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开局贫民窟 尼松城。 左城区，谢姆伯街背面。 放眼望去，一个个蜗牛壳般的小房子，像挤作一团的鼻涕虫，拥挤地密布着。这里似乎透不进阳光：黑漆漆的房子与地面，连空气都是污浊的。也没什么生气，偶尔看见几个靠在门扉上的人，就这么伸出双脚，赤裸裸地淌在污泥中，脚背干瘦得好似皮和骨之间没有一丝多余的肉。 这里是贫民窟，终日的阳光所笼罩不到的地方。 路的尽头，一个与周围不太相符的房子、不，顶多算个木棚，正立在这里：黄泥糊作的墙，浅色木板搭的顶，虽然简陋到令人发指，但不可否认，它是这片黑色的世界里唯一不那么晦暗的东西。 棚内，一个躺在干草上的瘦弱小女孩缓缓睁开了眼。 这是哪儿？ 望着头顶的木板，薇薇恩陷入了茫然。 皱着眉，努力回想了一会儿后，她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似乎是之前放学的时候，被一群人堵住揍了一顿，回家之后就晕了过去。 薇薇恩的眉毛顿时皱得更厉害了—— 自己是怎么了，遇到拦路的人，就应该狠狠怼上去才对，怎么会让人欺负成这样！ 噫，太丢脸了！ 正当她为自己先前的反应而懊悔时，屋外，一阵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并着人说话的声音一齐传来： “克林特大人，就是这间屋子，我女儿就在里面！” 门帘被“唰”的一下拉开，一道腥臭湿冷的空气随之涌入鼻腔。 薇薇恩不适地拱了拱鼻子。 门口，一个头发脏乱、满口黑牙的干瘦男人指着她，勾背向一旁的男人殷勤介绍：“大人，这就是我女儿了！您别看她现在脏得很，其实洗干净了，那小脸蛋可标志！而且——她还觉醒了卡册！” “哦？” 一旁的中年男人，也就是克林特，穿着与此处格格不入的崭新西装，戴一顶高帽，闻言起了兴趣。 三白眼赤裸裸地一寸寸扫过女孩儿的身体，当目光转到女孩儿的脸上时，他的眼神亮了—— 这是一双罕见的异瞳，眼尾上翘、睫毛纤长，配上那一蓝一绿的瞳孔，像极了某种灵巧的动物——猫儿。 再加上她觉醒了卡册…… 贵人们会喜欢的。 克林特骄矜而满意地颔首：“可以。” 闻言，干瘦男人立刻笑出了满口牙花：“那，我的债……” “再延长一个月的时间。” 干瘦男人顿时又惊又喜地道谢：“是，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说着便弯腰进了棚子，大手一伸，朝女孩儿抓来。 看着向自己伸来的干瘦如鸡爪、指甲里满是黄垢的脏手，薇薇恩厌恶地皱眉。 身子一转，躲了过去。 冷冷的声音在棚内响起——“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们要把自己卖掉了？” 是了，这个满口黑牙的男人，正是她的父亲，威尔。 一个赌鬼，整日游离于酒馆与赌场之间，醉生梦死，从来没管过她。之所以还没丢掉自己，不过为了领取政府每个月固定发放的救济金。 今天却一反常态地回了家，原来是拿她抵债来了！ 方才被审视的恶心感还残留在心间，仿佛有某种软塌塌的虫子从她皮肤上爬过，留下一道弯弯曲曲的粘腻体液。 薇薇恩厌恶的眼神毫不掩饰地瞪向这个男人。 屋外，克林特微微皱眉。 性子太野，看来还得调教调教。 看出他的不悦，威尔顿时慌了神，生怕他不要薇薇恩，连忙抓住女孩儿的手就要证明：“大人，她平时很乖——啊！！！” 一声惨叫发出，威尔捂着流血的手腕，不敢置信：“你竟然敢咬我？！” 咬就咬喽，我还没嫌弃你手脏呢！ 薇薇恩翻了个白眼，呸嘴。 看着那双异瞳眼底的不屑，威尔顿时恼了。 又是这种眼神——看废物的眼神！ 他愤怒地朝薇薇恩扑了过去，却被女孩儿一弯腰，反从臂下钻了出来。 一场追逐战顿时在屋内上演起来。 这个棚子对于成年人来说，还是太窄小了些，反倒是薇薇恩这种瘦小的孩童，在其中如鱼得水。 看着威尔频频失手，克林特暗自皱眉。 没用的家伙。 “布鲁。” 他叫道。 随着他的呼唤，屋旁，一条原本趴着的巨犬慢悠悠爬了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 门口的光被堵住，原本就昏暗的屋内顿时变得更暗了。 薇薇恩警觉地弓起身子，盯紧了对面的生物。 ——这是一条足有三米高的巨型黑犬，头顶一撮赤红的毛发，两根长长的獠牙裸露在外，不时有涎液顺其流下。 它只是塞进了一个头，门口便被堵得满满当当。 那双泛着红光、显得异常残忍的眸子，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充满赤裸裸的食欲。 一旁的威尔已被吓得躲进了角落，瑟瑟发抖。 “随便玩，不要弄坏她的手脚。” 克林特淡淡地吩咐。 巨犬低低吼叫一声，兴奋地磨了磨爪子，缓缓凑近。 在它的挤压下，泥墙不堪重负，隐隐开裂。 薇薇恩的身子顿时绷得更紧—— 她矮小的身躯还没有这巨犬的一个脑袋大，在如此巨大的体型差下，一股恐怖的威压随之袭来。 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它，双脚慢慢往后挪动。 脑子里思索着一切可以用得上的东西，在这间破败的泥棚中，唯一可称得上武器的，就只有充作凳子的大石头了。 薇薇恩挪腾着脚步。 或许是此举刺激到了对面的怪物，又或许是它的耐心告罄，只听它鼻腔中溢出一声短促而兴奋的哼叫，便猛地朝女孩儿扑了过来。 ——危险！ 薇薇恩心头警铃大作，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往旁边一滚。 一阵腥风袭来，挂着肉丝的獠牙擦着女孩儿的发丝而过。 落地的薇薇恩却顾不上疼痛，求生本能之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把抱住了平时绝不能搬动的大石头，扔向了近在咫尺的狗嘴！ 石头与牙齿狠狠嗑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那巨犬猝不及防之下被石头堵了个正着，卡在喉咙处，不上不下，一时竟吐不出来，不由疯狂地甩头。 周围泥墙本就摇摇欲坠，在这巨大的动静下再也坚持不住，泥块混着尘土，纷纷坠地。 好在薇薇恩一击得手，并不留情，险之又险地在最后时刻逃出了棚子。 步子一拐，躲过了中年男人伸来的手臂，便要顺着一条阴暗的小道溜走。 ------------ 第2章 图鉴大师 “唔——！” 就在这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从背后袭来。 薇薇恩重重砸在地面上，一只覆满黑色毛发的巨爪摁住了她瘦弱的肩膀。 五脏六腑移位般的疼痛当即让女孩儿发出了一声闷哼。 弯曲的爪尖深深钩进她后背的皮肉，很快便被鲜血染红。 空气中逐渐弥漫开的血气刺激到了这魔物，它的眼睛变得更红了。 “唰拉。” 布满倒刺的舌头在女孩儿背部重重舔了一口，卷起丝丝血肉送入嘴中。 这美味让巨犬喘着粗气，舔了一下、又一下…… 直到将这猎物的身上全都裹满自己的气味，它才停止了标记，鼻子在女孩儿身上上上下下地嗅着，最终停留在肉最多的臀部。 一口——咬了上去。 鲜嫩的皮肉，忘情地咀嚼。 滴滴血液落在薇薇恩的背上。 她咬牙，趁着肩上爪子稍微放松的间隙，猛地转过头—— 就是现在！ 女孩儿原本两只蓝绿色的瞳孔，隐隐有红色的血光生出。 被她所注视的巨犬，身子莫名一僵。 很快，随着这股红光愈来愈亮、直至填满整只眼睛，黑犬颤抖着，离开了女孩儿的背部。 紧紧夹住尾巴，呜咽着趴到地上。 一旁的克林特看着这古怪的一幕，再也维持不住淡定的表情：“怎么回事？！” 獠炎犬向来凶残，而他带出的这一只，更是赌场精心饲养的打手，从小以活物和人肉喂养，常常把猎物撕咬得支离破碎，嗜血残暴。 怎么会被一个小女孩吓住！ 不过很快，他就奇怪不出来了。 与这双红色眼睛对上的那一刻，他仿佛瞬间坠入到一个火红的熔岩地狱中，炙热的火舌舔上他的肌肤，身躯在极致的高温下一寸寸焦黑、化为尘埃。 一遍又一遍。 巨大的恐惧与痛苦笼罩了他，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而是某种古老而强大的魔物。 克林特眼球暴凸，浑身僵硬，冷汗淋淋。 直到这股威压消失，他才一下子瘫坐在地，不住地颤抖着，一股黄色的液体自身下流出。 正当他还沉浸在方才的惊悸中时，一只露出一根脚趾的小脚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男人惊惧得连连后撤：“你……” 薇薇恩咧嘴，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笑了：“怎么样，还想抓我吗？” 虽然她眸中的血色此时已经消失，但在克林特眼中，她不再是一块可口的小蛋糕，而是戴着幼童面具的可怕怪物。 ——一个能掌控他生死的怪物。 他好歹也是一名初级卡师！ 方才的压制，绝对不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所能拥有的！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伪装成一个赌鬼的女儿，自己妨碍到了“她”，“她”会杀了自己吗？…… 心底的恐惧愈深，脖子僵硬地摇了摇：“不……” “那还不快滚！” 薇薇恩面上笑容忽地消失，冷冷道。 精神的恍惚与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克林特根本无暇分析事情的异常，只见他飞快地起身，迫不及待地向外跑去。 被薇薇恩吼住：“带走你的狗！” 脚步一顿，一把揪住趴在地上的狗脖子，屁股着火般飞速离开了。 直到看不见男人的身影，薇薇恩也没有放松警惕。 静静地站在原地。 片刻后，果然，倒塌的泥棚废墟中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一只干瘦的手拨开上方的泥块与木板，钻了出来。 威尔的眼神惊疑不定：“你……你不是我女儿，你是谁？！” 薇薇恩捂着被啃了半边的屁股，阴恻恻的目光盯住他：“我当然是你女儿了，不然你怎么敢卖掉我呢？父亲——” 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想的，像这种渣爹，就应该剁成八块拿去喂狗，怎么还会忍他到现在呢？ 薇薇恩百思不得其解。 干瘦男人却退后着摇了摇头，“不……” 这种眼神、这种眼神，怎么会出现在那个乖顺到懦弱的孩子身上？ ——这不是他的女儿！ 他形容惊恐，见鬼一般踉跄着爬走了。 身后，薇薇恩看着他的背影，气愤地磨了磨牙。 可恶，逃得真快！ 不过身体的疼痛到底压住了她的愤怒。 只见她在废墟中翻找了一会儿，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 打开，里面躺着几瓶不同颜色的药水和一枚怀表。 薇薇恩拿出暗绿色的药水，反手艰难地浇在屁股上，直到把全部药水都用完，屁股才勉强结了痂；又喝下所有淡蓝色的药水，感觉胸腔的疼痛减轻了些。 这才泄力般斜躺在地上。 一直紧握着的右手松开。 露出了一张方方正正的卡牌。 真是奇怪，刚刚明明被薇薇恩紧紧地捏了那么久，这卡牌却没有一点褶皱，崭新的橙色卡背像是被涂了一层油般亮晶晶的，正面则绘制着一丛热烈燃烧着的火焰，焰火背后，隐隐约约浮现出一只眼睛的轮廓。 这图案似乎有某种魔力，看久了，便觉头昏眼花。 薇薇恩晃晃脑袋，在半空中点了一下。 一块面板浮现在身前——这个自称系统的家伙，是在她被獠炎犬摁倒时突然出现的： “嘀——检测到精英级魔物【獠炎犬】，【图鉴大师】系统已激活” “魔物【獠炎犬】已录入图鉴，图鉴点数+1” “检测到可点化魔物【獠炎犬】，是否耗费图鉴点数1进行概率点化？” “已选择是，请确认卡牌点化方向：1.攻击。2.支援。3.控制。4.强化” “已选择方向“控制”，开始点化” “嘀——点化成功，获得卡牌【炎魔的凝视】” ——是了，正是在这张卡牌的帮助下，她刚刚吓跑了克林特他们。 【炎魔的凝视（橙） 等级：5 类型：控制 词条：恐惧、幻境 具体效果：将敌人拖入幻境·熔岩地狱，受烈焰灼烧之刑，幻境所受伤害0%投射到现实身体中，同时2倍放大恐惧情绪。】 这是一张品质相当高的橙色卡牌，乍一看不错，实际却没半点真实伤害。 不过这正是薇薇恩想要的结果。 攻击牌与强化牌固然强大，然而相应的，催动卡牌所需的魔力也多。作为一个刚刚修炼两个月的新人，薇薇恩体内自然不会有多少魔力。在魔力耗尽前逃出的可能性，很低。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克林特感到威胁，主动离开。 因此，薇薇恩选择赌一把。 她赌赢了。 并且，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张卡牌的效果太好了，好到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 第3章 不幸生活的最大源头 “原来是这样……” 看完系统对于“概率点化”的解释，薇薇恩了然。 所谓“概率点化”，就是点化魔物是否成功、以及点化成功后卡牌的品质与等级是不一定的。理论上，一次性投入点化的图鉴点数越多，获得好结果的概率就越大。当然，这个概率并不是百分百的。 一次性投入点化的图鉴点数也有阈值，按照魔物等级，点化普通级魔物的阈值为10，精英级魔物的阈值为100，首领级魔物的阈值为1000……依此类推。 这么看，薇薇恩此次只花费了一个图鉴点数便点化出橙色卡牌，那简直是走了大运——之后走路上要小心踩到狗屎的那种。 并且，同一魔物可以重复点化，这意味着，只要薇薇恩拥有的图鉴点数足够多，她可以拥有无限多的卡牌。 ——但这是不可能的。 一个魔物换一个图鉴点数。先别说她现在处于城内，没有那么多魔物可供自己触摸；城外森林的魔物倒是多，但依自己的实力，去就是给魔物们送小点心。 可是，薇薇恩又必须依赖系统点化卡牌。 原因只有一个——她穷。 穷到从记事开始就没穿过一件新衣服，翻垃圾桶的食物，在渣爹的打骂中长大；穷到即使觉醒了卡册，拥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却连学费都交不起，还是靠着政府资助才能上学；穷到同龄人已经开始购买材料成功绘制出卡牌时，她还在用学校一周发放一次的免费材料练习制卡。 唉，她以前怎么过得那么惨啊…… 薇薇恩感叹着，竟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 嗯，以后可不能再过得这么惨了。 就先从解决不幸生活的最大源头——赌鬼渣爹开始吧。 …… 谢姆伯街，阿泰尔餐厅。 因其昂贵的菜品定价与街道整体朴实的气质不太相符，店内生意向来冷清。 然而今天，这家位于转角处的装修精致的餐厅，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真厉害，这已经是第三份了吧！” 凯思琳望着那个正在吃饭的小小身影，感叹道。 “是啊，看着小小的，没想到这么能吃。真是一位特别的客人呢！” 旁边的萨兰跟着附和。 两人对视一眼，意味深长。 而不远处的薇薇恩，同样注意到了这股视线，不过没什么恶意，她也就不管了，而是专注于眼前的食物。 等将这份餐食吃完，她原本空荡荡的肚子终于被填饱了。 嗯，味道真不错，贵有贵的道理啊~ 薇薇恩略带回味地舔了舔唇。 此时的她，看起来与不久前已大不相同：鹅黄色的花边裙子，干净苍白的肌肤，虽然过于瘦弱，但仍不失为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能使她做出这么大改变，当然是——金钱的力量啦！ 薇薇恩将之前挖出来的那枚怀表卖了。 那枚据说是在她两岁时就已失踪的母亲，留给自己的怀表。 模样精致，实在不像是住在贫民窟里的人能拥有的东西。 卖了不少钱呢。 薇薇恩用这钱治好了伤、洗了个澡、买了衣服、吃饱了饭。 慢悠悠地舔完最后一口甜滋滋的冰淇淋，她满足地眯了眯眼。 揣着兜里剩余的钱，买了一张前往魔物乐园的门票。 …… 深夜。 河道旁。 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正醉醺醺地走在路上。 左一步、右一步，晃晃悠悠。 忽然，他俯下了身子。 “呕——” 稀稀拉拉的秽物落入河中。 男人没起身，就这么跪在河岸上歇息。 “呼哧、呼哧……” 夜很深了，周围的房子都已熄了灯。寂静的河道上，一时只剩下他沉重的喘气声。 头顶的路灯，一团白色的影子融在河水里，随着水波明明灭灭。 忽然，男人缓慢了眨了下眼。 这水里……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 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让他没有意识到异常，反而把头更加凑近了水面，想瞧个真切。 “噗通！——” 河面上扬起一阵大大的水花。 被推入水中的男人下意识挣扎着，呛入鼻腔的冷水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些。 对、对，他是会水的！ 他摆正了姿势，刚想要向上游去。 从水底的更深处，一根细小的暗红色藤蔓如鬼魅般伸出，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脚腕。 感受到脚上的阻力，男人低头，想把它扯去。 然而下一秒，更多的藤蔓游蛇般从底下的黑暗中延伸出来，灵活地爬上他身体的每一处。 “呜……呜！” 手脚皆被束缚住，男人惊恐而绝望地睁大了眼，更加激烈地挣扎着。 然而这看似不起眼的藤蔓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 最终只能任由这藤蔓堵住他的口鼻，再也发不出声响，拖到更深处的黑暗中去。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双美丽非凡、异色的眼眸。 便永久地失去了意识。 岸上，一个默默矗立的高大黑影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河面，离开了。 …… 第二日，警署处接到报警，有人在河岸边发现一具尸体。 查明死者的身份后，警署判定，其死因为醉酒导致的意外溺亡。 便匆匆结了案。 毕竟，这只是一个流浪汉。 这样一个人物的死亡，没有任何人会在意。 薇薇恩当然也不会知道。 此时，她已经回到了学校。 “你确定要申请住宿？” 办公室中，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弗兰克问道。 他是知道这个学生家境的困难的，刚开学时他还想让薇薇恩搬到学校的宿舍里来，怎么也比住在贫民窟里要好，费用也走政府报销，却被她拒绝了。 那毫不犹豫的态度曾令弗兰克印象深刻。 现在半学期都快过去，薇薇恩又突然申请住宿，这不免让他又多问了一遍。 薇薇恩点了点头：“确定。” 弗兰克抽出一张空白的表格，递过去：“填一下表格。” 薇薇恩乖乖地填表。 弗兰克忍不住打量她，有些惊讶。 这孩子，好像变了不少。 衣服变新了，头发变干净了，更重要的是，整个人的气质都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像以前一样低头塌肩、畏畏缩缩，而是姿态大方，与他对话时，眼神里透着自信。 这变化让他不由多问了一句：“你昨天，好像没来学校？” 薇薇恩随意地点头：“是啊。” 这就，没了？ 等了半天没等到下句话的弗兰克讶然，正常人不是应该再解释一下没来的原因吗？ 这时，薇薇恩已经填好了表，递给他：“老师，填好了。” 她的态度太过自然，让弗兰克默默吞下了原本欲说的话，转而道：“跟我来拿钥匙。” 一刻钟后。 薇薇恩转动钥匙，打开了房门。 入眼干净整洁，没有太多的装饰，不大，但独立浴室、阳台等一应俱全。 薇薇恩很满意。 这可比贫民窟的环境好多了。 之前的那个泥棚，因为是失踪的母亲亲手搭建的，自己一直舍不得搬走。现在泥棚塌了，自己捡了两块留作纪念，就开开心心地搬了出来。 将不多的行李收拾好后，薇薇恩选择前往教室。 ------------ 第4章 赔书 或许是时间还早，当薇薇恩踏进教室时，教室内仅有两个人，正凑在一起聊天。 看到来人，两人面上露出了明显惊讶的表情。 “怎么会是她！……” “谁知道呢……” 短暂的小声过后，其中一人冷漠地移开脸，继续聊起刚刚的话题。 人越来越多，教室逐渐热闹起来。 但这热闹与薇薇恩无关。 没有人与她说话，甚至没有人看她，仿佛她是一道空气、一个不存在的人。 虽然她也并不在意。 此时，薇薇恩正按照课表，一本一本地找着对应的书籍。 《魔物辨认指南》《魔植解析》《冥想课精讲》……咦，怎么少了一本？ 眯着眼思考了一会儿后，薇薇恩想起来了，这本书，似乎被某个人撕坏了。 而这人，正好就是前天带着人堵住她的罪魁祸首呢。 先小小地报复一下吧。 薇薇恩嘴角微微上扬。 眼睛在人群中巡视，在看到一张与记忆中相符的脸庞后，她站起身。 …… “喂，把我的书赔给我。” “……什么？” 手上拿着一张新得的卡牌、正和小弟炫耀的朱利安，懵了。 他说得正起劲呢，这个人突然就扒开自己的小弟，拽拽地说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比他还拽。 “你谁啊！”他站起身，不服气道。 长得有点眼熟，但一时又认不出来，然而目光瞟到那双极具特色的蓝绿色异瞳时，一个人名蓦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朱利安慢悠悠地坐回到椅子上，胖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怎么，别以为洗干净了，就可以这么和我说话。穷鬼就是穷鬼，再怎么洗，也洗不掉那一身穷酸味！” 教室里不知什么时候静了下来，众人皆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似乎不敢相信班里的透明人竟然敢找向来嚣张的朱利安的麻烦。 一时之间，只剩下朱利安的小弟们不遗余力地附和着自家老大的话语： “就是就是，身上这么臭，可熏死我了！” “穷鬼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待在穷窝里，没资格和我们待在同一间教室！” “快滚出去！” 说着，还想来推薇薇恩。 却被她反手一拧，抓住了手腕。 平静的声音在男孩儿的嚎叫中响起：“我说，把我的书，赔给我。” 朱利安没想到薇薇恩竟突然动手，微微一怔，反应过来，怒道：“你敢动我的人！” 猛地站起身，握起拳头便要朝她身上砸去。 被薇薇恩略一偏头，躲了过去。 又一把抓住男孩的手臂。 朱利安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臂上传来，下一秒，整个人已迎面狠狠摔到了地上，头昏眼花。 不禁惨叫出声：“啊！——” 周围小弟看老大被打得这么惨，原本欲上前的脚步不由都停住了。 朱利安抬起头，伴着两行缓缓流下的鼻血，咬牙切齿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 小弟们这才回过神来，正欲上前，却被一道声音止住。 “呵呵，”薇薇恩踩着朱利安的背，高高抬起了右手，“我看谁敢！” 只见她两根细瘦的手指，正分别抵在一张卡牌的两头，将其折成了直角。 折痕处原本的绿色变淡了许多，泛着白，显然在这力道下不堪重负。 朱利安一惊：“我的卡！” 连忙低头寻找，果然发现自己手中的卡牌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小弟犹豫：“这，老大，还要上吗？” 朱利安心疼地望着薇薇恩手中的卡牌，那可是他瞒着家里人、花光了所有零花钱偷偷买回来的！ ——这个可恶的贱人，竟敢毁掉他的卡！ 顿时怒喝道：“快把卡给我抢回来！” “唉。”薇薇恩闻言叹了口气，双手撑着桌面，一个起跳横扫，围过来的众人便纷纷倒地哀嚎。 “我也不想的，”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眼神湿润而明亮，“现在，可以把我的书赔给我了吗？” 捏住卡牌的那两根手指，正缓慢地往下压。 ——几乎要折成一片。 “不要！”朱利安伸出手，紧张地大喊，嘴唇蠕动着，“我、我……” 他涨红了脸，不肯说出接下来的话，“我……” 不过，这股莫名的坚持在听到清脆的一声“咔”后彻底破碎了—— “我赔、我赔！” 可惜已经晚了。 “啪嗒。” 薇薇恩松手，两半碎裂的卡片就这么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哎呀，”她状似遗憾地晃了晃头，“真可惜啊。” “你说得太慢了。” “你——！” 你是故意的！ 朱利安气极，然而当触碰到薇薇恩那双含笑却冰冷的眼眸时，又不甘心地把话咽了下去。 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可惜他再想不通，面对如此强势的薇薇恩，心里到底是有了顾虑。 “你，你要什么书？” 薇薇恩有些不满意，看这胖子那么嚣张，却是个软骨头，还没几下便服了软。 这让她失去了兴致，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你弄坏的书，还来问我？” 朱利安：我、我忍！ 他表情委屈：“……可我真的不记得了。” 这时，旁边的一个小弟弱弱举起了手：“……老大，我记得！是《制卡基础理论》！” …… 新得来的书，很快便发挥了作用。 随着铃声的响起，班级里彻底噤了声，薇薇恩将目光从课表上移开，凝聚在教室门口。 首先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截亮红色的鞋尖，而后是浪花般的裙摆与飞扬的风衣衣角。 “哒、哒、哒！” 女人走到讲台上，一甩黑色的波浪卷发，飒爽而美丽。 “都把《制卡理论》拿出来，我们开始今天的课程！” 制卡，是每个觉醒卡册的人都必须掌握的技能。 盖因他人魔力与自身卡册的相斥性，如果强行使用他人绘制的卡牌，会出现魔力阻塞、运行不畅的现象。在使用品质较低的卡牌时可能还不明显，但越是高级的卡牌，魔力排斥现象便越严重。如终极稀有品质的金色卡牌，在催动瞬间，便会使人顷刻受伤，重则丧命。 不过由系统点化的卡牌使用起来倒是没有这种顾虑。 这是为什么呢？如果其他人使用的话，会不会同样契合？…… 一连串疑问从薇薇恩心底冒出，她目光看似认真地追随台上的老师，实则心思早已跑到他处。 直到一双狭长美目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她才猛然回过神。 “好了。” 卡琳娜从不专心的学生身上收回目光，拍了拍手掌，“接下来开始练习刚才教给你们的基础卡纹。” ------------ 第5章 基础卡纹 一支学校统一的银色制卡笔。 薇薇恩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三角的笔尖，神情无比专注。 随着魔力的流转，黑中夹银如流沙般的墨水顺着中空的导管注入到空白的卡面上，或深或浅、或粗或细、或戛然而止、或留有余韵…… 银色的笔杆仿佛自女孩的手臂天然延伸而出，一道道流畅的线条逐渐浮现出来。 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在经过最后一处拐点时，笔尖却像是碰到了什么障碍般微微一滞，对薇薇恩来说本就不合手的制卡笔顿时停顿在原地，溢出的墨水很快将整个卡面沾染。 又失败了！ 薇薇恩皱眉。 这枚基础卡纹她已经练习了将近一个小时，每次都是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 到底是那里出错了呢？ 薇薇恩凝视着桌面上的失败品，不禁思索起了这枚卡纹的含义。 【伊】——乃是【起】字组最后一枚卡纹。 基础卡纹共有“起、承、转、合”四组，每组又包含四枚卡纹，其本身并不蕴含实际意义，而是在绘制卡牌的过程中起到开始、承接、转换、结束主要魔力纹路的作用。 卡纹最初为圣者磐般丽所发明，上万年来人们又在其基础上不断加以完善，直到现在，已臻至成熟。 虽然基础，却十分重要。毕竟，如果连基础卡纹都绘制不好，又如何使不同效果的魔力纹路融合在一起，成为一张浑然一体的卡牌呢？ 而【伊】与其他三枚卡纹同为一组，但又有细微的差别：虽有起始之意，但并不着重与纹路主体之间的联系，反而起压制、抑止之用，意在平衡过于活跃的魔力，使卡面整体保持和谐。 因此最后几笔线条逐渐厚重，以承接魔力。 想到这儿，薇薇恩拿出之前画毁的一摞卡牌。这种基础的空白卡牌不值钱，因此学校很大方，课上都是随便用。 将所有卡牌一字排开，凝神细看。 片刻后，她抽出其中一张卡牌。 相比其他失败的卡纹，这张最接近成功。 薇薇恩手指摸了上去，仔细摸索着。 前段部分的线条……都大差不差；后面……她心头一动，挪开了手。 这处线条较其他，明显要细一些…… ——这就是它完成度最高的原因了！ 薇薇恩双眸明亮，为了使卡纹承接更多魔力，她在刻画最后的线条时，总会故意刻得更宽一些，却忽略了一个事实：【伊】纹只是不注重与纹路主体的关联，并非完全抛弃。 因此前后过渡突兀，致使多余的魔力无处输送，冲毁了卡牌。 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变宽为深即可。 想清楚这一点，薇薇恩立刻拿出一张新的空白卡牌，刻画起来。 这次的过程异常顺利，一气呵成。 看着绘制完成的卡牌，薇薇恩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微笑。 正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在身旁响起：“第三处拐点的笔画太过刻意，魔力不稳。最后收尾又不够利落，导致魔力欲断不断。” 女孩手中的笔被抽出。 随意几下，一个缩小的卡纹便出现在她刚刚绘制的图案旁，两相对比，高下立现。 薇薇恩刚刚飘起的心又落到了实处。 她抬起头，朝旁边的女人感激一笑：“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指点。” “不过职责所在。”卡琳娜摇了摇头，内心有些惊讶。 只用一个小时便成功画出了【起】字组最难的一枚卡纹，这样有天赋的学生，自己之前怎么对她没有印象呢？ 不过—— “画得不错，继续努力。” 这已经是她难得的夸赞了。 最起码开学至今，这个班级里还未曾有人得到过她的鼓励。 一时间，教室里不少原本专心于绘制卡纹的人，也都抬起头，对薇薇恩投去复杂的眼神。 薇薇恩一概不在意。 低头思索了下，又拾起笔，重新绘起了【伊】纹。 这次的结果，明显较上次更为流畅自然。可惜卡琳娜已经走开，不然定要惊讶于她进步的速度之快。 薇薇恩皱着眉，仍是不太满意。 不过却没有再练习这枚【起】字纹了。 而是翻开《制卡基础理论》，看起了其他卡纹的讲解，利用剩余的材料，刻画起来。 如此，一天的课程结束之后，她又抱着书，飞奔回了宿舍。 速度快到让原本还想拉多一些人找回面子的朱利安，只能望着她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宿舍。 一张不大的木制小桌，上面摆着一瓶卡墨与几张空白卡牌。 薇薇恩正伏在上面，目光全神贯注地盯住手下的线条。 突然。 “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薇薇恩手一抖，一大片墨花晕染而开。 站起身，开门，露出面无表情地一张脸：“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对面的女孩闻言高高扬起了嘴角，好像丝毫没有被她的冷面影响到，分外热情：“我叫芬妮安，就住在这一层。今天下课回来才发现宿舍又搬进新人，所以想和新邻居认识一下！” “给，这是我自己做的小饼干，请你尝尝。” “很好吃哟！” 递过来的礼物盒后，是女孩圆圆的脸蛋与弯弯的眉，十分具有亲和力，让人不禁也想跟着她一起笑出来。 薇薇恩虽然没笑，但面色却缓和了很多。 她接过这份礼物，道：“谢谢，我叫薇薇恩。” 芬妮安俏皮地眨了下眼睛，“那么，可以请我进去坐坐吗？我还想多和你多聊一会儿天呢！” “这可能不行。”薇薇恩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我还有事情要忙，恐怕无法招待你。” “好吧，”女孩儿语气遗憾，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活力，“那么，我就不打扰了，下次再见！” 薇薇恩挥了挥手。 一场小插曲就此过去。 她又伏到书桌上，埋头刻画起来。 一直到深夜。 她才放下了笔，不过却没睡觉，而是冥想起来。 那盒小饼干，仿佛被遗忘了一般，孤零零地躺在架子上。 连着几天，薇薇恩都是同样的作息，除了上课和吃饭，几乎就没再出过宿舍。 周一的早上。 她刚来到教室，坐在位置上，就被弗兰克叫了出去： “薇薇恩，和我来，校外有自称你父亲朋友的人来找你。” 父亲的朋友？威尔一个赌鬼，能有什么朋友？ 虽然疑惑，但薇薇恩还在跟在弗兰克后、乖乖地走了。 当她踏进办公室，看清其中的人时，则更加意外了。 她竟然认识。 办公室中站着的一行人，男女都有，最前面几个，赫然有着她熟悉的面孔。 薇薇恩的目光巡视着，顿了一顿，最终定格在最中间的一个人身上，惊讶道：“苏珊婶婶，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随着她的声音上前一步的中年女人，正是她在贫民窟时的邻居，苏珊。 薇薇恩记得，自己曾因为翻不到食物而饿极了的时候，正是这位好心的邻居给了自己两个饼子。 苏珊的面容带着贫民窟人特有的黑瘦，闻言笑容渐渐消失，转为同情：“薇薇恩，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似是伤心，她哽咽一声，带出哭腔：“你的爸爸，威尔，他、他五天前因为醉酒不小心掉到河里，意外去世了！” “什、什么？！” 薇薇恩惊讶得睁大了眼，“威尔死了！” 女孩低下头，眼圈慢慢的红了。 一道隐秘的目光在她泛红的眼角顿了顿，离去。 “唉！”苏珊哀叹，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怜悯道：“可怜的小姑娘，跟我们回去吧，去见你爸爸最后一面！” 说完便欲牵起她的手。 却被女孩后退一步、躲了过去。 “薇薇恩，你……” 苏珊正疑惑，却见那女孩抬起头来。 冷静的目光似一道利刃般直直射在她身上，仿佛能看透人心：“真的吗，你们真的会带我回去吗？而不是把我送到某些地方，比如说——” 薇薇恩笑了笑。 “赌场！” ------------ 第6章 赌场来人 此话一出，房间里立刻陷入诡异的寂静。 咕咚。 苏珊咽下口水，只觉得内心的一切小心思都在这目光下无所遁形，但一想到那位大人交给自己的任务，还是僵硬地牵起了嘴角的肌肉，笑道：“怎、怎么可能呢？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薇薇恩却不理她，径直朝她身后喊道：“戏还没演够吗？——克林特大人！” 没有人应声，气氛渐渐凝滞起来。 察觉到事情异常的弗兰克，已悄悄站在了薇薇恩身边。 而隐在人后的克林特，心情却很糟糕。 准确来说，这几天他的心情，一直都很糟糕。 话说，当日克林特从贫民窟逃走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治疗，可没想到，他跑遍了市内所有的医院与私人诊所，全部医师都给出了一个相同的结果——他没有受伤！ 一个人可能会出错，但这么多人呢？ 