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差点就没有这本书了 差点就没有这本书了。 去年纯洁狼因为病情加重,不得不放弃了乾隆朝的那本书,原本是想好生调养身体再从头开始,可是让纯洁狼意外的是,到了去年七月时,病情却更加严重,不得不住进了医院。 经过一番检查和治疗后,觉得自己扛得住,还有考虑到经济问题,纯洁狼坚持拒绝了医生让做手术的建议,选择了出院回家,准备用药物慢慢调养身体,但纯洁狼又失算了,没过多久,在参加孩子的家长会时,纯洁狼的心绞痛突然发作,吓得孩子的老师和其他家长赶紧叫了救护车,把我送进了医院抢救,直接上了电流刺激心脏,折腾到当天半夜两点过。 那几天,纯洁狼是真的彻底绝望了,病情严重不算,为了治病还早就欠了不少的债,当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最后的一点现金分给儿女,并且叮嘱他们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千万别又让我的后妈拿走,还一度想拔掉输液管和氧气管给自己一个痛快,免得拖累了孩子。 感谢各位热情的读者和同行,感谢贵州网络作协和起点的编辑,在那个关键时刻,他们纷纷伸出了援手,在经济上帮了我的大忙,让我安心的躺到手术台上接受治疗,没有他们的雪中送炭,纯洁狼可以说是死定了。 前后两次住院,在后妈的怂恿下,老头子都没有露过一次面,寒透了我的心,可是同行、读者和编辑的热情,却又让我的心里充满了温暖与感动,谁说网络上没有真情? 无以为报,只能是努力写好这本书,让各位朋友和起点编辑部不再失望。 ------------ 第一章 叔与侄 北宋开宝元年(公元968年),春三月,东京汴梁。 立国刚刚八年,现在的开封城当然还远远赶不上《清明上河图》时期那么繁华热闹,然而经过了几代雄主的先后努力,开封城在人口和经济规模方面,依然还是达到了当世第一的地步,稳超同时代的任何一座城池。 不过与那卷著名画轴一样,开封城里最热闹最繁华的街道,仍然还是连通朱雀门和宫城正门宣德门之间的御街,宽度达到了惊人的两百米,并且分为三个部分,中间是皇家专用的御道,御道两旁又有种满荷花和载满树木的河沟,碧波荡漾,清澈怡人。 河沟的再两旁则是百姓通行的御廊,临街开满店铺,民众买卖其间,热闹非凡。每逢皇帝出游,老百姓聚在两边,争相观看皇家的尊严和气派。 大名鼎鼎的州桥明月与同样知名的大相国寺毗邻,熙熙攘攘的州桥上,一个穿着褙子白袍的年轻男子背手而立,环顾四周景象间,年轻男子微黑微胖的脸庞上尽是好奇,口中虽然说着地道的开封口音,神情态度却好象是初次来到这座宋代最繁华的城市。 这名体形有些黑胖的年轻男子真实身份十分惊人,乃是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的长子,而且还是嫡长子,姓赵名德昭,目前已经出阁独居,自立门户,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还没有封爵,仅仅只是领了一个贵州防御使的虚衔。 至于贵为皇长子的赵德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原因则是赵德昭突然心血来潮,不顾太监侍女的苦口婆心规劝,坚持换了一身百姓打扮,仅仅只带了一個太监做向导,便来到了民间微服私访。 这时,看到赵德昭终于停止了东张西望,旁边的一个矮胖年轻人赶紧凑了上来,语气焦急的低声说道:“大王,今天逛够了吧?天色不早,咱们该回家了。” 脸形胖成了皮球状的年轻人叫王智发,是从小侍侯赵德昭长大的内廷太监,因为和赵德昭关系亲密,赵德昭出宫自立时便也跟出了宫,一直伺候在赵德昭的身边,对赵德昭绝对忠心,但有个缺点就是胆小怕事,尤其是害怕赵德昭搞出了什么差错,触怒脾气有些暴躁的赵匡胤。 至于王智发为什么要尊称赵德昭为大王,原因并不是赵德昭已经受封王爵,而是按照这个时代的称呼习惯,皇帝的儿子都被尊称为大王,排行第几就第几大王。 言归正传,王智发的好心规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赵德昭连头都没回,直接就说道:“急什么?早着呢?再找地方转一转,然后到丰乐搂吃了晚饭再回去。” “大王,你还要在外面吃饭啊?”王智发一听慌了,赶紧劝说道:“大王,民间的东西是否干净谁都不敢保证,你又是金枝玉叶的身子,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我没那么娇气。”赵德昭没好气的回答,然后背着手径直走下州桥,继续向着南面行去。 “大王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好象换了一个人?”王智发急得额头都有些冒汗,可是又毫无办法,只能是赶紧追了上去。 也是凑巧,赵德昭主仆刚刚走下州桥,南面就传来了锣鼓声音,接着在皇家专用的御道上,还出现了一支规模相当不小的仪仗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北而来。 见此情景,对什么都感觉新鲜的赵德昭不由放慢了脚步,伸长了脖子去看这队仪仗,也很快就看到了这支队伍高举四面赤红大旗开道,采用的是代表皇室的四直郎仪仗,赵德昭也顿时明白,肯定是有自己的什么亲戚来了。 赵德昭没有猜错,旁边的王智发很快就开了口,低声说道:“大王,是你的皇叔二王爷来了。” “你肯定是他?”赵德昭随口反问。 王智发点点头,说道:“只能是他,官家不是这个仪仗,大王你的三叔三王爷和你的弟弟二大王,全都很少出门,而且仪仗规模也比这小多了。” “开封府的二王爷来了,汴梁城里,除了官家以外,就只有二王爷的出行有这么大排场。” 旁边的百姓低声议论,也证明了王智发的猜测正确,然后没过多久,在无数精神焕发的士卒、差役和从人的簇拥下,赵德昭目前的亲叔叔赵光义,便乘坐着一辆平黄色辇舆(人力抬动的车子),逐渐出现在了赵德昭的视野中。 眺望着在辇舆上意气风发的亲叔叔,赵德昭的黑胖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冷笑,暗道:“亲二叔,未来的高粱河车神,咱们终于见面了。” 事实上,现在的赵德昭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赵德昭了,在他的身体内,已经换成了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赵德昭原本是一名以文科生身份考进野鸡大学的优秀学子,又在野鸡大学的开卷考试中侥幸过关,没有送礼走后门就成功拿到了毕业证,圆了父母把他抚育成材的心愿。 再接着,在几名骨肉至亲的鼎力帮助下,赵德昭还顺利进入了一家公立医院,成功拿到了正式编制,成为这家医院的一名优秀——后勤工作人员。 医院的后勤工作工资不是很高,然而收入却相当丰厚,再加上家庭给力,赵德昭自然很快就买到了车子和房子,而且还是全款不贷款的买车买房,生活条件甩开了同龄人好大一截。 人生走到了这一步,赵德昭接下来当然就只剩下了结婚生子和升职加薪的问题,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赵德昭每天寻思应该对那一名漂亮女护士或者女医生下手时,酒桌上的一场大醉,却把赵德昭从二十一世纪送到了这个时代,变成了赵匡胤目前只有十七岁的长子。 从一个公立医院的后勤工作人员变身成一名皇帝的长子,同时还是一名嫡长子,按理来说赵德昭应该是感觉就象中了彩票头奖一样,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新身份后,赵德昭却是叫苦连天,甚至还一度考虑过又把自己灌醉,尝试一下能否穿越回去? 至于原因嘛…… 当然是历史上的赵德昭人生太杯具了! 后世史书记载,赵匡胤的这个嫡生长子压根不得皇帝老爸的喜爱,不仅没能继承皇位,还在赵匡胤的有生之年里都始终没有获得王爵,烛光斧影后赵匡胤神秘死亡,继位的亲叔叔宋太宗倒是非常大方的给赵德昭封了一个郡王,然而多久,却又背上了不白之冤被赵光义活生生逼死,差点连种都没有留下。 想起后世史书的这些记载,再看看在辇舆上威风凛凛的便宜二叔,赵德昭心里不由有些发憷,暗道:“有什么办法改变历史?让我这个便宜二叔将来别干掉我?只要他答应放我一马,皇位问题我可以和他坐下来好生商量啊。” 自言自语到了这里,赵德昭突然轻笑一声,在心里自嘲道:“别做梦了,忘了伱当初进医院上班的时候,为了和那个学西班牙语的傻叉争编制,在私底下斗到了什么地步?一个医院的后勤编制尚且如此,更何况皇帝的位置?这种事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手下留情发善心那是在犯傻!” 自嘲过后,很清楚自己未来结局的赵德昭心里难免又生出了一个新问题,暗道:“那我将来怎么办?要不要和我这个便宜二叔斗一斗,看谁能抢到那把椅子?” 这个问题当然不是轻易就能做出决定的,目前赵德昭又急着了解和熟悉这个时代,所以念头一转间,颇为信仰及时行乐的赵德昭还想起了一件渴望已久的事,忙向王智发问道:“智发,听说开封城有些地方会举行女子相扑,你知不知道那里有?” “女子相扑?!”王智发的胖脸顿时就白了,忙低声说道:“大王,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女子相扑?那是一些形同娼妓一样的女人在台上扭打比武,动不动就衣不遮体,袒胸露那里,伤风败俗!” “废话,不知道我会问你?”赵德昭反问得理直气壮。 “那你还敢去?!”王智发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变形,说道:“如果让官家知道你去了那种地方,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那别让他知道就行了。”赵德昭语气轻松的回答道:“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别罗嗦了,你不知道在那里?” “小的不知!”王智发赶紧大摇其头。 “没事,我问其他人。” 赵德昭的回应差点没让王智发哭出声音,再接着,对开封娱乐行业向往已久的赵德昭还真的回过头,四处寻找适合打听消息的对象,结果…… “冤枉啊——!” 带着哭音的惨叫突然响起,赵德昭与无数路人一起循声看去时,却见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弱老头突然冲出人群,跌跌撞撞的冲过河沟上的便桥,冲到御道边上双膝跪下,双手高举了一张状纸,哭泣着放声大喊道: “青天大老爷,草民的亲侄子死得冤啊!请青天大老爷为草民做主,给草民的亲侄子一个公道啊!” 这时,辇舆上的赵光义也把目光转向了那个告状老头,看清楚瘦弱老头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模样。赵光义同样有些黑胖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微笑,心道:“扬名立万的机会又来了。” ------------ 第二章 追查案件 “青天大老爷,求你为草民做主啊!” 赵德昭是一个好奇心颇为旺盛的人,突然看到传说中的开封府拦轿告状出现在面前,赵德昭当然是大感兴趣,便暂时打消了去现场考察女子相扑比赛的念头,顺着人潮挤向河沟,努力挤到最近的位置去看那个瘦弱老头告状的情况。 也是该来赵德昭有这个机会,原本瘦老头跪在河沟面前喊冤告状,赵光义只需要叫人把瘦老头带到面前问话,那么隔着几十上百米的距离,赵德昭肯定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清楚具体情况,更别说是听到告状的内容。 无奈赵光义自重身份,虽然喝令自己的仪仗队伍暂时停下,却并没有叫人把告状老头带过去问话,而是派了一個开封府的属官出面,直接来到了告状老头的面前问话,加上事情恰好就发生在了附近,所以赵德昭这才有了了解事情详细的机会。 在赵光义派来的开封府属官面前,告状老头哭得是老泪纵横,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道:“禀青天大老爷,小老儿姓彭,贱名彭五,住在外城的杀猪巷,小老儿的亲侄子叫彭信致,也住在杀猪巷,靠卖炊饼为生,是小老儿在世的唯一亲人,他死得冤啊!” “老丈莫急,慢慢说,你的侄子有什么冤屈?我们开封府的二王爷一定会替你主持公道。” 开封府属官的态度还算和蔼,一边接过告状老头的状纸,一边好言安慰,让告状老头不要太过着急,告状老头叩首谢了,然后才强行压住哭声,仔细说起了事情的经过,道:“青天大老爷,草民的侄子冤啊!他那个媳妇为人不正经,背着他在外面乱搞不说,前天晚上还把他害了……。” 耐心听完了告状老头彭五的哭诉,赵德昭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彭老头的侄媳妇叫张红云,生得颇有一些姿色,但是在杀猪巷一地的名声却不是太好,和丈夫彭信致的夫妻关系也很紧张,时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嘴打架,至今都没有子女。 前天下午时,又和媳妇吵了架的彭信致跑到亲叔叔彭五的家里喝酒解闷,直到天色微黑,才在彭老头的一再劝说下回家休息,然而到了下半夜时,彭信致的家里却突然燃起了大火,结果彭老头的侄媳妇倒是侥幸逃出了现场,据说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彭老头侄子却葬身在了火海之中,被烈火活生生的烧死。 大概介绍了事情经过,彭老头又哭着继续喊冤道:“青天大老爷,昨天早上小老儿去看侄子尸首的时候,他那个贱人媳妇一口咬定说他回家前就酒醉了,所以才一回去就睡着了,结果被烧死在大火里。但是小老儿可以对天发誓,我侄子从我那里回家时,他没有喝醉啊!” “你肯定你的侄子当时没有喝醉?”开封府属官追问。 “肯定!绝对肯定!”彭老头赶紧大点其头,又解释道:“小老儿知道侄子他喝醉了肯定会和媳妇继续吵架,就悄悄往他的酒里兑了不少的水,还一再劝他少喝,所以小老儿侄子出门的时候,绝对没有喝醉!” “那你又如何断定,伱的侄子是被人害死的?”开封府属官问起了关键。 “小老儿那个侄媳妇不守妇道,和其他男人不干不净!”彭老头回答得咬牙切齿,愤怒说道:“大郎他虽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可是一直没有拿到真凭实据,所以才忍到现在!现在我的侄子死得这么不明不白,肯定是被那个贱人和她的奸夫害的!” 开封府属官当然没有立即接受彭老头这一过于武断的结论,只是回到了赵光义的面前如实禀报,已经当了八年开封府尹的赵光义对此也是轻车熟路,随口就吩咐道:“带回去吧,把这个案子交给石凝绩,叫他仔细查案,尽快弄清楚曲直是非。” 就这样,在无数汴梁百姓的亲眼目睹下,流芳后世的开封府衙役请上了那个告状老头,让他也随着赵光义的仪仗队伍一起返回开封府,准备把这个案子交给赵光义的心腹爱将开封府推官石熙载查办,围观百姓则交口称赞,无一不是将赵光义誉为青天二贤王。 与大部分的吃瓜群众反应不同,终于亲眼目睹了传说中的开封府拦路告状后,赵德昭却是兴味盎然,还在心里暗笑道:“芝麻掉进针眼里,巧了!卖炊饼的死得不明不白,媳妇还是出了名的不守妇道,难道这真是一桩命案?” 感兴趣也没什么用,目前赵德昭身上仅仅只是挂着一个贵州防御史的虚衔,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实权,自然也就无法插手这个案子,所以赵德昭也只能是把这件事情暂时放在脑后,继续研究起了到那里才能观赏传说中的宋代女子相扑。 说干就干,很轻松的找路人打听到了那里的勾栏有女子相扑后,赵德昭便不顾王智发的好心规劝,坚持去了乌烟瘴气的瓦舍勾栏喝酒听曲,欣赏春光无限的女子相扑,还一直鬼混到了接近二更时分,才在王智发带着哭腔的哀求声中回家休息。 在这点上,忠心耿耿的王智发还必须得感谢北宋还没有被完全取消的宵禁制度,好歹对刚刚穿越过来的赵德昭起了一点约束力,不然的话,以赵德昭在二十一世纪的生活习惯,这个晚上赵德昭铁定得在娱乐场所过夜,同时还做一些有益身心的保健按摩运动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智发又很快发现他的噩梦只是开始,第二天接近中午时,睡觉睡到自然醒的赵德昭才刚用完早饭,就又要求丫鬟给他换上一身平民衣服,准备继续出去游玩。 害怕赵德昭闯祸,王智发这次干脆给赵德昭跪下了,带着哭音说道:“大王,今天就别处去了好不好?你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读书写字了,如果天天这样出去玩,官家将来查问起你的功课怎么办?” “放心,到时候我自有交代,不会连累到你。”赵德昭做出保证,又随口说道:“如果你实在害怕,就留在家里,我另外带人出去,这样就算被我父皇知道,也牵连不到你的身上了。” “别,大王,还是让小的陪你去吧,别人小的不敢放心。”已经见识过赵德昭昨天在勾栏瓦舍的表现,王智发当然不敢放心委托他人,只能是一边赶紧表示自己继续跟随,一边很是小心的问道:“大王,你今天想去那里?” “果子街,听说那里不仅有各种各样来自全国各地的水果,还有不少出名的小吃店,我想去那里看看。” 赵德昭的回答让王智发松了口气,得知目的地位于开封内城,周边也没有什么特殊服务行业,王智发赶紧满口答应,然后也匆匆换了一身平民打扮,引领着赵德昭乘车直往皇城西南的果子街而来。 到得目的地时,时间已经是正午,随便找了一个地方下车后,赵德昭并没有急着游览这条以美食和水果时蔬知名的商业街道,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北面,然后随口问道:“智发,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开封府衙门好象就在这一带吧?” “大王好记性,开封府衙又叫南衙,就在那里,旁边的是御史台。” 王智发一边奉承,一边给赵德昭指清楚了开封府衙门的大门所在,赵德昭点点头,抬步就径直走向了开封府衙门所在的方向,王智发赶紧跟上,心中还诧异道:“怎么回事?大王怎么好象是直接冲着开封府来的?” 王智发似乎真猜对了,来到了开封府门前后,赵德昭先是四处张望一番在后世声名显赫的开封府衙门,又仔细看了开封府门前张贴的各种布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接着,赵德昭还招手把王智发叫到面前,低声吩咐道:“去找开封府的衙役打听一下,昨天那个拦路告状的彭老头,案子审了没有?” “大王,你打听这个干什么?”王智发更加诧异。 赵德昭摇头,并不打算回答,然而就在赵德昭再次催促王智发去探听消息时,开封府大门里却突然走出了几个衙役,还押着一个戴着枷锁的犯人,连喝带骂的催促那犯人赶紧出门。 见此情景,王智发当然好奇的多看了一眼那名戴着枷锁的犯人,可是仔细一看之下,王智发却顿时大吃惊,还脱口说道:“大王,快看,怎么是昨天告状那个老头?” 王智发并不吭声,只是耐心观察着接下来出现的情况,那边的几个差役则是连推带搡的把昨天那名告状老头押出大门,然后还把他押到了开封府衙门专门用来给犯人受刑的位置,接着还有一个衙役粗暴的揪起了那告状老头的头发,逼着他面向众人,大声喝道:“都看清楚了!这就是诬告良民的下场!这个贼配军无凭无据的诬告他人,推官石大人下令,他枷号示众三天!” 这个时候,昨天拦路告状的那个彭老头早已是涕泪交加,泣不成声,声音沙哑的只是拼命辩解,“冤枉!冤枉!小老儿真的冤枉啊!” 辩解无用,在开封府差役的有意引导下,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不但很快把彭老头包围得水泄不通,还有一些泼皮无赖乘机往彭老头的身上砸菜叶石头,彭老头痛苦得呼天抢地,可是却毫无作用,只能是跪坐在地上仰头痛哭,模样十分凄惨。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赵德昭才又一次对王智发吩咐道:“去,找开封府的人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给点钱,打听得越详细越好。” 虽然有些胆小怕事,但王智发的本性还算不错,见彭老头的模样可怜,又听了赵德昭的吩咐,便上前找到一个押解彭老头的衙役,将他请到一旁先塞了些铜钱,然后才低声问起事情的详细经过,收了钱的衙役也是有问必答,没做任何隐瞒——也没有这个必要。 最后,还是在王智发回到赵德昭面前如实禀报后,赵德昭才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前后经过,原来,彭老头昨天拦路告状后,很快就被带到了开封府接受询问,然后在彭老头的控诉下,开封府还很快就派出精干差役到杀猪巷调查案件。 然而开封府差役获得的调查结果,却和彭老头的控诉截然相反,查案的差役今天上午就送来了回报,说是彭老头的侄子在案发当夜确实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有目击证人亲眼看到彭老头的侄子是被他媳妇搀回的家,同时根据开封府衙役的调查,彭老头的侄媳妇也不象他控告的一样有什么作风问题,在杀猪巷一带风评其实相当不错。 还有一点最关键,开封府的衙役通过仔细查问,还发现彭老头之前曾经犯过法,被发配到了其他州府充军多年,只不过运气好咬牙熬到了天下大赦,这才得以回到家乡定居,不仅与左邻右舍很少来往,还经常靠侄子救济度日,为此导致了侄子家里多次发生家庭矛盾。 介绍到这里后,王智发又补充道:“就是因为这点,所以开封府的石推官断定是彭老头想利用这个机会挟私报复,故意诬告他的侄媳妇,所以才把彭老头抓起来枷号三天,然后还要发配到远恶军州充军。” 耐心听到这里,赵德昭也拿定了主意,马上沉声吩咐道:“干得好!打听得仔细!继续努力,再去雇辆马车,我们现在就去案发的杀猪巷!” “大王,你去杀猪巷做什么?”王智发当然表示糊涂。 “别多问,到了你就知道了。”赵德昭懒得解释,只是催促王智发赶紧去雇车,然后才在心里说道:“先是看看是不是冤案,如果真是冤案的话,不仅可以帮人主持一次公道,还可以乘机试探一下我那位车神二叔……。” 虽然对赵德昭的命令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但是看到赵德昭好象不是去什么花天酒地吃喝嫖赌,王智发还是依令雇来了一辆马车,然后主仆二人再次坐上了马车,就近从阊阖门出了内城,径直赶往位于开封外城西面的杀猪巷。 火灾遗留的痕迹,帮助赵德昭很快就在杀猪巷找到了案发现场,然而让赵德昭大感意外的是,他才刚刚找到被大火烧得一塌糊涂的彭老头侄子家,马上就看到几个火家(以处理尸体为职业的人)抬着一具没有入殓的死尸走出火场,死尸上盖有麻布,后面还跟着一个披麻戴孝的年轻女子,以及几个帮忙的邻居。 见情况不妙,赵德昭赶紧拉住了一个看热闹的路人问道:“请问这位小哥,他们抬的这具尸体,是不是上前天晚上被火烧死的彭家大郎?这是准备去那里?” “对,就是彭家大郎。”路人点头确认,又随口说道:“听说是没钱安葬,准备抬到城外的化人场烧了。” “难道是想毁尸灭迹?!” 赵德昭心中一凛,疑心也益发严重,然而彭老头侄子的尸体已经被抬起,赵德昭手里又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死得可疑,自然无法强行喝阻。不过还好,赵德昭有个优点就是擅长随机应变,眼珠子一转后,赵德昭就想出了一个馊主意,然后…… “大郎!彭大郎!我的亲哥哥哎!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大郎,兄弟我来看你了!” 眼泪奇迹般的涌出了赵德昭双眼,几乎转眼之间就呈现泪流满面之势,接着赵德昭还泣不成声,跌跌撞撞的冲向了那具彭老头侄子的尸体,口中哭喊,“大郎!等一等我!我来了——!” ------------ 第三章 各逞其能 “大郎,我的好哥哥哎!” 就好象是突然吃错了药,赵德昭突然放声大哭着追上了那支抬尸队伍,直接扒在了用门板抬着的彭老头侄子尸首上,扯开了喉咙只是放声大哭,泪流满面的大喊道:“大郎!大郎哥哥,你怎么就这么走了?走得这么突然?为什么?为什么啊——!” 赵德昭突然闹出了这么一出,抬着尸体的几个火家当然是晕头转向,不得不停下脚步的同时,还下意识的把目光转向了跟在旁边的彭老头侄媳妇彭张氏,征求她是什么意见。 然并卵,死者媳妇彭张氏比他们更糊涂,假装擦拭着压根就不存在的眼泪,仔细打量了赵德昭许久,彭张氏依然还是死活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赵德昭,还忍不住在肚子里嘀咕道:“这个黑胖子是谁?彭信致那个绿毛龟的亲戚朋友?老娘怎么从来就没有见过?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虽然万分不解,但既然是亲戚朋友前来探丧,彭张氏也不得不站出来应对,按规矩向赵德昭行了一個礼后,彭张氏小心的试探着问道:“敢问这位郎君?请问你是来探望奴家苦命的外人(丈夫)吗?” 已经陷入了极度的悲痛之中,赵德昭当然没有立即回答彭张氏的问题,还是在彭张氏再次开口后,赵德昭才一边擦眼泪抹鼻涕,一边声音沙哑的回应道:“嫂嫂,小弟正是来探望彭信致彭哥哥的。” “咦?没认错人啊?”见赵德昭准确报出了自己死鬼丈夫的名字,彭张氏难免更是糊涂,不得不继续说道:“那敢问这位郎君,你是大朗的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嫂嫂恕罪。”赵德昭慌忙拱手请罪,然后先是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这才又继续说道:“小弟刚才只顾着伤心,忘记向嫂嫂禀明身份了,小弟姓赵,排行第一,嫂嫂可以叫小弟赵大。小弟是彭信致哥哥的朋友,还是好朋友!亲如兄弟的朋友!” “原来是赵叔叔(小叔子),奴家失礼了。”彭张氏还了一个礼,又更加疑惑的问道:“不过也请叔叔恕罪,你说你是大郎的朋友,怎么奴家从来就没有见过伱?” “请嫂嫂听小弟解释。”赵德昭振振有辞的说道:“小弟与大郎哥哥他是三个多月前才认识的朋友,那时候大郎哥哥也曾想带着小弟来给嫂嫂行礼,但是当时年关已近,小弟着急回乡与父母团圆,所以就没能成行,也就没有了机会提前拜见嫂嫂……。” 说到这,赵德昭的鼻子一酸,忍不住又流出了几滴眼泪,抽泣着说道:“小弟当时还想从洛阳老家回来后,马上就来拜见大郎哥哥和嫂子你,可没曾有家里出了事,直到昨天才回到东京汴梁,更没曾想才刚到汴梁,就听到了哥哥他过世的……消……息。” 抽泣到这里,赵德昭忍不住再一次泣不成声,彭张氏也疑心稍减,忙又说道:“叔叔节哀,敢问叔叔,你和外人他是怎么认识的?” 擦着眼泪,赵德昭哭泣着说道:“说了不怕嫂嫂笑话,小弟是在准备投河自尽的时候,被大郎哥哥他好心拉住,所以才认识的大郎哥哥。” “叔叔为了何事要投河自尽?”彭张氏更加惊讶了。 “小弟糊涂。”赵德昭哭着解释道:“去年快过年的时候,小弟自己不争气,在赌场里把去年一整年赚到的钱和本钱输了一个精光,没有脸回老家去父母家人,所以就跑到了汴河边上准备投河自尽,结果刚好碰到大郎哥哥他卖炊饼路过,硬拉住了我,救了小弟的一条性命,所以大郎哥哥对小弟来说,还是救命的恩人……。”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那个绿毛龟还有这样的善心。”彭张氏恍然大悟,嘴上却客气道:“叔叔不必如此过誉,这都是大郎他应该做的。” “嫂嫂,大郎哥哥他不但救了我,还在钱财上帮了我。”赵德昭十分老实,又主动承认道:“当时小弟已经输得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更别说是回家的盘缠,大郎哥哥他慷慨解囊,拿了一贯钱救济小弟,小弟这才有了饭吃,也有了回家的盘缠……。” 又擦了一把眼泪后,赵德昭更加主动的说道:“托哥哥他的福,小弟回到了洛阳老家后,按照哥哥的指点向父母如实相报,主动请罪,结果也和哥哥意料的一样,爹和娘他们果然没有怪我,还要我一定得加倍报答大郎哥哥的救命之恩。” 咱们的赵大王不是那种光说不练的假把势,刚表明了态度要加倍回报,赵德昭马上就扭头去看王智发,大声命令道:“智发,马上拿十贯钱来!” 还是到了这里,赵德昭才终于有些担心,生怕王智发不会配合露出了破绽,但是还好,虽然已经被赵德昭的一通忽悠忽得连腰都快闪了,明白赵德昭肯定另有目的的王智发还是心领神会,赶紧上前两步,一边打开褡裢拿钱,一边有些紧张的说道:“大……,大郎君,今天来到匆忙,没有带太多现钱,我这里恐怕最多只有两贯现钱……。” “全部拿来!”赵德昭粗暴的抢过了褡裢,一边双手捧到彭张氏面前,一边无比诚恳的说道:“嫂嫂,请先把这两贯钱收下应一下急,小弟我明天就再给你送十贯现钱来。” “咦?想不到老娘还有这样的财运?”彭张氏一看乐了,嘴上则客气推辞道:“叔叔,请收回去,奴家与你初次见面,怎么能收你这么多的钱?” “嫂嫂请千万不要客气,请一定收下!”赵德昭的态度无比坚决,又主动说道:“请嫂嫂放心,小弟虽然偶尔有些行差踏错,但是小弟的家里还算宽裕,在汴梁城里还有一处生意不错的商号,将来嫂嫂你在钱财方面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对小弟开口,小弟一定帮忙到底。” 为了表示自己的言而有信,赵德昭还又顺手一指已经被烧得一塌糊涂的彭家房屋,大声说道:“还有,烦请嫂嫂找人估算一下价钱,看是要多少钱才能把房子重新修好,一应花消全由小弟承担!嫂嫂如果还想做炊饼生意,本钱也全部由小弟出!” 这下子不要说是彭张氏心花怒放,就连她的几个邻居也纷纷面露喜色了,一个中年男子还迫不及待的说道:“彭家娘子,既然这是赵郎君的一片好意,那就收下吧,重建房子的事你放心,包在我们这些街坊邻居的身上!” 贪图修房的工钱,其他的邻居也是纷纷开口,全都劝道:“彭家娘子,收下吧,千万别辜负了这位赵郎君的心意!这位赵郎君可是大大的好人啊!” 本来就已经贪心大动,又见街坊邻居们都这么劝说,彭张氏当然来了一个顺水推舟,向赵德昭行礼谢道:“既然如此,那奴家就多谢叔叔了。” 满心欢喜的接过了装满铜钱的褡裢,彭张氏还又悄悄瞟了赵德昭一眼,心道:“除了黑了点胖了点,容貌五官还过得去,还这么有钱,只要和他把关系处好了,老娘说不定还可以财色双收啊。” 咱们的赵大王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便宜嫂嫂已经动了邪念,擦拭眼泪间,赵德昭还又转向了被门板抬着的彭老头侄子尸体,哽咽着吩咐道:“请嫂嫂让他们把大郎哥哥的遗体暂时放下,小弟想见哥哥的最后一面。” 贪图长远利益,彭张氏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开口吩咐,让几个火家把丈夫的尸体暂时放在地上,赵德昭则一边是珠泪涟涟,一边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在尸体上的麻布,露出了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死尸,再次嚎哭道:“大郎哥哥!我苦命的大郎哥哥,小弟我来看你了!你睁一睁眼啊!” 哭喊着,赵德昭突然双手使劲,用力扳开了尸体嘴巴,仔细去看尸体的口腔内部情况…… “你在干什么?” 终于有人发现不对,之前最先开口劝说彭张氏收下钱财的中年男子明显也是一个狡猾之辈,发现赵德昭的目的似乎并不单纯后,便果断开口喝止,还上前两步来拉赵德昭,大喝道:“放开你的手,你扳大郎的嘴巴做什么?” 伤心欲绝的痛苦表情神奇的在赵德昭脸上瞬间消失,一把甩开了那中年男子后,赵德昭还冷笑问道:“你是谁?” “本地团头(地保),屠勇!”中年男子凶神恶煞的回答,又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扳开彭大郎的嘴巴?” “与你无关!”赵德昭回答得傲气十足,又向那几个火首吩咐道:“把彭大郎的尸首抬上,跟我去开封府!” 几个火首张口结舌,那屠团头却是心中大骇,赶紧喝道:“别听他的,马上把彭大郎的尸首抬出城,去化人庄烧了!” 言罢,那屠团头还转向了彭张氏,一边拼命使眼色,一边催促道:“彭家娘子,天气热,大郎的尸首不能再放了,快抬出城去烧了!” 事情到了这步,彭张氏当然是再贪财也明白情况不妙了,忙拼命点头,向几个火家嚷嚷道:“快快,出城!” “不能走!”赵德昭开口大喝,说道:“彭大郎不是被火烧死,而是被人害死的!这是一桩命案!不想吃官司,就给我把尸首抬到开封府去!” 彭张氏和屠团头一起脸色大变了,惊骇之余,屠团头也没有多想,马上就大吼道:“别听他胡说八道,快,抬走!” “钱还你!我们不认识!”彭张氏也赶紧把装着铜钱的褡裢扔给赵德昭,慌慌张张的催促道:“快,快抬出城,不要浪费时间,快走。” 面对着截然相反的命令,几个火家当然更是茫然无措,屠团头也是彻底急了,忙大喝道:“还楞着干什么?快走!把尸体抬出城,你们今年的徭役我全给你们免了!谁要是敢不听话,以后别想在汴梁城里混饭吃!” 必须要仰仗屠团头之类的地头蛇混饭吃,几个火家当然马上动摇,而赵德昭也没有犹豫,果断的大喝道:“听着!本王乃是当朝官家的大皇子,这个案子有冤屈,必须要留下证据!给本王把尸首抬到开封府,本王重重有赏!” “听到没有,我家大王下令了?”王智发也跳出来帮腔,扯着公鸭嗓子大喊道:“快把尸首抬到开封府,不然的话,一切后果由你们负责!” 几个火家更加不知所措,同时跑来看热闹的附近百姓也越来越多,迅速将现场包围得水泻不通,屠团头急得满头大汗,结果在看到附近的几个流氓地痞出现时,屠团头又灵机一动,忙向赵德昭大声质问道:“你说你是本朝大王,那你为什么不穿官服?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身份?” 还别说,这个问题还真难住了赵德昭,虽说赵德昭家里有着几套可以证明身份的宗室朝服,还有贵州防御使的印信也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但是这些东西都不在身边,所以赵德昭无奈,只能是大声说道:“你如果不信,可以现在就去报官,官府可以证明本王的身份!” “我没时间陪你玩!”见有机可乘,屠团头干脆来了一个破釜沉舟,冲着人群大吼道:“过街鼠,青草蛇,你们几个给老子滚过来帮忙,帮我把彭大郎的尸首抬出城!将来有你们的好处!” 听到这话,几个平时仰仗屠团头胡作非为的地痞混混还真站了出来,忠心耿耿的王智发担心赵德昭的安全,赶紧张臂拦在了赵德昭的面前,尖叫道:“谁敢?咱家看你们谁敢?谁敢碰到我家大王一根毫毛,咱家保管让你们五马分尸!” 生死关头,屠团头不敢有任何犹豫,一边拿定了最起码也要把彭信致抛尸河中毁灭证据的主意,一边挽着袖子上前,口中大吼道:“别听他们的鬼话,他们是招摇撞骗的骗子!给我把他们拿下!” “骗子?!” 王智发一蹦三尺高了,果断的一解裤带,把自己的裤子脱下大半,掀起衣服同时张开双腿,露出了自己缺少某个部位的部分身体,大声嚷嚷道:“看清楚了没有?咱家是骗子吗?这个骗得了人吗?你骗一个给咱家看一看!” “啊——!” 许多女子捂脸尖叫,其他的男人则是一片大哗,不少吃瓜群众还纷纷大叫道:“宦官!是宫里出来的宦官!” “没错!”王智发得意洋洋,态度嚣张的说道:“什么官都能假冒,这宦官能假冒吗?在这大宋天下,除了皇亲国戚,谁敢用宦官当奴仆?!现在该知道我家大王身份是否尊贵了吧?” 还别说,王智发的这一手还真唬住了在场众人,就连已经被逼到无路可退的屠团头也心里打鼓,暗暗惨叫道:“惨了!连手下都是宫里出来的宦官,看来这小子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这时,几名负责消防安全的巡铺屋铺兵挤了进来,先是一起惊讶的盯住了王智发亮出的身体部位,然后赶紧争着抢着给王智发行礼,连声问道:“这位内侍,出什么事了?有没有什么吩咐?” “听我家大王的命令!”王智发潇洒的一指赵德昭,然后才一边穿着裤子,一边随口介绍道:“我家大王是当今官家的大皇子,快给他见礼。” “见过大王!” 几个负责消防兼职维持治安的铺兵不敢怠慢,赶紧又一起给赵德昭行礼,赵德昭点点头,又满意的拍了拍王智发肩膀表示赞赏,这才吩咐道:“把这个屠团头和彭大郎的媳妇拿下,带上彭大郎的尸首,跟本王去开封府走一趟!” ------------ 第四章 自作自受(上) 时间稍微回转,回到赵德昭在杀猪巷闹事的这天清晨。 那个时候的赵德昭依然还在鼾声大睡,然而在宫城之中的金銮殿上,大宋的文武百官却已经穿戴整齐,恭恭敬敬的向赵德昭目前的便宜老爸赵匡胤拱手行礼,举行朝会。 开宝元年的赵光义同样没有受封王爵,所以在朝会之上,大宋百官仍然是以宰相赵普为首,然而在今天的早朝上,身为百官之首的赵普却是灰头土脸,颜面扫地,还十分难得的被迫下拜,当众向赵匡胤请罪。 今天让赵普出了大丑的人,是大宋目前的三司总计使赵玭赵大人,在事前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赵玭突然发难,拿出了真凭实据弹劾赵普纵容家人违反朝廷法令,从陕甘一带运送木材到开封贩卖,从中牟取暴利。(史实) 被五代十国的战乱摧残得满目疮痍的中原大地百废待兴,不管在那里都严重缺乏能够建房用的合格木材,陕甘一带又存在土地开发严重过度的问题,能够产出的建筑用木材少得可怜,为了让大宋朝廷不至于连木材都不敷使用,赵匡胤早早就颁布了法令,严格禁止私人砍伐和贩卖陕甘木材,触犯禁令者一律严惩不贷! 也正是如此,身上还带着武将作风的赵匡胤自然勃然大怒,当众把赵普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如果不是赵普的死党王溥等人苦苦哀求,赵匡胤差点就要把赵普驱逐出京,发配到地方任职。 然而即便如此,赵普还是被赵匡胤罚了半年俸禄,同时赵匡胤还亲口下令将涉及此案的赵普家人全部捕拿下狱,从重议处,半点面子都没给这个追随自己多年的从龙老臣。 看到这样的景象,赵普目前最大的政敌赵光义当然是要多开心有多开心,无比得意自己的背刺成功——不消受说,站出来与赵普为难的赵玭,自然是出自赵光义的暗中指使。 知根知底,看到赵光义容光焕发的回到开封府衙门,不用什么人开口,赵光义的铁杆亲信幕僚陈从信、属官姚恕和石熙载等人,就马上猜出了赵光义的偷袭已经得手,曾经和赵普结过仇的开封府判官姚恕更是迫不及待,张口就问道:“王爷,怎么样了?官家免了赵普的宰相没有?” “那有那么容易?”赵光义笑笑,轻描淡写的说道:“百足之虫,死而未僵,有王齐物那帮人拼命给他求情,皇兄怎么可能轻易下定罢相决心?” 姚恕顿时大失所望了,赵光义的心腹智囊陈从信则问道:“王爷,那有没有什么其他收获?” “让我们开封府接受此案,严办涉及此事的赵相公家人。”赵光义微笑答道。 “好!”开封府推官石熙载一听大喜,赶紧自告奋勇道:“王爷,请把这個案子交给下官,下官保管让他赵则平身败名裂,威风扫地!” “王爷,乘着这个机会,应该试一试能不能把御史中丞刘永龄(刘温叟)拉下水。”陈从信也立即提出建议,说道:“他主管的御史台有监察百官之权,如果能乘着这个机会把刘永龄拉过来,我们再想铲除赵相公的朝中羽翼就可以容易许多。” 政治优秀,赵光义立即点头,说道:“交给你去办,把我们掌握的赵普罪证告诉一些给刘永龄,明白告诉他,如果他能带着御史台上表弹劾,那么赵普罢相之后,本王就举荐他接任中书省腾出来的位置!” 陈从信沉声答应,石熙载则是急不可耐,又问道:“王爷,那下官呢?这事能不能交给下官主办?” “你去办吧。”赵光义又笑了笑,说道:“赵相公爱钱,尽量让他多出点血,这样他才会气急败坏,更加容易露出破绽!” 石熙载一听大喜,赶紧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会把这件事干得漂漂亮亮,赵光义也十分满意点头,表示自己对石熙载才干能力的信任,然而…… 然而赵光义却做梦都没有想的是,就在石熙载忙于安排人手去捕拿赵普家人时,之前被派去查办彭老头侄子遇害一案的开封府军巡使,也把初步的查案结果送到石熙载面前,忙于大事的石熙载也没多想,马上就采纳了部下的分析,认定彭老头是因为和侄媳妇有矛盾旧怨才故意诬告,下令将彭老头枷号示众。 这也是彭老头拦路告状一案,能够结束得如此迅速的真正原因。 做为开封府衙门的主官,彭老头的案子对赵光义来说,当然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所以赵光义也根本没有搭理此事,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与政敌赵普的明争暗斗,下定决心要利用这个机会好生敲打一下赵普。 手下也没有让赵光义失望,下午的申时才刚过半,开封府的差役就抓来了十几个私自贩卖木材的赵普家中下人,同时去隔壁御史台活动的陈从信也回来禀报,说是御史中丞刘温叟看了他们暗中收集的赵普黑材料后,虽然没有当场表态会采取行动,却也没有断然拒绝,态度和往常一样模棱两可。 “老滑头,果然象涂了油的泥鳅一样,又奸又滑,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站队!” 赵光义不屑的冷哼,对刘温叟的暧昧态度十分不满,可是没等赵光义继续盘算,一名开封府的衙役突然快步进屋,向赵光义禀报道:“禀王爷,本朝大王在开封府门前击鼓鸣冤,请王爷为他主持公道!” “这种小事还用得着禀报给本王,随便安排一个书办出面……。” 端着茶说到这里,赵光义突然一口茶水喷出,惊叫道:“谁?谁在外面击鼓鸣冤?” “本朝大王。”差役如实回报,又补充道:“就是王爷你的亲侄子,当今官家的大皇子。” 难以置信的表情出现在了赵光义脸上,下意识看了一眼同样瞠目结舌的陈从信后,赵光义忍不住惊叫道:“本王不是在做梦吧?德昭那个傻小子跑来开封府击鼓冤,他吃错药了?” “王爷,需防有诈。”陈从信赶紧提醒道:“王爷你今天在早朝上才刚对赵相公动了手,大王今天下午就来开封府门前闹事,这未免有些太巧了。” 考虑到赵德昭是自己继承皇位的强力竞争者,素来多疑的赵光义不由点了点头,略一盘算就吩咐道:“让姚恕出面应对,本王在后堂看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顺便告诉姚恕,如果本王那个侄子真是冲着我们来的,千万不能有任何退让,不要给了赵普那帮人的可乘之机。” 陈从信答应,赶紧去把赵光义的吩咐传达给开封府判官姚恕,素来与赵普一党不共戴天的姚恕一听立即点头,冷笑说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对付别人或许我还不敢打包票,但是对付咱们乳臭未干的赵大王,易如反掌!” 就这样,在赵光义的吩咐下,姚恕很快就来到了开封府大堂,坐到了右首侧位升堂审案,赵光义则坐在了后堂,暗中偷听审案过错。而与此同时,数量众多的吃瓜群众早已把开封府大堂的门前包围得水泄不通,其中也自然包括一些另有目的的有心人不提。 升堂后,平民打扮的赵德昭第一个走上大堂,看到赵光义并没有出现在正中主位上,打算来乘机试探一下便宜叔叔的赵德昭难免有些意外,便直接问道:“你是谁?我皇叔呢?他怎么没在?” “下官开封府判官姚恕,拜见大王。”姚恕起身行礼,微笑说道:“大王见谅,王爷他有重要公务正在处理,所以就让下官暂时代为署理此事,不知大王今日大驾光临开封府,有何见教?” 这个问题在赵德昭返回开封府的路上就已经仔细考虑过,赵德昭很清楚自己虽然稳操胜算,然而指望一桩民事案子就想动摇到便宜叔叔根基那是异想天开,所以赵德昭也早早就目标锁定了主办彭老头一案的开封府推官石熙载一个人,决定用他来投石问路,试探自己便宜二叔的反应,同时也留有余地,不至于把事情彻底做绝。 也正因为如此,赵德昭很直接的就说道:“姚大人,你们开封府不是有一个叫石熙载的推官吗?请把他叫来,本王有一个问题要向他请教。” “果然没安好心,石熙载正在审理赵普的家人,他就点名道姓来找石熙载的麻烦!”姚恕心中一凛,嘴上则答道:“大王恕罪,石推官正在审问一些重要的犯人,暂时不能前来给大王见礼,大王如果有什么吩咐,直接告诉下官就行了。” “也好。”赵德昭也没有强求,只是坦率的说道:“请姚大人告诉石推官,就说本王今天是来告他草菅人命,冤枉无辜,让他赶紧出来重审冤案!否则的话,本王就会把情况向父皇如实上报,请父皇亲自处置!” 姚恕和后堂的赵光义脸色同时变了,一起心道:“错不了!绝对是赵普的手笔!用大皇子来当枪使,故意把事情闹大,先下手为强给石熙载扣上一个罪名,警告我们开封府不要在陕甘木材的事情上继续做文章!” 猜到了赵德昭的用意目的,事前得过叮嘱的姚恕也没犹豫,马上就变了些脸色,语气不善的道:“大王,此言太过了吧?不知大王有什么凭据,要状告下官的同僚草菅人命,冤枉无辜?” “当然有证据。”赵德昭语气依然平静,先是命令王智发领着铺兵把彭老头侄子的尸体抬上大堂,又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最后才谴责道:“本王实在弄不明白,石推官他身为开封府负责诉讼的推官,为何如此草率就断定死者是否蒙冤?他难道连最起码的仵作验尸都没有派人去验?” 不知道石熙载的具体办案过程,姚恕当然无法回答赵德昭的问题,结果这个时候,堂下的彭张氏和屠团头也展开了垂死挣扎,争着抢着喊道:“青天大老爷,冤枉啊!冤枉啊!大王是在仗势欺人,陷害无辜啊!” 不止如此,屠团头还又满头大汗的大喊道:“青天大老爷,彭大郎的尸首被人做过手脚!小人亲眼所见,彭大郎他的尸首被人做过手脚,是有人在故意诬陷栽赃啊!” 正在绞尽脑汁的盘算如何给同党脱罪,听到这话,姚恕当然是眼睛一亮,立即就下令将彭张氏和屠团头带上堂来问话,结果屠团头为了活命,干脆一口咬定道:“青天大老爷!草民亲眼所见,这位大王他扳开了彭大郎的嘴巴后,悄悄往彭大郎的嘴巴里放了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 姚恕大喜,忙又转向赵德昭问道:“大王,可有此事?” “清者自清,本王没放。”赵德昭语气依然十分平静。 “对对,我家大王没放什么狗屁东西!”王智发开口嚷嚷道:“当时有很多人在场,他们都亲眼看到了的!” “好!”姚恕果断的打蛇随棍上,喝道:“来人,立即去事发现场,把当时亲眼目睹的百姓尽量多带一些过来。” “不必那么麻烦。”赵德昭打断姚恕的吩咐,指指堂下说道:“刚才给彭大郎抬尸的几个火家,还有一些看热闹的邻居,他们都跟来了,姚大人伱直接问他们就行了。” 担心这是赵普的圈套,姚恕当然是果断拒绝,说道:“不行,证人必须由我们开封府自己去找,自己站出来做证的不算。” “开封府还有这规矩?”赵德昭终于来了一些火气,怒道:“证人必须由开封府自己找,这其中如果有人故意安排,串通做假,大宋百姓还如何讨还公道?洗清冤屈?” “多谢大王指点,但是下官知道怎么办案。”姚恕板着脸冷哼,说道:“来人,把涉案之人暂且拘押,尸首抬到殡房好生看管,待人证传到,本官再继续审案!” “慢着!这具尸首谁都不能动!”赵德昭当然也怕彭大郎的尸体被人做了手脚,赶紧大声说道:“这名死者是先被人杀死,然后才故意纵火焚尸毁灭证据,这一点只要派一个经验丰富的仵作一查便知!请姚大人立即传仵作来,当众验尸!” “有猫腻!千万不能上当!”在心里提醒了自己一句,姚恕果断拒绝道:“验尸之事不必着急,先把尸首抬去殡房,待本官问了其他证人的口供之后再验!” 事情到了这一步,赵德昭就算涵养再好也忍不住火冒三丈了,怒道:“你们这些开封府的官员,就是这么给我父皇治理百姓的?案子明明已经牵涉到了你们开封府的在职官员,还要故意暂时扣押证据?你们这是干什么?徇私舞弊还是官官相护?” 姚恕默然,但还是没有改口收回命令,赵德昭见了更是火大,干脆咆哮道:“好,既然你们开封府的人不讲理,那本王就换一个讲理的地方!来人,把彭大郎的尸首抬上,跟我去隔壁的御史台!御史台如果也不讲理,就跟本王去皇宫!” 事情到了这步,在后堂听审的赵光义也没有了其他选择,为了避免事态扩大到难以收拾的地步,赵光义只是能是大声咳嗽了一下,然后抬步走出后堂,微笑说道:“贤侄,稍安勿躁,有什么话直接对叔叔我说,不要那么冲动。” ------------ 第五章 自作自受(下) 这也是赵德昭来到这个时代后,首次着近距离见到自己的便宜叔叔、后来的宋太宗、高粱河车神,还有一代毒王兼艳照门鼻祖——赵光义。 和史书上记载的一样,虽然同样继承了老赵家偏黑偏胖的基因,然而文官出身的赵光义在外形气度上却相当不凡,举手投足间不仅文质彬彬,还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王霸之气,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的身份非同凡响,地位绝对是人上之人。 除此之外,即将而立之年的赵光义声音也很成熟有魅力,微笑着主动说道:“贤侄勿怪,二叔我虽然早就知道你来了,但是正好有一件重要公务要办,所以现在才出来。” “哄鬼去吧!那有这么巧,我刚要发飙,你就正好出来?”赵德昭心中鄙夷,身体却乖乖的向赵光义拱手行礼,恭敬说道:“小侄德昭,见过皇叔。” “贤侄不必客气,免礼。”赵光义微笑摆手,笑容亲切的走到了正中主位坐下,这才又假惺惺的问道:“出什么事了,竟然让贤侄你亲自来这开封府?” 赵德昭很懂得分清楚主次,马上就答道:“皇叔,恕小侄无礼,你这开封府的一些官员,必须得好生整治一番了。不然的话,如果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下去,只怕于皇叔你的威名有损。” 赵德昭说这话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表明态度说自己是冲着赵光义的手下来的,并不是故意来让赵光义难堪。然而十分不巧的是,赵德昭的目标石熙载现在恰好处于朝堂党争的风口浪尖,所以赵光义立即眉毛轻轻一扬,顿时误判了赵德昭的来意目的,暗道:“矛头直指石凝绩,莫非是想用话挤兑本王,诱使本王先承诺不会庇护属下,然后再图穷匕见,逼着本王自断臂膀?” 猜到了侄子的目的,赵光义自然不会上当,马上就微笑说道:“贤侄,此言太过了吧?叔父我驭下虽然不象你父皇一样严格,却也保证是让他们遵法守纪,贤侄伱今天说他们胡作非为,是否太过?” “叔父,小侄如果不是有真凭实据,当然不敢随意品评你的下属,事情是这样……。” 也是该来有事,赵光义原本只需要耐心等完赵德昭介绍的事情经过,最多再追问一句赵德昭如果断定彭老头的侄子是被人害死,事情就可以到此为止。可惜擅长勾心斗角的赵光义却谨慎过了头,不肯让赵德昭掌握主动权,便果断的挥手说道:“贤侄莫急,待我先问一问具体是什么情况。” 阻止了赵德昭的口述,赵光义又转向旁边的姚恕,不动声色的问道:“公茂,什么情况?如实道来。” “下官领命。”姚恕心领神会的答应,然后先把刚才的情况大概说了,又倒打一耙道:“王爷,下官原本是想先派人到现场去实地取证,然后再秉公而断,可是大王不仅不听下官的解释,还要故意把事情闹大,要把死者的尸首抬到御史台去继续闹事。” “本王故意要把事情闹大?”赵德昭一听又来了火气,怒道:“我只是要你找一个经验丰富的仵作来给死者验尸,你不但不答应,还要把尸首暂时扣押!这件事你们开封府的官员差役已经设了案,我怎么可能把这么关键的证据交给你们?” “贤侄,稍安毋躁。”赵光义再度挥手打断赵德昭,又转向自己的另一个亲信陈从信吩咐道:“思齐,你亲自跑一趟,去带两個经验丰富的仵作过来当众验尸,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还不算,果断传唤了仵作后,赵光义还又吩咐道:“还有,派人去御史台,把御史中丞刘大人请过来,事情关系到我们开封府的官员,必须得请御史台的人做一个见证,免得落人口实。” “皇叔,不必这么麻烦,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这个死者是被人杀死的,不是被火烧死的……!” 赵德昭懒得浪费时间,张口就要直接解释,害怕上当的赵光义却果断摆手,说道:“贤侄莫急,有什么话等仵作验了尸再说,顺便请御史台的刘中丞做一个见证,让世人知道本王是否偏袒属下之人。” 便宜二叔赵光义都把话说到这一步了,做侄子的赵德昭当然只能闭上嘴巴,陈从信则是心领神会,先派人去隔壁的御史台请人过来做证,然后直奔后堂,找到了两个经验丰富的仵作吩咐差使,最后才对他们低声吩咐道:“验仔细一些,千万不能放过任何伪造的痕迹。