不准放进来。” “是，二小姐。” “放开我，我可是家里的哥儿！爹爹和祖母都喜欢我，你们……我要把你们告到爹爹那里！” 乔星皓无理取闹，谁都不在意一个小孩。 但小厮还是恭恭敬敬的把人放在地上，就关进了院门。 乔星皓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喂闭门羹，当即就趴在地上大哭大叫，像极了无赖。 白芷听着外头的动静，怒道：“这熊孩子怎么这么能折腾。他当这是什么，真以为人人都顺着他吗？” “白芷不必为这种人担心。就让他喊吧，一个小孩也喊不了多久。” 乔云卿不以为然，示意白芷把门窗都关紧了。 她要开始认真的看何氏送回来的嫁妆，哪有时间理那小子。 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两个时辰，院外的动静早就消掉了，只是没想到这次是何氏和乔如海怒气汹汹的上门！ “乔云卿，你这个没心肝的畜生！你怎么敢把皓皓一个小孩子推进水中！” 乔云卿刚去开门，就被何氏推了一把。 乔星皓落水？关我什么事？看来这又是一招陷害。 “我没有，我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中，院子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他们当然可以作证，因为他们是你院子里的人。” 乔如海指骂道：“乔云卿，我已经把你娘的嫁妆给你了，你为什么就是容不下一个皓皓呢？他才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他就是想来你这个阿姊的院里玩玩，你怎么就那么小气，连一碗点心都不给他吃！” 宝贝儿子被欺负了，乔如海自然是生气的！ “走，你现在就和我去道歉！给我跪着道歉！” 乔如海拉着乔云卿就要往外走。 白芷慌了，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乔云卿摇头制止。 她很清楚现在乔如海气在头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再说了这乔公府本就是他的地盘，他想做什么还不行吗？ 正好我也瞧瞧看，那傻子是不是真落水了。 要是不是…… 乔云卿心中划过冷意。 我倒是不介意坐实这个罪名。 —— “娘亲，我真的没病，我只是摔了一脚在水坑里，没有掉进池子里。” 庄明月一面给自己的儿子擦上白粉，一面嘱托道：“皓皓乖，娘亲知道。但是你等会可不能在别人面前这么说，就要咬死是那个坏阿姊推了你一把。你要是做得好，你的好阿姊就乐意理你了，还会觉得你有本事。” “真的吗？娘亲？” 乔星皓眼眸一亮，激动道：“我一定会好好按照娘亲说的做！” 另一边，瑞王府—— “爷，最近外头都在传乔公府的事情，说得沸沸扬扬的。” 小六没忍住想和萧景珩说八卦。 一听是乔公府的事情，萧景珩不由得放下手里的事务，问道：“乔公府又出什么事了？” 乔云卿不会又出事了吧？ “听说……哦，不对，不是听说，是不少人亲眼所见，乔二小姐在蒹葭街上抓到了乔侍郎的外室，还还有一个私生子。不仅如此，这个外室啊还擅自动用乔夫人的嫁妆，也被乔二小姐给揪出来了。” 小六细细说来，活像自己亲眼见到一般。 捉奸？她一个小女娘？ 胆子都是挺大的。 萧景珩觉得有些好笑，“那她可有吃亏？” “没有，那天的阵势可大了！乔侍郎闻讯赶来，官府的人也被请来，唐小姐也在场，最后呀，贤王殿下也来啦！” 萧景珩一听萧宇承也出现了，脸色不由得一沉。 小六细细的捕捉到他这变化，于是更加卖力道：“幸好当时贤王殿下在，还可以帮忙乔二小姐主持公道。当时那局面呀，可对二小姐不利啦，二小姐最后可感激贤王殿下呢。诶，都说雪中送炭最抚人心，这贤王殿下以前不就喜欢对小女娘用这些招式嘛。” 他这几日见自家主子为了彻底断绝和乔家二小姐的关系始终把自己关在房里，实在看不下去了，故而这次是想好好的刺激一把。 他继续道：“可怜乔二小姐最后还是把那外室给纳进府里，虽然是以贱妾的身份，但难保以后她在乔公府的日子会不好过了。” 萧景珩瞪了他一眼道：“你又想逼本王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