克林特不得已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被一个八岁的小女孩骗了！ 一想到自己在薇薇恩面前出的丑，他气得牙都差点咬碎！ 但巨大的愤怒过后，他又意识到什么—— 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能发出那种威压，必然是借助了某种工具，而这，极有可能是一张高阶卡牌。 这让他陷入了狂喜。 可惜还没等他派人去抓薇薇恩，坏消息就先传来—— 威尔死了。 可他还欠了赌场一大笔债，这笔债，当然得他的女儿、薇薇恩来偿还——无论以何种方式。 赌场注意了到了薇薇恩，这是克林特最不希望看到的事。 毕竟他此前的行动，都是瞒着赌场进行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主动申请来抓薇薇恩。 没想到这小滑头竟躲进了学校。 赌场势力是大，可学校属于政府管辖，不是他们能够随意放肆的地方。 眼看她迟迟不出来，克林特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地申请进了学校。 这次，可总算见到了她。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而是他获得宝贝、提升实力的希望啊！ 眼看着薇薇恩一步步踏进陷阱，克林特愈发兴奋，可这一切，都在她揭穿自己的身份时戛然而止。 他目光阴沉，知道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好在，自己早预料到了这种局面。 男人上前，一边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当他站在薇薇恩面前时，已完全变成了她所熟悉的面孔。 “果然是你啊，克林特。” 薇薇恩笑容玩味：“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没得够，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呢！” “你——”克林特重重咬牙，不过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是忍了下去，“哼，牙尖嘴利！不过这次，我可不会再轻易让你这个小骗子逃走了！” “威尔虽然死了，但债务却不会消失，他欠赌场的钱，自然得由作为他女儿的你来偿还！我这次来，就是奉赌场的命令带走你的！”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弗兰克一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望老师不要妨碍我们办事。” 先前听薇薇恩揭穿克林特等人的身份时，弗兰克就吃了一惊，随即意识到这其中的麻烦，虽说他平时不太管学生的私事，但这毕竟是在学校，薇薇恩本人也并不想和这些人离开，因此自己还是要替她说一说话的。 此时听到克林特刻意点出自己，他便上前一步，隔在了两人中间，道：“欠钱，自然是要还的。但我这位学生毕竟还小，并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不如等她年满十八周岁，再偿还债务，如何？” “这同时也是《帝国法》中有关债务继承的规定，不是吗？” 他淡淡地提醒。 克林特闻言不屑。 在赌场，哪有什么《帝国法》？赌场的规矩，就是法律！ 不过考虑到这是在学校，并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终究还是收敛了些，“我们赌场，自然有自己的规矩。” 他抬手，看到弗兰克还欲说什么，不禁眯起了眼，“你确定要和谢姆伯赌场作对吗？” 谢姆伯！ 听到这个名字，弗兰克动作一顿。 他很清楚地知道，薇薇恩一个八岁女童，被送进赌场，意味着什么…… 但谢姆伯赌场乃是尼松城最大的地下场所，势力极大，手下众多，不是他这个普通人……能惹上的。 “……” 他张了张嘴，干涸的喉咙里却吐不出一句话。 最终立在原地，任由赌坊的打手们从他身边走过。 他不敢回头…… 面对弗兰克的纠结与选择，薇薇恩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意外。 反而在赌场的人即将抓住她的手臂时，不躲不避，嘴角弯起，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 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这小姑娘是吓傻了吗？ 这样的念头在打手脑中只是一瞬，总归不关他的事，相反，看到薇薇恩精致的五官，他有些意动，这长大后肯定是个美人啊！到时候，他…… 没有以后了，他意淫的表情永远定格在脸上。 男人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重重地飞出去，撞在了办公室的墙上。 “轰隆！” 墙壁仿佛震了一震，打手的身体落到地上，再无生息。 就在这“哐哐当当”的桌椅倒地声中，一道张扬的女声傲气登场： “什么时候阴沟里的虫子，不在暗地里躲好，也敢到太阳底下来嚣张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弗兰克一怔。 这是……卡琳娜！ 薇薇恩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终于来了！ …… 让时间回到早上，太阳初升之时。 薇薇恩顶着晨光打开宿舍门，却并没有去教室。 而是在教学楼里转了转，来到了办公区。 最后停留在一间门上挂着花篮、与其他房间迥然不同的办公室前。 蹲下。 直到大约半小时后，一道身姿摇曳的美丽身影从不远处走来，她才站起了身。 卡琳娜看着这个一大早蹲在自己办公室前的学生，本来想问对方找自己有什么事，待看清对方的面容，不由微微一愣，话出口就变成了： “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薇薇恩被耷拉的眼皮遮住半边瞳仁的眼睛下，挂着两坨异常显眼的青黑，唇色泛白，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她打开办公室的门，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她： “给，喝吧。” 这是一瓶风青色的药剂，随着水波的晃动起伏，能看见其间有细小的颗粒在一闪一闪。 看起来就很贵。 薇薇恩没有犹豫，一口喝下。 瞬时间，一股柔和的力量如春雨滋润着大地般，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大脑。 薇薇恩眼神一亮，整个人神清气爽。 “谢谢老师！” 她将一张卡牌递给对方，“这次过来是想请老师帮我看看画得怎么样。” 卡琳娜原本是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的，待看清手中的事物，立刻坐直了身体。 “这是你画的？” 拿在手里的，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基础卡纹，而是一张完整的白色卡牌！ 薇薇恩点了点头：“当然。” 卡琳娜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并非她不信任薇薇恩的人品，而是这件事太过令人震惊。 在两个月时间内绘制出卡牌，足以被称作天才了。但卡琳娜本身天资不凡，自然不会把这点成就放在心上。 当年在帝都的时候，天才何其多，光凭借两月绘出卡牌这一点，只能沦为天才中的下品。 可不管怎么样，这些被称为天才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家世不凡。 可薇薇恩…… 因为这个学生近日在课堂上的出色表现，卡琳娜也稍微了解了一下她的情况，知道她原本住在贫民窟，是不可能再有余力延请名师指导，也无家财耗费海量资源以积累经验。 不过，一切质疑都在她将魔力探入卡牌、看到反馈的信息时戛然而止。 ------------ 第7章 交易 【炎魔的凝视（白） 等级：4 类型：控制 词条：幻觉 具体效果：使敌人陷入火烧幻觉，持续30秒。】 这、这是…… 卡琳娜惊讶得瞪大了双眸。 魔力充沛、流转自然，对于初学者来说，这无疑是一张优秀的卡牌。可若仅是如此，卡琳娜还不至于如此失态。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这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卡牌！ 出身大家族的卡琳娜，无论是政府无偿向公众开放的常见卡牌，还是只在上层流通、价格昂贵的高级卡牌，甚至于某些家族流传的特殊卡牌，均有所了解。她敢确定，帝国卡牌名录上，确实从未有过这张卡牌。 可惜了…… 卡琳娜在心中轻轻摇了摇头，她能看出，若非绘制者的魔力水平不够，这张卡牌的品质将远远不止白色。 不过转念一想，薇薇恩之前说的话倒是十分可信了。 “这是你自己创造的新卡牌吗？” 她问，语气中蕴含着隐秘的激动。 “当然不是。” 薇薇恩摇了摇头，“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卡牌，原本能达到橙色品质。可惜我水平不够，只能绘出白色卡牌。” 闻言，卡琳娜有些失望，毕竟自己创造卡牌与绘制卡牌，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她还以为自己发现了一个真正的天才呢！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哦？”女人微微眯眼，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既然是家传的卡牌，更应该好好保护起来。就这么给我一个不相干的人看，也不怕被抢走？” 本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东西，怎么可能怕呢？ 薇薇恩心中暗笑，面上却认真道： “不怕哦。老师如果想要的话，给你。” 她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大而水灵，眼尾天然上翘，两颗异色的瞳仁更为她增添了一丝别样的色彩。 当她充满信任地注视着你时，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在你脚边打着滚儿、冲着你喵喵叫的柔软小动物。 因此，当女孩递过来什么东西时，卡琳娜下意识接过。 然而下一秒，她就清醒了过来，看着手中的物品，无奈扶额。 果然是猫儿，就等着我这条大鱼上钩呢！ 这是一枚内里银光闪闪、似有星河流动的透明石头。 ——拓印石，原本只是炼金士们为了方便学习卡牌而发明的炼金产品，可以将人绘制卡牌时的体验、感受与想法一并储存其中。 毕竟卡牌一旦绘制成功，就会根据使用效果呈现出相应的图案，但隐藏在这副模样后的最初线条，却无从得知。这意味着，即使得到了卡牌，也很难知道它究竟是怎么画出来的。 因此，历史上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卡牌都是以面对面的方式传授。 直到拓印石的出现，商人们如获至宝——原本卖不出去的卡牌有了最佳载具！拓印石开始大规模流传。 薇薇恩将拓印石交给卡琳娜，等于将【炎魔的凝视】绘制方法一并交给了她。 不过…… 卡琳娜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好吧，她得承认，自己确实是被引起了兴趣。 她停留在高级卡师的境界已经很久了，这张特殊的卡牌，或许能给她一些启示。 于是她收起了拓印石，问：“你想要什么？” 薇薇恩笑了笑，透着几分神秘。 “再过一会儿，老师就可以知道了。” …… 回忆结束。 薇薇恩笑道：“老师，你来了！” 来人一头乌黑的波浪卷发，正是制卡课的老师——卡琳娜。 “嗯。” 卡琳娜朝薇薇恩微微颔首，面色平静。 随着她的走近，一股沉重的威压顿时如一座小山般沉甸甸地朝赌场众人倾来，一些实力差的，当即便倒地不起。 克林特此时也不好受，只觉得背部仿佛有千钧重，腿不住地颤抖，站不起身。 卡琳娜垂眸睥睨着这些不堪一击的小虫子，唇瓣微启：“萨克的走狗罢了，也敢动我的学生！” 闻言，克林特的心再度沉了沉。萨克，是他们赌场经理的名字，也是名义上，谢姆伯赌场的最高领头人。 他稳住心神，艰难地开口：“这、这位大人，认识我们经理吗？” “认识？不、不，”卡琳娜嗤笑道，“我可不认识那条贪婪的鬣狗！” 话虽这么说，克林特可不敢放松警惕。 正当他在脑海中疯狂回忆着尼松城大大小小的人物，想将面前女人的身份对上之时。 却见卡琳娜慵懒地坐到椅子上，踢了踢裙摆。 他目光定格在那衣角，瞳孔猛地一缩。 ——一截缠满紫色小花的翠绿荆藤。 这是西亚尼家族的标志！ 现任市长的夫人，正是出身西亚尼家族。面前的女人不会是市长夫人，但也必定和她存在某种联系！ 现在这位市长虽然才刚上任几年，但手腕不俗，是谢姆伯赌场不敢轻易得罪的一方势力。 克林特只是赌场的一个小小管事，在普通人面前嚣张跋扈，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那可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但今天这事，可算是得罪这位身份不俗的贵人了。 ——该死的薇薇恩！ 克林特心中对她恨极，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低着头、陪笑道：“既然是大人的人，赌场自然不敢与她为难。” “今日之事，是我们眼拙，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恕我们这次失误。” 卡琳娜垂着眼，没有说话。 克林特试探性地往后退了一步，见她没什么反应，忙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身后，薇薇恩看着他们的背影，内心有些意外。 自己只是听说这位制卡课老师身份不俗，想借她的势暂时吓退赌场的人。之后再尽量待在学校，积攒实力后一举解决这个威胁。 但看克林特的反应，似乎很是忌惮。 短期之内，自己不必再担忧这个麻烦了。 想到这儿，她走到女人面前，认真道谢：“谢谢老师，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湿润的眼神，异色的猫瞳，真像是一只猫儿。 卡琳娜抬眼看她，神情似笑非笑，为自己先前的错觉。 这哪里是猫儿，分明就是一只小狐狸！——一只狐假虎威、狡猾的小狐狸。 幸而自己背景够硬，否则一般人还不敢惹上谢姆伯那群恶狗呢。 不过嘛，这头可爱的小狐狸，她还挺喜欢。 卡琳娜嘴角浮上一丝笑意，顺从自己的心意，一把撸上女孩儿的头，在她惊讶的目光中，道：“报答？” “——之前不是已经给过了吗！” ------------ 第8章 邀斗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她的愧疚，弗兰克，这位对薇薇恩态度一向平淡的老师，竟然主动将她叫到了办公室里。 “贫困生资助申请表？” 薇薇恩看着手中的表格，微微惊讶道。 “是的。”眼镜架后，弗兰克的眼神难得有些紧张，“别担心，这是学校单独拨给贫困学生的资助，与政府名额不会重叠。” “申请成功后，在校的每个月你将拿到1000枚白晶币，以及一天三顿、一顿15枚白晶币的餐饮补贴。” 这不就是送上门的钱嘛，不要白不要！ 因为购买制卡材料导致花销很大、兜里不剩几个魔晶币快要吃不起饭的薇薇恩飞速答应了：“好，我马上填！” 等填完了表，离开办公室的薇薇恩心情很是不错，她穿过教学楼，正准备前往食堂犒劳犒劳自己的肚子。 忽然听到前方一片喧哗，抬头一看，对面一群人正浩浩荡荡向这边走来。 为首的女生，大约是高年级的，穿着学校的制服，身姿挺拔，臂膀和腿比一般人要粗一些，看起来很健壮。 ——是一个很健康、很有力量的女生。 薇薇恩淡淡下了结论，正准备移开目光。 那正和身边人说着话的女生忽然转过了头，目光直直射向她，锐利如锋。 薇薇恩微微蹙眉。 这个人的脸，好像在哪见过。 直到从那女生后跳出了一个熟悉的小胖子，冲她大喊：“薇薇恩，站住！” 看着这两张一大一小的脸，她才反应过来，朱利安瘦下来的五官，正和这个女生相似。 又有麻烦了。 看着周围被引起注意、正往这边走来的学生们，薇薇恩在心中叹了口气。 便迎上了对面人审视的目光。 “薇薇恩？——就是你欺负了我弟弟？” 朱莉有些怀疑，毕竟这小胳膊小腿的，怎么看也不像能制服她那胖弟弟的样子。 “就是她、就是她，姐！” 朱利安得意地瞟了薇薇恩一眼，转而攀上了朱莉的手臂，可怜兮兮道：“就是她弄坏了我的卡牌，还打伤了我，害得我的腰现在还在痛！” 朱莉睇他一眼，对他话中的腰痛表示存疑，不过这人欺负了朱利安是事实。 但她看着薇薇恩瘦弱的小身板，又有些犹疑，抬了抬下巴，道：“这样，你随我去武斗场，挨过我三拳，这件事就算了结。” 朱莉自认为这提议已经很温和了，没想到那对面的小姑娘竟不给她面子。 只见她轻轻晃了晃手指，道：“首先，我可没有欺负你弟弟，是对他带人围殴我、并撕坏我的书等种种行为的回敬；其次，我现在想吃饭了，能让开吗？” “不，能。”朱莉一字一句道。 就算是朱利安先欺负她的，那又怎样？ 她的弟弟，只有她能欺负。 “你最好现在就和我去武斗场。” 薇薇恩望着她嘴角危险的笑，沉默下来。 正当两方对峙之时，一道突兀的男声插了进来： “朱莉，听别人说你在欺负一个低年级的小朋友，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啊！” 听到这个声音，朱莉面色一变，冷冷道：“关你什么事！” 来人已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棕色卷发，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意。 旁边立刻有人认出了他：“是五年级的诺亚学长！” “听说朱莉学姐一直和他不对付，原来是真的啊！” …… 这边，诺亚已经站定了身子，笑道：“就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不太好吧。” “哼，”朱莉看着他嘴角的笑容，不屑：“那你替她来和我打？” 众人都以为他会答应，没想到他竟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我倒是真想替她和你打一场，可惜前几天和人对战时受了内伤，暂时不能有太大动作。” 又把头转向了薇薇恩，“抱歉了学妹，不能帮到你。” “呵。”朱莉丝毫不意外这个结果，反而因诺亚的插入心情变得更糟，对着薇薇恩毫不客气道：“还不走？” 一时间，围观人群皆向这个看起来轻飘飘的小女孩投以同情的眼光，有人看不下去，想要去报告老师，却被同伴拉住： “你疯了！被朱莉学姐知道，你就惨了！” 朱莉是五年级精英班的学生，在学校向来以瑕疵必报的性情和强悍的战斗力而出名，即便是同级的学生，也很少有人敢招惹她的。 正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姐姐，朱利安在班级里才那么霸道。 而被众人同情的对象——薇薇恩在诺亚出场时就已低下了头。 早在回击朱利安时，她就已经料到了被找麻烦的后果，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没有搞清楚朱利安的家人情况，是她的失误。不过薇薇恩一向不会为难自己，只会怪罪别人。 ——朱莉的态度让她很不爽。再加上不能马上吃饭，她更不爽了。 于是她抬起头。 先是毫无波澜地看了诺亚一眼，接着转过头，竟对着朱莉缓缓笑了出来。 “好啊，我和你打。” …… 学校西边的武斗场。 常有学生于下课或放学后来此处切磋或观摩，因而此时虽已放学，但武斗场内人头攒动，并不空旷。 然而随着大批人流的涌入，却吸引了其中看客的注意。 “嘿，茱恩，听说朱莉学姐要和一个一年级的人对战！” 正认真观看台上两个学长战斗的茱恩猝不及防被扯了衣袖，皱了皱眉，刚想说自己不感兴趣，却在同伴接下来的话中，止住了声音： “唉，真可怜，那个女孩儿，好像是叫薇薇恩……” “——什么？” 她一顿，转而问道。 …… 擂台上。 一大一小，一健壮一瘦弱的两个身影，对比过于鲜明，令台下看客唏嘘不已。 “看起来好弱，只有被打的份吧！” “唉，这小学妹可真倒霉，明明是朱莉那胖弟弟先欺负人的……” …… “怎么样，”在台下人群的议论声中，朱莉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微抬下巴，傲然道： “如果你开口求个绕，待会儿我可以力度轻些！” 既然敢应下她的约战，薇薇恩又怎么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低头。 她眼神淡淡，“废话真多！” “呵，”难得的好意被拒绝，朱莉顿时挑起了眉毛，“嘴倒挺硬，只是不知道你的身体，是不是也像你的嘴一样硬呢！” 语毕，一道迅疾如风的身影便朝薇薇恩冲了过来。 好快的速度！ 薇薇恩暗惊，以自己的目力，根本就看不清。 既如此，干脆就不躲了。 她闭眼，在身前的劲风拂来的那一刻，伸手，抓住了朝自己袭来的手臂。 感受着臂上传来的阻力，朱莉惊讶挑眉，“这是，力量强化类卡牌？” “——可惜，还不够大啊！” 她哈哈一笑。 薇薇恩只觉这条手臂如冲破白纸般轻易突破了她的阻拦，下一瞬，伴随着一道声音，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 “第一拳！” ------------ 第9章 意外的反击 呵。 半空中，被击飞的薇薇恩无声地咧了咧嘴角，伸出的手臂，自衣袖中飞出数条红色细小的藤蔓，向前飞速攀延缠住了女生的手臂，借着这股力量，在空中稳住身形。 落到了地面上。 “我倒是小看你了。” 朱莉目光沉沉，“不过，光凭这个，可不能拦住我！” 说完，她大吼一声，甩了甩被缠住的臂膀。 可惜薇薇恩早已感受到了她的力气之大，也不准备与她比拼力气。 只见她手腕一抖，红色藤蔓簌簌作响，脱离了朱莉的手臂，又转向她的双脚，缠住了一圈又一圈。 “嗤。” 朱莉不屑嗤笑，然而脚上刚发力，就察觉到这藤蔓的古怪之处——它的表面竟然渗出了透明的粘液，将所有细蔓紧紧粘在一起，形成一股合力。 以她的力量，一时之间，竟挣脱不开。 不过她到底战斗经验丰富，眼看薇薇恩手腕用力，正打算绊倒自己，便就地一滚。 几个来回间，细小的藤蔓散落一地。 薇薇恩见此眼神一暗，这人的力气太大了、速度也快，相比之下，自己则不占优势。 而且，体内不多的魔力也不足以支撑自己长时间战斗…… 正思考间，余光瞥见朱莉朝自己袭来，她伸手，红色藤蔓勾住了擂台一角，用力一拽，在拳头到来前离开了此处。 在藤蔓的帮助下，薇薇恩一次又一次惊险地逃出。 台下观众见状不由称奇：“这女孩竟能在朱莉手下坚持那么久，真不错啊。” 也有人不屑：“这算什么，你也不看看朱莉到现在为止才用了几张卡牌！” “是啊，而且这女孩才一年级，我看她坚持不了多久。” 听完这些人的话，同伴转头，捅了捅茱恩的腰，“哎，茱恩，你觉得这女孩还能撑多久？” “我……” 茱恩一时有些犹豫，理智告诉她一个修炼新人，能在高年级学姐手下撑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错了，但这可是薇薇恩，一个从挑衅朱利安开始、就总能颠覆自己对她印象的女孩儿…… 正吞吐间，却听同伴一声惊呼：“快看！” 她赶忙抬头，只见那擂台上，瘦弱女孩似是体力不支、亦或魔力耗尽一般，行动渐渐慢了下来。 终于，在对手的拳头袭来之际，她放出藤蔓的动作微微一滞。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误，女孩面上表情一变，果断放弃了逃跑，往旁边一滚—— 然而已经晚了。 这短短的几秒间，已被强大的对手抓住了机会，狠狠挥拳而上！ “唔！” 这一拳可谓饱含着朱莉被溜了这么久的憋屈，使出了七分力道。 薇薇恩只觉得胃部重重痉挛了一下，张嘴，呕出一口血来。 “第二拳。” 朱莉看着瘫倒在地、气息渐弱的薇薇恩，笑着接近了她，“别担心，我会给你出医药费的！” 说完，便攥紧拳头，毫不留情地朝地上的人砸去。 然而预想之中的柔软触感并没有传来，反而是一道拳风接近了自己的下颚。 “呃！……” 这力度并不算很大，却狠狠地击在了人体最脆弱的地方。 朱莉捂着下巴，连连倒退了几步，这才挪开手，露出一张上下歪斜的嘴。 她的目光由一开始的惊愕变为后来的暴怒。 “天哪，朱莉学姐竟然被打中了！” “怎么回事，那女孩都朝朱莉打去了，她怎么还没反应？！” “太不可思议了，她是故意让着这女孩的吗？” 在台下人震惊的议论中，朱莉抬手，“咔嚓”一声将错位的骨骼正了回去，然后偏头，吐出一颗白森森的带血的牙。 向薇薇恩走去。 “诶、等等！等等！” 台下的诺亚见势不妙，一个腾身挡了她面前。 朱莉喉咙里挤出一句不全的话，“让开！” 诺亚没动。 这哪能让啊，看她的眼神，恨不得生吞了那学妹。若再不阻止，恐怕要闹出人命！ “你要和我打？” “在你冷静下来之前，可以。” 两人对峙着，正在这时，因脱力而坐在地上的薇薇恩看着流着鼻血的朱莉，突然弯起眉毛，眼瞳里透出无比的愉悦。 这可——真爽快啊！ 听到这猖狂的笑声，诺亚暗道一句麻烦，果然，下一秒，他看到朱莉的目光阴沉下来，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 “你，当真不让？” 诺亚摇摇头，“我不能让。” “好、好、好得很呐！” 朱莉气极反笑，看了薇薇恩一眼，咬牙道：“最后一拳，我记着呢！” 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围的人早在朱莉盛怒之时就不敢再出声，此时见当事人离开，没什么热闹可看，也都纷纷跟着走了。 很快，擂台附近便没了人。 台上的诺亚眼神复杂地看向那坐在地面上的女孩儿，留一句“你好自为之吧”便准备离开，却被她叫住—— “等等。” “朱莉说给我付医药费，她走了，你可以替她付吗？” 诺亚走后。 对着空无一人的擂台，薇薇恩忽然出声： “还不出来吗？” …… 孤家寡人薇薇恩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当然也不会有人来送她去医务室。 好在学校的设计者深谋远虑，将医务室建在了武斗场的不远处。 薇薇恩拖着小小的身子，走一步歇一步，走进医务室时，大半衣服都被染红。 值班的医师吓了一跳，忙催动卡牌，从手心伸出一根顶端开着白色小花的藤蔓，掐给她，道：“吃、快吃！” 这白色小花朦朦胧胧的，像发光的玉石，落入口中却像吞下了一团空气。 薇薇恩感到一阵温暖的气息在体内流动，慢慢抚慰着受伤的内脏…… 不禁松开了一直皱着的眉，眉眼柔和起来。 旁边的医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看着这受伤严重、身体瘦弱的小姑娘，一边执起她的手，一边问道：“伤得这么重，怎么连个送的人都没有？” “没朋友。” 其实有个人要帮她来着，被她拒绝了。 老太太听她淡淡的语气，输送到卡牌的魔力一滞，又道：“这也太危险了，万一以后受了伤，来不及治疗怎么办，还是得多备些治愈药剂在身边！” 薇薇恩继续淡淡：“没钱。” 老太太不说话了，默默地催动卡牌。 片刻后。 薇薇恩站起身，蹦哒了几下，感觉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正准备拿出支付医药费的蓝晶币，却被老太太一把摁住： “不收钱，你走吧。” “……” 什么？ 薇薇恩眼睛睁大了些，就像上午察觉到威尔那群所谓的朋友与邻居到学校来的异常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警惕，不过很快又分辨出，老人的行为并无恶意。 但她还是拒绝了：“不行，要收的。” “我说不收就不收，你走吧，快走！” 年老的医师撇开眼，挥了挥手。 薇薇恩立在原地，忽然一把把晶币放在旁边的桌上，转身就走。 “哎，你！……”老太太起身，可惜连离人的一片衣角都未抓住，只能慢慢又坐了回去。 “唉，这孩子……” ------------ 第10章 蝶千变 夜幕降临，群星低垂。 一缕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女孩的脸上，使得她一侧蓝色眼眸异常的透彻与明亮。 在她的身前，正漂浮着一本散发着皎洁光辉的“书”。 这是卡册，所有卡师的修炼之基。 薇薇恩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念头一动，体内的魔力便顺着她的牵引慢慢地注入到这卡册之中。 “书”的第一页开始缓慢但坚定地向左翻动起来。 薇薇恩却不敢掉以轻心，紧张地盯住这书页。果然，当它抵达到中间的位置时，阻力陡然增加。 她微微凝眸，加快了魔力输出的速度。 卡册贪婪地吞噬着魔力，书页又开始重新翻动起来。 终于，在薇薇恩体内的魔力快要耗尽之时，书页也逐渐靠近水平线。 三毫米、两毫米、一毫米……它停了下来！ 薇薇恩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魔力，再看看其后隐隐成形的一团光晕，一咬牙，顾不上因魔力干涸所带来的肌肉的酸涩，用精神力在身体的每一处仔细搜刮着，将那几缕细如发丝的魔力送了出去。 终于，书页微微一动，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与此同时，那一团光晕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捏拉扯般，急速变化着，化作了一张与前者别无二样的书页。 凝结成功了——卡册的第二页！ 薇薇恩紧张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泄力般向后倒在了床上。 身体又酸又痛，心中却涌上淡淡的喜悦。 此前因为魔力不足的缘故，她绘制的卡牌品质全都不超过白色五阶，之前给卡琳娜老师的那张卡牌也是如此。 如今她的魔力提升了一个小阶，总算有能力绘制等级更高的卡牌了。 想到这儿，薇薇恩侧头看了床对岸的书桌一眼。 上面摆放的空白卡牌已经完全被消耗完，卡墨也只剩下浅浅的一个瓶底。 看来得购买一些材料了。 可是…… 想想兜里剩余的钱，薇薇恩略带苦恼地皱了皱鼻子，申请表刚刚上交，肯定不会那么快批复。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坐起身，眼神一亮。 对了，还有政府救济金！ 之前一直都是威尔去领这份钱，而这钱在他手里转个弯，通常不出一天便进了赌场，导致她都差点忘记了。 这个月十五号，也就是本周六，便是领救济金的日子。 正好出去一趟。 薇薇恩托起下巴，轻轻晃着脑袋，唤出了【图鉴大师】系统，手指轻点，七八张卡牌便从空中纷纷掉落到床上。 ——这是她用之前去魔物乐园获得的图鉴点数点化的卡牌。 一次一个图鉴点数，拢共三十多次。 不过却没第一次点化时的好运气，点化的卡牌品质大都低劣。 幸而系统提示可以融合同类型卡牌，进行卡牌升级。 薇薇恩在一番操作后，最终选定了四张较为合适的卡牌，分别是：【巨象之力】、【红捕手】、【蛛影】、【蝶千变】。 其中，她最为满意的，便是卡牌【蝶千变】了。 【蝶千变（绿） 等级：6 类型：控制、强化 词条：幻象、易容 具体效果：根据使用者的心意变换样貌；在10秒时间内短暂营造幻象，改变自己在指定人（1个）眼中的形象。】 这张卡牌来自于精英级魔物，迷迷蝶。 迷迷蝶在森林中是伪装的一把好手，蝶翅上的磷粉若是不慎被人吸入，可致人产生幻觉。或许正因如此，【蝶千变】虽然只有绿色品质，却罕见地拥有双类型效果。 更令薇薇恩看重的是，它可以自由塑造幻象！ 尽管在时间和范围上都有很大的限制，但不要忘了，卡牌是可以升级的。 只要喂给它的卡牌足够多，那么可以预见，这短短10秒的幻象在未来能否蜕变为某个能由她所操控的大型幻境呢？…… 薇薇恩摩梭着光滑的牌面，眼中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忽然，她眸光一动，将目光转向了另一张牌面为黑色、左上角藏着一只隐秘的暗色蜘蛛的卡牌。 ——【蛛影】。 薇薇恩合上眼，视线拉伸抽长，沿着无形的通道一直向前，越过了学校、越过了繁华的市区……最终停留在谢姆伯街的地下。 谢姆伯赌场。 封闭的暗室内，房顶四角各嵌着四颗硕大的乳白矿石，发出浅淡的微茫。最明亮的光源来自于房间正中央的书桌上，摆放的蜡烛。 烛台是古典的样式，带着曾经黑日王朝所特有的日轮眼花纹。蜡烛有三根，淡淡的、青色的烟气挥发在空气中，留下奇异的余香。 若是以前，能有幸站在经理的秘室中，克林特定要把这昂贵的弥盐蜡烛狠狠地吸上几口，唯恐不够。 而现在，他却紧紧地缩起臃肿的身体，恨不得远离这方书桌，将自己藏进黑暗中。 “听说……” 书桌后的人开口，平淡的语气却激得克林特的身体猛地一颤。 此人正是赌场的经理，萨克。 他穿着一身考究的灰色马甲西装，配一顶同色蝴蝶结男士小礼帽，单片眼镜后的面容隐在帽檐下，不甚清晰。 单看打扮不像是赌场的人，倒像是一位绅士。 这位绅士继续道：“你今天出任务，遇上了麻烦。” 克林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面上堆出一个笑，轻声回应：“是，去抓一个赌鬼的女儿时，被一个学校的老师拦住了。这个女人是、是” “西亚尼家族的人。” “哦？” 闻言，萨克似乎起了兴趣，微微抬头，礼帽下的面容终于完全显露出来——浓密的眉毛，动物般的灰眸，眉骨压得很低，使这对眼睛显得异常凶悍，当他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时，可以窥见一丝飞快划过的、狡诈狠厉的眸光。 只这双迸发着蓬勃欲望的眼睛，足以让人忽略他两侧斑白的鬓发。 “苏扎娜的同族，长什么样？” “看起来很年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黑色长发，长得很漂亮。实力……” 克林特小心翼翼地觑了萨克一眼，接着道：“我估计至少是高级卡师。” “年轻的强者？”萨克眯起眼睛，“难道是苏扎娜的妹妹……” “几个月前便听说她来了尼松城，一直没消息，没想到倒是躲进了学校。呵，有趣……” 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讥笑，而后便垂下眸，不再说话。 昏暗的室内，气氛逐渐凝滞起来。克林特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心也随之煎熬起来。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蜡烛快要燃尽，书桌后的人终于再次开口：“她说什么了？” “没别的，只是让我们不要再动她的人。” 克林特如蒙大赦，赶忙回应道。 “哼，”萨克轻哼，瞥他一眼，又慢慢道：“你办事倒是积极，可惜事没办成，还惹上了这么一个麻烦。” 冰凉的话语在房间内回荡。 克林特盯住他开合的嘴唇，意识到什么，浑身发抖，惨无人色。 什么薇薇恩的秘密、什么得罪了贵人，全都顾不上了！ 他猛地大喊： “那女孩，不能动她！——她有高级卡牌！” 房间静了下来。 片刻后，萨克抬眼，“说来听听。” 