但是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认定死者是被人害死,然后再焚尸灭迹。” 两个仵作很有经验的满口答应,赶紧跟着陈从信上堂,在众目睽睽之下检查尸体,当场调查彭老头侄子的死因,结果让两个仵作松了口气的是,这具尸体虽然已经无法判断死因,可是并没有任何的做伪痕迹,不管是拿到那个衙门去重新验尸体,都绝无可能判断为死者是被人所害。 低声交换了一下意见,确认了看法一致后,两个仵作这才向赵光义禀报道:“禀王爷,小的们已经仔细验看过尸体,可以确定这具尸体没有任何的做伪迹象,也可以断定死者并非被人所害,然后再毁尸灭迹。” 两个仵作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光义心里就已经是大喜过望,姚恕更是喜笑颜开,赵德昭却是勃然大怒,咆哮道:“你们昏头了?这么明显的证据都看不出来?人是不是被火烧死的,首先要看嘴巴,看嘴巴!你们自己再仔细看看,这具尸体嘴巴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让赵德昭意外,两个仵作不但没有因为他的提醒而醒悟,相干还一起表情糊涂,反问道:“大王,人是不是被火烧死的,为什么要看嘴巴?” “你们没读过宋慈的《洗冤录》?!”还是在脱口问出了这个问题后,赵德昭才猛的心里叫苦,暗道:“糟糕,怎么忘了《洗冤录》是南宋时期才出现的书了?” “《洗冤录》?宋慈?什么意思?” 两个仵作自然益发糊涂,好在赵德昭已经发现自己确实冤枉了他们,便也不再发作,只是转向赵光义行礼道:“叔父恕罪,小侄一时糊涂,忘了向你说明一事,小侄之前读书之时,曾经偶然读过一本与仵作相关的前朝古书,上面记载了一些检验尸首的技巧法门,所以小侄在验过这具尸首后,就马上断定他是被人害死。” 赵光义终于发现情况不对,赶紧问道:“贤侄,你是如何断定的?” “检查死者的口腔和鼻腔就可以断定。”曾经在医院干过后勤工作的赵德昭比划着解释道:“死的大火里的人,其实差不多都不是被火烧死,而是被浓烟活活呛死,所以死者的鼻子嘴巴里面,基本上全部都是烟灰炭灰,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死前被浓烟呛过。” “但是人如果是先死了后被火烧,那么因为死者事前已经停止了呼吸,所以不管烟雾如何浓烈,死者的鼻子和嘴巴里都几乎没有什么灰烬烟尘。这具尸体就是典型代表,说是被大火烧死,但是死者的嘴巴里干干净净,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是在死了以后才被焚烧的尸体。” 赵德昭的解释还没有说完,赵光义、陈从信和姚恕等人就已经张口结舌了,之前验尸的两个仵作则是恍然大悟,赶紧重新检查尸体的鼻腔和口腔,然后一起惊叫道:“真的,嘴巴里和鼻子都非常干净,没有炭灰!” 赵光义更加无语,结果也就在这个时候,堂外突然传来了“中丞大人到”的呼喝声,再紧接着,负责监察百官的御史台老大刘温叟,就引领着几名御史台官员大步走了进来,开门见山的问道:“王爷见召,不知有何赐教?” “完了!”赵光义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在心里叫苦道:“这事该怎么办?不说实话有这么多人证,可要是说了实话,姚恕和石熙载又谁都跑不掉,难道说,本王今天自断两只左膀右臂?” 叫苦也没有用,事情到了这一步,赵光义也只好把情况对刘温叟大概说了,刘温叟听了十分惊讶,先是亲自降尊纡贵亲自检查了尸体,又向赵德昭试探着问道:“大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证明你看过的那本古书记载属实。” “当然有。”赵德昭想都不没想,直接就说道:“生一堆柴火,把一头猪先杀了扔进去,再把一头活猪捆了也扔进去烧,然后一对比嘴巴就知道有没有这回事了?” 言罢,赵德昭又随口补充了一句,说道:“对了,可以再烧一头已经被酒灌醉的猪,免得他们说死者是因为喝醉了才没有吸进去炭灰。” 看了看已经面色发白的赵光义,刘温叟眨巴眨巴了眼睛,这才说道:“二王爷,谨慎起见,老臣认为应该采用大王的办法,现场做一个验证。” “自己挖坑埋自己啊!”一边在心里叫着苦,赵光义一边十分勉强的点了点头,强作笑容道:“好,就依刘中丞,马上在堂外生火,再找三头猪来。” 熊熊烈火在开封府门外的大街上生起后,伴随着凄惨的活猪嚎叫声逐渐消失,验证的结果很快就呈报到了赵光义和刘温叟等人的面前,结果听完了仵作的报告,姚恕顿时面如死灰,只能乖乖的当场伏地主动请罪,第一当事人石熙载则是摇摇晃晃,脸上没有半点人色,魂魄仿佛已经出壳。 暗带同情的看了一眼赵光义的两名得力助手,刘温叟不动声色的开口说道:“二王爷,先把那位蒙冤的苦主放了吧,然后再另派人手,重新仔细调查此案。” 赵光义动作有些艰难的点头,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说道:“多谢中丞指点,马上放人,还有,准备笔墨纸砚,本王要上表给皇兄请罪。” 让赵光义意外,开封府的差役并没有立即唱诺,而是由一名巡使出面,战战兢兢的回答道:“王爷恕罪,苦主已经没法放了,申时刚过没有多久,苦主就已经因为年老体衰,受不住刑,暴死在了我们开封府的门外……。” 砰的一声,一手导致这个冤案的石熙载直接摔倒在地,口中还喷出白沫,进气少出气多,当场昏死过去。赵光义则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这个得力助手,心道:“今天晚上,有人做梦都要笑醒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和赵光义预料的一样,天色刚黑时,相关消息传到了目前的当朝首辅赵普面前时,脸色已经难看了一整天的赵普顿时就是转怒为喜,放声狂笑,“报应得快!报应得快!二王爷,你大概做梦都想不到吧,今天早上你刚指使赵玭暗算本官,今天下午你的亲侄子就突然往你背后捅了一刀!当真是一报还一报,这笔买卖我们赚大了啊!” “父亲所言极是,这次我们确实赚大了,今天咱们家里虽然被抓了十几个下人,但是和二王爷损失的石熙载、姚恕比起来,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长子赵承宗同样幸灾乐祸,又多少有些担心的说道:“就是不知道刘温叟会不会如实上奏,他如果故意给二王爷开脱的话,只怕我们就不那么容易乘胜追击,扩大战果了。” “这点你就太小瞧刘温叟那条老狐狸了。”赵普冷笑说道:“这才站出来和二王做对的是本朝大王,官家的嫡长子,而且还是赢得堂堂正正,天公地道!做父亲的,不可能不喜欢这么聪明争气的儿子,刘温叟也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敢断定,刘温叟这次绝对只会给官家的嫡长子唱赞歌,而不会包庇偏袒二王爷。” “那就好。”赵承宗一听大喜,忙又说道:“父亲,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应该趁热打铁,利用这个机会,想办法把在河南府(洛阳)当推官的二叔调回汴梁城,安插进开封府,取代姚恕和石熙载肯定要腾出来的位置!” 赵普点着头盘算,片刻后,赵普还又果断说道:“不止是要把你二叔调回来,乘着这个机会,我们还要把官家的大皇子推上去,让他站出来和二王爷斗,分担我们的压力。也顺便……。” 说到这,赵普顿了一顿,然后才意味深长的补充道:“也顺便看一看,官家这位嫡长子,究竟有没有继位的希望,值不值得我们赵家在他身上下重注!” ------------ 第六章 勤学苦读 彭老头的案子基本结束后,赵德昭是乘坐赵光义的辇舆回的自己家,同时不顾赵德昭的一再推辞,赵光义还亲自安排了他的仪仗队护送赵德昭回家,让目前仅仅只有一个贵州防御使虚职的赵德昭享受了一把开封府尹的排场。 对此,经过无数古装影视剧洗礼的赵德昭倒是反应平淡,宠辱不惊,然而跟在辇舆旁边的王智发却是欣喜若狂,手舞足蹈,胸膛挺得老高不说,脸上还尽是洋洋的得意神情,很是在汴梁城里扬眉吐气了一把。 这还不算,回到家里后,才刚随着赵德昭走进大门,王智发还迫不及待的说道:“大王,啥时候你有一个这样的仪仗就好了,每次出门都是鸣锣开道,净水泼街,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那出门还有什么意思?我宁可不出门。”赵德昭微笑回应,又随口问道:“智发,你说这事是不是有些奇怪?今天我给了皇叔这么大的难堪,他怎么还坚持用他的仪仗送我们回家?” “大王,这有什么反常的?”王智发很奇怪的反问道:“你是二王爷的亲侄子,他安排人送你回家是天经地义,有什么奇怪?” 看了一眼满脸忠厚的王智发,赵德昭微微一笑,顺口又说了一句,“还是没心机的人幸福,不用操那么多心。” “大王,你这话什么意思?小的怎么不懂?” 王智发晕菜,赵德昭却并没有解释,只是又笑了笑,脑海里还不由回想起了之前的情景…… 时间回到彭老头的案子初步真相大白,面对着伏地请罪的姚恕和石熙载,还有不动声色的刘温叟等御史台官员,赵光义不仅没有任何的恼羞成怒和神情尴尬,相反还无比亲热的拉起了赵德昭手,态度异常诚恳的说道:“多谢贤侄明察秋毫,为无辜百姓伸冤昭雪,还帮叔父我揪出手下的渎职属官,请贤侄放心,叔父一定会好生处置这些草菅人命的手下,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们!” 赵德昭赶紧客套,赵光义却又握着赵德昭的双手,表情更加诚恳的说道:“贤侄,今后你如果又发现有类似的情况,千万不用客气,可以直接动手教训,又可以直接来开封府找我,我这个当叔叔的如果有什么偏袒回护属官的过失,伱就去皇宫直接找你父皇,不用给我什么面子,叔叔我保证只会闻过而喜!” 如果赵德昭是什么刚刚步入社会的初哥,那么肯定会被便宜叔叔这番发自肺腑的言语骗过,认定自己的便宜叔叔是什么大公无私之辈,继而失去戒心,对便宜叔叔不再防范。 然而很可惜,赵德昭却偏偏是一個已经见过无数蝇营狗苟的人,再加上又知道历史上自己就是被这个便宜二叔逼死,自己的三叔和异母弟也在赵光义的当政期间死得不明不白,所以赵光义的这番精彩演出不仅没有让赵德昭掉以轻心,相反还让赵德昭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已经彻底得罪这位车神二叔了! 赵德昭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原因也很简单,在史书上,赵光义一直都是一个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主,所以赵光义表现得越是宽容大度,赵德昭就越明白这位便宜二叔已经恨上了自己。 “便宜二叔将来会怎么报这次的一箭之仇,我又该如何应对?”这也是赵德昭在回家路上一直在心里盘算的问题。 刚开始的时候,赵德昭还一度考虑过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是考虑到天下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赵德昭却又打消了这个过于被动的主意,然后又盘算起了另外一个法子,心道:“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我首先得有还手之力,这样才能让车神二叔投鼠忌器,不敢随便对我出手。” 有了这个思路后,一些歪门邪道的法子当然很快就出现在了赵德昭脑海中,然后领着王智发回到了家里才刚坐下,赵德昭就吩咐道:“智发,去给我找一本《论语》来,要旧书,越旧越好,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经常被人翻看的那种。” “大王,你要读书?你终于想到要读书了?”王智发脸上露出惊喜,又诧异说道:“可是,你要旧书干什么?” “不要多问,把我们家里最旧的《论语》拿来。”赵德昭懒得解释。 见赵德昭再次开口,王智发当然不敢怠慢,赶紧亲自去了赵德昭的书房,给赵德昭找来了指定的《论语》,然而赵德昭接过书本仔细一看,却当场气歪了鼻子,原来这本《论语》虽然蒙满灰尘和带有蜘蛛网,纸张却洁白如新,没有半点曾经被人翻看的痕迹。 “我叫你找一本旧的《论语》,你怎么给我拿一本全新的来?”赵德昭没好气的问道。 “大王,这已经是我们家里最旧的书了。”王智发哭丧着脸回答道:“大王你平时几乎从来不碰书本,所以家里的书一本比一本崭新,而且大部分你都没有翻开过那怕一次。” 赵德昭哑然失笑,这才想起另一个赵德昭确实很少阅读书籍,然后又吩咐道:“那好,明天一早你就去给我找几本旧的《论语》来,不过动作要快,一定要赶在宫城里的早朝结束之前。” “大王放心,小的这就派人连夜去找。”王智发一口答应,又好奇问道:“不过大王,小的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旧的《论语》?” 赵德昭笑笑,意味深长的回答道:“今天我们在开封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父皇不可能不会知道,所以明天的早朝结束后,宫里很可能就会有人出来传旨,让我进宫去拜见父皇了。” 虽说北宋初期还没有发明活字印刷,书本数量远不及后时那么多,但是做为封建时代的著名传世经典,赵德昭家里的下人想要弄到几本旧《论语》还是没有多大问题,所以到了第二天早上时,赵德昭才刚端起碗吃早饭,王智发就已经把几本旧《论语》毕恭毕敬的放在了赵德昭面前。 随意翻看了一下那几本旧书,从中间挑出了一本使用痕迹最为明显的,赵德昭又顺手翻开了书本,把桌上的茶汤淋了一些上去,王智发一看大奇,忙问道:“大王,你故意往书上淋茶汤干什么?书湿了。” “废话,本王勤于功课,吃饭的时候仍然不忘攻读圣贤之书,不小心淋点茶汤在上面有什么奇怪?”赵德昭理直气壮的反问。 王智发其实也挺机灵,听了赵德昭的这句话后,很快就灵机一动,顿时就明白了赵德昭的意思,便赶紧向赵德昭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大王高明,这下子不用怕官家又骂你不用心读书了。” 称赞过后,王智发又疑惑问道:“不过大王,你又怎么能让官家知道你在读这本书呢?” “本王当然自有妙计。” 赵德昭得意回答的时候,一名下人突然快步进房,禀报说宫里来了传旨太监,要宣赵德昭即刻入宫见驾,对此早有准备的赵德昭也不慌张,只是赶紧换了朝服,然后又把那本旧书塞进了怀里,这才领着王智发出门,乘车前往皇宫拜见自己的便宜老爸赵匡胤。 并非参加朝会,赵德昭走的是东华门进的宫,然后直接被领到了赵匡胤批阅奏章用的文德殿,可是进殿之后,赵德昭却发现便宜老爸并没有署理政务,而是坐在了一张床榻上和赵光义下棋,旁边还站着目前的当朝首辅宰相赵普。 见此情景,着急讨好便宜老爸图谋大事的赵德昭不敢怠慢,赶紧向穿着黄袍的赵匡胤鞠躬下拜,恭敬说道:“儿臣赵德昭,拜见父皇,拜见皇叔。” 让赵德昭意外,虽然自己都已经一揖到地了,揣着怀里那本《论语》却并没有象自己希望一样的掉出来,好在赵德昭还有机会,赵匡胤哼了一声表示答应后,赵德昭又赶紧转向了赵普,同样是鞠躬行礼说道:“见过赵相公。” 噗呲一声轻响,赵德昭故意揣在怀口的那本《论语》,终于还是如愿以偿的赵德昭怀中滑出,跌落在了地上,正在下棋的赵匡胤也果然瞟了一眼那本书,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回禀父皇,是《论语》。”赵德昭赶紧必恭必敬的回答道:“儿臣接到进宫旨意的时候,刚好正在读书,一时慌乱就顺手揣在了怀里,没想到在这里失了礼。” 又看了一眼那本半新不旧的《论语》,赵匡胤吩咐道:“把书拿来我看看。” 赵德昭唱诺,忙将那本《论语》拾起,双手捧到了赵匡胤的面前,结果也和赵德昭预料的一样,看到这本书常被翻动,尽是阅读痕迹,赵匡胤同样偏黑偏胖的脸上果然露出了一丝满意神色,又看到有几页书还被茶汤浸湿后,赵匡胤便又顺口问道:“书怎么是湿的?你做什么了?” “回禀父皇,儿臣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就是经常在吃饭的时候读书。”赵德昭恬不知耻的解释道:“今天早上也是这样,儿臣一边吃饭一边看书,结果看书过于入神,一不小心就把茶汤打翻了,不小心就弄湿了书本。” 没有那一个当爹的不喜欢儿子勤于用功,赵匡胤自然也不能免俗,满意的微微颌首后,赵匡胤又问道:“你也喜欢读《论语》这本书?” “是。”赵德昭毫不脸红的点头,说道:“儿臣常听人说,当朝赵相公最爱的就是这本《论语》,还用这本书辅佐父皇平定天下和治理天下,所以儿臣也想在这本书里寻求治国之道,以便将来能够为父皇分忧解难。” 听到这话,喜欢宣称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赵普当然是心中舒坦,对赵德昭更具好感,坐在赵匡胤对面的赵光义则瞟了一眼这个侄子,心道:“果然还是太小看他了,没想到即便无人管教,他也能够用心学习,其志不小啊。” 做为父亲,赵匡胤当然也十分满意儿子的答案,不过赵匡胤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把那本旧书顺手放在案上,说道:“这本书旧了,来人,去讲筳所把朕批注的那本论语拿来,让德昭带回去用心研读。” 明白马屁已经拍响,赵德昭当然是大喜过望,赶紧向赵匡胤连声道谢,赵匡胤则是不动声色,又看似无心的顺口问道:“昨天的事到底是什么情况,仔细说来给朕听一听。” 对于这点同样是早有准备,赵德昭当然是不慌不忙,态度恭敬的把昨天发生的事仔细说了,还坦然承认自己其实前天就已经对这个案子充满兴趣,所以昨天才花了这么多精力详查。赵匡胤则是一边听一边下棋,最后还是到了赵德昭把情况全部说清楚后,赵匡胤才突然问道:“听说你为了查清楚死者的死因,还冒充死者的朋友,可有此事?” 也是悄悄瞟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赵光义,赵德昭十分爽快的点头,说道:“回禀父皇,确有此事,当时儿臣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死者是被人所害,所以才想出了冒充他朋友查看尸骸的办法,这样即便儿臣的猜测有差,也不用暴露儿臣的真正身份,玷污到皇室声誉。”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诡计多端了?”赵匡胤终于在语气中流露出一些不满,哼道:“做人要堂堂正正,不要学那些卑鄙小人招摇撞骗。” “这话你留着教训你亲弟弟吧。”赵德昭心中嘀咕,嘴上却必恭必敬的说道:“父皇教训得是,儿臣其实也十分后悔当时的举动,只不过当时的确已经是无计可施,所以儿臣才不得不权宜从事。” 赵匡胤又哼了一声,这才说道:“不过这件事你还算做得不错,起码能够知道民间疾苦,帮助蒙冤受屈的百姓平反昭雪,以至于在今天的早朝上,有不少官员都提议让朕给你奖赏。” “此乃儿臣份内之事,不敢贪图父皇奖励。”赵德昭嘴上谦虚,心里则再次嘀咕道:“别只是口惠而实不至,来点实在的啊,即便不给我封亲王,起码也给我一个郡王啊。” 很可惜,赵匡胤对待自己儿子和历史上一样抠门,玩弄着一枚棋子说道:“你是晚辈,现在连你的二叔和三叔都没有什么爵位,朕就不急着给你赐爵了。这样吧,你也老大不小了,出来担任一个实职官员吧,尝试着历练一下。” 着急获得实权用于自保,赵德昭只是随便谦虚了两句,然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儿臣斗胆,想请问一下父皇,不知父皇想让儿臣出任什么实职官员?” “刚刚才和你二叔谈到过这事。”赵匡胤说道:“开封府的推官石熙载草菅人命,胡乱判案致使苦主受刑而死,朕已经把他交给了大理寺从重议罪,所以你二叔想让你到开封府去历练一下,直接接替石熙载出任推官,协助你二叔处理开封府的刑狱讼诉,你可愿意?” “老赵你坑儿啊,我才刚和高粱河车神结了仇,你就让我去他手下当官,你嫌他没机会给我穿小鞋是不是?” 赵德昭一听大惊,为了不被推进火坑,赵德昭赶紧大摇其头,说道:“父皇恕罪,儿臣对刑狱讼诉并不熟悉,还几乎一无所知,所以不敢领受此职,请父皇明鉴。” “贤侄不必谦虚。”赵光义终于开口,笑吟吟的说道:“依我之见,你在这个方面还是挺有天份的,就好象昨天那个案子,就连姚恕和石熙载这样的官场老吏都断错了案,惟独贤侄你明察秋毫,找到真凶。所以叔父我觉得你应该百尺竿头,更上一步,往这些方面好生发展。” 赵德昭赶紧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坚持狡辩道:“皇叔,这么大的事不能开玩笑,开封府乃是我大宋国都,天子脚下的首善之区,小侄我毫无经验,如何能挑得起汴梁城刑狱讼诉的千斤重担?就算皇叔你觉得小侄应该在这方面用心学习,也应该让小侄到地方上去好生历练几年,然后再考虑是否让小侄到开封府任职。” 对赵德昭来说还好,在这个关键时刻,平时里与上一个赵德昭几乎从不往来的赵普突然站了出来,给赵德昭帮腔道:“官家,臣下觉得大王言之有理,开封府的推官负责汴梁城的刑狱讼诉,确实经验丰富的官员才能胜任,大王他虽然天资聪慧,但是毕竟太过年轻,陡然让他出任此职,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拔苗助长。” 虽然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对赵普逐渐开始生出不满,然而那么多年的交情毕竟放在了那里,所以听了赵普的劝说后,赵匡胤不仅点了点头,还问道:“那依则平之见,应该让朕这个儿子出任什么官职?” “回禀官家,臣下认为不妨让大王到禁军之中任职。”赵普也没多想,马上就说道:“殿前司都虞侯杨信因为患病,已经多年不能正常言语(哑巴),臣下认为,不妨让大王接替杨将军的兼差,到殿前司去担任仪仗都部署,如此既可以替失语多年的杨将军分担军务,又可以让大王获得历练的机会。” “到殿前司去任职?哼!往本王的软肋插刀子,这位赵相公,果然够狠啊!” 赵普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光义就已经眉毛微微一扬,顿时就明白了这个政敌的险恶用心。 ------------ 第七章 游刃有余 在朝堂政坛上已经相爱相杀了多年,擅长宫斗的赵光义当然早就已经十分了解赵普这个对手,所以赵普才刚提议让赵德昭殿前司去锻炼镀金,赵光义就马上这个老对手包藏祸心,准备瞄准自己的软肋下手了。 至于原因嘛,当然是殿前司这个衙门无比紧要,直接控制着汴梁禁军,也等于间接控制着大宋百官的生杀予夺,如果有什么人能够彻底掌握和控制这個官府机构,效仿赵匡胤再来一次黄袍加身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也是赵光义做梦都想掌握在手里的一个衙门,之前赵匡胤刚登基时,曾经让赵光义兼任过两年的殿前司都虞侯这个职位,赵光义也乘机插手禁军,拉拢了不少禁军将领为己所用,一度掌握了部分禁军兵权。 很可惜,赵匡胤当初就是靠着禁军起家,对禁军的兵权自然无比重视,局势才刚基本稳定,赵匡胤就果断撤掉了赵光义的殿前司都虞侯兼差,让自己的救命恩人张琼出任此职,切断了赵光义与禁军的联系。 事情到了这一步,赵光义对禁军兵权仍然没有死心,杯酒释兵权后石守信等禁军大佬功成身退,赵匡胤重用的张琼又资历不足难以服众,赵光义便曾经举荐自己的老丈人符彦卿接管禁军,还成功忽悠得赵匡胤点头同意,颁布圣旨让符彦卿出任殿前都指挥使,以张琼上司的身份接管禁军。 然并卵,圣旨送到了中书省后,赵普破天荒的动用了宰相的最高权力,直接驳回了赵匡胤的这道旨意,并且明确告诉赵匡胤道:“请官家不要忘了陈桥之事!” 听了赵普的这句警告,又想起符彦卿不仅是自己弟弟的老丈人,同时还是前朝皇帝柴荣的老丈人,赵匡胤自然是猛然警醒,果断收回圣旨,也从此不再给赵光义任何染指禁军的机会,所以赵光义在开封城里的势力虽然无比庞大,却死活没有办法往殿前司衙门里安插亲信党羽,控制兵权。 在这样的背景下,赵普举荐赵德昭到殿前司,目的当然就十分明显了,赵光义无法插手殿前司的具体事务,赵德昭在殿前司自然也就无人遏制,而赵德昭一旦在殿前司里坐大,不仅可以牵制住赵光义在开封城里的势力,还有资格有机会和赵光义展开继承皇位的竞争,鹬蚌相争之下,隔岸观火的赵普这个渔人就是想不得利都难。 也正因为如此,赵普才刚提出这个建议,赵光义就马上开口一笑,说道:“赵相公真会说笑,德昭贤侄他对军务一窍不通,如何能到禁军之中任职?” “不会军务可以慢慢学。”赵普微笑着反驳道:“封狼居胥的冠军侯霍去病十八岁从军,战前同样是毫无军务经验,但照样率领八百余骑大破匈奴,建立盖世奇功。” 绝不容许皇位的强力竞争者控制禁军,赵光义当然大摇其头,振振有词的再次反驳道:“不一样,冠军侯从小就精于骑射,入伍之后自然可以勇冠三军,但是大王却对骑射武艺并不擅长,如何能于冠军侯相比?” “王爷此言差矣,官家乃将门出身,家学渊源,大王他自幼得官家亲自教导……。” 赵普和赵光义唇枪舌剑的时候,一旁的赵德昭却突然开口,向赵匡胤大声说道:“父皇明鉴,儿臣对军务兴趣不大,也不愿到殿前司任职!” 话音未落,已经逐渐争得面红耳赤的赵普和赵光义难免都是一楞,一起惊讶的看了一眼赵德昭后,赵光义心中不由大喜,暗道:“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赵普想指望这个乳臭未乾的黄毛小子与本王为难,那是找错了人!” 与之相反,赵普心里却是大失所望,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难道本官看走了眼,这位大王实际上根本就难堪大用?他怎么也不想想,本官为什么要举荐他到殿前司任职?”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一直在对着棋盘沉吟的赵匡胤才终于开口,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愿到殿前司任职?” “因为我不想自己找死!从古至今皇子掌握兵权的,除了李二凤狗急跳墙发动了玄武门之变,还有谁能有好下场?!” 看过无数宫斗影视剧的赵德昭心中怒吼,嘴上则恭敬说道:“回禀父皇,儿臣之所以不愿到殿前司任职,原因有二,首先就是儿臣对军务兴趣不大,更愿意向皇叔和赵相公他们学习治国安民之道,以便将来更多的为父皇分忧。” 已经对着棋盘思考了很久的赵匡胤终于落下一子,又随口问道:“那第二呢?” “第二当然是殿前司太闲了。”表情丰富的赵德昭苦起了脸,说道:“殿前司掌管皇城戍卫,但是现在我大宋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饱腹讴歌,朝廷雄兵百万,威震四方,又有什么人能够威胁到皇城安全?儿臣进了殿前司等于就是混吃混喝等死,基本上就无事可干,所以儿臣不愿到殿前司任职。” 赵普严重低估了赵匡胤的多疑程度,刚才他举荐赵德昭到殿前司任职时,赵匡胤虽然也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却又马上想起了安禄山、史思明和朱温等诸多前辈的悲惨下场,下意识开始盘算让儿子掌握兵权的危险后果。现在赵德昭却无比乖巧主动提出不愿染指兵权,赵匡胤当然是心中窃喜,无比满意自己儿子的知情识趣。 也正因为如此,赵匡胤立即便就坡下驴,哼了一声道:“不求上进,那你自己说说,你愿意到那个衙门去历练历练?” 文德殿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紧张,表面上不动声色,然而赵普和赵光义却都悄悄的盯住了赵德昭,其中赵普心道:“进三司!进枢密院!到这些能接触军队的地方,这样你才有大把的发展机会,还让你的混帐二叔拿你没有多少办法!” “乖侄子,贪财点,去管钱粮吧,这些地方叔父才容易抓到伱的把柄。”这是赵光义的心中所想。 出乎赵普和赵光义的预料,赵德昭竟然并没有任何犹豫,马上就回答道:“父皇,如果可以的话,儿臣想到御史台当一名监察御史,还请父皇恩准?” “监察御史?”赵匡胤也对这个答案十分意外,疑惑问道:“你为什么想当一个监察御史?” “因为这个职位进可攻退可守,闪转腾挪的空间大,同时还不招猜忌,不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早就已经盘算好了如何获得自保能力,赵德昭在心里是如此回答,嘴上却说道:“父皇,儿臣已经出阁独居,闲暇里时常到民间微服私访,发现我大宋百姓目前虽然已经安居乐业,然而盛世之下,却仍然有些许肮脏浊流,贪官胥吏荼毒百姓,所以儿臣希望能够获得监察百官之权,协助父皇铲除贪官污吏,肃清我大宋朝纲法纪!” 没想到儿子能够事事处处都为自己着想,赵匡胤欣慰之余心中自然更是欢喜,所以赵匡胤也没犹豫,马上就说道:“也罢,难得你有这份惩恶扬善的决心,朕就成全你吧,从今天开始,你就兼一个监察御史的实职,明天去的御史台上任领印。” “多谢父皇。”赵德昭赶紧行礼,然后也不给赵普和赵光义掂量琢磨的机会,又马上说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父皇恩准。” “说来听听。”赵匡胤吩咐道。 赵德昭谢了,然后才说道:“父皇,儿臣知道,监察御史如果上书弹劾什么官员,必须要先把奏章递交给御史台,经过御史中丞过目同意,才能把奏章转递到父皇你的面前。但儿臣斗胆,想请父皇恩准儿臣将来可以跳过御史台,把奏章直接呈递到你的面前!” “你为什么要把奏章直接呈递给朕?难道你信不过御史台的人?”赵匡胤微笑问道。 “不是信不过,而是有些事情需要避讳。”赵德昭振振有辞的解释道:“父皇与儿臣乃是父子关系,儿臣出任监察御史除了督察百官之外,自然还要协助父皇监督皇亲国戚,涉及到了皇家血脉,有些事情自然就不便于让他人得知,所以儿臣才斗胆想要这个特权。” 想想发现是这个道理,又对儿子今天的表现异常满意,赵匡胤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朕给你特权,以后你如果觉得有必要,可以越过御史台,直接把奏章送到朕的面前。” 如愿以偿的赵德昭一听大喜,赶紧向赵匡胤连声道谢,旁边的赵光义却是如梦初醒,在心里惊叫道:“等等!可以跳过御史台直接递交弹劾奏章,这岂不是说,本王这个侄子如果那天想要使坏,就可以瞒着我悄悄的打小报告了?有了这个特权,再让他抓到了本王或者本王亲信的把柄,那本王不就等于是他的砧上鱼肉了?!” “咦?我怎么没想到举荐大王到御史台任职?”另一边的赵普也同样醒悟,心中惊道:“御史台里是有不少二王爷的走狗不假,但是这些人如果敢对大王下手,大王马上就可以出手反击!而且有了参奏弹劾文武百官的权力,大王就是进可攻退可守游刃有余,远比到殿前司任职更加掌握主动权啊!” 很不凑巧,赵普和赵光义才刚发现赵德昭的毛遂自荐暗藏深意,之前奉命去讲筳所取书的太监,就已经带着赵匡胤亲手批注过的《论语》回到了文德殿,赵匡胤亲手把这本书递给赵德昭后,还嘱咐了一句,“好生努力,争取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你可以告退了。” “谢父皇。”赵德昭双手接过赵匡胤的赐书,又说道:“父皇恕罪,儿臣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宫,所以想顺便到后宫给圣人(皇后)问一下安,还有探望一下二弟,请父皇恩准。” 满意的笑容又出现在了赵匡胤脸上,欣慰自己的长子终于大有长进之余,赵匡胤当然是立即点头,同意了赵德昭到后宫去探望自己的异母弟弟赵德芳。而旁边的赵光义和赵普则面面相觑,一起在心里说道:“大王怎么变得这么会说话会做人了?今天这份表现,满朝文武里有几个赶得上?” 心里嘀咕着,同样老谋深算的赵光义和赵普还又不约而同的看向赵德昭的背影,赵光义的目光冰冷,暗藏杀机,赵普则是目光飘移不定,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已经走出了文德殿的赵德昭心里也开始了盘算,暗道:“接下来该怎么拍我便宜后妈的马屁呢?失算,应该带点民间小吃进来讨好那个比我还小一岁的后妈,她在赵匡胤面前吹一句枕头风,胜过别人帮我说十句好话啊!” ------------ 第八章 搭建班底 让赵德昭感动,听说他出任了监察御史的实职之后,从小侍侯他长大的王智发竟然激动得哭出了声音,抹着眼泪只是哽咽,说道:“圣人(皇后),圣人,你看到了吗?咱们家大王总算是出息了,十七岁就进了御史台,还直接当场上了督察百官的监察御史,圣人你的在天之灵,也一定开心不得了吧。” 感动于王智发对自己的忠心之余,赵德昭索性也遂了他的愿,吩咐道:“赶紧去准备一下,我之前还从来没有去过御史台,明天你陪我一起去上任领印,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准备帮我打听。” 王智发一听当然是大喜过望,赶紧安排家人为赵德昭做好第二天到御史台上任的诸项准备,到了第二天早上时,主仆二人便再次来到了果子巷附近,到御史台大门前表明身份和来意,要求入内报到。 做为赵匡胤的嫡长子,御史台的门子当然不敢勒索赵德昭什么门敬,不仅立即飞奔进去禀报,然后没过多少时间,目前的御史台老大御史中丞刘温叟还率领麾下官员亲自出迎,到赵德昭的面前行礼道:“见过大王。” “刘中丞不必多礼,各位上官,各位同僚,不必如此多礼。”赵德昭很有礼貌的恭敬还礼,又语气埋怨的说道:“刘中丞,小王不过是来御史台上任的一个从七品官员,你的下属,你老怎么能够如此降尊纡贵,亲自来大门前迎接小王?” “大王,礼不可废。”刘温叟回答得不卑不亢,又说道:“大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里面请,让老夫给你介绍一下御史台的目前情况。” 赵德昭礼貌谢过,在刘温叟的邀请下正式走进御史台的大门,刘温叟则走到了赵德昭的右侧稍微偏后的地方,仔细给赵德昭介绍起了御史台的各个官署,还有目前的框架,人员构成,还有各级官员主要负责的事务范围。 与后来的明清不同,北宋年间的御史台不仅权力很大,在职官员的数量也远远不及后世,赵德昭所出任的监察御史,更是仅仅只有六个正式编制,却要负责监察六部百司和地方军州的大小官员,同时还有风闻奏事之权,即便无凭无据也可以凭借道听途说弹劾文武百官,所以很是让百官忌惮畏惧。 也正因为如此,介绍完了御史台的大概情况后,素来以清廉知名的刘温叟忍不住提醒了赵德昭一句,说道:“大王恕罪,在御史台任职,虽然有言官无罪的特权,然而越是这样,我们这些御史台的官员就越是要谨慎上奏。如若不然,只要稍有不慎,酿成的后果,只怕就要远在石熙载刑毙苦主之上!” “多谢中丞指点,也请中丞放心,小王一定会慎重行事。” 赵德昭诚恳的给出保证,刘温叟点了点头,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请大王记在心里,朝廷法度,御史台的监察御史每個月最少都要上奏一道表章,奏劾一件官吏公卿的不法之事(史实)。” 毕业于野鸡大学,不知道宋仁宗前北宋朝廷还有一个规矩,赵德昭难免有些惊讶,诧异道:“还有这规矩?这岂不是说,我们这些监察御史每个月最少都得干一件得罪人的事?” “大王只要秉持公正,为民做主,那就不是每个月都必须得罪人,而是每个月最少为民伸冤一次。”刘温叟微笑回答。 赵德昭点点头,承认是这个道理,然后又看了一眼周边的同僚,暗道:“既然宋朝御史的权力这么大,那么在这个御史台里,肯定有不少是我便宜二叔的人,也肯定有不少是赵普的人,藏龙卧虎啊。” 虽说赵德昭目前的实职仅仅只是从七品,然而做为赵匡胤的嫡长子,御史台里自然也就少不了一些目光长远的官吏提前烧冷灶,赵德昭才刚弄清楚自己的职权范围和办公程序,同为御史台六大监察御史之一的闾丘舜卿就站了出来溜须拍马,把赵德昭领到了一个巨大的书架面前,谄媚说道:“大王,这些都是我们御史台收集到的百官消息,不知道大王想先查一查那个衙门?” 看看那些分门归类的百官档案,赵德昭并没有急着翻查,只是微笑说道:“不急,等我再了解一下御史台的办差规矩,然后再看这些东西。到时候如果有什么不明白地方,还请闾丘御史多多指点。” “大王放心,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闾丘舜卿赶紧拍着胸口保证,然后又问道:“大王,不知伱的潜邸之中,目前可有熟悉文书卤簿的幕友(幕僚),能够在公文奏章方面协助大王?” 一直跟着旁边的王智发嘴快,马上就说道:“当然没有,我家大王此前又没有出任过实职,那来的什么幕友?” 闾丘舜卿一听乐了,忙说道:“既如此,大王,那下官斗胆,想介绍一两个熟悉御史台衙门的幕友给你认识,不知道大王可愿见上一见?” 让闾丘舜卿失望,赵德昭居然微笑着这么回答道:“多谢闾丘御史,但是不必了,之前已经有人给小王引见过类似的幕友,小王也答应了聘请他们为幕宾,所以就不需要劳烦闾丘御史了。” 言罢,赵德昭还悄悄给王智发使了一个眼色,为人还算机灵的王智发也立即明白了赵德昭的意思,忙说道:“大王,你说的是昨天那几位先生吧?小的当时出去了,不知道大王你已经把他们聘为幕宾,是小的糊涂。” 见赵德昭和王智发把话说到了这一步,闾丘舜卿自然也不好坚持给赵德昭推荐幕僚,赶紧换了一个话题,继续想方设法的讨好赵德昭,摆出了一副十分愿意与赵德昭处好关系的架势。 最后,还是到了午休的时候,见左右无人,王智发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大王,那位闾丘御史给你推荐幕僚,你怎么不要?你刚到御史台上任,对这个衙门了解不多,应该找一个熟悉御史台的幕僚帮忙啊?” “说知道那个闾丘舜卿是什么人?”赵德昭终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冷笑道:“他如果只是想拍我马屁和抱我大腿还好,但他如果是另有目的,我又把他推荐的幕僚用为心腹,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大王怎么变得这么奸诈多疑了?”王智发心中不解,嘴上却附和道:“大王所言极是,你刚入官场,用人是得小心一点。” 赵德昭点了点头,又稍一盘算,赵德昭就低声吩咐道:“智发,从今天开始,家里如果需要什么新的下人,必须要经过我亲自同意,否则不许进门。还有,安排人去一趟杀猪巷,找到前天帮我们拿下凶手的那几个铺兵,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到我们家里的当差?明白告诉他们,他们只要愿意,他们以后不仅是我的亲随,饷银还给他们现在的三倍!” “大王,其实不用问,那几个铺兵只有傻了才会不答应。”王智发苦笑着回答,又十分聪明的猜到了赵德昭的意图,恭维道:“大王高明,那几个铺兵只是碰巧赶上给我们效力,绝无可能出自他人安排,让他们给你当亲随,是要比用其他来路不明的人放心。” 赵德昭笑笑点头,心里则盘算道:“不过幕僚这方面我是得加紧,上一个赵德昭读书不多,写的古文质量太差,我又只会白话文,是得尽快找一两个有才干又可靠的幕僚帮我署理公文。” 沉住了气没有急着出风头立功劳,赵德昭到御史台上任的第一天自然是在平安无事中度过,下午时,在没有办理一件公务的情况下,很有米虫天赋的赵德昭就领着王智发下班回了家,然而在回到了自己位于景明坊的住所时,赵德昭却又意外的发现,自家门前竟然停着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很明显是有贵客来访。 “大王,你回来了?你的舅舅贺国舅已经等你好久了,等得不耐烦,他老还已经在我们家里喝上了。” 和赵德昭猜测的一样,自己的家里确实来了客人,而且客人还是赵德昭目前惟一的亲舅舅、曾经在《杨家将演义》中出场的散指挥使贺怀浦,所以赵德昭不敢怠慢,赶紧领着王智发直奔客厅,去给自己这位有着很近血缘关系的长辈行礼问安。 和门子禀报的一样,到得了客厅时,武将出身的贺怀浦已经喝得是脸红脖子粗,还一见到赵德昭就嚷嚷道:“德昭,听说你出息了,先是破了一个连开封府都破不了的案子,然后又进了御史台当监察御史,真的假的?” “托舅舅洪福,外侄现在是出任了监察御史。” 赵德昭微笑回答,然后又在贺怀浦的强烈要求下,把事情的大概经过对自己这位便宜舅舅仔细说了,结果贺怀浦的反应也让赵德昭颇为感动,得知自己的外甥有了如此出色的表现后,贺怀浦哈哈大笑之余,还抱起了酒坛往自己嘴里拼命灌酒,好不容易放下了酒坛后,贺怀浦又重重一拍赵德昭的肩膀,表扬道:“没给我们贺家丢脸,你娘如果知道你这么争气,她的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 “舅舅谬赞。” 赵德昭赶紧谦虚,贺怀浦却是不依不饶,又重重拍着赵德昭的肩膀说道:“继续努力,争取早点把你那位二叔比下去,这样你才有希望被官家立为太子!舅舅这里你放心,只要你有什么需要,舅舅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舅舅,你醉了,这些话怎么能乱说?” 为人谨慎的赵德昭赶紧挥手,贺怀浦却是毫不在意,又大声说道:“醉什么醉,就你舅舅的酒量,再喝三坛也醉不了!记住,好生给我争气,舅舅我还指望在你登基继位之后,好生沾一下你的光!” 对原先那个赵德昭的家中下人不够了解,赵德昭当然不敢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只能是赶紧转移话题,说道:“哦,对了,舅舅,外侄正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说,什么事?”贺怀浦回答得很干脆。 “外侄想请你给我推荐一个幕僚。”赵德昭顺口说出自己中午就在琢磨的事,道:“外侄刚领实职,对官场了解不多,也从来没有写过什么正式的公文表章,所以外侄想请舅舅你给我推荐一个熟悉官场的文人,越有才华越好,最好文笔也好。” “没问题。”贺怀浦一口答应,爽快说道:“让我想一想,我认识的人里面,有谁符合你的要求?” 赵德昭谢过,又亲自端起酒坛给便宜舅舅倒酒,结果贺怀浦倒又没有辜负外甥的期望,很快就盘算着说道:“有才华有文笔,我认识一个人,他的才华和文笔绝对够,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还能不能用。” “舅舅说的是谁?”赵德昭好奇问道。 “目前的绫锦院副院监,梁周翰!”贺怀浦回答出了一个赵德昭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 已经融合了上一个赵德昭的记忆,赵德昭当然知道绫锦院是专门给北宋宗室和文武百官提供纺织品的衙门,然而梁周翰这个名字赵德昭却从没听过,便好奇问道:“梁周翰是谁?外侄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一个管工匠的芝麻官,能有什么才华文笔?” “那是你孤陋寡闻!”贺怀浦没好气的白了外甥一眼,然后才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的父皇,当今的官家,曾经准备让这个梁周翰给他当知制诰(秘书)!如果不是他点背恰好撞了你父皇的霉头,现在说不定他已经是朝廷的平章了。” “还有这事?请舅舅仔细说一说。” 听说舅舅举荐给自己的人差点当了赵匡胤的秘书,赵德昭当然是大感兴趣,赶紧问起了贺怀浦详细情况,然后还是在听了贺怀浦的介绍之后,赵德昭才无比惊喜的发现,便宜舅舅确实对自己尽心尽力,给自己推荐了一个被历史埋没的王佐之才。 原来,这个梁周翰是后周武将梁彦温的儿子,字元褒,自幼就有神童的美名,二十三岁中进士,得到后周宰相范质和王溥的重用,一度出任苏东坡都垂涎三尺的直史馆官职,参议国事。 然而很可惜,赵匡胤却与这个梁周翰八字不和一样,怎么看梁周翰都不顺眼,修缮皇宫的时候,梁周翰为了讨好赵匡胤,写了一篇文笔十分华丽的《五凤楼赋》,博得满朝叫好,赵匡胤却偏偏对这篇文章嗤之以鼻,还当众把《五凤楼赋》扔在了地上,嘲笑道:“朕不过修一座楼,用得着写这么多废话吗?”(史实) 再接着,即便不被赵匡胤待见,靠着过人的才干,梁周翰依然还是在国事顾问的位置上脱颖而出,让赵匡胤做出了把他用为秘书的决定。可就这个时候,赵匡胤却不小心把这一个决定告诉给了石守信,石守信又和梁周翰的父亲梁彦温的关系极好,就悄悄把这个好消息提前告诉给了梁周翰。 人倒起霉来确实喝凉水都塞牙,听说赵匡胤决定让自己当皇帝秘书,梁周翰在大喜之下马上给赵匡胤写了一道文采飞扬的感谢信,结果不小心就犯了赵匡胤的大忌,得知石守信擅自把自己的心中所想告知他人,暴跳如雷的赵匡胤先是把石守信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然后又一脚把梁周翰踢出了汴梁城,贬到地方上当了通判。 介绍到了这里,酒瘾大发的贺怀浦又抱起了酒坛牛饮,已经来了兴趣的赵德昭则是迫不及待,催促道:“舅舅,你快继续说啊,那个梁周翰既然已经被贬到了地方上,怎么又会到了京城?还被又贬到了绫锦院当一个小小院监?” “急什么?等我再喝几口!”贺怀浦训了外甥一句,又连灌了好几口酒,这才抹着嘴说道:“那小子贬到了地方上后,应该是自暴自弃,又不小心犯了事,听说还闹出了人命,不过他老爹是前朝的武将出身,和你父皇的义社十兄弟关系都不错,所以朝廷有的是人帮他说话,就又把他降级调回了开封,贬到了绫锦院去给我们做衣服。” “他老爹和义社十兄弟关系很好?”赵德昭的眼睛更亮了,然后赵德昭也没犹豫,一拍大腿就说道:“好,多谢舅父指点,外侄明天就去绫锦院拜访那位梁周翰,争取请他出山给我担任幕僚!”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还不愿意出山了。”贺怀浦叹了口气,说道:“前些天偶尔听人提起过他现在的情况,说他在绫锦院每天都是借酒浇愁,还动不动就发脾气打那些工匠的板子,应该是已经彻底的心灰意冷,自暴自弃了。” “没事,我去碰一下运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赵德昭回答得斩钉截铁,又在心里说道:“差点就当上赵匡胤的秘书,又和义社十兄弟关系不浅,这样的人如果为我所用,简直就是让我如虎添翼啊!” ------------ 第九章 如何对付医闹 和王智发预料的一样,赵德昭才刚送走了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亲舅舅,之前在杀猪巷给赵德昭当过临时帮工的五名铺兵,就连滚带爬的跑到了赵德昭的面前行礼问安,赌咒发誓愿意为赵德昭效犬马之力。 对此,身边正缺帮凶走狗的赵德昭当然十分满意,除了许诺绝对不会亏待这五名与自己有缘的铺兵外,又让他们辞去铺兵的差使,以帮闲身份住进自己的府邸,从此担任自己的随从。 再接着,到了第二天早上,赵德昭去御史台应了一个卯后,便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出门,领着王智发和这五名新随从穿街过巷,一路寻往锦院所在的利红坊。 还别说,这几个铺兵还真有点当狗腿子的天赋,虽说他们也从来没有去过绫锦院,然而赵德昭乘车来到利红坊时,在前面开路的一個叫做马来福的铺兵,就已经抢先打听清楚了绫锦院的具体所在,也把赵德昭直接领到了绫锦院门前。 让赵德昭意外,此刻的绫锦院里竟然十分混乱,大院里人声鼎沸,吵吵嚷嚷,一大群工匠织户聚集在一起又喊又叫,似乎在发泄什么不满,绫锦院的差役则个个神情紧张,拿着武器小心戒备,生怕这些织户翻脸动手。 出此之外,还有一个官员模样的男子在声嘶力竭的大声叫喊,极力劝说这些织户返回织房,可惜这些织户却根本不听,情绪继续十分激动,随时可能爆发动乱。 见此情景,赵德昭当然是十分奇怪,忙向守在门前的门子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些织户在闹些什么?” “你是谁?”门子不答反问。 “御史台的监察御史。” 赵德昭没有急着表明自己的真正身份,仅仅只是报出了自己目前的官职,谁知那门子却一听大喜,马上就连滚带爬的冲进院中,冲着那名正在劝阻织户的官员大喊道:“院长,戴院长,御史台的监察御史来了!御史台的监察御史来了!” 那被称为院长的官员一听大喜,忙对着那些织户大喊道:“各位织工,不要急,也不要乱,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已经来了!他是专门替朝廷查办弹劾在职官员,你们有什么冤屈,可以直接告诉他!” 喊叫着,那官员还快步冲到门前,很有眼色的对气度不凡的赵德昭一鞠到地,大声说道:“下官绫锦院院监戴春,见过监察御史,上官你来得太及时了,再晚一步,下官就要控制不住局面了。” “啥意思?” 事发突然,赵德昭当然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然而那群织户却向潮水一般的涌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嚷嚷道:“官人,你总算来了,请给我们主持公道,那个副院长太不是东西了,简直就是不把我们这些织工当人看啊!” 见此情景,赵德昭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当机立断的开口大喊道:“安静!都给我安静!想要本官给你们主持公道!就都给我安静下来!” 这一手很快起到了作用,在赵德昭的一再要求下,那些乱哄哄的织户终于还是逐渐的安静了下来,赵德昭这才随手指了一个年龄比较大的织户,问倒:“你说,伱们为了什么要闹事?” “官人,小老儿们不是故意闹事啊!”那头发花白的织户赶紧喊冤,又说道:“是那个副院长太不把我们当人了,前天才把我们织工打伤了五个,今天又要打我们同一间织房的所有织工,我们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欺负,所以才来请你们帮我们主持公道啊。” “随意殴打织户?”想起舅舅昨天的介绍,赵德昭心里顿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帮向那戴院长问道:“戴院长,这些织工告的是那一个副院长?” “还能有谁?当然又是梁周翰梁副院长了。”戴院长哭丧着脸回答道:“今天他一大清早就醉醺醺的当差,才刚听说有一间织房的织工没有按时交出负责的绸缎,就马上让差役打人,结果就把这些织工惹成这样了。”(史实非虚构,历史上为此还直接惊动了赵匡胤。) 听到这个答案,赵德昭当然是皱起了眉头,不过还好,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医院后勤出身的赵德昭曾经参与过几次应付医闹的工作,对此算是颇有经验,所以只是稍一盘算,赵德昭就马上大声说道:“各位织工,你们不能要急,也不用担心,本官保证一定给你们一个公道。不过得请你们在这里等上一点时间,让本官先去见一见那位梁副院长,了解清楚了情况,然后再给你们答复。” 感谢北宋开朝初期的朝廷公信力,见赵德昭做出了这样的承诺,还没被贪官污吏欺压得无路可走的众织户便纷纷答应,同意给赵德昭一点了解情况的时间,赵德昭也这才要求那名戴院长上前带路,领着自己去见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梁周翰。 到得梁周翰办公的签押房,才刚走进房门,赵德昭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再细看时,却见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衣衫不整,正抱着一坛酒依在案几上摇头晃脑,吟唱勾栏瓦舍流传的小调。赵德昭也顿时明白,这人肯定就是与皇帝秘书擦肩而过的梁周翰了。 那名戴院长很明显已经对梁周翰积蓄了无数的不满,看到梁周翰竟然在当职期间继续喝酒,那戴院长顿时就怒不可遏,大喝道:“梁周翰,你好大的胆子,目前你正在当差,竟然也敢在签押房里喝酒?” 梁周翰充耳不闻,只是抬起酒坛又往嘴里灌了两口,戴院长见了更是暴跳如雷,又喝道:“梁周翰,别以为你在朝廷里有后台,本官就拿你毫无办法了?看到没有,这位是御史台来的监察御史,你等着被参吧!” “哈。”梁周翰直接笑出了声音,抬起朦胧醉眼看了看赵德昭,说道:“好年轻的监察御史,少年得志,让人羡慕,让人羡慕啊!不过小心了,千万别一脚踏空,那可就得万劫不复了啊!” “你!” 那戴院长还要发作,赵德昭则赶紧伸手阻拦住他,然后说道:“戴院长,请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想单独对梁院长说。” 知道监察御史的权力很大,那戴院长当然不给这个面子,答应了一声就怒气冲冲的出门,留下赵德昭与喝得酩酊大醉的梁周翰单独相处。梁周翰则是毫无畏惧,又笑着说道:“这位御史,是不是准备上表弹劾下官?如果是的话不用客气,赶紧上奏吧,如果需要什么证据还可以直接说,下官现在就告诉你,问什么答什么。” 赵德昭不动声色的坐到了梁周翰的对面,然后才微笑说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诗仙李白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说过借酒浇愁毫无作用,元褒兄你是当今大才,为何还要做此无用之举?” 诧异神色出现在了梁周翰脸上,努力睁大醉眼再次细看赵德昭,觉得有些眼熟后,梁周翰便改口问倒:“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听说元褒兄今年才三十多岁,和七十岁还在渭水垂钓的姜太公比起来,年轻了足足一半。”赵德昭慢悠悠的说道:“太公他七十高龄了仍然胸怀大志,辅佐周王成就大业,为什么元褒兄才区区三十多岁,就已经如此自暴自弃,自甘堕落,空废满腹的才华?” 又仔细打量了赵德昭一番,吃过见过的梁周翰猛然想起一事,忙问道:“当今的朝廷官家,是你什么人?” “是我父皇。”赵德昭回答得十分干脆,又说道:“在下赵德昭,是本朝官家的长子,嫡长子,目前出任监察御史一职。” 梁周翰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挣扎着坐正了身体,看着赵德昭问道:“大王屈尊,来此做甚?” “拜访贤才。”赵德昭依然回答得十分直接,说道:“小王刚刚出任实职,身边正缺幕友,又听说元褒兄你有经天纬地之才,匡扶社稷之能,所以就冒昧前来拜会元褒兄,想请元褒兄出山,到小王的幕府屈就,帮助小王成就一番事业。” 惊讶的看看赵德昭,梁周翰醉醺醺的脸庞上突然出现了一丝笑容,笑道:“大王是在说笑吗?下官才疏学浅,有什么资格到你的幕府高就?” “假话,还是反话。”赵德昭笑笑,说道:“元褒兄你其实是看不起小王才对,小王目前的身份地位,如何请得动你这样的当世大才?要想让你屈尊,最起码也得我的父皇下旨召见,或者我的皇叔亲自来请你才行。” 心高气傲的梁周翰也笑了笑,并不说话,赵德昭则又说道:“可是元褒兄你想过没有,倘若你能够在这个时候另辟蹊径,毅然出山,辅佐小王成就一番大业,那么后世史书之上,你的大名将要能够与何人媲美?” 顿了一顿后,赵德昭又说道:“姜太公当然是一个,兴汉的张良和陈平,三造季汉的诸葛亮,商汤的尹伊,最多再加上一个萧何,除了他们之外,小王还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了。即便房谋杜断都不配,他们差得太远了。” 梁周翰仔细一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赵德昭目前的身份地位虽然确实不高,然而上限却无可估量,自己一旦站对了位置跟对了人,在后世史书上必然可以留下浓墨重彩的一大笔。想到这里,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梁周翰难免有些心动,继而慢慢开始发热…… 看到梁周翰露出了思索的神色,赵德昭便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到了作用,便又说道:“元褒兄,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最应该做的就是百折不挠,名垂青史,而非自暴自弃,自甘堕落。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智,你之前的那些遭遇,又有谁敢保证不是上天对你的一种考验?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何去何从,望元褒兄慎重考虑。” 劝说了一通后,赵德昭站起了身,说道:“外面的那些织户闹事,我可以替元褒兄解决。元褒兄倘若还有雄心壮志,不愿就一蹶不振下去,明天就可以到景明坊找我,小王可以保证,元褒兄你之前错过的那些机会,小王一定再次给你!” 言罢,赵德昭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签押房,留下梁周翰在房中看着酒坛发呆,许久都一动不动。 事情当然还没完,赵德昭回到了绫锦院的前院后,之前那些喧哗的织户马上就又把赵德昭包围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的要求赵德昭给出答复,赵德昭则早有准备,大声说道:“各位放心,我已经和梁副院长说好了,今天之内,他会给那些被打伤的织工每人补偿一百贯汤药费!换取你们对他的原谅!” “一百贯?!” 在场的织户顿时一片大哗,不少织户还惊叫出了声音,说道:“官人,你不是在逗我们玩吧?受伤的织户,每个人给一百贯汤药费?真给这么多?!” “当然不是说笑!”处理医闹经验丰富的赵德昭面不改色,大声说道:“请各位放心,如果梁副院长今天不把汤药费赔给你们,本官明天就自掏腰包,替他兑现这笔赔款!” “真的?官人,你说的这些话,真的算话?” 众织户益发难以置信,赵德昭则转向了旁边的王智发,喝道:“智发,告诉他们,我是谁!” “瞎了你们的狗眼!”王智发马上就嚷嚷了起来,咆哮道:“看清楚没有,这位就是当朝大王,当今官家的大皇子!他说的话,能不一诺千金?!” 咆哮着,已经尝过甜头的王智发还再次当众脱下了裤子,掀起衣服张开腿,得意洋洋的大声说道:“看清楚了没有?本内侍是宫里出来的宦官!能让我们宦官侍侯的,是不是皇亲国戚你们还不知道?!” 正如王智发自己得意的一样,他的这个特征确实是很难被人假冒,所以在场的织户大声喧哗之余,也纷纷的艳羡了起来,争着抢着说道:“一百贯的汤药钱,打断腿我也愿意啊!这次张小乙他们必须得请我们喝酒,如果不是我们帮他们告状,他们能拿到这么多的汤药钱?!” “一百贯!副院长为什么没打我?十万文啊!打断我两条腿都值得啊!” 靠着金钱的魔力,赵德昭倒是轻而易举的又摆平了一起医闹……,哦不,是轻而易举的安抚住了绫锦院众织户的怨气,然而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后,赵德昭却又难免有些提心吊胆,忍不住在心里琢磨道:“这事如果不成,那我就亏大了,十几个被打伤的织户要赔一千多贯,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还好,到了第二天清晨时,当赵德昭还在睡梦中时,王智发突然将赵德昭摇醒,焦急说道:“大王,梁周翰,昨天那个梁周翰来了!他要见你,他要马上见你!” 赵德昭没有吭声,只是直接跳下床,光着脚直接冲向自家大门,结果大门前时,穿戴得整整齐齐的梁周翰果然已经到来,还一见面就向赵德昭行礼说道:“大王,那些织户的汤药费,下官昨天已经自掏腰包赔了。此外下官还向绫锦院告了假,以后有的是空闲时间,大王如果有什么差遣,下官必当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激动得一把抓住了梁周翰的双手,赵德昭沉声说道:“多谢元褒兄,元褒兄以国士待我,小王必然以国士报之!” 画外音徐徐响起,宋开宝元年三月二十九,心怀叵测的皇长子赵德昭与著名奸佞梁周翰臭味相投,结为挚友,从此开始了他们狼狈为奸的罪恶人生…… ------------ 第十章 这个大王实在是太谨慎了(上) 同一天并不止是梁周翰应邀前来加入赵德昭的幕府,赵德昭领着梁周翰到御史台转悠了一圈后,才刚回到自己的家里,与赵德昭同龄的赵普长子赵承宗,也突然来到了赵德昭的家中拜访——顺便说一句,这也是赵承宗第一次主动来与赵德昭见面。 与赵承宗算是同辈,又深知赵承宗肯定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赵德昭当然是十分礼貌的亲自出门迎接,无比客气的把赵承宗请到了自家好生款待,可惜赵德昭却并不知道的是,赵承宗进到他的家中没过多久,这个消息就已经被送到了他的亲叔叔赵光义面前。 “赵相公果然还是沉不住气,抢在我们前面动手了。” 这是赵光义心腹智囊陈从信得出的判断,赵光义则是面色平静,缓缓说道:“意料中事,不足为奇。反倒是梁周翰这件事让本王十分意外,想不到本王这个大侄子如此能够钻山打洞,竟然把早就万劫不复的梁周翰给拉了出来,帮他参谋政事,其志不小啊。” “王爷所言极是,这一点确实值得警惕。” 开封府的另一个判官窦偁开口附和,说道:“梁元褒虽然屡屡触犯官家逆鳞,不得官家喜爱,但他毕竟身负真才实学,而且他的叔伯辈都是曾经的朝廷重臣,即便那些人基本上都已经功成身退,但是他们的门生旧部与子侄亲眷,在朝廷里仍然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大王如果能够争取他们的支持,只怕很快就能自立门户,与我们和赵相公的派系分庭抗礼。” 赵光义重重叹了一口气,不无懊悔的说道:“都怪本王行事过于谨慎,担心皇兄猜忌我拉拢他的结义兄弟,没有抢先一步把梁周翰争取过来,留下了这個隐患。” “王爷勿忧。”陈从信安慰道:“正所谓福兮祸所依,大王他虽然另辟蹊径,征召到了有着真才实学的梁周翰,还有了与义社兄弟建立间接联系的机会,但是义社兄弟却一直都是官家的心病之一,大王和他们走得过于近了,照样只会自取其祸。” 赵光义勉强点了点头,承认确实也有这个可能,然后问倒:“有没有办法知道赵衙内去见本王那大侄子,说了什么和做了些什么?” “王爷恕罪,卑职没能始终没能在赵衙内的贴身随从中安插眼线。”陈从信语气惭愧的回答道:“至于大王府里,因为此前大王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对王爷你毫无威胁,所以卑职也没有抢先往他的家里安插我们的人,实在无法知道赵衙内今天和大王说了些什么紧要话。” 言罢,陈从信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说道:“原本卑职还想亡羊补牢,赶紧往大王身边派人,谁知道卑职让闾丘舜卿出面给大王举荐幕僚,竟然遭到了大王的断然拒绝,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卑职还真没有什么办法往大王身边安插人手。” “不怪你,就连本王此前都小看了这个大侄子,更何况你?”赵光义还算通情达理,并没有计较陈从信的情报工作仍然不够完善,只是吩咐道:“不过要汲取教训,尽快把我们的人安插到本王那个侄子家里,有可能的话,最好是争取一两个本王那个大侄子的亲信随从。” “王爷放心,卑职一定尽快办到。”陈从信自信满满的回答。 这时,另一旁的窦偁又开口了,说道:“虽然没办法知道赵衙内去拜会大王的具体原因,但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赵衙内很可能就是代表赵相公去拉拢大王,争取与大王结为同盟,联手找我们的麻烦。” 陈从信、刘嶅和目前正在戴罪立功的姚恕等人纷纷点头,全都认为这个可能最大,而赵光义虽不觉得这样的同盟能对自己形成致命威胁,然而出于避免养虎遗患的考虑,赵光义还是问倒:“可有办法应对?” 刘嶅和窦偁等人略略有些皱眉,擅长理财和计谋的陈从信则是运思极快,眨了几下眼睛后,陈从信就想出了一个办法,说道:“王爷,不妨驱虎吞狼,让大王和赵相公自相残杀,如此一来,他们别说还未必已经联手,就算真的联手,也定然生出隔阂。” “具体如何驱虎吞狼?”赵光义追问道。 “目前监管大盈仓的右赞善大夫王昭坐,是赵相公一手提拔的亲信,在赵相公面前的地位虽然不及李可度、甄潜和王洞那么的高,却也算得上一名得力干将,也是赵相公的众多钱袋子之一。” 陈从信阴阴的说道:“王大夫有个宝贝儿子叫王朝文,凭借他爹的权势,没少勾结大盈仓的胥吏盗卖国库存粮,牟取暴利中饱私囊,卑职也在前段时间拿到了真凭实据,只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没有急着声张。” “你的意思是说,让本王的大侄子去查办这个案子?”赵光义马上猜出了陈从信的用意。 “王爷高明。”陈从信微笑点头,狞笑说道:“我们可以想办法让大王知道这件事,拿到王衙内盗卖国库存粮的证据,然后再另外想一个办法,让王大夫知道大王已经拿到了他宝贝儿子的犯罪铁证,然后就可以攻守自如,占尽主动了。” “妙计!”窦偁和姚恕等人纷纷鼓掌,纷纷奸笑道:“一边让大王拿到王大夫的铁证,一边让王大夫也知道这事,那么王大夫为了他的宝贝,肯定会低头向大王求情,说不定还会拉着赵相公的亲信一起向大王求情。大王如果不给这个面子,那就是和赵相公做对,再也难以齐心协力……。” 赵光义也开了口,微笑着替几个心腹补充道:“如果本王那个大侄子给了赵相公这个面子,包庇了王大夫,本王自然就皇兄如实上奏,让皇兄知道他的儿子与赵相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了。” 众人一起大笑,都说就是这个道理,赵光义则是笑容轻松,吩咐道:“果然是一条妙计,赶紧去安排吧,本王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看一看,我那个大侄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 与此同时,位于景明坊的赵德昭家中,在赵德昭款待赵承宗的酒宴上,赵承宗也终于向赵德昭亮出了他的底牌,就是随便找了一个公报私仇的家口,希望赵德昭能够监察御史的身份出面,追查一下职方员外郎李岳贪污公款的案子,争取除掉这条盘踞在兵部职方司的朝廷蠹虫。 让赵承宗十分满意,听他终于说出了来意后,赵德昭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拍着胸口说道:“小事一桩,小王刚到御史台上任,正愁找不到立威祭旗的机会,既然德祖兄看这个李岳不顺眼,他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多谢大王。”赵承宗赶紧道谢,又还算老实的主动说道:“不过有一点必须提醒大王,这个李岳是符彦卿符太师的门人,符太师又是大王你亲二叔二王爷的岳父……。” “那又怎么样?”赵德昭果断打断赵承宗,冷笑道:“王子犯法,别说只是小小的职方员外郎了,就是本王的亲叔叔触犯了国法,本王也一定不会徇私舞弊,只会大义灭亲!” 见赵德昭的态度如此坚决,赵承宗当然是无比欢喜,忙向赵德昭再三道谢,又以自己的名誉邀请了赵德昭家中做客,然后才与赵德昭尽兴而散,开开心心的返回家中复命。 亲自把赵承宗送出了大门,还是在回到了自己新近打扫干净的书房中,赵德昭才向刚刚投入自己麾下的梁周翰问道:“元褒兄,这事你这么看?” “赵衙内是来让大王伱纳投名状的。”梁周翰微笑着回答道:“赵相公与二王爷不和,这在朝廷里早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赵衙内今天来点名道姓的恳请大王你查办李岳,又故意说明李岳的后台是谁,其目的不外乎就是希望大王公开站队,看你是愿意帮赵相公对付二王爷,还是愿意帮着二王爷对付赵相公。” 赵德昭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个看法,梁周翰则奇怪的问道:“不过大王,下官有一事不解,刚才你怎么答应得如此爽快,不留半点闪转腾挪的余地?难道大王你早已拿定主意,决心与赵相公结盟联手了?” “我答应了吗?”赵德昭很是奇怪的反问,说道:“我刚才只是包在我身上,可我没答应说一定要扳倒那个李岳啊?” 梁周翰一笑,这才发现赵德昭其实回答得十分油滑,便又问道:“大王,那你打算如何办?” “先全力查案。”赵德昭不动声色的回答道:“先查清楚那个李岳到底有没有侵吞钱粮,一是练手,练习一下如何查办犯罪官员,二是弄清楚他是不是被冤枉的,然后再见机行事。至于现在嘛,李岳到底是清是浊我们并不清楚,不能妄下结论,先入为主的自缚手脚。” “大王,那我们应该明天就去职方司直接查帐。”梁周翰建议道:“现在才刚到初夏,距离年底核对帐目还有很长时间,那个李岳如果真有问题,也很可能来不及提前做好假帐应对检查,我们明天突然出手查对帐本,找到证据应该有很大希望。” 赵德昭一口答应,然后到了第二天清晨时,赵德昭连去御史台应卯的过场都没有走,带着梁周翰、王智发和马来福等几个随从就直奔兵部职方司,亮出身份要求查对帐目。 毕竟曾经在朝堂上脱颖而出过,梁周翰原先的经验果然没错,以为赵德昭一行人动手太过突然,事前没有走漏半点风声,没给职方司的官吏任何提前准备的机会,经过了大半天时间的核查下来,赵德昭和梁周翰等人果然还是在帐目上发现了有大量公款去向不明,第一责任人也正是赵承宗点名的职方司副主官李岳(史实)。 拿到了李岳贪污公款的证据,赵德昭也基本确定了赵普一党的目的用意,那就是让自己先站队表明态度,拿出与他们携手合作的诚意,然后再商议具体如何联手缔盟,齐心协力对付自己的便宜二叔。 官场经验丰富,梁周翰当然也十分明白赵普的意思,便向赵德昭问道:“大王,怎么办?是否弹劾这个李岳?” 赵德昭没有任何犹豫,马上就说道:“回御史台,上表弹劾!” “大王不想留点余地?”梁周翰试探着问道。 “元褒兄,我与任何人商量是否留下余地,然而就是与我这位二叔,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余地可言。”赵德昭难得露出冷笑,回答道:“我和二叔之间谁都不能谦让,谁要是谦让了,不仅是犯傻,还是找死!” 想想历史上那些为了皇位展开的血腥斗争,已经把赌注下到了赵德昭身上的梁周翰果断点头,不再劝阻,当下赵德昭等人马上带着帐本出门,直接返回御史台准备当天就上书弹劾李岳——当然,鉴于赵德昭肚子里那点少得可怜的墨水,这道奏章必须得由梁周翰执笔。 事有意外,刚到御史台门前,赵德昭才刚在王智发的搀扶下坐下马车,一个百姓打扮的中年男子就快步冲到了赵德昭面前,举起一张状纸嚷嚷道:“青天大老爷,冤枉啊!请青天大老爷替草民主持公道啊!” 事发突然,赵德昭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才敢确定这名中年男子是找自己告状,接着问道:“你找错人了吧?百姓告状,应该去旁边的开封府才对,怎么跑到了这御史台来告状?” “官人,草民这次告的是官,不是百姓。”那中年男子赶紧解释,说道:“而且草民这次告的,还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官,怕开封府的人不敢接这个案子,所以才能专门监督官员的御史台告状。” 考虑到监察百官确实是自己的分内之事,赵德昭还是接过那道状纸展开细看,却见状纸是一个叫做管云的大盈仓差役所写,状告主管大盈仓的右赞善大夫王昭坐纵容儿子胡作非为,勾结胥吏贪污国库存粮,将国库粮食卖给民间赚取暴利,又拿发霉和羼杂砂石稻壳的劣米以次充好,瞒骗朝廷。 看完了这张状纸,赵德昭并不急于表态,而是仔细盘算了片刻,然后才招手把梁周翰叫到了面前,在他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又提高声音催促道:“快去办,一会不用回御史台了,直接在家里见。” 梁周翰点头答应,又问道:“大王,那职方司的案子怎么办?” “不急。”赵德昭微笑说道:“证据已经拿到了手里,不怕他们玩花样,职方司的案子,可以改天早上奏。” 梁周翰唱诺,这才领着他自己的两个家丁先行离开,赵德昭则是吩咐王智发和马来福把那个告状的管云带上,把他领进了御史台,到自己的签押方中亲自审问案情。 还别说,虽然那个告状的管云长得是贼眉鼠眼猥琐不堪,为人却相当的正直,虽说王昭坐的儿子和他的上司盗卖官粮也给他分了一点好处,然而这个管云却仍然刚直不阿,冒险前来御史台拦车告状,揭发上司的不法行为。 见管云如此正直清廉,将来有希望继承大位的赵德昭当然是十分欢喜,当场把管云狠狠的夸赞了一番,除了承诺一定会保护他的安全外,还答应必然会有重赏,升官发财绝对不在话下。 也是凑巧,正当赵德昭一再称赞管云这个难得的廉吏时,之前就主动表示过愿意追随赵德昭的另一个监察御史闾丘舜卿,突然来到了赵德昭的签押房中拜访,还十分好奇的打听起了这个案子的具体情况。 都是御史台的同僚,赵德昭对闾丘舜卿当然没有什么隐瞒,结果在听完了大概的案情后,闾丘舜卿还顿时面露狂喜,忙向赵德昭说道:“大王,这是大功一件啊,之前我们大宋军队西征后蜀时,就已经发出现了有人拿劣质粮草供给军队的情况,但是到现在没有查出谁是罪魁祸首,这个案子如果深查下去,说不定连之前的陈年旧案也能一并查出啊。” “真的?”赵德昭一听乐了,忙问道:“闾丘兄,那依你之见,本王应该如何彻查这个案子?” “马上去查大鸿米号的仓库!”闾丘舜卿确实办案经验丰富,指着状纸说道:“大王看到没有,告状的人说过,大盈仓的那些贪官污吏前天才把一大批官粮盗卖给了大鸿米号,这么短的时间,大鸿米号的人未必来得及把所有盖着官府印章的米袋全部掉包!我们只要拿到了这个铁证,然后顺藤摸瓜,查清楚这个案子易如反掌!” 赵德昭一听更是欢喜,赶紧说道:“闾丘兄,那请你帮忙,赶紧帮我找一些熟悉办案的差役来,然后我们一起去大鸿米号搜查仓库,这个案子如果真的查实,功劳我们一人一半!” “下官谨遵大王号令。”闾丘舜一口答应,心里却轻蔑笑道:“果然还是太嫩了。” 与此同时,赵德昭也在心里嘀咕道:“记得谨慎勇者里有这么一个情节,那就是魔王大BOSS早早就埋伏在了新手村门口,只等勇者一出村就发起偷袭,我该不会也碰上了这样的事吧?” ------------ 第十一章 这个大王实在是太谨慎了(下) 大盈仓胥吏管云提供的情报十分准确,赵德昭和闾丘舜卿带着御史台的差役匆匆来到了涉案的大鸿米号后,果然在这家米号的仓库里发现许多粮袋上盖着官府印章的国库存粮,拿到了这家米行盗卖国库存粮的铁证。 然而这家米行的老板却十分嘴硬,一口咬定说这些粮食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掌柜伙计收购进的仓库,死活不肯承认他是与大盈仓主管王昭坐的儿子内外勾结,侵吞库粮,还颇有几分有恃无恐的模样。 对此,办案经验丰富的闾丘舜卿也不着急,只是向赵德昭提议道:“大王,要不这样,天色不早了,把这个米行老板和其他相关犯人交给下官连夜审问,麻烦你清点这里有多少国库粮食,查封仓库和相关帐目,剩下的事情,明天早上再说。” 赵德昭有些犹豫,原因倒也不是信不过闾丘舜卿——而是非常信不过,然而考虑到自己并不擅长审问犯人,自己还要回去与梁周翰见面商量,赵德昭权衡再三之后,还是点头同意了闾丘舜卿的提议。 不过赵德昭当然也不可能不去了解审问嫌犯的过程,眼珠子一转后,赵德昭叫来这几天表现最出色的新随从马来福,对他吩咐道:“带两个人,陪着闾丘御史一起审案,多学着点,争取以后自己能独当一面。” 马来福受宠若惊,赶紧一口答应,赵德昭与闾丘舜卿这才开始分头行事,由闾丘舜卿把相关犯人带回御史台连夜审问,赵德昭则留在了大鸿米行,监督其他的御史台差役清点登记涉案库粮,还有封存帐目和仓库。 天色的确已经不早,这些事都办完后,天色就已经基本全黑,赵德昭当然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所以安排了差役好生看管现场后,赵德昭便领着王智发等人直接回家,然后和赵德昭预料的一样,梁周翰果然已经抢先一步回到了家里,还一见面就呈上了一份从吏部抄来的大盈仓主管王昭坐的履历。 光从吏部存档的履历上来看,王昭坐倒是没有多少的问题,前朝官吏出身,一步一个脚印的当上右赞善大夫,得以监管国家粮仓,没有什么大的过失。不过赵德昭并不着急,只是不动声色的问道:“还查到了什么?” “这位王大夫,很可能是赵相公的人。”梁周翰沉声答道:“下官有一個在吏部任职的旧交悄悄告诉我,说这位王大夫当初是走了赵相公得力爱将李可度的门路,才捞到了监管国库的肥差,每年赵相公过寿,这位王大夫出手都相当不菲。” 言罢,梁周翰又赶紧补充道:“不过这个情况只是下官那个旧交的风闻,是否准确他不敢保证,大王如果需要验证此事,要得多给下官一些时间。” “是否需要继续深查下去?” 赵德昭开始盘算,然而没等赵德昭拿定主意,门外却突然有下人来报,说是有两名陌生的客人来访,还呈上了其中一名客人的名刺,赵德昭顺手接过仔细一看时,却顿时楞住,原来这道名刺之上,赫然写着‘中书门下堂后官李可度’的字样。 好奇的凑上来看了一眼后,家庭背景深厚的梁周翰立即明白关键,忙确认道:“大王,这位李可度确认是赵相公的人,他在中书省负责抄录公文,颁布政令,还能在诸般国事和官员任命上进言,官职虽然不高,实权却相当不小。” 赵德昭点点头,又略微盘算后,赵德昭便果断吩咐道:“有请李堂官。” 不一刻,一胖一瘦的俩个男子就被领到了赵德昭面前,一起向赵德昭行礼问安,然后那名干瘦男子又向梁周翰行礼,微笑说道:“梁直使,久违了,别来可好?” “直使不敢当,下官现在已经被贬为右拾遗了。两年不见,李堂官风采依旧,真是可喜可贺。” 梁周翰微笑着纠正,并且帮赵德昭确认了那过干瘦男子就是赵普的心腹亲信李可度,赵德昭也微笑道:“怎么?元褒兄你认识李堂官?” “以前在中书省任职时,曾经与李堂官见过几面。” 梁周翰如实回答,赵德昭一听大喜,忙说道:“既然是元褒兄的故交,那么本王自然应当好生款待,智发,赶紧吩咐下去,让厨房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本王今天要与元褒兄和李堂官好生喝上几杯!” 李可度赶紧道谢,赵德昭则又将目光转向了另外一名手里捧着礼盒的胖子,好奇问道:“李堂官,不知这位是谁?” “下官右赞善大夫王昭坐,见过本朝大王。”胖子赶紧行礼,又双手一捧礼盒,满脸谄媚的笑道:“初次拜见大王,一点小小心意……。” “元褒兄!” 赵德昭突然开口,打断了王昭坐的客套话,梁周翰虽然不明白赵德昭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立即答道:“大王有什么吩咐?” “你之前不是对本王家中花园里那块太湖石赞不绝口吗?”赵德昭笑容轻松的说道:“李堂官掌朝廷文书,博学多才,想比也对这样的雅物十分喜欢,厨房准备酒席需要时间,元褒兄不妨把李堂官请去花园里看看那块太湖石,让本王与王大夫单独聊上几句。” “大王为什么要把李可度故意支开?” 梁周翰的优点是才华过人,有真才实学和深厚的家庭背景,然而在勾心斗角方面却并不出众,仓促之间自然不能明白赵德昭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不过梁周翰也不傻,明白赵德昭此举定有深意,便起身微笑说道:“大王所言极是,李堂官请,让下官领你去看一看那块太湖石。” 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赵德昭既然已经这么安排了,身为客人的李可度也毫无办法,只能是强笑着起身,与梁周翰有说有笑的出门去了花园,期间鉴于天色太晚的缘故,梁周翰还特意吩咐了让人准备灯笼照明。赵德昭也这才目光转回王昭坐身上,微笑说道:“王大夫,没有外人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搞了半天是怕别人知道,这事有门!” 还道赵德昭故意把旁人支开是方便受贿,王昭坐暗喜之余,忙再次捧起了那个礼盒,满脸笑容的说道:“禀大王,这是下官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大王莫嫌微薄,千万笑纳。” 在二十一世纪时就已经对这种事轻车熟路的赵德昭也没犹豫,客气了两句就接过那个体积不大却异常沉重的礼盒,再打开时,一方镶嵌着珠宝的黄金龙形砚台,便出现在了赵德昭的面前。 “王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初次见面,本王怎么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赵德昭假惺惺的惊叫,王昭坐则是满脸笑容,说道:“大王请不必客气,一点薄礼,除了表达下官对大王的敬意外,还有一件小事,还请大王帮一个小忙。” “说,什么事?”赵德昭很爽快。 “下官听说,大王伱今天查封了一家米行,还从那家米行的仓库里,搜出了许多国库粮食。”王昭坐小心翼翼的说道:“大王,你也知道下官现在监管着为朝廷屯粮的大盈仓,有国库存粮外流,难免会有人怀疑到下官身上,所以下官斗胆,还请大王务必明察秋毫,务必还下官一个清白。” “小事一桩,包在本王身上!王大夫只管放一百个心!” 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赵德昭马上就答应了王昭坐的恳求,结果这么一来,王昭坐反倒有些吃惊,忙追问道:“大王,这么说,你答应帮忙了?” “那是当然,且不说王大夫你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就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本王也自然会明白应该怎么办。” 赵德昭回答得意味深长,王昭坐也这才大喜过望,还道赵德昭是念在他的后台乃是赵普的份上才痛快答应,忙向赵德昭连连道谢,赵德昭随口敷衍,又打了一个呵欠,说道:“王大夫见谅,本王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急着想要休息,所以就不留你用饭了。改天有空,本王再请大夫过来喝酒。” “嘿,收了金子就逐客,咱们这位大王做事还真干脆。”王昭坐心中嘀咕,脸上却表情为难的说道:“大王,那与下官同来的李堂官怎么办?” “李堂官是元褒兄的旧交,自然有元褒兄款待他。”赵德昭回答很直接,又故意提高了一点声音,说道:“王大夫,你也不要误会,不是本王逐客,是今天这个案子,御史台还有一位叫闾丘舜卿的御史也参与了,目前他还正在连夜审问那家米行的掌柜伙计,所以如果有什么需要补救的,王大夫最好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尽快补救为上!” “原来是这意思!”王昭坐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赵德昭是暗示自己赶紧去销毁罪证,还有打点协助赵德昭办案的闾丘舜卿,忙点头哈腰的说道:“多谢大王指点,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去办!” 言罢,送礼成功的王昭坐赶紧告辞离去,赵德昭也这才招手把王智发叫到面前,把礼盒递给王智发吩咐道:“拿去用封条封上,好生保管。” “大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下就连从小侍侯赵德昭长大的王智发都糊涂了,然而赵德昭却不愿解释,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不要多问,快去照做就是了。” 王智发无奈,只是能是捧着礼盒下去封存,这时赵德昭之前要求安排的酒菜也已经送来,赵德昭这才将李可度和梁周翰请了回来,亲自陪同李可度饮酒,给足了这个赵普心腹亲信的面子。 席间,见王昭坐已经提前离去,充当掮客的李可度难免大为奇怪,赵德昭却不愿详细解释,只是一口咬定说王昭坐突然有急事所以才提前告辞,李可度无法深究,也只好将信将疑的与赵德昭虚伪客套,接近二更时分才告辞离去。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一直在装傻充愣的梁周翰才向赵德昭问起情况,赵德昭也没隐瞒,坦然承认王昭坐是为了大盈仓的案子来的,还承认自己已经收下了王昭坐的贿赂,梁周翰则误会了赵德昭的意思,忙问道:“大王,你想卖赵相公一个面子,放这位王大夫一马?” 赵德昭摇了摇头,又说道:“王昭坐送我的黄金砚台,已经被我用封条封上了,随时准备上交朝廷。” 梁周翰听了一楞,忙改口问道:“大王,难道你不想给赵相公做一个顺水人情?” 赵德昭依然还是摇了摇头,这才说道:“元褒兄,你没发现大盈仓这个案子有点古怪吗?证据确凿,功劳等于白拣,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就偏偏掉在了我面前?” 梁周翰用心琢磨,虽然也觉得事情有些太巧,却并不象赵德昭一样多疑,便说道:“事情有点巧,不过这或许就是因为大王你的运气比较好,所以才让你白拣了这个功劳。” “事出反常必有妖,除非能够证明这件事仅仅只是巧合,否则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赵德昭依然还是疑虑重重,盘算着问道:“元褒兄,你替我推敲一下,假如这件事并非巧合,而是另有原因,那我如果收下王昭坐的礼物,顺便看在赵相公上放他一马,那我可能会面临什么结果?” 梁周翰也没多想,马上就说道:“当然是与赵相公皆大欢喜,大王你卖了赵相公面子,替他保住了一名得力干将,赵相公心领神会,从此与你在朝廷上同进共退,携手应对各种变局。” “这是好的结果,坏的呢?如果是对我不利的结果,我最坏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赵德昭追问道。 靠着以往的经验在心里推敲了一番,梁周翰很快就回答道:“最坏的结果,当然就是大王你收受贿赂的事情被人检举揭发,被官家责骂处罚不算,还会让人看出大王你有意与赵相公结成同盟,为此不惜损公肥私,触犯朝廷法度。” 赵德昭缓缓点头,又问道:“假如真的出现了这一情况,那么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二王爷!”梁周翰连想都没想,马上就说道:“真闹出这么大的丑闻,大王你自然颜面扫地,更加无法威胁到二王爷的地位,同时赵相公也会受到牵连,赵相公和二王爷朝廷里形同水火,二王爷自然还是受益者。” 替赵德昭把局势推演到了这个地步,梁周翰也猛然醒悟,忙说道:“大王,难道你怀疑,这一切都是二王爷在背后暗中安排?”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巧了,我必须得留一个心眼,小心防着这个可能。”赵德昭也不隐晦。 “可是大王,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二王爷在幕后操纵啊?”梁周翰提醒道。 “是没有证据,但是有办法。”赵德昭阴笑,说道:“如果这件事的背后真是有人在故意安排,那么不消说,今天这么热情帮我们查案的闾丘舜卿,肯定也是他的棋子之一,还至少知道其中的部分内情,我们只要……。” 赵德昭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赵德昭先是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谨慎奸诈的宵小鼠辈,然后又赶紧问道:“大王,那如果证明了这事真是二王爷在背后安排,那你又打算如何处置王昭坐?” “当然是把他绳之以法,明正典型。”赵德昭连想都没想,马上就给出答案。 “可是这么一来,你和赵相公岂不是要结下深仇了?”梁周翰慌忙又提醒道。 赵德昭一听笑了,微笑说道:“元褒兄放心,我和赵相公的关系再差,也不会差到你死我活那个地步,因为我和他之间并没有不可调和的根本性矛盾,即便平时利益冲突再多,关键时刻也能因为共同的目的而齐心协力。但我和皇叔就不同了,不管我们再是如何的骨肉亲情,亲密无间,到了关键时刻,注定了只会不共戴天。” 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赵普与便宜二叔之间的根本性不同后,赵德昭又微笑说道:“刚才我之所以故意把李可度支开,就是为了留一条退路。不然的话,王昭坐向我行贿时,他如果在场,他必然就要被牵连进去,但我把他故意支开以后,将来不管朝廷如何追究,他都可以置身事外了。” “李可度是中书省的官员,是赵相公的得力臂膀,假如弄死了他,赵相公心疼不说,还会白白便宜我那位皇叔。但王昭坐就不一样了,一个管粮仓的贪官墨吏,根本无足轻重,他就算被满门抄斩,赵相公也最多只是换一个人替他捞钱而已,不会因为他和我们结下死仇!” 听了赵德昭的这番分析,梁周翰先是瞠目结舌,然后才由衷的说道:“佩服,下官当初如果能有大王你的一半谨慎,也不会沦落到后来的下场了。” ------------ 第十二章 蓄势待发 收下了王昭坐贿赂的第二天清晨,赵德昭早早就来到了御史台,然后也不应卯,直接赶到临时关押犯人的偏院,了解对大鸿米行老板伙计的审问情况。 到得现场时,审问已经结束,闾丘舜卿等参与审问的御史台官员还在堂上东倒西歪,呼呼大睡,很明显昨天晚上累得不轻,赵德昭出于感激,便制止了差役叫醒闾丘舜卿的动作,选择将自己安排了参与审讯的马来福等亲随摇醒,还把他们带到了院子里问话。 “犯人审得怎么样?” 还是到了无人处,赵德昭才向马来福等问起审案情况,脸上挂着黑眼圈的马来福则情绪颇为兴奋,马上就答道:“回禀大王,审得差不多了,虽然那家米行的老板死不认帐,但是他的掌柜伙计没那么嘴严,挨了一顿扳子,就基本上全部说了实话,承认那些带着朝廷印章的官粮是从大盈仓出来的,还交代了几个在大盈仓当差的同伙。” 先是回答了审问结果,马来福这才说起审案过程,原来那家米行的老板十分狡猾,死都不肯承认仓库里官粮是直接来自国库,一口咬定说是不小心收到的民间粮食;无奈闾丘舜卿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把米行老板单独关押后,很快在其他伙计身上打开缺口,拿到一些大鸿米行与大盈仓官吏联手盗卖官粮的证据。 再接着,连夜将涉案官吏缉拿归案后,闾丘舜卿也很快审问出他们的幕后主使乃是大盈仓主管王昭坐的宝贝儿子,不过那些官吏并没有交代王昭坐也参与了盗卖官粮的过程,同时因为时间的缘故,闾丘舜卿也还没有来得及派人去把王昭坐的儿子请来喝茶。 仔细交代了这些过程,让赵德昭欢喜的是,没等自己追问,机缘巧合下成为自己走狗的马来福又主动说道:“大王,还有件事小的觉得应该向你禀报一下,审问犯人的过程中,闾丘御史曾经离开过御史台。” “什么时候离开的?你怎么知道的?”赵德昭赶紧追问。 “大约二更过半的时分,那时候闾丘御史派人去了大盈仓抓人,我们暂时停下来休息。” 马来福如实回答,又低声说道:“大王你事前虽然没有交代,但是小人为了谨慎起见,一直都在暗中盯着闾丘御史,结果发现他的亲随对他说了几句悄悄话后,他就借口出恭,从后门悄悄出去了一会,然后才又回到御史台继续审案。” “二更过半?” 赵德昭先是推算时间,发现王昭坐给自己行贿之后,有很充足的时间过来继续蝇营狗苟,心中也顿时大喜,一拍马来福的肩膀就说道:“干得漂亮,最好以后都象这次一样机灵,回去到家里帐房领两贯赏钱,以后好生当差,本王可以保证你一个前程。” 辅警出身的马来福一听大喜,赶紧向赵德昭连连道谢,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队差役突然押着一名公子哥打扮的青年男子走进偏院,马来福忙又介绍道:“大王,这些都是闾丘御史之前派去抓人的人,不出意外的话,那位衙内应该就是王昭坐王大夫家里的那位衙内了。” 上前一问情况,才刚确认这個被请来喝茶的公子哥确实是王昭坐的宝贝儿子,一直对赵德昭态度十分谄媚的闾丘舜卿就也来到了面前,一边恭敬行礼,一边热情的问道:“大王,下面的人把审问犯人的情况告诉你没有?要不要下官给你禀报一下过程?” “已经问过了。”赵德昭含笑点头,又说道:“辛苦闾丘御史了,短短一夜时间,就能把这么复杂的案情基本问清,还拿到了真凭实据,小王真是佩服之至。” “大王过奖,下官愧不敢当。”闾丘舜卿假惺惺的谦虚,又提议道:“大王,正好这个案子最重要的犯人已经拿到,要不请伱现在就亲自审问这个犯人,下官执笔,为你做一个笔录?” 让闾丘舜卿意外,赵德昭竟然果断摇了摇头,微笑说道:“不必了,闾丘御史,听说你昨天晚上一夜没睡,肯定已经累坏了,要不这样吧,闾丘御史你先回家去好生休息,这个案子就由本王一个人独审算了。” “大王,你要独自审理此案?”闾丘舜卿大感意外。 “怎么?闾丘御史怕本王抢你的功劳?”赵德昭微笑着把话说得十分直接,又说道:“放心,本王把这个案子查清楚后,在给父皇的奏章之上,自然会禀明闾丘御史你的功劳,请父皇从重嘉奖于你。” “大王误会了,下官不是那个意思。”闾丘舜卿赶紧摇头,解释道:“下官是怕大王你没有审问犯人的经验,所以才想留下来辅佐大王问案,绝对没有贪功抢功的意思。” “没事,没有经验可以慢慢学。”赵德昭笑着说道:“托闾丘兄的福,这个案子已经基本上真相大白,小王正好拿这个案子练练手,为将来积累经验,闾丘兄太辛苦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闾丘舜卿有些犹豫,赵德昭却态度十分坚决,闾丘舜卿当然不敢和赵匡胤的嫡长子叫板,又迟疑了一下后,还是乖乖的拱手告辞,让赵德昭独自审问这个案子,心里则冷哼道:“你喜欢独自审就独自审,本官倒要看看,你这个黄毛小子能够玩出什么花样!” 再接着,离开了偏院后,闾丘舜卿并没有象赵德昭要求的一样回家睡觉,而是选择了到御史后院里的一个房间里休息,同时暗中安排人手,小心监视赵德昭的审问过程。 事情的发展再次让闾丘舜卿意外,才刚到正午时分,他派去打听动静的人就送来了消息,说是赵德昭已经结束了大盈仓的这个案子。闾丘舜卿忙问道:“那大王是如何结的案?” “王衙内无罪,当场释放。”手下如实禀报道:“大王审问发现,王大夫那位衙内并没有参与盗卖官粮,是那些大盈仓的胥吏扯虎皮做大旗,打出王衙内的旗号唬人,所以大王就当堂释放了王衙内,把其他犯人移交给了大理寺定罪。” 万没想到赵德昭会这么痛快的就结束这个案子,闾丘舜卿大感意外的同时还万分欢喜,然后也没有任何的犹豫,马上就再次从后门离开了御史台,兴冲冲的跑到了隔壁的开封府前亮明身份,请求拜见赵光义,还很快就被直接领到了赵光义的面前,把赵德昭的审案结果告诉给了赵光义。 还是到了最后,闾丘舜卿才又向赵光义禀报了一个重要情况,说道:“还有件事,昨天上半夜的时候,王昭坐在御史台后门外与下官见了一面,打算向下官行贿一包金瓜子,下官没收,但也没有表明态度,只是答应以后再说。” “做得很对,现在的你是不能急着亮明立场,态度越暧昧越好。” 赵光义十分满意的点头,又微笑说道:“想不到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本王之前还担心这个大侄子刚进官场,为了建奇功立伟业不会那么快就同流合污,没想到才这么短短几天时间,就已经开始贪赃纳贿,徇私舞弊了。” “大王应该是太缺钱吧。”姚恕冷笑道:“十三岁出阁,四年来除了领一份贵州防御使的俸禄,几乎没有什么象样的收入,那够出入勾栏瓦舍,花街柳巷?” 赵光义含笑点头,也认为亲侄子这么快就腐败堕落,应该和他长期以来的收入微薄有很大关系,然后赵光义又转向陈从信问道:“王昭坐给本王那个大侄子送了些什么,查清楚没有?” “一方镶嵌了珠宝的黄金砚台。”陈从信微笑说道:“王大夫上个月在唐家金银铺定做的,估计是准备用来孝敬赵相公的,事发突然,就便宜了我们这位大王。” “很好!”赵光义更是欢喜,忙说道:“那以你们之见,我们该如何让皇兄知道这件事?” “王爷,卑职认为应该不必着急。”陈从信提议道:“首先是大王虽然审结了这个案子,但是并没有向朝廷或者御史台上奏案情,还有回寰的余地,我们应该耐心等大王向朝廷或者御史台上奏了案情,坐实了他的徇私舞弊之罪,然后再设法揭穿真相不迟。” “第二嘛,当然是放放长线,钓钓大鱼。”陈从信又冷笑着补充道:“大王这么快就了结这个案子,绝对不能排除他是想要顺便讨好赵相公的可能,我们如果能够再拿到一些这方面的凭据,就或许还有更多的意外之喜了。” “言之有理。”窦偁赶紧附和道:“倘若官家知道,就连他的儿子为了讨好赵相公都不惜徇私舞弊,对赵相公必然更加不满!” 赵光义大点其头,稍一盘算就果断吩咐道:“闾丘舜卿,你马上回御史台去盯住本王那个大侄子,他一旦上奏审案结果,务必要弄清楚奏报内容。” 闾丘舜卿赶紧答应,赵光义则又冷笑说道:“带几块玉佩去,刘温叟那条老狐狸油盐不进,买通他毫无可能,那你就从他身边的书办佐吏下手。” 言罢,赵光义又继续交代道:“还有,王昭坐或许还有可能去走你的门路,这次的礼物要收下,准备当做证据用。” 闾丘舜卿再次唱诺,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依令行事,赵光义满意点头,又向陈从信吩咐道:“思齐,多派人手,盯紧本王那个大侄子,看看他在私底下与赵普有没有什么接触。” “王爷放心,早就派人盯住了。”陈从信得意的微笑说道:“昨天晚上王昭坐去了大王府上后,卑职就已经派人暗中看住了咱们的大王,虽然不敢保证能知道大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起码可以保证大王去了那里。” ………… 事有凑巧,陈从信自信回答这些言语的时候,大宋米虫赵德昭就已经离开了御史台提前下班,不过赵德昭却并没有急着回去休息,而是领着梁周翰和王智发到了附近的果子街闲逛,品尝这一带的知名美食。 早上才被赵德昭表扬过的马来福也确实是一个当狗腿子的材料,逛了大半条果子街后,马来福突然上前了两步,向正在品尝荔枝膏水的赵德昭低声说道:“大王,我们好象被跟踪了,有两个贼男女一直跟着我们后面。” “不错,难得你有这份小心。”赵德昭再次开口表扬,又微笑说道:“不过没关系,装做不知道就行了。” “大王,难道你早就发现我们被人盯上了?”王智发听出不对,不由惊讶问道。 “你以为本王真是在逛街吗?”赵德昭笑笑,先是将剩下的荔枝膏水一饮而尽,然后吩咐道:“买点云英面(甜点)、水木瓜和香糖果子,然后回家。” 依照赵德昭的吩咐,王智发等走狗很快就买好了几种甜味小吃,然后便随着赵德昭乘车回家,而回到了家里后,赵德昭先是和梁周翰在书房里嘀咕了一段时间,接着才把王智发叫到面前,吩咐道:“智发,换上你在宫里当差时穿的朝服,替我进宫走一趟,把我刚才买的那些点心送去给我二弟赵德芳。” “大王,你给二大王送点新,不打算自己去?”王智发十分不解。 “我还有其他事。”赵德昭回答很干脆,然后把王智发叫到了面前,在他耳边低声交代了一通,然后才让王智发进宫去给自己的便宜弟弟送点心。 事还没完,王智发出门后没过多久,赵德昭就又换了一身普通打扮,领着梁周翰和马来福等人从后门出了府邸,轻车简从直奔赵普的府邸而去………… ………… 还是到了天色全黑的时候,赵光义才从陈从信的口中知道自己的大侄子悄悄去见了赵普,然后赵光义也没多想,马上就问道:“知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 “王爷恕罪,赵相公为人太谨慎了,他的家里针插不进,水泼不透,卑职实在没办法在他身边安插眼线。”陈从信苦笑回答,又说道:“大王家里也一样,这段时间大王身边虽然新添了几个随从,可那几个随从都是大王亲自点名找的人,事前毫无准备,卑职当然也没有办法抢先把他们收买过来。” 赵光义骂了一句脏话,皱眉盘算去了大侄子去和自己死对头见面的意图。这时,一名赵光义的亲随突然快步进来,向赵光义奏道:“禀报大人,闾丘舜卿派人来报,说是王昭坐又给他送去了一包金瓜子,这次他按你的吩咐已经收下。另外闾丘舜卿的人还说,王昭坐已经亲口承认,他通过李可度走通了大王的门路。” 眨巴眨巴了眼睛后,欢喜神色逐渐出现在了赵光义的脸上,让赵光义忍不住笑道:“很好,看来不出所料的话,本王那个大侄子今天应该是去找赵相公表功,让赵相公领他的情,知道他是看在赵相公的份上,才对那个王昭坐网开一面。” “这个可能非常大。”陈从信也认可这个分析,但是又提醒道:“王爷,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我们最好还是继续观望的比较好,先等大王向御史台或者朝廷禀报了案情,亮明了他故意包庇王昭坐的态度,然后我们再出手不迟。” 赵光义盘算着缓缓点头,然后才一字一句的说道:“对,不见兔子,不撒鹰!” 宝贝侄子并没有让他的亲二叔等待太久,到了第二天正午时,陈从信又突然急匆匆的来到了赵光义的面前,禀报道:“王爷,刚收到的消息,王昭坐带着他的儿子在樊楼里设宴款待大王,陪同的还有常平仓、广惠仓和惠民仓的几个仓监!” “还有其他大粮仓的仓监?”赵光义心中先是一凛,然后脸上还马上露出笑意,冷笑说道:“难道说,本王的那个大侄子得陇望蜀,收了大盈仓的黄金砚台不算,还想在其他几座朝廷粮仓里也捞点好处?” “可能极大。” 见惯了各色各样的贪官污吏,陈从信自然十分认可赵光义的分析,然而更加凑巧的是,恰好又是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又传来了闾丘舜卿请求拜见的消息,赵光义知道必有大事,赶紧下令召见,结果也正如他所料,闾丘舜卿才进门,马上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王爷,大王上表了,向御史台正式禀报了大盈仓那个案子的审理结果,把所有罪责都推给了几个替死鬼,连半个字都没有提到王昭坐和他的宝贝儿子!” “很好!” 赵光义一听可喜,可是闾丘舜卿接下来的话却又差点让赵光义把鼻子气歪了,说道:“还有,大王还上书弹劾了职方司员外郎李岳,拿到了李岳侵吞钱粮的铁证!” “李岳?!”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个名字后,赵光义狞笑出了声音,说道:“看来本王还是太低估了这个大侄子,一边拿着赵普的好处保着他的人,一边偷偷往本王的背后捅刀子,竟然敢对本王岳父的门人下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大王在向赵相公交纳投名状。”陈从信不动声色的说道:“向赵相公表明心迹,拿出愿意与赵相公联手的诚意!” 赵光义狞笑点头,也当场下定了决心,狞笑着说道:“很好,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侄子这么孝顺,那本王这个当叔叔的也不能客气,闾丘舜卿,弹劾本王那个大侄子的差事,就交给你了。” “王爷,你让下官出面弹劾大王?” 闾丘舜卿的脸色一些发白,赵光义则冷哼道:“怎么?不敢?担心得罪不起本王那个大侄子?” “那倒不是,有王爷你的庇护,下官当然不怕得罪大王……。” 闾丘舜卿硬着头皮辩解,赵光义则打蛇随棍上,马上就抢过话头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放心,本王亏待不了你,大名知府马上就要三年任满了,你在御史台这个清水衙门吃了几年的粗茶淡饭,也是该给你一些补偿了。你不是喜欢钱和女人吗?大名府是我大宋的四大名城之一,那里有的是钱和女人。” 听了赵光义这番暗含威胁的许诺,有许多把柄被赵光义握在手里的闾丘舜卿不敢迟疑,只能是赶紧行礼说道:“多谢王爷提携,卑职一定鞠躬尽瘁,赴汤蹈火。” ------------ 第十三章 朽木难雕 又是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时,参加了例行朝会后,现在的御史中丞刘温叟便打算和往常一样,直接返回御史台署理公事。 “永龄公,请暂留一步。” 突然传来的呼喊声阻拦了刘温叟登车的脚步,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素来以清廉著称的刘温叟不由眉头微微一皱,但依然还是毫无办法,只能是赶紧回身,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拱手,礼貌说道:“见过二王爷。” 开口叫住刘温叟的还真是赵光义,客气的还了一礼后,赵光义微笑说道:“永龄兄,打听一件事情,不知道上次我们开封府移交给你们御史台的太子中允李仁友不法一案,查核得如何了?” “王爷恕罪。”刘温叟很是礼貌的回答道:“这个案子是京城御史陈库先陈御史负责查对核实,目前陈御史还没有向老夫禀报案件的进展情况,所以老夫暂时不知。” “哦,原来这样啊。”赵光义的表情略略有些遗憾,不过又很快就改口说道:“没关系,正好小王今天的时间比较宽裕,干脆与永龄公与同去御史台,向陈御史当面了解一下这个案子的查办情况。” “二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想利用李仁友的案子做文章?