见他起了兴趣，克林特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稳住虚浮的脚步，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将之前贫民窟发生的事全都说了出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男人脖颈后的衣褶里，一个米粒般的黑点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 第11章 小有名气 同一夜晚。 市长的府邸。 卡琳娜自学校回来后，就拿着刚到手的拓印石急急进了工作室，连晚饭时间都错过了。 因此，当一位气质沉稳、穿着由昂贵绸缎制成的睡裙的美貌夫人推开工作室的门时，就看到她手中握着拓印石、眉头紧锁的画面。 “怪不得用餐时不见人影，”美貌夫人款款走来，身姿优雅，“这又是得了什么好东西？” 闻言，卡琳娜紧锁的眉头立即松开了，她招手笑道：“姐姐！” “既然你来了，快帮我看看！” 说着便将手中的拓印石递了过去。 苏扎娜接过，将精神力探入其中。 片刻后，她松开了拓印石，与其妹七分相似的狭长美目中透出淡淡的惊叹：“这张卡牌，构思精巧、手法新奇，倒是难得一见的佳作。只是绘制者的魔力水平实在太低。” “你这是从哪儿挖出来的？” 苏扎娜知道这个妹妹心思活络，一贯爱收集特殊卡牌。这张卡牌的使用效果虽然有些鸡肋，但其中的某些绘制思路实在精妙，堪称天马行空，因此能被她看上，倒不奇怪。 “哈哈，这可是不是我找的，是一个学生主动送上门来的！” 看着卡琳娜得意的神色，苏扎娜不由蹙眉：“学生？” 学生怎么会送这种高级卡牌给老师？ 卡琳娜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便将今天发生的事和她说了一遍。 等听完解释，苏扎娜面上已换上了柔和的笑意：“看得出来，你挺喜欢这个叫做薇薇恩的小姑娘。” “那当然，”卡琳娜微微挑眉，一副有荣与焉的样子，“小姑娘机灵又可爱，天赋也好，不到三个月就可以独立绘制卡牌。依我看，比那群只知道浪费资源、还成天自命不凡的可笑天才强多了。” 这话说得傲慢，但苏扎娜并没有制止她，内心反而涌上淡淡的欣慰。 从军队退出后，卡琳娜虽说表现得和往常无二，但苏扎娜与她相差十岁，从小带着跟屁虫一般的她长大，哪能看不出她心中的抑郁？如今看到她在老师这份工作上找到了乐趣，苏扎娜也算稍稍安心了。 余下时间，姐妹二人便对着这张卡牌讨论起来。 一夜过去。 次日。 薇薇恩刚踏进教室，便发现了与往时不同的地方：平常视她为空气的众人竟齐刷刷投来了目光。待她落座后，更是有不少人上前来打招呼。 薇薇恩并没有说话，只冷漠地点头。 等围上的人都离开后，又有一人走了过来，径直坐在了薇薇恩的旁边。 “你好。我想我们昨天刚见过面，就不用再做自我介绍了吧！” 来人转头，露出一张线条柔和的面庞，浅褐色的眸子中漾出浅浅的笑意，显得格外亲和。 “当然，我还记得，你是茱恩。” 昨天在武斗场提出要送她去医务室的人，只不过被她拒绝了。 因着这点交集，薇薇恩倒也乐意和她继续交谈几句。 “昨天的比试之后，你在学校可算是小有名气了。”茱恩笑道：“刚刚的那些人，都是听说昨日的事后，来找你的。” 薇薇恩无聊地用手指绕着头发，不可置否。 这时，茱恩突然语气一转，压低了声音，严肃道：“我这次来，是想邀请你在三月后的分班试炼中组队。” “分班试炼？” 薇薇恩眸光一闪，微微偏过头。 茱恩看她表现便知道她并不了解，于是低声为她解释起来。 这就涉及到卡师的资质评判了，其主要看两个要素，一为精神力，二为制卡。前者不可捉摸，至今还未探索出高效的修炼方法，提升缓慢，因而暂且不提；后者才是评判卡师资质的重点，却也不是在短期内能够显现的。 因此，所有刚入学的新生，会在一个学期的学习后，进行分班试炼考核。考核的结果将会决定他们今后的去向。其中，只收20名学生的精英班是所有人所向往的地方。无论是师资、还是其他资源，精英班与其他普通班级都有着巨大的差距。 值得一提的是，考核本意在于检验资质、择优筛劣，因此不允许携带额外的物品，比如魔力卷轴、魔器等。 这就意味着，在这场试炼中，所有人都只能依靠自己本身的力量，这也算是一种暂时的公平吧。 以薇薇恩昨天表现出的战力来看，也不奇怪茱恩会找上她了。 不过…… “我现在可是得罪了朱莉，和我组队，你就不怕？” “这有什么。”茱恩笑着摇了摇头，“你大概不知道，五年级的学生现在都在准备省内联赛，这是关系到以后升学的大事。我想，朱莉学姐近期一定忙于锻炼，没空亲自来找你的麻烦。” 省内联赛！ 又是一个薇薇恩陌生的词汇。 还不等她细细思索，便见对面的人一贯温和的眉宇间攸然露出了一瞬锐利之意。 “再说——我又何必怕她一个不出一年便要毕业的人呢？” 茱恩一向果断，又怎么会因为莫须有的威胁而放弃眼前的机会呢？ 对于她来说，面前的薇薇恩便是一个机会。 ——让天赋平庸的自己足以踏入精英班的机会。 薇薇恩与她对视片刻，忽然笑了。 她明白眼前的人需要自己，准确地说，是需要自己的力量。 有所需，便可交换。 对薇薇恩来说，这是一种令人放心的方式。 于是她说：“你能付出什么？” “按往年看，分班试炼一般是淘汰赛。我想出5000蓝晶币的价格，请你在试炼中保护我，如果最后我能进入前20名，再给你5000蓝晶币和一份绿色9阶卡牌的拓印石。” 政府的救济金每月才1500枚白晶币，相当于15枚蓝晶币。 对于薇薇恩来说，茱恩给出的条件相当具有诱惑力。只是…… 她微微翘起嘴角：“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可能随时跟在你身边，即便如此，你也能接受吗？” 这样苛刻的话没能吓到对面的人，她笑了笑，道：“当然。我并非要求你时时刻刻都跟在我身边，只需在最后结束的三个小时内，保护我就行。” “至于到时候怎么找到我，我会给你一张具有定位功能的白色卡牌，只用稍稍催动一下，你就能知道我的位置了。” “怎么样？”茱恩面上的笑容加深，问道。 薇薇恩自然是答应了。 毕竟只花三个小时的时间，便能得到5000蓝晶币，这简直是一笔不能再合算的买卖了！ 不过卡牌就算了，这玩意她多得是。 “如果你能进入精英班，可以把卡牌换成晶币吗？”她问。 茱恩有些惊愕，一般而言，卡牌会比晶币更受欢迎、也更珍贵。她请的其他人，可没有这个待遇。 不过她还是从善如流道：“当然可以，我会按照这张卡牌的市价，折算成晶币给你。还有，” 她顿了顿，露出一个柔软的笑。 “谢谢你的祝福。” ------------ 第12章 出校 之后的几天，果然如茱恩判断的那样，朱莉没有来找薇薇恩。但她并没有因此变得轻松，反而迎来了新的麻烦。 ——每天放学后，都有一群人准时候在教室外，找她比斗。 这些人大都是朱莉的跟班，或者想要讨好她的人，自然不会对薇薇恩手下留情，一招一式，颇具力度，就算没有用全力，也足够薇薇恩这个小菜鸟喝一壶了。 但她也不吃亏，拼着头破血流也要打回去。 因为她之前拳打朱莉的壮举，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到擂台下观看，尤其是一二年级的学生。薇薇恩剽悍的作风可谓给这些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一时之间，这个名字竟频频出现在低年级学生的闲聊中。 当然也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这次，你可真的是出名了。” 去食堂的路上，茱恩感概道。 自从上次交易过后，她就常常来找薇薇恩说话。 看在两人还有一份未完成的交易的份上，薇薇恩倒也能给面子地说上几句。 此时，她正于一刻钟前结束了一场战斗，疲惫至极。闻言，只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嗯”了一声。 茱恩无奈一笑，正准备说些什么，不远处忽然传来一片哗动。 抬眸去瞧，不禁叹道：“原来是他！” 知道薇薇恩肯定不了解，她又解释：“最中间那个个子最矮的男孩儿，是市长的公子路易斯·菲格雷多；他旁边的红发男孩，则是警署局局长的儿子，弗朗兹·巴顿。和我们都是同级生。” “此二人都是分班试炼的有力竞争者，尤其是路易斯，听说他已经能稳定绘制出10阶以上的白色卡牌了，目前正在尝试绿色卡牌。” “不过不用担心，按我的判断，只要我们考核时不主动招惹他们，他们也没兴趣来淘汰我们。” 听完茱恩的话，薇薇恩不禁抬起头，向人群中央的男孩儿投去目光。 栗子壳一般的浅色短发，格外稚嫩而可爱的五官，看起来有些不符合年龄。 就是他，已经可以绘制出10阶白色卡牌了吗？…… 薇薇恩垂下睫毛，收回了目光。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受到一束存在感分外强烈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立刻抬头，只看到栗发男孩转过去的毛茸茸的后脑勺。 真奇怪，自己应该和这位市长公子没有交集吧。 虽说如此，薇薇恩却也不太在意；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吃饭才是头等大事。 于是这个小插曲一闪而过，两人继续赶往食堂。 …… 周六。 早间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阳光明媚，天空碧蓝如洗。等到了午时，空气却变得异常沉闷起来，湿湿黏黏的仿佛手中融化的冰淇淋。 不知从何处飘来黑压压的乌云团，天色阴暗下来。 薇薇恩坐在长椅上，仰头看了眼天空，皱眉。 她讨厌这样的天气。 这让她想起还在贫民窟的时候，每逢下雨，那股又冷又腥的臭味就再也藏不住，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伴随着弥漫的雨气，染上人身体的每一处、浸到骨子里，连呼吸都是令人作呕的味道。 “哐！” 有风吹来，长椅对面花花绿绿的宣传牌踉跄几下，离开了原地。 【绝佳魔物巡演，不容错过！ 飞蛇转盘、猛虎钻圈、烈鹰搏兔……超强刺激体验，让你体会原汁原味的魔兽风情！】 薇薇恩按住额角乱飞的碎发，身前的系统面板上，一行提示伴随着白光而来： “嘀——点化成功，获得卡牌【鹰视】” 这是一张14阶的白色卡牌，薇薇恩匆匆瞄了眼信息，便收好东西，离开了魔物乐园。 半小时后，她已来到了一处干净又明亮的餐厅。 还是上次靠窗的位置，面前是食物的芬芳。 学校的食堂一向是量大管饱，营养均衡，味道倒没那么精细。 薇薇恩很满足地吃完了这顿午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巴，起身。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客人？” 凯思琳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收敛了眼中的惊讶，微笑问道。 “我想卖东西。” ——是的，阿泰尔表面上只是一个普通的餐厅，实际上却是一个隐秘的地下交易所，信誉可靠，所有来历不明的物品都可来此出售，没有人会追究背后的来历。 这是薇薇恩从小生活在贫民窟得知的消息。 对于不想引人注目的薇薇恩来说，这实在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地方了。 虽然按照流程来说，她还应该对一句暗号，但她这不是不知道嘛。 “很抱歉，我们店并没有这项服务。” 女服务员笑容不变，说道。 “是拓印石哦。新卡牌，保证你没有见过。” 凯思琳与青年对视片刻，终于在对面的人淡淡补充了一句“五份”后，面上的微笑消失。 “请跟我来。” 薇薇恩跟在她身后，穿过了大厅、穿过了后厨，在走过一条斜向下的通道后，最终停留在一道隐蔽的暗门前。 “咔哒”一声，打开。 激昂的音乐和五彩的灯光一同闯入薇薇恩的眼帘。酒精、骰子，人群喧闹。 吧台后的萨兰上下晃动着手中的调酒器，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中依旧清晰：“嗨，凯思琳，又来人了嘛！” 他朝薇薇恩眨了眨眼，“是一位面生的客人呢！” 薇薇恩没有反应，凯思琳瞥他一眼，“来活了。” “收到！”只见他打了个响指，在吧台上按了什么，一阵细微的机械运作声后，吧台的侧面，出现了一道小小的暗门。 “请。” 凯思琳弯腰。 薇薇恩走进门内，只觉视线骤然明亮，内里空间开阔，四壁顶部密布着浮灯，照亮了其下摆放着的一排排商品，透明的玻璃展柜上，时不时有水波纹一样的印记闪过。 最开始只是一些低级的药剂与魔器，越到后面，展品的价值越高，卡牌的拓印石、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魔物材料。 东西很好，不过因为并不富裕的荷包，薇薇恩对此不感兴趣。 然而当目光触及陈列在最后的商品时，她的瞳孔颤动了一瞬，紧接着步伐便急促起来。 ——这仿佛是一个人。 宛如少女般纤细的身形，小巧而精致的脸蛋，上面嵌着一对不太符合正常比例、过大的眼睛，乌黑，没有眼白。 细蔓一般的绿色长发妖娆地缠绕在赤裸的身体上，没有第二性征。平坦的胸膛上，赫然被剖开一个大洞。 一颗晶莹剔透如宝石的心脏正在其间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 怦、怦…… 将那绿色浓郁的血液，顺着血管，有序地输送到身体各处。 ——如此蓬勃而旺盛的生命力，仿佛能看到流动的生机。 薇薇恩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一幕，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几乎快要挨上那冰冷的玻璃。 ------------ 第13章 满意的交易 “这是一只成年森林妖精。” 伴随着温和动听的女声，一只即使带着黑色皮套、也能看出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透明展柜上。 薇薇恩转头，出乎意料，与这只美丽的手不太相符的是，女人的面容只能称得上普通。 然而她嘴角笑容和熙，气质温婉，让人不知不觉间就忽略了她的容貌，从而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话语上。 “这些美丽的魔物体内充沛着旺盛的生命力，即使被制成标本，心脏也依旧保持着跳动。” “我是这家餐厅的主人，你可以称呼我为，维多。刚刚店员已经向我说明了你的来意，请和我来。” 她领着薇薇恩来到一张方桌旁，坐下。 等青年拿出五块银光闪闪的拓印石后，维多对着他笑了笑。 便将手摸了上去。 然而精神力甫一探入，她心中暗惊。 倒不是这卡牌的效果有多厉害，维多作为地下交易所的老板，实力强悍，自然看不上小小一张白色卡牌。 她所惊讶的是，其中的绘制手法多有奇妙，某些地方与制卡界流行的传统卡纹似乎不太一样。 等查看过所有拓印石，她心中再次确定了这个想法。 就算这卡牌的低级低了些、可能卖不出价格，她自己也要留下来研究研究。 想到这儿，她对着青年笑道：“四张白色卡牌，各为7阶、5阶、11阶、9阶，每张80枚蓝晶币；另外一张绿色4阶卡牌，便算1000蓝晶币，如何？” 薇薇恩心中默默估算了下，这个价格倒是很合理，但她现在穷啊，自然是能多卖一点是一点。 于是她道：“白色卡牌，一张100蓝晶币。” 有些偏高了。 维多心中略一计算，虽然她本意是研究其中的绘制手法，并不在乎这点差价。 但做生意，却不能表现得这么轻松。 “80蓝晶币，已经是我们店能给出的最高价格了。不过，如果下次客人还能到本店售卖更多拓印石的话，我便出100蓝晶币买下，就当是交个朋友。” 她不说，薇薇恩也会这样做，因此她答应得很爽快：“可以。” 于是一场双方都满意的交易，圆满完成。 凯思琳将薇薇恩送至店外，微笑，“客人，再见。” 青年点了点头，离开。 背影隐入了人群中，很快消失不见。 片刻后，他脚步随意地跨进了一条小巷。 再也没有出来。 巷子的另一头，解除了卡牌伪装的薇薇恩早已翻过墙面，沿着一条僻静的小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谢姆伯街。 …… 天上的乌云压得愈发低了，空气中的水汽更加浓郁起来。 薇薇恩匆匆走进了一家牌具店。 店内装修普通，不过货架上倒是摆得满满当当，商品丰富。 店主是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椅子上皱眉看一份报纸，背面的头版上印着“大批异兽暴动，一路向南”几个大字。 薇薇恩看他一眼，见他没有招呼的意思，便自顾自地在店内逛了起来。 她这次要购买的材料主要包括空白卡牌和卡墨。 空白卡牌的价位分三档，最高档薇薇恩不做考虑。中档和低档的价格分别在800白晶币和500白晶币左右。 由此可见，几张空白卡牌的价格便是普通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怪不得都说卡师修炼挥金如土，高级卡师一个个都是用富贵堆出的吞金兽。 薇薇恩虽然修为不高，但已有了这种觉悟。 考虑到自己的修为暂时还绘制不出绿色品质的卡牌，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低档的价位。 这些空白卡牌中除了最基础的款式，还有分别偏向强化、攻击、控制、支援四个方向的特殊卡牌，价格也要贵一些，为600白晶币一张。 这种卡牌在制作时加入了特殊材料，不仅可以弥补卡师绘制时的不足、提高成功率，更能提高卡牌的等阶。 想了想，除了原本的100张基础卡牌外，薇薇恩还是抽出了10张支援型特殊卡牌。 入手的一瞬，明显感觉比其他卡牌要重一些。 至于卡墨，它的价格要比卡牌更贵，薇薇恩只拿了5瓶最普通的品种。 就这样，等到结账时，也是一笔不小的数额了。 “白晶币八万二。” 面容严肃的店主话语简短。 薇薇恩取出了82枚蓝晶币，正想付给他。 却在目光不经意间瞟到他身后的架子后，停住了。 “那支笔，能拿给我看看吗？” 她正指着的，是一根黑到极致、通体纤长的制卡笔，即使摆在暗处，也与其他的黑色形成了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更特别的，是它的笔身上有着一圈圈显眼的、浅淡的白痕，仿佛曾经有什么东西被磨平一般。 笔尖则是与笔身相得益彰的神秘紫色，格外的晶莹剔透，在一众同类中脱颖而出。 这是一支散发着昂贵气息的制卡笔。 薇薇恩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看起来脾气不好的店主在听到她的话后，竟微微地笑了出来。 “可以。”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这支制卡笔，将它递给了薇薇恩，嘱咐道：“小心些。” 薇薇恩双手接过，细细地摩梭着。 与黑色的外表不符的是，手中的笔杆触感温润，竟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温温的热量，仿佛活物一般。 她眸中溢出微微惊叹的神色，凑近了观察着笔尖。 不同于寻常的三角形状，紫晶般的笔尖基部是宽厚的梯形，在大概半厘米的距离后，陡然变窄，宛如笔直高耸、一气呵成的孤峰。 旁边的店主还在介绍，语气略带骄傲：“这支制卡笔，名唤‘紫龙’，是我父亲一生的最得意之作。” “笔杆由首领级赤炎龙的一截脊骨作主体，不仅对魔力的传导效果好，其自带的‘炎光’特性，能刺激魔力，起到花费更少魔力的作用。” “而这笔尖，则是以紫淬晶制成，经各种草药浸泡，不仅没有丧失原本的硬度，更是中和了赤炎龙脊骨的炎性，使魔力舒缓。笔尖的独特设计，可以节省卡墨。” 薇薇恩伸手抚住纤细的笔杆，大小合适，堪堪一握。 这比学校统一的制式笔好用多了。 顿时难抑心中的喜爱，问道：“多少钱？” 谁料听到她的话，店主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挑剔地看了她一眼，“不卖。” ------------ 第14章 紫龙 “什么？” 薇薇恩讶然挑眉。 既然不卖，又为什么摆在外面，难道只是让别人看看的吗？ 那高高瘦瘦的店主瞥她一眼，并不解释，反而伸出手，想要拿回制卡笔。 薇薇恩后退一步，“我是诚心想买这支笔，”她声音微冷，“就算不卖，能否说明清楚原因！” 店主也有些气恼，“你买了，就不准再退回来！” 退？她为什么要退？ 在薇薇恩的不解中，男人一脸愤愤地解释起了原因，原来，这支“紫龙”确实是一件优秀的作品，但也有一个缺点，或许并不能称得上是缺点——它需要使用者有足够高的控制力与精细度。 一般的制卡笔都是尽量弥补使用者的不足，这支制卡笔却反其道而行之。很显然，大多数人并不能达到这个境界，于是，它被频频退回。 直到店主的父亲在郁郁中去世，“紫龙”便待在货架上，陪伴这家店铺由繁荣走向落寞。 变故发生在它又一次被退回后，男子再不忍父亲的心血被糟蹋，愤而决定，永不售出“紫龙”！ 原来如此。 薇薇恩凝视着手中的笔，眸中溢出淡淡的惋惜。 这是一支好笔，却没遇上一个好主人。 不过转念一想，面上又露出了快活的笑意。 ——这笔，不正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嘛！ 节省魔力，她修为低；节省卡墨，她穷。 至于那个不能算是缺点的缺点，正好用来锻炼控制力！ 因此，她笑道：“我买了，保证不会退！” 店主看她面上高兴的神色不似作伪，一时又有些犹豫：他虽然气愤那些买了又退的人，心底却盼着有人慧眼识英，为父亲的遗作找一位好主人。 薇薇恩看出他的顾虑，说：“如果怕我反悔，我们可以签一份契约：就算我后面想退，你也不会退款。怎么样？” 这使店主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卖给你！” “看你也是诚心想买，便收你1500蓝晶币吧！” 市面上一只好的制卡笔，定价基本都在2000蓝晶币朝上，店主给出的价格，已经是极低了。 可薇薇恩所有的家当加起来都没这么多，犹豫了下，终究还是对“紫龙”的喜爱占了上风。 难得有些拮据地打起了商量：“能不能再便宜300，1200，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了。” 店主看了看她瘦弱的身形，大概相信了她说的话。再加上实在不忍“紫龙”继续蒙尘，便摆摆手，道：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这是同意了！ 薇薇恩一喜，忙保证道：“当然！” 等她走出这家店铺，荷包已经狠狠瘪了下去。 女孩先仰头看了看天上倾颓的黑云层。 又低头，目光扫了眼周围。 果不其然，在看到几道高大的黑影匆匆缩回之后。 她抬腿，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 “主管，今天还动手吗？” 挂着“尼松初级公学”牌子的大门外，远处的树丛后，一个年轻的光头黑衣男缩回脑袋，对着旁边的中年男人问道。 中年男人转身，露出了一双标志性的三白眼，赫然就是赌场的管事——克林特。 “动什么手！”他没好气地喝道，“没看到人都要走到学校了嘛，怎么动？！” “哦、哦。”光头男缩缩肩，末了又不甘心地小声嘘嘘：“之前路上那么长时间，你也没让我们动手啊……” 在克林特的瞪视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停下了。 中年男人撇开眼，又探头向远处张望。 原先的那个小小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她进入学校了。 意识到这一点，明明任务还没有完成，他却诡异地松了一口气。 自从上次将薇薇恩的反常告知萨克后，他就被命令抓住薇薇恩，逼问出她的秘密。 克林特知道这是萨克给他的最后机会，做得好，便抵消之前违反赌场规定的罪责；做得不好，他大概永远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一定得抓住这次机会。 ——但不是现在。 克林特有自己的考量。大人物们之间交手，从不会顾及底下小鬼的死活。 萨克经理可以不在乎那位出身西亚尼家族的女人的话，克林特却不敢不听。 他怕惹怒这位强者，更早地丢掉性命。 因此，现在还不能动手。 至少也要等一个月，等她淡忘了这件事之后。 反正萨克经理那边，还能再拖一段时间。 下定了决心，克林特终于对着焦灼的手下们一挥手，“走，回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后一段时间，一个本该消失的身影，竟又从大门后钻了出来，沿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 雨，砸了下来。 黄豆般硕大的雨滴，带着积压已久、不顾一切的气势，浩浩荡荡地从天空砸向地面。 “哗啦啦、哗啦啦！” 水花四溅。 陈旧的下水道显然禁不住这样的雨势，很快，就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条条小溪。 “这鬼天气！” 克林特骂骂咧咧地踢了踢脚上被水浸湿的皮鞋，又一把抹去脸上的雨珠。 身后的几个手下同样是狼狈的落汤鸡模样，一个个争着挤进铁皮棚子躲雨。 不大的棚子，瞬间便被这些壮汉挤满。 克林特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又皱眉瞧着外面，这雨势连绵，看着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附近又全是废弃的旧厂房，偏僻得连辆魔兽车都打不到。 暂时得等雨停才能走了。 可他今天跟踪薇薇恩这么久，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想到这儿，他下巴点了点对面正拧着上衣的黑衣光头男，“你，快去买点吃的回来。” “我？……”光头男惊讶，用手指了指自己。 “怎么，你不饿？”克林特瞬间皱起眉，不耐烦道：“快去，慢了有你好受的！” 当然饿啊，可大家都饿，凭什么是他去！ 光头男，也就是阿均，默默腹诽着。 不过面上却露出一个笑，讨好道：“好、好，我马上就去，可这多人的食物，也太多了点，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拿回来吧……” “真没用，连点吃的都拿不动！” 克林特语气嫌弃，不过他也怕这小子会故意晚回来，最后还是对另外两人道：“你们都和他一起去。” 随着这些人的离开，棚内的空间瞬间宽敞起来。 克林特自在地舒展了下身体，将上衣脱下挂在臂上，伸手。 一点明亮的火苗自掌心浮现，带来些许的温暖。 他将手凑近了衣服，就这么烤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依然大。 克林特早已烘好了衣服，待在原地，无事可做，他听着雨水砸落在生锈铁皮上的声音—— “咚咚”、“咚咚”！ 重复且单调。 他心中突然涌上一股烦躁，难耐地在棚子下动了动，想要冲出去，然而看着这颓势不减的大雨，又停了下来。 雨太多了，顺着棚顶滑落，形成了一道道密集的、瀑布般的雨帘，将他与这个世界分隔开。 克林特感到一丝孤独，还有一丝难言的惶恐。 他紧紧盯住雨后模糊的世界，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男人的呼吸停止了一瞬，接着便肉眼可见的急促起来。 ——那里，一道模糊高大的黑影正缓缓靠近着他！ ------------ 第15章 雨中相斗 是谁？！ 克林特内心一阵慌乱，这黑影只有一道，显然不可能是阿均他们，难道这偏僻的厂房，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吗！ 他咬牙，狠厉的目光随着黑影而移动。 近了，更近了。 克林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影，暗自蓄力。 下一秒，一张年轻的面庞自雨帘中浮出，因为没有头发，雨水从他光滑的头顶一路汇聚到下巴，形成一道蜿蜒的水流。 “主管，我回来了！” 阿均一边抹去脸上的水，一边说道。 呼！ 克林特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埋怨道：“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其他人呢！” “他们还在后面呢。我这不是怕主管的饭被雨淋湿，就特意走快了些嘛！” 阿均笑着凑近了男人，拍了拍怀中衣服团成的包裹，“都在这儿，还热着呢！” 闻言，肚子早已饿瘪的克林特吞了吞口水，“还不快拿出来！” 阿均乖巧地应了声“是”，便开始慢吞吞地解开包裹。 克林特看着他的动作，急切的心中突然划过一丝异样。 ——不对！ 这小子平时不偷懒就是好事了，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就在他心生怀疑之时，一点雪白的利芒攸地亮起！ 克林特下意识往后一躲，等站定身子，脖颈上已经出现了一抹极细的血线。 “你到底是谁？！”他捂着脖子，心中又惊又惧。 一击未中，薇薇恩暗道可惜，见克林特已经警惕，干脆解除了【蝶千变】的伪装。 “是你！” 克林特一惊。 薇薇恩嘴角噙着一丝笑，“何必这么惊讶？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我还以为你觉悟很高呢！” 闻言，克林特嗤笑一声，他是欺压过很多人，但不过都是些贱民，欺负了他们又能怎样呢？ 就算是觉醒了卡册的薇薇恩，自己也不曾把她放在眼里，只不过顾及着她背后的那名老师罢了。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弱小的孩童，竟然也敢来招惹他！ 此时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他再也顾不上先前的决定了，冷冷道：“本来都准备放你一马，谁知道你好好的路不走，偏偏要闯上死路。” “既然如此，今天，你就把命留下吧！” 说罢，他怒吼一声，朝薇薇恩冲来。 薇薇恩身姿灵活地转动一侧脚尖，跃起，单手揪住男人的后脖领，如一只轻盈的蝴蝶般，出现在了他的背面。 克林特暗惊，自己竟然没能抓住她！ 不过很快，他就无暇分神了，因为一只看似纤弱的小脚抵上了他的后腰。 ——狠狠一踢！ 克林特顿时飞出了三米远，臃肿的身体如一只装满的沙袋般沉闷地撞在地上，水花四溅。 数十条暗红的藤蔓自女孩袖中延伸，飞快缠上男人的身体。 薇薇恩踩上他的背，俯身，手中的匕首正欲往他的后心刺去。 下一秒，她动作极快地往后退去。 只见那暗红的藤蔓仿佛被什么烈性物质腐蚀一般，迅速地消解、融化，最后消失不见。 克林特起身，面上的污水遮不住他阴沉的脸色。 “你身上，果然有秘密！” 他更加认定了自己此前的猜测，毕竟，一个贫民窟女孩儿，可能在几个月内画出好几张卡牌吗？ 克林特不相信。 想到这儿，他的眼神愈发灼热起来，只要抓住她，她的秘密就会属于自己了！ 这次，他可不会再大意了！ 只见他拍了拍手掌，一只长着三个脑袋、模样奇怪的巨犬立时自他身旁浮现，四爪踏到了地上。 这巨犬眼大如铜铃，中间的脑袋口目紧闭，另外两个则长着一口密集而尖锐的利牙，舌头巨长无比，身形更是比之前见过的獠炎犬还要再大一倍！ 薇薇恩面色平静，克林特能成为赌场的管事，自然是有过人之处在的，自己从不会小瞧他。 随着克林特一声令下，巨犬立即朝女孩扑了过去。 左边脑袋的大嘴一张，一团拳头大的火球顿时朝薇薇恩飞来。 这火球中途被雨水一打，顿时缩小了一半，但克林特手指一弹，一朵赤红色、拇指大的火花便飞向了它。 二者相融，火球猛地变大了几倍不止，落下的雨水还未接触它，便滋啦啦化作了弥漫的水汽。 薇薇恩自然不会硬抗，轻巧一跃，然而下一秒，一道新的火球便朝她冲来。 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火球追在女孩身后，砸在地上，瞬间激起一大片白蒙蒙的雾气，遮住了薇薇恩的身影。 克林特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观察着四周。 这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男人一双眼睛盯住快要完全消散的雾气，就在此时，一道飞鸟般轻灵的身影自他身后高高跃起，手中利芒如一道闪电般，掷向他的心脏。 克林特突然感到一阵心悸，没有犹豫，他头也不回地拔腿向前跑去。 与此同时，先前在雾气中仿佛迷失了方向的巨犬也朝这边奔来，一口叼住了半空中的匕首。 “咔哒”一声，匕首碎裂成无数瓣，掉落在地。 薇薇恩眼中飞快划过一抹深思。 克林特则神色得意，在他看来，没了武器的薇薇恩，简直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去！” 他一声令下，三头犬正欲奔向薇薇恩，此时，意外陡生。 “啊！” 克林特只觉小腿处传来一股巨力，下一秒，便重重摔在了地上！ 一根细细的藤蔓正缠住他的脚腕，匍匐于地面，一路蜿蜒。 一击得中，看着果然如自己猜测般停止动作的三头犬，薇薇恩不再犹豫，当即向卡牌输入更多魔力。 无数条暗红的藤蔓自她袖中飞出，张牙舞爪地向地面上的克林特拥去。 仿若情人的安抚般亲昵地攀上他的脖颈，一圈又一圈，收紧、勒住！ 似古老森林中蛇类的绞杀。 克林特瞬间被勒得舌头吐出，他双手死死抓住脖颈上的藤蔓，一股又一股腐蚀性的透明粘液自掌心冒出。 嗞拉——嗞拉—— 旧的藤蔓消解，很快又有新的藤蔓补上，仿佛永远也用不尽一般。 不过才短短十几秒的时间，窒息的痛苦已经反映在了克林特的脸上。 他眼球暴凸，面部充血肿胀，如膨大的面团。 “呃……呃！” 看着男人的挣扎幅度渐小，薇薇恩却并没有放松警惕。 就在她想要催生出更多藤蔓、彻底解决这个麻烦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突然涌上她的心头。 她偏头，待看清眼前的一幕，瞳孔猛地一缩。 ------------ 第16章 克林特之死 只见那原本不再有动作的三头犬，右边的脑袋不知何时转了过来。 张开的大口中，浓绿的液体天女散花般朝她喷射而来。 眨眼间便到了身前！ 薇薇恩心跳极快，下意识拽过手中的藤蔓，一个翻滚躲向旁边。 “啊——！” 一声破碎而极致痛苦的惨叫声后，克林特身上的衣服已被灼烧成几条碎布，失去皮肤的鲜红的血肉跳动着，雨水混合着血液，变成了淡红色，不断自其身上流下，很快就将周围的地面染成红色。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脖颈上那些紧紧缠绕的藤蔓全都腐烂消失了！ ——不好！ 看着一只手掌散发出微微光芒的克林特，薇薇恩的心猛烈地跳动着。 一股强烈的直觉让她不顾手臂的疼痛，朝男人飞扑而去。 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一团小小的光球已经从克林特的手心完成凝聚，融入了他的胸口。 几乎是下一秒，他原本微弱的呼吸强健了几分。 而对面那只自喷出绿色液体后、便再没有动静的三头犬，突然发出一声吼叫，左右两个脑袋，一侧吐出火球，一侧喷出毒液，气势汹汹，再次朝薇薇恩袭来！ 薇薇恩不甘心地朝地上的克林特看了一眼，扭身一转，躲过了攻击。 呼！ 看着成功被三头犬逼走的薇薇恩，克林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巨大的后怕与愤怒。 这个贱人，她怎么敢？！ 若不是自己在生死关头突破极限，控制住三头犬，今天的他恐怕真的就要死了——栽在一个见习卡师的手里！ 克林特双手一刻不停地施放着治愈光球，怒气冲天。 