可是没听说这个案子还牵涉到其他的朝廷官员啊?还有,老夫记得这個李仁友是前朝宰相范质的人,和二王爷的死对头赵相公没什么往来,二王爷为什么要如此的针对他?” 一连串的问号出现在了刘温叟脑海中,不过先后在五个朝代当过官的刘温叟并不着急,也没有好奇打听赵光义此举的目的和用意,只是微笑说道:“甚好,请二王爷先上辇舆,由老夫乘车上前开路,领你去御史台当面查问这个案子。” 赵光义含笑点头,领着几个亲信随从返回自己的辇舆登车,刘温叟也在下人的搀扶下登上自己的马车,走在前面领着赵光义返回御史台,同时自然少不得推敲分析赵光义的真正目的不提。 事有意外,刘温叟又很快发现自己可能是太多疑了,因为到得了御史台后,赵光义还真把陈库先叫到了面前,耐心倾听了陈库先对李仁友欺压百姓致人死亡的追查情况,然后又要求陈库先尽快查清此案,早日将李仁友定罪以平息民愤。 “刘中丞,下官闾丘舜卿,有十万火急的情况需要立即禀报!” 事情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御史台六大监察御史之一的闾丘舜卿突然出现在了门前,语气焦急的大声请求拜见,刘温叟在仓促间也没有多想,顺口就呵斥道:“急什么?没看到老夫这里有客人吗?稍安勿躁,有什么事一会再说。” “永龄公,不必如此。”赵光义也开了口,语气温和的说道:“你的这位下属既然如此焦急,那想比肯定是万分紧要之事,还是让他先进来说话吧。” 赵光义既然开了这个口,刘温叟当然不敢违拗,转向站在门外的闾丘舜卿吩咐道:“进来吧,有什么事马上说。” “谢中丞。”闾丘舜卿赶紧道谢,进房后先向赵光义和刘温叟行了礼,这才满脸焦急的说道:“刘中丞,大事不好了,有一位皇亲国戚贪污纳贿,包庇赃官,严重触犯了我大宋律法!” 听到这话,刘温叟顿时脸色一变,心中突然生出不祥预感,旁边的赵光义则果断开口,问道:“谁?皇室之中,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敢如此胡作非为?” 闾丘舜卿露出了胆怯神色,看了赵光义一眼才小心说道:“王爷恕罪,在你面前,下官不敢说出他的名字!” “说!”赵光义有些气愤的说道:“不用怕,只要你有真凭实据,那怕就是状告本王的骨肉至亲都没有关系!” “那……,下官就斗胆说了。”闾丘舜卿当然也不敢得罪赵光义,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启禀王爷,还真是你的骨肉至亲,这位皇亲国戚,是当今官家的大皇子,还有王爷伱的亲侄子——赵德昭!” “德昭?!”赵光义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还干脆站了起来大喝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本王了解德昭,他本性淳朴,为人忠厚,绝对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 闾丘舜卿没有和赵光义争辩,只是默默拿出了一道公文,恭敬的双手举起,说道:“王爷,这是下官弹劾大王的表章,请王爷过目。” 果断上前两步一把抢过公文,展开仔细一看后,赵光义脸上的表情迅速阴晴变化,开始是难以置信,接着是目瞪口呆,再接着干脆咬牙切齿,愤怒得双手都忍不住有些微微发抖。 见火候已到,闾丘舜卿这才掏出一个贴有封条的锦囊,更加小心的说道:“王爷,这是大盈仓仓监王昭坐贿赂下官的黄金,下官已经盖章封存,请王爷过目。” 放下公文铁青着脸看了看那袋黄金,赵光义这才脸色无比难看的把公文递给刘温叟,刘温叟接过细看,见公文的内容是闾丘舜卿弹劾赵德昭涉嫌受贿,包庇倒卖国库存粮的王照坐父子后,刘温叟顿时就在肚子里咆哮了起来…… “上当了!上当了!这位二王爷太狠了,明明是想干掉他的亲侄子,却不愿意弄脏他的手!所以故意设了这个圈套让老夫钻,上屋抽梯逼着老夫秉公执法,让老夫出面当这个恶人,他在背后坐收渔利!” 毕竟是五朝老臣,虽然已经看透了赵光义的真实用意,刘温叟的脸上却依然不露声色,还故意装做仔细思考了一番,然后才向闾丘舜卿问道:“闾丘御史,你敢担保你的奏劾属实吗?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些弹劾那怕只有一字半句的虚言诬告,那都是罪犯欺君的大罪!” “中丞放心,下官敢拿首级担保不假!”闾丘舜卿恭敬行礼,无比诚恳的说道:“下官可以保证,如果奏疏有假,下官愿领欺君之罪!” 刘温叟不动声色的点头,赵光义却是脸色无比铁青的开口,怒喝道:“那个小畜生呢?马上叫他来见我!” “禀报王爷,大王他已经出去了。”之前向赵光义禀报案情的陈库先开口,小心说道:“大王他今天早上来应了卯以后就出去了,说是有公务要办!” “马上派人去找,叫他马上来见我!” 赵光义大声怒吼,很明显已经愤怒到了极点,陈库先一听叫苦,忙说道:“王爷恕罪,大王他没说去了那里,开封城又这么大,下官去那里找他?” “陈御史。”刘温叟接过话头,不动声色的说道:“寻找大王的事,老夫会想办法,你现在马上安排差役去把王昭坐父子请来,剩下的事你就别参与了。” “谨尊中丞号令,下官马上去办。”陈库先如蒙大赦,赶紧连夜答应,出门时还没忘了无比感激的看了刘温叟一眼——陈库先不傻,当然知道这个案子的干系有多大,刘温叟故意让他和这个案子撇清关系,没有什么强大后台的陈库先自然得感激不尽。 出于愤怒和维护皇室尊严的使命,赵光义理所当然的留在了御史台参与追查此案,结果到了接近正午的时候,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王昭坐父子便被请到了御史台接受审问,赵光义也不客气,公然坐到了御史台的大堂之上,亲自参与审理这个案子。 审问中,刚开始王昭坐父子当然是大喊冤枉,死活不敢认罪,然而很可惜,闾丘舜卿却当堂拿出了他们行贿自己的铁证,同时此前就已经被橇开了嘴巴的大盈仓胥吏和米行伙计也纷纷开口,交代了王昭坐父子盗卖库粮的罪行,王昭坐父子就逐渐开始无言以对,难以招架了。 见火候已到,赵光义突然重重一拍桌子,语带双关的大喝道:“赶紧如实交代,说了实话,本王保你们父子不死,最多只是流放之刑!如果还是冥顽不灵,本王一定让你们人头落地,株连家眷!” 能够捞到监管国库的肥差,王昭坐当然也不是什么善于之辈,马上就明白了赵光义的弦外之音——继续负隅顽抗不仅难逃一死,就连其他的家眷都得受到牵连,但如果实话实说,自己最多只是一个流放之罪,甚至就连流放到那里都可以商量——比方说某个黑矮子,就被从土匪横行的偏僻小县,流放到了富得流油的江州鱼米之乡。 听懂了赵光义的暗示,又考虑到自己的罪名已经坐实,同时幕后大老板赵普也未必会全力搭救自己这个外围成员,王昭坐一咬牙一恒心,还是顿首说道:“王爷饶命,下官愿意如实交代。” 言罢,王昭坐这才开始竹筒倒豆子,先是交代了自己纵容儿子盗卖粮,又承认自己通过李可度搭上了赵德昭的线,给赵德昭贿赂了一方黄金砚台,还有又试图收买闾丘舜卿等等罪行。 见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赵光义的心里当然是乐开了花,然而脸上的表情却益发愤怒,几乎是捶胸顿足的连声大骂道:“孽畜,孽畜!皇兄的一世英名,简直就是全部败坏在了这个孽畜手里了!” 与赵光义的怒不可遏不同,刘温叟的表情依然还是十分冷静,不动声色的又向王昭坐问道:“除了这些,还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 “有。” 让刘温叟意外,同时也让赵光义惊喜,王昭坐竟然又说道:“后来大王还让下官介绍了一些其他粮仓监管给他认识,说是想在开封城里开一两家粮号,多认识一些粮仓监管做生意方便些。” 刘温叟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此前就有过类似怀疑的赵光义却是笑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假惺惺的咆哮道:“其心可诛!其心可诛!贵为皇子,竟然敢打这样的主意,简直就是罪不容赦。” 这次就连刘温叟都忍不住点了点头,在心中叹道:“大王啊,你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贵为皇子之尊,收受贿赂就罢了,竟然还要和贪官污吏狼狈为奸,贪污国库存粮,简直就是朽木难雕,烂泥扶不上墙啊!” 这时,赵光义又开口了,无比气愤的说道:“永龄公,事不宜迟,既然事情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我们也顾不得什么皇家的颜面了,干脆你和我现在就去宫里拜见皇兄,向他禀明此事,请他大义灭亲,重处德昭这个皇室败类。” 只是瞟了赵光义一眼,刘温叟就已经在心里拿定了主意,暗道:“不能犹豫,这件事虽然摆明了是二王爷在背后搞鬼,但是他已经拿到了真凭实据,老夫如果顾忌推委,不但可能遭到连累,一世清名也有可能毁于一旦。反正大王已经无药可救,干脆就顺水推舟,卖给二王爷一个顺手人情。” 迅速权衡了利弊后,刘温叟当即点头,说道:“王爷所言极是,我们是应该即刻进宫,向官家禀明此事!” 赵光义一听大喜,忙令人押上了已经认罪的王昭坐父子,又带上这个案子的首告闾丘舜卿,与刘温叟并肩出门,各乘车辇赶往皇城方向,直接来到了皇城正门宣德门前求见。 让众人意外,等待赵匡胤召见的时候,一辆马车突然向着宣德门前疾驰而来,还直到惊动皇城守卫上前阻拦,那辆马车才勒住马头,再紧接着,衣衫不整的赵德昭直接冲下马车,语气焦急的连声大喊道:“皇叔,皇叔,中丞,等一等。” 慌慌张张的喊叫着,赵德昭带着满身的酒气冲到了赵光义和刘温叟的面前,忙不迭的问道:“皇叔,中丞,你们全都来了这里?是不是和大盈仓那个案子有关?” “亏你还有脸问!”赵光义愤怒道:“你自己说,你在查办那个案子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小侄没敢什么好事啊。”赵德昭回答得理直气壮,振振有辞的说道:“小侄一直都是秉公办案,没有任何的轻率渎职和营私舞弊啊!” “本王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赵光义一听勃然大怒,挽起袖子就上前来要抽侄子耳光,无奈赵德昭的反应极为灵活,一个闪身就躲在了刘温叟的身后,一边把刘温叟推到前面当挡箭牌,一边惊慌失措的喊叫道:“皇叔饶命,有话好说。” “大王,冷静。”刘温叟终于开口,提醒道:“这里是皇城门前,请大王注意礼仪。” 赵光义无奈的放下已经举的巴掌,赵德昭则赶紧附和道:“皇叔,刘中丞说得对,你要冷静!有话我们回御史台再说,或者去开封府说也没关系,别在这里让别人看笑话!” “住口!孽畜!你等着受死吧!” 赵光义铁青着脸咆哮,结果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宦官突然快步从皇城之中走了出来,扯着公鸭嗓子说道:“官家有旨,召二王爷与刘中丞觐见。” “我也要去见父皇,刘中丞,你是五朝元老,请把小王带上。” 赵德昭赶紧提出恳求,刘温叟默不作声的点头表示同意,赵德昭也这才把目光转向了闾丘舜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闾丘御史,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小王是真没想到,你会给我来这么一手。” “大王恕罪,你这话什么意思,下官怎么听不明白?”闾丘舜卿硬着头皮强笑答道。 赵德昭笑笑,突然又说出了一句更加没头没脑的话,说道:“闾丘御史放心,在父皇面前,本王会极力保你不死的。想活命,你唯一的办法就是抓紧时间,尽快在我父皇面前如实交代,否则的话,你恐怕连如实认罪都没有什么机会了。” “这话什么意思?” 闾丘舜卿这回是真糊涂了,旁边的刘温叟和赵光义则不约而同的看了赵德昭一眼,然后刘温叟心里当然是疑窦丛生,赵光义则是心中忐忑,突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 第十四章 叔侄角力 赵光义和赵德昭一行人,是在北宋皇宫的后花园里见到的赵匡胤。 见面时,赵匡胤还正在领着年仅九岁的次子赵德芳弹鸟取乐,比赵德昭还小一岁的现任皇后宋氏也在一旁陪同,还不断给丈夫和继子加油打气,一家人其乐融融,甚是和睦。 也正因为如此,看到弟弟和长子等人到来,赵匡胤非但没有着急询问他们的来意,还摆手示意他们保持安静,不要吓走了正被赵德芳瞄准了的小鸟。 远比赵德昭更得父母宠爱的赵德芳也没让赵匡胤失望,经过了一番仔细瞄准后,拉着弹弓的赵德昭突然一弹打出,弹丸准确命中停在假山上啄食的小鸟,赵匡胤夫妻一起叫好,侍奉在旁的王继恩等太监更是大声欢呼,在历史书上留下了一笔的王继恩还快步上前,拣起中弹的小鸟捧到赵德芳面前,大声恭维不断。 也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满脸笑容的赵德芳才回头看到赵德昭,还更加开心的欢呼一声,快步冲到赵德昭的面前,拉着赵德昭的手说道:“兄长,你来了,上次那个云英面,你这次带来了没有?我喜欢吃,娘娘(皇后)也喜欢吃。” “今天来得急,所以没来得及带。”摸摸异母弟弟的头,赵德昭笑得十分温和,又说道:“不过只要你喜欢吃就行,一会我出宫以后,就马上再买一些叫人给你送来。” 和所有的孩童一样,得知又有喜爱的零食可吃,即便是从小锦衣玉食的赵德芳也忍不住大喜欢呼,迫不及待的要求兄长多送一些。赵匡胤则含笑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是在小儿子开心叫嚷后,赵匡胤才指了指衣衫不整,略带不悦的问道:“怎么穿成了这样?成何体统?” “回禀父皇,事情太突然,来不及换。”赵德昭倒也十分爽快,马上就答道:“儿臣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酒搂里和人划拳行令,投壶喝酒,因为情况太紧急,所以就来不及回家换朝服,直接就来了这里,请父皇宽恕。” 赵德昭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赵光义和刘温叟就已经一起张大了嘴巴,做梦都不敢想象赵德昭竟然敢如此回答赵匡胤的质问,赵匡胤也明显对这個答案十分意外,皱起眉头又问道:“你说什么?划拳行令,投壶喝酒?” “父皇,有原因的。”赵德昭赶紧解释道:“就是儿臣上次对你说的那件事,必须要装模作样的应酬一下,所以儿臣才去干这些事。至于平时,儿臣可以保证绝对没干过这些事。” 不知道为什么,赵匡胤的神情突然就缓和了下来,赵光义其是再次瞠目结舌,在心里惊叫道:“什么意思?听口气,本王这个侄子,又和皇兄见了一面?我怎么不知道这事?陈从信手下那帮探子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情况,为什么没有禀报我?” 这时,赵匡胤已经把目标转向了赵光义,问道:“光义,什么紧急大事?怎么带着这么多人来见我?” 益发觉得情况不妙,赵光义竟然破天荒的走了神,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兄长的质问,还是在赵匡胤皱起了眉头在次询问时,赵光义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赶紧向赵匡胤行礼说道:“见过皇兄,皇兄宽恕,小弟今日之所以前来拜见,是因为有一件重要大事要向皇兄当面禀报。” “什么重要大事?”赵匡胤追问。 用眼角余光又看了一眼不孝侄子,发现这个该天杀的亲侄子神情轻松,没有半点畏惧,原本成竹在胸的赵光义不由又是一阵心虚,下意识的转向刘温叟说道:“刘中丞,伱是御史中丞,这件事发生在你们御史台,要不你向皇兄禀报吧?” 赵光义找错了人,虽说刘温叟不慎中计被他拉下了水,可是首先开火往赵匡胤亲儿子身上捅刀子这种蠢事,已然历经五朝的刘温叟还是绝对不会干的,所以刘温叟马上就说道:“王爷,事情关系到皇亲国戚,这件事最好还是由你禀报官家为好。” 赵光义有些迟疑,不曾想赵德昭却抢先开口,说道:“父皇,干脆让儿臣来说吧,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御史台有一个监察御史突然上书,向刘中丞弹劾儿臣收受赞善大夫王昭坐贿赂,包庇他们父子盗卖国库存粮的罪行,刘中丞秉公执法,就把首告和儿臣带来这里向你禀报了。” 听到这话,不要说赵光义和一直跟着后面的闾丘舜卿了,就连刘温叟都差点把嘴巴张脱了臼,一起在心里惊呼道:“我不是在做梦吧?被弹劾的人,能承认得这么干脆?” 更让赵光义和刘温叟等人匪夷所思的,还是赵匡胤对于这件事的反应,听到了儿子坦然认罪,赵匡胤不仅没有发怒,相反还奇怪的看向了赵光义,疑惑问道:“既然是御史台衙门里的事,那光义又是怎么卷进来的?” “父皇,不必误会。”赵德昭确实是一个孝顺的好侄子,马上就抢着解释道:“儿臣听说这一切都是凑巧,那位叫做闾丘舜卿的御史上书弹劾儿臣时,皇叔他正好和刘中丞在御史大堂上议事,所以听到这事以后,皇叔他就义愤填膺,协同刘中丞他一同前来皇城向你禀报了。” 解释完了,赵德昭还又十分主动的求情道:“父皇,这件事虽然巧得就好象是人提前安排好的一样,但皇叔他千真万确只是无意中赶上了这件事,而且他在这件事上对儿臣大义灭亲,也是为了维护国家法度,请父皇千万不要责怪于他。” 花园里凉风习习,一层细密的汗水却出现在了赵光义额头上,记不清楚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出过冷汗的同时,赵光义还忍不住在心里惨叫道:“麻烦了!这件事的背后肯定另有内情!另有内情!” 赵德昭的好心辩解无用,性格多疑的赵匡胤还是把目光转向了赵光义,问道:“光义,当时你为了什么恰好在场?” “回禀皇兄,臣弟当时是去御史台查问太子中允李仁友的案情进展。”赵光义硬着头皮回答,先把自己去御史台的过程说了,然后才又解释道:“李仁友依仗权势横行不法,致人死命,苦主是先到开封府告的状,事情依律移交御史台后,案子至今没有结果,苦主又到开封府打听案情进展,所以臣弟就过问了一下这件事。” 赵光义的强词夺理作用不大,赵匡胤不仅没有打消疑心,相反还更加狐疑,旁边赵德昭也跳出来凑热闹,问道:“皇叔,这个案子的苦主是谁?我去找他问问情况具体如何,看看能不能帮着同僚尽快查明真相。” “糟!我怎么忘了这里是一个破绽,那个苦主没到开封府追问过案情啊!” 赵光义心中叫苦,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赶紧转移话题,语气好奇的向赵匡胤问道:“皇兄,关于闾丘御史弹劾德昭收受贿赂的事,你怎么好象早就知道了?” “父皇他当然早就知道。” 手里还拿着弹弓的赵德芳突然开口,笑嘻嘻的抢着说道:“不但父皇知道,娘娘知道,我也知道。” 听到这话,即便早就练成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城府,赵光义仍然还是忍不住张大了嘴巴,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赵匡胤则是神情轻松的点头,说道:“德昭是已经向我秘密奏报了这件事。” 匪夷所思的神情再度出现在赵光义的脸上,震惊之余,赵光义还下意识的用眼角去看另一旁的大内总管王继恩,却又意外的发现王继恩也是满脸错愕,很明显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重要情况。 还好,赵光义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主,发现事态已经严重失控后,赵光义便果断换了一个表情,也不去打听赵德昭什么时候进宫和赵匡胤见的面,只是微笑说道:“原来如此!皇兄,既然德昭他早就向你禀报了这件事,那么他故意不急着把王昭坐拿下定罪,也一定有他的目的吧?” 赵匡胤点点头,随口说道:“德昭认为,既然大盈仓能出这样的事,那么开封城里的其他朝廷粮仓也有可能会出现盗卖官粮的情况,所以他决定放长线钓大鱼,假装收下了王昭坐的贿赂,然后通过王昭坐接触其他的粮仓监管,揪出其他的贪官蠹虫。” 砰的一声,闾丘舜卿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顿时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刘温叟则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又赞赏的目光看了赵德昭一眼,心道:“大王此举如果只是无意,那老夫就小看了他。可他此举如果是故意为之,那老夫就太小看他了!” 表情最精彩还是赵光义,心里疯狂问候着不孝侄子的亲祖母,赵光义脸上却笑容璀璨,说道:“好!好!恭喜皇兄,贺喜皇兄,想不到德昭贤侄如此精明能干,他日定成皇兄臂膀,皇兄以后可以省许多心了。” “这小兔崽子,近来确实有不少长进。”赵匡胤笑骂着回答,心里也确实颇为满意大儿子近来的表现。 “谢父皇谬赞。”赵德昭假惺惺的谦虚了一句,又指了指仍然瘫坐在地上的闾丘舜卿,更加假惺惺的说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个请求,闾丘御史今天虽然弹劾了儿臣,但他事前并不知道内情,不是蓄意诬告,还请父皇开恩,不要降罪于闾丘御史。” “难得你有这样的胸怀。”赵匡胤欣慰一笑,点头说道:“也罢,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事朕就不追究了。” 让赵匡胤略略有些意外,自己亲口赦免了闾丘舜卿后,闾丘舜卿不仅没有欣喜若狂,还很是用了一点时间才回过神来,然后才匍匐在地,颤抖着说道:“微……臣,谢主隆恩。” “闾丘御史。”赵德昭又开口了,笑吟吟的说道:“关于今天的事,你如果还有什么话说,就抓住机会赶紧说吧,不然的话,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现场气氛突然凝重起来,赵光义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刘温叟则是神情轻松,心中暗道:“老夫果然还是太小看了这位大王,光以心机手段而言,这位大王足以和二王爷正面抗衡。” 进宫前就有伏笔,闾丘舜卿当然马上就听懂了赵德昭的弦外之音,明白赵德昭是在暗示他赶紧抓住机会如实交代,承认这件事的背后全部都是赵光义在幕后主使,换取活命,不然的话,就算赵德昭整不死自己,赵光义也有可能把自己杀人灭口! 见闾丘舜卿态度迟疑,赵光义难免更加心急如焚,还突然灵机一动,立即微笑着说道:“闾丘御史,如果还有什么隐情,就赶快说吧,官家与本王是同胞兄弟,可以保证不管有什么隐情,都能向皇兄求得饶你活命。” “同胞兄弟?!” 闾丘舜卿心中一紧,顿时明白了赵光义的言外之意,心中说道:“不能把二王爷供出来,他是官家的亲兄弟,我就算把他供出来,官家也肯定不会杀了他,到时候他不用亲自动手,只要随便努一努嘴,他手下那帮豺狼饿虎就能要了我的全家小命!大王势单力薄,没有这个能力保住我。” 心中拿定了主意,闾丘舜卿再不迟疑,马上就顿首说道:“官家,这件事全是因为微臣一时糊涂,误会了本朝大王,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请官家明鉴。” 听到了这个答案,精心布局的赵德昭当然是大失所望,然而赵匡胤却不愿意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下去,挥了挥手就说道:“既然只是误会,那朕就不追究了,朕到讲筳所读书的时间快到了,你们告退吧。” “谢皇兄,那臣弟们告退了。” 赵光义松了口气,赶紧率先行礼告退,赵德昭虽然心有不甘,可是仓促之间却想不出什么办法逼迫闾丘舜卿如实交代,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躬身告退,异母弟赵德芳却不忘提醒道:“兄长,云英面,你答应过我的云英面,别忘了。” 事情当然还没完,随着赵光义、刘温叟等人有说有笑的走到了宫城正门前时,一路都在心里盘算的赵德昭就已经拉定了主意,刚与迎上来的王智发和马来福见面,赵德昭就果断向着走在后面的闾丘舜卿一努嘴,吩咐道:“跟我一起上,把这个人请到我们家里去做客!” 言罢,赵德昭果断掉头大步走向闾丘舜卿,准备强行邀请他到自己家里做客,然后再设法逼他交代真相,后面的王智发和马来福等人也十分听话,连想都没想就大步跟上,猛虎下山一般的冲向闾丘舜卿。 让赵德昭意外,他这边才刚有动作,赵光义庞大的随从队伍中就走出了一名壮汉,虽然没有做出奔跑动作,却大步流星的脚步如飞,硬生生抢先一步拦到了赵德昭和闾丘舜卿之间,用胸膛挡住了赵德昭,赵德昭收不住脚一头撞在他的身上,就好象撞到了一面铜墙铁壁一样,直接撞了一个头晕眼花,脑袋生疼。 这还不算,再接着,那壮汉又用胸膛一收一放,竟然全凭腰腹之力就把赵德昭弹得凌空飞起,屁股向后平沙落雁,重重砸在了王智发和马来福等狗腿子身上,导致他们的脚步一片大乱。 “大胆!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敢撞他,脑袋要不要了?!” 王智发大怒咆哮,赵光义却是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旁边,一边亲自伸手来搀赵德昭,一边微笑说道:“贤侄,没摔到那里吧?是叔父的亲随不好,走路不长眼睛,不小心撞到你了,还望贤侄看在我的面子,宽恕他一二。” 也还是到了这个时候,赵德昭才看清楚轻松撞飞自己的壮汉,竟然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身材魁梧远非寻常男子可比,表情还异常的冰冷,一看就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见赵德昭打量自己的随从,赵光义还主动介绍道:“贤侄,介绍你认识一下,这位英雄姓王名汉忠,少年时就已经以侠义著称,武艺更是天下罕见,是叔父前段时间才收进幕府的得力干才。” “武艺好,人机灵,肯定很难对付。” 赵德昭心中迅速得出结论,然而再等赵德昭回过神来时,却又无奈的看到,仅仅只是这么稍微一耽搁,有着巨大利用价值的闾丘舜卿,已经走进了赵光义的庞大随从队伍。赵德昭不肯死心,忙又大声说道:“闾丘御史,先不要走,本王还有很重要的话对你说,非常重要!” 暗示和提醒无用,闾丘舜卿的身体仅仅只是微微一颤,还头也不回的汇入人流,赵光义则是拼命转移话题,一边向赵德昭介绍自己得力打手王汉忠的出身来历,一边假惺惺的要求王汉忠向赵德昭请罪,还是在闾丘舜卿已经被他的心腹随从包围之后,赵光义才笑盈盈的提出告示。 赵德昭当然不肯罢休,眨巴眨巴了眼皮后,赵德昭又故意当着赵光义的面向王智发等人吩咐道:“备车,本王要去赵相公府上拜访。” 赵光义的眼中闪过一抹光芒,可是却沉住了气没有流露什么神情,大摇大摆的只是登上辇舆,领着庞大的随从队伍返回开封府。 再接着,回到自己的签押房,赵光义才刚在房中坐下,此前一直跟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陈从信就凑了上来,向赵光义说道:“王爷,王继恩刚刚派人送来消息,大王是派他手下的宦官王智发把奏章送进的宫,当时王智发打的旗号还是给二大王送点心,所以王继恩就没有过留心此事,让大王手下的宦官钻了一个空子。” 赵光义缓缓点头,心中对不孝侄子也益发警惕,陈从信等了片刻见赵光义不说话,便又说道:“王爷,这件事接下来怎么办?大王又去了赵相公府上,只怕他们还有图谋,我们是否应该提前做些准备?” “不要中了本王那个大侄子的诡计。”赵光义终于开口,冷笑说道:“他在本王面前故意扬言要去和赵普见面,摆明了是在敲山震虎,引诱本王有所行动,给他可乘之机,本王不能上他这个恶当。” 如果换成以前赵光义说这话,陈从信一定会认为赵光义是在发高烧说胡话,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陈从信也不得不谨慎小心,点了点头后,又问道:“王爷,那闾丘舜卿怎么办?还有王昭坐,他是通过李可度给大王送的礼,是否利用这个机会把他拉下水?” 赵德昭如果在场肯定会大失所望,尽管这件事还有许多的旁枝细节和幕后隐情可以大做文章,然而赵光义却无比的摇了摇头,说道:“不能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了,既然本王那个大侄子能够安排这样的陷阱坑我,那谁都不敢保证他是否还留有后手,敌暗我明,继续纠缠此事,只会注定更加被动!” 果断做出了收手的决定后,赵光义又淡淡说道:“不要再理王昭坐父子,也别抖出李可度,免得又被牵连进去。至于闾丘舜卿嘛,今天晚上就送他去该去的地方。” ------------ 第十五章 未雨绸缪 闾丘舜卿走了,走得很干脆。 拒绝了赵德昭搭救好意的当天晚上,闾丘舜卿就在他的家里离开了人世,死因则和历史上的李煜、孟昶和钱俶一样——中毒。 死状还非常的凄惨,全身抽搐,痛苦得弯曲成了一只大虾,象极了服下很多史书上记载的牵机药。 不过闾丘舜卿当然不是被人故意毒死,而是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证据则是他留下的一份遗书,坦率承认自己是一时糊涂诬告了当今皇子,为了谢罪才自我了断。 也正是因为如此,闻讯赶来查看情况的几名同僚和好友当然无一不是嗟叹万分,除了惋惜闾丘舜卿这么年轻就离开了人世,也下意识的认定闾丘舜卿的死与赵德昭恐吓有关,是赵德昭利用自己的皇子身份逼死了不慎犯错的,对赵德昭颇有微词。 闾丘舜卿的家眷当然更是如此,匍匐在闾丘舜卿的灵前,闾丘舜卿的老婆哭得是天昏地暗,还当众拉着儿子这么说道:“孩子,你一定要记住,你爹是被什么人给逼死的!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忘记,要永远记在心里!” 事有意外,就在这个时候,门前的仆役突然大声长喝道:“本朝大王到!” “啥?本朝大王?” 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之余,在场众人当然无一不是扭头去看大门,请见体形黑胖的赵德昭领着梁周翰和王智发等人还真出现在了门前,后面还有马来福等随从捧着祭品,赫然是来给闾丘舜卿吊丧的。 也多亏了赵德昭的皇子身份,闾丘舜卿的家人才没敢冲上去撕打,只能是用怨毒仇恨的目光恶狠狠瞪着赵德昭,赵德昭则是神情自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昂首进院,径直来到了闾丘舜卿的灵前。 再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众目睽睽中,赵德昭的双眼之中竟然缓缓渗出了两行晶莹的泪水,声音略带沙哑颤抖的说道:“闾丘兄,我来看你了……。” 好不容易说出了这句话,赵德昭突然哭出了声音,抹着眼泪大喊道:“闾丘兄,你怎么这么糊涂?昨天在父皇面前,我明明已经替你求了情,父皇他也答应了不再追究伱的风闻言事,你怎么还这么想不开?想不开?!” 痛哭到了这里,赵德昭还开始了捶胸顿足,泣不成声的说道:“闾丘兄,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到御史台上任的时候,是你亲口给我介绍的御史台各种情况?你又还记不记得,我们俩为了办案废寝忘食,两个人同吃一个炊饼充饥?不说别的,就凭这份交情,我也绝对不会计较你的上书弹劾啊!” 见赵德昭哭得伤心,梁周翰和王智发赶紧上来劝解,马来福等随从则手脚麻利的给闾丘舜卿放上了祭品,然后赵德昭是一边上香一边自责,嚎啕大哭道:“……昨天在宫城门前,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你,目的就是想安慰你开导你,让你不要把昨天的区区小事放在心上,可你怎么就头也不回的去了开封府?你去开封府干什么啊?!” 见赵德昭哭得情真意切,又听赵德昭一再埋怨闾丘舜卿去了开封府,许多中立的吃瓜群众也逐渐对赵德昭改变了印象,纷纷在心里说道:“大王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人,都怪闾丘舜卿自己想不开,脑袋进水去了开封府。不然的话,只要听大王的几句劝,事情肯定不会闹成这样。” 吃瓜群众尚且如此,当然就更别说极少数知道内情的人了,看到赵德昭为了被兔死狗烹的闾丘舜卿落泪,在场几個知情人难免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还有人在心里嘀咕道:“还是大王讲道义,这件事明明是闾丘舜卿故意害他,他还来给闾丘舜卿吊丧。” 这时,赵德昭又让马来福等人抬来一个钱箱,哭哭啼啼的对闾丘舜卿老婆说道:“嫂子,我知闾丘兄为官清廉,这一百贯钱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今后你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以尽管去内城的景明坊找我,我一定尽力而为。” 事情到了这步,就连闾丘舜卿的老婆都忍不住心中感动了,一边真心实意的向赵德昭道谢,一边拉着儿子改口哭道:“孩子,快给大王磕头,你爹不是被大王逼死的,是他自己想不开,不能怪大王……。” 最后,还是在众人的一再劝说下,赵德昭才勉强收住了哭声,又谢绝了闾丘舜卿家人的挽留好意,抹着眼泪等上马车,返回御史台准备继续办公,然后…… 然后不消说,刚才还哭得死去活来的赵德昭当然恢复成了一副没事人模样,梁周翰也毫不奇怪,只是向赵德昭低声说道:“大王,刚收到的消息,当初到开封府状告太子中允李友仁的那个苦主,昨天晚上突然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赵德昭点了点头,然后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不愧是我的亲二叔,果然杀伐果断,不留半点破绽啊!” 在杀伐果断这方面,赵德昭的确是服了自己的亲二叔,虽说早就料定了闾丘舜卿肯定会被灭口,赵德昭却说什么也没想到赵光义的手段会如此毒辣,更没想到赵光义的心思如此缜密,竟然这么快就能弥补上他在赵匡胤面前不慎失言的破绽,让自己想要拿到他设局证据的希望落了空。 和赵光义一样,梁周翰也是不无钦佩的说道:“二王爷的手段确实够狠,弄死了闾丘舜卿不算,还故意留下一封遗书,把大王你置于之地,如果不是大王你棋高一着亲自来给闾丘舜卿吊丧,你的名声恐怕就要大大受损了。” 感慨过后,梁周翰又接着说道:“大王,还有一件重要大事,下官认为你必须加以重视,最好能未雨绸缪,提前安排。” “什么事?” 赵德昭立即追问,梁周翰则答道:“谁来接替闾丘舜卿,出任他空出来的监察御史?!” 先回答了赵德昭的问题后,梁周翰这才说道:“大王你也知道,本朝的监察御史权力极大,可以直接上书弹劾公卿权贵和文武百官,还有权力过问六部事务,钱粮诉讼,但是这个职位却仅仅只有区区六人,现在闾丘舜卿腾出了一个位置,下官担心,二王爷恐怕会利用这个机会大做文章。” 顿了一顿后,梁周翰又接着说道:“如果让二王爷的人接替了这个职务,那情况就对大王你太不利了,首先就是大王在御史台里的一举一动都肯定被人盯着,很难做一些需要保密的事。其次就是这个人还是二王爷的手中利刃,但凡抓到了大王你一星半点的破绽,这把刀子就有可能对你一击致命!” 赵德昭缓缓点头,承认梁周翰的担心确实有理,然后又问道:“那以你之见,我该如何是好?” “尽快与赵相公联手,推一个你们信得过的人出来,接替这个职位!” 梁周翰回答得十分干脆,不过梁周翰也知道赵德昭目前势单力薄,除了自己以外,手里几乎没有什么象样的人才,所以梁周翰又赶紧开口补充道:“就算大王你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最起码也要让一个赵相公的人来当这个监察御史,这样大王你至少不用担心在御史台里被人时刻盯着。” 赵德昭很难得的没有对梁周翰言听计从,捏着自己的光滑下巴盘算了片刻后,赵德昭还突然摇了摇头,说道:“如果还有其他选择,最好还是别让赵相公的人接替这个职位。” “为什么?”梁周翰诧异问道。 “因为赵相公的人都太贪财了。”赵德昭回答的语气十分无奈,说道:“他自己是出了名的贪财不假,心腹死党也几乎都是贪赃枉法和卖官鬻爵的货色,让他的人进了御史台,肯定会拼命包庇同党,把御史台搞得乌烟瘴气不说,还随时可能连累到我们。” 梁周翰一听大点其头了,赞道:“还是大王考虑得仔细,赵相公的那帮手下,在钱财方面确实几乎没有一个好东西,让他们出任监察御史,等于是开门揖盗,引狼入室。” 赵德昭笑着点头表示认可,又问道:“元褒兄,你的交游广阔,认不认识什么人适合出任这个职位?这人首先必须得敢和我二叔做对,其次是不至于和赵相公一党走得太进,被他们拉进贪赃枉法的浑水,最后当然是必须得有可能真心诚意为我所用。” 怕梁周翰误会,提出了自己的苛刻条件后,赵德昭又赶紧补充道:“元褒兄不要误会,不是我不想举荐你出任这个监察御史,是这个官职太得罪人了,你的父亲在朝廷里好友众多,你在这个位置上容易投鼠忌器不说,还容易和人结下深仇大恨,不利于你将来帮我调和阴阳,处理人际关系。” “大王放心,你就算想让下官出任监察御史,下官也不敢接这个烫手山芋。”梁周翰苦笑,说道:“下官敢打赌,假如我今天出任了监察御史,今天晚上我的小舅子就会找上门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我帮他报仇。” “找谁报仇?”赵德昭好奇问道。 “和他在青楼里打架的衙内!” 梁周翰的无奈回答让赵德昭放声大笑,然后赵德昭又问道:“元褒兄,推荐的人选怎么说?你认识的人里,有没有什么人适合接任这个监察御史的?” 素来博学多才的梁周翰难得皱眉,自言自语的说道:“既得敢和二王爷做对,又不至于堕落到赵相公一党,同时还得能被大王你所用,这样的人……,不好找啊。” 毕竟是只差一步就出任皇帝秘书的人,赵德昭的要求虽然苛刻,然而就在赵德昭遥遥看到御史台衙门的时候,一直都在苦思冥想的梁周翰突然眼睛一亮,脱口说道:“有了!宋琪宋叔宝!他最合适出任这个职位!” “宋琪宋叔宝?”赵德昭先是复述了名字,然后又赶紧问倒:“元褒兄,请仔细说说这个宋琪的情况。” “宋琪和赵相公是同乡,都是幽州蓟县人,曾经在大王你的二叔幕府里当过幕僚,还当过开封府的推官。”梁周翰仔细介绍道:“就下官所知,宋琪最先还是很得二王爷信任的,但是后来二王爷一个叫冯瓒的心腹亲信被赵相公板倒,二王爷就怀疑是宋琪向赵相公出卖了他,把宋琪撵出了幕府,贬职到龙州(陕西龙县)担任知州。” 说到这,梁周翰微微一笑,又补充道:“下官还听说,宋琪在被驱逐出京的时候,曾经到赵相公面前走过门路,想要争取留在京城继续为官,但是赵相公也不知道是力所不及,还是不愿全力帮忙,所以宋琪最终还是没有如愿,” “就他了!这个人太合适了!” 赵德昭一听大喜,马上就说道:“得罪过我的亲二叔,向赵普求救又拿热脸贴了冷屁股,不情不愿的被撵出了京城,我如果能把他调回来当监察御史,他一定感激涕零,既敢帮我和二叔做对,也不容易倒向赵相公那边。” “可是大王,你有办法让宋琪接任这个监察御史吗?”梁周翰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大王你的实职也是监察御史,没有权力举荐官员。二王爷深恨宋琪,肯定不会答应让他回来,赵相公为了捞钱方便,也一定希望更听话的手下出任监察御史,没他帮忙,大王你该如何举荐?” “元褒兄放心,在这方面,我有优势。”赵德昭笑得既奸诈又神秘,说道:“不要忘了,当今的官家,是我亲爹。” ………… 与此同时,赵德昭亲自到闾丘舜卿家里吊孝的消息,也已经被人禀报到了赵光义的面前,听说了大侄子在闾丘舜卿家里的言行举止之后,赵德昭也是钦佩万分,感叹道:“本王还是太小看这个大侄子了,想不到他的虚伪狡诈能够达到这么一个地步,我们好不容易才逼得闾丘舜卿写下那道遗书,看来已经是白白辛苦了。” “恐怕不止如此吧?那些去灭口的人看到现在的情况,心里说不定会有什么想法。” 绝对心腹陈从信暗暗在心中嘀咕,然而却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提醒道:“王爷,闾丘舜卿留下的职位,必须尽快安排我们的人接任,不然的话,如果让赵相公的人抢了先,我们要做的很多事就不方便了。” “那是当然。”赵光义也没犹豫,马上就说道:“给我们在吏部的人打招呼,让他们全力推举太子中舍人商凤接任监察御史。” 陈从信恭敬答应,又说道:“不过,我们眼下还有一件更加迫在眉睫的大事,省试(会试)马上就要举行了,王爷你为了提拔贤才举荐贤臣披肝沥胆,一直都在争取担任这次的省试知贡举(主考),可是官家却至今还没有公布由谁出任这个临时职务,如果不想办法尽快一锤定音的话,卑职只怕会夜长梦多。” “本王也在头疼这点。”赵光义难得皱起了眉头,说道:“采用你的建议,本王已经让人找了好几个前科进士的麻烦,旁敲侧击的提醒皇兄,让他知道赵普选拔的人才不堪大用,可皇兄就是置若罔闻,上次王溥在早朝上就已经主动提起这件事了,皇兄就是回答他还需要慎重考虑。” “王爷,关于这一点,卑职倒是有一个主意……。”陈从信话说一半主动开口,又说道:“哦不,不能主意,只能是一个点子,鬼点子,馊点子。” “什么馊点子鬼点子,先说来听听。” 赵光义倒也生冷不拒,果断选择了广开言路,陈从信也这才阴阴的说道:“王爷,官家与你是兄弟之亲,王爷若能设法在兄弟之情上打动官家,再乘着官家的心神动荡之际开口,毛遂自荐请旨出任这次省试的知贡举,恐怕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陈从信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光义的眼睛就已经亮了,还稍一盘算就脸上露出了喜色,微笑说道:“吩咐厨房,明天早上本王去上朝前,给本王准备一份刚做好的环饼(馓子),装着食盒里,本王要带进宫里去。” ------------ 第十六章 各有所得 被陈从信猜中,赵光义目前的头号政敌赵普,果然也马上就盯上了闾丘舜卿腾出来的位置,才刚到了第二天的早朝上,赵普就迫不及待的安排他的手下出面,举荐党羽秘书丞曹和接任监察御史,想把魔爪伸进御史台,扩张自己的势力。 对赵光义和赵德昭叔侄来说都还算好,赵匡胤不糊涂,早就知道赵普一党喜爱钱财,当然不可能容许赵普的人到御史台徇私舞弊,搅乱官场风气,所以也没等赵光义开口反对,赵匡胤就已经断然拒绝,说这件事情需要慎重考虑,让赵普很是失望了一把。 见此情景,赵光义当然是心中暗喜,不过赵光义也没有急着亲自开口举荐自己的人,只是让一个白手套出面把亲信商凤的名字提了出来,先在赵匡胤的心里留下一个影响,以便将来力挺。 在这个期间,赵光义还不时看一看放在自己脚下的食盒,希望这個用绸布包着保温的食盒,能够引起自己兄长的注意。 还好,赵光义这次倒也没有白白辛苦,散朝之后,赵匡胤虽然挥手驱散群臣,却并没有急着离开龙椅,赵光义心领神会的不肯迈动脚步,还是在文武百官都快走完的时候,赵光义才捧起了那个食盒,向赵匡胤说道:“皇兄,臣弟给你带来了一点好东西。” 赵匡胤还是不吭声,只是站起身来向赵光义招了招手,然后转身就走向了后宫,赵光义轻车熟路的赶紧捧着食盒跟上,还随着赵匡胤直接来到了皇帝办公用的文德殿,然后赵匡胤才坐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个位置上,向赵光义问道:“什么好东西?” 赵光义笑而不语,只是亲手解开包裹食盒的绸布,小心打开食盒,最后才取出一大盘炸得金黄的馓子,然后也正如赵光义所料,赵匡胤果然马上就颇为欢喜的说道:“环饼!” 赵光义这次的马屁也确实拍在了点子上,赶紧让赵光义把馓子放在自己面前后,赵匡胤先是抓起一把狼吞虎咽一通,然后才神情欢喜的夸奖道:“又香又脆,有段时间没吃了,乍一吃还真是可口,而且还是热的。” “你在皇宫里天天山珍海味,能不想偶尔尝一尝这种民间小吃吗?” 瞄准了赵匡胤胃口的赵光义心中得意冷哼,也这才开口说道:“皇兄,臣弟也是有段时间没吃环饼了,但是不知道,昨天半夜的时候,臣弟突然梦到了我们小的时候,母亲她亲手为我们兄弟俩人炸制环饼,就一下子给饿醒了。” 略顿一顿后,赵光义又微笑说道:“醒来以后,臣弟二话不说,马上就让厨子连夜给臣弟做了一盘环饼大快朵颐,又想起皇兄你可能也有段时间没吃过这种民间食物了,所以就叫厨子多做了一份给你带来。” “不错,算你没忘了我这个哥哥。” 赵匡胤笑着夸奖了赵光义一句,然后招呼赵光义坐到自己对面,又抓起馓子啃了一把略解谗意,这才让太监取来热巾擦手,多少有点感慨的说道:“小时候一起吃母亲做的环饼,都不记得已经是多少年的事了。” “臣弟也忘记有多少年了。”赵光义赶紧在这个话题上附和,又说道:“臣弟只记得有一次我们俩吃得太急,为了谁能抢先多吃一点还动起了手,你还把我打哭了,然后伱被母亲提着戒尺追得满屋跑。” “哈哈哈哈哈哈!”赵匡胤放声大笑了,情感也终于受到了一定影响,不由感叹道:“现在我们兄弟俩终于不用再抢了,可母亲她老人家,却已经不在了。” 赵光义赶紧假惺惺的陪着兄长嗟叹,一同怀念已经过世的母亲,然后赵光义觉得时机已到,便又乘机说道:“皇兄,还有件,今年的省试马上就要举行了,但是朝廷至今还没有决定知贡举人选,臣弟不才,想出任今年的省试知贡举,象范、赵二位相公一样,在这方面替你分一些忧,请皇兄恩准。” 关键时刻也随之到来,不过对赵光义来说还好,或许是受到亲情影响,亦或者是赵普之前主持的两次省试都不算特别成功,再或者两着有之,赵匡胤踟躇了片刻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行,今年让你主持省试,到时候多替我挑几个有用之才,朕手下正好缺人。” “谢皇兄!”赵光义大喜,赶紧行礼道谢,又微笑奉承说道:“不过皇兄这句话也是在说笑,我大宋人才济济,猛将如云,谋士细雨,才高八斗之辈、学富五车之士,简直就是不胜枚举,皇兄怎么还能抱怨手下缺人?” “看上去倒是人才鼎盛,但实际上庸才居多。”赵匡胤颇为由衷的感叹了一句,又微笑说道:“不过让朕意外,想不到德昭这个孩子出人意料,在监察御史任上不过区区几天时间,竟然能接连干成几件大事,既维护了朝廷法纪,又清理了官场风气,实在是让朕喜出望外。” “糟了,皇兄果然对他这个不肖子印象大为改观了!” 赵光义暗暗叫苦,益发感觉到了混帐侄子对自己的威胁,然而更让赵光义意料不及的是,恰好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又进来了一个太监,开口禀奏道:“启禀官家,大王来了,说是有一坛上好美酒,要当面进献给你。” “给朕送酒?”颇为嗜酒的赵匡胤一听乐了,马上就说道:“难得他有这份孝心,叫他进来吧。” “这小混蛋,什么时候也学会拍皇兄的马屁了?还是盯住了皇兄的喜好拍马屁?跟那个混帐王八蛋学的?” 赵光义又有几分傻眼,很是不明白自己的不孝侄子怎么变得如此油滑奸诈?然而赵光义当然不敢流露自己的内心想法,只能是强挤出笑容说道:“臣弟有口福,可以占皇兄的光,尝一尝德昭贤侄亲自进献的美酒了。” 赵匡胤开心的哈哈大笑,又顺口说道:“正好朕也饿了,赶紧传膳,朕今天要和光义好好喝上几杯!” 太监总管王继恩赶紧答应,赵光义心中狐疑不定,不断猜测倒霉侄子的真正来意,赵匡胤却依然牵挂国事,又叮嘱道:“光义,今年的省试,你在考场风纪方面要给朕务必盯严,据朕所知,我朝自开国以来的前几次省试中,每次都会出现枪替冒名的考生,大损朝廷颜面,这个弊端你务必要想办法替朕纠正……。” 好不容易等赵匡胤唠叨得差不多时,赵德昭已经被领进了文德殿,看到便宜叔叔也在文德殿里,赵德昭心中叫了一声苦,知道今天的事恐怕很难顺利,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是赶紧上前行礼说道:“儿臣赵德昭,拜见父皇,拜见皇叔,儿臣不孝,听闻父皇喜欢在闲暇时喝上几杯,前日偶然得到了一坛陈年老酒,舍不得自行饮用,特地拿来进献父皇,请父皇务必收下。” 言罢,赵德昭向后招了招手,马上就有两个太监亮出了一坛他们用木盘抬在手里的酒坛,赵匡胤哈哈一笑,立即吩咐道:“算你还有点孝心,快抬上来,朕正好口渴。” 赵德昭答应,从两个太监手里接过酒坛,亲手捧到赵匡胤面前,赵德昭动作干脆一把抢过,然后亲自动手拍开封泥,一个深呼吸猛闻一阵酒香,大声说道:“千日春!如果朕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石守信送给梁彦温,梁彦温的那个宝贝儿子梁周翰又拿了送你的吧?” 事发突然,不要说当事人赵德昭了,就连旁边的赵光义都难免一楞,然后心中喜道:“好,看来皇兄早就知道这小子通过梁周翰结交义社兄弟了,这是皇兄的大忌,你这小混蛋以后等着被皇兄猜疑吧!” 没想到便宜老爸直接点明这坛好酒的来历,赵德昭也确实有些意外,迟疑了一下才说道:“父皇明鉴,这坛酒确实是元褒兄送给儿臣的不假,但儿臣真不知道这坛酒也是别人送他的。” “这酒是七年前石守信找京城里的著名酒铺中山园定做的,陈酿三年之后,他给我送过几坛,所以我一闻就知道。”赵匡胤神态轻松的反过来给儿子介绍,让不肖儿子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很清楚,又向旁边的太监吩咐道:“换碗来,这千日春味道虽然不错,但是酒劲小了点,要用碗喝才痛快。” 王继恩答应时,赵德昭却又给赵光义来了一个措手不及,突然接过话头说道:“父皇,儿臣冒昧,儿臣也正好口渴,请父皇把这坛酒先赐一杯给儿臣解渴。” 听到这话,就连赵匡胤都难免犹豫了一下,赵光义则是心中又惊又怒,还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馓子,暗道:“糟了,这次被这个小混帐比下去了,我给皇兄进献吃食,怎么能不抢着替皇兄试毒?” 肠子悔青的同时,为了亡羊补牢,赵光义只能是一边在心里拼命问候不肖侄子的祖母,一边赶紧向赵匡胤行礼说道:“皇兄,臣弟也渴了,请皇兄也先赐臣弟一杯酒。” 赵匡胤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微笑说道:“不必,朕儿子送朕的酒,朕还怕会有人下毒……?” “父皇,请恕儿臣僭越之罪。”赵德昭破天荒的打断父亲,语气郑重的说道:“父皇,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更何况父皇还是一国之君,一举一动肩负天下苍生,所以儿臣认为,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长远稳定计,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居乐业着想,父皇你在饮食起居上一定得慎之又慎,绝对不能有半点疏忽!” 言罢,赵德昭又主动说道:“即便是儿臣进献的酒食,也请父皇慎重对待,儿臣固然是万死不敢有犯上之心,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会有人利用这个机会作乱,请父皇三思。” “皇兄,德昭贤侄此言有理,你在饮食方面,确实应该慎重小心。”赵光义装腔作势的附和,眼睛却又瞟了一眼自己带来的馓子,益发后悔得暗暗顿足。 不过赵德昭和赵光义的马屁倒也没有白拍,见弟弟和儿子都这么忠心,赵匡胤的心里自然是十分欣慰,干脆亲自给弟弟和儿子斟了两杯酒,各自递给他们,微笑说道:“行,既然你们有这样的忠心和孝心,那朕就收下来,来,朕赐你们一人一杯。” 叔侄赶紧双手接过,然后为人孝顺的赵德昭还没有急着饮酒,而是向赵光义举起了酒杯,表情温和的笑道:“叔父,小侄敬你一杯,愿叔父身体安康……。” “早日被病魔战胜。”在心里飞快补充上了这句话后,赵德昭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贤侄客气,叔父也希望你前途似锦……。” 正所谓有其侄必有其叔,见侄子如此孝顺,赵光义当然也是马上举杯祝福,然后还是在把酒一口喝下后,赵光义才在心里恶狠狠的补充了一句,“年少夭折!” 这时,太监已经奉命取来了酒碗,兴趣正高的赵匡胤原本还想让儿子也陪自己喝上几碗,无奈另有所图的赵德昭却不肯领这个人情,微笑着说道:“谢父皇赐酒,但是不必了,一是儿臣不胜酒力,怕在父皇面前失了礼节,第二是儿臣此来,还有一件事希望父皇恩准。” “什么事?”