几乎是身体刚好了些，他便迫不及待地跳起来。 催动卡牌，道道火球或毒液如同闪电般从手中射出。 一人一兽打起配合，一时之间，攻势迅猛无比，直打得薇薇恩连连借助藤蔓翻躲，身上更是添了不少伤痕。 克林特见状愈发兴奋，攻击也更加猛烈起来，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薇薇恩只是一个见习卡师，此前已经耗费了不少魔力，在这样的攻势下，撑不了太久的。 他的判断既对、也不对。 薇薇恩很快便显露出颓势。 然而她身姿矮小灵活，像顽强的小虫，又像是滑不溜手的泥鳅般，怎么抓也抓不住。 克林特有些不耐烦了。 他挥了挥手，只见追在薇薇恩后的三头犬顿时停下了脚步，中间的脑袋突然张大了嘴巴，将左右两个脑袋都吞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那中间的脑袋终于睁开了眼，瞳仁幽黑，隐隐闪着红光。 薇薇恩感受到了一丝沉重的压迫，她心头警铃大作，正欲再次催动卡牌，然而这次却没此前的好运气。 巨犬猛地扑来，迅若疾雷，一团灼热的火球以肉眼不及的速度砸中了她的小腿，剧痛之下，她的动作慢了一步。 ——一张大嘴呼啸而来。 她被只剩下一头的三头犬咬住了。 强悍的力道禁锢住瘦弱的女孩。 她头发凌乱，身躯伤痕累累，头颅垂下，再怎么努力挣扎也无用的样子。 像是一只被猫困住的囚鼠，弱小而无助。 胜负已定。 克林特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了满足而恶劣的笑容，不够、还不够！ 他要把一切恶毒的刑罚都加诸在这个贱人身上，看着她露出更多绝望的表情才好。 而现在，他要把她带回赌场。 那里，有最全的刑具。 克林特露出一抹邪笑，正欲一记手刀彻底打晕薇薇恩。 却见那原本低垂的脖颈抬了起来。 嘴角勾起一个笑。 男人顿感不妙，却已经和一双血红的眼对上了眼神。 ——【炎魔的凝视】！ 仅仅是陷入了熔岩幻境几秒，克林特便脱离出来。 松了一口气，语气嘲讽：“还想用同样的手段对付我嘛！这次，我可……” 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怎、怎么回事？！” 女孩依旧用血红的眼盯住他，不过这次，无法集中的注意力与越来越晕的脑袋让他注定不可能再次逃离。 在烈火焚烧的剧痛中，他失去了对卡牌的控制。 薇薇恩轻轻一挣，便从狗嘴中跳下来，走到地上痉挛着的人旁。 “怎么样，还舒服吗？为了拖延到这毒发作，我可是牺牲了这么多！” “你可要好好地享受啊！” 毒？！ 混沌中，克林特依稀辨认出这个字，他扭曲道：“匕……首！” “答对喽！”薇薇恩打了个响指，嘴角笑眯眯，“我该给你什么奖励呢？不如——” “就把之前没做完的事继续完成好了！” 至于是什么事？——当然是勒脖子啦！ 一根红藤伸出，亲亲热热、妖妖娆娆地锁上男人的脖颈。 薇薇恩看着克林特逐渐发紫的面部，面无波澜。 直至三头犬随着主人的死亡而消失，她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一屁股坐到地上。 仰头笑了出来，笑声放肆而愉悦。 既是为手刃敌人，也是为这场战斗！ 这场真正在生与死的界限之间游走、令人激情澎湃的战斗！ 薇薇恩喘着气，休息了一会儿后，这才重新站起身，看了眼四周，迅速离开了。 不远处的铁罐堆后。 一个光滑的脑袋嗖的一下缩了回去，许久后，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 面色惶惶。 阿均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偷个懒，竟然就目睹了克林特被人杀害的全程。 那女孩，就是他们今天跟踪的对象……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想到她刚刚大笑癫狂的模样，阿均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走到克林特身边。 因窒息而死的尸体丑陋而可怖：面庞肿胀如馒头，嘴唇乌紫，十指皆僵硬成曲，无一不显示着男人生前曾经受着怎么样的痛苦。 阿均看着他，突然狠狠踢了一脚，心中涌上一股快意！ ——这个成天就知道仗着身份支使他的老男人，终于死了！ 哈哈！ 兴奋地连踢了尸体好几脚后，阿均稍稍冷静下来。 既然克林特已死，那他心心念念的主管位置也就终于空了出来…… 眯着眼思考了一会儿后，他拖起克林特的尸体，向远处走去。 一个微不可见的黑点从尸体上掉了下来，又爬上他的裤脚。 哗啦啦，哗啦啦。 雨仍在下，很快就将地面上残留的痕迹冲刷得一干二净。 一切，都将掩藏在这暴雨之下。 ------------ 第17章【翡翠之心】 清晨，金色的阳光洒进卧室，照亮书桌前女孩儿的侧面，令其一向苍白的面色多了丝活力。 薇薇恩正认真细数着昨天的收获： 三十多枚蓝晶币、两瓶一星的治愈药剂……更重要的，是这个—— 一枚看起来普普通通、中间镶嵌着一颗红宝石的银色指环。 薇薇恩拿起它，嘴角高高翘起，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装饰品，而是一枚空间戒指！ 空间魔器一向昂贵，便是规格最小、1米*1米的空间，至少也要一万蓝晶币！ 而克林特一个赌场管事，一个月至多100蓝晶币的工资，竟然能买得起空间装备，即便是最小的规格，也足以令人震惊了！ 可想而知，他平时到底利用这个身份，欺压了多少普通人。 果然，昨天杀掉他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薇薇恩带着满意的微笑，将精神力探入戒指内的空间，而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这是…… 梦幻般的紫色、晶莹剔透——由这样美丽的圆币，堆积成了一座迷你小山，正闪烁着流光溢彩、梦幻迷离的光芒。 薇薇恩缓慢地眨了下眼，有些不敢置信。 ——这些全都是，紫晶币！ 白、蓝、紫，这三种颜色的货币之间，兑换比例分别为100和1000。其中，又以紫晶币最为不常见。 不同于其他两种货币，紫晶币中蕴含着一种奇异的能量，这种能量与魔力不同，常被运用到炼金或药剂中去。因此除了货币的用途外，紫晶币还作为一种宝贵的材料而存在。 平常的交易，基本上不会用到它。 换句话说，这是专属于上层人士与贵族勋爵们的货币。 乍然得到这么大一笔财富，薇薇恩有一瞬间的兴奋，可惜下一秒，她的大脑就理智地发出了冷漠的警示。 在取出一枚紫晶币，仔细观察了上面的纹路后，她心中暗道。 果然。 这是一枚假币。 别误会，用于制造的紫晶绝对货真价实；只是，它是否由帝国正规的制币机构制作而成，就有待商榷了。 薇薇恩微微眯眼，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 却是把这枚仿造的紫晶币重新丢进了空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整理起余下的东西来。 空间中还有一些拓印石，薇薇恩看了看，大多是一些普通的绿色卡牌，唯一一张蓝色的，叫做【地狱三头犬】，大概便是和克林特一起战斗的那头三头犬了。 薇薇恩皱了皱眉，这三头犬战力倒是颇高，可惜缺点也很明显，不能离开人的控制。 她绝不会将自己的弱处这般轻易暴露在敌人面前。 因此没有犹豫，她将这枚拓印石扔回了原处，准备找个时间和其余东西一起卖掉。 处理完琐事，按照以往的习惯，薇薇恩应该开始练习基础卡纹了。 然而她却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吸满卡墨的紫龙握在手中，笔尖微微颤抖。 ——她准备绘制卡牌。 不是以往那般将系统的卡牌学习再复制下来，而是绘制一张属于自己的新卡。 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当目光触及那诡异却美丽的非人生物时，她的心在颤动。 并非害怕或厌恶，而是激动，亦或喜爱？ 强烈的情绪从她内心喷薄而出，薇薇恩难得有这样失控的时候。 想到那颗玲珑剔透似宝石、充满着盎然生机的心脏，这一刻，她再难以抑制内心的冲动。 执起笔，滑动笔尖。 像是月下独舞的舞者、流水边独坐的诗人，薇薇恩一心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中，下笔如有神助。 流畅非凡的线条自笔尖生出。 一个小时后，当最后一笔落下，这些线条仿佛活过来一般，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中组成了一颗晶莹翠绿的爱心。 内部仿佛有某种液体，似星河般缓缓流淌，闪着耀眼明亮的光。 薇薇恩早已满头大汗，疲惫不堪地将精神力探入其中。 【翡翠之心（白） 等级：11 类型：支援 词条：汲取，治愈 具体效果：通过翡翠之心，可汲取草木的生机转化为治愈力并储存其中，爱心完全被填满则达到储存上限，需使用其中的治愈力后方可再次储存。】 看到11阶的等级，薇薇恩并不惊讶。 这应该是特殊空白卡牌带来的增益。 然而等看到最后的使用效果后，她眼神一亮。 忙来到阳台，将手搭在了一盆叫做“万年青”的盆栽上。 这盆栽还是她后来在阳台的角落里发现的，或许是上一位住在这里的学生所遗留，被发现时叶子早已腐烂，奄奄一息，但其果真不愧于“万年青”的名字，在薇薇恩浇了几天水后，又顽强地活了过来。 她催动卡牌。 触碰着绿叶的指尖传来一股莫名的吸力，万年青的叶子迅速发黄、枯萎，短短几秒后，这株被称为万年长青、生命力异常顽强的植物已经化作了一滩烂泥。 与此同时，薇薇恩感到一缕神秘的能量沿着她的经络，一直抵达到掌心上静静躺着的、一颗透明浅绿的爱心。 爱心底部的尖尖多出了一点星光闪闪的绿色液体。 ——真的只有极少的一点，如果不是凑近了观察，薇薇恩恐怕都发现不了。 她弯了弯之前能量走过的手指，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根手指似乎有了变化。 不过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验证卡牌的效果。 薇薇恩摇了摇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手中的爱心上。 催动卡牌。 一丝细小的、但异常舒适与温暖的能量立刻从她的心脏处沿着四肢百骸奔走，最后消失在右腿处。 薇薇恩只感觉身体骤然一轻，轻飘飘的仿若身处云端，却转瞬即逝，好像只是错觉；但右腿的疼痛却是实实在在地消失了。 她有些惊奇地蹦跶了几下，微微张开了嘴巴。 右边的小腿真的完全不痛了！ 这伤是昨天被火球砸到造成的，毕竟有着蓝色卡牌的威力，是薇薇恩身上最严重的伤，她连喝了几瓶一星治愈药剂都没能完全治好，手中又没有二星治愈药剂，只能暂时先不管它。 本来打算今天去医务室找医师治好，没想到，【翡翠之心】的治愈力竟解决了它！ 这张卡牌的效果已经完全超出了薇薇恩的预计。 而这，是由她亲手创造、独属于她的卡牌！ 蓝绿色的眼瞳似宝石般熠熠生辉，焕发出异样的神采。 ——薇薇恩想，她大概找到了制卡的乐趣。 ------------ 第18章 斗卡 武斗场，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西南一角的擂台上。 女孩一个利落起身，跃上了迎面砸来的肌肉虬结、状似猛猿的粗壮臂膀，趁着对手还未反应过来的间隙，疾走几步，快而狠地踢上了他的脸。 对面人一声痛呼，顿时嘴歪眼斜、口水横飞。 “好！” 台下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谢利往后踉跄几步，面色难看。 这场比赛已经持续了十五分钟。 对面的女孩却好像不知疲倦一般，明明已经被打得吐血，可下一秒，又擦擦嘴角的血迹，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继续战斗。 就像是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小虫子。 自己的实力明明比她高那么多！ 谢利只觉得一股气闷在胸中，分外憋屈。 可比赛已经开始了，总不能中途喊停吧。 只能继续打下去。 终于，又过了十分钟，就在他体内魔力所剩不多之时，薇薇恩一个趔趄，掉下擂台。 她稍稍平息了呼吸后，却是抬头，朝正从擂台下来的谢利露出一个笑：“学长，下次继续啊！” 虽然自己本来就会这么做，但看到薇薇恩这副表现，谢利顿时不舒服起来。 冷哼一声，径直从她身边离开了。 茱恩这时已走上前，含笑道：“恭喜。”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自从上周开始，薇薇恩在擂台上坚持的时间一次比一次久，显然实力又提升了不少。至少那些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也得花费一些精力，才能打败她了。 莱恩自然是高兴的，毕竟薇薇恩的实力越强，分班试炼的结果就越有保障，但高兴之余，又不免猜测，她或许获得了一张支援类新卡。 不过她知道薇薇恩一向警惕，故没有多问。 就在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两道身影从两边分开的人流中缓缓走出。 莱恩微微惊讶：“他们怎么来了？” ——浅栗色的短发，精致的五官，正是市长之子，路易斯·菲格雷多，以及他的同伴，弗朗兹·巴顿。 薇薇恩皱眉，她直觉这二人是来找自己的。 果然，下一秒，栗发男孩已经叫出了她的名字：“薇薇恩！”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顿时难掩惊讶。 要知道，作为市长之子，路易斯的身份早在开学第一天便传开了，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讨好这位身份尊贵的大少爷，但他性子高傲，对于这些追捧他的人，一概不理，也就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弗朗兹，能和他说上话了。 而现在，他竟然会主动来找人！ 这怎么能不让人惊讶？ “这女孩是什么人？” 这时，有人好奇地问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等听到热心人的回答后，不禁疑惑道：“那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此时，路易斯的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他目光挑剔地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女孩。 营养不良的枯黄头发，细瘦的胳膊与腿……除了一双还算出彩的眼睛，一切都很符合她贫民窟的出身。 哪有小姨说的那么厉害！ 路易斯黑色的眼睛里溢出淡淡的不屑，“明天放学后，这里，你来和我斗卡。” 他话刚说完。 “天哪，斗卡！” 有人惊叫出声。 所谓斗卡，即两者同时绘制卡牌，并从品质、等级、使用效果、创新程度等方面来评定卡牌的优劣。是除了武斗之外，卡师们的另一种比试方式。 也有人已经反应过来，探究的目光看向薇薇恩。 一般的一年生，此时才刚刚学完基础卡纹，更不要说制卡了。 路易斯少爷天资过人，能绘制卡牌不奇怪，但他却邀请这个女孩斗卡，莫非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而此时被众人注视着的薇薇恩，心中却是燃起了淡淡的胜负欲。 薇薇恩当然是骄傲、甚至是自负的。 否则她怎么敢独自一人袭杀克林特？ 路易斯被誉为年级天才，她觉得自己也不差。更何况她近日才从制卡中得了乐趣，正是斗志昂扬的时候。 因此她是准备答应的。 不过路易斯的语气让她很不爽。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动了。 走到路易斯身前，挨得很近，小少爷气势很足，个子却不高，甚至连常年吃不饱饭的薇薇恩都比不过。 微微低头，俯视着他，嘴角勾起，像是在嘲讽。 ——轰隆！ 路易斯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脑门，整个人瞬间像鼓起的气球般——噗，炸开了！ “你笑什么！” 他愤怒地质问。 薇薇恩轻轻后退几步，仍笑着，“我答应了。” “你！——” 身后的弗朗兹拉住他的手。 路易斯恢复了些许理智，眼神压抑着怒火，“明天，不见不散！” 小少爷带着满身怒气离开了。 留下的人皆一脸怪异地看着薇薇恩，仿佛在说，她怎么敢？ 茱恩看着她无所谓的表情，掩去眼底的晦涩与复杂，半响，道：“你不怕吗？” 这话没头没尾的，薇薇恩却明白了她的意思，轻笑道： “怕什么？他既然邀我斗卡，自然是要光明正大地赢我啊！” “你要是怕了，大可远离我。” “不，”茱恩摇摇头，“你说的对，确实没什么可怕的。” 路易斯小少爷骄傲自大，却也正因如此，不屑于用自己的家世去压迫别人。他若要胜过一个人，必定要从自己最得意的领域打败他！ 所以，他不会找薇薇恩的麻烦。 只不过，这份勇气，仍令她羡慕。 …… 吃完晚饭，薇薇恩沿着小路慢悠悠地往回走。 远远地看见几排宿舍楼时，她并没有继续往前，而是步子一拐，迈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树林位于学校的东北角，最外面挨着学生宿舍；再往里，就是高高的围墙了。 树深丛高，林草丰茂，从建校起近百年时光的野蛮生长，让这片树林成为了各色小动物们的天堂。 平时罕有人至，因此薇薇恩很放心。 “啪”的一声，她指尖放出一根细小的红藤，面无表情地将身边嗡嗡叫的大花蚊打落，按照原计划继续前进。 半小时后，薇薇恩抵达了树林的最深处。 此处的树木显然要比外面的更高更壮一些，但最显眼的，还是地面上几个凹陷的坑洞，夹在密集的大树间格外突出。 薇薇恩嘴角露出一丝放松的笑意。 将手放在了一棵树身粗壮、足足两人环抱的大树上，下一瞬，枯黄的色彩从大树的顶部飞速蔓延而下。 半分钟后，它已完全失去了生机。 看似完好的树干实际脆得跟干燥的纸一样，轻轻一戳便破了，落在地上，粉尘漫天。 薇薇恩没有停留，将手放在了下一棵树上。 连着吸取了三棵，手中的爱心还有一小半未被填满。 但看着渐黑的天色，薇薇恩皱了皱眉。 平时她只吸两棵树便收手了，今天为了明日的斗卡，这才晚了些。 不能再耽搁了。 她踏着步子，向林外而去。 ------------ 第19章 胜负已定？ 宿舍。 薇薇恩催动卡牌，感受着【翡翠之心】的治愈力在体内游走，舒服得眯上了眼。 仿佛身体的种种病痛与沉疴都就此消散。 ——这是她所发现的治愈力的另一个妙用之处！ 因为长期饥饿，她的身体曾一度达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地步，尽管薇薇恩最近已经很努力补充营养了，但这并非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 她曾向卡琳娜寻求过建议，老师的建议很简单——吃！ 并非普通的食物，而是由魔物的血肉精心制成的膳食。 只因魔物的血肉一般蕴含着丰富的能量，经特殊手法处理与精心搭配后，就具有了非凡的效用。人类长期食用后，即便不使用卡牌，身体素质也能渐渐达到使用卡牌后的高度。 对于薇薇恩这种身体亏空、不适合用猛药的人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疗法。 只是魔物膳食昂贵，以薇薇恩的财力，可能身体还没补全，就先饿死了。 只吃一两次的话，又没什么用。 因此薇薇恩选择用有限的资源先提升实力。 但没想到，【翡翠之心】的治愈力竟能达到与魔物膳食同样的效果。 ——这可是普通的治愈卡牌所做不到的事。 猜测被验证的那一刻，薇薇恩简直高兴坏了。 直至【翡翠之心】中的绿色液体空了大半，薇薇恩才依依不舍地停下了动作，转而引导剩余的能量进入右手。 吸收完治愈力的右手格外的有力与灵活。 这是薇薇恩开发的使用治愈力的小妙招，用这种方法，可以提高制卡的成功率与精细度。 之前薇薇恩出于锻炼目的，一般不会用治愈力去做这种事。 不过明天不是要去斗卡了嘛。 薇薇恩弯弯手指，露出了一丝微笑。 …… 次日。 武斗场，依旧是西南角的擂台。 今天围在下面的人可比昨天多多了，全是听说路易斯要和一个普通女孩斗卡跑来看热闹的人。 “唉，如今就连一年级生也可以斗卡了，感觉自己好差劲，伤心。” “薇薇恩，打了很多擂台——这和制卡有什么关系？” “路易斯小少爷呢，怎么还没来？” …… 就在众人的质疑、期待与紧张的情绪中，路易斯小少爷终于闪亮登场。 不过却没什么人敢说话，因为…… 小少爷身旁除了弗朗兹外，还跟着一位大美人。 黑发红唇，凤眼妩媚。 ——“卡琳娜老师！” 薇薇恩惊讶地叫出声。 “嗨，小薇薇恩！”卡琳娜招手，露出一个嗔怪的笑容，“斗卡这么好玩的事，怎么不和我说？” 她用手撸着小姑娘的头，尽显亲昵。 路易斯本就臭着的脸顿时更臭了，不满地小声道：“小姨！……” 虽然接下来的话在女人微微眯起的目光中消失，不过薇薇恩还是耳尖地听到了前面两个字——“小姨”。 这么说，卡琳娜老师原来是市长夫人的妹妹？ 难道之前赌场的人会那么忌惮她了…… 薇薇恩若有所思。 “好了，”卡琳娜放下手，笑着拍了拍路易斯的肩膀，“还这么生气呢，今天我可是特意来给你当裁判的。” 说着又将头转向了薇薇恩，“小薇薇恩，应该没有意见吧。” 虽然得知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不过薇薇恩还是比较相信卡琳娜的人品的，因此放心道：“没有。” “既然这样，那就快开始吧。” 两人点点头，皆站上擂台，来到自己的位置旁，坐下。 “那么，斗卡开始。请绘制自己的卡牌。” 制卡时，最讲究心平气和与安静的环境。因此台下无人敢出声打扰，皆默默观察着台上两人的举措。 只见二人虽然都是第一时间就拿起笔，在空白卡牌上绘制起来，但路易斯的动作像是历经千百次一样娴熟，不出片刻，已完成了一截线条。 反观薇薇恩呢，还仍在绘制起始部分的基础卡纹，那笔在她手中如同蜗牛爬行一般，缓慢、缓慢地向前移动着。 一时间，不少人都在心中暗自摇了摇头：看来，这斗卡的胜利者，非路易斯莫属了。 卡琳娜则盯着薇薇恩手中的制卡笔，目光一闪。 总之，不管其他人心里如何，台上二人皆是全身心投入到制卡这项工作中，眼睛追随着手下的笔尖，神情专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半个小时后，随着牌面绽放出一阵纯粹的绿光，路易斯攸地放下手中的笔，难掩兴奋。 他成功了！ 心中憋着一口气的他，发誓要赢过薇薇恩，在这股心气的支持下，他越画越顺，到最后，已完全不记得打败薇薇恩的事，只一心一意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仿佛和手中的笔融为了一体。 他竟突破了自己的上限，绘制出了绿色卡牌！ 与此同时，绿光一出，台下观众顿时不可抑制地陷入到兴奋中。 “天哪，是绿卡！” “太不可思议了，路易斯小少爷才突破白卡10阶不久吧，竟然又突破了！” “我看就不用比了吧，肯定是路易斯小少爷获胜！……” 议论声越来越大，好在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台上女人的一个飞来的眼神中消失了。 看到卡琳娜老师出手制止住这些学生，茱恩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紧张地看向台上的薇薇恩。 虽然在她看来，胜负已成定局，但她还是希望薇薇恩能完整绘完这张卡牌。 希望她刚刚没有被这些声音所打扰。 而此时的薇薇恩，也正如茱恩所想的那般，虽然慢、但依然坚定地推进着制卡笔。 时间流逝。 路易斯面上的表情从得意转为无聊，台下已隐隐有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就在有人想要离开时，忽听激动的一声喊：“画忘了！画完了！” 他抬头去看，只见一阵白光。 “什么嘛，画了这么长时间，竟然只是白色卡牌！” 有人抱怨道。 也有人大胆地朝卡琳娜喊：“老师，我看就不用检查了，直接宣布结果吧！”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有人附和：“对啊，直接说结果吧！” 或是出于对于白色卡牌的失望，或是宣泄等待这么长时间的不满。 越多越多人加入其中。 在几乎响彻整个武斗场的提议声中，薇薇恩垂着眸，将卡牌递给卡琳娜。 “老师。” ------------ 第20章 超级天才 并没有理会台下的喧闹，卡琳娜接过卡牌，精神力探入其中的瞬间，眸子一震。 几秒后，她笑了出来：“我宣布，薇薇恩赢得了此次斗卡的胜利！” ——什么？ 路易斯面上胜券在握的表情一变，呆呆地站在原地。 场面陷入一刻的停滞，下一秒，便如炸开的油锅般沸腾起来。 “怎么是她赢！” “会不会是弄错了……” 在一片质疑声中，突然有人举起手，高喊：“老师，可不可以再检查一次卡牌？” 周围的动静顿了顿，慢慢有人跟着道：“对啊，再检查一次吧！” 附和声越来越大，直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 卡琳娜将目光投向第一个举起手的人，男孩抿着嘴唇，满脸忿忿，然而眼神中隐隐的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正是前一天才和薇薇恩打过擂台的四年级学生，谢利。 她神色淡淡，“你这是质疑我的水平？” 谢利脸上的表情一僵，他并没有怎么接触过卡琳娜，没想到这位老师会这么直白。 他是想要讨好路易斯，却并不想因此得罪老师。 于是尴尬地辩解：“不、不是。” 他看向四周：“只是大家对这个结果都很惊讶，我们一致认为，斗卡的评判还是应该以卡牌的客观优劣为主，不应涉及到卡师本身。” 哦？这是在说自己是因为薇薇恩的卡师境界低，绘制出白色卡牌很难得才判她获胜的。 卡琳娜轻轻一笑，对着旁边沉默听着的路易斯问道：“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路易斯嘴唇挣扎了几下，最终没有说出来。 见状，卡琳娜眸中不由划过一缕失望，却是转过身，俯视着台下的众人。 举起了手中的物品，“这——，是路易斯的卡牌，【纯水祈愿】。” “绿色1阶。” 灯光下，牌面上一团涌动着的透蓝水球图案格外清晰。 台下立刻有人认出来：“是三年级下学期才学习的战斗类卡牌【纯水祈愿】！” “天啊，这卡牌很难的，我当时考试就这张牌挂了！” 纯水，即重水，一滴便有1千克的重量。与同体积的矿类武器相比，不仅打击力量更强大，还具有随意变形的优点。 是一张相当优秀且绘制难度较高的卡牌了。 这不是更加证明路易斯水准之高了吗？ 不少人心中疑惑起来。 卡琳娜却已举起了另一只手，“这——，是薇薇恩的卡牌，【翡翠之心】。” “白色12阶。” 听完这句话，一直沉默的路易斯猛然抬起眼睛。 “12阶？” 台下一人惊讶地小声道，又暗自点头，虽然比不过路易斯小少爷，但对平常的一年级生来说，是相当不错的水平了。 他没有发现，周围不少人都已陷入了沉默。 半响，有人犹豫地问：“你们，有没有人知道这张卡牌？” 这一声像是石头落入池塘，激起层层涟漪。 “不知道。” “没听说过。” …… 一道又一道声音响起，竟全是否定的回答。 台上路易斯黑色的眼睛随之愈发黯淡。 却又猛地转向薇薇恩，不甘心道：“【翡翠之心】——真的是你自创的吗？” 他心中还怀着微小的希望，虽然他知道，以薇薇恩的出身，购买一张连他都未曾听过的卡牌，不太可能，但，如果是小姨教给她的呢？小姨这么喜欢她…… 薇薇恩还未回话，卡琳娜已双眸微冷，沉声道：“路易斯，你的教养呢？” ——某种意义上，卡琳娜的态度，早就表明了一切。 可他却迟迟不愿接受。 路易斯的黑眼睛终于完全灰暗，他垂下头，像只斗败的公鸡，亦或是焉头巴脑的小狗。 看起来有点可怜。 薇薇恩心想。 突然，男孩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跳下擂台。 他这一动，众人才仿佛从震惊中回过神： “我刚刚应该没听错吧？” “我也有点怀疑，可路易斯小少爷都被气走了！” “一个一年级生，竟然真的能自创卡牌？！” …… 如梦初醒般，众人纷纷注视着台上的女孩，只不过这次眼神中不再是奚落、嘲讽与不在意，而充满了惊叹、羡慕与狂热。 也无怪乎他们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实在是这件事太过令人震惊。 自创卡牌，既看积累，也看灵性。如果此时站在台上的，是一位大学生，那么绝不会有人多夸一句话，因为这是常有的事；可出现在这儿的，只是一位初级学校的学生，甚至于，她才仅仅入学两个多月！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要知道，在中级学校的阶段，能自创卡牌，足以被称为天才了。 那薇薇恩呢？ ——她当然是天才，而且是当之无愧的超级天才！ 相比于台下震惊的学生，卡琳娜的态度显然就淡定多了。 她看着路易斯离去的背影，没有动。 薇薇恩有些担忧：“老师……” “没事，不用管他。”卡琳娜回头，笑了笑，“你看，自然有人去找他！”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薇薇恩看到了红发男孩追上的身影。 那是……弗朗兹？ 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耳边传来女人含笑的声音： “和我来一趟办公室吧，我有话和你说。” …… 办公室。 书桌上，一盆生着鸢尾样长长花瓣的紫色花朵开得正旺，就如它的主人一般，美丽而精致。 突然，映在绿叶中的美丽花儿微微一颤。 来人已放松地靠在了椅子上。 看着面前一脸淡定的薇薇恩，卡琳娜终于忍不住龇牙，点了点她的脑袋： “好啊，小薇薇恩，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竟然瞒了我这么久？” “要不是这次斗卡，我都不知道你已经能自创卡牌了呢！” 薇薇恩听出她话中的幽怨，有些心虚地笑了笑：“我这不是前不久才绘制成功的嘛，这段时间一直在实验卡牌的效果。” “哼，行吧。”卡琳娜眼波微微一转，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接着神色便严肃下来，认真道：“现在开始说正事。” “你应当知道分班试炼吧？以你现在表现出来的制卡水准，即使没有通过淘汰赛，也能进入精英班。” “不过，我的建议是，你要尽量拿到靠前的名次。” 说到这儿，她突然笑了出来。 “当然，如果是第一名，那就再好不过了！” ------------ 第21章 控制力 第一名？ 薇薇恩微微一怔，她原本只想拿到前二十、进入精英班便足够了。 但依卡琳娜老师的意思，莫非靠前的名次会有什么隐秘的好处？ “老师的意思是……” “嘘！”卡琳娜一根纤长的手指抵住唇瓣，眨了眨眼，“其实我也只是知道一点点消息而已，暂时还不能完全确定哦~” “总归，成为第一也没什么坏处吧！” 好吧。 看着卡琳娜俏皮的表情，薇薇恩只能无奈道，“我会尽力的。” “嗯、嗯，这还差不多嘛！” 卡琳娜笑眯眯的，想起什么，又拍了拍手，“对了，我看你的学习进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人。接下来放学后，你来我办公室，我给你上其他的课。” 这不就是开小灶吗！ 自从学完基础卡纹后，薇薇恩向图书馆借来了卡牌的有关书籍。但说实话，一个人学，就算她天分再高，也总有学不明白的地方。 卡琳娜愿意教她，她当然高兴，只是…… 看着女孩的表情，卡琳娜“噗嗤”一笑：“你这是什么怪样子？别人要学，我还不愿意教呢！” “不！我只是、只是……” 薇薇恩急忙解释，难得有些扭捏：“没钱……” “哈哈哈！……” 谁知听到这话，卡琳娜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大笑起来。 “老师……” 薇薇恩眼神幽幽。 “咳、咳……我说，小薇薇恩啊，你怎么会这样想？老师像是会贪图你那点补习费的人嘛！” 不用交钱？真是太好了！ 薇薇恩面上一喜，正欲道谢，就听卡琳娜轻飘飘道：“你那点钱，还不够我吃一顿下午茶的呢！” 会心一击。 薇薇恩小脸垮下来，不过想到到底是省了钱，还是高高兴兴道：“谢谢老师！” 卡琳娜最喜欢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样子——真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她笑道：“你之前用的那支制卡笔呢？给我看看。” ——这可是花费了薇薇恩1200枚蓝晶币、她身上目前最值钱的东西，要是其他人想看，薇薇恩可能还需要考虑一下，不过卡琳娜老师可是富有的女人！ 因此她没有犹豫就拿了出来，语气略带骄傲：“‘紫龙’，是它的名字。” 卡琳娜的目光凝聚在手中的笔上，从黑色的笔身到紫色的笔尖，眸中流露赞赏的神色。 “这的确是一支好笔。” 她放下笔，“不过，却不适合现在的你用。” “为什么？” 薇薇恩瞪大了双眸，有些惊讶。 若不是“紫龙”，自己今天是不可能绘制出12阶卡牌的。 卡琳娜笑了笑：“我没猜错的话，这支笔的笔身是以赤炎龙的脊骨为主要材料制成的吧，其所具有的‘炎光’特性，确实可以起到耗费更少魔力的效果。但同时，也需要你用更多的精力去控制它。” “难道你没发觉，最近制卡时，有些疲惫吗？” 闻言，薇薇恩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下。 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无论是练习基础卡纹还是绘制普通卡牌的时候，大脑都隐隐作痛，但她只以为是没有休息好的原因。 “这和‘紫龙’有什么关系吗？”她讶然。 “当然。”卡琳娜颔首，“你以为节省魔力的同时又能锻炼控制力，是件好事，但其实它消耗的是你的精神力。” “精神力的重要性你应该知道吧？虽然目前还没有高效锻炼精神力的方法，但已研究表明，8~12岁的孩童时期，正是精神力增长最快的时候。” “要知道，精神力是有韧性的，你在制卡时时时刻刻紧绷着精神，一旦精神力适应了现在的强度，以后想要恢复，可就难了。现在的些许疼痛，只不过是预兆。” 薇薇恩张大了嘴，这么说，她差点就成傻子了？！ 卡琳娜看着她后怕的表情，“哼”了一声，“现在知道害怕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莽撞！” 薇薇恩自知理亏，讪讪摇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先问老师您的意见！” “这还差不多！平常练习就用普通的制卡笔，等正式绘制卡牌时，用一用这笔倒是无妨。” “另外，你若想锻炼控制力，提高制卡的精细度，我倒有个法子可以教给你。” 卡琳娜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了几个白色小球，一共五个，每一个都有指甲盖那么大。 看起来很普通。 薇薇恩正疑惑，下一秒，便惊讶得睁大了眼。 只见那洁白的手心上，五个小球正高速转动着，快得几乎只能看到一道道黑影。最难得的是，它们竟然每一次都完美的错开，丝毫没有发生碰撞！ 如此变态的控制力！ 薇薇恩陷入了沉思。 “啪”的一声，卡琳娜握拳收手，满意道：“看来你已经看懂了——没错，保持小球不相撞的秘诀便是控制力！” “——掌握每一块肌肉的走向、掌握每一块肌肉的力度，乃至通过掌握肌肉、带动其他肌肉发力！” “怎么样，要试试吗？” 薇薇恩早已双眸发亮，闻言迫不及待地点头，伸手便要接过。 “等等——”卡琳娜好笑地推开她的手，“你用这个！” 从抽屉中被拿出来的，是另一组小球。 也是白色的，规格上明显小了很多，每一颗只有米粒那般大。 薇薇恩刚拿到手，便被入手的分量惊讶到了，这小球看着不大，没想到倒挺重。 卡琳娜老师也太小瞧自己了吧，这还不简单！ 薇薇恩骄傲地想。 不过下一秒，她就被自己打脸了。 米粒大小的小球刚在她的手心上放好，便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地滚动起来，眼看着两颗小球便要相撞，薇薇恩连忙控制小指一抖—— “咚！” 两颗小球擦肩而过，却是其中一个转了个弯，正巧与另一颗小球碰上，飞出掌心。 落到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薇薇恩沮丧地撇撇嘴。 “这不是正常的吗？”卡琳娜笑着瞥了她一眼，“多练练，就好了。” “等逐渐熟悉，你就可以将小球换成更轻更大的。练到我刚刚那个程度，便算差不多了。” 她的程度？想想刚刚卡琳娜转动小球的模样，薇薇恩有种不好的预感，“老师，你练习了几年？” “不多，也就十年吧。” 卡琳娜一脸云淡风轻，就在薇薇恩即将开口之际，又补充道：“刚刚那个程度，用了五年。” 就算不是十年，五年也够久了吧！ 薇薇恩默默腹诽，不过她也只敢在心里念叨，面上却认真道：“我知道了，我会每天坚持练习的。” “嗯。”卡琳娜颔首，“这小球我也用不上了，便送给你吧。” 于是，薇薇恩的今日份收获——一袋小球。 ------------ 第22章 卡牌交流 宿舍。 薇薇恩正趴在书桌前写着什么，柔柔的灯光照亮了她认真的眉眼。 ——她在制定之后的修炼计划。 由于以后每天放学后都得去卡琳娜老师那儿接受额外的课程，以及抽出一定的时间锻炼控制力，此前的作息安排显然已经不适合了。 她在洁白的纸张上写下了“起床”。 按照惯例，自己一般是早上六点起床，练习一个小时的基础卡纹，等晚上回来后，再练习一个小时。但目前16枚基础卡纹自己都已经练习得差不多了，之后可以适当缩短练习时间……就由两个小时改为一个半小时吧！ 于是起床时间不变。 接下来便是上课，说实话，初级学校的课程还是挺多的，安排紧密，倒没什么可供薇薇恩布置的余地，于是她直接跳过，来到了放学后。 根据自己和卡琳娜老师的商量，额外授课时长应当是一个小时。 上完课，五点半，要去训练场锻炼两小时。 然后赶在食堂关门前吃晚饭，再加上去森林收集治愈力，大概要花半个小时，那么等回到宿舍，应该是七点半点了。 用一小时练习小球，两小时练习普通卡牌，三小时冥想……一点半上床睡觉，完美—— 个头啊！ 薇薇恩耷拉着脑袋，她敢肯定，这份计划执行下去，自己决定会想要在课上打瞌睡的。 她很有自知之明，毕竟以前在贫民窟的时候，别的什么都不多，就觉多。 可……想到分班试炼，薇薇恩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比起其他家境好太多的同学，她本来就已经落后了一大截，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 事实证明，有些事，真的是努力就能成功的！ 次日，晨光微曦。 薇薇恩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双目明亮，炯炯有神。 ——一点也看不出她只睡了四个半小时的事实。 事实上，早上练习基础卡纹的时候，薇薇恩还是十分困倦的，就连最简单的基础卡纹都画错了好几次。 就在她两只眼皮上下直打架之时，她灵机一动。 催动了【翡翠之心】。 治愈力涌入身体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人被浸在一桶微凉湿润的清水中，神清气爽！ 薇薇恩当时就抱着手中的爱心亲了两口，这哪里是普通卡牌，分明就是她的救命良药！ 她面上挂着惬意的微笑，就在这时—— “你确定她是那个天才？她笑得有点奇怪……” “应该、是吧？虽然看起来，呃，不太正常，但确实是异瞳没错……” 不远处两人的谈话声清晰地传入薇薇恩的耳中，她嘴角笑容一僵。 偷偷打量也就算了，说话声这么大，她可不是聋子啊！ 哼！ 她微微眯眼，快走几步，追上了那两人。 “如果你们口中的人名字叫薇薇恩的话，那确实是我哦~” 这是两个低年级的男生，看到谈论的正主突然出现在身前，本就被吓了一跳，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顿觉尴尬： “哦、哦，好……” “我看你们提到我好几次，是有什么事吗？” 薇薇恩继续笑眯眯道。 两个男生更加尴尬了，其中一个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哼哼~” 望着两人慌忙离去的背影，薇薇恩愉悦地勾起嘴角。 直到她来到教室。 过道外挤满了人，大概是从其他班级跑出来的，远远瞧见她的身影，便瞬间热闹起来： “薇薇恩——是薇薇恩来了！” “薇薇恩，我昨天看了你的斗卡，你好厉害！” “薇薇恩，那卡牌真的是你自创的吗？” “薇薇恩……！” 激动、崇拜、质疑……人太多了，各种各样的说话声充斥在薇薇恩的耳膜，她无奈地笑了笑。 “大家——请先安静！” 女孩提高了声音，“昨天斗卡所展示的那张卡牌，确实是我本人自创，这是在场老师亲自认定的。要是有人还不相信，” 她顿了顿，而后笑道：“那我也没办法。不过，如果有人认可我的水平，想要在下课时间交流卡牌，欢迎来找我哦！” ——交流卡牌！ 这四个字落入人群中，顿时激起一片浪花： “真的吗？！” “你会愿意和我们一起讨论吗？” …… 先前质疑的言论已经完全消失了，围在薇薇恩身边人的脸上，大多只剩下了激动。 天才大都高傲——如路易斯，不正是如此吗？ 自己的修炼时间都不够，哪有精力为别人答疑解惑！ 像薇薇恩这般平易近人的天才，真是不多见了。 对于家世非凡、有余力延请卡师教导的人来说，她的这点承诺自然不算什么；但学校里的普通人终归是占了大多数，对于这些家庭一般的学生来说，薇薇恩的承诺，可就有太有意义了。 而这，正是薇薇想要的结果。 ——名，不是那么好出的；天才，也总是惹人嫉妒，尤其是她这种背无倚靠的天才。 当与人们的利益切身相关时，大家才更会对她多些容忍心，不是吗？ 薇薇恩嘴角翘起，看着一切如自己预料般进行，这才道：“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不要耽误上课！” 众人依言散去。 待走进教室，又是好一顿寒暄，等薇薇恩身边围着的人全部散去，茱恩才坐到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怎么了？” 薇薇恩偏头问。 茱恩这才收回略带奇异的眼神，摇了摇头，笑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运气挺好。” 当时邀请薇薇恩，只是看中了她身上的狠劲以及潜力，没想到，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就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她已经能够自创卡牌了，而自己却连一张普通的白色卡牌都绘制不全……不过，这样的话，她所求的事，应当稳当了吧？ 茱恩的思绪被薇薇恩的笑声打断：“那当然。你放心，我一定能带你进入精英班！” 只见她眉毛高高扬起，语气中含着理所当然的傲慢。 茱恩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含笑注视着这样的薇薇恩。 说：“好。” ------------ 第23章 一笔勾销 办公区，一间位于楼道尽头的办公室。 区别于其他的制式办公室，它的门板是浅棕色的，上面挂着“校长办公室”的牌子。 一根纤长洁白的手指敲了上去。 “请进。” 里面传来一道沉稳的女声。 卡琳娜推开门，笑道：“老师，找我什么事？” 坐在书桌后的，正是这所学校的校长，雪宁女士。 十七年前，她还在弗兰内省的省会——于因城的一所中级学校当老师，教导过卡琳娜；十七年后，她已来到了尼松城，成为了尼松初级学校的校长。 雪宁女士有着一张称得上柔和可亲的面庞，因肃穆的神态而显得端庄，花白的发丝被一丝不苟地梳入脑后的发髻，眼尾生着几条细细的皱纹，不过看到曾经的学生，这皱纹被肌肉牵动着微微加深了几分： “昨天那个自创卡牌、引起轰动的学生，应当是你带的吧？” ——原来是为那件事。 卡琳娜心中有了猜测，面上也严肃下来：“老师是说薇薇恩吗？她确实是我的学生。这孩子能自创卡牌，我也很惊讶。不过她确实天分极高，学习也很勤奋。如果是那件事的话……我想，她应该值得。” “难得看你这么喜欢一个学生。” 雪宁女士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转瞬即逝。 她是知道这个学生挑剔的眼光的，即便是卡琳娜的亲侄子路易斯，也不曾得到过她这么高的评价。 “既然这样……” 她沉吟片刻，“那便定下了！” 这场围绕着薇薇恩进行的对话，她无从得知。 此刻，她正看着拦在面前的两个男孩，感到了微微苦恼。 一人栗发精致，一人红发张扬，正是路易斯和他的小伙伴，弗朗兹。 “请问，有什么事吗？” 等了十秒钟，还没等到人开口的薇薇恩问道。 不过对面的小少爷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一双眼睛依旧定定地望着自己。 莫不是想打架？ 薇薇恩认真地思考，这可不行，自己还赶着去找卡琳娜老师上课呢！ 不过看在老师的面子上，她今天就默默地离开好了。 弗朗兹一看薇薇恩的动作，将头凑到路易斯的耳边，咬牙：“再不说话，人就要走了哦~” 小少爷这才惊醒一般，大声制止道：“等等！” 薇薇恩停下了脚步。 然而小少爷这时仿佛又说不出话了，藏在浅色发丝间的耳尖微红，支支吾吾道：“我、我，昨天……” “是想和我道歉吗？”薇薇恩点点头，“嗯嗯，我接受了。” “你、你怎么知道……”路易斯惊诧地瞪大了眼，反应过来，面皮爆红，“才不是！” “我是来告诉你，我一定也会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卡牌的！” 说完，便火燎屁股般快速跑开了。 只剩下弗朗兹留在原地，与张扬的发色不同的是，其本人性格颇为温和。 只见他对薇薇恩无奈地笑了笑，“抱歉，他确实是为昨天的事来和你道歉的，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请别介意。” “我没介意哦。” 薇薇恩摇了摇头，“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弗朗兹定定地看了女孩好几眼，这才温声道：“当然可以，请便。” …… 薇薇恩朝着心心念念的办公室走去，只是不知是不是今天的运气不太好，刚走出去没多久，面前又出现了两人。 一大一小，面容相似，正是朱莉和朱利安姐弟俩。 薇薇恩微微挑眉，说实话，朱莉这么久时间都没来找自己，她都快以为自己是被忘记了呢！ 只见朱莉结实的手臂伸出，小胖子被推得身体一颤，这才委委屈屈地开口： “薇、薇薇恩，对不起，我为之前对你做的事向你道歉。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做了，请你原谅我……” 哦？这倒是有意思…… 薇薇恩眉毛一挑，目光转向了旁边的人。 朱莉的眉眼依旧含着傲气，不过话语却温和了许多：“如你所见，我是来和我弟弟向你道歉的。我已经听说了昨天发生的事，有能力者，自然值得尊重。” ——她犹记得自己当时听朱利安说起这件事的惊讶，就连训练的疲惫都仿佛减轻了许多。 不同于持质疑态度的其他人，朱莉是知道负责评判的卡琳娜老师的真实身份的，也知道她作为一名实力达到高级卡师的强者，是不可能、也没必要说谎的。 只正式学习制卡的第一年，便能独立创新卡牌……普通人可能只知道她是个天才，却不清楚这背后蕴含的真正意味——这代表着，她以后极有可能创造出橙色及以上品质的卡牌。 在更高一级的圈子内，这种人，被称为“创卡师”。 低级卡牌多如牛毛，高级卡牌却不多见。越是高级的卡牌，越是罕见，也越受到人们的追捧。 在高级卡牌只有那么多的情况下，创卡师，自然便受人欢迎了。 薇薇恩有成为创卡师的潜力，又有卡琳娜的庇护，朱莉当然不会再用以前的态度对待她。 只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因此，朱莉语气一转，便道：“不过，我这个人记仇，你之前欠我的一拳，我还记着。” “在我毕业之前，我希望能和你堂堂正正地打一场，这笔债，便一笔勾销——怎么样？” 再和她打一场吗？ 之前的那场战斗，薇薇恩确实能感受到朱莉保留了大部分力量，自己还是用了【蝶千变】的力量，才能勉强碰到她。如果朱莉能用全力的话…… 薇薇恩笑了，有些期待，“可以。” …… 自创卡牌的轰动在学校持续了几天，这期间，陆陆续续有人来找薇薇恩询问问题。 她能力之内的，都一一认真解答了；能力之外的，也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一时之间，倒是收获了不少追捧与崇拜。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质疑与挑衅。 若是以前，薇薇恩自然得一个个回击回去，不过现在她太忙了。 所有时间都被修炼占得满满当当：上课、制卡、冥想、锻炼身体……若不是有【翡翠之心】的治愈力在，以她的小身板，一准倒下了。 说到这儿，刚刚从树林里薅了好几棵大树的薇薇恩走在路上，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最近消耗树木的速度，是快了些…… 幸好林子偏僻，一时无人发现。 想着想着，她停下了脚步。 到了。 正只见前方，赫然是一幢占地颇广的圆顶建筑物，顶上的牌子上，写着几个端正的大字—— “魔物训练所”。 ------------ 第24章 魔物训练所 训练所虽然面积广阔，但光是其中驯养的几百只魔物便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工作人员倒算不上很多。 正值周末，前台只有一个年轻的姑娘正无聊地翻着杂志，看起来有些冷清。 薇薇恩走上前：“你好，我要购买魔物陪练套餐。” 姑娘抬头，目光在来人蓝绿色的异瞳上转了一圈，总觉得有些熟悉。待完全看清面前人稚嫩的脸庞，不由一愣。 嚯，瞧这小脸蛋，还是一二年级的学生吧！ 来训练所的大都是高年级生，低年级的倒不多见。 看着女孩格外瘦弱的身躯，舒孚好心提醒：“我们这儿最低的魔物等级也是普通级，可能不太适合你。” 魔物在速度和力量上先天优于人类，因此在前期，同境界的魔物比卡师更占优势。对于刚刚成为见习卡师的低年级学生来说，大多要等实力积攒一两年后才敢来此挑战。 薇薇恩当然知道这一点，只是两月后的分班试炼场地在森林，到时候不光要应付虎视眈眈的同级，同样得警惕来自魔物的危险。 薇薇恩打了那多场擂台赛，除了此前赌场的獠炎犬，她还没同别的魔物打过交道呢！ 更何况，自从上次去了魔物乐园之后，图鉴点数就已经很久没动过了。她打算先在学校找魔物陪练，等熟悉之后，再去城外的森林寻找魔物收集图鉴点数，为分班试炼做准备。 因此只笑了笑：“谢谢，不过我还是想要试试。” 见她坚持，舒孚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总归到时旁边有人看着，至多受点伤罢了。 于是指了指台前一块薄薄的晶体屏幕，“你先看，选好了再告诉我。” 屏幕上显示着各色各样的魔物以及套餐价格，薇薇恩露出一个微笑——她在来前便做好了准备，因此没有犹豫便选了出来： “我要青背狼和暴秃熊各一小时的套餐。” 这二者都是森林中常见且实力不错的魔物。 舒孚在里面操作了几下后，将一块记录着信息的透明牌子递过来：“给，到二号舍找监舍。” 薇薇恩接过，道了声谢。 而后便跟随着指示顺利来到了二号舍。 此处的监舍是一个表情淡漠的中年男人，他接过薇薇恩的牌子，又看了她几眼，不过却没说什么，只领着她来到了一处训练场。 道：“等着。” 不多时，只见一条四肢黢黑、背覆青毛的巨狼跟在他身后走来，一条长长的锁链从其颈部丰厚的毛发中伸出，牵在男人的手上。 这巨狼青色的眼珠不似寻常魔物般泛着凶光，反而浑身上下透着股懒洋洋的气息。 直到监舍拎来一桶血淋淋的生肉，它才兴奋地低吼一声，看向对面女孩的眼神，充满了跃跃欲试。 “准备好了吗？” 薇薇恩点头。 于是监舍拿起胸前的哨子，轻轻吹响。 下一秒，只见那巨狼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猛地朝薇薇恩扑来。 速度极快！ 薇薇恩暗道，却是不慌不忙地催动卡牌【疾风】，正好擦着它的爪尖而过。 ——青背狼，爆发力很强，耐力却不高，因此最喜欢先发制人，一举拿下猎物。在开头的爆发期后，会陷入短暂的虚弱。 因此只要撑过这一段时间，之后便能轻松战胜它了。 薇薇恩旋身躲过一爪，冷静地思考。 那巨狼见几击不成，知道面前的人类不似外表看起来那般柔弱，便也认真起来。 只见它移速又猛然拔高了一个度，下一瞬便出现在女孩身前。 薇薇恩心跳加快几分，袖中伸出一根红藤，精准抽向巨狼黑色的鼻子。 力度不大，却让巨狼下意识顿了一顿，这短短的半秒，已让薇薇恩抓住机会，成功催动卡牌逃走了。 场外，中年监舍看着这一幕，冷漠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微澜。 ——“这小家伙可真不错，是吧？” 这时，一道笑呵呵的声音自他旁边响起。 只见不知何时，中年男人身边竟出现了一个笑眯眯的小老头，干瘦的身躯被包裹在深蓝色的工作服中，帽子上粘着几根欲掉不掉的干草，应该是来自于他的脚边——那半桶仿佛被什么东西啃过、乱糟糟的干草料。 监舍侧头，没有丝毫惊讶，“所长。” ——是的，这个看起来像是饲养员的小老头，竟然是这所魔物训练所的所长！ 小老头叹了一口气，“约纳，好不容易看见个有趣的小家伙，你竟然半点也不感兴趣吗？” 闻言，监舍，也就是约纳眼中划过一抹无奈：“她虽靠着一些巧思勉强躲过了青背狼的攻击，但青背狼最强的爆发可还没到呢。” 仿佛是印证他的话一般，场上突然传来一声狼啸—— “嗷！——” 看着对面突然仰头长啸的巨狼，薇薇恩眼中划过一抹凝重。 这是青背狼进入最强的爆发状态——“青染”的前兆。 只见对面的巨狼，背部的青色迅速向下蔓延，很快就覆盖了原本的黑色，除却四肢和脑袋，剩下的青色毛发如同萤火一般，闪着幽幽的光。 巨狼低头，朝薇薇恩投来森冷的一瞥，而后便轻轻地踏出爪子。 如一阵风般飘忽地出现在女孩身前。 ——一对蓝绿异瞳，一双青色眼珠，两两相对。 狼吻两边的胡须上，凝聚出数道两指宽的无形风刃。 空气奔涌。 眼看着情况危险至极，约纳刚准备出手救下薇薇恩，却被身旁的小老头按住：“诶，别急——” “你看！” 只见那场上女孩面对如此危机，却面色平静。 身形一闪，并不躲避，而是向后倾着身子，直直向巨狼而去！ 手中的藤蔓绕着狼腰，用力一拉，自己却借着这股力，顺利从巨狼身下逃脱了！ 饶是约纳见惯了精彩的战斗，也不得暗叹一句“好身法！” 而此时场上，青背狼一击未中，剩下的攻击也被女孩一一化解，爆发期过后，很快便陷入了虚弱。 薇薇恩一招虚晃，手中藤蔓缠上，便再不能反抗了。 只能躺着地上，发出“呜呜”的求饶。 ------------ 第25章 疾风兔 “呼、呼……” 看着呜呜求饶的青背狼，薇薇恩平复着剧烈运动后的呼吸，却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虽然知道此次胜利亦有准备充足之故，但第一次就打败了青背狼，她还是忍不住因此感到高兴。 直到—— “啪、啪、啪！” 一道鼓掌声从场外传来。 薇薇恩起身，只见先前的监舍和一个陌生的小老头向此处走来。 她抖抖手腕，藤蔓收回。 青背狼立时爬起来，跑到小老头身边，仰头伏耳，竟“嘤嘤嘤”地摇起尾巴来，声音急切。 ——好一副撒娇姿态！ 薇薇恩看得目瞪口呆，小老头却抚了抚它的大脑袋，哈哈一笑，道：“去吧！” 巨狼这才得了命令一般，飞奔向门口的肉桶，大快朵颐起来。 待四目相对，薇薇恩率先打了招呼：“您好！” “你好啊，小姑娘！”小老头笑眯眯的，眼角的皱纹快挤成一朵菊花，“还要谢谢你刚才精彩的战斗，老头子我看得可真开心啊！” “哪里哪里！”薇薇恩虽说得谦虚，嘴角却高高翘起，眼底小小的骄傲怎么也藏不住。 “呵呵~” 小老头笑了一声，又道：“只是青背狼未免长得凶了些，不好看，不如换成小巧的疾风兔，你再打一场给我看看——老头自己掏钱！” “怎么样？” 换魔物打？ 薇薇恩微微眯眼，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监舍，见他没什么反应，心中有了计较。 也笑道：“好啊，老爷爷，不过钱就不用您出了！” “好！”小老头一抚掌，“老头就喜欢你这样干脆的小家伙！约纳——快去找一只疾风兔来！” …… 疾风兔，小小一只，雪白雪白，宝石般的红眼睛，耳朵较寻常兔子更短一些，只有一指长。 趴在地上，蓬松的毛球样，果然如小老头说的那般可爱。 就连薇薇恩心中都不禁有了些许动摇—— 这要怎么打？一拳下去就飞走了吧！ 直到哨声响起。 她再没了这种想法。 白白的毛球像是装了弹簧般，“嗖”地一下闪现在薇薇恩身前—— 竟比此前爆发的青背狼更猛更快！ 薇薇恩刚反应过来，袖中红藤要缠住它的身体。 下一秒，它便顺着女孩的裤腿到了她的肩膀。 两颗板牙一碰，皮肉分离，血珠四溅。 薇薇恩吃痛皱眉，刚要伸手去抓，这小兔已经跳出了三米远。 ——太快了！ 薇薇恩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此前闲适的心情，眉头深深皱起。 她身法再好、心思再敏捷，在这速度面前，也都变作了无用功。 ——除非她的速度能比疾风兔更快。 但这已经是卡牌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于是，接下来，薇薇恩就在场地中上演了一场抓兔三百六十计。 场外。 小老头还是一脸笑呵呵的表情： “即便是天才，也不能太骄傲啊！” 旁边的约纳依旧面无表情，眼眸深处却划过一丝无奈。 他就知道，被所长感兴趣没有好事发生。 半个小时后。 直到薇薇恩体内魔力耗尽，也没能抓到疾风兔，反而四肢和腰部多出了不少血乎乎的小口子。 “小家伙，这次可打得不怎么样啊！” 看到一脸疲惫出来的薇薇恩，小老头依旧笑着。 只是这次，薇薇恩怎么看都觉得他脸上多了丝幸灾乐祸。 “您就别打趣我了。” 薇薇恩捂着腰，无奈开口，“舒图所长。” “呦！”小老头状似惊讶地叫了一声，“你认出我了啊！” 您老表现得那么明显，认不出来才奇怪吧！ 薇薇恩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不过面上却是笑了笑：“当然啦，听说魔物训练所的舒图所长常常事必躬亲，将训练所从最初的50头魔物增加至200头！我一见您，便觉得亲切，想来也只有您这般事事亲为的人，才能将训练所带领得蒸蒸日上了！” “呵呵~”舒图笑容不变，“小丫头，嘴倒挺甜！” 面对老人的揄揶，薇薇恩只淡淡一笑，诚挚道：“我是真的很感谢您！——谢谢您今天的点拨！” ——是的，这次与疾风兔的对战终于让她正视了自己的短板，速度。 薇薇恩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缺点，即便现在有了草木生机的滋润，她的身体素质也太差了——就连家境一般的普通人都比不过，更何况是那些长期食用魔物膳食的同学们了。如果说耐力可以用坚强的意志填补，那么速度这一项，薇薇恩纵使反应再快，身体跟不上，也是白搭。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人无完人，谁又能十全十美呢？可薇薇恩的其他方面也并不十分突出，这一缺陷，便很碍眼了。 以往她不过是靠着卡牌和优秀的战斗意识才勉强掩盖了这一缺点。 舒图所长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选择疾风兔这种总体攻击力不高、但速度异常快的魔物作为薇薇恩的对手。 她心中暗叹，这场对战后，自己再也不能忽视了。 或许是之前的【翡翠之心】效果太好，又或许是众人的夸赞，让薇薇恩的心开始膨胀——她明明知道自己速度不行，却仍坚持着再自创一张的速度强化类卡牌，以致于现在所用的增速卡牌质量并不是很高。 现在看来，等回去之后她应该好好挑选一张固定卡牌进行学习了！ 看着薇薇恩面上的认真，舒图终于不笑了，小声哼哼：“小丫头，倒挺聪明！” 复又笑了出来，“罢了罢了，白白看了你两次打架，总该给点报酬吧——这样，你每周这个时候来训练所，如何？” 这是要指导自己！ 薇薇恩心中一喜，舒图所长可是一位老牌高级卡师，不仅实力强悍，对付魔物也很有一套。据说他当初接手魔物训练所之时，所里那些原本凶悍异常、谁也制不住的魔物不出三天便乖得像条狗儿。 于是赶忙笑道：“谢谢所长！” 看着笑得一脸高兴的薇薇恩，约纳心中默默为她默哀了一秒。 待女孩走后。 约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人，“所长，为什么要这么帮她？” “唉，还不是为了我那老友哟！……” 小老头拎起食桶，迈着步子，悠哉悠哉地走了，只留下约纳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所长的老朋友，不正是这所学校的校长——雪宁女士吗？ ------------ 第26章 【凌波翼】 午后，图书馆。 阅读区。 薇薇恩坐在临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面上堆得高高的一摞硬皮书，以及她正翻看的书页上。 书页的左上角赫然印着“常用卡牌大全”几个字。 ——《常用卡牌大全》，乃是帝国皇家出版社出版的一套卡牌丛书，收录了各种各样类型的卡牌及其绘制方法，共四十三册，每一册都厚得可以当砖头使。 而薇薇恩手中拿着的这一本，正是第十二册《速度篇》。 她已经看了快两个小时了。 突然，薇薇恩眸光一亮。 找到了！ 她翘起嘴角，看了这么久，总算找到一张还算满意的卡牌了。 ——【凌波翼】，一张绿色的速度强化类卡牌。在催动时会在使用者身后幻化出一对羽翼，大大提高移动速度，除此之外，还能使使用者身姿轻盈，如名字一般踏于水面之上而不落。 对于薇薇恩来说，这不仅解决了自己速度慢的问题，其附带的身姿轻盈效果，在战斗时也有帮助。 简直一举两得。 除了品质为绿色，以薇薇恩的魔力水平现在可能还绘制不出来以外。 不过没关系，距离分班试炼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呢，薇薇恩相信，自己一定能在这段时间内成功画出这张卡牌的。 她心下做好了决定，便不再犹豫。 将剩余的书全部都放回书架上，带着这本书回到了宿舍。 没想到，竟然恰巧在楼道上碰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正是芬妮安。 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一怔。 芬妮安最先反应过来，眸中溢出了惊喜的神色，“嗨，薇薇恩，好久不见！” “我之前就听说了你和路易斯小少爷斗卡的事，一直想找个机会恭喜你！可你也太忙了，总是不见人影……” 说到这儿，她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好似嗔怪。 语气自然而亲昵，好像多年未见的老友，完全不像上次相见时薇薇恩感受到的微妙态度。 薇薇恩扬了扬眉。 自己是忙，不过她也不遑多让吧。 不同于朋友不多的薇薇恩，这位住在同楼层的邻居好像极为热衷于社交。 薇薇恩经常能听到深夜门外一群人传来的模糊交谈声，好几次在校园里，也是远远地瞧见她站在人群中，笑着说些什么。 于是她笑了笑：“我确实比较忙，不过，我看你也挺忙的。” 芬妮安面上的笑消失了，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又重新笑了出来： “是哦！不过就算再忙，我也会注意休息的，毕竟身体的健康最重要。你也要注意啊！” 她眨了眨眼，“说到这儿，我上午刚烤了些可口的松饼与小饼干，不如去我屋里坐坐？” “不了，我还有事。”薇薇恩拒绝。 “那真是太不巧了……”女孩明显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弯弯嘴角：“希望下次能有机会和你一起度过一顿美味的下午茶！” “当然。” 薇薇恩笑道。 不过很显然，随着分班试炼的临近，整个年级都陷入到一种紧张的氛围中，制卡的制卡、锻炼的锻炼……两人并没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 清晨。 尼松城外，雾屿森林外围。 只听“嗖”的一声。 叶尖晃动，露珠滑落，一团模糊的白影已从草丛中蹿出，奔向远处。 看那短耳朵，红眼睛，正是一只疾风兔。 后方，一个矮小的身影紧紧跟了上去。 身姿飘逸如流云，行动间却又敏捷如豹。 很快便离疾风兔不足三米之远。 一根藤蔓猛然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绕上了兔脖，收紧。 那兔子还未来得及叫一声，便双腿一蹬，死了。 来者见状，稚嫩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一双蓝绿异瞳闪闪发亮。 ——正是薇薇恩。 可算抓到了！ 薇薇恩拎起兔耳，仔细打量着这疾风兔，一股又一股喜悦从胸中涌出。 这一个多月来，她都集中精力研究着【凌波翼】，练习不断，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去问卡琳娜老师；又额外增加了冥想时间，体内的卡册从三页增至五页，这才终于在分班试炼前几天将【凌波翼】绘制成功！ 刚刚的表现，正是她在适应【凌波翼】速度之后的效果。 能轻松抓住疾风兔，这让薇薇恩已经很满意了。 更何况…… 看到不远处树梢上一只五彩的鸟儿，薇薇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背后那对仿佛由清风凝结而成、闪烁着白光的羽翼微微一动，瞬间增至到两米长！ “哗啦”一声。 洁白的柔羽从羽翼上纷纷掉落，转眼间，薇薇恩已出现在树梢，手中的漂亮鸟儿“嘎呀嘎呀”难听地叫着，惊慌不已。 她飞起来了！ 薇薇恩将鸟儿放走，面上满是兴奋。 她所绘制的【凌波翼】，翅膀竟在原本的轻身效果上又多出了一个功能，能实实在在地让人如鸟儿一般飞起来，这实在是薇薇恩所没能预料到的结果。 她左思右想，发现原因可能就在于自己改动的那几处线条。 这还得归功于薇薇恩平时练习卡牌时的一个习惯——将其他有类似效果的卡牌拿来作参照或对比。 这次，她便是在绘制【凌波翼】的过程中，发现了其中一段线条与系统卡牌中的一段格外相似，只不过系统卡牌多出了几个额外的圈圈。 想了想，薇薇恩最终还是将这几个圈圈加上了。 试试也不亏嘛！ 没想到却解锁了【凌波翼】的第二形态，并且，它的牌背由绿色变为了蓝色。 ——它的品质提升了！ 薇薇恩当时惊讶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卡牌的品质一旦定下来，便不会再改变了——这是卡师界自古以来便有的常识。若是因卡师魔力不足、绘制手法等主观原因，至多会使卡牌品质下降，或影响卡牌的具体等阶。 从来没听说过卡牌的品质还会升高的！ 薇薇恩在巨大的兴奋过后，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现在还不能确定这是单纯改动了线条的原因，还是因为系统。 分班试炼马上就来了，她要等到之后再一探究竟。 ------------ 第27章 试炼开始 “诶，你知道吗？——” 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酒馆内，薇薇恩正坐在角落的小桌子上，面前摆着两份比她脸还大的烤肉排，其中一份已经被吃掉了一半。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的一道说话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是两位臂膀粗壮、肌肉结实的壮汉，看他们的装束，应该是从附近冒险者工会出来的冒险者。 只听其中一位壮汉继续道：“约克，就是我们上次合作的那个小队的队员——这个倒霉蛋，昨天在森林里，碰上了一只异兽！” “什么？！” 他的同伴一惊，“他跑到了内围去了？” “怎么可能！”壮汉摇摇头，“他就是外围遇到的——要不怎么说他倒霉！听说没了一条腿，啧啧，真可怜啊……” 同伴同样惋惜地摇摇头，“一条腿啊，这可难治了……” 这时，壮汉突然放下手中的酒杯，压低了声音道：“诶——你说，这魔兽会不会是从北边下来的，之前不是说，幽斯拉泰大裂缝那儿跑出了一批异兽吗？” “不可能！”同伴毫不犹豫地摇头，“那异兽离我们这儿还远着呢！要真是过来了，报纸上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消息！” “估计是从内围跑出来的异兽吧！” “哈哈……也是！” 这个话题便在壮汉的笑声中结束了。 而两人身后的薇薇恩，则一边吭哧吭哧地啃着肉排，一边陷入了回忆。 异兽？……好像两个多月前茱恩和她提起过这件事：幽思拉泰大裂缝发生了异兽暴动，大批异兽突破防线，一路南下，所过之处血色弥漫。当时在学校还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人心惶惶，不过后来异兽在杜弗省被拦了下来，所造成的影响也就渐渐平息了…… 脑中的思考只是一瞬，听到两个壮汉又说起了其他闲话，薇薇恩便当作下饭菜一般，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 等吃完饭，回到学校，已经日垂西山。 宿舍里，薇薇恩盘算起了今天一天在雾屿森林的收获：34个图鉴点数，加上上一次去森林以及之前从魔物乐园收集的，一共112点；一些类似疾风兔的小型魔物，共卖了62枚蓝晶币，除去吃饭，还剩60枚。 一百多个图鉴点数，算不少了； 【翡翠之心】，已经充满了； 有关雾屿森林的资料，也都看过了。 薇薇恩呼出一口气，感到了些许紧张—— 明天，分班试炼就要开始了。 …… “……五、试炼过程中禁止互相残害：包括故意致人重伤或死亡；在其中一方按下警视器后，双方应立即停止动手。以上两点，如有违背者，一经核实，立即开除！” 台上，雪宁女士严肃地宣读完试炼规则，发出了最后的提醒：“生命只有一次，比赛却有无数次。如果遇到危险，我希望你们都能以自己的生命为重，尽快按下警视器，不要耽误救援！” “现在，我宣布，第123次分班试炼考核正式开始！” 台下，几千名学生瞬间热烘烘地闹腾起来，各个班级的主任老师皆高喊着集合。 分班试炼不允许携带私人物品，因此在出发前，学生们都必须经过一道检查。这其中倒是出现了一点小意外：有个学生偷带魔器被发现，当场便被除去了试炼资格，沦为最后一名，因此耽误了一点时间。 在领过学校分发的物资后，所有人都上了巴动车。 几千号人，浩浩荡荡地驶向目的地。 试炼场地在雾屿森林，不过不同于寻常冒险者们爱去的地方，它更远离城区，是政府特意划出来供学校使用的，每年还会派人专门清理其中的危险魔物，以保证学生的安全。 从学校出发，到达大约要四个小时。 薇薇恩索性查看起物资。 学校还没那么财大气粗给每个人都发放空间魔器，因此装着物资的，只是一个小包裹。打开，一些治疗药剂、一柄长匕、三天份的压缩魔物肉块、水以及照明所用的魔力灯。 