赵匡胤随口问道。 赵德昭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振振有辞的说道:“禀父皇,此前你曾多次要求儿臣用心读书,勤于文字,儿臣不才,前日在州桥见到了几名趾高气昂的契丹胡人,心中感慨,还写了一首诗,想请父皇斧正。” “小混蛋,果然是越来越奸猾,知道皇兄喜欢附庸风雅,就故意来溜须奉承了。” 赵光义心中窝火,可是看到赵匡胤顺手接过那张纸时,赵光义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凑了过去同看不肖侄子的打油诗,心中还不屑冷哼道:“看你能写出什么样的歪诗酸词?” 让赵光义震惊,也让赵匡胤意外,在那张纸上,赵德昭竟然工工整整的写了这么一首诗——烽火连天岁月深,收复燕云志未休。中华儿女齐奋起,誓教胡马泪双流! 默默反复念叨了几遍这首七绝,赵匡胤才满脸疑惑的问道:“德昭,这首诗,真是你写的?” “回禀父皇,确实是儿臣所写。”赵德昭毫不脸红的回答,又仔细解释道:“当时那几个契丹胡商,仰仗他们在燕云一带的铁骑优势,对我大宋百姓出言不逊,态度傲慢,儿臣心中感喟,所以就写下了这首诗。” 很清楚儿子有多少斤两的赵匡胤将信将疑,旁边的赵光义则微笑着说道:“德昭,最好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你父皇和我都知道目前与你结交的梁周翰才华过人,这首诗其实是他的代笔对不对?” 见事情的发展方向已经超出自己的意外,赵德昭除了暗叫不妙外,只能是硬着头皮强调道:“皇叔误会了,父皇面前,小侄如何敢拿别人的诗词欺骗父皇?小侄可以对天发誓,这首诗真的是小侄亲笔所写。” 赵光义那里肯信,微笑着懒得和自己的不肖侄子辩解,赵匡胤则还算大度,把诗往桌上一放就说道:“不管是不是你写的,这首诗朕都非常满意,这样吧,诗留下,改天朕拿到朝会上让文武百官也读一读,替你扬一扬名。” “谢父皇。” 赵德昭立即道谢,赵光义则一边随声附和,一边在心里冷笑说道:“本王倒要看看你还能耍点什么花样?本王就不信了,以你这个小混帐无利不起早的德行,突然跑来拍皇兄这么多马屁,会没有什么图谋?放心,今天不管你是想耍花招,本王都要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又被赵光义料中,虽然明白意外在场的二叔肯定会给自己下绊子,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赵德昭依然还是选择按照原订计划行事,乘着便宜老爸开心的宝贵机会,又说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个小小请求,请父皇开恩准允。” “父子之间不用那么多虚礼,直接说吧。” 赵匡胤回答得很痛快,赵德昭则是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赵光义,这才硬着头皮说道:“儿臣想请父皇降旨,把龙州知州宋琪调回京城,到御史台担任监察御史。” 赵德昭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光义的脸色就已经明显一变,然后赵光义还干脆在心里狞笑起来,暗道:“小兔崽子,好大的胃口,才进御史台几天时间,就已经开始培养党羽了,盯上的人,还恰好就是曾经被本王撵出了开封的宋琪!这不是明摆着冲本王来么?” 终于明白了不肖侄子的真正意图后,赵光义的心里也顿时有些打鼓,暗道:“这事如果让他办成了,那本王可能是得有点麻烦了,和本王有仇的宋琪进了御史台,肯定和你这个小兔崽子站在一起,御史中丞刘温叟又是一条老狐狸,肯定不会冒着站队的危险阻拦你们胡作非为,到时候让你们两个把持了御史台,再加上赵普把持的中书省,本王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对赵光义来说还好,赵匡胤并没有因为儿子今天的杰出表现而一口答应,还向赵德昭反问倒:“为什么?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求朕把宋琪调回京城?” “回禀父皇,因为宋知州他是在燕云一带出身长大,对我们大宋目前的最大强敌契丹辽国十分了解。”赵德昭振振有辞的回答道:“再加上宋知州不仅是进士出身,才华过人,还曾经屡屡参谋军机,所以儿臣想求父皇把他调御史台任职,让儿臣随时有机会向他求教,做到对契丹辽人的知己知彼,以便将来更好的为父皇分忧。” 赵德昭强行狡辩还没有说完,赵光义就已经直接笑出了声音,说道:“德昭,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什么点名要宋琪回京任职?原来就是因为了解燕云十六州一带的情况啊!放心,这种人在我们大宋要多少有多少,明天我就安排两个符合你要求的去给你当帮手。” 笑呵呵的说完,赵光义又赶紧转向赵匡胤,说道:“皇兄,这个宋琪虽然曾经在开封府担任过推官,但是他已经外放多年,陡然之间让他接任监察御史,只怕他会力所难及。” 赵匡胤点了点头,颇为认可赵光义的这番分析,赵德昭一看情况不妙,只能是硬着头皮说道:“父皇,儿臣自出阁以后,就再也没有求过你什么事,今天儿臣难得开口,还请父皇多少给儿臣一点面子。” 考虑到这个倒霉儿子出宫自立后确实没求过自己什么,赵匡胤难免有些动摇,赵光义察言观色发现情况不妙,情急之下突然灵机一动,立即开口说道:“皇兄不必为难,臣弟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什么办法?” 赵匡胤问,赵德昭则紧张万分,赶紧扭头去看自己的缺德叔叔,赵光义则是神情轻松,说道:“皇兄,你可还记得数年之前,你在文武百官面前写了半首诗,虽然博得了满朝叫好,可是皇兄你却说什么都写不出那首诗的下半首,臣弟与文武百官同样是绞尽脑汁,也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接上一句。甚至到了时隔几年之后,那首诗仍然还是只有半首……。” 赵光义的话还没有说完,肚子里墨水有限的赵德昭就已经彻底绝望,赵光义则笑吟吟的继续说道:“正好,德昭今天不是拿了一首好诗来请皇兄你斧正吗?臣弟认为,皇兄你不妨让德昭贤侄接一接你那首诗,说不定父子同心,会有奇迹出现。” 赵匡胤大笑鼓掌,说道:“妙极,妙极,德昭,你刚才不是说你在诗词大有长进了吗?那朕就给你一个机会,看看你能不能续上朕没写完的那半首诗。” “父皇,儿臣才疏学浅,如何敢在你的面前班门弄斧?”赵德昭哭丧着脸回答道。 “那你就别想指望朕下旨把宋琪调回来!”赵匡胤回答得斩钉截铁,又说道:“不过嘛,你如果能接上朕的那首诗,还能让朕满意,朕就答应你的请求,现在就下旨,让宋琪回来接任监察御史。” 见事情到了这一步,赵德昭当然也毫无办法,只能是表情比哭还难看的说道:“那儿臣有言在先,如果儿臣接得不好或者接不上来,还请父皇千万宽恕!” “不行!”赵匡胤断然拒绝,拍了拍赵德昭从后世抄来的那首诗,笑容有些不怀好意的说道:“你刚才不是一口咬定说,这首诗是你亲笔所写吗?既然你有这样的才华,那如果续不上朕的诗,或者续得不好,就给朕去面壁思过一天。” “作茧自缚啊!” 赵德昭在心里痛苦哀嚎,嘴上却只能是乖乖答应,赵光义则心中得意,一边给自己和赵匡胤满了一碗酒,一边在心里冷笑道:“小兔崽子,接去吧!别说你了,就是范质和王溥这些天下知名的文人都没有接上来!” 这时,赵匡胤也端了酒,回忆了一下才念道:“听好了,朕这首诗的上半首是——未离海底千山墨,才到中天万国明。” “恒持此志成永志,百战问鼎开太平。” 砰砰两声响,赵德昭的脱口回答让赵匡胤和赵光义手里的酒碗几乎同时落地,酒水洒了满地不说,脸上还一起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也还是在到了这个时候,赵德昭才在心里嘀咕道:“原来这首诗的上半首就是赵匡胤写的啊?幸亏我在微信短视频里看到过答案,印象还比较深刻,不过这首诗的下半首是谁续上的?记得也是一个皇帝,还是一个几百年以后的皇帝。” “未离海底千山墨,才到中天万国明。恒持此志成永志,百战问鼎开太平。” 低声复述了这首终于续上的诗词后,赵匡胤突然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就吼道:“小兔崽子,给朕如实交代,你是什么时候续上这首诗的?” “对,对。”赵光义也终于回过神来,赶紧附和道:“德昭,你一定是在其他地方听到过这首诗的上半首,悄悄的提前对好了下半首对不对?” “父皇,皇叔,我有必要扯这个谎吗?”赵德昭苦笑说道:“我如果早就续上了这首诗,那我早就禀报父皇,让父皇高兴高兴了,何必用得着等到今天?” 想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赵匡胤兄弟这才闭上嘴巴,然而赵匡胤依然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忍不住问道:“德昭,你真是刚刚才续上这首诗的?” “回禀父皇,儿臣真是刚刚才续上的。”料定了不可能有人象自己一样看过微信短视频,赵德昭不知羞耻的答道:“也不知道为什么,父皇你刚念了上半首,儿臣就马上想出了下半首。” 赵匡胤不再吭声,沉默半晌后,赵匡胤突然露了笑容,说道:“好一个百战问鼎开平,霸气十足,丝毫不在为父之下!好,续得好,朕很满意!” 赵光义默默低头,眼中光芒冰冷如刀,赵德昭则是迫不及待,赶紧问道:“父皇,那儿子刚才求你的事……?” 赵匡胤笑笑,转向旁边的王继恩就吩咐道:“即刻拟旨,四百里加急送去龙州,让龙州知州宋琪回来接任监察御史。” 王继恩赶紧唱诺,赵德昭欢喜道谢,赵匡胤却意犹未尽,又主动说道:“难得你有这样的长进,正好,省试马上就要举行了,朕刚决定了让你叔父担任知贡举,到时候你就出任一个权同知贡举(副主考)吧,帮着你叔父替朕多挑几个得用的人才。” “让我去当省试的副主考?老爸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现在连用天干地支计算时间和日程都还没有完全熟悉,能当得了科举考试的副主考?” 古文水平有限的赵德昭暗暗叫苦,万没想到赵匡胤会突然决定交给自己这么一个任务,赵光义则是偷偷的看了一眼兄长,心中波涛起伏,暗道:“让这个小混蛋出任权同知贡举,皇兄是偶然心血来潮,还是故意这么安排?” “皇兄如果是故意这么安排,那他有是什么目的?想乘机历练一下他这个犬子?还是想让他这个儿子在考场里盯住我?再或者,是想看一看本王和这个小混帐在同一件事上的各自表现?” ------------ 第十七章 何去何从 赵德昭自己不识货,不知道赵匡胤让自己出任的权同知贡举有多大分量,曾经在朝堂上厮混多年的梁周翰却不同,以至于在得知这一情况后,梁周翰直接就惊叫出了声音,说道:“大王,你不是在说笑吧?你才多大点年纪,官家就让你出任权同知贡举了?” 受后世的影视剧影响,赵德昭依然还是没把这个临时的兼差太过放在心上,随口就说道:“我在这事上说笑干什么?权同知贡举,只是副的,给我二叔打下手。” 见赵德昭如此漫不经心,梁周翰难免为之诧异,不过转念一想后,梁周翰却又很快就明白了原因,不由失声笑道:“下官糊涂,忘了大王你是出自帝王之家,不知道这州试省试对于民间学子何等重要,当然也就更不知道这省试考官意味着什么了。” “元褒兄,听你口气,父皇让我兼的这个权同知贡举,好象有些非同一般?”赵德昭终于来了兴趣,忍不住向梁周翰仔细问起了自己新领这个兼差究竟意味着什么。 最后,还是听了梁周翰的耐心解释,赵德昭才多少有些瞠目结舌的发现,便宜老爸赵匡胤让自己兼任的这個省试副主考,在权力和影响方面,确实不是后世影视剧里那些考官可以相比,只要自己愿意,在这个职位上不管是捞面子还是捞里子都是易如反掌,可操作空间十分巨大。 与后世的明清科举不同,刚刚立国没有几年的北宋科举并没有殿试这个环节,无论状元、榜眼还是探花,都是在省试中一场比试定结果,而主考官不仅拥有裁定名次的权力,还连考试题目都是由主考官决定,实际权力之大,可想而知。 当然,只是副手的赵德昭当然没有命题权,不过赵德昭却有权力全程监督这次省试的每一个环节,发现异常马上就可以提出反对和进行制止,再加上目前的科举制度还不够完善,有许多的空子可钻,所以赵德昭只要愿意,不管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大捞一笔,还是想乘机培养和提拔亲信同党,都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 这还不算,梁周翰又补充道:“还有,大王你协助二王爷主持完了这次的省试后,这一榜录取的进士和同进士在名誉上都可以算是大王伱的学生,他们将来在大王你的面前也要执弟子礼,不敢说一定得对大王你言听计从吧,起码也得恭敬有加,大王你如果有什么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也可以用这层师生关系大做文章。” “如此说来,父皇他这次算是重用我了?” 赵德昭总算是基本弄清楚了其中分量,梁周翰一听再次苦笑,说道:“大王,岂止只是重用?自隋朝首创科举以来,能够成为考官没有一个不是朝廷重臣或者当世大儒,象大王你这样未到及冠之年就出任考官的,不仅是前无古人,还很可能是后无来者啊。” 还是听了梁周翰的这番仔细解释,赵德昭才总算是知道了省试考官有多大分量,然后又有些皱眉的说道:“不过我有点奇怪,以我的年纪和学问,想担起这样的重任肯定非常吃力,父皇他也不可能看不出这点,但是他为什么还要让我当这个权同知贡举?” “很可能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考究大王你的才干,看看大王你是否适合托付重任?” 梁周翰分析出了一个可能,又稍微压低了一些声音,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小的可能,就是官家希望大王你能替他盯住二王爷,让二王爷在这次的省试里不敢过于的肆意妄为,滥用职权壮大他的私党。” 这个可能性当然肯定不小,所以赵德昭难免又点了点头,可是心中却依然疑窦丛生,暗道:“便宜老爸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让我盯住车神二叔吗?如果只是想盯住他,便宜老爸完全可以另外派一个够资历有声望的亲信就行,何必要破格提拔我这个刚刚进入官场的新人?” 还有让赵德昭意外的是,才刚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当朝宰相赵普就又派遣他的长子赵承宗来到了赵德昭的住处,态度客气的邀请赵德昭到赵普家中做客,目前必须要借助赵普对抗便宜二叔的赵德昭不敢推辞,忙一口答应,然后领着梁周翰直奔赵普的宰相府而来。 这也是赵德昭在来到了这个时代后,第三次来到赵普家中拜访,头两次来都是因为大盈仓的案子,结果赵普也很给面子,不仅没有庇护他这个派系的外围成员王昭坐,相反还一口答应让赵德昭秉公办案,自愿牺牲了一个捞钱的白手套,换得赵德昭成功查处大盈仓的腐败窝案。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普说话也比较直接,酒水才刚过三巡,赵普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大王,老臣听闻消息,说是官家已经决定让二王爷出任这次省试的知贡举,还让大王你担任副主考,协助王爷主持省试,不知可有此事?” “相公的消息好灵通。”赵德昭由衷的恭维道:“父皇昨天才在文德殿里做出决定,还没有正式公布,没想到赵相公这么快就已经知道了。” “大王过奖。”赵普微微一笑,不怀好意的指出道:“说到消息灵通,老臣还远远不及大王你的叔父二王爷,宫城里不管是什么大笑事务,只要二王爷需要知道,他就一定能以最快速度知道。” “是吗?”赵德昭看上去将信将疑,心里却十分清楚赵普这话未必是在危言耸听,同时赵德昭还忍不住在心里打起了这样的主意,暗道:“我在皇宫里,是不是也应该尽快安插几个眼线?不然的话,如果有什么突发意外,我就太被动了。” 赵普显然不想过于纠缠这个话题,笑了笑后,赵普又突然问道:“敢问大王,可曾听说过柴成务这个名字?” “柴成务?” 赵德昭被问得一楞,思索了一下才摇了摇头,表示从来没有听说这个名字,倒是旁边的梁周翰见多识广,略一回忆就说道:“赵相公,你说的这位柴成务,可是兵部员外郎柴自牧的家中郎君?” “元褒大才,的确是他。”赵普含笑点头,又看似随意的问道:“元褒,那你可知这位柴成务虽然还没有步入仕途,博学多才的大名却已经传遍京城,今年的头名状元,许多人还已经认定非他莫属?” “当然听说过。”梁周翰明显有些不服气的冷笑,说道:“晚辈还听说,这位柴大才子还是二王爷的得意门生,座上嘉宾。” “元褒果然见多识广。”赵普又赞了一句,然后才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柴成务的确是二王爷的门生,他是去年开封府州试的第一名,主持去年开封府州试的,恰好就是二王爷。而且老夫还听到一个传言,实际上早在去年的州试之前,柴成务就已经被二王爷内定为了开封府第一。” 听话听音,赵德昭马上就听出了赵普的弦外之音,忙试探着问道:“赵相公,听这意思,我二叔这次出任省试知贡举,很可能会举贤不避亲,极力促使他的这位得意门生高中状元了?” 赵普笑而不答,突然转移话题道:“大王,想必你也知道,我们大宋的省试考题,都是由主持省试的知贡举自行拟定,赖官家洪福,八年来八次省试,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考题提前泄露的情况,伤及朝廷颜面……。” 说到这,赵普突然话风又是一转,还叹了口气才说道:“可是今年老夫担心啊,二王爷亲任主考,他的得意门生柴成务又对本科状元志在必得,倘若柴成务为了如愿,二王爷又贪图扬名,恐怕这样的先例,就有可能被打破了。” 赵德昭悄悄和梁周翰交换了一个眼色,明白赵普是在暗示自己防着赵光义泄露考题却不点破,还试探着说道:“赵相公,这不太可能吧?既然那个柴成务才名远播,想必也是一个有着真才实学的人,恐怕还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去夺取状元吧?” 赵普笑笑,不答反问道:“大王,那老臣斗胆请问一句,这次的会试之中倘若出现了徇私舞弊之事,不知大王该如何应对?” “当然是秉公而行。”赵德昭也没有多想,马上就振振有词的说道:“小王既是权同知贡举,又是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倘若在省试中发现营私舞弊触犯国法的事,当然要依照国法秉公而断,绝对不会轻饶了损公肥私的贪官污吏。”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赵普满意的连连点头,又铉外有音的提醒道:“大王,倘若真的出现了考题泄露的情况,那么那些贪图幸进的考生必然会提前写好答卷夹带入场,所以还请大王在搜检时务必仔细一些,千万不要给了人可乘之机。” 赵德昭眨巴眨巴了眼睛,这才面带微笑的说道:“多谢相公指点,请赵相公放心,小王到时候一定会仔细搜检,绝对不让任何一名考生夹带答卷入场。” 赵普微笑着满意点头,笑容还带着几分神秘。 有些话当然只能在私底下说,尽管离开赵普的宰相府时天色已晚,有家有室的梁周翰依然还是没有直接回家,选择了和赵德昭同车返回景明坊。 结果也还是到了没有其他外人的时候,梁周翰才对赵德昭说道:“大王,赵相公今天的话,明显是在提醒你防着考题提前泄露,而且听他的口气,在这件事上他好象还很有把握。” “我也是这么认为。”赵德昭点头,又多少有些疑惑的说道:“不过这件事也有点奇怪,二叔他昨天早上才被封为知贡举,按理来说应该还没有准备好考题,赵相公怎么就已经料定考题一定会被泄露了?” “两个可能。”梁周翰竖起了两根指头,分析道:“第一,二王爷对这次省试志在必得,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考题,这点不但已经被赵相公知道,说不定赵相公还已经知道了考题的内容。” 顿了一下后,梁周翰又补充道:“第二,虽然二王爷还没有决定出什么考题,但是赵相公已经有把握能够提前知道是什么内容,所以才故意提醒我们盯住这一点,随时准备着落井下石,与他联手扳倒二王爷。” 赵德昭缓缓点头,认可梁周翰的这番分析,梁周翰则又问道:“大王,那你打算如何应对?是置身事外,隔岸观火?还是顺水推舟,帮着赵相公把这事做成,让二王爷彻底的颜面扫地?” 按理来说,赵普既然已经暗示得如此明显,赵德昭最理想的选择当然是顺水推舟,帮着赵普往死里坑一把自己的便宜二叔,然而在盘算这个主意时,赵德昭的心里却又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暗道:“真要这么做吗?赵匡胤让我当副主考,我却利用这个机会帮着赵普坑他亲弟弟,他心里会怎么想?” 盘算到这里,赵德昭心里又生出了一个新念头,继续在心里说道:“假如我处在赵匡胤的位置上,那我的儿子该如何做,才能让我最开心和最满意?” ………… 十分凑巧,恰好就在这个时候,赵光义的绝对心腹陈从信,也满面笑容的出现在了赵普和梁周翰等人之前才提起过的开封府著名才子柴成务的面前,还把一张叠好的纸放在柴成务的面前几上,微笑说道: “宝臣兄,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官家已经决定让二王爷担任这一次省试的知贡举了,这是二王爷让小弟给你送来的,提前预祝你本科高中,名扬天下。” 看看那张叠好的纸,柴成务的表情十分平静,问道:“思齐兄,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信不过我?” “宝臣兄不要误会。”陈从信赶紧摇头,振振有辞的说道:“不是王爷信不过你,是这次的省试对于王爷来说太过重要,宝臣兄你是王爷去年亲定的开封州试第一名,这次兄长你的省试如果有什么闪失,不仅多年的辛苦付之东流。王爷也会颜面无光。”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信不过我?”柴成务冷哼出声,摆手说道:“请思齐兄把东西带回去,顺便替我禀报一下王爷,我柴成务虽然不是刚正不阿的君子,但是这种徇私舞弊之事,还是不屑为之。这次省试,柴某只凭自身本事去考,无论是否得中,柴某都绝无怨言!” ------------ 第十八章 微服私访 手里掌握的情报有限,赵德昭当然不可能猜到赵匡胤让自己担任省试副主考的真正用意和目的,然而按照常理推断,赵德昭却又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赵匡胤肯定希望自己能在这次省试中能有什么亮眼的杰出表现。 至于道理也很简单,只要是身为人父的,那怕不是特别喜欢某一个儿子,但这个儿子如果做了什么能够让他扬眉吐气的事,这个当爹的最起码也会倍感欣慰,觉得这個儿子没有白养。 早就拿定了和车神二叔暗中角力的主意,赵德昭当然不想错过这个表现的机会,所以思来想去之后,到了受封副主考的第二天正午时,赵德昭就在后世影视剧的启发下,决定装扮成一名外地考生,到省试考生喜欢聚集的金梁桥一带微服私访,了解一下考生的实际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让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 微服私访当然是越不容易引人注目越好,所以赵德昭又谢绝了梁周翰陪伴自己同去金梁桥的好意——这家伙的才华过于出众,在文人中名声过大,容易被人识破。仅仅只带了王智发一个随从,便装扮成了一名来自蜀中的考生,乘车来到了万胜门内的金梁桥,开始自己的装叉之旅。 北宋刚开国时还没有专门的贡院,省试都是临时借用寺庙、道观或者官署举行,考生居住得比较松散,不过因为省试发榜是在万胜门外的金明池,所以从全国各地而来的考生基本上都喜欢聚集在邻近金明池的金梁桥一带,其中藏龙卧虎,不乏许多有着真才实学之辈。 很可惜,靠开卷考试才从野鸡大学毕业的赵德昭学问有限,所以金梁桥上虽然游人如织,往来者大半都是头戴幅巾的文人士子,张口闭口之乎者也诗词歌赋,赵德昭行走其间,却依然找到搭讪的对象,插话的机会。 就连王智发都感觉无聊,长长打了一个呵欠后,王智发向赵德昭问道:“大……,郎君,我们到底是要去那里?在这里转了大半个时辰了,是不是该找地方歇一歇了?” 看看周围自己难以融入的考生圈子,赵德昭先是挠挠头,又突然灵机一动,忙问倒:“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大的酒楼?越热闹越好。” 王智发也没迟疑,马上抬手指向了西北方向,说道:“郎君,那边有一家叫班搂的酒楼很大,也是这一带生意最好的酒楼,” “带路。”赵德昭也没犹豫,马上就让王智发上前带路,然后又吩咐道:“一会到了那家班楼,我如果叫你给伙计打赏,出手尽量大方一些,要让其他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咱们是有钱人。” “为什么?”王智发非常不解,赵德昭却懒得解释,只是催促王智发赶紧带路,王智发也没多问,老老实实的上前,领着赵德昭直奔班楼而去。 占地面积极大的班楼确实热闹非凡,即便不是饭点,楼上楼下的客人仍然数量众多,而且还大半都是儒生打扮,明显是借住在这一带的外地考生,赵德昭见了非常满意,故意操着一口蜀地口音向上来奉承的店小二问道:“楼上还有没有雅间?” “郎君恕罪,雅间已经没有了。”店小二点头哈腰的请罪,又说道:“不过靠窗户的座位还有几个,不知道郎君是否喜欢?” “很好,上前带路。”赵德昭满意吩咐,又喝道:“王小乙,打赏。” 背着钱袋子的王智发答应,很机灵的按照王智发的事前吩咐,从钱袋里掏出了满满一大把铜钱赏给那店小二,也顿时引得不少客人侧目,那店小二见了自然大喜,赶紧向赵德昭连连道谢,态度更加恭敬的把赵德昭请上了二楼,安排了一张可以欣赏街景的桌子侍侯赵德昭坐下。 看了看熙熙攘攘的客人,赵德昭故意提高了一些声音,大声说道:“好酒好菜尽管上,别替少爷我省钱!告诉厨子,做菜多用点心,把少爷我侍侯好了,赏钱少不了你们的!” “谢郎君。”已经尝过甜头的店小二欢喜答应,其他的客人却大都心中鄙夷,暗暗嘲笑道:“土包子,土财主。” 成功营造出了人傻钱多的人物形象,赵德昭这才定下心来倾听其他客人的交谈,结果也是凑巧,旁边的一桌客人恰好在为本科的状元有可能是谁在打赌,其中一个戴着圆顶巾的中年男子还态度非常坚决,大声说道:“……赌多少钱都行,这一科的状元绝对是开封府去年州试的第一名柴成务柴宝臣!有他在,谁也别想把今年的状元拿走!” “没错。”另一个士子立即帮腔,振振有辞的说道:“柴成务是当朝二王爷亲点的州试第一,以二王爷的如炬法眼,绝对不可能看错人!所以今年的省试状元,必然是非柴成务莫属!” 或许是众望所归吧,同桌的其他文人士子竟然也都纷纷附和这一看法,全都觉得赵光义的得意门生柴成务拿下这一科的状元易如反掌,以至于楞是没有一个人敢在其他考生的身上下注,几个性子急的还干脆直接讨论起了榜眼和探花可能花落谁家。 见此情景,生性多疑的赵德昭难免心中盘算,暗道:“这些人该不会是我二叔安排的托吧?先把声势造出去,然后真的帮他那个门生柴成务弄到状元头衔,以后的其他考生想要出人头地,肯定就得优先抱我二叔的大腿了。” 分析着这个可能的时候,赵德昭的身后突然有人这么说道:“……如果名气也做得了数,那这省试也就不用考了,谁的名气更大一些谁当状元了。我儿必须谨记虚名累人,中庸方为王道。” 总算是在对柴成务的一片吹嘘声中听到了不同声音,赵德昭难免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说话者,可是不看还好,仔细一看之下,赵德昭却忍不住有些感到意外——因为开口说话的这个书生,模样实在是太年轻了,无论怎么看都绝无可能超过三十岁,而坐在他旁边的少年虽然与他相貌十分相似,年龄却已象是十六、七岁,与他极象一对兄弟。 “我听错了?他们是兄弟还是父子?” 赵德昭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时,那名模样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也开了口,态度十分恭敬的说道:“父亲教训得是,孩儿一定铭记父亲教诲,时刻保持谦虚,绝不贪图无用虚名。” “真的是父子?!” 从来没有见过年龄如此接近的父子,赵德昭益发难以置信之余,忍不住拱了拱手行礼,好奇的向那名年龄最大不可能超过三十岁的书生问道:“这位兄台,冒昧问一句,这位小郎君是你的什么人?” 那书生十分爽朗,马上就还礼说道:“回郎君,他是在下的犬子。” 赵德昭的嘴巴张圆,半晌才难以置信的说道:“真是你的公子?敢问兄台年纪,什么时候成亲生的儿子?” 那书生明显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微笑着说道:“让郎君见笑了,在下今年刚刚虚岁三十,只因生父与人指腹为婚,早早就替在下订下了婚约,所以在下在十三岁那一年就已经拜堂成亲,还在当年就生下了这个儿子。” “十三岁?结婚生子?!” 目前新身体还是魔法师的赵德昭益发瞠目结舌,还干脆说笑道:“兄台,那请你务必告诉我你拜的是那位神佛,将来我如果有什么朋友生不出儿子,我就让他去和伱拜一位神佛,求他赐子,肯定无比灵验。” 那书生哈哈大笑了,说道:“郎君说笑了,在下只尊孔孟,从来不拜神佛。” “那也行。”赵德昭继续调侃,说道:“下次我有什么朋友想赶紧儿子,我就叫他多带一些束脩去孔庙上香,请孔圣先师赏一个饱读诗书的儿子给他。” 那书生明显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即便赵德昭已经把玩笑开到了孔老二头上,他也没有丝毫的气恼,相反还笑得更加开心,还主动邀请道:“这位郎君,愚兄痴长你几岁,冒昧称你一声贤弟,既然有缘相识,过来同喝几杯如何?” 对这名书生印象不错,赵德昭当然没有拒绝,客气了两句就坐到了那书生的对面,还很大方的向王智发吩咐道:“小乙,告诉店小二,我们点的酒菜上到这一桌来,还有这位兄台的帐,去给我结了。” “郎君不必客气,还是自己来吧。” 书生赶紧推辞,赵德昭则摆了摆手,微笑说道:“是兄长你不要客气,有缘相识,在下赵德,敢问兄长尊姓大名,何地人氏?” “在下安德裕,这是我的犬子安大郎。”那书生先介绍了自己父子的身份,又要求儿子给赵德昭执子侄礼,最后才说道:“愚兄是西京洛阳人。” “原来是洛阳人。”赵德昭复述了一句,又好奇问道:“兄长远道而来,一定是来参加这一科的省试吧?” “贤弟误会了。”让赵德昭意外,自称叫做安德裕的书生竟然摇了摇头,说道:“愚兄虽然确实已经通过了洛阳府的州试,拥有省试资格,但是愚兄这次来到开封,却并不是为了参加省试。” “为什么?” 赵德昭益发好奇了,然而安德裕给出的答案却让赵德昭又一次瞠目结舌——安德裕居然这么答道:“为了给在下的义父守孝。” 说什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赵德昭自然少不得细问起了事情详细,安德裕则非常爽快,很坦然就承认他从小父母双亡,是他父亲的一个朋友把他养育长大,帮助他成家立业,然而养父却不幸在两年多前病故,本已经通过了洛阳州试的安德裕为了报答养父的恩情,便毅然决定为养父守孝三年,已经连续两年主动放弃了省试。 人品还没有烂到极点,听完了安德裕的身世之后,即便是赵德昭也难免有些肃然起敬,忙亲自动手为安德裕和自己斟上了一杯酒,举着酒杯诚恳说道:“德裕兄,请让小弟敬你一杯,小弟我对你真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按照我朝规矩,考生只有亲生父母过世才需要丁忧,真没想到兄长为了报答异姓养父的抚育之恩,能够自愿放弃三年的大好青春!佩服,小弟真的佩服!” “贤弟谬赞,愚兄愧不敢当。”安德裕很有风度的谦虚,又微笑说道:“愚兄这次带着孩子到京城游历,除了是要处理一些家中事务外,还有就是想开开眼界,顺便提前熟悉一下省试的各个环节,以便来科参考,却没想到能够结识贤弟这样的少年英雄,实在是三生有幸。” 赵德昭也还算知道什么叫谦虚,忙摆手说道:“兄长,你才是谬赞了,小弟不过是一个蜀中学子,如何敢当少年英雄的评价?” “贤弟不必谦虚,愚兄敢断定你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安德裕稍微压低了一些声音,说道:“贤弟,你虽然故意说着一口蜀地口音,但愚兄看得出来,贤弟你绝对不是蜀地人氏。” 赵德昭愕然,忍不住好奇问道:“兄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贤弟你穿的绸衣,是产自吴越一带的江南丝绸。”安德裕微笑着说道:“蜀地也盛产丝绸,物美价廉丝毫在江南之下,贤弟你如果真是蜀中学子,应该是穿蜀锦才对,怎么可能舍近求远,穿一身产自江南的绸衣?” 赵德昭恍然大悟,这才发现自己在穿着方面确实有着不小漏洞,安德裕则又轻描淡写的说道:“还有贤弟你的随从,说话声音不够洪亮,脖子上也没有喉结,来历肯定也不简单。” 看看喜欢脱裤子亮身份的王智发,赵德昭苦笑出声,由衷的说道:“兄长明察秋毫,小弟佩服。” “贤弟不必客气,愚兄不过是愚者千虑,偶有所得。”安德裕继续保持谦虚态度。 等了半天不见安德裕继续追问,赵德昭反倒有些沉不住气,忍不住问道:“兄长,那你怎么不问一问小弟的真实身份?” “贤弟既然不愿以本尊示人,想来定有你的原因,愚兄又何必多问?让你为难?”安德裕反问得理直气壮,又说道:“我与贤弟贵在交心,究竟谁是什么身份,也并不重要。” 与人勾心斗角惯了,难得遇到安德裕这样的直爽人,赵德昭难免对他印象更好,干脆举杯说道:“兄长说得对,我们只交心,不介意身份。来,小弟再敬你一杯。” 安德裕含笑谢了,又与赵德昭饮了杯,期间赵德昭之前叫的好酒好菜也已经逐渐送来,放满整张酒桌,二人凭桌对饮,言谈甚欢,颇有知己之感,安德裕的儿子则在旁边把盏,不断以子侄之礼为父亲与赵德昭斟酒。 说话间,一个举着太极八卦图的中年道士,突然走到了赵德昭与安德裕的桌旁,先向二人行了一个礼,然后才微笑着问道:“敢问二位郎君,可是来汴梁参加今科省试的?不知是否愿意算上一卦,问问前程?” “没兴趣,找别人去吧。” 与安德裕聊得正来劲,赵德昭立即挥手想要打发那个算命的道士滚蛋,谁知那道士却脚步不动,笑容更加温和的说道:“这位郎君不要焦急,贫道不会白白浪费你们时间,贫道可以保证,只要你们有意功名,贫道必然不会让你们失望。” “什么意思?” 赵德昭听出了这个道士的弦外有音,立即好奇的去细看那名道士,那道士则笑而不答,赵德昭心中飞快盘算,突然瞟见自己面前已经放满整整一桌的上好酒菜,顿时就猜到了什么,忙说道:“仙长请坐,坐下来说。” ------------ 第十九章 指点迷津 “仙长请坐,坐下来说。” 那道士倒也没有客气,赵德昭才刚开口发出邀请,他就立即大马金刀的坐下,赵德昭又开口叫来伙计,让伙计给那道士增添碗筷,那道士谢了,这才微笑说道:“这位蜀地来的郎君,不知你是想独求富贵,还是想与你的这位朋友同求富贵?” “我的朋友有孝在身,这一科无法参加省试,只有我独求富贵。”赵德昭坦然答道。 那道士看了安德裕一眼,见他穿着虽然干净得体,衣衫却并不算华贵,便点了点头,这才低声说道:“今科考题,钱百贯。” “真是卖考题的?” 尽管早有心里准备,故意装成不把钱当钱的土包子也是故意在招蜂惹蝶,但真正有鱼上钩时,赵德昭的心里还是难免有些激动,强做镇静道:“价格无所谓,关键是,如何证明你不是在招摇撞骗,拿假考题骗人?” “郎君是买家。”道士微微一笑,又低声说道:“郎君的出手如此阔绰,想必在朝廷里定然消息灵通,不知郎君可曾知道本科的知贡举已经定为何人?还有那一位朝中显贵将要出任权同知贡举?” “你知道?”赵德昭立即反问道。 “在下如果不知,又如何敢在这班楼之上买卖考题?”道士回答得颇有几分傲气。 “那请仙长指点,谁是本科的知贡举?又有谁将出任权同知贡举?”赵德昭追问。 很是小心的看了看左右,确认了自己没有被人盯上,那道士才附到赵德昭的耳边低声说道:“本科的知贡举,就是目前的开封府尹二王爷赵光义,另外,官家还已经亲口册封,让他的长子赵德昭赵大王出任权同知贡举,不日便将公之于众。” 赵德昭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万没想到自己两天前才刚被封为副主考,消息今天就已经开始在考生云集的酒楼上流传。那道士则察言观色,见赵德昭面露惊诧,便知道自己泄露的消息已经打动了赵德昭,便也微笑说道:“郎君,你如果信得过贫道,现在就可以用百贯的价格成交。” 说着,那道士先是得意的饮了一杯酒,这才继续说道:“郎君若是还信不过贫道,也可以等到朝廷公开考官的姓名身份,再来这班楼之上买题。不过嘛,郎君到时候还有没有见到贫道当然是一回事,而且就算见到了贫道,价格也肯定要重新商量了。” 赵德昭有些犹豫,但是考虑到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赵德昭把心一横,还是低声说道:“我买了,不过没办法付铜钱,只能给银子。” 那道士一听笑了,低声说道:“银子更好,贫道也不想惹人注目。” 赵德昭点点头,这才把王智发叫到面前,让他取出了两锭五十两重的银子,那道士很有经验的仔细检查了银锭真假,这才从袖子里取出了一道书信递给赵德昭,然后拱了拱手,说了一句吉利话就躬身退去,“恭祝郎君今科高中。” 道士走后,赵德昭并没有急着打开信封查看其中内容,心中则飞快盘算,暗道:“被我猜中了,还真有人悄悄的卖考题,这考题到底是真是假?如果考题不假,这件事的背后会不会真是赵普在搞鬼?他是怎么搞到我车神二叔出的考题的?还有,在这件事上,我该怎么办?” 赵德昭紧张盘算的时候,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安德裕突然开口,先是咳嗽了一声提醒赵德昭,然后才微笑说道:“恭喜贤弟,名满天下的机会来了。” 赵德昭听得一楞,忙好奇问倒:“兄长此言何意?什么名满天下的机会,小弟怎么听不懂?” 安德裕笑笑,说道:“很简单,倘若贤弟有意扬名立万,只需留下这道书信,再耐心等到省试开始,本科知贡举选拔进士的考题公布,只要确认今天买的题目不假,贤弟就可以马上到登闻鼓厅擂鼓喊冤,届时人证物证具全,官家震怒,京师轰动,贤弟自然是想不名满天下都难。” 安德裕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德昭的一双三角眼就忍不住放光了,心里欢呼道:“好主意,只要今天买到的考题是真的,我只要耐心等到省试开始,再把这些考题拿出来公之于众,再象电视上一样,顺便揪出几个提前买了考题的考生,就算整不死我那位车神二叔,也起码可以让他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让赵德昭意外,自己刚发现了这個大好机会时,安德裕却突然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不过嘛,愚兄拙见,却是非常希望贤弟能够放弃这次机会,尽最大可能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想到安德裕会说出这样的话,赵德昭楞了一下后,忍不住问道:“兄长此言何意?能否仔细赐教?” “因为这么做,可以维护朝廷的颜面,有利于民心的稳定。” 安德裕先是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一边自己给自己斟酒,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当今的官家重视文人,大力提拔士林贤才,肯定不愿看到朝廷的抡才大典沦为笑柄,被天下耻笑,所以愚兄认为,与事情闹大相比,官家肯定更喜欢有人能够重大局识大体,把这件必然会伤及朝廷颜面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还是在听到了安德裕的这番话后,赵德昭才猛的醒悟,在心中飞快说道:“没错!我的便宜老爸赵匡胤汲取五代十国的教训,拼命的重文抑武抬高文人身份,肯定不希望为朝廷选拔读书人的省试闹出什么笑话,我如果利用这件事做文章坑我的车神二叔,不仅是在打我车神二叔的脸,还是在打我便宜老爸的脸啊!”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闹大,闹大了就等于是在打我便宜老爸的脸,就算我是他的亲儿子,他心里也不会高兴。最好的办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保住我便宜老爸的颜面,这样他才会觉得我能顾全大局,深谋远虑!” 想明白了这点,赵德昭心中当然是豁然开朗,忙向安德裕拱手说道:“多谢兄长指点迷津,小弟知道这件事应该这么做了。” 安德裕也显然是早就看出赵德昭的身份不简单,便微微点了点头,随口说道:“贤弟客气了,这不过只是为兄的一点愚见。” 看看始终神态自若的安德裕,赵德昭的心中突然有些遗憾,又忍不住说道:“只可惜兄长自愿为义父守孝,主动放弃这次省试,否则的话,以兄长之才,拿下今科状元定然是易如反掌。” 安德裕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无法,养育之恩等同再造,愚兄如果贪图功名富贵,忘记义父的如天之恩,那便是连禽兽都不如了。” 见安德裕态度坚决,赵德昭也没有和他过于争辩,只是在心里琢磨起了另外一个重要问题,暗道:“该怎么让便宜老爸知道我识大体顾大局呢?直接向他告密?不行,考题现在还没有公布,我那位车神二叔如果发现考题泄露,为了逃避责任,很可能会临时杜撰新的考题,让我白白辛苦,最好的办法……。” “诸位,诸位,大消息!大消息!” 突然传来的喊叫声打断了赵德昭的思索,赵德昭回头看去时,却见一名文人打扮的男子快步跑上了二楼,冲着之前那桌拼命吹嘘赵光义门生柴成务的文人大声说道:“就在刚才,名满京城的柴成务柴大才子,与几位朋友现身在了金明池!还在金明池的湖心凉亭之上,留下了一首新作的诗词!” 这一桌文人明显都是柴成务的粉丝,听到了这话之后,没有一个不是大声惊呼,纷纷说道:“柴宝臣到了金明池?还在金明池的凉亭里留下了诗词?这摆明了是在公开宣布,他今年穿定了红袍啊!” “兄台,柴大才子的诗词你抄来了没有?能不能念来让我们听一听?”还有粉丝这么要求。 来报信的文人没有让柴成务的粉丝们失望,很快就从袖子抽出了一张纸,大声说道:“都静一静,静一静,且听我念柴大才子刚才在金明池新做的诗!” 已经被内定为本科状元的柴成务确实名头不小,听到有人要念他新作的诗词后,不见大堂里的客人纷纷安静了下来,那些坐在雅间里的文人士子也纷纷起身出门,走出雅间倾听柴成务的诗词,赵德昭和安德裕也停止了交谈,把目光转到了那名抄来诗词的文人。 那名文人明显也很享受这种被人注目的感觉,先是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然后才大声说道:“诸位,柴大才子这一首诗,是写给前朝著名孝子淳于公的,还是一首七绝!” 仔细的介绍了柴成务诗词的背景后,那文人这才摇头晃脑的念道:“九霄析命降丝纶,荣列青宫听侍亲。著甚显通天上籍,循陔重看每边春。入为鸳鹭行中客,归作烟霞象外人。一自二疏东去事,唯公千载断芳尘。” “好!” 那文人才刚念完,酒楼上就爆发出了一片喝彩声和鼓掌声,不少人还大声说道:“好一句唯公千载断芳尘,简直是把淳于公为了奉养父母自愿放弃官职的孝行形容得淋漓尽致,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柴成务的这首诗确实写得不错,就连心高气傲的安德裕都忍不住鼓了两下掌,不过让安德裕意外的是,坐在自己对面的赵德昭却是神情淡定,似乎对这首尸非常不以为然,安德裕便忍不住好奇问道:“贤弟,伱对柴宝臣的这首诗怎么看?” “没什么了不起,仅仅只是堆砌华丽词藻而已。”赵德昭的回答还真不是在狂妄自大,读过无数后世惊才艳艳的名诗名词,柴成务的这首诗在赵德昭眼里确实算不上出色。 “贤弟大才,想不到这样的诗词,都难入你的法眼。”安德裕微笑着恭维了一句,又看看那些正在拼命吹捧这首诗词的柴成务粉丝,安德裕脸上突然露出了嘲讽神色,低声笑道:“二王爷为了让世人知道他有伯乐之才,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因为就坐在安德裕的对面,所以他的这句嘲讽之语虽然声音不大,赵德昭却听得清清楚楚,也马上就明白安德裕同样看出了这是自己车神二叔安排人演的戏,便笑道:“兄长法眼如炬,二王爷为了让天下人知道他有识才之能,确实费了不少功夫。” 安德裕笑笑,又说道:“不过柴宝臣也当得起这样的吹捧,就愚兄这几天与省试考生的接触来看,这一次省试能够从他手里抢走状元红袍的人,恐怕很难出现。” 虽说与柴成务无冤无仇,可是为了与车神二叔争宠抢风头,听到这话后,赵德昭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兄长,那如果这一科你也参加省试呢?那柴成务还能不能稳穿状元红袍?” 安德裕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才语气遗憾的说道:“养育之恩等同再造,不管有多大的把握,愚兄都必须要为义父守满三年的孝。” 听口气发现安德裕似乎很有把握,又通过交谈发现安德裕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赵德昭眨巴眨巴了眼睛后,心里便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开口说道:“兄长,关于你执意要为义父守孝三年这点,小弟想说几句,不知可否?” “请贤弟赐教。”安德裕十分礼貌的回答。 “那小弟就冒昧了。”赵德昭点点头,这才说道:“兄长,虽说你的孝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但小弟还是觉得兄长你忘了一件更加重要的大事,那就是你的义父为了什么要把你养育长大?” “义父他为了什么要把我养育长大?”安德裕若有所思。 “对。”赵德昭点头,又说道:“兄长,在小弟看来,你的义父之所以待你如亲生子女,原因除了他与你的生父交情深厚之外,更大的目的还是希望你能够出人头地,为国效力,为民请命,留芳名于千古!” 顿了一顿后,赵德昭又接着说道:“兄长,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么一个问题,倘若你能放弃守孝,参加本科省试,并且一举拿下头名状元,那么你的义父大名将被世人如何传诵?后世的史书之上,又将为你的义父留下何等浓墨重彩的一笔?” “下一科我一定参加省试,也一定不会辜负义父的养育之恩!”安德裕回答得既果断又自信。 “可是兄长又浪费了至少一年时间啊。”赵德昭提醒,又说道:“先不说明年是否继续举行省试,就算朝廷明年继续开科取士,兄长你也白白浪费了整整一年时间,以兄长你的才干能力,一年时间,你能为朝廷效多少力,又能为百姓请多少命?兄长你的义父如果泉下有知,知道你为了守孝而白白错过无数为国为民的机会,他是会高兴呢?还是会遗憾?” 安德裕沉默了,赵德昭乘机继续怂恿道:“兄长,依小弟之见,你最好还是立即去中书省报名参考,然后拿下今科状元,如此一来,既可以更早一些为朝廷效力,为百姓造福,又可以让你的义父名满天下,你的义父如果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欢喜不尽啊。” 很可惜,虽说赵德昭都已经强词夺理到了这个地步了,安德裕沉默了一段时间后,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贤弟一片好意,愚兄心领了,但是无法,愚兄已经在家乡许下诺言,承诺一定要为义父守孝三年,愚兄绝对不能言而无信。” 听到这话,赵德昭当然是大失所望,可是让赵德昭意外的是,安德裕竟然又这么说道:“不过贤弟的话也说得很对,愚兄既然受了义父大恩,对他最好的报答,就是尽最大努力让他青史留名。” 言罢,安德裕转向了自己的儿子,吩咐道:“大郎,你没有在家乡人面前立过誓言,不用陪着为父守孝,明天你去中书省报名,参加这次的省试,替为父拿下头名状元,让你的义祖父名扬天下。” “啥?叫你儿子替你去拿下头名状元?你当这个朝廷是你家开的,头名状元想拿就拿?” 赵德昭彻底傻眼,做梦都没想到安德裕能够说出如此狂妄的话,而更让赵德昭傻眼的还在后面,听完了父亲的吩咐后,年龄与赵德昭相仿的安大郎竟然拱了拱手,平静说道:“孩儿谨遵父命。” 看看表情平静的安德裕父子,赵德昭突然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暗道:“不是在做梦,这父子俩,该不都是疯子吧?” ------------ 第二十章 上屋抽梯 数日后,朝廷终于正式公布了让赵光义出任今年省试主考的决定,同时也公布了赵德昭副主考的身份,而同样被封为这一科副主考的,还有礼部尚书杨昭俭和翰林学士王怙,以及来自赵普一党的右司郎中王贻孙。 至于考试的地点,因为这是赵光义第一次担任省试主考,憋足了劲要给自己选拔一批得用的人才,为了尽量体面一些,赵光义便奏请动用供奉孔老二的启圣院为考场,还获得了赵匡胤的一口答应。 赵匡胤也显然十分重视这次省试,在朝堂上直接对患有哑疾的殿前司都虞侯杨信下旨,要求杨信选派精干得力的禁军将领率军守卫考场,绝不容许出现任何意外,杨信口不能言,却连连拱手表示奉命,神情十分坚定。 对于这些安排,赵光义表面上始终保持微笑,看上去就好象十分满意一样,然而在散朝回到了开封府后,身边只有陈从信、姚恕和窦偁等区区几个心腹亲信时,赵光义却冷笑出了声音,说道:“皇兄的安排还真是越来越谨慎,让他亲儿子盯着本王不算,还又让王溥的大儿子王贻孙也担任权同知贡举,让赵普一党也搀和进来。” “王爷,对杨昭俭和王怙也得小心。”窦偁十分小心的提醒道:“他们虽然不是赵相公的人,可也不是我们的人,倘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不仅不会帮我们,说不定还有可能站队到大皇子那边,借机讨好大皇子背后的官家。” 赵光义缓缓点头,承认存在这个可能,又盘算着说道:“我有一个打算,不知道你们觉得怎么样?皇兄在同意我出任知贡举时,曾经说过要我严格防范考生枪替冒名,这也是我朝科举的一大顽疾,历任知贡举都对此头疼不已,所以我想干脆把这個差使交给德昭负责,不知道你们以为如何?” 言罢,赵光义又赶紧补充道:“当然,不是交给德昭一个人,让杨昭俭领着他负责核实考生的身份籍贯。” “大王,卑职认为万万不可!” 姚恕毫不犹豫的开口反对,说道:“因为连年战乱,户籍频繁变更,加上路途遥远,验明身份困难,几乎每次省试都会出现冒名顶替的考生,官家在让王爷你出任知贡举时专门提起此事,说明官家对于此事已经十分重视,时常记挂在心。” 分析了赵匡胤的态度后,姚恕又接着说道:“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爷你如果故意迎难而退,把这个棘手差使推给大皇子,官家知道之后,必然会心中不满,继而对王爷你大失所望。” 陈从信和窦偁一起附和,全都反对赵光义故意把赵匡胤已经盯上的烫手山芋硬塞给赵德昭,赵光义则皱眉说道:“话虽有理,但是我们应当如何杜绝考生的枪替冒名?这件事如果办不好的话,皇兄那里我更没办法交代啊?” “王爷,只能是竭尽所能了。”窦偁提议道:“考生冒名顶替参考,早在唐朝时就已经屡见不鲜,屡禁不绝,历任考官对此都束手无策,所以下官认为,我们也别去贪图什么完美无缺,只要尽到我们最大的努力甄别考生,官家就一定会体谅王爷你的苦衷。” 科举制度还远远没有达到明清时期那么完善,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彻底杜绝枪替冒名的办法,赵光义也只好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说道:“也只好这么办了,到时候多安排一些经验丰富的办案差役参与甄别考生,让他们仔细察言观色,尽可能把那些冒名顶替的考生揪出来。” 