长匕若是不满意，可以换成别的武器。 不过薇薇恩惯用藤蔓作为制敌手段，对武器并不精通，因此没有换。 站在最前方的弗兰克还在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提醒：“每年都有学生因为没有及时按下警视器而失去生命，千万要重视这一点！……” 底下的学生们却皆已陷入了紧张之中，兴奋又激动地讨论着。 坐在薇薇恩身边的茱恩难得失去了往日的沉稳，不过看着身旁女孩平静的面庞，也慢慢舒出一口气，恢复了冷静： 能不能进入精英班，就看此回了…… …… 到了。 薇薇恩随着众人下了车。 看着眼前参天古朴的密林，内心异常平静。 随着老师控制着魔器打开结界入口，众人纷纷涌入，薇薇恩与茱恩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也跟着进入了试炼地。 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一道惊呼。 “啊！——” 原来是一人竟趁着入口打开的时机按下了旁边一个学生的警视器。 警视器发出红色的光。 这学生才刚进入试炼地，便被淘汰了，瞬间哭丧着一张脸。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远离动手那人。 薇薇恩朝这边看了一眼，并不惊讶。 ——从进入试炼地的这一刻起，竞争，便开始了。 ------------ 第28章 偶遇朱利安 “你挨我这么近干嘛，是不是想偷偷摸我的警视器！” “你有病啊！我哪儿挨着你了……” 刚穿过入口，不远处就传来一阵争执声，薇薇恩抬头看去，原来是两个小队起了口角，随着语气越来越激烈，不知怎么的，其中一人竟推了对面的人一把。 这一下可不得了，像捅了马蜂窝般，两个小队瞬间斗在了一块，你来我往，好不激烈。 斗了个旗鼓相当。 一些离得近的人，霎时便被卷入其中，形成了一场十几人的混战。 眼看着局面混乱起来，有人转了转眼珠子，浑水摸鱼加入其中；有人站在外侧，神情犹豫；也有人看都不看一眼，径直离去了。 薇薇恩是第三者。 能在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的情况下打起来，不是真蠢便是故意；无论是哪一种，薇薇恩都不想惹上，自然要赶紧离开了。 她走后不久。 几十人的混战团中，数十个原本正激斗的人突然齐齐把手伸向身旁，不少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按下身上的警视器、淘汰了。 剩下反应快的，正欲逃走，却被团团围住。 待解决了全部人，一个男生兴奋大喊：“芬妮安，你的方法太有用了！” 正向他走来的人，有着一张圆圆的面庞，闻言露出了微笑：“有用就好！我们实力都不强，想要留到最后，一定得紧紧团结在一起、群策群力才行！” “芬妮安，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听你的指挥的！” “嗯嗯，不会离开队伍的！……” 周围十来个人立刻附和起来。 芬妮安扬起一个满意的笑，看了看四周，道：“现在附近已经没什么人了，我们也赶快走吧！” 就在芬妮安带着她的小队离开之时，相反的方向，薇薇恩也正在寻找夜晚休息的地方。 毕竟现在已经中午，而接下来的四个晚上，她都将独自度过。因此，寻找一个隐秘又安全的休憩之所是薇薇恩的首要任务。 或许是因为政府特意维护的原因，这里的古木树身粗壮、树根虬结、树冠参天，将天空遮掩得严严实实，泻下几缕日光。 薇薇恩行走其中，过了一个半小时，合适的休憩地没有找到，鼠、兔之类的小型魔物倒是遇到了不少。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自己搭一个地方休息时，突然眼神一亮。 只见不远处的矮坡上，一头暴秃熊正叼着一条鳞片闪闪的肥鱼，四肢不停地赶路。 嘿，看来晚上的歇息有着落了！ 薇薇恩嘴角露出一抹笑，随后悄悄跟上了这棕色大熊。 最后来到了一处隐秘的洞口处。 看着暴秃熊正准备进去，薇薇恩跳出来，现出身形。 “吼！” 暴秃熊被吓了一跳，嘴里的鱼都掉了下去。 薇薇恩已经冲上来，用藤蔓缠住了它。 这大熊她之前在魔物训练所就揍过好几次，后来在雾屿森林也遇到过不少。这次这只看着才刚刚成年，只有普通级。薇薇恩自然是应付得轻轻松松。 不出片刻，暴秃熊已经被红藤结结实实地绑住，豆大的黑仁眼里溢出点点泪花，喉咙里溢出轻轻的气音，似在抽泣。 薇薇恩震惊地眨了眨眼，她竟然从一头熊身上看到了委屈！ 她尝试着开口：“我可以放你走，但你的洞，归我了。怎么样？” 黑熊依旧哭着，不过抽泣声却停了下来。 薇薇恩一点点松开藤蔓，直到完全松开，这暴秃熊便立刻四脚飞起，一溜烟跑得远远的。 一分钟，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熊头回首看了一眼，然后便彻底消失了。 薇薇恩不禁笑出来，这才拎起地上的肥鱼，拨开门口的杂草，进了洞穴。 刚一进来，一股臭烘烘的燥气便立刻涌入她的鼻腔。 薇薇恩捏着鼻子，靠近了臭味的来源——一处堆积的、黑乎乎的东西。 这竟然是——肉？ 详观了片刻后，薇薇恩嫌弃皱眉，做出了判断。 暴秃熊在成年为了求偶，通常有储存食物的习惯，食物越多，说明它的实力越强、越能获得雌熊的青睐。 但书上没说，它们储存的食物会这么臭啊！ 可是……后面不一定再能找到这么合适的地方了。 纠结了片刻后，薇薇恩还是转身出去找了一根树枝，靠近了这肉堆。 然后将它们全都扫出洞口，一直扫得远远的，这才停下动作。 回到洞穴。 虽然还残留着一些气味，但已经比之前好多了，可以忍受。 搞定了住处后，薇薇恩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并没有出去寻人的打算。 毕竟这才试炼的第一天，实力水平不高的人自然会互相淘汰，用不着她出手。 就这样，晚饭将暴秃熊抓的鱼烤了，顺便吃了一点自己摘的果子后，薇薇恩开始冥想。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 薇薇恩收拾完毕后，随便选了个方向，一路北去。路上遇到人便淘汰掉，遇上魔物能避的就避开，避不开的就打。 “唔呃！” 被缠住的鬣斑犬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停止了挣扎。 薇薇恩拔出匕首，顺便在旁边的草叶上擦了擦，这才掏出衣兜里的警视器。 说是警视器，其实更像是一块多功能的小屏幕，除了发送求救外，还可以看时间、定位等——等过去一天半，就可以在屏幕上看到其他人的位置了。 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故意躲起来，一直躲到试炼结束。据说很多届以前，就有人这么干过。 一看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 薇薇恩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下来，开始吃午餐。 刚下口，便皱起了眉。 ——唉，学校发的压缩肉也太难吃了！ 她使劲鼓了鼓腮帮子，这才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正当薇薇恩愁眉苦脸之际，突然，她表情严肃，站了起来。 ——伴随着一阵隐约的叫声从远处传来，地面仿佛在微微地震动。 薇薇恩立刻催动【凌波翼】，跃到树顶，向远处看去。 只见一块巨大的“黄布”正往这边移动着，如波浪般起起伏伏，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直到“黄布”近了，这才听清—— “哞——哞——！” 这竟是一群三角蛮牛！ 小山般强壮的身形，从鼻孔中鼓出的热气，愤怒的叫喊着——“哞哞！” 地面的震感愈发强烈。 薇薇恩正准备控制翅膀，往旁边飞去。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高昂的惨叫声： “啊！——” 她微微眯眼，这声音，怎么这么像朱利安？ 仔细看去，果然，在这群三角蛮牛的前方，有几个黑影正疯狂地往前逃窜，在牛群的衬托下，就如小黑点一般不起眼，也难怪薇薇恩没有发现他们了。 而此时，朱利安正捂着刚刚被牛角戳中、剧痛的屁股，然而动作刚慢下来，身后的蛮牛就使劲“哞”了一声，吓得他再也顾不上受伤的屁股，龇牙咧嘴地拼命向前跑去。 “老、老大……我们快按警视器吧！” 旁边的小弟气喘吁吁道。 “是、是啊！再不按，就来不及了……老大！” 另一个小弟跟着附和。 朱利安咬牙，内心陷入了挣扎—— 现在才第二天，就这么被淘汰出去，也太丢面子了，可……跑了这么久，也没甩开身后的三角蛮牛，万一真的…… 唉，早知道就不该贪那个嘴！ 正当朱利安心中万分悔恨之时，他眸光往上，竟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长着翅膀的人影，顿时激动地大喊道： “救命！快救救我！——” 见那人影始终没反应，朱利安不禁焦急起来： “快救我，出试炼我给你报酬！一万蓝晶币！” ------------ 第29章 三个新跟班 “我给你一万蓝晶币！” 急切的声音回响在林间，朱利安迟迟不见那人影有动作，心下也绝望起来，正准备按下警视器，突然脖子一梗、身子一轻—— 视线中，三角蛮牛的身形逐渐变小。 他在天上！ 意识到这一点，朱利安顿时打了个哆嗦，两股颤颤，还未吐出句话来，只见底下景色飞速变化着。 很快就由狂奔的蛮牛变作了幽深的密林。 两脚着地，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等抬头，瞬间惊道：“怎么是你！” 眼前人一双华彩异瞳，不是薇薇恩又是谁？ 这下好了，刚出虎口又入了狼窝，朱利安欲哭无泪。 想到了什么，忙道：“还有拉辛和阿诺，快去救他们！” 薇薇恩慢悠悠地收起了羽翼，“你只付了一个人的钱。” “那可是一万蓝晶币！……”朱利安下意识叫出声，但看着薇薇恩浑不在意的样子，想想自己的两个小弟，最终还是咬牙道：“我再出一万，你赶紧去救他们！” “一人一万。” “你，你……” ——你也太贪心了！ 朱利安差点跳起来，还想和薇薇恩再掰扯掰扯，就突然听到一阵依稀可辨认出的、凄惨的嚎叫： “老大……在哪儿……” “哎呀，看来他们的情况不太好呢，不过没关系，你要是不愿意付这个钱，他们自己应该也会按下警视器的吧~” 女孩悠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朱利安心更慌了，他是真怕他们撑不到老师赶来的时候啊！ 一跺脚，狠下心道：“一万就一万，你快去！” 话音刚落，只觉身边一阵微风，两分钟后，女孩一手拎着一人，从空中缓缓降落。 拉辛和阿诺甫一落地，立刻鬼哭狼嚎地奔到朱利安身边，“老大，你没事吧，我们还以为你被魔物抓走了！” 朱利安一见他们就烦，想想那两万蓝晶币，顿时心痛到无法呼吸——这可是把自己所有小金库赔进去都不够的啊！ 叱道：“哭什么哭，老子钱没了都没哭！” 小弟委屈，小弟不说话了。 薇薇恩冷眼旁观，直到现在才走上前，道：“好了，现在说说你们是怎么惹上这一群三角蛮牛的吧！” 闻言，朱利安烦躁的表情一僵，黑发黑眼的阿诺刚要开口，便被他暗暗推了一把。 “如果实在想不起来的话，我也可以免费送你们回去、帮你们找回记忆哦~” 含笑的声音让小胖子的身体打了个颤，这次，他没再阻止了。 于是阿诺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我们当时碰到这群三角蛮牛在迁徙，看到了蛮牛幼崽，正好学校发的压缩肉很难吃，老、我们便想抓一头过来尝尝。” 剩下的内容他不说薇薇恩也大致能猜到，心下一时无语： 原来是贪吃惹的祸！ 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三角蛮牛在迁徙？难道不是你们惹怒它们的吗？” “当然不是！”这次是朱利安抢先回答，“我保证，我们遇到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在迁徙了！ 薇薇恩听罢，陷入了沉思，三角蛮牛是固定群居动物，只要一个地方没出问题，它们能一直待到老死。能让这群钉子户主动搬走，除非是居住地的环境发生重大变化、不再适宜生存，又或者是感知到了危险，只是不知道这群三角蛮牛，是哪一种呢？…… 算了，当下最要紧的任务是通过试炼，其他的都不重要。 将思绪沉入心底，薇薇恩转而对上了朱利安，“人我已经救回来了，说好的报酬，要记住哦！否则……” 她威胁地眯起了眼。 小胖子立刻紧张大喊：“我记得！一定不会忘记的！” “那就好。”薇薇恩满意地笑了笑，“那么，现在你们可以按下警视器了。” “啊？！” “怎么，难道你们想要我亲自动手？” 薇薇恩的笑容更深了些。 拉辛和阿诺分别抱住自家老大的一条胳膊，惊恐地看着她，朱利安则咬咬牙，鼓起勇气上前一步道：“可是我付了钱的！” “那又如何，这是我把你们救出蛮牛群应得的报酬。至于之后怎么样，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现在，我想要淘汰你们，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正常人谁会这么想啊！ 朱利安内心咆哮，面上却挤出一个笑：“没、没问题。” 两只胖手却偷偷绕到背后，捏了下小弟们腰上的肉—— 一、二、三，跑！ 下一刻，三道重重的“噗通”声先后响起，几人皆狠狠地摔了个大马趴。 朱利安挣扎着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腕不知何时被拴上了一根红色藤蔓。 薇薇恩举起匕首，轻轻地拍上小胖子的脸，笑眯眯道：“还跑吗？” 冰冷的铁器触碰着他的脸颊，朱利安僵硬摇头：“不、不跑了！” 两个小弟看着这一幕，已经哭了出来，“呜啊……别杀我们老大！求你了，我们可以给你做事！……” “我帮你抓人！” “我会做饭！” “……” 听着两人一言一语，朱利安内心颇有些感动，薇薇恩却挑了挑眉。 也是，要是没人会做饭，那他们抓三角蛮牛幼崽干嘛？ 心思一转，道：“那你给我做饭，做得好的话，暂时就不淘汰你。” 阿诺赶紧点了点头。 朱利安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还没等他做些什么，薇薇恩已经转过头来，“至于你们……” 他心一紧，赶紧保证道：“我可以帮你抓食材！” “我也可以！” 拉辛紧随其后。 其实薇薇恩也可以自己抓，不过有这几人在，路上一些弱小魔物就不用她亲自对付了，也算省了些功夫。 于是放下匕首，“那你们就暂时留下吧。” 新收了三个跟班，准确来说是三个人质，午饭就不用薇薇恩动手了。 她只需坐好，然后品尝阿诺做好的烤兔子—— “咦？” 味道竟然很不错！ 薇薇恩满意地点头，“你们都可以留下。” 于是，早上出门时还是一个人的薇薇恩，晚上回来就是四个人了。 夜晚。 一点皎洁的月光洒在洞穴口，黑暗中，朱利安悄悄睁开了眼。 看着闭目熟睡、气息均匀的薇薇恩，他眼中划过一丝欣喜。 ——以自己和薇薇恩的关系，他可不相信这人会好心地留下他，自然是得赶紧离开了。 可是……看了眼阿诺与拉辛，他眸中又划过一抹犹豫，白天薇薇恩看得太紧，自己连和他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但一想到薇薇恩与他们无怨无仇，应该不会为难他们，朱利安终于下定决心，正准备起身时，看清洞口一幕，不禁心脏骤停，惊恐地叫出声： “啊！——” ------------ 第30章 奇怪的暴秃熊 “啊！——” 这一声立刻惊醒了剩余三人，薇薇恩睁开眼，只见洞口处不知何时矗立着一具庞大的黑影，堵住了唯一的光源。 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黑暗中，只能看清它泛着绿光、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 一股沉重的压迫感袭面而来。 “快点火。” 女孩冷静的声音响起。 和拉辛抱作一团、正哆嗦地叫着“老大”的阿诺这才从惊惧中回神，伸出手，掌心上窜出一缕小火苗，不大，却照亮了整个洞穴。 薇薇恩看清那黑影，心中一惊，怎么是它？ 棕毛豆豆眼，正是她那天赶走的暴秃熊。 只是……薇薇恩眯起眼，它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眼看着暴秃熊还想要进来，她飞起一脚，“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 朱利安三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催动卡牌，发出攻击。 这边，薇薇恩的脚刚挨上熊身，却像是踢在了一块铁板上，熊身丝毫未动。 好稳的下肢！ 她心中暗惊，这时，脚下的触感突然变硬许多，下一刻，一股强大的力随着放松的肌肉瞬间反弹回来！ 薇薇恩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地又连连后退几步，这才稳住身体。 ——不行，山洞不好施展，必须赶紧出去！ 注意到暴秃熊对火光的避让，她立刻道：“用火逼退它！” 阿诺搓火球的速度顿时更快了，配合着几人的攻击，终于将大熊赶到了洞穴外。 夜晚的月亮可真圆，洁白的月光落在暴秃熊深色的皮毛上，仿佛为其镀上了一层银霜。 “吼！” 它张嘴大吼，声音浑厚嘹亮，空气中道道无形的声波荡漾开来。 林间栖息的鸟儿纷纷飞走，众人只觉得一道金戈相击声回荡在耳边，久久不停。 一时都头昏脑胀，在原地哀嚎起来。 薇薇恩的抵抗力最强，在挺过了最初的眩晕后，她咬咬牙，稳住身体，袖中一株藤蔓飞快卷过草叶，连根带土一齐扔进暴秃熊张开的大口中。 声音终于停止了。 朱利安等人稍稍清醒。 四人一熊战在一起。 月光愈发明亮。 薇薇恩越打越心惊，这头暴秃熊怎么实力突然增强了这么多，速度、力量……都提高了一个水平不止。 时不时还见缝插针吼一声。 拉辛和阿诺两人几乎完全失去战斗力，朱利安还有些余力，但并没有放弃先前逃跑的打算。 看着薇薇恩与暴秃熊打得正激烈，他眼珠一转，装作不济的样子，慢慢向外移去。 突然——“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 朱利安动作一滞，缓缓抬头，果然看到薇薇恩且战且退，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冰冷的眼神让他的身子一抖，“我、我……” 薇薇恩没有管他，再度迎上了对面的暴秃熊。 朱利安心中升起一股气，你要打就自己打，还不让我跑，这算什么事啊！ 身体却十分诚实地加入了战斗。 薇薇恩被分担了一点儿压力，稍微松了一口气，心中忍不住思索起来：奇怪，打了这么久，这暴秃熊似乎并没有与他们纠缠的意思，反而频频往洞穴的方向去。难道……那里面有什么它在意的东西？ 眼神一暗，她做下了决定。 身后羽翼发力，无数条藤蔓如闪电般缠住棕熊的眼睛与四肢，骤然飞向附近的大树，一棵、两棵、三棵…… 而视线被遮的暴秃熊，两只爪子覆在面上，试图将藤蔓割断，却不断有藤蔓生出，瞬间怒吼一声，烦躁起来。 虽然四肢皆被束缚住，但它凭借着强悍的力量，竟也能活动自如。 朱利安左闪右避，紧张大叫：“薇薇恩、薇薇恩，你快回来啊！” 薇薇恩此刻却面色平静，有条不紊地将藤蔓绑在了十几棵大树上，打上死结，终于住了手。 藤蔓被紧紧绷直，另一头，暴秃熊狂暴的身形僵住。 ——好机会！ 薇薇恩扇动翅膀，疾射而出，借着这股力量，狠狠踹在了棕熊身上。 “咚隆！” 是暴秃熊倒在地上的声音。 薇薇恩趁机上前，揪住它脖颈。 “噗、噗！……”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大熊的气息渐渐萎靡下来，发出“哼唧哼唧”的求饶声。 薇薇恩露出一个笑，刚欲开口。 就见它忽然浑身一震，身上藤蔓齐齐被绷断，最近的一棵大树瞬间被这力量带得连根拔起。 薇薇恩暗道一声不好，身后羽翼浮现，向后退去。 只见暴秃熊双掌捶地，地面一阵阵震动起来，突然裂出无数裂缝，尖锐的地棱从中伸出。 薇薇恩还好，有翅膀在可以飞到天上；朱利安等人可就惨了，一时躲闪不及，被地棱扎中，惨叫出声。 暴秃熊立即朝着洞穴而去。 恰巧的是，为了躲避攻击、到处跑的朱利安，正好站在了洞穴口。 眼瞅着这庞然大物冲自己而来，顿时魂飞魄散—— “啊啊啊！” 半空中的薇薇恩暗道一声麻烦，这一爪下去，朱利安的脑袋瓜怕是要开花！自己的三万蓝晶币还在他那儿呢！ 只能叹了口气，旋即飞身下地面。 与此同时，朱利安只觉得一股强劲的掌风袭来，那黑熊掌明明已经贴近了自己的头颅，整个人却僵硬得不得了，动也不能动。 莫大的恐惧笼罩了他，喉咙干涸，发不出一点声音。 “老大！” 拉辛和阿诺声音焦急。 就在这紧要时刻，棕熊脖子上的一截断蔓突然如蛇般动了起来，遮住它的眼睛。 暴秃熊动作微微一滞。 这一秒，薇薇恩已经抓住小胖子的衣领，风青色的羽翼如一道绿光般闪过。 等放下朱利安，暴秃熊已经完全进入洞穴，薇薇恩立刻追上。 然而刚一交手，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熊的实力怎么又下降了？ 一会儿强一会儿弱的，这是什么原理？ 然而交战关头，却不容她分心。 她只能按耐下疑惑。 片刻后，暴秃熊再一次被打得嗷嗷叫，只不过这一次，它再怎么求饶薇薇恩也没有放松警惕。 直到揍爽了，这才停手。 女孩注视着大熊，心中划过种种想法，却终究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警告道： “我只住两天，不许再来找麻烦，否则下次就杀了你。听明白了吗？” 脑袋比之前大了两倍的棕熊含泪点头。 薇薇恩又一次为它的聪明程度感到惊奇，捏了捏它的圆耳，道：“滚吧！” 于是暴秃熊慌不择路地滚了。 呼~ 薇薇恩坐在地上，呼出一口气。 ------------ 第31章 陌生女孩 洞口外，躲在暗处观察的朱利安三人看着嗷嗷跑远的暴秃熊，这才放心地现身。 拉辛扯扯身旁人的衣角，“老大，还要逃跑吗？” “我……”，朱利安微微涨红了脸，经过刚刚那一遭，他当然不想跑了！试炼地比自己想象中可怕得多，他要找个大腿抱抱。 可这种话让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阿诺慢吞吞道：“老大，要不我们还是别跑了吧，待在薇薇恩老大身边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很安全。” “对对！”朱利安连忙道，“万一遇到危险，我一个人是没什么问题，你们两个可就糟了，还是留下来吧！” 三人刚走到洞口，就见薇薇恩走了出来，神色淡淡。 朱利安的心莫名一紧，不会是要赶他走吧，自己刚刚…… 好在薇薇恩并没有说出让他害怕的话，只是淡淡道：“你们都离远些，不许进来，我要整理衣服！” “好好！” 朱利安忙点头答应。 待三人稍微走远了后，她立刻回到洞中，环视了眼四周。 这洞穴能容下暴秃熊这样的体型，自然是比较大的。 薇薇恩又没有专门的卡牌，当然不可能一处处查看过去。 思考了片刻后，她走到之前暴秃熊储存着食物的地方。 或许是曾经被堆放过东西，这里的土壤明显较他处要更加细腻一些，还残留着一些臭味。 薇薇恩皱起眉，蹲下身，用手中的匕首挖了起来。 在挖出一个直径大约半米、深半米的坑后，她神色一喜。 只见褐色土壤中，隐约露出点红色的色泽。 她加快了速度。 十分钟后，地底埋着的东西已经完全显露出来。 ——是一块像花一样、巴掌大的火红晶体，连花瓣上的纹路都栩栩如生，浓郁而热烈，即便沾着泥土，也无损于它的美丽。 好东西！ 薇薇恩眸中溢出惊叹，立刻将这晶体放进包裹，再将坑洞填平复原。 夜色昏暗，已经完全看不出异样了。 薇薇恩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走出洞外，“进来吧。” 朱利安三人随即走进洞穴。 薇薇恩观察着他们的面色，没发现什么异常，稍稍放下心。 下半夜便在睡梦中过去。 或许是因为半夜的激战，薇薇恩睡得较以往都要熟一些，第二日，她是在一股肉香中醒来的。 “薇薇恩老大，肉已经烤好了！” 阿诺站在一边，笑容讨好，“水我们也准备好了！” 早上起来什么都不用做，谁能不开心？ 薇薇恩笑着道了声谢。 朱利安站在一旁，内心有点不是滋味，这小子，是不是太过殷勤了？ 用完早饭，薇薇恩看了眼时间，上午九点。 此时，通过警视器的屏幕，已经可以看到考核中其他人的位置了。 薇薇恩目前所处的位置大致位于试炼地的中部，同时也是人最少、最分散的地方。 东南方的人数是最多的，小点密密麻麻。 薇薇恩估算了下，目前场上大概还剩下五百多人。 看来人数淘汰得比自己想象中要快。 那就不必急于寻人了。 她道：“今天还是在附近走。” 朱利安等人皆松了一口气，他们真怕薇薇恩执意要往东南走，到时候人一多，他们被淘汰的风险可就大大增加了。 时间流逝，一直到了现在。 朱利安小胖脸上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上午的时候，他们将周围零散的人都淘汰得差不多了。现在，正是午饭时间。 看着女孩对忙前忙后的拉辛和阿诺道谢，朱利安心情复杂，不仅有对两个小弟的埋怨，还有着微微惶恐，另外—— 自己都给薇薇恩三万蓝晶币了，也没见她向自己说声谢谢！难道这么多钱还比不上一点服务吗？ 朱利安很不是滋味地想。 他没发现的是，拉辛和阿诺不知什么时候静了下来。 “出来吧！” 薇薇恩的声音响起。 朱利安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头顶的大树中传来一道女声：“不愧是人人夸耀的天才啊，果然发现我了！” 这里还有别人？！ 他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女孩的身影已如一头矫捷的敏豹般，跃到了树上。 暗中观察者不闪不躲，薇薇恩看清她的脸，微微一怔：“你是……？” 这是一张十分陌生的面庞，不在任何一份她所熟知的、茱恩给她的资料中。 陌生女孩一笑，并不做回答，平凡的五官舒展开，双目如黑珍珠般绽放着美丽的光泽。 薇薇恩精神一恍，回过神来，暗道不好。 果然，一把细腻的粉末已经钻进了她的鼻孔。 薇薇恩第一反应是赶紧催动【翡翠之心】，下一秒，大脑猛然一晕。 不是毒药？ 薇薇恩惊讶，那陌生女孩却已经身子一动，如一片树叶般藏进森林，再无踪迹。 空气中，只留下一串悦耳的娇笑声。 她捂住头，落到树下。 朱利安等人焦急地围上来，“怎么了，刚刚是谁？！” “一个陌生人。” “什么？” 几人赶紧查看警示器，薇薇恩摇摇头，“别看了，她已经走了。” 这女孩隐匿功夫了得，离他们这么近，却无一人发现。即便在警视器上，代表着她的小点也是和其他人重叠在一处，让人看不出异常。 自己也是直到午饭时，才隐隐察觉出些不对劲。但若不是她主动出声，也发现不了她的位置。 只是不知道，她跟了多久，又为什么只朝自己用了迷药？ 头愈来愈晕，接下来已经不适合待在外面了。 薇薇恩叹了口气，道：“回去吧。” …… 时间流逝，夜色如一块颜色渐深的黑布般，缓缓笼罩了森林。 白日里的动静全都蛰伏起来，只剩下夜间小动物们发出的悉悉索索、细小的声响。 沉默而寂静。 突然—— “哒哒……” “咚咚……” 一阵万马奔腾、劈山倒海般的声响从远处传来，仿若来自大海的怒吼，又或是远古巨人的震怒。 地底在震动。 有敏锐的小动物们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纷纷从暗处显出身形，疯狂乱窜着。 “哒哒……” “咚咚……” 声音越来越近。 黑暗中，薇薇恩睁开了眼。 ------------ 第32章 兽潮 薇薇恩睁开眼。 什么声音？ 她看向朱利安他们，这三人睡得跟小猪一样，时不时砸吧砸吧嘴，显然好梦。 薇薇恩起身，从他们身边轻轻走过，来到了洞外。 凉风吹过。 一片黑纱般的云朵移动，遮住了高悬的明月，也遮住了如匹练般的雪白月光。 夜色瞬间晦暗下来，周围的一切都隐秘在这静谧的黑暗中。 只有远方的风不时送来影影绰绰的声响，听不真切。 薇薇恩皱起了眉。 催动卡牌，背后幻化出一对羽翼，飞上了天空。 周围的场景变化着。 不够高，再高一些、再高一些…… 在飞到某一高度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在那远方，一条黑线正缓缓向前移动着，无情地吞噬着路上阻拦的一切，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般，树木纷纷倒地；再仔细一看，那竟是无数只头颅攒动的魔物，如密密麻麻的小点般奔涌着，源源不断，看不到尽头。 如果说夜晚的雾屿森林，是仿若沉睡的巨人，那么此刻，这巨人俨然已经醒来。 是兽潮！ 薇薇恩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然而下一秒，她突然浑身一震，开始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莫大的惊悚感沿着她的脊骨窜向大脑，使她瞬间冷汗淋淋，汗毛倒立。 一束令人毛骨损然的视线盯住了她！ ——快跑！ 女孩的大脑发出紧急信号，她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飞下地面，进入洞穴。 放出藤蔓抽在了还在睡觉的人脸上，“兽潮来了！快离开！——” 朱利安等人刚刚醒来便听到这句话，还有些懵逼，但看到薇薇恩已经放出【凌波翼】，也都下意识催动卡牌，追了上去。 等夜间的凉风狠狠打在脸上，几人才清醒过来。 看着前方代表着薇薇恩身影的小点，朱利安疑惑道： “兽潮？！是我想的那个兽潮吗？” “不知道啊老大，可仔细听，确实能听见一点声音！” 朱利安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闻言，瞬间便觉得那隐隐约约的“咚咚哒哒”声刺耳起来。 一想到可能有成千上万只魔物追在自己身后，不禁魂飞魄散，速度立时提升了不少，边跑边喊： “薇薇恩、薇薇恩，等等我们！” 而此时前方的薇薇恩，在凉风的吹拂下，大脑已经最大幅度冷静下来： 根据刚刚所看到的画面，兽潮距离试炼地还有一段距离，至少一个小时才能到达。而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想办法让学校知道这件事。 按理说分班试炼时场地外会有固定人员看守，但现在已经是凌晨，大部分人睡觉的时间，薇薇恩不确定他们能否及时察觉到异常，也不敢把性命放在别人手上，因此她不仅要跑，还要在跑的路上尽量找到其他学生。 到时候一起按下警视器，总能引起学校的重视，再者，如果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人多也有利于生存…… 想通了一切，薇薇恩看向手中的警视器，便决定了接下来要去的方向——东南。 …… 试炼地中部地形平坦，东南却多山，更是有一条自北向南横穿的大山脉。复杂的地形，正适合躲藏和打架，也无怪乎学生们都爱往这边跑了。 此时，一座小山坡下。 两支队伍正双双对峙着。 一支一人站立在最前方，褐眼柔和；另一支一人被簇拥在最中心，圆脸活泼。 唉。 看着对面虎视眈眈的十人，茱恩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中已经好几次遇到这支队伍了。对方有十几人，自己无意与他们起冲突，好在他们似乎也是这样想的，几次相遇都相安无事，因此晚上当他们停留在己方的不远处休息时，自己并没有带领队伍离开。 虽说如此，她还是留了个心眼，也正是这一举动，使她在对方偷袭时及时察觉到不对劲，拯救了小队。 不过这下，两方算是彻底撕去脸皮了。 茱恩面上浮起无奈的笑意，最先开口：“诸位，我想夜间开战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更何况这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同为实力不强之人，一旦损失了队友，在明天最后的淘汰赛中，各位留存下来的几率可就更小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毕竟，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保留实力到明天。 可惜这显然没能打动对面的队伍，只见一个男生上前，嘲讽道： “别说什么为我们好了，我们可不是一路人！你是有钱的大小姐，雇佣了这么多人为自己保驾护航，再留你到明天，恐怕到时候会有更多人跑出来保护你吧！” “那个学院天才薇薇恩——不就是和你走得很近吗！” 提到这个名字，他的语气有些不屑，又有些嫉妒。 茱恩面色微沉，不过还是忍耐道：“夜深了，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们继续留在这儿，我带着队员离开。” “呵，谁要和你各退一步——大小姐！” 茱恩闭了闭眼，几乎是那男生的话音刚落，她就往后打了个手势。 身后的六人瞬间动起来，打了对面人一个措手不及，尤其是那个男生，被狠狠地揍了一拳。 圆脸的芬妮安立刻杨声道：“大家不要慌张，按之前商量好的来！” 说着，便一个起身，率先对上了茱恩。 两人缠斗起来。 茱恩侧身，掌风擦着她的胸前而过，就在这时，那手掌下忽地滑出一点寒光。 她心一惊，连忙集中精神，催动卡牌，就在那匕首快要划破衣物之时，尖芒一偏，歪了过去。 芬妮安见状笑道：“你反应真快！” 茱恩没有出声。 以她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刚刚虽然是那个男生出声，队伍中做主的却是眼前的女孩。 这女话看似单纯活泼，实则心计过人，绝非易于相处之辈。 因此，她心中更加警惕起来。 再看场上情况，茱恩小队虽然人数较少，但实力却略胜一筹，因此双方暂时僵持住，谁也奈何不了谁。 茱恩稍稍放下心，她本无意缠斗，正准备找个机会撤退。 就听见一声痛呼。 原来是己方的一名队友正打得好好的，突然被一人偷袭，在对面三人的围攻下，很快就招架不住。 茱恩的心不禁慌乱一瞬，这一分神，已被对面的芬妮安抓住了机会。 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手中生出镰刀状虚影的匕首，向着女孩的脖颈而去。 ------------ 第33章 危险前夕 就在那镰刀状虚影即将挨上女孩的脖颈之时。 一道迅疾的长影不知从何处飞来，击在了匕首上，这强悍的力度瞬间使芬妮安手腕一震，匕首差点脱手而出。 她目光惊讶：“怎么是你！” 正朝她快速赶来的人，面容在昏暗的夜色下不甚清晰，但一双独特的异瞳很快便使人认出了她的身份。 薇薇恩收回藤蔓，又站定到茱恩身边，环视了一眼周围的众人后，高声道： “大家，都请住手！我有重要的事要宣布——” 突然出现的陌生声音让正打斗的学生们都不由一惊，大半夜的，怎么还有其他人在这里？ 等看清说话的人，就更疑惑了。 见众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薇薇恩不再卖关子，一口气道：“有兽潮从北边来，我们赶紧逃跑吧！” 什么？！ 这一下众人都彻彻底底地停了手，忍不住纷纷震惊： “兽潮？怎么会有兽潮？！” “明明还没到时间啊！” …… 当然，这其中也有质疑的声音—— “你说有兽潮就有兽潮，大家都没发现，谁知道是不是你编出来的！” 是之前芬妮安队伍中的那个男生。 此时，他正一脸嗤笑地看着薇薇恩。 “这是我利用卡牌飞到高处亲眼看到的。时间这么晚了，我没有必要骗你们。” “哼，谁知道呢。或许这就是你和其他人的阴谋，先把我们骗走，然后一网打尽！” “再说，谁不知道兽潮十年一次，距离下次时间还早着呢！你编谎话也不编得像样点，大家千万不要上她的当！” 这一番话后，在场有些人明显被说动了，男生的队友围到他身边，警惕地看着薇薇恩。 现场的气氛有些凝重，薇薇恩皱起了眉。 这时，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我相信她！” 是茱恩，她朝薇薇恩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向众人，“仔细听，确实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闻言，不少人都闭目仔细听了起来。 确实有声音！ 只是刚刚他们都忙着打架，所以才一时没注意到。 有人睁开眼，面带惊疑。 一直没有说话的芬妮安表情严肃起来，“薇薇恩，你确定这是兽潮吗？” 薇薇恩看着她的眼睛，“我确定。” “好，我……” 她的话被一道高昂的声音打断了，“芬妮安——！” 男生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森林中有点声音又不奇怪，这证明不了什么！再说，跟她走可是有被淘汰的风险，我们好不容易坚持了这么久，难道要放弃吗？反正我是不会和她走的！” 在他的鼓动下，一些原本犹豫的队员又站了回去。 其中一个女生开口道：“芬妮安，我觉得马尔伯说得有道理。兽潮这件事本身就够荒谬的了，大家都不想这么久的努力白费。我们是一个团队，你会支持我们的，对吗？” 看着这些人眼中的不忿与质疑，芬妮安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句。 蠢货！ 难道薇薇恩大半夜的不睡觉，只是为了骗他们？芬妮安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而通过一场场擂台赛证明了自己实力的薇薇恩，也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来对付他们。 因此她认为有一半的可能性兽潮会来临，另外一半可能，是薇薇恩的判断失误。 可这女生说得没错，他们是一个团队。这些队员们，是她一个个精心挑选出来的——她怀着期待、花费心思获取了他们的信任，在没有完成自己的目的之前，还不能这么轻易地放弃他们。 因此，她笑道：“怎么会呢？作为团队一员，我当然会支持你们。” 她转向薇薇恩，“我们就不和你走了。” 薇薇恩皱了皱眉，刚欲开口，不远处就传来几道声音： “薇薇恩……” “薇薇恩老大……” 人影渐近，原来被她落在身后的一群人终于赶了上来。 朱利安站在最前面，喘着气，“可、可算追上了！” 薇薇恩眼神认真，再次问道：“真的不和我们走吗？” “不了。” 好吧。 她不再犹豫，最后提醒道：“兽潮大概会在半个小时后到来，祝你们好运！” 说完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看着一行人渐渐远离的背影，芬妮安收回目光，对着其他人笑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赶紧找个地方休息吧！” …… 凌晨四点。 太阳从山坡上露出一点圆润的弧度，驱散了些许黑暗。 薇薇恩熄灭了用于照明的魔力灯。 就在刚刚，她和众人一起按下了警视器。 ——接下来，该做点别的了。 “哒、哒……” “咚、咚……” 是远处传来兽潮造成的动静，这声音越来越大，大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 薇薇恩看着身前面色隐隐发白的众人，平静开口： “那么，就按之前计划的那样，继续往山顶前进吧。” 与此同时，另一处地方。 这清晰的声音也让马尔伯苍白了脸。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薇薇恩说的竟然是真的！ 兽潮真的来了！ “当时要是跟薇薇恩一起走了该有多好……” 有人小声喃喃。 马尔伯的面色更苍白几分。 芬妮安看着队伍中人人掩不住惊惧的脸，压住心底的烦躁，最终还是鼓励道：“还有机会，大家。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我们立刻往最高的山顶爬去，一定可以躲过兽潮的！” 一番安慰后，好不容易让众人恢复了冷静。 小队向着山上爬去。 …… 此时，尼松城。 西城住宅区，一幢普通的别墅内。 “叮铃铃！叮铃铃！……” 二楼卧室，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 床上的人苏醒过来，打开开关。 灯光照亮了她一张线条柔顺的面庞与花白发丝。 “喂？” 几乎是雪宁女士刚拿起电话，对面人惊慌失措的声音便通过话筒传递开来： “校长！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异兽，和雾屿森林的异兽打得不可开交，现在大批魔物暴动，正朝着一年级试炼地的方向过去，已经有魔物冲破结界了！” “什么？！” 在如此令人震惊的消息面前，即便是雪宁也维持不住惯常的冷静，一分钟过后，她再次出声： “赶紧召集学校各班老师与各处安保人员，我立刻来学校！” 她镇定的声音给对面人带来了信心，只听到他应道：“好！” 半小时后，两批人员从尼松初级学校的校门口有序出发，一批前往雾屿森林内围支援，一批则向着试炼地的方向而去。 正当雪宁女士有条不紊地对着学校人员做出指挥之时，与弗兰内省相邻、与尼松城相隔千里的杜弗省，某处隐蔽的驻扎地。 也有人做下了决定。 “传我指令，全营现在立刻前往尼松城支援！” 威严的声音自营帐内响起，让对面刚刚汇报完消息的副官一惊： “少校！” 见副官还想说什么，于霍摆了摆手，“不必再劝我了。本来跟在那异兽后面，看着它们四处作乱，心里就不痛快。现在还引起了魔物暴动，兽潮一成，这城一旦被冲破，那可是无数条人命啊！” “可……” “便是受罚，我也受了！” 看着自家少校坚定的眼神，副官不再劝说—— 狗屁的上级命令，自己也早就不爽了！ 于是露出一个笑来： “好，我马上通知下去！” ------------ 第34章 路易斯之死 “唔啊！……” 山腰处，一支正沉默向上攀爬的数百人队伍中，突然响起的一声痛呼在队伍中间引起了一阵骚乱。 薇薇恩拨开人群，原来是一个女孩摔倒了地上，正倚着周围人的胳膊艰难起身，双腿直打颤，小脸煞白。 看样子已经到了极限。 薇薇恩在心中默默道，再环视一圈身边人的面色，同样如此。 不由叹了口气，道：“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五分钟后再出发。” 没有人反对，这些学生也才八岁，在保持最快速度持续前进了半个小时后，如果不是死亡的威胁，恐怕大多数人早就坚持不住了。 就在众人休息之时，薇薇恩已经离远了些，催动卡牌看了看兽潮的情况。 “如何？” 茱恩走过来，问道。 薇薇恩眉心微蹙，“已经有魔物到山底了，虽然现在数量还不多，但……” 依她此前所观测到的兽潮规模来看，魔物占领到此地不过是迟早的事。 茱恩安慰道：“现在的局面已经很好了，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恐怕大多数人直到危机临头才能发现兽潮呢！” 薇薇恩不可置否，她将目光转到手腕的警视器上，突然睫羽一颤。 在连成一大片的黑点团边，有三个小点，两个逐渐移动、另一个却一动不动，看起来有些突兀。 奇怪的是，这两个黑点时而靠近、又时而远离他们。 想到至今还没发现踪迹的路易斯，薇薇恩眸光一动，对着茱恩道： “附近还有三个人，我去看看。时间到了你们先走，我随后追上。” …… 与此同时，山腰的另一边。 “呼、呼……” 路易斯喘着粗气，艰难侧身，惊险地避开了对面人发出的攻击，然而下一秒，更快、更猛烈的攻击就接踵而至。 这次，他没来得及躲过，手臂上又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鲜血汩汩流出，很快就将早已染红的衣物再次浸湿。 可恶！ 路易斯咬牙，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看着对面的陌生女孩。 ——自己是在寻找大部队汇合途中遇到她的，本来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同级生，没想到刚一见面，这女孩二话不说便朝自己发动了攻击。 架势凶猛，招招夺命。 路易斯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到现在，他已经坚持了一刻钟，体内魔力即将耗尽。 可一想到越来越近的兽潮，昏迷不醒的弗朗兹，他还是压抑道：“兽潮马上就来了，再打下去，你也活不了！现在停手，还有机会！” “呵~” 那女孩终于发出了自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黑眸中笑意嘲讽。 路易斯的心跳动着，涌起一阵强烈的不详。 不再犹豫，他用最后的魔力催动小姨送给自己的红色卡牌——【风卷云涌】。 瞬时间，一股滔天的风旋拔地而起，随着卷入的树木与碎石越来越多，风旋也越来越大，仿佛能直抵天际，卷动云彩。 与此同时，路易斯也一下子跌坐在地，身上的气息更加萎靡下来，显然这一击让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他看着向女孩而去的风旋，眼睛亮了几分，喃喃道：“希望能杀死她。” 如他所愿般，女话被卷入风旋，强大的引力让其无法逃脱。在几十秒后，风旋渐渐变小，乃至消失。 女孩的身体“啪”的一下从空中掉落到地面上，然后。 动了动。 路易斯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她还活着！ 女孩爬起，向着他而来。 心脏被刺入，捣碎。 在巨大的痛苦中，他愤怒又不甘地闭上了眼。 看着失去生机的路易斯，女孩终于停下动作，平凡的面容，其上嵌着的一双黑眸却尤为出彩。 忽然，她微微侧耳，仿佛听到了什么，在拔下路易斯胸口的凶器后，飞快离开了这里。 片刻后，一个背身双翼的女孩到达了此处。 看着躺在地上、满身鲜血的人，她瞪大了眼。 路易斯死了！ 薇薇恩心中万分震惊，路易斯是市长之子，在尼松城可谓是地位最高的一批人了，有谁会想要杀他呢？除非，不是参加试炼的学生…… 她眸光闪了闪。 走近了男孩的身体，蹲下身。 正当她细细检查、希望发现有用的东西之时，她瞳孔猛地一缩。 还有气息！ ——很小很小、十分微弱的气息。 若非薇薇恩收集治愈力、对生机十分敏感，恐怕根本就发现不了。 她取出自己包裹中的治愈药剂——试炼的这几天，她没怎么受过伤，因此还是之前的数量，全给路易斯喂了下去。 药水从男孩嘴角滑落，他身上的气息强了些，然而下一秒，又猛然衰退，如风中残烛。 薇薇恩的神色更加凝重，直勾勾盯住路易斯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须臾后，她发出一声轻叹。 好歹是卡琳娜老师的外甥。 自己得救他。 催动【翡翠之心】，浓郁的生机源源不断地涌入男孩的身体，随着爱心中绿色液体的减少，他的气息渐渐旺盛起来。 治愈力用完了，便边转化、边输入…… …… 路易斯缓缓睁开眼，便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以及明亮的蓝绿双眸。 他有些迷茫。 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清醒了吗？” 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拉回了他的思绪—— “薇、薇薇恩……” 喉咙里冒出嘶哑却真切的声音，让他更加确定自己已身处人间，而非地狱。 路易斯瞪大了眼，“是你救了我吗？” “是。” 眼见他还想问什么，薇薇恩皱了皱眉，消耗魔力的疲惫让她的语气有些冷淡，“其他的事不重要，先包扎你的伤口吧。再这么下去，恐怕我就白救了。” 路易斯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胸腔中，心脏仍是破破烂烂的模样。 这算什么？ 没有感到疼痛、反而身体格外有力的路易斯，觉得自己再一次被刷新了常识，他满腹疑惑，不过看到薇薇恩不太好的表情，下意识没有问出口。 而是割开裤腿，将胸口处牢牢裹了起来。 薇薇恩松了一口气，道：“现在的好转只是暂时的，心脏不治好，你最多只能坚持一天。” 维持他体征的，是他血管中流淌的大量治愈力，而非心脏；但治愈力总有耗尽的时候，到那时，如果他的心脏还没被治好，那就得迎来彻底的死亡了。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兽潮下，他们能不能平安渡过，还是个问题呢。 薇薇恩没有点明，路易斯却心知肚明，不知道是不是经历过一次死亡，听到这个消息，他并没有感到害怕，而是平静道： “弗朗兹先前中了迷药，晕了过去，现在我们一起去找他吧。” ------------ 第35章 发现 “呼——哗！” 一只苍色大鸟压低了翅膀，贴着树木顶飞过，锋利的羽翅带过无数枝叶，落到树下人的身上。 没人敢拂去这些落叶。 数百个学生皆伏在地上，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头顶的魔物发现。 这是猎仓隼，性情凶猛，速度极快，一双利爪轻易便可捏碎同等级魔物的头骨。 一只又一只鹰隼掠过树梢，幸运的是，他们没被发现。 看着猎仓隼逐渐远离，不少人庆幸地吐出一口气。 茱恩却并没有放松。 在以往的兽潮中，猎仓隼的出现通常代表着魔物大部队即将到来。 危机，比他们想象中来得更快…… 她掩去眸中的忧虑，正准备重新动身时，队伍中传来一阵小声的啜泣： “为什么学校还没有人来找我们……好可怕，我想回家……呜呜……我不要参加试炼了……呜呜” 这哭声仿佛能传染似的，霎时勾起了众人心中压抑的情绪，害怕、疲惫、焦虑……一时间，不少人都崩溃大哭起来。 茱恩暗叫不好，这么大的声音，是会引来魔物的！ 可惜伤心的众人显然顾不上她的劝说，茱恩头疼之余，也不禁感到一阵丧气，试炼开始前，自己还踌躇满志，要进入精英班，可现在，连性命能否保住，都成了问题…… 这时——“这是怎么了？” 是薇薇恩的声音！ 茱恩惊喜抬头，果然看到薇薇恩从不远处而来，背后背着一人，至于身边跟着的人…… 她看看满身鲜血的路易斯，又看看昏迷的弗朗兹，神色惊讶。 薇薇恩朝她摇了摇头，又面向众人，高喊道：“各位，我刚刚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岩洞，继续前进一段距离，就能到了！”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抬头。 “真的吗？！” “太好了，我们赶紧走吧！” 看着原本郁郁的众人精神又重新振作起来，薇薇恩露出一丝微笑，“只要还没到最后时刻，就还有希望，大家用不着这么悲观。好好恢复状态，尽快赶到岩洞，才是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现在，出发吧！” …… 说来也巧，两人此前回来的途中，路易斯身上的血腥味招惹了天上的魔物，为了躲避，两人只能向上跑，慌乱间，竟意外误入了一个岩洞。 这岩洞外面仅有一条窄窄的细缝，看不出什么，进入以后，里面竟是一大片中空的空地，对成年人来说可能有些逼仄，对于这些年幼的学生来说，则刚刚好。 “噔！噔……” 魔物的奔跑声呼啸而过，薇薇恩和另外数十人推动石头，堵住缝隙，这声音便瞬间变小了。 “好了。” 她放下胳膊，对着其他人说道：“你们先去休息吧。”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薇薇恩又询问在场的学生中是否有水系卡牌的，让路易斯细细清洗了身上的血迹。 岩洞中这才彻底安静下来。 没有人想要说话。 即使隔着一层岩壁，也能听到外面越来越近、像是流水奔涌而来的兽潮声。 时不时有魔物路过，撞在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动。 紧张与恐惧降临在每个人头上。有人小声地啜泣着，有人一言不发，也有人紧紧握住身边同伴的手，身体微微颤抖。 薇薇恩坐在最靠近洞口的地方，闭目冥想。 就在一片沉闷中，不知过了多久，突然—— “咚、咚！” 所有人都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盯住洞口，目光惊悚。 外面，有东西。 薇薇恩站起身，轻轻将右耳贴近了岩壁。 “咚、咚、咚……！” 一声接一声清晰的敲击声传入她的耳朵，片刻后，这声音消失了。 她松了一口气，“或许是石头撞在岩壁上导致的。” 下一秒，茱恩强忍着惊恐的声音响起，“薇薇恩，脚下……快离开！” 与此同时，薇薇恩感到背后传来一阵莫名的凉意，毫不犹豫的，她猛地向前扑去。 一根线条般的触手在空无一物的空气中疑惑地打了个转。 ——极细极长，从石头下延伸出来，像是在空中凭空画了一笔的触手。 众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茱恩压抑着声音小声道：“这是魔物千织手，没有眼睛，靠气味感知猎物……千万不要让它碰到！” 闻言，众人纷纷向岩洞更深处缩去，一百多个学生，紧紧挤作了一团。 更多的触手从石头下伸了出来，似水中的海藻般在空中飘荡着，慢慢向前摸索…… 很快就到了尽头。 眼看着一根触手朝自己而来，男生拼命地向后、向旁边挤去，然而那触手还是缓缓靠近了他，到了耳旁。 他斜着眼，死死攀住身边人的手臂，控制住颤抖的身体。 往前、往前，就在那触手即将碰上男孩的耳垂之时，它似是放弃一般，向后退去。 众人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那触手突然又顿了一顿，往下接近了地面。 薇薇恩的呼吸一滞。 ——那是之前路易斯清洗血迹的地方。 触手与地面一触即分，无数线条在空中疯狂地舞动起来，任谁都能看出它的兴奋。 岩洞中响起崩溃的尖叫声，被薇薇恩一声吼住： “闭嘴！” 接着便用藤蔓缠住匕首，动作极快地斩断向众人舞来的触手。 不少人被她这一手镇住，恢复了冷静。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触手很快就被斩光了。 残余的触手退了出去，洞内恢复安静。 然而这情况仅维持了片刻，岩壁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砰！砰！” 在一遍又一遍的撞击下，洞顶的碎石纷纷坠地，发出“扑通扑通”的声响。 薇薇恩眸光一凝，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她道：“我们已经被发现了，不能继续待在这里。都做好准备，等岩壁被撞破，就立刻发出攻击！” “——逃到外面，总比在这儿等死强！” 众人沉默，有“呜呜”地哭泣声响起。 薇薇恩深吸一口气，她本就不是什么脾气温和的人，然而面临迫近的危机，她还是使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冷静： “魔力水平达到见习四阶的，分别做前锋和垫后，其他人，站在中间。” 她巡视着众人的脸，“在兽潮之前，我们每个人都必须竭尽全力，这样才有可能活下来！——大家才刚刚踏上卡师之路，难道就这么甘心死在一场小小的试炼中吗？！想想你们的父母、想想你们的家人！” 话音刚落，路易斯第一个站出来，“我打头！” 人群中，小胖子朱利安流着泪轻轻喊了声“爸爸妈妈姐姐”，闭上眼，狠心道：“我也是！” 两个小弟见状一惊，“老大，你……” 不过还是赶紧跟上老大的步伐，也跟着喊了出来。 陆陆续续有人响应。 薇薇恩剔除了不符合要求的人，安排好队形。 然后对上路易斯的眼睛，“你站中间，还有，赶紧把他弄醒！” 她指的是弗朗兹，自从进入岩洞以来，他就一直昏迷着，可现在危机当头，再也没人顾得上他了。 看着路易斯对着昏迷的人左右开弓，扇起巴掌。 薇薇恩转身，站在了最前方。 然后，绷紧了身体。 ------------ 第36章 巨鸟 “砰！——” 随着最后一声巨大的声响，岩壁终于到了承受的极限，骤然崩塌。 石块纷纷掉落间，薇薇恩的声音响起——“动手！” 上百道五颜六色的攻击向着洞外而去，就算每一道的威力不强，这么多叠加在一起，打在那庞大的魔物身上，也使它怒吼一声，向后退去。 直到此时，薇薇恩才看清它的面目：坚硬青黑的鬃毛，头上的骨质结构好似额外戴上了一顶头盔。 ——钢盔野猪，擅长用头顶撞猎物，力量大，但速度慢。 薇薇恩脑海中浮现出相关信息，微微放下心来。 趁着这魔物还没反应过来，她一脚踢上猪鼻——这可是钢盔野猪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果然，钢盔野猪立刻痛得大声哼哼，一时也顾不上眼前的猎物了。 薇薇恩一挥手，催动【凌波翼】飞上低空，“跟紧我！” “好！” 打头的几人齐齐点头，冲了出去，身后人有序跟上。 这百来个人出现在众多魔物中，犹如一只鲜嫩多汁的羊羔误入饥肠辘辘的狼群，瞬间引起一阵骚乱。 有的魔物本来要往前去，也掉过头，向着他们奔来。 一时间，魔物从四面八方涌来，隐隐呈现出围困之势。 薇薇恩额角滑落一滴汗珠，大脑飞速运转，各种魔物的信息一一在脑海中划过。 最终，她指向东边，语气坚定：“走这里！” 说完身影如风略过，率先迎上了此处的魔物——鬃毛犬。 按照薇薇恩的设想，他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在于人多了，因此更要牢牢发挥这一优势。诸如钢盔野猪之类的大型魔物，力量大，很容易便将队伍冲散；而鬃毛犬体型小，虽然以身形灵活著称，但只要配合得当，完全可以抵挡住。 因此她选择了鬃毛犬较多的这一边作为突破口。 果然，如她所料般，众人在生死压力下配合异常默契，很快就将拦在前面的魔物一一铲除。 逃出包围圈，薇薇恩不敢停留，加快了速度。 “跟上！” 她利用俯瞰优势，哪里魔物少，就往哪里钻，还时不时转个弯，利用复杂的地形左转右绕。 这些魔物智商不高，渐渐，竟被甩掉了很多。 纵使队伍边还围着些魔物，但数量已经没有之前的多了。 薇薇恩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随即目光便在身后人群中巡视起来。 这毕竟是这些学生们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魔物，说不受伤是不可能的，有些伤势还颇重，即使服用治愈药剂也未好全，全靠身边同伴撑着。 唯一的好消息是，没有出现死亡。 但战斗时间越久，就对他们越不利。毕竟魔力会耗尽，魔物却是源源不断的。 看来接下来得赶紧甩掉身后的魔物了。 薇薇恩沉了沉眸，“我上去看看！” 便双翼浮动，转眼间飞上一个更高的高度。 周围的森林、魔物……在她眼下一览无余。 薇薇恩心中规划着路线，突然，她浑身一震。 只见那遥远的天际，突然出现了一只异常、异常庞大的翅膀。 ——是一只气势磅礴的巨鸟！ 全身燃烧着幽幽的蓝焰，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蓝色。 只一眼，薇薇恩的脑海中就疯狂地叫嚣着“快逃！” 然而那巨鸟仿佛注意到了她。 一股令人胆寒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尽管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尽管只是短短的一瞥，薇薇恩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无上威严，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她一咬牙，正准备催动卡牌向下飞去。 远处，一道如火、如电、如光般的东西朝她飞来。 它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她脑中刚浮现出“有东西来了”的念头，下一秒，它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这下薇薇恩看清了，是一根羽毛！ 边缘泛蓝，闪着锋利的寒光。 危险警报在薇薇恩大脑内疯狂响动，在求生本能下，她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反应速度。 体内魔力被抽空，数以千计的藤蔓环绕在她四周，编织成红色的牢笼。 像切西瓜一样，羽毛轻易刺入。 然而这终究为薇薇恩争取了一秒钟的时间，这一秒内，她偏了偏身。 原本对准心脏的羽毛穿过右肩，巨大的力道带得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如折翼的飞鸟般，直直坠向地面。 “薇薇恩！” 茱恩惊叫，赶紧向前跑去，企图接住女孩。 然而一道身影比她速度更快。 路易斯心脏砰砰跳，伸出双臂。 眼看着薇薇恩的身体即将触上他的手臂，最后关头，女孩背后生出一对风青色的羽翼。 尽管这羽翼一秒后便消失了，但也使薇薇恩平安落到了地上。 她捂着肩膀，冷脸斥责：“你自己什么状况不知道吗！” 要不是她反应快，两个人可就都得受伤了。从高空坠落的冲击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路易斯微微抿嘴，没有说话。 这时，大部队已经赶了过来。 “快进来！” 两人进入队伍的包围圈。 茱恩急忙问道：“薇薇恩，你怎么样？” 薇薇恩叹了口气，“不太好。我的魔力耗尽了。” 甚至连【翡翠之心】都无法催动了。 这可正是一个噩耗。薇薇恩可能不是队伍中最强的那一个，但她的飞行卡牌却很特殊。 现在没了这一优势，显然，接下来的路要更加艰难了。 众人击退上前魔物的同时，亦忧心仲仲。 正在这时，被路易斯扇了太多个巴掌、都没有醒来的弗朗兹，竟然睁开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大喜，他终于醒了！ 这一路上没丢下他，就是看他的战力比较高。 现在没了薇薇恩和路易斯，但醒了一个弗朗兹，也算是安慰。 茱恩赶紧为其解释前因后果。 弗朗兹面上的迷茫消失了，转为郑重，“我知道了，接下来我做冲锋吧。” 接下来，有了弗朗兹的加入，又有薇薇恩此前天上看到的画面做指点，队伍一路向着山顶前进，逃生之旅还算顺利。 正在众人又恢复了些许信心之时，他们不知道，更大的危机，悄然降临。 ------------ 第37章 异兽 这是一群有着红色丰厚鬃毛的魔物，远远跑来时，像一片跃动的火焰。 弗朗兹在最前方，摆了摆手。 整个队伍都放缓了节奏，严阵以待。 “火焰”越来越近，却像是没看到他们这些人一样，径直跑开了。 “呼~” 队伍中，有人松了一口气。 薇薇恩却暗自皱了皱眉。 第三次了。 大约从半刻钟前开始，路上遇到的魔物就全都仿佛当他们不存在一般。如果说前两次是意外，那么这次遇到的红铁狮，可是森林中天生的捕食者。 这已经不是一句巧合可以解释的了。 显然，并不是她一个人这么想的。 ——“有些不对劲。” 是茱恩，只见她双目凝视着前方，语气严肃。 在薇薇恩左边的路易斯点了点头，他虽然性格冲动，但并非粗心之人，这么明显的异常，他自然也察觉到了。 在兽潮中，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魔物会避开人走的。 “难道……队伍中有什么它们害怕的东西吗？” 他喃喃道。 “不一定。” 薇薇恩轻轻摇了摇头。 “让这些魔物主动避开的，不一定来自前方，也有可能……来自后面。”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心头沉甸甸的，好似预兆着某种不详事物的降临。 仿佛印证她的话一般，远处，传来一阵又一阵奔跑的声响： “嗒嗒……轰……！” 大批魔物越过地平线，闯入众人的视线。 “怎么回事？！” “魔物怎么突然变多了？” 众人惊讶，但现在可不是思考的时候，一行人忙调转方向，向前奔去。 然而这些魔物好像喝了什么加速药剂一般，个个速度飞快，很快就追上了队伍。 令人更加惊讶的是，它们看都不看旁边的人类一眼，就直直向前冲去了。 这下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对劲了。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嗥叫响起——“呜啊！” 并非来自人类，而是由一头魔物发出。 它被一头模样丑恶的怪物咬住了！ 这长着五只手、三只眼、像瘦猴一样的怪物，眼里射出邪恶猩红的光，一口锯齿利牙，轻易便能带走大块大块新鲜的血肉，没几下便将这只体型比它大好几倍的魔物，啃成了一副骨架。 薇薇恩瞳孔猛地一缩。 “异兽？！” 有人尖叫，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恐惧。 ——怎么可能呢？！ 异兽不是都在内围吗？ 然而这一声惊叫仿佛引起了那怪物的注意，只见它抬起头，尖而肥硕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后，便跃下骨架，向这边而来。 与此同时，更多干瘦的身影，自庞大的魔物躯体后探出。 众人这才从巨大的惊愕中回神，如惊弓之鸟一般，什么“合作”、什么“保持队形”……全都记不住了，脑子里只有一个词—— “跑”！ 拼命地跑，不要回头！ 无论薇薇恩、路易斯、还是弗朗兹如何呼喊，队伍最终不可避免地溃散了。 上百个学生，一个个都竭尽全力地向前逃去。 场上形势调转过来：原本的捕食者，变成了逃生者；而原本的逃生者，则陷入了更大的深渊。 如果说前期的魔物优于同境界的人类卡师，那么异兽，则一定优于同境界的魔物。 ——这是一种异常可怕的生物，它们残暴嗜血，无时无刻不渴求着新鲜的血肉，这渴求仿佛基因一般深深刻进它们的骨髓，使它们无论遇到什么，都会不顾一切地将眼前的活物撕成碎片。 异兽的速度很快。 一群小孩，已经快要被吓疯了。 薇薇恩额角不停地冒着冷汗，“小心！” 藤蔓一拉，使茱恩躲开旁边异兽的扑袭。 女孩只来及给过一个感激的眼神，便继续匆忙逃命了。 相比于皮糙肉厚的魔物，这些皮滑肉嫩的人类小孩显然更受异兽的欢迎。 尽管百来个人混在奔跑的魔物中并不显眼，但还是有人被捉住了。 “啊、啊！……救命！快救救——！” 是之前爬山时摔倒的女孩。 她伸出手，声音凄厉而绝望，在她的求救完全说完之前，“咔嗤”一声。 她的半个脑袋被咬掉了。 红白的脑浆溅到那异兽脸上，它享受地舔了舔唇。 “啊啊！——” 这骇人的一幕使离得近的人发出疯狂的尖叫，像是被吓傻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一百多个人，瞬间便少了五分之一。 薇薇恩咬着牙，脑中不停思考对策，最后绝望地发现，她没有办法！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对异兽的绝对恐惧已经先一步击垮了这些年幼学生的内心。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异兽捕捉，如猪狗一般被残忍地开膛破肚。 而再这样下去，她自己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她太弱了！ 薇薇恩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实力太过弱小。 她曾为杀死克林特、击败魔物而沾沾自喜，却忘了，城市外的世界是多么危险；她在试炼中满怀期待地想要拿到第一，却没想到，一场意外，足以夺去她的性命。 可是，她不甘心！ ——不甘心才刚刚踏入卡师的世界，就这样死掉；不甘心对制卡升起兴趣不久，就这样再也没有接触的机会；不甘心明明一切都在好转，甚至有了亲近的人，却这样轻易地全部结束！ 身后异兽穷追不舍地紧紧跟着她。 薇薇恩咬破舌尖，竭力使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 身前系统面板浮现。 ——这是她的最后一个机会。 正当她准备将所有的图鉴点数都投入点化中时，她的目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之前那头被她占了洞穴的暴秃熊。 它的外表和其他暴秃熊没有什么区别，然而独特的眼神使薇薇恩一眼便认出了它。 这头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对，应该是它怎么还没死？ 薇薇恩心中划过一个朦胧的念头。 下一秒，她便惊愕地睁大了眼。 只见那暴秃熊来到山壁旁，爪子一摁，原本还完好的山壁顿时出现了一个大洞。 它探身，正要进去。 薇薇恩的嘴巴已经比大脑先一步喊出口： “等等！——” 很显然，暴秃熊认出了这道熟悉的声音，它的动作顿了一顿。 眼看着它就要继续进去，薇薇恩急忙大喊： “你要的东西在我这儿！” “——让我一起进去！” ------------ 第38章 神秘隧道 “是花朵形状的红色晶体，对吧！” 说完这句话，薇薇恩便紧张地盯着对方的举动。 那暴秃熊将头转过来，黑豆豆眼中明显划过一丝犹豫，然后抬起爪，“吼吼”地叫了一声。 它同意了！ 狂喜之下，薇薇恩爆发出更快的速度，奔向前方，和暴秃熊一起进入了洞穴。 待看清洞内的景象，她睁大了眼。 这是一条笔直的穴道，从洞口处一直延伸到更深处的黑暗中，看不到尽头。而在接近洞口的地方，明显能看到平整的地面，以及两侧墙壁上挂着的、已经失效的壁灯。 空气中灰尘弥漫。 薇薇恩不适地轻轻咳嗽一声，顺便下了结论—— 这是一条由人工挖掘、并且有些年头的隧道。 种种疑问从她心中浮现，不过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在暴秃熊爪尖捏着一块小小的、亮闪闪的薄片，插进洞口一个圆锥型的器物后。 原本紧紧跟在她身后的异兽前肢悬在半空中，疑惑地摸索着。 薇薇恩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它不停耸动的鼻头与牙齿上挂着的鲜红血丝。 她不禁把手伸了上去，触感冰凉而坚硬。 这是一道透明的屏障！ 她心头一动。 眼看着暴秃熊就要往里面走，她连忙制止：“等等！——还有其他人！” 暴秃熊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吼？” 你刚刚可没说还有其他人啊？ 薇薇恩笑了笑，从包裹中拿出那红色晶体，“你想要这个对不对？” 暴秃熊小眼一亮，两爪一掏。 被薇薇恩躲了过去。 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你打不过我的，想要它，就得听我的话。我的要求不多，不过是多带一些人。一个人和一群人，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区别吧，对不对？” 暴秃熊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于是薇薇恩又道：“既然这样，我用一半的晶体来交换你那个小薄片，等你把我们安全带出隧道之后，再给你另一半——你同意吗？” 听到晶体，暴秃熊几乎是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又摇了摇，爪子指了指插在圆锥体中的薄片，又指了指自己。 “你是说……用完要还给你？” 大熊狂点头。 薇薇恩笑道：“可以。” 说完便劈开一半晶体，递了过去。 