窦偁和姚恕赶紧一起答应,赵光义面前的首席智囊陈从信却突然开口,说道:“王爷,虽然甄别考生这件麻烦事不能推给大皇子,但是卑职觉得,王爷不妨可以把另外一件麻烦事交给大皇子。” “什么事?”赵光义立即问道。 “监督考生与外界的往来。”陈从信阴声说道:“我朝律法,考生入院之后,如果有什么口信要交代给家人,或者缺少什么笔墨纸砚和饮食衣物,都可以要求差役隔着门吩咐给他的家人,让考生的家人把考生的所需之物交给差役,代为转递,很多喜欢投机取巧的考生也利用这个机会,买通差役把违禁之物送入考场……。” “妙!” 陈从信的话还没有说完,姚恕和窦偁就已经一起鼓掌叫好,都这么说道:“思齐先生好计谋,考场胥吏收受贿赂,帮助考生夹带违禁之物入场,比枪替冒名更加难以防范,也更加屡禁不绝,把这件事交给大王负责,大王就是想不出差错都难。” 最近这段时间越看缺德侄子越不顺眼,所以听到了这些话后,赵光义当然也是笑得十分开心,语气轻松的说道:“那就这么办吧,希望本王那个大侄子能够竭尽所能,杜绝省试中的这个顽疾。” 拿定了这个主意,省试的时间也很快来临,五月初八这天的下午,赵光义和杨昭俭等正副考官就已经齐聚启圣院,准备迎接第二天的开宝元年戊辰科省试,赵德昭也依照这个时代的考场规矩,仅仅只带了王智发一个随从来到启圣院,准备以考官身份参加为期三天两夜的科举考试。 不用多说,众考官到齐之后,领着陈从信入场的赵光义自然少不得发表一通感想,感谢兄长赵匡胤对自己和其他几个副主考的信任,把如此重要的抡才大典交给自己负责,同时要求几个副主考务必严格监考,小心防范一切舞弊行为,帮助朝廷选拔到真正的可用人才。 走完了这通过场,赵光义突然话风一转,冲着自己的大侄子赵德昭微笑说道:“德昭,伱是皇兄钦点的副主考,叔父准备把一个重要职责交给你,希望你能够把这件差使办好办漂亮,给我们赵家人长一长脸。” “小侄请问叔父,是什么差使?”赵德昭不动声色的问道。 “监督考生与院外的往来。”赵光义轻描淡写的说道:“封院之后,考场里的考生不管是给院外家人带什么话,或者是外面的人给考生送什么东西,都由你负责监督,严格防范违禁之物夹带进考场。” 赵光义的话还没有说完,杨昭俭、王怙和王贻孙等其他三个副主考就都已经眨巴起了眼睛,还纷纷在心里幸灾乐祸,暗道:“好,这个苦差事交给了大皇子,就已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了。防范那些胥吏夹带违禁之物,做梦去吧,为了捞钱,那些比泥鳅还滑的胥吏什么办法想不出来?” 有梁周翰这样的官场老油条当参谋,赵德昭当然也早就知道了这个时代的各种科举弊病,现在听到车神二叔给自己下套,赵德昭半点不敢含糊,马上就说道:“皇叔恕罪,小侄无能,实在不敢接受这样的重托,还请皇叔收回成命,让这次省试的所有考官共同承担此责。” “贤侄为何如此过谦?这么一件小事,何必要众人与你同担责任?”赵光义微笑问道。 “皇叔,小侄并非过谦,而是力所难及。”赵德昭振振有辞的回答道:“省试要举行三天两夜,如果只让小侄一人负责此事,那么小侄在这三天两夜之中,就是连一个合眼休息的机会都没有,小侄肉体凡胎,如何能够在如此长的时间里不眠不休还精力旺盛,确保不出差错?” 见缺德侄子不敢上当,赵光义也不敢强迫侄子独自挑起如此重担,心中迅速盘算后,赵光义改口说道:“贤侄的话很有道理,那这样吧,省试开始后,两个晚上的违禁物品盘查,由贤侄你负责,到了白天,贤侄你可以随意休息,盘查违禁之物的事,由其他考官轮流负责。” 言罢,赵光义又武断的说道:“贤侄你年轻力壮,精力旺盛,熬得了夜,就不要再推辞了,就这么定了吧。” 既是晚辈又是副手,赵光义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赵德昭也毫无办法,只能是老实点头,说道:“小侄领命。” 赵光义勉强还算满意的哼了一声,然后才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密封的卷轴,双手放到了孔老二的牌位面前,说道:“这是本王亲自出的本科考题,先供奉孔奉先师一夜,待到考生在今天晚上入场完毕,明天清晨就公之于众,让众考生答卷。”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赵德昭的眼中顿时开始放光,然而细一盘算后,赵德昭却又咬紧了牙关强迫自己冷静,暗道:“沉住气,目前考题还没有正式公布,我的车神二叔还有亡羊补牢的机会,一定要耐心等到最后一刻再出手,然后才能让他无路可退。” 赵光义当然不知道自己的缺德侄子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众人散去暂做休息时,赵光义马上就对陈从信低声吩咐道:“多安排人手,盯住那些在晚上给考生送东西的胥吏,只要抓到他们夹带违禁之物的证据,马上拿下,一定要把这口黑锅扣到本王那个侄子身上!” 陈从信赶紧答应,赵光义的脸色这才稍稍放缓,又吩咐道:“抓紧时间休息吧,一会就要开龙门了,能不能尽量杜绝考生枪替冒名,就看今天晚上的了。” 事实证明赵光义的手下确实也是一帮能干的人才,在赵光义的一再叮嘱下,当夜考生入场时,陈从信等人从开封府衙门调来精干差役并没有让赵光义失望,在困难重重的情况下,依然还是揪出了超过十人的枪替冒名考生,成绩远超前几次省试,也让赵光义很是得意了一把。 次日清晨卯时,赵光义和赵德昭等五名正副考官再次齐聚启圣院正殿,在众目睽睽之下,赵光义亲手取下了那个在孔老二面前供奉了一夜的密封卷轴,先是当众验明蜡封无误,并没有被人提前打开的痕迹,然后才展开卷轴,亲自大声念道: “本科考题,试论:刑赏忠厚之至论!策问:政通人和,百废待兴!诗词:观黄河之水!” 大声念出了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三道考题后,赵光义脸上的表情难免有些得意,认定了自己选择的考题比死对头赵普之前出的考题更加具有气魄,可是让赵光义措手不及的是,听完了他念的考题,他的缺德侄子赵德昭却突然开口,大声喝道:“来人,马上派人去考场通知众考生,就说钦天监推算吉时有误,今天的考试取消!让考生门暂时回去休息,等待朝廷重新公布省试时间!” 赵德昭的话才刚说话,满场自然就是一片大哗,杨昭俭和王怙等其他考官面面相觑,赵光义本人更是瞠目结舌,赵德昭则怒喝道:“还楞着干什么?王智发,马上去考场,宣布今天的考试取消,让考生马上出场休息!” 王智发在忠心听话方面永远都让赵德昭放心,尽管赵光义这个正主考还没有开口,赵德昭也没有权力暂停省试,然而在听到了赵德昭的吩咐后,王智发还是毫不含糊的大步出殿,一边冲向考生聚集的考场,一边大声喊道:“本朝大王有令,钦天监推算吉时有误会,今天不考了!不考了!” 听到王智发的这番叫喊,不远处的考生人群自然也是一片大哗,赵光义则是又惊又怒,冲着赵德昭怒吼道:“赵德昭,你小子疯了?你有什么资格取消今天的省试?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赵光义不答,只是从怀里取出了一个信封,打开取出其中信笺,展开了说道:“皇叔,你看看这是什么?” 愤怒的上前了两步,仔细定睛去看赵德昭的手中信笺,赵光义先是一下子张大了嘴巴,然后难以置信的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赵光义的脸上表情彻底呆住,呆痴痴的看着赵德昭的手中信笺,仿佛已经魂不附体。 “考题!是这一科的三道考题!” 最先发出惊叫的,是赵普一党的代表王贻孙,指着赵德昭手里的信笺大声惊叫道:“二王爷亲自出的考题,怎么会在大王手里?谁事先泄露了这三道考题?” “大王,这三道考题,你是从那里来的?”中立派的杨昭俭也回过神来,赶紧问起了考题的来历。 “我在班楼上买到的,价格是一百贯钱。”赵德昭神情严肃的回答道:“开始我还以为是江湖骗子在招摇撞骗,但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三道考题居然都是真的!” 赵光义和他的亲信陈从信一起把嘴巴张到了接近脱臼的状态,一时之间彻底茫然无措,杨昭俭则当机立断,立即转向王怙和王贻孙说道:“王学士,王郎中,事情关系到朝廷颜面,我们只能是用大王的办法,先把责任暂时推给钦天监,取消今天的省试,然后再从长计议。” 王怙也是一个中立派,在不愿偏袒的情况下,王怙当然也支持优先维护大宋朝廷的颜面,赵普一党出身的王贻孙则是巴不得赵光义出丑丢脸,也是立即点头同意了杨昭俭的提议,然后几个考官一起出门,脚步匆忙的奔向了考场,争先恐后的大声叫道:“钦天监推算吉时有误,今天的考试取消!”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赵光义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苍白着在心里盘算,“一会见了皇兄,我该如何交代?” ------------ 第二十一章 李代桃僵 后世的学者根据各种史料分析推测,认为宋太祖赵匡胤很可能患有间歇性的躁郁症,因此导致脾气有的时候会突然失控,做出一些不顾后果的事情。 赵德昭也总算是发现一些专家教授并不是一直都在胡说八道了,但是还好,赵匡胤这一次病情发作的宣泄对象不是赵德昭,倒霉的人是赵德昭的便宜二叔,未来的宋太宗赵光义。 在文德殿里,才刚听赵德昭禀报完考题泄露的经过,赵匡胤就象一头雄狮一样的一跃而起,抓起书案的上砚台就砸到了赵光义的头上,墨汁溅满赵光义半身不算,石质砚台的一角还直接砸破了赵光义的额头,鲜血流淌,又染红了赵光义的小半张脸庞。 “你这个知贡举,是干什么吃的?你亲自出的考题,为什么早早就被人卖了出去?自隋朝首创科举以来,那一朝闹出过这样的笑话?朕的颜面,大宋朝廷的颜面,都被你给丢光了!” 赵匡胤铁青着脸怒吼咆哮,赵光义的身体微微颤抖摇晃,面如死灰,垂着头一言不发,任由兄长咆哮怒骂,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心中则是五味杂陈,悔恨得几欲发狂。 最后,还是副主考之一的礼部尚书杨昭俭壮着胆子开口,小心翼翼的劝道:“官家请息怒,这一科的省试考题虽然提前泄露,但好在大王他处理得当,找借口及时阻止了省试举行,这才没有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还请官家暂歇雷霆之怒,设法亡羊补牢,避免闹出更大的笑话。” 外人都开了口,做为孝顺儿子的赵德昭当然也得说点什么,拱了拱手后,赵德昭同样非常小心的说道:“父皇息怒,这件事也怪儿臣过于谨慎,没有提前把无意中买到的考题禀报给二叔,这才导致了目前的局面,儿臣在这件事上也是难辞其责。” 假惺惺的主动请罪后,赵德昭又赶紧补充道:“不过这件事也的确是大大出乎了儿臣所料,当时那个道士卖考题给儿臣时,儿臣还以为他是在招摇撞骗,只不过出于好奇才顺手买了一份,事后儿臣还无比后悔,觉得以二叔的精明细致,绝无可能把他亲自出的考题提前泄露,害怕被父皇和二叔呵斥儿臣荒唐,所以就没敢提前禀报你和二叔。” 听到在话,赵光义当然是把这个便宜侄子亲手掐死的心都有,赵匡胤则勉强还算冷静,喘了几口粗气就说道:“这件事你功大于过,不用如此自责。” “谢父皇。”赵德昭赶紧道谢,又假惺惺的说道:“父皇,以儿臣愚见,今天考场出的这件事,不妨就委屈一下钦天监,让他们担一下这個责任,然后我们一边追查考题泄露的元凶,一边请叔父重新命题,另择吉时举行省试。” “还要让他重新命题,你嫌朝廷和朕的脸还没被他丢光?”赵匡胤怒火重燃,咆哮说道:“传旨下去,就说赵光义疏忽大意,监督不力,导致钦天监算错吉时,钦天监众官有功无过,不予处罚,给予嘉奖!赵光义罚俸一年,即刻免去开封府尹一职,仍留原职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万万没想到赵匡胤会在震怒中免去自己的开封府尹官职,在这个位置上已经苦心经营了八年之久的赵光义顿时脸色就有些苍白,然而赵匡胤却余怒未消,又指着赵光义的鼻子咆哮道:“还有,尽快给朕查清楚泄露考题的罪魁祸首,这件事伱不给朕一个交代!朕就拿你给天下士子一个交代!” “臣弟谨遵皇兄旨意,一定尽快查出泄露考题的元凶首恶!”赵光义连连作揖,心里却飞快盘算,暗道:“麻烦了,皇兄发这么大的火,如果不赶紧想办法拍一拍他的马屁,被他驱逐出京都不是没有可能啊!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我就彻底完了。” 难得看到赵光义灰头土脸到这个地步,赵普一党的副主考王贻孙当然是心中窃喜,继而还生出了贪念,躬身说道:“官家,既然二王爷涉案,不便继续担任本科省试的主考,那微臣斗胆,想举荐当朝首辅赵普接任本科知贡举。赵相公他之前曾经都次出任主考,经验丰富,也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这一次的省试又闹出了这样的事,应当请赵相公再度出山,抚慰本科考生。” 考虑到赵普在这一方面的确经验丰富,赵匡胤难免有些动摇,然而让在场众人全都大吃一惊的是,就在这个时候,赵光义突然开口说道:“皇兄,臣弟斗胆,想举荐德昭贤侄出任这一科的知贡举,接替臣弟担任本科主考!” 万没想到赵光义会举荐自己接任主考,赵德昭大吃一惊之下,很难得的脱口说道:“皇叔,你在开玩笑?我才十七岁啊,那来的资格出任省试主考?” 仿佛突然化身成了一名铁骨铮铮的诤臣,赵光义脸不红气不喘,表情坚毅的说道:“贤侄不必如此过谦,你虽然年轻,但是才华过人,勇于任事,并且为人仔细,精明强干,能够担当大任!所以我这个当叔父的才想请你接任本科主考,弥补我的过失!” 赵德昭彻底傻眼,看着自己的便宜二叔瞠目结舌,杨昭俭和王怙等其他几个副主考面面相觑,同样没有想到赵光义会来这么一手,赵匡胤当然也无比意外,不过看向赵光义的目光中,明显带上了一些温和——毕竟,亲弟弟是在夸奖自己的亲儿子。 赵光义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也十分坚决,又向赵匡胤躬身说道:“皇兄,臣弟绝非说笑,臣弟愿意以仕途前程担保,德昭贤侄他一定能做好本科的主考,弥补臣弟此前的过失!还请皇兄恩准,给德昭贤侄这么一个历练的机会,以便将来更进一步大用!” 虽然这件事明显过于匪夷所思,但这个时候开口反对不仅是在得罪赵光义,还是在得罪赵匡胤的大儿子赵德昭,王怙和王贻孙等人当然三缄其口,不敢发表任何意见。好在赵德昭已经回过了神来,忙开口说道:“父皇,儿臣无能,实在不敢承担如此重任,还请父皇另寻重臣出任主考,让儿臣担任他的副手,帮助朝廷选拔贤才。” 历史上赵匡胤曾经干过这么一件神奇的事,那就是在一次殿试中,那就是有两个考生同时交卷,答卷也同样让赵匡胤十分满意,无法决定状元人选,赵匡胤就一拍脑袋,做出了一个无数人跌破眼镜的决定——让这两个考生在金銮殿上举行相扑,靠打架决定谁是状元谁是榜眼,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匡胤在沉吟了片刻后,居然做出了一个让赵德昭和赵光义同样傻眼的决定,说道:“这一科的省试,由朕亲自担任主考,不过朕只管出题,看试卷和决定名次的事情,其他的具体事务,由你们负责!” 言罢,赵匡胤还又一指赵光义,说道:“你也担任权同知贡举,不过你和杨昭俭、王怙,王贻孙都只是副手,负责协助德昭主持这次的省试,这次省试的大小事务,全部由德昭决定和负责!” “糟了!皇兄真的是想看看他这个不孝逆子究竟能不能大用了?”赵光义首先猜到了兄长的真正用意,心中顿时开始叫苦,可是又不敢流露半分,只能是硬着头皮强笑道:“皇兄圣明,是时候给德昭一个历练的机会了,请皇兄放心,臣弟一定全力辅佐德昭主持好这次的省试,弥补臣弟之前的过失。” 都清楚赵匡胤这是在考验儿子的实干能力,王贻孙等人当然也是乖乖答应,承诺一定全力辅佐赵德昭主持好这次的省试,赵匡胤满意点头,向赵德昭吩咐道:“快去准备吧,三天后重新举行省试,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朝廷各部开口,朕会让他们全力协助你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赵德昭也无法推辞,只能是多少紧张的行礼说道:“谨遵父皇旨意,儿臣一定竭尽全力,争取不让父皇失望。” “不是争取,是一定不要让朕失望。”赵匡胤回答得很轻松,语气和表情却十分值得让人玩味。 身为人子,便宜老爸的真实用意赵德昭当然能够猜到七八分,可是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赵光义后,赵德昭的心里却是疑窦丛生,暗道:“我这个车神今天是吃错药了,今天怎么会突发奇想,举荐我出任这一科的省试主考?” 最后,还是在出宫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帮凶梁周翰上来询问宫中情况时,赵德昭才重重一拍大腿,突然明白了自己车神二叔的真正用意,脱口说道:“好一招李代桃僵,不愧是本王的亲二叔,就那么一点点时间,竟然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反客为主,不但转移了我父皇的注意力,让我当了出头鸟,还顺手捞了一把便宜!” “大王,你这话什么意思?能否说仔细一些,下官听不懂啊?” 梁周翰苦笑着问,赵德昭也这才回过神来,忙一边与梁周翰并肩返回自己的书房,一边把自己见到赵匡胤的前后经过仔细说了一遍,结果梁周翰听了一度有些糊涂,疑惑问道:“大王,二大王举荐你出任本科知贡举,如何的李代桃僵了?又如何的反客为主了?下官怎么还是听不明白?” “元褒兄,当时你不在场,没有看到,我二叔提出了这个建议后,我父皇就没有再对着他发脾气了。” 赵德昭叹了口气,这才指出道:“当时的情况,是我父皇已经龙颜大怒,随时可能再次火气爆发,但是我二叔突然提出举荐我出任知贡举后,我父皇就不再关心他泄露考题的过失,开始盘算是否给我这个历练机会,该不该破格任命我出任这个主考了?” “明白了!”梁周翰也是一点就透,吃惊说道:“二王爷这一手确实高明,李代桃僵,用大王你来转移官家的注意力,这样他就成功的置身了事外,不必担心官家随时可能拿他当出气筒了。” “不止如此。”赵德昭又苦笑说道:“我二叔这么做,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把我也拖下这趟浑水,让我担任了首席权同知贡举后,这次的省试如果办砸了,我首当其冲,自然得负首责,可这次的省试如果办漂亮了……。” “那二王爷就举荐有功,可以分上一笔功劳抵消他泄露试题的过错。”梁周翰替赵德昭说完了接下来的话,然后也由衷的赞叹道:“二王爷确实高明,如此仓促的一点时间,竟然能够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化解危局,的确让人佩服!” 陪着梁周翰嗟叹了几句后,赵德昭又苦笑说道:“没办法,就算明知道是坑也得跳,父皇让我实际负责主持这次省试,我如果不做出一点成绩来,肯定会让父皇大失所望,所以就算明知道这次要被我二叔占便宜,也必须得给他占了。” 既然已经上了赵德昭的贼船,梁周翰当然也得希望赵德昭能在赵匡胤的面前有杰出的表现,所以附和了一句后,梁周翰马上就说道:“大王,如果要想让官家对本科的省试满意,下官认为我们应该优先注意三点,第一当然是困扰科举多年的冒名顶替问题,第二是考生与外界联络交通时的夹带问题,至于第三嘛,就是如何守卫好考场秩序的问题。” “守卫好考场的秩序?”赵德昭有些不解,问道:“在这一点上需要如何注意?又会出什么纰漏?” “大王,你不用参加州试和省试,不知道这方面的弊端不奇怪。”梁周翰微笑说道:“事实上,几乎每一次的州试和省试,都会出现有人买通守卫,悄悄进出考场的情况,有很多的孔子可钻。”(非虚构,南宋时期秦桧的儿子秦熺参加科举时,就有马屁精派人翻墙进入贡院,给他送去答案。) “还有这事?有人敢悄悄进出考场?” 野鸡大学毕业,赵德昭也确实是第一次知道宋朝科举还有这么一个弊端,见曾经参加过科举的梁周翰点头,赵德昭只是略一思索,很快就说道:“这么说来,我们首先得挑选一个绝对信得过禁军将领,让他率领负责禁军守卫考场,不然的话,我们别说是防范作弊的人悄悄进出考场了,就是想防范那些胥吏被人买通夹带答案都是难如登天!” “大王所言极是,统领禁军守卫考场这名将领确实至关重要。”梁周翰附和,说道:“他不仅能够经受得住那些考生的收买,还得抵抗得了朝廷重臣的威逼利诱,否则的话,此人一旦倒戈,我们必然彻底落入被动。” 梁周翰虽然没有明说那名朝廷重臣可能会威逼利诱守卫考场的禁军将领,然而赵德昭却心知肚明,还笑道:“还好,禁军的将领之中,恰好有一个人可以让我绝对放心,不管任何人收买他,出什么样的价格,他都绝无可能出卖我。” “敢问大王,此人是谁?能让你如此放心?” 梁周翰大感好奇了,结果赵德昭微笑着回答出这个人的名字时,梁周翰顿时拍掌叫绝,称赞道:“大王高明,请他出山率领禁军守卫考场,的确不管是谁,都毫无可能买得动他对你不利。” 赵德昭笑笑,说道:“考场的守卫问题不用担心了,赶紧商量一下如何解决冒名顶替和夹带作弊的问题吧,还有,在这次省试的公正和公平方面,我还想给父皇一个惊喜。” ------------ 第二十二章 无法收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下面来看一看赵光义这边的情况。 带着满身的墨汁和血迹回到了开封府后,赵光义才刚在自己休息用的房间坐定,他的绝对亲信陈从信就走到了面前,然后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向赵光义行了一个在宋朝时期十分罕见的跪拜礼。 深知陈从信的为人,赵光义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沙哑着嗓子开口问道:“那里出了纰漏?” “卑职的一个侍妾。”陈从信满脸羞惭的回答道:“官家答应让王爷出任知贡举的那天晚上,王爷你把考题交给卑职,让卑职拿去交给柴成务,但是卑职回到住处时天色已晚,就没有连夜去见柴宝臣,带着考题在家里住了一夜,谁曾想给卑职侍寝的那个贱婢,就乘机偷看了考题内容。” “确认是那個侍妾?人拿到没有?”赵光义追问道。 “基本确认就是她。”陈从信的表情益发羞愧,说道:“卑职无能,怀疑到那个贱婢时,她已经借口出门买东西,从卑职的家中逃走,应该是有人抢先一步给她通风报信,掐断了我们追查背后元凶的线索。” “元凶是谁不用追查了。”赵光义面无表情,说道:“肯定是赵普,目的就是想把本王彻底扳倒。” “王爷,你为什么不怀疑你的那个大王侄子?”旁边的另一个绝对亲信姚恕开口,有些奇怪的问道:“他在这件事里收益最大,这事也有可能是他一手安排了贼喊捉贼的啊?” “他现在还没有这个本事。”赵光义轻蔑一笑,说道:“他现在手里只有一个告病离职的梁周翰,财力也远远不够,还没这个能力在思齐的身边安插眼线。” 自信的否定了是不肖侄子偷走考题后,赵光义又说道:“不过本王还是小看了他,如果不出本王所料的话,赵普真正目的原本是想借刀杀人,利用他来把本王扳倒,谁曾想这个小子为了讨好皇兄,故意不等事情闹大,抢先一步把事情捅破,既让我出了大丑,又保住了皇兄的颜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之前就太低估这位大王了。”姚恕吃惊说道:“既借了赵相公的力,又不肯任由赵相公摆布,一心一意只为讨好官家,这摆明了是冲着太子宝座而来的啊。” “你才刚发现?”赵光义莞尔一笑,然后说道:“皇兄把实际上主持这次省试的权力给了他、明显是想考验一下他的办事能力,你们说,我们该如何是好?” “王爷,绝对不能让大王顺心,一定得让他把这次省试办砸了!”姚恕的表情十分凶狠,狰狞说道:“自杀猪巷那个案子以来,大王已经多次在朝廷上露脸,官家对他明显也是越来越抱有期望,所以我们必须得打压一下他的势头,以免他对王爷你形成更大的威胁!” “不可!”窦偁当即提出反对,说道:“王爷,在这件事上,伱千万不能只顾眼前利益,大王为了讨好官家,不惜放弃把泄题丑事闹大的机会,我们恩将仇报,不顾朝廷和官家的颜面,故意给大王使绊子,官家一旦知道,必然会对王爷你勃然大怒,甚至大失所望。” 说明了自己的反对理由后,窦偁又提议道:“所以在这件事上,王爷你一定要以国事为重,全力协助大王办好这次的省试,让官家知道王爷你也是顾全大局的人,这样才能挽回官家对你的印象。” “言之有理。”赵光义立即点头,阴声说道:“在回来的路上,我也曾经考虑过如何搅黄这次的省试,让本王那个侄子出一个大丑,但仔细一想后,也发现这么做太过危险,一旦让皇兄知道,皇兄必然对我更加失望和不满。” 顿了一下后,赵光义又补充道:“毕竟,王仁赡统领的武德司(皇城司前身)也不是吃素的,皇兄如果下旨严查,我们说不定就会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所以这一次,本王只能是帮着大侄子把省试办好,先讨皇兄一个欢心。” 姚恕无奈闭嘴,仍然还跪在地上的陈从信则突然开口,说道:“王爷,虽然在这件事上,我们不能故意给大王下绊子,但是也不能让大王一个人出风头,卑职认为,我们应该提前做好准备,在这次省试里和大王抢一抢功劳。” “如何抢功劳?”赵光义开口询问,又随口吩咐道:“不用跪了,起来说话吧。谁都有一时大意的时候,以后小心就是了。” “谢王爷厚恩。”陈从信道谢,先站起了身来,然后才说道:“科举素来有三大顽疾,一是冒名顶替,二是夹带作弊,第三是考场守卫,这三点几乎无法回避,差不多每次考试都会出现,所以卑职认为,我们只要在这三点上多下功夫,就一定能够抢走大王的风头?” “如何多下功夫?”赵光义追问。 “首先是冒名顶替。”陈从信一一答道:“外地来的考生冒名顶替,虽然很难完全辨别清楚,但是这些人在平时的衣食住行中,难免会露出一些破绽,所以王爷只要大量出动开封府的差役,暗中排查外地考生的身份来历,就一定会有所收获,然后到了正式考试时,王爷你亲自出手揪出这些考生,官家一定会十分满意,也会看出大王外强中干,不过如此。” 赵光义缓缓点头,认可了陈从信的这个建议,陈从信忙又接着说道:“第二点是夹带作弊,目前的市井之中,有一些不法商贩为了牟取暴利,故意制造了暗藏玄机的文房四宝和衣帽鞋袜,或是砚台中空,内藏禁书,或是衣服带有夹层,可以藏布藏纸,甚至就连糕点之中都藏有纸条,高价卖给考生。” 介绍了考生的这些作弊办法后,陈从信又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想必这些不法商贩已经卖出了不少这些作弊之物,所以我们只要出动开封府的差役,尽量捕拿这些商贩审问口供,就不难知道那些作弊考生是如何夹带入场,然后王爷你再亲自出手,揪出已经在大王面前蒙混过关的考生,大王就必然颜面扫地。” “那第三呢?”赵光义追问道。 “第三就是争取领兵守卫考场的禁军将领为我们所用,这样王爷不管你是想立功请赏,还是做点其他有必要的事,都可以易如反掌。”陈从信露出了狞笑,说道:“正如王爷所言,咱们的大王是一个穷大王,在砸钱收买人心这个方面,他不可能是王爷你的对手。” 赵光义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说道:“杨信这次安排了领兵守卫考场的指挥使叫陈彪,是个既贪财又好色的货,你亲自出马,去把他争取过来。” 陈从信立即答应,赵光义则又轻描淡写的说道:“杨昭俭喜欢吴道子,把那副《江海奔腾图》给他送去,王怙的儿子上次在外瓦子犯事,也是时候让他知道是我们放了他宝贝儿子一马了,这次省试本王已经出了大丑,如果我去年亲点的州试第一柴成务,还是不能拿到头名状元,本王这张脸就丢得更大了。” “可是王爷,官家已经说了,他这次要亲自审卷啊?”窦偁有些担心的提醒道。 赵光义自信的微微一笑,说道:“放心,我皇兄是识货的人,柴成务也是有真才实学的真才子,只要本王与杨昭俭、王怙一起推荐他当状元,皇兄他不可能不答应。” 计议一定,未来的高粱河车神也终于显露出他的真正实力,在他的几名亲信心腹安排下,开封府当天就出动了好几百名的差役,四处钻山打洞的设法排查这次省试的考生背景来历,寻找其中隐藏的冒名顶替者。 与此同时,在无数泼皮无赖地头蛇的暗助下,好几十个的不法商贩也被开封府衙役暗中缉拿到案,然后在经验老道的开封府差役威逼利诱或严刑拷打下,这些不法商贩也不得不交代了他们都卖了一些可以用作弊的物品给本科考生,不少企图靠着作弊手段得到荣华富贵的考生,甚至还没到搜检这个环节,就已经被开封府的人暗中锁定。 惟有笼络禁军指挥使陈彪的工作,被赵光义的首席智囊陈从信安排在了第二天正午,不过也还好,陈从信把陈彪请到了丰乐楼上享受了一桌美酒佳肴后,才刚向陈彪说明自己的真正目的,陈彪马上就拍着胸口许下了承诺。 “请知事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发现有人悄悄进出考场,末将一定立即向二王爷禀报,二王爷如果有什么需要,末将也保证他的人能够进出自由,还绝对不会被其他不相干的人知道!” 陈从信一听当然十分满意,忙举杯说道:“既如此,那就多谢陈将军了,也请陈将军放心,事成之后,王爷一定不会忘记将军的功劳。来,下官敬将军一杯,祝将军百战百胜,升官发财。” 陈彪哈哈大笑,当即举起酒杯与陈从信碰了两杯,然而就在二人准备满饮此杯的时,陈彪的一个亲兵突然推门进到了雅间,神情有些着急的说道:“将军,请马上回启圣院,殿前司都虞候杨信杨将军,派人给你送来了紧急军令。” 陈彪一惊,忙问道:“杨信的紧急军令?什么内容?” “让你去和贺怀浦贺将军换防。”亲兵如实答道:“杨将军让贺怀浦贺将军另外率领一支禁军接管启圣院,负责守卫省试考场的安全,听说这还是官家亲自下的圣旨。” 砰的一声,陈从信手里的酒杯滑落,呆滞的表情也顿时出现在了他的脸上,然后,陈从信还仿佛看到,自己带着赵光义的口信和赏赐去笼络贺怀浦时,贺怀浦就好象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将自己抓起,然后喀嚓一声拧断自己的脖子…… 贺怀浦也绝对干得出这样的事,因为赵光义收买得了任何人,却惟独收买不了赵德昭的亲舅舅贺怀浦——赵光义总不能这么对贺怀浦说吧?给我帮忙,帮我把皇位从你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外甥手里抢过来,让本王登基当上皇帝,本王荣华富贵绝对少不了你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与此同时的启圣院中,满身甲胄的禁军散指挥使贺怀浦,正在对着马上就要接管考场的禁军士卒训话道:“好生给本将军当差,守好考场,本将军可以保证不会亏待了你们!但是嘛,谁要是敢贪图钱财,在本将军手下玩花样……。” 说到这,贺怀浦先是狰狞一笑,然后才接着说道:“老子亲手活剥了他的皮!” “然后我抽他的筋!” 狞笑着补充这句话的,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禁军基层将领,皮肤白皙,容貌颇有几分英俊,在场的一些禁军将领士卒也知道他的身份——贺怀浦的独生子,赵德昭惟一的亲表哥,贺令图! 毕竟是曾经在杨家将中出场的人物,和儿子联手恐吓了一番手下士卒后,贺怀浦又微笑说道:“顺便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因为还有两天才重新举行省试,暂时还不需要过于拘泥军纪,今天晚上本将军自掏腰包,好酒好肉让你们吃一个饱!” ------------ 第二十三章 作弊手段 赵德昭请自己亲舅舅贺怀浦出山率军守卫考场的这个安排,自然又一次让赵光义大感出乎意外,脸色阴沉了许久后,赵光义才冷笑说道:“想不到还挺会用人,贺怀浦打仗不怎么样,但是在这件事上,他就是豁出了老命,也会帮他亲外甥把这次省试办好。” “这也是贺怀浦惟一的选择。”陈从信附和了一句,然后又赶紧补充道:“还有件事,大王他还又求得了官家下旨,把本科考生的入场时间,从后天晚上提前到后天中午的未时,不过暂时还不知道大王他请求让考生提前入场的原因。” 赵光义再次有些意外,可是又说什么都猜不到不肖侄子这么做的用意目的,只能是哼了一声,说道:“不管他,以不便应万变,不管他怎么折腾,我们就只专心揪出那些冒名顶替和夹带作弊的考生。” 陈从信答应,又说道:“王爷,卑职为了亡羊补牢,仔细推演这次省试的前后经过,突然发现在另外一个容易被人忽视的环节上,有很大的文章所做,操作得好了,我们不仅可以间接打击到赵相公一党,还有希望让大王和赵相公的派系生出隔阂矛盾,让我们在将来有机可乘。” “仔细说来听听。” 赵光义果断吩咐,陈从信则奸笑答应,小声把自己的打算安排仔细告诉给了赵光义,赵光义听了也是不胜欢喜,说道:“妙计,这个机会确实不能错过,你赶紧去布置安排,准备依计行事。” 陈从信立即唱诺,赵光义则抬手摸了摸自己受伤的额头,目光阴狠,自言自语的说道:“贤侄,叔父和你的较量才正式开始,争气点,千万别输得太快了。” 万众瞩目之下,重新考试的日子很快到来,五月十二这天的上午,赵光义早早就领着陈从信和几個改扮成随从的开封府差役来到了启圣院,准备以副手身份辅佐赵匡胤父子主持这次的省试。 做为这次省试的实际负责人,赵德昭当然也更找一步领着梁周翰等心腹来到了启圣院,闻听赵光义到来,冒牌孝侄赵德昭还亲自来到了启圣院大门前迎接,毕恭毕敬的把赵光义请进了考场。 这个时候,在贺怀浦父子的共同努力之下,启圣院内外当然早已是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几处至高点也安排了禁军士卒守卫,居高临下的俯视整个考场,气氛远比赵光义三天前主持的考场严肃紧张。 暗暗讥笑了一句不肖侄子的小题大做后,赵光义开口笑道:“贤侄,这是考场吗?叔父怎么感觉就好象是进了军营?还是随时准备打仗的军营?” “回禀叔父,笨鸟先飞。”赵德昭回答十分率直,说道:“小侄初次担此重任,此前没有任何经验,为了不至于耽误朝廷大事,当然是只能越小心越谨慎为好。” “不错,是应该这样。”赵光义假惺惺的夸奖和感叹,说道:“叔父三天前如果能有贤侄你这么谨慎和小心,也就不会闹出那么大的笑话了。” 寒暄间,意外突生,启圣院门前突然传来了‘官家驾到’的长喝声,赵德昭和赵光义都难免吃了一惊,赶紧回头来到启圣院门前迎接赵匡胤,同时赵光义心里也万分警惕,很清楚自己的兄长是越来越重视赵德昭这个不肖侄子了。 赵匡胤是穿着一身便服出现在赵德昭和赵光义面前的,挥手让弟弟和儿子停止行礼后,赵匡胤主动说道:“今天想出宫活动一下,所以来这里看一看,不过考场的事朕不管,搜检和甄别考生的事,还是由德昭你主要负责。” 赵德昭赶紧答应,赵匡胤则背手而入,径直来到启圣院的正殿居中坐下,耐心等待儿子这一次的表现。 这时,杨昭俭、王怙和王贻孙等其他三个副主考先后来到了考场,结果在看到赵匡胤已经亲临考场后,这几个考官也马上明白赵匡胤其实是亲自来看儿子表现的,便谁也不敢乱抢风头,乖乖的服从赵德昭的号令指挥,老实当好绿叶和背景人物。 未时也很快到来,伴随着赵德昭的亲自下令,数以千计的考生开始列队入场,贺怀浦统领的禁军士卒则分出人手,开辟出了十条入场通道,仔细检查入场考生的随身物品。 见此情景,赵光义和陈从信当然是暗暗欢喜,赵光义还在心里得意说道:“大侄子,叫你舅舅的手下丘八仔细搜吧,本王倒要仔细看一看,这些大字不识一担的贼配军,究竟能够搜出什么结果!” “拿下!” 让赵光义意外,才刚开始搜前十名考生,亲自带队搜检的赵德昭表哥贺令图就已经开口下令拿人,然后一个考生迅速被当众拖出,负责给他搜身的禁军士卒则亮出了一方中空的砚台和一本很小的书籍,向守在院中的赵德昭大声说道:“启禀大王,拿到一名夹带考生,把书本藏在砚台里企图夹带入场!” “还真让这些丘八搜出来了?!” 赵光义和陈从信同时傻眼,万没想到贺怀浦手下的士卒能够这么快就发现了企图夹带作弊的考生,赵匡胤则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侍侯在旁的王继恩心领神会,赶紧上前接过了那个考生用来作弊的砚台和书籍,呈到赵匡胤面前让他观看。 随意的翻看了一下砚台,赵匡胤冷哼出声,说道:“想不到这些宵小鼠辈为了夹带作弊,竟然能够挖空心思到这个地步,光义,你上次搜检时,发现过类似的情况没有?” “这……。” 赵光义哭丧起了脸,不得不后悔自己之前为了笼络士子,没有在防范考生作弊方面多加努力。而更让赵光义措手不及的是,大门前的搜检处,竟然又推出了一名考生,负责搜查的禁军士卒还撕破了他的衣服,亮出了一面写满小字的白布,大声说道:“禀大王。抓到一个衣服有夹层的。” 话音未落,贺令图又亲手把一个考生揪了出来,亮出一块已经扳开的糕点和其中的字条,大声说道:“大王,又抓到一个,这次是把字条藏在了糕点里面!” 这一下不仅仅只是赵光义了,就连赵匡胤都忍不住露出了震惊神色,吃惊说道:“这么猖獗?衣服有夹层,糕点里面有字条,这些宵小鼠辈怎么能想出这么多的作弊办法?” 更让赵匡胤目瞪口呆的还在后面,随着搜检的继续进行,越来越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作弊手段被当场揭穿,有帽子里藏书的,有鞋子里藏字条的,还有毛笔和烛台中空藏物的,盛物竹篮的篮底带夹层的,一些夹带手段,甚至就连那些经验丰富的开封府差役都没有听过见过。 “作弊的手段,瞒得过本王吗?在考试作弊的这方面,本王的技术和经验领先伱们上千年!”这是赵德昭的得意叫嚣。 不止如此,又过得片刻后,贺怀浦和赵德昭还一起来到了赵匡胤的面前,然后贺怀浦还亮出了一些五花八门的小抄,说道:“禀官家,这些都是考场外那些考生悄悄扔在地上的,如何发落,请官家示下。” 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无比重视的科举考试会有这么多人作弊,赵匡胤的脸色当然是极度的难看,强压着心头怒火,赵匡胤向赵德昭问道:“德昭,你怎么看?” “回禀父皇,儿臣认为应该以朝廷的颜面为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们一个悬崖勒马的机会吧。”赵德昭马上回答道:“有了这一科的教训,想必将来的其他考生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了。” 毕竟关系着自己的面子,虽然心中无比窝火,赵匡胤思来想去之后,还是只能是决定网开一面,说道:“吾儿仁慈,念在他们还懂得迷途知返的份上,这些悄悄扔掉作弊东西的考生,就不要追究了。” “父皇圣明。” 赵德昭的恭维并没有让赵匡胤的神情好转,脸色铁青的把目光转向赵光义后,赵匡胤冷哼说道:“光义,同一批的考生,你之前主持的搜检,怎么就没发现这么多的弊端?” “我那知道这些考生有这么多作弊手段,很多我不但没有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赵光义心中怒吼,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是赶紧的恭敬请罪道:“皇兄恕罪,臣弟无能,给了这些宵小鼠辈钻空子的机会。” 赵匡胤又重重哼了一声,说道:“把这些夹带作弊的手段记录在案,过几天交给百官讨论如何防范应对,下一科如果再闹出这样的笑话,朕一定重惩不饶!” 赵光义和赵德昭等人赶紧答应后,入场搜检的效率也逐渐开始提高,发现此前的作弊手段已经彻底无效,为了逃避刑罚,那些在排队等待搜检的考生只能是赶紧及时收手,想尽一切办法扔掉自己的作弊小抄,贺怀浦父子统领的禁军士卒则依照赵德昭的吩咐,故意在这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这些考生一个悬崖勒马的机会,也帮赵匡胤保住了不少颜面。 申时即将过半时,最后一批考生接受了搜检进入了考场,征得了赵匡胤的同意后,赵德昭站在院中大声说道:“各位考生,受父皇嘱托,本王负责监督本科的省试,为了公平起见,杜绝冒名顶替,本王决定,先举行一场预选考试,只有通过了预考者,才能参加明天清晨正式举行的省试。” 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预选考试,已经入场的考生难免发出了一阵哗然之声,赵光义偷偷去看兄长表情,见赵匡胤也是满脸诧异,便也明白赵匡胤事前也不知情,便鼓起勇气进言道:“皇兄,德昭是不是有欠考虑了?自古以来,从没听说过什么省试考生要举行预选考试,突然来这么一出,会不会影响到正式省试?” 赵匡胤也终于对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印象有所改观,虽然也很奇怪赵德昭为什么会玩出这样的花样,赵匡胤迟疑了一下后,还是选择了给儿子一个机会,说道:“无妨,看他怎么预考。” 这时,赵德昭已经开口命令考生们停止喧哗,又大声说道:“都听清楚了,本王今天的预考题目是,你们的姓名和籍贯,通过州试时的考官姓名,还有你们当时答卷的前三句话!” 诺大的考场忽然变得安静无比,只剩下赵德昭的声音在考场中回荡,又大声说道:“最后,就是用印泥在答卷上按下你们的指印,以便将来核对。” 忽然明白了赵德昭的真正意图,赵光义的脸色顿时就有些发白,暗道:“糟了,我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样的甄别办法?这下子风头又要被这个小子抢光了。” 毕竟是开国皇帝,赵匡胤当然也马上明白了儿子的用意目的,还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微笑,称赞道:“不错,想不到朕这个儿子还有这个本事,能够想出这样的防范冒名顶替的办法。” 与此同时,考场里的一些考生当然已经脸色大变,不少人还心跳加速,不断的悄悄叫苦,知道自己这一次已经是在劫难逃。 还好,赵德昭又一次给了这些考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又大声说道:“都听清楚了,如果有什么考生身体不舒服,或者是觉得自己这一科没有把握,可以现在就放弃预选考试,离开考场回去休息,等待来科再考!而且还不记名字,不予追究责任!” 说到这,赵德昭顿了一顿,又大声说道:“不过嘛,如果有什么人的预考没有通过,事后核对指印也有问题,那他就等着流放到远恶军州吧!遵义军欢迎他,那里山高林密,人烟稀少,最适合喜欢抓毒蛇斗大虫(老虎)的勇士!” 赵匡胤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干脆也是开口大声说道:“朕儿子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没有?现在回头是岸,你们还有机会,如果还是执迷不悟的话,朕在西北的养马场,也正缺喂马扫粪的配军!” 赵家父子的联手恫吓还是起了作用,犹豫了片刻后,一个已经坐到了考桌旁边的考生站了起来,壮着胆子说道:“大王,学生突然非常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等待来科再考,请大王恩准。” “去吧。”赵德昭爽快的一挥手,又吩咐道:“不用记录他的姓名籍贯,下一科照样给他考试机会。” 那考生一听大喜,赶紧向赵德昭点头哈腰的道谢,带着自己的物件离开考场,结果有人带头之后,又有两个考生站了起来,一起借口自己身体不适,请求放弃这次的科考,也都获得了赵德昭的立即同意。 见此情景,赵匡胤自然是微微点头,满意儿子既严肃了考场纪律,又保住了朝廷颜面,赵光义则不由神情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道:“没办法了,这个不孝侄子,已经注定是本王最大的威胁了!” ------------ 第二十四章 首开先河 “咚!咚!” “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月黑风高夜,打着二更梆子的更夫才刚走远,启圣院后门外的街道黑暗处,便突然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小心的一再确认没有其他外人后,那道黑影便迅速来到了启圣院的院墙下,手脚麻利的攀踩着墙壁上的突出或者凹陷处向上攀爬,还眨眼间就爬到了墙顶,用熟练的动作证实他不是第一次这么行事。 “叮当!叮当!叮当!” 很可惜,正当这道黑影轻松越过院墙,几乎是毫无声息的跳落到了院内时,他的身体却不小心触碰到了一根黑色细绳,细绳扯动悬挂在墙上的铃铛,发出清晰的声响,吼叫声也随即在启圣院里的黑暗处响起…… “有人!上!抓住他,千万别让他跑了!” 最终,在几名禁军士兵的共同努力下,那道黑影很快就落入了法网,先是一顿刻骨铭心的毒打,又问清楚他是曾经在启圣院里打过杂的仆役后,这名仆役还很快就被押到启圣院的正殿门前,交给了正在值守上半夜的赵光义和赵德昭叔侄。 这名仆役身上还很快就搜出了一份答卷,见内容是应对赵匡胤亲自出的考题后,赵德昭不由笑了一笑,说道:“还真是防不胜防,父皇昨天早上才公布的考题,没想到只过去一天时间,就已经从考场里泄露了出去,看来今天晚上和明天的白天,咱们必须得加倍的小心了。” “放心,有你舅舅我在,就算考题已经泄露了出去,也绝对没人能把答案送进考场。” 这是考场守将贺怀浦的自信回答,然后仿佛是为了证明贺怀浦的确不是在随口吹牛,贺怀浦的独子贺令图就亲自押来了一个男子,亮出一张写满蝇头小楷的白绢和一块银饼,笑着说道:“想用银子买通负责送东西的小吏,幸亏我们手下的兵还算称职,及时发现了。” “很好,给考生送东西的这个环节一定要盯好,千万别让那些狗东西钻了空子。”贺怀浦满意的点头,又吩咐道:“那块银饼奖励给发现作弊的军士,明白告诉他们,只要发现夹带,搜到的钱就全归发现的人,我们这些将领分文不取。还有,查到夹带最多的人,还另有奖赏!” 贺令图毫不犹豫的答应,马上拿着银饼回去奖励给发现夹带的禁军士卒,另一旁的赵光义则一边在心中羡慕——羡慕自己的不肖侄子能有贺怀浦父子这样自带干粮的帮凶打手,一边在脸上笑道:“两位贺将军滴水不漏,这次有你们二位统兵守卫考场,这一科的公平公正,不仅将是前无古人,还很可能是后无来者了。” “王爷过奖,末将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贺怀浦嘴上谦虚,表情却明显不够恭敬,被人奉承惯了的赵光义心中恼怒,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是借口巡视考场,领着心腹陈从信离开正殿门前,不想继续再看贺怀浦父子死心塌地给不肖侄子鞍前马后的嘴脸。 陈从信当然明白赵光义的感受,所以才刚走到偏僻无人处,陈从信就低声安慰道:“王爷息怒,贺怀浦父子是大王的骨肉至亲,一荣俱荣,一损百损,如此不遗余力的为大王效力毫不奇怪,好在我们并不需要和他们起正面冲突,就让大王再抢一個风头吧。” 赵光义哼了一声,对陈从信的劝解不置可否,然后转换话题说道:“这一科,我们惟一的指望看来就只剩下柴成务了,他如果能够顺利拿下头名状元,本王的面子还可以保全。但是他如果意外失手,本王在天下学子面前就要颜面丧尽了。” 知道赵光义在这件事上下了多少功夫,陈从信也只能是继续安慰道:“王爷放心,杨昭俭已经收下了吴道子的那幅画,王怙也就他儿子那件事对我们再三道谢,除了官家以外,五名考官中已经三人会选柴成务做状元,只要官家不偏不倚保持公正,状元就一定是你门生柴宝臣等。” 陈从信的安慰并没有让赵光义就此放心,将目光转向了正殿后,以己度人的赵光义心中还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暗道:“那个混帐东西如果铁了心要与本王做对,该不会在这件事上也耍什么花样吧?” 是人都懂得趋利避害,发现这一科反夹带和反作弊力度高得惊人后,为了不至于偷鸡不着蚀把米,那些心存侥幸的考生和他们的家属还是乖乖的选择了悬崖勒马,不敢再耍什么花样,所以到了科考的第三个白天时,即便考题已经确认被有心人泄露出了考场,找借口给考生送东西的人与往科相比,还是明显少了许多。 而且剩下那些给考生送饮食笔墨的人,也绝大部分都是真的送来了考生的所需之物,偶有几个胆大包天之徒抱着侥幸心理企图蒙混过关,也无一不是倒在了赵德昭层出不穷的反作弊手段面前——没办法,宋朝的作弊手段实在太落后,想要骗过赵德昭这样的考场老油条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见考场风纪大为好转,实际上负责主持这次省试的赵德昭当然是暗暗欢喜,然而事情并没有彻底的一帆风顺,是日接近正午时,赵德昭领着梁周翰在考场里巡阅期间,一直态度低调的另一名考官王贻孙,却也打着巡视考场的幌子,突然出现在了赵德昭的身边。 王贻孙还主动向赵德昭打起了招呼,说道:“大王辛苦了,这一科的考场纪律如此严格,大王真是居功至伟,有了大王的珠玉在前,想必往后的朝廷省试,肯定能够更加的公平公正。” “右司过奖,小王不过是竭尽所能而已。” 赵德昭假惺惺的谦虚,王贻孙则微微一笑,突然改变话题说道:“这一科的省试今天傍晚就要结束了,不知道大王在巡视考场期间,可曾发现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绝妙文章?或者是有希望位列三甲的年轻新晋?” “这个我还真没来得及。”赵德昭难得说了一句大实话,说道:“怕影响考生答题和写文章,我一直都没有拿起考生的答卷细看,准备等考试结束了再一起看。” “真的?”赵德昭难得的大实话居然招来了王贻孙的质疑,表情明显有些诧异的问道:“难道说,大王连开封著名才子柴成务的答卷,都没有专门去细看一下?他可是开封府的去年州试头名,二王爷亲点的得意门生啊。” 听出王贻孙这话弦外有音,又知道王贻孙所处的派系属于赵普一党,赵德昭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又说了一句大实话,说道:“我没留心这件事,本王虽然也听说过柴成务的大名,但是并没有见过他,这次为了公平起见,也没有故意起认识他。” “大王洒脱,下官佩服。”王贻孙恭维了一句,然后又微笑说道:“不过二王爷就完全不同了,下官听闻,汴梁城中已经无数人传言,说柴成务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拿下这一科的头名状元,以证明二王爷去年在州试中的法眼无差,所以下官斗胆揣测,二王爷肯定十分关心这事。” 王贻孙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赵德昭当然也明白了他肯定另有目的,便微笑说道:“还有此事?如果真是这样,那希望那位柴大才子别让皇叔他失望。” 王贻孙又笑了笑,再次改变话题,问道:“大王,下官突然想起了一个和考试有关的有趣故事,不知道大王你听过没有?” “什么有趣故事?”赵德昭表面微笑,内心里却暗暗提高了警惕。 “一个和考试还有苍蝇有关的故事。”王贻孙直接开讲,说道:“传闻在前朝的时候,有一个通过州试的考生到京城参加省试,结果在路过一处荒山野地时,那名考生无意中路边发现了一具暴毙的尸骸,孤零零的躺在荒郊野外,十分可怜。” “那名考生心善,就在旁边挖了一个坑,把那具尸骸埋了,让死者入土为安,然后继续到了京城参加省试,考得还相当不错,不敢说一定能中状元吧,一个进士怎么也跑不掉。” “可就在离开了考场的时候,那名考生却突然想了起来,他的答卷上有一个‘帝’字,忘了写头上那一点,犯了学风不谨的过错,按照考场的规矩,不管他的文章写得再好,答卷也将彻底做废,所以那个考生后悔得肝肠寸断,差点没有跳进河里自尽。” 说到这,王贻孙又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可是那名考生连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过了几天后朝廷放榜,他居然高中了探花!那名考生既高兴又糊涂,更害怕事后被人察觉,罪过更大,就主动找到了考官,老实坦白了这件事,结果请大王猜猜,考官是怎么回答的?” “猜不到,本王以前没听过这个故事。” 赵德昭老实摇头,坦白承认自己的孤陋寡闻,好在王贻孙也没卖关子,笑了笑就说道:“结果考官告诉那名考生,说他在阅卷时虽然也发现了那名考生少写了一点,可是有一只苍蝇偏偏一直停在了少掉的那个点上,用身体把那个字给补充完全了,最后考官一巴掌下去把苍蝇拍死后,苍蝇就彻底化身成了一个点,把那个字给补好了。” “不错的故事。”赵德昭鼓了鼓掌,笑道:“如果本王没有猜错的话,那一只以命报恩的苍蝇,一定是那名考生好心安葬的尸骸魂魄所化吧?” “大王高明,事后那名考生确实又梦到了那具尸骸的主人,承认说他是为了报恩,所以才变身成了苍蝇,帮助那名考生弥补了无意中犯下的过失。” 