东西交换完，再看外面，原本的那只异兽已经不见了。 “现在我会出去，等我回来时，记得打开屏障——千万要记得打开哦，否则，我会把你要的东西捏成粉末！” 薇薇恩威胁地眯了眯眼，在得到对面的暴秃熊忙不迭地点头后，深吸了一口气。 ——她并不是很信人这头熊，但在现在，这是唯一的选择了。 她将薄片拔出，这一瞬间，明显能感受到空气的流动。 刚走出洞外，只听不远处一声惊呼—— “小心！” 是弗朗兹的声音！ 此刻，正借助魔物庞大的体型与一头异兽周旋的他焦急万分。 可惜他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头异兽从路易斯的背后接近了他。 路易斯是想躲的，然而他本来就靠治愈力吊着一条命，能坚持到现在，全凭从小锻炼出的良好的体魄。 他用不了卡牌。 异兽攀上了他的肩膀，张开大嘴，眼看着就要咬下，下一秒，它的牙齿碰上了一块石头。 “跟我来！” 薇薇恩松开藤蔓，在异兽将石头咬成碎末的间隙，喊道。 路易斯的表情瞬间惊喜，看着还想说什么，但忍住了，赶紧跟了上去。 弗朗兹余光瞥见两人走了，脚步一转，借着魔物的遮挡，也跟了上来。 身后两只异兽速度很快。 眼看着路易斯又快被追上，薇薇恩一把拽住他的手，扑进了洞内。 弗朗兹紧随其后。 薇薇恩大喊：“快插上！” 话音刚落的瞬间，屏障升起，异兽一张丑脸狠狠地压在上面。 薇薇恩松了一口气，转而笑道：“做得好！” “吼~” 暴秃熊得意地抖了抖耳朵。 正观察着洞口异兽的路易斯和弗朗兹这才注意到它，惊讶道：“魔物？” “是，”薇薇恩淡定点头，“不过不必担心，它不会伤人。这条隧道就是它发现的。” 她指了指插在器物上的薄片，“这是控制洞口屏障的开关，一旦打开，里面的人可以看清外面的景象，但在外面却不会察觉到任何异常，就像现在这样。” “我打算利用这个装置，去救其他人。” 她刚说完。 “我……” “我和你去。” 是弗朗兹，他先是朝路易斯摇了摇头，“两个人去足够了，还需留一个人在洞口守着，这样我们也放心些。” 又亦有所指地看了暴秃熊一眼，然后转向了薇薇恩，“如何？” 这没什么好反对的，薇薇恩同意了。 她道：“事不宜迟，开始行动吧。” 路易斯皱眉，但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实力不够，因此点点头，“你们小心些。” 第一次，薇薇恩和弗朗兹分别带了一人回来。 第二次，两人带回了三个人。 正要离开时，救回的一个高个子女生道：“我跑得快，我和你们一起去！” 她朝薇薇恩笑了笑。 得益于她的加入，第四次时，带回了四个人。 救回的人越来越多，同时也有更多的人加入救援的队伍。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迷惑了太多的原因，一些异兽在屏障升起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疯狂地拍打着山壁，直到好久才离去。 里面的人看得心惊肉跳，“这、这屏障还能坚持吗？” 茱恩苍白着一张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现在军队中流行的屏蔽仪的最早版本。” 她是第五批被救回来的人，受伤很严重，整条手臂都被咬开了。 她喘了一口气，继续道：“应该是在黑日王朝的末日战争时期发明的，它能坚持这么久，全靠其自身所带的能源转换器——就是它最下方那块绿色的东西。” “看它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 薇薇恩闻言皱了皱眉，她低头看了眼警视器，已经上午十点了。 从异兽出现到现在，过去了两个小时。 外面应该已经没有其他活着的学生了。 于是她对早已等不及的暴秃熊道：“往里走吧。” 只剩下三十二人的队伍，向着隧道的更深处前进。 ------------ 第39章 补给站 正当薇薇恩等人沿着隧道继续向前时，试炼地外，南部的区域。 铺天盖地的魔物从远处涌来，如漠中沙砾般源源不尽，仿佛大地的震怒、海洋的咆哮，在自然的伟力面前，所有事物都显得如此渺小。 ——这是才是真正的兽潮。 薇薇恩等人此前遇到的，不过是兽潮中不起眼的一角罢了。 一支身穿统一作战服、装备精良的队伍正不停斩杀着周围的魔物，最终，被这兽潮中心的汹涌拦住了脚步。 为首的中年男人神色凝重。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谁都没能料到的。 本来只是一场规模不大的暴动罢了，没想到，雾屿的森林之主——传奇级魔物幽冥鸟会趁此机会，提前发动了兽潮。 现在全城的人手都在紧急调动中，非常紧缺，虽然政府已经向上级请求了支援，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 能拨出些人手给这支前来救援学生的队伍，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可仅依靠这么点人，又怎么能突破兽潮中心呢？ 再拖延下去，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幸存者恐怕就更少了…… 正当男人为此忧心之时，身后一人走上前，道：“市长、西尼亚以及其他家族的私人队伍正在赶来的路上，其中有两名魔卡师，大概一刻钟后到。” 闻言，男人松开紧皱的眉头，面色总算好了些，“辛苦你了。还要替我多谢市长大人和贵家主。” 正说话的男人，是学校的联赛带队教师元远，同样是一名高级卡师。兽潮发生时，他从省会于因被紧急召回，这次行动就是由他和卡琳娜一同负责。 卡琳娜摇了摇头，“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毕竟被困在兽潮中的，还有她的外甥、以及她的学生…… 想到这儿，卡琳娜不禁眼神一暗，抬头看了眼天空。 树冠的缝隙间，一只巨鸟飞翔的身影若隐若现，时不时发出嘹亮的鸣叫。 每当这个时候，底下的魔物潮就会更加汹涌起来。 ——如果不是这只幽冥鸟在上空守着，他们现在已经乘着飞行器到达试炼地了…… 希望路易斯和薇薇恩他们能撑住…… 正当她为着学生们的安危而担忧时，身后一名负责观测学生情况的队员惊喜叫道：“动了、动了！” 卡琳娜面色一变，快步走到显示器前，只见屏幕上，三十多个代表着警视器的小点正匀速向南移动着。 她松了一口气，能动就好，说明都还活着，并且暂时安全。 随即目光一闪，“这是哪儿？” “是纵横山脉的最后一段。看他们的位置，应该在山体里面。” 山体里面？ 一旁的元远与她对视一眼，随即笑了出来，“卡琳娜啊，看来我们应该暂时不用太过担心了。” 黑日王朝末日战争时期，包括弗兰内省在内的整个松南郡都曾是主战场之一，当时留下了很多地道之类的战争造物。 学生们的定位出现在山体里，唯一的可能便是发现了残留的地道，好好利用，未必不能安全地躲过兽潮。 卡琳娜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话虽这么说，可她的神色却并没有缓和多少。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不详感。 两人都忘了，除了兽潮，嗜血而残暴的异兽才是更大的威胁。 这也不怪他们，毕竟抗击异兽的大部队正在雾屿森林内围。但谁能想到，这批从幽思拉泰大裂缝跑出来的异兽，带领它们的正是异兽中格外狡猾的品种——狡幽。 早在魔物暴动之前，它便带着一部分异兽偷偷逃离了人类的包围圈。 而这部分异兽，正是薇薇恩等人所遇到的那一批。 队伍离开大约两小时后。 在洞口异兽疯狂的攻击下，圆锥体器物底部的绿色装置闪烁了下，终于不堪重负地熄灭了。 没有了能源的提供，洞口的屏障很快便支撑不住，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就消弭殆尽。 一团不停变换着的黑雾率先进入了洞穴，微微停顿了片刻后，便向着更深处前进。 身后，一连串奇形怪状的异兽赶紧跟上。 …… 隧道深处。 一行人暂时停了下来。 薇薇恩结束冥想，感觉体内的魔力都恢复得差不多了，看了眼周围的其他人仍在休息，便站起身，观察起墙上的壁灯来。 与现在的魔力灯不同的是，它造型古老，并非常见的桶状或椭圆形，而是倒三角形状，底部的承托处，刻印着一个古怪的图案，外部是一个圆，里面则是一只竖立的眼睛，瞳孔的颜色斑驳，但仍能看出隐隐的金色。 有点眼熟啊…… 到底是什么呢？ 薇薇恩正努力地回想。 这时，旁边一道声音响起，“这是黑日王朝末期流行的日轮眼花纹。” 是路易斯，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使用不了卡牌，索性也就不冥想了。 看到薇薇恩观察墙面上的纹路，他赶紧跟了上来。 “这么说，这条隧道是当时黑日王朝军队挖的了。” “是。” 路易斯眼里浮现出笑意，“他们曾一度将这种地道法频繁地应用于战争中，为了输送更多士兵，还会在地道中分流，设置更多路线，这条地道应该也是这样，只不过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而且他们通常会在进口处设计补给站。我们刚进来的那头没有，应该会在我们要出去的那个口，说不定里面还有一些残留的军部武器呢！” 薇薇恩眼神一亮，“武器！” 如果还能用的话，那他们的安全就大大有保障了啊！ 此次兽潮中，这些学生吃了大亏就是因为身上除了学校发的物资外，没有其他东西了。 否则这群人中不少都是大少爷和大小姐，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无论是魔器、卷轴，还是药剂，肯定都带得足足的，不会仅依靠自身卡牌战斗。 可惜啊…… 薇薇恩倒没什么伤感的情绪，毕竟自己和那些人虽是同学，却也不熟。 她仅仅是遗憾而已。 看到她高兴，旁边的路易斯也弯起了嘴角，目光闪了闪，道：“这次，你救了我两次性命。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嗯、嗯。” 薇薇恩点点头，“多给晶币就行，我爱钱。” “不……” 路易斯刚开口，就看到薇薇恩投过来的惊讶的眼神，“怎么，你不想给？” 他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转而道：“当然会给的，你放心，会给很多的。” 薇薇恩满意地点头，“这就好。” 然而看着女孩面上的表情，路易斯却不太满意，他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他想给的，是自己的报答…… 他努了努嘴，正当他再次鼓起勇气，张开口时，旁边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 “路易斯，你们俩聊什么呢？” ------------ 第40章 白骨 看着嘴角噙着一丝微笑走来的弗朗兹，路易斯抿嘴，心中懊恼。 薇薇恩则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聊了聊这壁灯上的花纹。路易斯说这隧道是历史上黑日王朝建的，尽头很有可能会有补给站。” 闻言，弗朗兹凑进了些，细细观察着墙上的物品，而后道：“路易斯的判断没错，这确实是数百年前所流行的壁灯样式。” “不过，就算真的有补给站，我们也不一定进得去。” “啊？” 看着路易斯疑惑的表情，弗朗兹好气地笑了笑，“上历史课时你又分神了吧？老师说过的，补给站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地，在军队中只有尉官及以上头衔的长官的身份卡才能打开。” 身份卡？ 薇薇恩心中疑问，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身份卡是什么？” 路易斯正为自己刚刚的表现暗恼，听到她的问话，赶忙道：“身份卡是用炼金手段制成的一种小芯片，可以植入皮下，兼具通信、定位、识别身份等功能，因为成本昂贵，所以最先供给军队使用，方便管理。” 原来如此。 薇薇恩了然地点点头，这么重要的东西，暴秃熊大概是没有的。 不过虽然进不去补给站，也不用太失望，毕竟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活下来。 因此她笑道：“你知道的可真不少。” 这话薇薇恩可是夸得真心实意，这两人的知识储备同茱恩一样，明显已经超过了正常阶段学生该有的范围，听弗朗兹刚刚的话，应该是上过额外的课。 薇薇恩没有这个条件，不过不是有图书馆吗，她决定试炼结束后，如果还活着，一定要分出一部分精力在看书上。 毕竟知识丰富的好处，在此前的经历中已经有所体现。 如果不是两人的讲解，薇薇恩连尽头可能有的补给点都不知道，虽然不一定能进去，但不能进去是一回事，不知道又是一回事。 万一以后碰到什么值钱但不显眼的东西，自己因为不知道而错过，那岂不是亏大了！ 正当薇薇恩暗自下定决心之时，路易斯却难得有些腼腆。 她……她刚刚是在夸自己吧！ 父亲是市长，母亲是西尼亚家族的贵女，有着这样不凡家世的路易斯，自然从小身边都不缺恭维的人，各种各样夸赞的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薇薇恩的话虽然很朴实，但不知为何，他听得耳朵一热。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一次向自己表达认可吧！ 男孩想着想着，就悄悄红了耳朵。 旁白的弗朗兹看着他的表现，眼色微深。 正当路易斯唇瓣微启，还想再说些什么时。 旁边传来“吼”的一声。 棕色的大熊昂起头，神色隐隐有些不耐。 薇薇恩看了眼休息的众人，还有大约七八个人没有睁开眼，她扬起眉，“再等一会儿，等其他人准备好了再离开。” 暴秃熊的叫声更不耐了，舞起前爪，“吼、吼！” 薇薇恩皱起眉。 一旁的弗朗兹向前一步，“既然它这么坚持，那就出发吧。” “好。” 薇薇恩点头赞同。 心中却不禁泛起涟漪，经过这么多事，她已经确定，这头暴秃熊绝对不是一般的魔物。它表现得这么焦躁，莫非出了什么状况？ 可惜暴秃熊不会说话，不能直接问它，薇薇恩只好把这缕疑惑埋进心底。 随即便和路易斯两人一起将其他人都叫醒，又向所有人说了刚刚的猜测。 “补给站吗？” 茱恩若有所思，在经过片刻的休息，还喝了其他人提供的治愈药剂后，她苍白的面色终于恢复了些许红润。 而其他人虽然对于不能进入补给站有些失望，但一想到马上就可以逃离这该死的兽潮，又都振作起来。 先前在洞口时主动提出加入救援的、名叫高敏的高个子女孩最先开口：“那我们赶紧走吧！” “走吧走吧！” 剩下的人纷纷表示赞同。 于是，暴秃熊在最前方带路，薇薇恩跟在其后，一行人就此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一群奇形怪状的异兽来到此处。 最前方赫然是一团浓郁深沉的黑雾，它涌动着贴近了众人此前坐过的地方，晃动几下——这仿佛某种信号，身后的异兽皆伏身低吼起来，兴奋而急切，以更快的速度向前而去。 …… 这边，薇薇恩等人在连续前进了两个小时后，终于停了下来。 一道与周围山体没什么不同的岩壁横档在中间，阻止了众人前进的脚步。 “这应该就是尽头处最后的屏蔽仪了，穿过这道屏障，我们就能出去了。” 茱恩沉声说道。 薇薇恩向暴秃熊投去目光，只见它反爪摸上屁股，爪尖在两瓣圆滚滚的屁股间溜了溜，粘着一块亮闪闪的薄片出来了。 这是一块有味道的薄片。 想起自己曾经接触过这东西，薇薇恩沉默下来。 再一看旁边的路易斯，脸都绿了。 在场众人皆对他投去意味难明的目光。 “你这笨熊……！” 眼看着路易斯发怒，弗朗兹连忙制止住他，只是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藏不住。 他对暴秃熊道，“继续、继续。” 于是棕熊收回视线，将那薄片插进了屏蔽仪。 挡在身前的岩壁变得透明，其后的场景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众人眼前——没有人再顾得上同情路易斯了。 是白骨。 数不清的白骨。 一具具排列整齐，虽然中间的部分有些许凌乱和走动的痕迹，但不难看出这些白骨曾被摆成圆圈的图案。 每一具胸口都插着腐烂得辨别不出样子的锐器。左掌放在胸膛，右手置于地上。 出奇的一致，仿佛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这场景太过于有冲击力。 以致于在场众人有将近一分钟的沉默。 直到暴秃熊“吼”了一声，疑惑这些人类怎么突然就不动了，便不在意地继续向前走。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有人忍不住问：“这些白骨……” “也太诡异了吧！” 高敏抹了把手臂上的汗毛，喊出声。 说实话，这么多白骨呈相同姿势摆在一处，确实很诡异。 薇薇恩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但想到暴秃熊之前都进出了那么多次，肯定没问题，于是稳下心神，指了指已经行走其间的棕熊，道： “先进去吧。” ------------ 第41章 往事 “少校，今天还要继续向上级请示命令吗？” 密林中，一个穿着黑金色军服的人躬身说道。 被他称为“少校”、正靠在树下的人缓缓睁开眼，双目中划过一丝迷茫。 这是哪儿？ 眼前古林幽深，穿着统一黑金色军装的几十士兵们正在树木间穿梭，扎营的扎营，野炊的野炊，忙碌而有序。 ——这些都是他的部下。 男人眼中的迷茫消失，转为平静。 他朝旁边的副官微微颔首，“继续。” “是。” 副官得了命令，便立刻去和传讯兵沟通了。 今天，是这一支编号“星·34”小队进入雾屿森林的第四十六天，也是再也没有接收到上级指令的第十天。 身份卡失效了。 毫无预兆的，小队中所有人的身份卡突然瘫痪，即便是专门的技术兵也无法查明原因。 自然也接收不到任何信息。 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遵循来此之前的任务，继续坚守在雾屿森林中，顺便用军中已淘汰掉、款式老旧的信报机尝试向上级发送请求。 在此前的九天里，均没有收到回应。 今天，也不例外。 看着众人面上的沮丧，男人心中划过一丝古怪，为什么……他不失落呢？ 几乎是这样想的下一秒，他的心立刻沉重起来，有对前途的疑虑、战况的担忧，以及某种不好的预感。 但他压下心中的情绪，没有表现出来。 因为……他是这支队伍的长官，这些士兵们都是帝国忠实的骑士，是肩负着帝国复兴重任的人。他必须对他们负责！ …… 他是星之子，黑日最忠诚的守护者。因此……他不允许有人背叛帝国、背叛黑日！ 进入雾屿森林的第九十二天，依旧没有收到上级的回信。 但却出现了新的变故。 一批装备齐全的人马进入了森林。 他们穿着紫银相间的军服，头顶的军帽上，绣着一朵同色的花朵。 ——紫荆军！ 以寓意着光明灿烂的紫荆花作为军队的象征，男人更愿意称他们为叛军。 这些背叛了黑日的人，都是罪孽深重、最不可饶恕之人！ 尤其是他们还大肆宣扬着“黑日已死”的谣言。 ——“黑日已死，紫荆当立。现在放弃抵抗，投降者不杀！” 当两批人马对垒时，他们是这么说的。 黑日，覆灭了？ 男人有些恍惚。 这是当然的，他早该预料到了：路边的平民们饥肠辘辘，马车上坐着的贵族形容光鲜；村庄里的谷子再结不出一粒麦穗，饿殍遍野、白骨森森，高官们的晚宴上，却运出成车成车的粮食。 腐朽的王朝，早该毁灭了！ 然而当看到部下们脸上的意动时，他忽地回神——这不过是敌方击溃军心的阴谋罢了！ 他大喊：“这都是骗人的，不要相信！所有人听令，跟我上！” 他像一只步入末途的狂狮，不顾一切地宣泄着不满，又或者说，是恐惧。 他恐惧着这个事实——黑日已死的事实。 然而这支小队在森林中游荡了三个月，各种资源早已消耗殆尽，对上准备充足的紫荆军，自然是惨败。 在最后时刻，副官拉着疯狂的男人逃了，逃到了地道中。 原本几百人的队伍只剩下了不到百人。 气氛低迷。 仅剩的一名医疗兵正挨个给受伤的士兵们治疗。 来到男人身边时，他摆了摆手，“先去给别人治吧。” 身旁，副官看着个个重伤、精神萎靡的队友们，犹豫着开口： “少校，我们这么长时间都没能联系上军队，我觉得……那些叛军说的可能是真的。” “我们现在牺牲了这么多人，又被困在这里，不如给剩下的弟兄们一条生路……投降吧！” 他声音悲痛，男人转过头来，神色不明地看着他。 眼中的阴郁让副官心中一惊，好在男人很快就将头转了回去，声音嘶哑，“我再考虑考虑……” 副官点了点头，没有怀疑。 他知道男人对帝国的忠诚，这需要点时间来接受。 因此，当少校悄悄催动卡牌，释放出惑人心智的烟雾时，没有人发现异常。 等他们被控制住时，已经晚了。 一个又一个士兵在无知无觉中，举起刀刃，对上了自己的心脏。 “你……少校，为什么……要怎么做？！……” 副官的实力是剩下的人中最强的，短暂地清醒中，他愤怒又不解地质问。 “呵呵……” 男人癫狂地笑着。 我是星之子，黑日最忠诚的守护者。 所以——“我不允许有人背叛帝国、背叛黑日。” 说完这句话，他加大了魔力的输入，终于，在不甘中，副官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男人微微放松下来，即便对他来说，控制这么多人，也是一种负担。 接着，他凝视着倒在地上的士兵们，这些都曾是他的部下，是为了帝国的荣誉而牺牲的，在死后也应该得到应有的待遇。 在为这些士兵理好遗容并摆好姿势后，他将匕首慢慢靠近了自己的胸口。 在即将对上的那一刻，他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突然—— “啊、啊！” 一团白雾尖叫着逃离了女孩的身体。 薇薇恩睁开眼，眸中划过一丝了然。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那白雾气急败坏。 薇薇恩勾起嘴角，“真没礼貌，擅自跑进别人的身体里，又擅自发问。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不如先说说你是个什么东西吧！” “呵！” 那白雾冷笑一声，并不回答，反而朝薇薇恩冲来。 她目光一闪，再次使用出自己最后摆脱控制时的那股力量。 仿佛受到无形的攻击一般，白雾疯狂地尖叫起来。 这次吃了大亏，它可再不敢小瞧薇薇恩了。 然而薇薇恩怎么会让这个古怪的东西逃离，她眸光一沉，不顾大脑的眩晕，再次加大了攻击。 白雾的尖叫声更大了，它身形时而汇聚、时而分散。 “停下、停下！” 它痛苦地哀嚎着，在看到薇薇恩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时，它大叫一声，再次凝实的身形朝女孩冲来。 薇薇恩心跳加快一瞬，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束更强大的力量从她身上发出。 “啊！……” 白雾发出最后的惨叫，声音饱含着怨恨，断断续续： “黑日的诅咒……会降临……” ------------ 第42章 离开 白雾如水中的泡沫般消散了。 “啪！” 薇薇恩放松下来，再也坚持不住，坐到了地上了。 双眼发黑，大脑一突一突地痛，好像有锤子在敲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按捏着额角，薇薇恩睁开了眼。 周围的地上，正躺着路易斯等人。 应该是那白雾之前弄倒的。 薇薇恩探了探他们的鼻息，确定没有危险，就不管了，而是忍不住思索起刚刚的经历。 有点像是幻境，又和【炎魔的凝视】中的幻境有些不同。如果说后者是依据卡牌的威力强行把人拉入到幻境中，那么前者就是让人失去所有记忆，潜移默化地带入到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中。 ——非常真实，真实到薇薇恩都以为自己就是那名疯狂的少校了。 可惜的是，这位少校的性格与薇薇恩本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违和感越来越重，尤其是面临紫荆军的围剿时，明知黑日覆灭，但“他”还是拒绝了对方的招降，用死战来践行对帝国的忠诚。 薇薇恩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行为的，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着，更好地活着。 她无法想象自己会为了某种信念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没有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东西了。 在这一刻，薇薇恩彻底清醒过来。 虽然醒了，但到底要怎么摆脱这幻境，她还没有头绪，只能一边暗中寻找破绽，一边按照既定的剧情进行下去。 然后，她就发现，这白雾营造幻境所用的力量……很特别。这股奇特的能量涌入她的脑海，带来一阵又一阵波动，柔和而无害，悄无声息地改变着她的记忆、行动、乃至性格…… 这太可怕了，就像是裹着砒霜的蜜糖，让人在无知无觉中踏入陷阱。 然而薇薇恩却久违地兴奋起来。 她沉浸在这股波动中，心无旁骛，精神高度集中。 时间缓缓过去，在某一瞬间，她竟使出了同样的力量。脑海中泛起了淡淡的涟漪，没有被白雾察觉。 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用同样的力量攻击这白雾，会不会奏效呢？ 结果显而易见。 留给薇薇恩的疑问却更多了：这力量到底是什么？别人知道吗？…… 这时，旁边传来些许动静。 薇薇恩转头，眼中划过一丝无奈。 怎么偏偏醒的是他，这可不好糊弄啊！ 红发男孩眼中渐渐恢复清明，他先是看了眼周围众人的情况，然后将头转向了唯一醒着的、格外显眼的薇薇恩，问道：“你是第一个醒的？” 薇薇恩点头，“是。不过我醒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你是第二个醒来的。” 弗朗兹看着她，眼底泄出些许怀疑。 但薇薇恩并不慌张，定定地回望过去。 白雾事关神秘力量，她是不可能透露出去的，况且一来没证据，二来众人也确实好好的，只要她不说，弗朗兹又能拿她怎样呢？ 如她所料般，弗朗兹确实没有立场来质问她，即使他确定薇薇恩还在隐瞒着什么。 片刻后，男孩率先移开目光，他先是检查了路易斯的安全情况，在发现没有问题后，就坐了下来。 没有管其他人。 薇薇恩并不惊讶，这家伙虽然成天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温和的样子，但实际上还没小少爷路易斯好说话呢。 弗朗兹指了指满地的白骨，开口：“这些尸骨的来历……你应该知道了吧？” 听他的话，像是经历了同样的事，薇薇恩心中有了猜测，道：“是，之前晕倒的时候，看到了那名少校的回忆，这些尸骨，都是黑日王朝军队的人。” “这些，都是回忆中的‘他’杀的吗？” 薇薇恩有些惊讶，“你没有看到最后？” 弗朗兹摇头，“没有，后面的结果只是我的推测。” 这倒是有意思，薇薇恩感兴趣地询问起来，两人一番对比后，发现经历的内容是一样的，只是进度不同。 正在这时，茱恩睁开了眼。 她是第三个醒过来的，路易斯紧随其后。 几人讨论后，结论与薇薇恩两人得出的一致。 到后面，其他人也渐渐醒来了。 虽然无缘无故地晕了过去，但既然所有人都没事，找不到原因，众人也就不纠结了，而是观察起这地道的出口来。 就在这时，有人惊喜道：“补给站！” 顺着那人视线的方向，薇薇恩看到了一道黑门，在土黄色的山壁上格外显眼。 走进了些，可以看到门上一块凸起的、风化得不成样子的东西。 茱恩沉稳的声音响起，“这是感应器，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都坏成这样了，肯定用不了吧！” 高敏探头，语气失望。 薇薇恩还想说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动静。 是暴秃熊——它醒了！ 是的，之前来回了这么多次的暴秃熊偏偏这次出了事，薇薇恩私以为是受了他们的连累，令她更加感兴趣的是，这种幻境，对魔物也有用吗？ 毕竟这幻境的主要手段就是让人以为自己是另一个人，如果智商不够，恐怕也就没用了吧。但联想到暴秃熊异于常兽的聪明，又不是没可能…… 薇薇恩的发散很快就停止了，因为醒来后的暴秃熊，在最初的茫然过后，变得异常暴躁。 它挥舞着双臂，叫声急切——“吼吼！” 一边往出口处跑去。 看起来非常想要离开。 薇薇恩看了眼前的补给站，犹豫几秒后，做下了决定，“我们走！” 这一路来，她已经隐隐成为这一支队伍的领袖了，因此这一决定，无人反对。 于是众人跟在薇薇恩后，走到洞口。 暴秃熊重复之前的操作，将薄片插入屏蔽仪内，屏障打开。 它走了出去。 薇薇恩紧随其后，脚步刚迈出，却被一爪子推了进去。 “怎么了？” 她奇怪道。 “吼，吼~” 暴秃熊做了一个两爪掰开的动作。 这下薇薇恩明白它的意思了，原来是想要另一半红色晶体啊！ 但，“不用这么着急吧？” 闻言，暴秃熊“吼”了一声，黑豆眼中流露出某种质疑的神色。 一张熊脸显得有些滑稽。 薇薇恩笑了笑，有些无奈，不过现在也确实可以兑现诺言了。 她从包裹中拿出红色晶体，正准备递给暴秃熊。 然而注意到它的视线，顺着看过去时，顿觉奇怪。 是洞口的屏蔽仪！ ------------ 第43章 被困 “吼！” 见薇薇恩停下了动作，暴秃熊发出一声催促。 它庞大的身躯背着光，熊脸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只能感受到那灼热的眼神凝聚在自己手中的红色晶体上，贪婪而急切。 似乎没什么问题。 薇薇恩几不可查地皱起眉头，她敢肯定自己刚刚没有看错。 ——洞口已经打开，暴秃熊还关注屏蔽仪干什么？ 除非，屏蔽仪有问题…… 她往后微微退了一步，刚刚开口：“先让我们都出去，否则我不……” 还没说完，只见身前熊影猛地扑来——速度很快，简直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薇薇恩才反应过来，那熊爪已经触上了手中的晶体，伴随着一排密集的、铁针般的毛发射来。 她心一惊。 连忙侧身闪避，袖中微动，藤蔓挡住了部分毛针，却仍有一些漏网之鱼射向后方——“小心！” 与此同时，一股巨力从右手传来，薇薇恩五指紧握，伴随着一声轻微的脆响，暴秃熊转身，跑了。 薇薇恩抬脚就要跟上，却像撞到了什么东西般，身体猛地一震。 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只能看到暴秃熊的身影越来越远。 薇薇恩一拳锤上了屏障。 屏障纹丝未动，她心中怒火消散，渐渐恢复冷静。 这次，是她大意了。明知道这只暴秃熊不是一般的魔物，但身为人类的傲慢让她自以为可以掌控它。然而，事实证明，她错了，错得离谱，以致于栽了一个大坑。好在…… 她摊开右手，一小块红色晶体正躺在手心。 薇薇恩吐出一口恶气——好在自己留下了一片花瓣，那可恶的暴秃熊也不算完全得逞！ 身后，众人在毛针袭来时也是吃了一惊，好在数量不多，很快就将其打落到地上。 茱恩离薇薇恩最近，看着女孩的举动，便知事情不妙，走上前，摸上屏障，不由皱眉，“暴秃熊把屏蔽仪打开了。” “打开？” 有人惊讶，高敏走到屏蔽仪旁，蹲下身，这才发现，插口处的薄片不知何时碎成了几瓣。 “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即便是薇薇恩也回答不了，她转身看向众人，目光着重落在茱恩和弗朗兹身上，问道：“现在还有其他办法打开屏障，然后出去吗？” 茱恩点了点头，“当然，直接攻击屏障或者破坏掉屏蔽仪就可以！但——” 她语气一转，“但这很难。” 弗朗兹这时也走到屏蔽仪旁，指着机器底部的绿色物体，道：“就拿破坏屏蔽仪来说，只破坏掉上面的部分是不够的。” “据我所知，这只是能源转换器的一个外显装置，还有更多的部分，都埋在地底。并且，为了使屏蔽仪不被人为破坏，转换来的能量，只有一半用以维持屏障，另一半，则用来保护地底装置的安全。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路易斯已经忍不住插嘴，“所以这两个方法都用不了？” 弗朗兹无奈地笑了笑，“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那我们是被困在这里了吗？” 有人忍不住哀嚎。 在场众人心情都低落下来，眼看着就能出去了，结果被一头熊关在了地道里，这谁能受得了？ 空气沉默。 薇薇恩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按理说，这地道还算安全，就算继续待在这里，也不是不行，可一想到先前暴秃熊急躁的表现，她心中就隐隐浮现出不安——究竟是对宝物的渴望，还是对危险的预知…… 犹豫片刻后，她做出了决定，望着众人，语气坚定道：“我要出去，你们呢？” “啊？” 刚刚不是说出去很难吗？ 薇薇恩一眼就看出这些人的想法，道：“就算留在这里，难道就能确定百分百安全了吗？之前我们不就是无缘无故地晕了过去。再说，学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万一一直找不到，留在这里，我们吃什么？” 到现在，学校发的压缩肉干基本上快要消耗完，薇薇恩这话可谓是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意动起来。 路易斯见状，下巴一抬，“反正留在这里也没事干，为什么不试试呢？都是几百年前的老古董了，难道我们这么多人加在一起，还奈何不了它！” 端得是傲气十足。 其他人纷纷被激起了心中的意气，都是挺到了最后的人，谁还没点本事？ “好，我们出去！” “大家一起努力，肯定能成功！” 高敏一脸迫不及待，问：“那我们怎么安排？” 看着众人的表现，薇薇恩终于露出了笑容，“不急，大家一起来商量。” 众人围在一起，最后的商议结果为八人一组，分为四组，轮流工作。 现在是第一组。 在持续向下挖掘了片刻后，有人叫道：“出来了、出来了！” 只见大土坑中，隐藏在地底的机械显露出一角，隔着一层薄土，能窥见它坚硬的光泽。 这点成果显然激励到剩下的人，更加卖力起来。 薇薇恩稍稍关注了一会儿后，便专心冥想起来。 时间慢慢过去。 学生们所不知道的兽潮中心。 卡琳娜回首望着身后数以万计的魔物，神情忧郁。 就在刚刚，在两名魔卡师以及众人卡师的合力下，队伍终于在兽潮中打开一个缺口，成功突破。 当然，也损失了一些队友，其中就包括学校的老师，卡琳娜的同事。 即使在军队曾待过的短暂时光里，即使已经见过不少这样的事，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感伤。 一旁的元远同样如此，就连刚刚在兽潮中受的伤也顾不上。 ——他在学校任职的时间更长，与其他老师的感情也更深，情绪更甚。 但伤感只是一时的，想到仍困在兽潮中的薇薇恩等人，卡琳娜调整好情绪，走上前对元远道：“快点走吧。” 队伍向着纵横山脉而去。 …… 这边，正冥想的薇薇恩却越来越烦躁，静不下心来。 索性从状态中脱离，睁开眼，旁边，小分队仍在兢兢业业地挖掘着，在他们的努力下，地下的屏蔽仪装置已显露出大部分形状。 她又把目光转向来时的地道口。 静悄悄的，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薇薇恩盯住洞口。 漆黑、深邃而幽深，似乎随时能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蹦出来一般。 她的心脏不安地跳动着，越来越快。 薇薇恩忍不住深呼一口气，突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