王贻孙含笑点头,承认赵德昭猜中了故事结局,又笑容有些神秘的说道:“也不知道这一次的省试,会不会出现这样的故事?如果是报恩还好,如果是报仇的话,那下场就太可怜了,十年寒窗,仅仅为了一点一笔,白白辛苦啊。” “右司所言极是。”赵德昭嘴上附和,心中却暗骂赵普一党歹毒,为了打击政敌,竟然唆使自己利用阅卷的机会陷害考生。 见赵德昭已经心领神会,王贻孙便也不再纠缠,拱手说道:“大王,那下官去那边看看,还有件小事,大王这次监督严格,抓到了不少帮助考生夹带作弊之人,还请大王让人仔细审理,慎重定罪,千万不要误伤无辜。” 赵德昭微笑点头,王贻孙也这才改道去了考场的其他方向,此前一直保持沉默的梁周翰则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大王,听王贻孙的口气,我们这一次抓到的夹带作弊者,有不少人的背后主使应该是赵相公的人,所以想请大王你网开一面,不要追查得过于仔细。” “赵相公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贪财了,不改掉这脾气,他迟早得栽在这个上面。”赵德昭感叹了一句,又说道:“不过我们也没必要为了这事和他翻脸,追查作弊的事咱们别插手,让礼部刑部去办。” “那王右司的暗示呢?”梁周翰低声追问道:“他暗示的法子虽然缺德,但是非常有效,只需要用墨汁轻轻一点,二王爷力捧的柴成务别说是头名状元了,就是想今科得中,也是难上加难啊。” 考验人品的时刻到来,然而赵德昭虽然没有凭着良心办事,却也没有为了剪除异己而不择手段,只是稍一盘算,赵德昭就做出了另外一个选择,说道:“柴成务能不能考上状元与我们无关,我们这一次的目的是让我的父皇欢心,按原来的计划行事,至于柴成务,他如果真有这个本事拿下头名状元,那就让他去拿吧。” 酉时初刻时,历时了三天两夜的开宝年首次省试,终于正式结束,参加考试的考生按照规矩一一交卷,疲惫不堪的离开考场返回住处休息,赵光义和杨昭俭等考官同样也是累得够呛,但是职责使然,几个副主考还是乖乖的来到了赵德昭面前,讨论具体该如何阅卷。 事情关系到自己的得意门生能否顺利拿下头名状元,赵光义也没客气,首先开口说道:“这样吧,按照以前的老规矩,我们几个权同知贡举先轮流阅卷,然后挑出满意的答卷,集中起来讨论名次,最后再上报皇兄,请皇兄决断。” 已经收了赵光义的好处,杨昭俭和王怙当然马上就同意了赵光义的建议,赵普一党的王贻孙为了暗算赵光义的门生,同样也选择了点头同意,可是让赵光义意外的是,赵德昭竟然果断拒绝道:“不行,这么做太容易营私舞弊了,得换一个办法阅卷?” “这么做如何容易营私舞弊?” 赵光义这个问题还真不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而是他确实没有深入研究过其中弊端,赵德昭则回答道:“打个比方,小侄有个叫张三的亲戚参加了这次省试,在看到他的卷子时,小侄为了照顾亲戚,就可以把他的卷子拿出来放在满意一边,这样一来,张三即便拿不下状元探花,最起码也能捞一个进士,对其他考生而言毫不公平。” 顿了一顿后,赵德昭又说道:“同样的道理,假如皇叔你和杨尚书有什么亲戚门生参加了这次的省试,那么在阅卷时看到他们的名字,皇叔伱和杨尚书为了照顾亲戚门人,同样也有可能做出对其他考生不公平的决定。” 仔细一想发现是这个道理,赵光义便也难得放下架子不耻下问,好奇问道:“是倒是这个道理,但是贤侄你觉得我们该如何阅看卷子,才对所有考生公平公正?” 赵德昭亮出一叠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白纸,微笑说道:“很简单,先把每一张考卷的名字糊起来,然后我们再阅看试卷,这样就不会出现故意偏袒各自门人亲戚的弊端了。” PS:科举采取糊名阅卷的制度,始于书中二十四年后的公元992年,首创者是当时的将作监陈靖。 ------------ 第二十五章 真金不怕火炼 “先把考生的姓名糊住,然后再审阅考卷?” 毕竟都是能够混到朝廷高官的人,虽说赵德昭提前几十年提出的这个反作弊办法石破天惊,是货真价实得再不能货真价实的前无来者,然而不管是赵光义和杨昭俭,还是赵普党派出身的王贻孙,仅仅只是各自大感意外,然后就纷纷双眼放光,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反作弊手段的高明之处。 这项制度也的确高明,虽然不敢说是彻底杜绝,却也在最大程度上防范了考官与考生联手作弊,从公元十世纪一直用到了二十一世纪都没有过时,用历经千年的时间,证明了这项制度的可靠性和公平性,是后世各种考试普遍采用的防作弊手段之一。 然而很可惜,虽说马上就明白了这个办法的高明之处,可是心怀鬼胎的赵光义转念一想后,却又马上发现了其中的危险所在,暗道:“不行,这次省试不能用这种办法,此前为了证明本王有伯乐之才,本王已经费了那么多功夫吹捧柴成务,如果这次省试采用糊名阅卷的手段,万一柴成务偶尔失手怎么办?” 不止是赵光义,肩负着捣乱使命的王贻孙也发现了情况不对,暗道:“不能糊名!糊了名字再看卷子,本官怎么在柴成务的卷子上做手脚?做不了手脚,柴成务如果真拿下了头名状元怎么办?还有,这一科参加省试的考生中,不仅二王爷的门生多,赵相公的门生也不在少数,把名字全糊住了,我还怎么帮赵相公铲除异己,提拔我们自己的人?” 史书上记载不多的王贻孙在心机和城府方面,自然远远不如历史上笑到最后的赵光义,发现赵德昭的提议对己方不利后,应该算是赵德昭准盟友的王贻孙连气都沉不住,竟然抢先说道:“大王,此举恐怕不妥吧?这从古至今,几时听过有糊住了考生名字再看卷子的规矩?大王这么决定,是否太别出心裁了?” “之前是没有这個规矩,但是从这一科开始,这个规矩就应该正式定下来了。”赵德昭十分自信的回答,又说道:“结束了本科省试后,本王还将奏请父皇恩准,让将来的省试乃至州试全都采用糊名阅卷的办法,让我朝科举变得更加公平公正。” 赵光义依然还是没有开腔,只是向另一个考官王怙使了一个眼色,儿子有把柄在赵光义手里的王怙心领神会,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大王,这么做太突然了吧?仓促之间,我们上那里调集这么多可靠的人手,给这么多的考卷糊名?还有,这事也没有经过官家恩准啊?” “人手方面不用担心。”站在旁边的贺怀浦突然开口,大模大样的说道:“只要大王一声令下,我手下那帮兔崽子一起动手,快了半个时辰,最迟不超过一个时辰,保证把所有考卷的名字全部糊上。” 强笑着看了贺怀浦一眼,王怙又梗着脖子继续刁难道:“可是在此之前,我们并没有向官家禀报这件事啊?倘若官家觉得麻烦,甚至觉得多此一举,我们该如何交代?” “如果王翰林担心父皇不许,那也没关系。”赵德昭不动声色的回答道:“我们先把考卷封存,等待明天禀奏了父皇,征得父皇恩准后再决定是否糊名阅卷。” 言罢,赵德昭还又微笑着补充了一句,说道:“还有,皇叔和各位前辈不要嫌麻烦,将来还有更麻烦的,向父皇奏报此事的同时,本王还将奏请父皇恩准,下一科要采取先糊住名字后,再誊抄答卷进行审卷的办法防范作弊,以免考官和考生内外勾结,在试卷上故意留下什么标志记号?” “先糊住名字,再誊抄试卷,最后才阅看卷子?” 赵光义和王贻孙等人个个倒吸了一口凉气,也纷纷在心里暗暗佩服赵德昭,各自心道:“为人该有多损,才能想得出这种防作弊的手段啊?官家如果真的同意了这种办法,那以后这省试的考官也基本上没有什么意思了,别说是捞油水了,就是想顺手提携一下自己的亲戚后辈也难如登天啊。” 公布了自己更加缺德的一记损招后,赵德昭又转向了自己的便宜二叔,假惺惺的求教道:“皇叔,不知道你怎么看?要不要先封存考卷,征求了父皇的意见再决定如何阅卷?” 赵德昭在这点上小看了自己的便宜二叔,很清楚不肖侄子的缺德办法其实非常公平,自己那位正在拼命抬高文臣地位的皇兄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所以赵光义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说道:“不必了,糊名阅卷公平公正,对朝廷和考生而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本王同意这么做。将来皇兄如果过问,不管有什么责任都由本王担着。” 见赵光义都已经带头支持赵德昭的决定,王贻孙和杨昭俭等人也没有胆量对抗赵家叔侄的难得联手,全都表态同意了赵德昭的这个反作弊手法,赵光义也这才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又想去皇兄面前出风头,做梦!” 顺利逼迫几个副主考同意了自己的主张后,赵德昭当然是马上请自己的亲舅舅贺怀浦帮忙,让他率领禁军士卒用白纸糊上考生名字,结果贺怀浦倒也没有吹牛,虽然这一科的考生足足有一千多人,然而在禁军士卒的共同努力下,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所有的考卷还是全部糊上了名字,重新放到了赵德昭和赵光义等人面前。 尽管在此之前赵匡胤并没有要求连夜审卷,事实上负责这次省试的赵德昭也没要求其他的副主考继续加班加点,然而在赵光义的亲口要求下,房间里还是马上点起了数十支蜡烛,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接着赵光义和杨昭俭等人不顾监考疲惫,又毫不犹豫的开始了审阅考卷。 事情关系到自己的伯乐美名,为了不给缺德侄子故意捣乱的机会,赵光义当然是强行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边大口喝着浓茶,一边仔细阅读手中考卷,努力寻找可能是柴成务写成的答卷,然而在无意中看到缺德侄子时,赵光义却鼻子差点没有气歪了…… 数十支蜡烛的火焰照耀中,同为副主考的赵德昭不仅象赵光义坐在桌旁辛苦审稿,还大模大样的躺到了靠墙的床榻上,用宽大袖子蒙住了眼睛鼾声大睡,而在赵德昭的位置上,则是梁周翰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在随意翻看着答卷,半点都不象赵光义等人这么专心致志,努力用功。 见此情景,赵光义除了心中窝火以外,也悄悄的放下了一些心来,知道缺德侄子对于审卷如此漫不经心,很可能是并没有把这件事上过于放在心上,也不大可能故意和自己为难,强行推出一个考生和自己的得意门生柴成务唱对台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坐在旁边的王怙突然咳嗽了一声,将一份答卷递到了赵光义的面前,神情疲倦的强笑道:“王爷,你看看这份考卷如何?下官不才,觉得这份考卷不管是试问和策问,还是命题诗词,在众多考卷中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有资格位列三甲,就是不知道王爷的意下如何?” 说着,王怙还向赵光义使了一个眼色,赵光义心领神会,知道王怙肯定是发现了疑似为柴成务的考卷才故意如此,便也赶紧接过了那份考卷细看,结果仅仅只是看得一眼,赵光义就顿时心中暗喜,原来这张考卷之上的字迹,竟然和他的得意门生柴成务一样,都是标准工整得犹如雕刻而成的蝇头小楷。 这时候,杨昭俭也已经心领神会的起身,走到了旁边共看这份答卷,然后也果然是真金不怕火炼,细看内容之后,赵光义很快又惊喜的发现这张答卷确实是非同一般的与众不同,在众多已经通过审核的考卷中都可以算得上是鹤立鸡群,赵光义的心里也顿时得出结论,暗道:“错不了,肯定是柴成务的答卷!” “王爷,下官也觉得这份考卷非常之好,有角逐三甲的实力,不知道你以为如何?”杨昭俭开口,一边承认这份试卷确实优秀,一边小心翼翼的试探赵光义的回应——到底是不是你门生柴成务的答卷?是的话,我可就要推荐写出这张答卷的人当本科状元了。 看了看糊住名字的白纸,赵光义当然有一种想把白纸撕去的强烈冲动,可是看到梁周翰在一边打呵欠一边看着自己,王贻孙不动声色的用眼角偷瞄自己,还有贺怀浦父子在旁边虎视眈眈,赵光义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又一横心才说道:“不错,这份答卷确实非常之好,不仅可以位列三甲,还应当成为头名状元!” 还道赵光义已经确认这份考卷是柴成务的,杨昭俭和王怙当然是马上高举双手赞同,王贻孙则不动声色的讨过卷子,与呵欠连天的梁周翰一起同看。 还是那句话,真金不怕火炼,细看之后,差点成为皇帝秘书的梁周翰也大点其头,同样认为这张卷子的主人有资格成为头名状元,王贻孙则是提心吊胆,好半天才硬着头皮说道:“不知道大王是什么意思?” “我问他。” 赵光义不动声色的拿回卷子,然后亲手拿到了不肖侄子旁边,摇醒侄子说道:“德昭,醒醒,醒醒,刚才我们都看了这张卷子,觉得答题的这个考生有资格成为头名状元,你怎么看?” 睡眼惺忪的勉强看了几眼那张优异答卷,赵德昭将目光转向了自带干粮给自己当帮凶的梁周翰,打着呵欠问道:“元褒兄,你怎么看?” “回禀大王,下官认为今科状元非他莫属!”梁周翰指着那张考卷郑重答道。 “那就他吧,让这个考生当状元。” 不肖侄子漫不经心的回答,让赵光义彻底的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也这才真的相信缺德侄子并没有故意给自己捣乱,最起码没打其他考生和自己唱对台戏的主意。而王贻孙势单力薄,也只能是强笑着同意了推举写出这张试卷的考生出任状元。 再接着,王贻孙还又强笑道:“王爷,既然都认为写出这张答卷的考生可以当上状元,那就把糊住名字的纸撕掉吧,让我们看看到底是那一位当世才俊写出了这样的精彩文章。” 还别说,听到了这个建议,赵光义还真的把手指伸向了糊住名字的白纸,然而在碰到了白纸时,赵光义却又改了主意,心道:“这张纸不能由本王撕,德昭这个小混帐想出糊名审卷这个主意,皇兄肯定十分满意,亲手揭开状元名字的这个彩头,我也必须得留给皇兄。不然的话,皇兄岂不是会认为,本王还没有他那个混帐儿子懂事乖巧了?” 在电光火石间做出了这个决定,赵光义自然立即收回了指头,微笑说道:“算了,既然是我们大宋朝廷第一次糊名审卷,这个状元的名字,还是请皇兄亲自来公布吧,我们几个就要不要越俎代庖了。” 王贻孙强笑着点头附和,心里却暗暗叫苦道:“糟了,这份考卷的文才如此之好,看来肯定是二王爷那个得意门生柴成务写的了,顺利的把门生抬举到了状元的位置上,二王爷今后再想笼络文人士子,肯定就更加容易了。” 王贻孙的叫苦不用,再接下来,终于心愿得偿的赵光义当然是精神百倍,领着其他几个副主考继续连夜审卷,还在当天晚上就看完了所有试卷,从中挑选出了优异者准备录为进士,然后还是到了天色全明时,又累又饿的赵光义等人才停了下来休息吃饭,准备先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继续讨论榜眼和探花的人选。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鼾睡了一夜的赵德昭才醒了过来与众人一起吃饭,累得双眼尽是血丝的赵光义肚子里更加窝火,可是又毫无办法。 不止一次,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的赵光义好不容易吃完了早饭后,还没等他躺下休息,陈从信就已经出现在了门外,还发出了暗号要求与赵光义单独交谈,赵光义也知道必有大事,忙找了一个借口出门,与陈从信碰头于僻静处。 “禀王爷,之前被伱撵出开封府的宋琪已经回来了。”陈从信禀报的事确实不小,低声说道:“他昨天傍晚才到的京城,进城后,他直接去了御史台报到,还一见面就向刘温叟递交了一份奏章,弹劾西川兵马都监张廷通克扣军饷,贪赃纳贿。” 虽然很清楚宋琪一回来肯定找自己的麻烦,可是听说宋琪竟然在回京路上就已经捅了自己亲信党羽的刀子,赵光义还是忍不住有些怒意上涌,低声哼道:“看样子是心甘情愿的给本王那个侄子的当狗了,本王那个侄子让他咬谁,他就马上咬谁!” “王爷高见,卑职也认为这是宋琪献给大王的投名状。”陈从信附和了一句,又说道:“还有一个是好消息,因为大王没有插手追查那些作弊考生的事,我们的人按照事前的安排,已经顺藤摸瓜,揪到了好几个赵相公的人,拿到了他们指使家人夹带作弊的口供。” “好!”赵光义一听大喜,果断吩咐道:“一定要深究到底,尽可能多揪出赵普的人,让赵普去恨那个小混帐的见死不救!” 陈从信心领神会的答应,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启圣院门前却又一次突然传来了‘官家驾到’的长喝声,赵光义一听不敢怠慢,赶紧立即到门前迎接自己的兄长,收到消息的赵德昭和王贻孙等人同样没有含糊,也赶紧全都跑来迎接。 赵匡胤这一次是身穿龙袍出现在赵德昭等人面前的,还一见面就笑道:“今天散朝得早,所以特地来看一看审卷情况,怎么样?你们开始审卷没有?” “回禀父皇,审卷已经结束了,合格的卷子都已经挑了出来,只等讨论好名次,然后就向父皇禀报。” 舒舒服服睡了一夜的赵德昭回答得理直气壮,不明真相的赵匡胤却是欢喜非常,还称赞道:“不错,这次的省试,不仅在考场纪律方面让朕满意,这审卷速度也给了朕一个惊喜,只用了一个晚上就看完全部试卷,你们辛苦了。” “谢父皇夸奖,这些全部都是皇叔和其他几位权同知贡举的功劳,儿臣没有尺寸之功。” “没必要这么谦虚,这几天你是怎么做的,朕知道。” 赵匡胤和赵德昭父子之间的寒暄虽然平常,然而听在了辛苦了一夜的赵光义耳朵里,却是一句比一句刺耳,可是肚子里火气再多也毫无作用,赵光义还是只能陪着笑脸,十分难得的从属身份,侍侯着赵匡胤父子进到启圣院。 不消多说,十分关心这次省试的赵匡胤进到了启圣院后,理所当然的是直接来到了审查考卷的房间,面对着已经初步审核完毕的考卷,赵匡胤还开门见山的问道:“这一科状元的卷子决定了没有?” 赵德昭也不脸红,马上就转向赵光义问道:“叔父,你昨天晚上选定的那份状元考卷在那里?请拿出来让父皇过目。” “本王不用你命令!” 赵光义心中怒吼,脸上却只能无奈的继续保持微笑,拿出了那张单独存房的优异试卷,结果还是到了这个时候,赵匡胤才终于发现了考卷的糊名问题,不由惊讶问道:“怎么回事?这些考卷的考生名字,怎么都被糊上了?” 注定是赵德昭的功劳,在赵光义妒忌得几乎喷火的目光中,赵德昭先是把自己为什么让人糊上考生名字的原因说了,又顺道把下一科准备采取誊抄考卷的建议说了,结果赵匡胤自然也是识货的人,听了之后当场就拍案叫卷,称赞道:“妙策!糊名审卷,已经让考官难以徇私舞弊,再加上誊抄试卷,今后的州试和省试就是想不公平公正都难!” 这还不算,赵匡胤还又兴奋的向贴身太监王继恩吩咐道:“让起居郎把朕的话记下来,写明是朕的儿子首创此策以维护考场公正,朕要让史书上也记下朕的儿子这份大功!” 听到这话,赵德昭当然是假惺惺的赶紧谦虚,赵光义却是妒忌欲狂,忍不住在心里咆哮道:“痛快点!你干脆现在就宣布,把你的皇位传给你这个混帐儿子算了!” 还好,赵匡胤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份出类拔萃的答卷上,随口夸奖了儿子两句,拿起那份试卷只是随便看得几眼,赵匡胤的眼中就出现了光彩,又聚精会神的细看了一番后,赵匡胤还直接一拍大腿,大声称赞道:“好!朕满意!自开国以来,还从来没有那份答卷能够让朕如此满意!就他了,今科状元非他莫属!” “启禀父皇,皇叔他们和儿臣也是这么认为。” 赵德昭恬不知耻的附和,赵匡胤却突然将目光转向了赵光义,微笑说道:“光义,这张答卷的文采如此过人,功底如此扎实,想必一定是出自你的得意门生柴成务之手吧?” “皇兄,你也听说过柴成务的名字?”赵光义有些意外。 “当然是听说过,去年开封府州试的第一名嘛。”赵匡胤随口说道:“朕还知道,坊间早有传闻,说这位柴大才子已经早早就被公推为今科状元的不二人选,这一科省试的考生虽多,却没有任何一人能在声望上与他并驾齐驱。” 见赵匡胤已经主动提起了这件事,赵光义也不再谦让,微笑着回答道:“不瞒皇兄,其实臣弟也认为这一科的状元非柴成务莫属,所以还没有查看这张考卷的考生姓名,臣弟和杨尚书他们就已经一起断定,这张答卷肯定是出自柴成务之手。” “是吗?那让朕看一看,那个柴成务到底是不是如此才高八斗?” 赵匡胤笑笑,信手抠开了那张答卷的封名白纸,可是只看得一眼后,赵匡胤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了诧异神情,念道:“安守亮?安守亮是谁,朕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安守亮?!” 赵德昭破天荒的与自己的便宜二叔赵光义惊讶对视了一眼,一起心道:“怎么不是柴成务?安守亮是谁?没听说过啊?!” ------------ 第二十六章 无心插柳 “安守亮?咦,怎么不是柴成务?” 和赵光义、赵德昭这对缺德叔侄一样,见这份已经被本科第一的答卷并非众人所猜测的著名才子柴成务,赵匡胤也同样十分意外,诧异说道:“这个安守亮是何许人?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以他在这一科表现出来的才华,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啊?” 另外两个考官王怙和王贻孙也是面面相觑,同样没有听说过安守亮的名字,惟有礼部尚书杨昭俭答道:“官家,考生的籍贯记录都在礼部,是否要臣下立即派人回去,把这个安守亮的籍贯履历取来供官家过目?” “没那個必要,反正很快就能见面了。”赵匡胤懒得那个时间,挥了挥手就拒绝了这个建议,又转向赵光义笑道:“光义,看来是强中更有强中手,你那个门生柴成务的文章朕也看过,确实可以算得上状元之才,只不过他运气不好,这次碰上了一名更加出色的考生。” “都怪这个糊名阅卷,如果早知道这张答卷不是柴成务写的,本王无论如何也不会推举他为状元!” 彻底前功尽弃的赵光义无比窝火,暗恨不肖侄子又坑了自己一把,破坏了自己在士林圈子中千金市骨的计划,脸上则强笑道:“无妨,既然这名叫做安守亮能够力压柴成务拿下头名状元,臣弟还得恭喜皇兄又得到一名贤才。” “希望他不止是文章诗词写得好,实际出任朝廷官职后,也能给朕一个惊喜吧。” 赵匡胤笑笑,又随手翻看了一下已经被选为进士的答卷,再看看除了赵德昭外个个都顶着黑眼圈的考官,略一盘算就说道:“朕说过,这一科由朕亲自挂名知贡举,除了状元确认为那个安守亮外,其他的考生排名,就有朕来亲自决定吧。” 言罢,赵匡胤又吩咐道:“把已经过关的考卷带回宫去,由朕亲自比较优劣,择日放榜。光义,你们几个都累坏了,赶紧回家去休息吧。” 确实已经累得够呛的赵光义等人赶紧答应,昨天晚上安心睡了一夜的赵德昭虽然不需要补觉,但也同样躬身答应,随着赵光义等人一起告退,把善后工作交给了赵匡胤亲自处理。 领着呵欠连天的梁周翰回到景明坊,才刚在自家客厅里坐下,担任管家的王智发叔父就马上来到了赵德昭面前,禀报道:“大王,你在御史台的属吏今天早上来报,说是大王你亲自举荐的宋琪,昨天下午已经回到了京城,还直接去了御史台报到入职。” “这么快就已经回来了?”赵德昭一听大喜——别看宋琪回来只是给赵德昭当同事,然而出于全盘考虑,很多事情赵德昭都不方便亲自出手,与赵光义、赵普两个党派都不对付的宋琪归来,自然是等于递给了赵德昭一把随时可以肆无忌惮砍人的刀子。 王智发的叔父点头确认,又说道:“对了,大王你在御史台的属吏还说,宋御史入职后,马上就向刘中丞递交了一道公文,弹劾了西川兵马都监张廷通贪污军饷。” 赵德昭立即把目光转向梁周翰,在军队中人脉深厚的梁周翰则长长打了一个呵欠,然后才漫不经心的答道:“二王爷的人,二王爷在军队里的铁杆不多,这个张廷通就是其中之一,宋琪刚上任就对他下手,应该是送给大王你的见面礼。” “很好,这份礼物我很喜欢。”赵德昭哈哈一笑,赶紧又问道:“宋琪现在在那里?我在御史台的手下有没有说?” 王智发的叔叔摇头,赵德昭也不介意,说道:“让马来福马上去一趟御史台,打听清楚宋琪目前是住在那里,元褒兄伱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一会等打听到了消息,咱们一起去拜访他,顺便给他接风洗尘。” 知道赵德昭是想收买人心,梁周翰自然是一口答应,立即去了房间休息,马来福则依令出门,迅速赶往御史台打听宋琪目前的住址。 铺兵出身的马来福确实很有当帮凶走狗的天赋,没过多少时间就回来禀报,说是打听到宋琪目前借住在城西瓮市子的大吉客栈,赵德昭赶紧让下人做好了出行准备,又耐心等到梁周翰补了一觉,这才与他出门乘车,直接向着城西而去。 最后,还是在来到了目的地后,赵德昭才多少有些意外的发现,宋琪目前借住的大吉客栈,竟然与自己曾经到过的班楼相距不远,不过赵德昭当然也没在意这种旁枝细节,只是立即进到客栈,亲自向店家打听宋琪所住的房间,然后也终于在这间客栈里,见到了曾经被赵光义故意打压和被赵普一党抛弃的前开封府推官宋琪。 刚回京就向赵德昭递上了投名状,宋琪自然是早就知道他这次能够咸鱼翻身,全是得自赵德昭的提携,所以见面之后,宋琪当然是对赵德昭千恩万谢,虽然没有直接表态要给赵德昭当牛做马,然而愿意为赵德昭效力的决心自然是溢于言表。 见宋琪如此乖巧,目前还势单力薄的赵德昭当然是欢喜不胜,客套一番就主动开口,邀请宋琪到附近的班楼上饮宴,要亲自为宋琪接风洗尘,宋琪推辞不过,只能是欣然从命。 或许是冤家路窄吧,有说有笑的一起走到客栈的大堂时,几个客人突然大步走进了门来,然后赵德昭和宋琪只随便看了一眼,就一起变了脸色,宋琪的眼睛里还直接喷出的怒火,原来这几个客人的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德昭的车神二叔——赵光义。 与此同时,赵光义也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便宜侄子,还脸色微微一变,一度误会不肖侄子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好在又马上看到了老熟人宋琪,赵光义这才恍然大悟,脸上也马上出现了讥讽神色。 没办法,虽然内心深处早就巴不得自己的亲叔叔暴尸街头,可既然迎面撞上了,赵德昭还是只能忍气吞声的上前行礼,说道:“小侄见过叔父。” “贤侄不必客气。”赵光义摆了摆手,又看了宋琪一眼,这才故作惊讶的说道:“哟,这不是宋叔宝吗?什么时候回的京城?几年不见,情况可好?” “托福,在下一切都好。”宋琪非常艰难的才挤出一点笑容,又说道:“昨天下午到的。” “一切都好就好。”赵光义显然也是深恨宋琪,直接就话里带刺的笑道:“这次回京,叔宝可要好生汲取上一次的教训了,别又象上次那样,辛辛苦苦给别人做事,到头来又被别人弃如敝履。” 宋琪的脸色一些发青了,用力吸了一口气后,宋琪才强压怒火说道:“不会了,这一次上天垂怜,让老夫跟对了一位明主。” 赵光义的笑容轻蔑,刚想继续讥讽宋琪时,不曾想另一边有人开口说道:“贤弟?赵德贤弟,你怎么在这里?” 赵光义满头雾水的扭头,却见开口说话之人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文人,旁边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英俊少年,而与此同时,同样扭头去看的赵德昭却已经认出,这名文人是曾经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洛阳士子安德裕,那少年则是安德裕的儿子安大郎。 出于礼貌,赵德昭当然是立即拱手行礼,问道:“德裕兄,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父子就住在这间客栈里。”安德裕还着礼解释,又向旁边的儿子吩咐道:“大郎,快给你的叔父见礼。” 安大郎非常有礼貌,尽管赵德昭的年龄其实与他不相上下,但是安德裕开口吩咐后,安大郎还是立即上前一步,向赵德昭一揖到地,恭敬道:“小侄见过叔父,问叔父安。” “用不着客气。”赵德昭随手搀起安大郎,又向安德裕笑道:“德裕兄,我今天来这里,是来拜访一位刚从外地回来的朋友,还正准备出去给他接风洗尘,既然恰好遇到,那我们再去班楼上喝上几杯如何?” 安德裕是爽快人,马上就说道:“既然如此有缘,那愚兄就叨扰了。” 赵德昭大喜,然后又转向了赵光义,无比虚伪的客气道:“叔父,倘若不弃,也和小侄们到附近的班楼共饮几杯如何?” 深恨宋琪,赵光义也没犹豫,马上就哼道:“不必了,你的这几位朋友,不够格和我一起饮酒!” 傲气十足的说完,赵光义还一甩袖子,背着手直接走向了客栈的柜台,脑袋昂得几乎可以看到鼻孔,陈从信等随从赶紧跟上,赵德昭则多少有些尴尬的说道:“叔宝先生莫怪,德裕兄也别放在心上,我叔父有时候的脾气是有点大。” 深知赵光义为人的宋琪冷笑,安德裕则挥手表示没有关系,赵德昭也不想继续节外生枝,忙邀请安德裕父子一起出门,领着众人赶往附近不远的班楼。 也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梁周翰才上前了一步,在赵德昭的身边低声说道:“大王,王爷怎么会亲自到一家客栈里?” “肯定是有重要人物想要笼络。”宋琪马上就回答道:“这是二王爷素来的习惯,发现有值得笼络的人,他一般都会亲自登门拜访,以此彰显他对人才的重视。” “不管他。”赵德昭低声表态,又说道:“今天最重要的是把酒喝好,喝高兴。” 再次来到了班楼后,赵德昭这次总算是碰上了一个空闲的雅间,可是让赵德昭意外的是,自己才刚吩咐伙计好酒好菜尽管一起上,安德裕父子就已经再次向自己作揖行礼,恭敬说道:“草民见过本朝大王。” “咦?你们怎么知道我身份的?”赵德昭诧异问道。 开口回答的是安大郎,说道:“禀大王,几天前草民到启圣院参加省试时,见到大王你以考官身份监督考试,所以就知道了你的身份来历。” “你真去参加省试了?”赵德昭更是大奇。 安大郎点头,又恭敬说道:“原本草民是想陪同父亲一起守孝的,但是父亲听了大王的见解后,觉得我们父子对义祖父的最大孝顺,的确是尽可能让他扬名天下,顺便尽早报效朝廷,为民造福,所以草民就尊崇了父命,参加了这次省试。” “原来是这样。”赵德昭恍然大悟,然后又埋怨道:“既然你在考场里看到了我,为什么不和我打一个招呼?让我尽可能给你一些照顾啊。” “回禀大王,省试是朝廷的抡才大典,所以草民虽然认出了大王,但是不敢开口相认,以免破坏省试的公平公正。”安大郎回答得益发恭敬。 赵德昭满意一笑,先是亲手搀起了安德裕父子,又向安大郎问道:“那你这科考得怎么样?感觉如何?” “回禀大王,还算不错。”安大郎如实回答道:“草民斗胆,觉得这一科应该有点希望。” “那就好,那就好。”赵德昭连连点头,又鼓励道:“如果这一科没有考上也别灰心,下一科继续努力,你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 “谢大王赐教,草民铭记在心。” 安大郎回答得依然十分恭敬,赵德昭再次满意点头,又要求安德裕父子坐下说话,安德裕父子开口推辞,但赵德昭坚持让他们与自己同席而坐,然后介绍道:“德裕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梁周翰梁元褒,这位是宋琪宋叔宝,他们都是本王的左膀右臂。” “见过二位先生。”安德裕很客气的行礼,说道:“在下字益之,是洛阳府人。” 自我介绍后,安德裕又随手一指自己的儿子,向初次见面的梁周翰和宋琪介绍道:“这是小犬安守亮,大郎,快给两位前辈见礼。” “见过二位前辈。” “这么年轻就一表人才,难得……。” “啥?德裕兄,你再说一遍,你的公子叫什么名字?” 赵德昭突然象杀猪一样的叫喊起来,打断了梁周翰与安德裕之间的客套话,再接着,楞了一下后,梁周翰同样把目光飞快转向了安德裕的儿子安大郎,满脸震惊的问道:“德裕兄,你的公子是叫什么?” “小犬安守亮,怎么了?”安德裕奇怪的反问道。 震惊到极点的表情,同时凝固在了赵德昭和梁周翰的脸上,先是又看了看仅仅只有十七岁的安守亮,然后再互相对视时,赵德昭和梁周翰一起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匪夷所思神情。 “砰!” 意外又生,伴随着雅间房门被人粗暴撞开,又黑又胖的赵光义直接冲了进来,还一把抓住了安德裕,急不可耐的说道:“德裕先生,刚才是本王有眼无珠,不知道你就是安守亮安大才子,是本王有眼不识泰山!” 飞快说完了这句话后,赵光义还又冲赵德昭开起了火,咆哮道:“德昭,你是干什么吃的,既然早就知道德裕先生就是安守亮安才子,为什么还故意只叫他的表字?害得本王认错了人!” “叔父,你确实认错人了。”赵德昭苦笑出声,指了指真正的安守亮说道:“德裕先生的这位公子,才是真正的安守亮。” 看看年龄与赵德昭相仿的安守亮,赵光义的嘴巴几乎张脱了臼,才智过人的安德裕则立即猜到了其中蹊跷,不动声色的说道:“大郎,吃水不忘挖井人,要记住,是本朝大王替我们父子指点迷津,为父才命令你去参加这次省试的。” “父亲放心,大王深恩,孩儿一定铭记在心。”安守亮回答得十分郑重。 PS:安德裕和安守亮,中国历史上极其罕见的父子状元之一!更神奇的是,历史上安德裕中了状元后,仅仅只隔了三年时间,他的儿子安守亮就又拿下了头名状元! ------------ 第二十七章 经济问题 赵德昭亲自将安德裕和安守亮的来历背景禀报给了赵匡胤后,赵匡胤当场就乐开了花,开心得连声叫了好几个好。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做父亲的遵循孝道,即便没有违背国法,也自愿为义父守孝三年,宁可错过提前入仕为官的大好机会,也要坚持报答义父的养育之恩,孝行足以和二十四孝媲美。 再接着,做儿子的听从他人劝说,为了替义祖父扬名,也为了尽早报效朝廷和造福百姓,毅然替父出战,一举拿下新科状元,这样的事迹就是想不名留青史也难如登天啊! 没有那个皇帝不希望在自己的治下出现这样的传奇,赵匡胤当然也不例外,所以在心花怒放之余,赵匡胤干脆直接拍起了儿子的肩膀,说道:“做得好!朕能得到安家父子这样的孝子贤才,都是你的功劳!” 心中过于欢喜,赵匡胤干脆又补充了一句,说道:“继续努力,争取在将来和你二叔一起受封爵位,给朕多长点脸!” 听到这话,另一旁的赵光义当然是脸色微微一变,对自己的不肖侄子更加警惕和敌视,赵德昭却贪心不足,说道:“谢父皇夸奖,还有一件事,儿臣想恳求父皇下旨,给安德裕的养父秦习追封一个官职,以此褒奖他的重情重义,将友人之子抚育成才,万望父皇恩准。” “准!”赵匡胤回答得无比果断,大声说道:“下旨,追封安德裕义父秦习为从八品,哦不,追封为正八品通直郎!让洛阳的地方官立碑纪念!” “谢父皇。”赵德昭赶紧道谢,赵匡胤开心大笑,赵光义则是一边附和恭维,一边冰冷的眼角余光偷看侄子,心中嫉恨万分。 不过赵德昭也没有取得完胜,到了正式放榜那天,赵德昭正准备去金明池看热闹,顺便身临其境的看看世人对这一科省试的评价,梁周翰突然来到面前,开门见山的说道:“大王,我们恐怕要有点麻烦了,刚收到的消息,二王爷利用这次省试的机会,一口气拿下了赵相公的四個手下。” “具体什么情况?”赵德昭忙问道。 “这次省试,大王你的舅舅不是拿到了一些试图潜入考场的人吗?”梁周翰答道:“当时我们监考,就没太在意如何处理这些人,结果二王爷乘机出手,想尽办法从他们的嘴里掏出了口供,揪出了四个试图参与作弊的赵相公党羽,今天还突然动手,把这四个人全部拿下了。” “糟了。”赵德昭一听叫苦,说道:“当时王贻孙已经向我们说过情,求我们放这些人一马,我们只关心考场纪律,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赵相公这下子肯定得恨上咱们了。” “以赵相公的为人,十有八九会恨上我们。”梁周翰的语气十分无奈,说道:“有了这层隔阂,赵相公和他的手下就算不会故意针对我们,也不会象以前一样和我们一起齐心协力了。如果赵相公觉得有这个必要,还很可能会在我们的背后捅上一刀!” 目前还势单力薄,却不小心得罪了最大的政治盟友,赵德昭当然也颇为懊悔,然而木已成舟,赵德昭思来想去,也只能是自我安慰道:“没事,有点隔阂就有点隔阂吧,赵相公一党差不多个个贪财,手脚都不干净,适当和他们保持一点距离,也可以对我们的声名有利。” 梁周翰这次并没有选择附和,迟疑了一下后,梁周翰还这么说道:“大王,提到钱财,下官认为你还是要在这方面上点心,不然的话,在很多时候和很多事情上,你恐怕在二王爷只会始终处于被动下风,不可能有什么优势。” 赵德昭心中一凛,忙说道:“元褒兄不必隐晦,请说仔细一些。” 梁周翰点了点头,这才说道:“不知道大王是否知晓,确实陈从信能够成为二王爷的绝对心腹,除了他机智过人和能谋善段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他善于理财,在开封城里暗中替二王爷经营着许多挣钱的买卖,日夜不停的为二王爷赚着钱财,所以二王爷虽然从来不贪脏纳贿,却一直都能够出手大方,还凭借这个优势笼络许多朝廷官员为他所用,他的手下部属,也都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 顿了一顿之后,梁周翰又说道:“大王你不同,伱只有贵州防御使和监察御史的两份俸禄收入,自给有余,赏赐他人却远远不够,下官托了家境之福,在这方面不用指望大王你给什么恩典,贺怀浦贺将军是大王你的亲舅舅,为了大王你的前途,即便倒贴钱财他也愿意为你拼命,但其他人怎么办?你总不能一直靠着口头嘉奖,鼓励别人为你效力吧?” 出身于医院的后勤岗位,赵德昭当然非常明白梁周翰说的这些颠扑不破的世间正理,然而仓促之间,赵德昭也想不出什么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能是道谢道:“多谢元褒兄赐教,小王铭记在心,我会想办法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的。” 梁周翰当然也知道这个问题不是轻易能够解决,便随口谦虚了几句,然后就随着赵德昭出门上车,按原计划赶往金明池查看放榜情况。 路上因为交通堵塞浪费了一些时间,赵德昭和梁周翰来到金明池时,现场早已是一片人山人海,不但今科得中的进士名单已经张贴示众,容貌颇为清秀的安守亮也已经穿上了状元红袍,站在了榜下接受万人瞩目。 顺便说一句,赵光义之前极力吹捧的柴成务,也确实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即便是糊名阅卷,他仍然还是被赵匡胤亲自点为了榜眼,勉强替赵光义挽回了一些颜面。 让赵德昭欣慰,现场的士林学子聚众议论间,普遍都对这一次的省试评价颇高,还公认自己实际负责的这次省试,绝对可以算得上大宋开国以来最公平也最公正的一次考试,不少人还纷纷称赞自己有伯乐之能,能够不看家世背景选拔贤才,对自己的评价相当不低。 可是也有让赵德昭诧异万分又大开眼界的事,唱榜完毕,状元和进士们才刚解散,无数衣着华贵的男子领着大量仆役就冲向了进士人群,二话不说揪住了一个进士就不肯放手,然后在仆人的帮助下,这些人还把抓到的进士强行上了马车,象绑票一样的用武力带走这些进士。 见此情景,毕业于野鸡大学的赵德昭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吃惊说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人把进士抓去做什么?” “当然是抓去做女婿。”梁周翰微笑说道:“大王不会连大名鼎鼎的榜下捉婿都没有听说过吧?每次省试都是这样,那些想找一个好女婿的达官显贵先乘着唱榜的机会挑好人,然后一唱完榜,马上就上去把看好的人抓回去,各种威逼利诱,逼着新科进士做他们的女婿。” 万没想到宋朝年间还有一个这样的习俗,赵德昭大开眼界的同时,也猛然想起了一件重要大事,赶紧扭头去看自己无意间发掘到的新科状元安守亮,然后也正如赵德昭所料,因为既是状元又生得模样俊雅的缘故,果然有好几个大户人家同时盯上了安守亮,为了把安守亮抓上他们的马车,还当场动起了手。 最后,一个童仆特别多并且自身也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拔得头筹,打败了众多的竞争对手,亲手把安守亮揪上了他的马车,带着刚出炉的新科状元扬长而去,旁边的梁周翰则惊讶说道:“符昭愿,他怎么也来抢女婿?” “他就是符昭愿?”赵德昭立即生出警惕,因为赵德昭非常清楚,这个符昭愿其实就是自己便宜二叔赵光义的小舅子,他把安守亮抓去当女婿,自然是摆明了公开挖自己的墙角。 梁周翰点头确认,又意味深长的说道:“接下来就只能看安守亮自己如何决定了,他如果抵挡不住钱财和地位的诱惑,改换门庭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目前正急需帮凶走狗,听到这话,赵德昭当然是多少有些忐忑不安,然而又毫无办法,也只能是在心里说道:“看运气吧,安守亮如果能过得了这一关,以后我就可以对他绝对放心,他如果过不了关,也只能是随他去了。” 对赵德昭而言还好,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时,按照事前的约定,安德裕还是带着他的儿子安守亮来到了自家做客,赵德昭赶紧问起安守亮被符家抓去后的情况,安守亮则多少有些害羞的回答道:“禀大王,符将军他的确是想让学生当他的女婿,但是父亲有言在下,没有他的同意,学生绝不能自订婚事,所以学生还是坚持推辞了。” 赵德昭暗暗松了口气,忙转向安德裕问道:“德裕兄,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慢慢再说。”安德裕微笑说道:“守亮还年轻,不用急。” 这个时候,贺怀浦父子和宋琪也已经先后应邀前来赴宴,赵德昭忙将他们引进大厅,让家中下人送上酒菜,款待自己的亲戚与亲信。 让赵德昭意外,贺怀浦竟然也知道安守亮被符家抢走的事,才刚入座就向安守亮质问道:“守亮,听说昨天符家的人把你给绑走了,是不是想把女儿嫁给你?你答应了没有?” “确有此事。”安守亮坦然点头,又说道:“不过没有父亲同意,晚辈坚持拒绝了,即便符将军他承诺陪嫁万贯,晚辈也都婉言谢绝。” “陪嫁万贯,手笔不小啊!”贺怀浦重重的哼了一声,又说道:“没答应就好,这事你别急,我帮你操心,保证替你挑一门好亲事,陪嫁绝对不会比符家少!只可惜我没女儿,不然的话,我一定把闺女嫁给你。” 安守亮苦笑推辞,旁边的赵德昭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忙问道:“舅舅,表哥,听说你们这次为了鼓舞时期,自掏腰包奖励了不少士卒,用了多少钱?” “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舅舅还要找你报帐?”贺怀浦没好气的反问道。 “舅舅,这件事你不要谦虚,”赵德昭很诚恳的说道:“你目前只有一个散指挥使的职位,俸禄比我还少,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口,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让你的家里人吃糠喝稀……。” “与你无关!”贺怀浦粗暴的打断外甥,说道:“这事不用你操心,舅舅自有分寸!你要办大事,需要用钱的地方比我多得多,我这个当舅舅的,怎么还能向你开口?” 亲舅舅甘愿为自己如此牺牲,赵德昭在感动之余,心里难免更加揪心自己的经济问题,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子却大步进来禀报,说道:“大王,宫里来人,说是官家有赏赐。” 听到这话,赵德昭自然是只能赶紧起身,到门前把前来传旨和颁赏的太监迎进家中,然后听了传旨太监转达的赵匡胤口谕,赵德昭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吴越国王钱俶为了讨好赵匡胤,派人给宋廷进贡了一批吴越国出产的蔗糖,赵匡胤念在儿子近来表现出色的份上,就让太监给赵德昭送来了五十斤,以此表示对儿子的奖赏和鼓励。 赵德昭不是什么抠门的人,知道这个时代的蔗糖宝贵,罕见难得,所以在打发走了传旨太监后,赵德昭马上就让人取出一些吴越蔗糖,邀请众人一起品尝。 也还是到了这个时候,赵德昭才十分惊讶发现,这个时代的蔗糖不仅是呈块状,颜色还特别的深红,与后世的红塘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吃过见过的贺怀浦见了也十分失望,说道:“这就是吴越国的贡品了?差大食国的糖差远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舅舅无意中提起了这个时代最好的波斯白糖,赵德昭先是眨巴眨巴了眼皮,然后立即吩咐道:“智发,我记得我们家里还有一些父皇赏赐的大食糖,赶紧去拿来。” 还道赵德昭是准备用海外白糖款待客人,王智发赶紧答应,然后亲自去了自家库房,取出了自家珍藏的海外白糖,拿来放到了众人面前,结果让王智发意外的是,赵德昭竟然迫不及待的亲手打开了盒子,拿起放在盒中的海外白糖查看。 再一次让赵德昭诧异,号称在这个时代最上好也最昂贵的所谓波斯白糖,竟然与后世超市里常见的黄冰糖区别不大,而且颜色还更深一些,显然脱色工艺远远不及后世。 与赵德昭不同,看到了王智发拿来的黄色冰糖后,贺怀浦和梁周翰等吃过见过的主都直接开口称赞,说道:“好糖,不愧是海外来的大食糖,果然品质上佳,世间罕见。” 听到这话,赵德昭的心里当然一阵大喜,忙向贺怀浦等人问道:“舅舅,元褒兄,你们知不知道,象这样的大食糖,在市面上能卖到多少钱一斤?” 赵德昭问错了人,贺怀浦和梁周翰一个是武将出身,另一个是家境优渥,全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好在旁边还有安德裕父子和宋琪,安德裕马上答道:“非常贵,品质好点的岭南糖和吴越糖都要卖一贯钱一斤,这种品质的大食糖,最起码也要两贯钱一斤。” “在关中更贵。”刚从陕西调回来的宋琪也开了口,说道:“这种大食糖如果拿到了关中,价格起码可以买到开封的两三倍,如果不是大户人家,很多人一辈子见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糖。” 欢喜的神情自然出现在了赵德昭的脸上,知道用黄泥水可以给蔗糖脱色,制成几乎纯净无暇的白砂糖,赵德昭眼前自然就看到了无数的铜钱和白银,也马上就打起了加工白糖牟取暴利的主意。然而…… 然而再细一盘算,赵德昭却又发现,自己想要靠这一手发财,难度其实相当不小,至于指望靠这一个工艺成为自己的稳定财源,更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第二十八章 连环毒计 白糖的加工技术确实无法成为赵德昭的长期稳定收入,至于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黄泥水给白糖提纯实在太简单了,甚至简单到了一看就会的地步。 尤其是在赵光义的眼皮子底下指望这项技术挣到大钱,那更是难上加难,以赵光义的德行和习惯,现在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眼线在盯着赵德昭的一举一动,赵德昭只要稍有动作,马上就有可能被禀报到赵光义面前,然后发现不肖侄子居然在用白糖赚钱,那么为了削弱赵德昭的经济实力,赵光义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捣乱搞鬼,搅黄赵德昭的买卖。 其次是白糖能够给赵德昭提供的利润也相当有限,开封城里的确富户云集不假,突然出现的上好白糖也肯定能卖出天价,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市面上流通的白糖越来越多,这一种目前还算不上生活必需品的商品肯定会价格大降,利润也随之锐减。 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赵光义在虎视耽耽,看到不肖侄子靠卖糖赚到了暴利,赵光义肯定想尽一切办法偷到白糖的提纯工艺,然后以最快速度和力度把价格彻底打下去,让赵德昭无利可图。 考虑到了这些情况,赵德昭当然是暗暗失望,也只能是再次把钱财问题暂时放到一边,把注意力转移到正在举行的宴会上,不断与同席的帮凶同伙交杯换盏,加深感情,让他们更加勤奋的为自己效力。 天色全黑后,酒席终于结束,各回各家,赵德昭也亲自把众人送出了自家大门,结果还是在贺怀浦父子乘坐的马车消失在街角时,王智发才猛的想起了一件事,赶紧说道:“大王,有件事你是不是忘了?你叫我们准备了一千贯钱,准备补偿给你的舅舅贺将军,刚才怎么忘了请贺将军带走?” “我没忘,是舅舅他坚持不要,所以我也不勉强他了,等以后有机会再另外想办法补偿他吧。”赵德昭随口答道。 “那小的得赶紧叫人搬回库房去。”王智发忙说道:“为了让贺将军他们方便,此前小的已经叫家里人把一千贯装上了车,满满一大车铜钱,可不能放在院子里过夜。” 又一次言着无心,听者有意,王智发的话音刚落,赵德昭就心中突然一动,忙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的说满满一车铜钱,不能放在院子里过夜,怎么了?”王智发莫名其妙的反问道。 “马上带我去看一看那车铜钱!” 赵德昭突然下了一道奇怪命令,王智发心中益发不解,可是看到赵德昭已经扭头大步走回家门,王智发还是只能是赶紧跟上说道:“大王,等一等小的,小的给你带路。” 在王智发的引领下来到了停放马车的地方,见一千贯铜钱确实装了满满一大车,又想起北宋初年还没有出现的纸币,赵德昭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喜色,暗道:“有办法赚大钱了!开钱庄,发行纸币,搞金融用钱生钱!” 很可惜,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里,坐了下来仔细盘算后,赵德昭心里的热情却又很快冷却,也又一次发现进军金融业虽然有暴利可图,然而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还拿不下这么大的一个蛋糕。 首先当然是赵德昭财力远远不足,出宫独居后的前四年,上一个赵德昭的收入基本上就只有贵州防御史的俸禄这一项,不管如何节省都没有攒下多少钱,目前除了赵匡胤赏赐的住宅这個不动产外,就是想让赵德昭拿出三千贯钱都得挠头。 其次依然还是赵光义的威胁,就算赵德昭想办法弄到了钱开起了钱庄,发现经营钱庄和发行纸币可以赚到大钱后,以赵光义的脾气,肯定会搞起一个更大的钱庄和赵德昭竞争,而与他的经济实力而言,靠资金打垮赵德昭的钱庄绝对是易如反掌。 考虑到了这些问题,赵德昭不由得挠起了脑袋犯愁,旁边的王智发则好心提醒道:“大王,夜深了,该休息了,明天你还要到御史台办差。” “还不想睡,再等一会。”赵德昭随口回答,又漫不经心的问道:“智发,伱说我如果想弄到一大笔钱,应该用什么办法?” “找官家要啊。”王智发想都没有想,立即就说道:“大王你是官家的儿子,没钱了当然是找官家要。” “是个法子。”赵德昭笑出了声音,又不无遗憾的说道:“可是解决不了问题,偶尔向父皇要点赏赐,父皇倒是一般都不会拒绝,可是要的数目大了,次数多了,父皇肯定不会答应。” “那小的就没办法了。”王智发苦笑说道:“以大王你的身份,总不能去偷去抢吧?” 就好象吃错了什么药,王智发的这句话才刚说完,赵德昭的脸色就马上一变,再一次要求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王,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那里不舒服?”王智发满头雾水,但还是重复道:“小的刚才说,以大王你的身份,总不能去偷去抢吧?” 赵德昭双手抱住了脑袋,闭上眼睛不断自言自语,喃喃道:“偷,偷,找父皇要钱,开钱庄,做白糖,偷,这几件事如果连在了一起……。等等,黄泥水给白糖脱色肯定保不住密,还有,我那位二叔肯定会给我使坏……。” 苦思冥想的思索了许久许久,仔细推演完了一条连环毒计的每一个环节后,赵德昭突然大笑出声,仰天大笑道:“有办法了!有办法赚到大钱了!不但能赚钱,还能让我那位二叔拿我毫无办法!” “大王,你在说什么?小的怎么听不懂?”王智发彻底蒙圈。 “智发,交给你一个差使,明天之内,给我在后院腾出一个空闲房间,安排最可靠的人看守,还有给我准备黄泥,漏斗……。” 交代了用黄泥水给白糖提纯所需要的工具后,赵德昭又吩咐道:“还有,你和我们家里另外两个内侍做好准备,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帮我去……。” ………… 两天后的上午,穿着一身便装的王智发,突然出现在了东京汴梁著名的商业街高头街上,身后还跟着一个推着独轮货车的年轻男子,一边徐徐前进,一边东张西望,就好象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一样。 走了小半条街,王智发突然驻足在了一家专门经营各种副食品的店铺面前,抬头看看了这家店铺的招牌是叫做高记南货店,王智发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有心想走进店铺,却又迟迟下不定这个决心。 倒是这家南货店的伙计十分热情,见王智发停在了自家门前,一个伙计就主动出门,点头哈腰的说道:“客官请进,不知道客官想买点什么东西?小店的货物齐全,价格公道,保证让客官满意。” 考虑到丑媳妇始终得见公婆,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打鼓,但王智发还是鼓起了勇气走进了这家南货店,也回头招手,让自己的随从把独轮车上的麻袋搬进了店中,这才向那个伙计问道:“你们的东家在不在?请他来和我说话。” 见王智发的穿着还算值钱,气度也与寻常百姓不同,这家南货店的伙计也不敢怠慢,忙到后面请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还一见面就拱手说道:“客官,小的就是这家南货店的东家,姓高名云,请问客官有什么赐教?” “高东家,能不能到后面说话?我有一笔买卖想和你商量。”王智发硬着头皮说道。 王智发显然不用这么拘束,早就看出了王智发的来历不简单,那个叫高云的掌柜当然是赶紧把王智发请到了后房,还叫伙计帮王智发的随从把那口麻袋搬到了后房,然后才一边吩咐伙计上茶,一边微笑着问道:“敢问这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高东家,你收不收海外来的白糖?品质绝对上好!”王智发鼓起勇气问道。 “海外来的白糖?”高云眉毛一扬,忙问道:“敢问客官,什么货色?能不能先看看货?” 王智发点点头,亲手打开了随从用独轮车推来的麻袋,露出了满满一袋雪白晶莹的白糖,结果看到了如此品质的白糖,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高云也大吃一惊,赶紧用手指头捻起一把放在掌心细看,先是确认了糖质纯净得几乎毫无杂质,这才又揪起一撮白糖放入口中品尝,再接着,高云的眼中迅速出现欣喜若狂的光芒。 “敢问这位客官高姓大名?”高云试探着问道。 王智发摇头,说道:“在下的名字,东家你就没有必要知道了,我们只做买卖。” “既然客官不方便说,那小人当然不能勉强。”高云点头,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么能不能问一下客官,这些白糖是从那里来的?” 王智发犹豫一下,然后先是站起身来,接着熟练的解开腰带,脱下裤子露出自己缺少某个部位的身体,这才反问道:“高东家,你现在该知道这些白糖是那里来的了吧?” “知道,知道。”高云赶紧大点其头,又问道:“敢问这位内侍,你手里现在有多少货?打算卖多少价?” “这里有三十八斤多点。”王智发随手一指自己带来的麻袋,说道:“算你三十八斤,每斤三两银子,只要现银,不收铜钱。” “三两银子?”高云露出了为难表情,说道:“客官,这价格实在是太高了,市面上的糖现在零售价都只要一两银子一斤,小店如果用三两银子一斤的价格收下你这白糖,还不得亏死?” “市面上那些糖,也配和我这白糖相比?”王智发傲然冷哼,说道:“高东家,我看你也是识货的人,应该也见过天竺大食来的那些所谓白糖,能不能赶得上我带来的糖?” 之前见过的所谓白糖其实都是黄色冰糖,高云当然只能闭上嘴巴,王智发则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实话告诉你吧,象这样的白糖,即便是在皇宫里,也只有官家和圣人能够尝到,几乎没有一两一钱流落到民间,包括开封城里许多达官显贵,公卿伯爵,都见到没有见过这样的白糖!” 确实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这样品质上佳的白糖,高云只能是点了点头承认王智发所言非虚,然后才说道:“这位内侍,能不能便宜点?二两银子一斤,我全要了。” “一文钱都不能少,这是拿命换来的。”王智发回答得十分严肃。 高云做事也很果断,又略一盘算就说道:“行,三两银子就三两银子一斤,但是得请内侍答应在下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王智发问道。 “今后如果再有这样的货,请内侍先卖给我。”高云微笑着低声说道。 王智发一听笑了,说道:“那是当然,一言为定。” 很可惜,在某人的唆使安排之下,王智发并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当天成功的卖出了三十八斤白糖后,到了第二天时,王智发又先后去了汴梁城中的另外两处商贸集中地,先后又卖出了八十多斤白糖,而到了第三天时,王智发干脆坐着马车出了城,南下到漕运码头所在的朱仙镇,又悄悄的卖出了上百斤白糖。 王智发的行事虽然谨慎,然而赵光义一党在汴梁城中毕竟是树大根深,所以就在王智发到朱仙镇卖糖的同一天,少量的白糖就以一两银子一两糖的骇人高价,出现在了负责为赵光义理财的陈从信面前,同时被禀报到陈从信面前的,还有这些白糖是来自皇宫的小道消息。 陈从信是个擅长把握机会的人,仅仅只是稍做盘算,陈从信就带着这些白糖去见了赵光义,向他呈上白糖并且说明来历,结果赵光义看了非常吃惊,说道:“皇宫里还有这么好的白糖?我怎么之前都不知道?” “王爷,这点并不重要。”陈从信冷笑着说道:“重要的是,能够把这么上好的海外贡品偷出宫来卖钱的人,会是一个普通的皇宫内侍吗?” “言之有理。”赵光义立即醒悟,说道:“有本事有胆量能把这么好的贡品偷出宫来卖钱的,绝对不可能只是普通宦官,没有够分量的身份地位,杀了他都不敢这么做!” “王爷,卑职想借着这个机会,去结识一下这位大宦官,不知王爷意下如何?”陈从信奸笑着提议道。 赵光义一听笑了,微笑着说道:“你去吧,如果觉得有必要的话,还可以把他直接带来见我。” “王爷,那恐怕得多用些银子。”陈从信说道:“事关性命,卑职担心如果足够分量的诱饵,这条大鱼就不会上钩。” 赵光义笑出声音,说道:“这种小事,也用得着先后本王打招呼?花多少钱都行,去办吧。” ………… 无独有偶,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王智发匿名卖出的一些白糖,也被放到赵光义目前的头号政敌赵普面前——还真是头号阵地,赵德昭虽然近来风头强劲,然而不管是实力和底蕴,赵德昭都还差着赵普一党的十条八条街。 “这是海外来的白糖?这么甜,这么白?” 和赵光义一样,即便是赵普也无比震惊于白砂糖的纯净雪白,然后赵普还酸溜溜的说道:“看来官家是越来越不待见本官了,海外给他进贡了这么好的白糖,他居然舍不得赏赐一点给本官。” “父亲,孩儿觉得另一点更加关键。”长子赵承宗阴森森的说道:“如此上好的贡品,有胆量有能力偷偷卖到民间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内侍宦官,我们如果能够查探到他的身份姓名,还有拿到他偷卖贡品的铁证,就有可能让他为我们所用啊。” 赵普当然也很希望继续壮大他的派系实力,点了点头就说道:“这事你亲自去办吧,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给我查到这个胆大包天的宦官到底是谁!” ------------ 第二十九章 捉贼捉赃 可怜的王智发王公公,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赵光义和赵普两个派系集团的共同目标,不过也还好,为了避免影响到白糖在市面上的零售价格,从朱仙镇的漕运码头回来后,王智发就遵从赵德昭的命令,暂时休息了几天,让市场有时间消化之前悄悄卖出的白糖。 在这各个期间,以马来福为首的帮闲走狗们也纷纷出动,暗中打听白糖在市面上的零售价格和销售情况,结果也正如赵德昭所料,用黄泥水脱色的白糖果然卖出了惊人高价,达到了每斤白糖八贯钱到十贯钱之间,同时销售也十分火爆,开封城里那些多如牛毛的达官显贵和公侯伯爵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普遍都以能够品尝到这样的上好白糖为荣。 与此同时,在梁周翰和他背后势力的辛苦努力下,一份情报也被放到了赵德昭的面前——位于十字街的何记南货店不仅生意兴隆,货物齐全,还为许多朝廷高官的府邸直接供货,其中不仅包括给赵普这个当朝首辅家中,还连赵德昭三叔赵廷美的家里,用的也是这家南货店提供的副食品。 看完了这家南货店的相关资料,赵德昭追问了一句,说道:“确认是我二叔的产业吗?” “基本确认,不然的话,区区一家南货店,很难打通这么多高官权臣家里的关系。”梁周翰答道:“而且这家南货店的伙计在给我那些叔伯家里送货时,普遍都喜欢打听我那些叔叔伯伯家里的情况,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家店还兼着为二王爷打探消息的差事。” “那就这家了。”赵德昭果断拍板,向王智发吩咐道:“智发,按计划行事,小心一点,一定要注意你自己的安全。” “大王放心,小的还想侍侯你一辈子,肯定会小心再小心的。” 王智发微笑回答,可是过一点时间后,当王智发出现在了十字街那家南货店的门前时,王智发却换了一副表情,就好象做贼一样的东张西望,观察了许久,直到确认自己没有被人跟踪,王智发才走进了店中,提出了想和这家店老板见面的要求。 没有白白辛苦,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很快就来到了王智发的面前,态度殷勤的说道:“小的何长生,是这家南货店的东家,敢问客官有什么指教?” “收白糖吗?”王智发这一次反问得十分直接,又说道:“海外来的,保证品质上佳。” 看了看王智发没有胡须的光滑脸颊,再看看门外装着沉重麻袋的独轮车,那个叫何长生的东家心中不由一阵狂喜,忙招呼道:“客官里面请,我们到后面去商量。” 王智发点头,吩咐随从扛起麻袋跟上自己,在何长生的引领下进到了这家南货店的后院,然后王智发也懒得进屋,说道:“天热,就在院子里谈吧。” 这种小事何长生当然不会拒绝,叫伙计拿来了几张座椅放在阴凉处,又让人给王智发上了茶,然后才满脸笑容的问道:“敢问这位客官,能不能先让在下看一看货。” 王智发努了努嘴,他带来的随从会意,立即打开了自己用独轮车推来的麻袋,露出了满满一袋雪白的白砂糖,何长生见了心中自然又是一阵狂喜,忙揪起了一撮白糖细看,又小心翼翼的品尝了一点,由衷的称赞道:“上品,难得的上品!做了这么多年的南货生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白糖。” “五两银子一斤。”王智发狮子大开口,又喝了一口茶,说道:“这一袋白糖有四十一斤多点,给你抹掉零头,只算四十斤,两百银子你就可以把这袋糖留下。” “这么贵?”何长生一听叫苦,说道:“客官,能不能便宜一点?你这袋白糖的确是难得的上品不假,可是这么贵的价格,小店不但赚不到什么钱,还有可能亏本啊。” “那你出多少价?”王智发反问道。 何长生还算识货,竖起三根指头开出了一个公道价格,说道:“三两银子一斤,一百二十两银子一斤,我把这袋糖留下。” “不行,最少得四两银子一斤。” 王智发好歹还是做出了一点让步,结果何长生因为不知道其他同行收购价的缘故,迟疑了片刻后,还是一跺脚说道:“四两银子一斤就四两银子一斤,不过客官,小店目前的现银没有那么多,恐怕有一百来两银子得用一百来贯铜钱代替。” “一百贯铜钱,我那车装得下吗?”王智发断然拒绝,说道:“我只收银子,铜钱又大又沉,我拿着不方便。” 何长生等的就是这句话,忙说道:“那客官伱就得等一等了,小的得先安排伙计把铜钱拿金银铺去换成银子,然后才能付帐。” 王智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动作快点,我还有其他事要办。” “客官放心,一定尽快。”何长生满口答应,然后一边吩咐伙计带着铜钱去金银铺换银子,一边让人给王智发上酒上点心,满脸堆笑的故意拖延时间。 王智发好象真的有什么急事,等了一段时间后,见伙计仍然还是没有回来,王智发便向自己的随从吩咐道:“你先去给我那朋友打一招呼,让他多等我一会儿,免得他着急。” 王智发的随从答应,提前告辞离去,何长生见王智发这个正主还在,害怕打草惊蛇,便也没有阻拦,任由王智发的随从离开。 又耐心等了一段时间后,见伙计们还是带着银子回来,王智发难免有些沉不住气,抱怨着站了起来,在院子中走动着活动腿脚,何长生则低声下气的说道:“客官勿怪,请再耐心等一等,很快,小店的伙计很快就能回来了。” 还好,又过得了片刻时间后,几个男子突然快步走进了后院,王智发赶紧扭头一看时,却见为首之人凉衫方巾,正是赵光义的绝对心腹陈从信。 “王智发,是你?!” 万万没想到偷卖贡品的人竟然是王智发,陈从信当然大吃一惊,然后又马上面露狂喜,知道自己无意中立下了大功——在赵光义的小黑本上,从小侍侯赵德昭长大的王智发,可是赫然在列。 更让陈从信吃惊的还在后面,王智发的反应竟然无比迅速,看到情况不对,王智发突然快步冲向了一堆杂物,踩上去纵身跳起,眨眼之间就蹿上了院墙,然后果断跳出了院外逃走。 “快追!抓住他!”陈从信果断下令,好在他带来的几个随从全都身手不俗,接二连三的越过院墙展开追击,没给王智发把他们甩开的机会。 跑步比赛在开封府的街头展开,跑在前面的王智发不管不顾,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只是冲向西面的御街方向,一路掀倒货摊,撞翻行人,搅得街面上鸡飞狗跳,一片大乱,几个陈从信的随从则是紧追不舍,也在转眼之间就吸引到了无数注视的目光。 很可惜,王智发并没有学过什么武艺,又因为生理原因体质比较差,所以才刚跑出小半条街,一个陈从信的随从就从背后揪住了他的衣服,王智发心中大慌,赶紧一边扭打,一边扯开了喉咙大喊道:“救命!救命!杀人了,有土匪杀人了!” 不知道是习惯成自然还是碰巧,拉扯间,王智发的裤子居然当众滑落,再一次露出了他标志性的身体部位,引得路人一片大哗,王智发则乘机继续大喊道:“救命!我是宦官,我是朝廷大王家里的宦官,救命啊——!” 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是想不惊动官差都难,所以当陈从信的几个随从终于把王智发按在地上时,几个开封府的衙役就赶了过来查看情况,喝道:“干什么的?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他?” “差官,救命!救命!”就好象看到了救星,王智发赶紧喊叫了起来,说道:“我是宦官,我是大皇子家里的宦官,我叫王智发,救一救我,快救一救我!” 虽说也是赵光义的手下,然而知道了王智发的身份后,几个开封府的巡街衙役还是不敢怠慢,赶紧一起手按武器,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朝廷大王家里的内侍?” 还好,陈从信及时出现,向那几个衙役吩咐道:“不要误会,他们是我的人,我们正在替二王爷办案。” 开封府的衙役当然都知道陈从信的身份,赶紧一起答应,王智发则是挣扎着大喊道:“你们为什么抓我?为什么抓我?我犯什么事了?我没有偷皇宫的贡品!没有偷皇宫里的贡品!” “皇宫里的贡品?” 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一片大哗,顿时之间就议论纷纷,陈从信则皱了皱眉头,吩咐道:“押上,送去开封府。” 几个随从答应,忙将裤子已经脱落的王智发押上,逼着他走向开封府的方向,王智发则是又哭又喊,说道:“冤枉!冤枉啊!我是朝廷大王家里的宦官,我是大皇子手下的宦官,我冤枉啊!冤枉啊!我没偷皇宫里的贡品啊!” 事情闹腾到了这个地步,无数的吃瓜群众当然是想不尾随都难,然而让众人更加意外的是,当陈从信一行人押着王智刚刚从桥下穿过了御街,穿着官服的赵德昭就已经从距离更近的御史台方向冲了过来,脸色铁青的大吼道:“住手!放开本王的人!” 吼叫着,赵德昭还上来就一记耳光重重抽在了陈从信的脸上,咆哮道:“狗东西!好大的胆子!连本王的人都敢随便抓!” 身份的差距过于巨大,陈从信自然不敢还手,只能是捂着脸委屈的说道:“大王,请听卑职解释,卑职确实斗胆拿了你的人不假,可是卑职也是有原因有证据的。” “放你娘的狗臭屁!坏我大事!” 赵德昭破口大骂,又是几耳掴子招呼到陈从信脸上,陈从信不敢反抗,只能是憋着怒火躲闪,赵德昭则得寸进尺,居然又去殴打那几个按住了王智发的陈从信随从,吼叫道:“放开!都给本王放开!连本王的人都敢抓,你们信不信本王要了你们的脑袋?!” 几个随从无奈看向陈从信,陈从信略一思索便果断挥手,几个随从会意,这才放开了裤子脱落的王智发,王智发嚎啕大哭,说道:“大王,你总算是来了,你如果晚到一步,小的可能就要被他们害死了!” “别哭,别哭,快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赵德昭亲自掏出了手帕给王智发擦拭眼泪,王智发也这才哭哭啼啼的说道:“小的听从你的命令,带着人去找南货店卖那些白糖,谁知道十字街那家南货店的东家不但不给钱,还叫来了二王爷的人把小的弄成了这样。” 赵德昭脸色益发难看,先是让自己的随从脱下上衣给王智发包裹身体,又转向陈从信冷笑问道:“陈知客,请教一件事,不知道小王这个随从去南货店卖糖,是犯了那条王法?劳驾你亲自带人去拿他?” “还有!”赵德昭又指向了王智发刚刚才遮住的身体部位,更加愤怒的说道:“你明明知道本王这个侍从是个宦官,还故意脱掉他的裤子,让他当众出丑,又是什么个意思?你今天不给本王一个满意的交代,本王就和你没完!” 面对着赵德昭的倒打一耙,陈从信一时之间也无计可施,只能是强忍怒火说道:“大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话请到了开封府再说,卑职保证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少来这套!”赵德昭怒道:“你们这帮胥吏欺上瞒下,向来喜欢用花言巧语蒙骗本王的二叔,本王不上你的当!现在就说,当场就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陈从信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大声说道:“好吧,大王,那卑职就冒犯了!卑职今天之所以拿下你家中的内侍,是因为他偷偷把皇宫里的贡品白糖卖到了民间,卑职为了皇室尊严,按律拿他!” 赵德昭把目光转向了王智发,问道:“智发,你卖白糖的时候,对别人说那些白糖是皇宫里的贡品?” “没有,没有啊!”王智发赶紧喊冤,说道:“小人当时告诉那个东家,说那些白糖都是海外来的,没说是皇宫里出来的贡品,当时有很多人在场,都可以给小的做证。” “很好。”赵德昭满意点头,又转向新近拜入自己门下的宋琪吩咐道:“宋御史,事情关系到小王的亲信随从,小王不便出面,麻烦你带人去那家店,查一查他们为什么要污蔑本王家中的内侍盗卖皇宫贡品。” “大王放心,下官现在就去!” 虽说宋朝没有明令禁止官员经商,但是赵光义肯定不愿暴露自己的真正经济实力,所以看到与赵光义有着深仇大恨的宋琪一口答应,陈从信顿时彻底慌了手脚,忙说道:“大王,这是民间案件,不必劳烦御史台了,卑职这就派人去把那老板带来,详细询问事情经过,如果真的是误会,卑职一定向你的内侍当面请罪。” “陈知客,事关大王的声誉,老夫要参与审问这个案子。”宋琪阴森森的说道:“御史台有权力监督开封府审问案件,这一条陈从信应该没有忘记吧?” 敏锐的发现事情不对,陈从信的额头上也难得出现了冷汗,结果也还好,就在这个时候,赵光义也已经收到消息赶到了现场,开口喝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陈从信如蒙大赦,赶紧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谎称说是那家南货店的老板报警,自己才带人去捉拿涉嫌盗卖贡品的王智发,最后还出示了之前那袋白糖做为证据。 转动着眼睛,赵光义并没有着急发作,而是很冷静的向赵德昭问道:“德昭,这些白糖的来历,你能不能告诉一下本王?” “皇叔恕罪,小侄不能说。”赵德昭回答得理直气壮。 “为什么不能说?”赵光义不动声色的追问道。 “小侄有我的苦衷。”赵德昭回答得更加果断。 如果换成是以前,赵光义肯定是重重一记耳光上去,然后欢天喜地的押着涉嫌盗卖贡品的侄子去赵匡胤面前请功邀赏,然而现在却不同了,已经几次见识过自己不肖侄子的心机手段,又隐约察觉情况有些不对,赵光义心中犹豫之下,居然破天荒的有些胆怯,暗道:“怎么办?要不要进宫去见一见皇兄?” 关键时刻,意外又生,当朝首辅赵普突然笑眯眯的出现在了现场,先是问了一下情况后,赵普还提议道:“王爷,大王,进宫去面圣吧,有什么话你们一家人坐下来慢慢说,这样就不必有什么忌讳了。” 言罢,赵普还在心里狞笑说道:“去官家面前狗咬狗吧,不管是你赵大王给你二叔下套,还是你二王爷真的拿住了亲侄子的盗卖贡品把柄,闹得越大,互相咬得越狠,本相就越开心。” 赵普的提议得到了赵德昭的响应,也没犹豫,赵德昭马上就说道:“赵相公所言极是,事情关系到小王的清誉,小王是应该到父皇面前把事情说清楚。” 听到这话,赵光义把眉毛一扬,也顿时就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 第三十章 抛砖引玉 “二王爷,赶紧把这件事继续闹大吧,直接闹到了官家面前,不管你们谁输谁赢,本官都可以坐收渔利。” 赵普暗暗得意的时候,满脸怒容的赵德昭也在心中奸笑,暗道:“二叔,赶紧带着我去见父皇吧,到了他的面前,我保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很可惜,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了赵德昭和赵普的意料,众目睽睽之下,赵光义竟然这么开口说道:“胡闹!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都要闹到你父皇面前,象什么话?你以为你父皇是个平头百姓,有的是空闲时间?” 没有想到赵光义会给出这么一个答复,赵德昭当然是大感措手不及,然而赵德昭却不肯死心,又指着王智发怒气冲冲的说道:“二叔,那小侄这個亲随怎么办?你的人污蔑说他盗卖皇宫贡品,既然他敢盗卖皇宫贡品,小侄自然难辞其咎!纵容下人触犯国法,这样的风言风语,小侄可承受不起!” “胡说八道!伱叔叔我是那么糊涂的人吗?” 赵光义的回应再一次让赵德昭意外,当着无数吃瓜群众的面,赵光义的话简直就是掷地有声,振振有辞的说道:“你是什么人,叔父我还不知道吗?你向来清廉正直,不贪钱财,如何可能纵容你的亲随盗卖皇宫贡品?” 言罢,赵光义还又转向了旁边的陈从信,黑着脸大声呵斥道:“陈从信,你这个开封府的知客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如此糊涂,怀疑本王的侄子家人盗卖皇宫贡品?本王明白告诉你,说本王的侄子如果做出了什么对不起皇兄和朝廷的事,本王第一个不相信!” 顿了一顿后,赵光义又怒容满面的呵斥道:“尤其是今天这件事,如果德昭的家人真的盗卖了什么皇宫贡品,本王情愿与德昭贤侄同罪!” 做为赵光义目前最得力的心腹干将,陈从信自然也无比机灵,即便不明白赵光义的此举用意,却还是赶紧向赵德昭行礼请罪道:“大王恕罪,这件事都是卑职一时糊涂,误会你的尊仆,请大王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陈从信还向赵德昭连连作揖,结果赵德昭也毫无办法,只能是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赵光义则又开口说道:“贤侄,这样吧,你先带你的随从去找郎中治一治伤,叔父这就亲自彻查此案,一定还你一个清白。” 没料到赵光义能够忍气吞声到这个地步,赵德昭自然也不好继续发难,只能是和赵光义客套了一句,然后就带着在扭打拖拽中受了轻伤的王智发离去,赵光义则十分礼貌的与赵普也寒暄了一通,然后才吩咐道:“都散了吧,把涉案的人带回开封府,本王要亲自审问。” 就这样,在赵光义的主动退让下,一场即将被闹大的风波暂时得以停歇,不过很自然的,在回到了开封府后,陈从信马上就向赵光义问道:“王爷,你今天怎么这样低声下气?不愿意把事情闹大?” “因为我看不出这件事的背后是否另有内情,也猜不出这件事是不是那个小混帐的圈套。”赵光义答道。 “圈套?”陈从信愕然,忙又问道:“王爷,你怀疑这是大王布置的陷阱?” 赵光义点了点头,语气冰冷的说道:“此前因为小看了这个混帐东西,本王已经吃了好几次大亏,这一次的事情既复杂又古怪,本王当然得慎之又慎,不然的话,搞不好就又要被这个小混蛋给坑了。” “可如果那个叫王智发的宦官,真的勾结宫里的内侍盗卖贡品怎么办?”陈从信不死心的问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岂不是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了?” “那里错过了?”赵光义冷笑着反问道:“已经拿到了证据,如果那个叫做王智发的小太监真的盗卖了贡品,我们只要顺藤摸瓜的彻查下去,照样可以把他和那个小混帐绳之以法,大不了就是本王再一次当众请罪,承认自己错看了那个小混帐而已。” 陈从信恍然大悟,忙恭维道:“王爷高明,退一步海阔天空,先置身事外,然后再隔岸观火,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立足于不败之地了。” “但本王还是丢了不少颜面。”赵光义先是不满的哼了一声,又吩咐道:“赶紧把事情彻查清楚,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武德司那帮探子不可能不向皇兄禀报,不出意外的话,皇兄很快就要宣我进宫询问情况了。” 被赵光义料中,一个多时辰后,皇宫里果然传来了旨意,要他立即进宫去拜见赵匡胤,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赵光义也不惊讶,立即动身前往皇宫,结果还是在进了皇宫之后,到得了崇政殿门前时,赵光义才发现不肖侄子赵德昭已经先到了一步,不过并没有被宣进殿去与赵匡胤见面,而是被安排在了殿外等候。 赵匡胤目前明显还是更加重视自己的亲弟弟,所以赵光义虽然是晚到,却马上得到了赵匡胤的召见旨意,结果兄弟二人见面之后,赵匡胤直接了当就问道:“今天的事,究竟什么情况?” “禀皇兄,事情是这样,开封府的差役前几天探得消息,说是有宫里的宦官把海外进贡的白糖盗卖到了民间,臣弟对于此事颇为重视,就专门交代了手下,让他们盯紧此事,尽快查明真相……。” 把事情的经过对赵匡胤简略说明后,赵光义还又呈上了一些被王智发卖到何记南货店的白糖,结果赵匡胤只是揪起了一小撮细看,马上就疑惑说道:“这不是海外来的贡品啊?这么好的白糖,连朕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被人盗卖出宫?” “皇兄恕罪,臣弟也不明白原因。”赵光义苦笑回答,还难得坦诚的说道:“不过正是因为这些白糖品质太好,所以在见到这些白糖后,臣弟就马上相信这是宫里的贡品了。” “看来这个问题只能是让德昭来回答了。”赵匡胤看出了关键,吩咐道:“宣德昭进殿来吧。” 太监总管王继恩答应,这才亲自出去传召赵德昭进殿,期间赵光义自然少不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暗道:“来吧,小混蛋,本王倒要看一看,今天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早就已经到了殿外等候,赵德昭自然很快就来到了赵匡胤兄弟面前行礼,赵匡胤也不急着发作,只是指了指面前的白糖,问道:“这些白糖,那里来的?” “回禀父皇,是儿臣自己熬制的。” 赵德昭的坦率回答让赵匡胤兄弟一楞,然后赵匡胤又惊讶问道:“你会熬白糖?熬出来的白糖,还比海外进贡的白糖更好?” “回禀父皇,事情是这样。”赵德昭胸有成竹的回答道:“大概是两三年前,儿臣在开封城中游玩,在一个书滩上,儿臣无意中看到了大唐时期的一本旧书残卷,上面记载了一种熬制白糖的方法,还是大唐名臣王玄策从天竺带回来的熬糖技法,也把这种技法记到了心里。” 顿了一顿后,赵德昭又表情诚恳的说道:“在此之前,儿臣只是对这种技法将信将疑,并没有试过用这种办法熬糖,但是前些天父皇突然赐给了儿臣一些吴越国来的本土白糖,因为看到那些吴越白糖的品质远远不及海外白糖,儿臣就突然回忆起了之前看过的那本前唐旧书残本,然后出于一些原因,儿臣便尝试着用那本书上的技法熬糖,结果就熬出了这种连海外白糖都难以企及的白糖。” “还有此事?”赵匡胤将信将疑。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倘若父皇还是不信,儿臣斗胆恳请父皇驾临儿臣的住所,亲手熬糖给父皇看。” 赵德昭回答得一点都不含糊,结果见儿子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赵匡胤也只好选择暂时相信,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将此事禀报给朕?又为什么要安排你家里的宦官出面,谎称说这些白糖是海外贡品,偷偷卖到民间?” “回禀父皇,因为儿臣想要牟取暴利!赚到大钱!” 赵德昭回答得更加理直气壮,滔滔不绝的说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儿臣在前朝古书上看到的那种熬糖技法其实非常简单,简单到了普通人都能一看就会的地步,所以儿臣如果大张旗鼓的公开此事,那么要不了几天,市面上就会出现无数这样的白糖,把价格拉到最低。”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为了让这种白糖能够卖出高价,赚到暴利,儿臣就故作神秘,让家里的宦官打着盗卖贡品的旗号,把这些白糖悄悄的以高价卖到民间,结果也正如儿臣所料,有了皇宫贡品的虎皮做大旗,再加上这种白糖的品质前所未见,儿臣每卖一斤白糖,都能够轻松得到两倍以上的利润!” 还是当赵德昭说到这里时,一直都在极力忍耐的赵匡胤才重重一拍桌子,怒喝道:“亏你还有脸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身为皇子,高价卖糖与民争利就算了,还谎称贡品招摇撞骗,败坏皇室名誉,成何体统?” 不知道为什么,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兄长发飙,恨不肖侄子恨得蛋疼的赵光义不仅没有心中窃喜,还下意识的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暗道:“兄长,用不着生气,你的这个缺德儿子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和赵光义预料的一样,面对着便宜老爸的怒火,赵德昭不仅没有半点的惊慌恐惧,相反还神情镇定的反问道:“父皇,儿臣斗胆反问一句,不知父皇可曾记得?儿臣曾经对你说过,当初在州桥之上看到契丹胡商横行不法,对他们恨之入骨,可是又拿他们毫无办法。” “契丹胡商横行不法,与这事有什么关系?!”赵匡胤依然还是怒火难消。 让赵光义彻底无语的时刻终于到来,当着他的面,赵德昭竟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帐本,还有几张盖着印章的朝廷公文,毕恭毕敬的双手呈到赵匡胤面前,赵匡胤接过了只是看得几眼,马上就脸色大变,脱口说道:“你把卖糖赚到的钱,全都匿名捐给了封桩库?!” 听到这话,赵光义只能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因为赵光义很清楚什么是封桩库——赵匡胤亲自设立,专门用来积攒征辽军费的皇家内库!缺德侄子把卖糖赚到的钱捐给了封桩库,赵匡胤会有什么反应,赵光义当然是用左脚的大拇指思考都能够知道。 这时,赵德昭也点了点头,语气诚恳的说道:“儿臣想为父皇征讨契丹和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朝廷大计,尽一点绵薄之力,所以才故意装神弄鬼,让自己熬制的白糖能够卖出更高价格,也让自己能够给封桩库多捐一些军费。” 温和慈祥的表情瞬间出现在了赵匡胤脸上,赵光义则是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面却是破口大骂,疯狂咆哮道:“本王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缺德事了?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缺德得冒烟的亲侄子?想方设法在皇父面前和本王争宠不算,还搂草打兔子,顺带着给本王挖了一个大坑!” 终于明白了缺德侄子的奸计目的,赵光义的身上还又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好险啊!如果不是本王谨慎,及时退让,那本王今天肯定又得被这个小畜生给坑惨了!这个小混帐肚子里面的坏水,怎么比本王还多还坏啊?” 与此同时,赵匡胤当然也换了一个温柔的口气,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朕?” “回禀父皇,儿臣想给你一个惊喜。”赵德昭恭敬回答道:“儿臣原本是想先为封桩库赚到万两白银,然后再向父皇禀报此事,在不过儿臣没有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被迫暴露了。” 赵匡胤闭上眼睛盘算了片刻,然后睁开眼睛说道:“回去准备一下,把你的熬糖技法移交给内诸司,从现在开始,这种白糖由内廷专卖,所得利润全部移交给封桩库,以便将来用于征辽战事。” 赵德昭大方答应,赵匡胤则用指头敲着龙椅扶手盘算道:“这次你有大功,朕该如何赏你呢?封你一个……。” “不会吧?” 即便城府再深,在这一刻,赵光义仍然还是忍不住脸色一变,生怕缺德侄子比自己更先获得爵位。不过对赵光义来说还好,赵德昭马上就接过话头说道:“父皇,儿臣不求封赏,只请父皇答应儿臣一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请求?”赵匡胤好奇问道。 “借给儿臣二十万贯钱!”赵德昭终于图穷匕见,说道:“儿臣不才,想要开设一个钱庄,尝试着替朝廷发行一种纸币,方便民间的商贸流通,还有赚取一些利润,帮助父皇减轻一些钱粮负担。” “钱庄?纸币?什么意思?” 钱庄这个词要到明朝才出现,纸币也得到了几十年后才在四川成都首创,赵匡胤自然是对这两个新名词充满了好奇,赵德昭则是早有准备,立即向赵匡胤介绍起了钱庄和纸币的具体作用,还有它们的利国利民之处,以及如何从中获得利润等等等等。 同为理财高手,听着缺德侄子的介绍,赵光义自然很快就明白了其中蕴藏的巨大好处,然而越是如此,赵光义就越是寒心,暗道:“这小混蛋实在是太奸诈太歹毒了,抛砖引玉哄得皇兄开心,让皇兄借钱给他用钱赚钱,实际掌握大笔钱财,应该才是这一次他的真正目的,拍皇兄马屁和给我下套,都只是他的顺手之举,一箭三雕,阴险到他这个地步的人,就是本王也闻所未闻啊!” 赵光义终于明白了缺德侄子的真正用意也毫无办法,仔细倾听了赵德昭对建立钱庄和发行纸币的介绍后,已经见识了儿子赚钱能力的赵匡胤也没犹豫太久,当场就拍板说道:“行,朕借你二十万贯把这个钱庄搞起来!不过朕有两个条件,一是不能亏本,第二就是转到利润三七开,朕要拿七成!” “父皇放心。”赵德昭突然想起了某位老板,干脆满脸坦诚的说道:“等儿臣把这个钱庄搞好搞大了,赚到大钱了,只要父皇一声令下,儿臣马上就把这个钱庄无偿献给朝廷!” 大言不惭的说完,赵德昭又在肚子里补充了一句,说道:“当然,首先得封我为太子,等我将来登基继位之后,再把这个钱庄还给我。” ------------ 第三十一章 又生事端 从便宜老爸那里骗到了巨额贷款的第二天,赵德昭那邪恶而又黑胖的身体,就又一次出现在了游人如织的御街上,身旁还跟着梁周翰和宋琪两个帮凶,以及马来福等随从走狗,反倒是平时与赵德昭形影不离的王智发,因为受了些轻伤需要休息的缘故,这次难得没有在赵德昭的身后出现。 赵德昭这次游览御街,目的是为了寻找合适的铺面开设钱庄,要求十分严格,不仅需要具有宽敞的面积,还需要有足够安全的设施来存放现金,所以御街两旁虽然全是热闹店铺,仓促之间,却依然还是没有找到能够让赵德昭满意的地点——其中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赵德昭嫌弃这些店铺面积太小。 始终一无所获后,刚从地方上调回京城任职的宋琪提出建议,说道:“大王,要不咱们到崇明门或者天波门那边看看?那些地方虽然不象御街这里这么热闹,但是相对来说地广人稀,找大的店铺容易得多,而且租金也比御街这便宜许多。” “叔宝先生,这里你就有点考虑不周了。”赵德昭卖弄起了自己的生意经,微笑说道:“钱庄是干什么用的?是用来存钱用的。假如一家钱庄为了贪图租金便宜,故意把店面选择在偏僻冷清的地方,那么旁人看了会怎么想?会不会怀疑这家钱庄的财力不足?又如何敢放心把钱财存放到这家钱庄里?” 解释了钱庄的店面选址为什么一定得不惜代价外,赵德昭又说道:“尤其是我们还是首开先河,首创钱庄,更得要把钱庄的地址选择在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让世人知道和了解钱庄是干什么用的。不然的话,店铺的租金咱们倒是省了,宣传的效果却肯定得小上许多。” “大王高见,确实是这个道理。”盘算了一下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宋琪这才心悦诚服的恭维了一句,然后又提议道:“大王,要不咱们去大相国寺那里看一看,那里的热闹程度绝对不在御街之下,地方却要宽敞得多,找大的店铺可能要容易一些。” 赵德昭一听正中下怀,便也不再浪费时间逐個细看沿街店铺,领着众人直接来到了大名鼎鼎的大相国寺附近寻找心仪店面,结果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结果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大相国寺正门外的西南面,汴河以南比较靠近御街的位置处,赵德昭等人还真的找到了一处勉强可以满意的店铺。 知道开封城里是寸土寸金,想要找到完全满足要求的店面肯定是难如登天。赵德昭也不再犹豫,当即亲自出马找到这家店铺的业主,以每年一千六百贯的惊人高价,拿下了这座店铺的两年承租权,并且当场支付了定金,让梁周翰担当白手套签定了租房合同。 终于找到了基本能让自己满意的店铺,赵德昭的欢喜之余却又贪心不足,又说道:“元褒兄,叔宝先生,天色还算早,陪我再去一趟上清宫,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微雕匠人。” “大王,你找微雕匠人干什么?”梁周翰不解的问道。 “当然是雕刻纸币的印板。”赵德昭答道:“我们把钱庄建起来后,发行的纸币不仅要外观精美,还得具备防止伪造的功能,所以我想找擅长微雕的工匠帮我们做这件事,在雕版上留下一些暗记,用来辨别纸币的真假。” “大王,那我们最好是乘车去。”宋琪提出再次提出建议,说道:“距离太远,如果步行去的话,就算在收摊前赶到上清宫,我们也没有多少时间挑选合适的微雕匠人了。” 赵德昭一口答应,当即就让马来福雇来了几辆马车,与众人一起乘车赶往位于内城东南位置的上清宫,到那一带雕匠集中的市场上寻找合适的工匠。 事有意外,路过青鱼市附近的一家酒楼时,赵德昭先是看到那家酒楼的楼上一片大乱,响起了喊叫和碗盘跌落的破碎声,再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巨响,一个身影突然从天而降,从酒楼上直接重重摔在了街道上。 见此情景,街道上当然马上就是一片哗然,雇来的车夫也只能是赶紧勒住马车,赵德昭先是觉得那个跌落的身影有些眼熟,从马车中站出再仔细一看时,赵德昭却难得大吃了一惊,原来这个从酒楼上摔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德昭惟一的亲表哥——贺令图。 “兄长,你怎么了?” 既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上次省试的事又欠了舅舅一家大人情,赵德昭当然不敢怠慢,赶紧跳下马车,冲上前去查看贺令图的伤势,却见贺令图不仅已经头破血流,右臂胳膊还已经明显变形,被当场折断。 “兄长,你怎么了?怎么了?我是德昭,德昭啊,你醒一醒,醒一醒。” 还好,把贺令图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摇晃了片刻后,贺令图还是嘴角流血的睁开眼睛,慢慢醒了过来,赵德昭一见大喜,忙追问道:“兄长,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被弄成这样?” “他是自找的。” 一个依稀有些熟悉的冰冷声音突然传来,赵德昭赶紧扭头看去时,却见是曾经用腰腹之力就把自己撞得凌空飞起的赵光义得力打手王汉忠,穿着一身开封府的差官服饰,突然出现在了旁边的酒楼门前,身后还跟着几个开封府的差役。 这时,宋琪与梁周翰也匆匆来到了现场,宋琪还大怒说道:“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把别人从酒楼上摔下来?是谁干的?” “是我。”王汉忠面无表情的坦然承认,又冷冷说道:“不过他是罪有应得,他在这家酒楼上寻衅滋事,为了争夺一个粉头打伤了其他客人,本官巡逻路过,出面制止,他不但不听,还出手试图殴打本官,本官为了自卫,这才把他踢下了二楼。” 宋琪一楞,但还是不死心的怒喝道:“胡说八道,贺少将军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那请宋御史自己去查吧。”王汉忠仍然还是无比冰冷的装叉表情,说道:“倘若卑职是在信口雌黄,冤枉无辜,宋御史可以上本弹劾卑职,让卑职领受应得之罪。” 宋琪自然不肯轻信,马上就大步走进酒楼去调查事情原委,然而片刻之后,宋琪又回到了赵德昭的面前时,却是一副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让赵德昭一看就明白了自己的表兄确实是罪有应得。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王汉忠仍然还是一副冰冷高傲的表情,问道:“大王,请问伱是先把贺少将军带回去治伤,然后再到我们开封府定罪?还是让卑职把贺少将军带到开封府,让开封府的郎中给他治伤,顺便直接给他定罪?” 自己一方理亏,赵德昭自然不能发作,只能是赶紧吩咐道:“马来福,来帮我把人抬上车,送贺将军回去治伤。” 马来福等随从答应,赶紧过来帮忙把贺令图抬上了马车,赵德昭这才向王汉忠说道:“王巡使,我兄长伤得太重,我先送他回去治伤,等他的伤势稍微好转了,我再让他到开封府领罪。” “大王请便。”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王汉忠的嘴角才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知道近来连连吃瘪的赵光义终于可以开心一下了,赵德昭则是面无表情的吩咐马车快走,以最快速度把表兄送去治伤接骨。 还好,在贺家的路上就有不少医馆,找了一家擅长治疗跌打扭伤的先给贺令图接上骨头敷了药,又亲自把贺令图送回了他的家里,再紧接着,赵德昭当然就看到了自己亲舅舅贺怀浦气急败坏的模样。 “狗东西!敢把本将军的儿子打成这样,老夫和你拼了!来人,给老夫备马,老夫要去开封府亲手给我的儿子报仇!” “舅舅,舅舅,冷静,冷静,事情我们也已经问过了,这一次确实是我们理亏,你如果坚持要把事情闹大,吃亏的只是我们。” “贺将军息怒,这事情的确是少将军做得不对,你如果执意要闹大,后果注定只会更加的不堪设想。” 在赵德昭和梁周翰等人的共同努力下,好说歹说,费了许多口舌,赵德昭等人好不容易才劝得贺怀浦直接去找王汉忠报仇的打算,然而贺怀浦余怒未消,又把矛头对准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冲着贺令图咆哮道:“废物!蠢材!干什么吃的?居然能让一个开封府的巡使打成这样,简直就是丢光我们贺家的脸!” 贺令图无比委屈,答道:“我已经尽到全力了,只是没有想到那个乡野匹夫这么厉害,才刚打了四五个回合,就一脚把我踢下了酒楼。” “贺将军,这一点还真怪不得少将军。”梁周翰也给贺令图帮腔,说道:“贺将军可能有所不知,那个王汉忠自从拜入了二王爷门下后,已经多次与禁军之中的著名勇士和民间相扑高手过招,却从无一场败绩,我的两个叔伯在亲眼见识了他的武艺后,也一致认为他的确是身怀绝技,难有匹敌。” “真有这么厉害?”贺怀浦将信将疑,然后又突然灵机一动,喝道:“来人,马上去铁骑军,把那个叫做虞锦盛的指挥使给我请来,就说我有事要请他帮忙!” 下人答应,赶紧领命而去,赵德昭则警惕的问道:“舅舅,你找这个人来,是准备干什么?” “请他出面,帮你表兄报仇!”贺怀浦表情狰狞的说道:“那个叫王汉忠的狗东西,不是喜欢和人比赛相扑吗?我就找一个相扑高手来和他比试,在赛场上堂堂正正给你的表兄报仇雪恨!” “舅舅,这一点外侄就得劝一劝你了,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不依不饶?” 不愿把理亏的事情闹大,赵德昭再次开口劝说,然而贺怀浦却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给儿子,说什么都不肯善罢甘休,赵德昭等人力劝无用,也只好告辞离去,寻找合格微雕工匠的大事,也因此事被耽搁了一天。 下面来看贺怀浦这边的情况,赵德昭等人走后没过多久,铁骑军的著名相扑高手虞锦盛,就应邀来到了贺怀浦家中拜访,贺怀浦也不客气,马上就把事情的经过对虞锦盛大概说了,又对虞锦盛说道:“贤侄,你父亲不但是我的故交,你自己也和令图是要好的朋友,他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你愿不愿意出手给报这个一箭之仇?” “叔父放心,包在小侄身上!”虞锦盛果断拍起了胸膛,无比自信的说道:“小侄也早就听说过那个王汉忠的名头,一直想和他较量一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今天他既然敢欺负令图兄弟的头上,小枝一定为令图兄弟报仇雪恨,把那个王汉忠打得满地找牙!” “很好,事成之后,叔父我一定有重谢!咱们叔侄两个明天就去开封府,找那个姓王的狗东西报仇雪耻!” 说干就干,到了第二天的正午时,贺怀浦和虞锦盛二人还真的来到了开封府门前,点名道姓的要找赵光义的心腹爱将王汉忠比赛相扑,然而十分可惜的是,王汉忠不仅没有接受虞锦盛的挑战,赵光义也懒得搭理自己兄长的大舅子,仅仅安排了陈从信出面和贺怀浦交涉。 前天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贺怀浦的外甥抽过耳光,到了贺怀浦的面前,陈从信当然是语气极为尖酸刻薄,冷笑说道:“贺将军,实在是对不住,王巡使他这几天没空,懒得和那些小鱼小虾浪费力气,所以将军还是请回吧。” “他王汉忠敢打伤我的兄长,难道就不敢与我比试相扑?”虞锦盛大怒问道。 陈从信笑笑,说道:“还真不是,主要是因为官家亲自下了旨意,让王巡使后天进宫,参加皇宫的七夕节宴会,当众与官家身边的内等子较量相扑,王巡阅正在忙着准备这件大事,所以没时间和其他的无名之辈比试。” “无名之辈?”虞锦盛大怒,喝道:“我虞锦盛在铁骑军……。” “知道,知道。”陈从信冷笑着打断虞锦盛,说道:“我们知道虞将军你是铁骑军公认的第一相扑好手,但是很可惜,比将军名气更大的高手,王巡使他已经见得多了,实在没有心思继续奉陪。” 冷嘲热讽的说罢,陈从信还又不怀好意的说道:“如果贺将军你一定要让你的贤侄虞将军和王巡使比试,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去请大王到官家面前说说情,让虞将军也进宫参加后天的七夕宴会,和王巡使当众比试比试!” 被陈从信料中,听到这话,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贺怀浦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怒声说道:“好主意!本将军马上就去见大王,请他进宫去向官家求情!” 就这样,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好不容易才在民间探访到技艺高超的微雕工匠,把他雇为手下,回到家里,已经颇为疲惫的赵德昭连屁股都没有坐稳,亲舅舅就已经冲到了面前,揪着自己的衣服逼迫自己立即进宫,去给虞锦盛活动七夕节进宫参加相扑比赛的名额。 亲舅舅难得对自己开一次口,赵德昭当然是难以拒绝,只能是无奈的转向了虞锦盛,问道:“虞将军,那你可有把握?那个王汉忠可是有真本事的人,如果你坚持要进宫去和他比试相扑,又不小心输了的话,那面子可就丢大了。” “大王放心!”虞锦盛回答得斩钉截铁,自信满满的说道:“这次进宫倘若不能取胜,给大王和贺叔父丢了脸,末将情愿以死谢罪!” 虞锦盛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赵德昭当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是吩咐道:“来人,备车,本王要进宫去拜见父皇。” “这就对了,舅舅没白疼你。”贺怀浦哈哈大笑,对为儿子报仇雪恨的计划充满信心。 ------------ 第三十二章 歪打正着 “就这么急,不管文治武功。都想和你二叔较量较量?” 这是赵德昭提出想推荐中下层军官参加七夕节相扑比赛后,赵匡胤直接问出的问题。 没脸说自己舅舅家的丑事,赵德昭只能是将错就错,硬着头皮回答道:“不瞒父皇,儿臣确实想试一试,看看自己与二叔那一个更加能为朝廷和父皇发掘人才,还请父皇看在儿臣的薄面之上,开恩准许。” “有上进心是好事,但是也要知道适可为止,千万不要为了一时意气,闹出了什么骨肉相残的事。”赵匡胤教训了儿子一通,但最后还是说道:“也罢,念在你近来确实勤奋努力的份上,朕准许了,后天的七夕节时,朕准你带着你举荐的武将进宫,参加当天的相扑大会。” “谢父皇恩准。” 总算是还了亲舅舅一个人情,赵德昭自然是赶紧道谢,赵匡胤却又微笑道:“到时候朕也要看看你的眼力如何,如果你举荐的人连一场相扑都赢不了,那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伱就别再来找为父开口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赵德昭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答应,然后才告辞出宫,回家去找舅舅告诉情况,结果听说外甥还真的给自己求得了一個当众报仇的机会,贺怀自然欢喜不胜,向自己请来的打手虞锦盛喝道:“贤侄,后天就看你的了!千万不要让老夫失望,更不要给大王丢脸。” “叔父放心,小侄一定为令图兄弟报仇雪恨!”虞锦盛自信满满的回答,又说道:“时间不早,小侄就先告辞了,回去做好准备,后天随大王去参加相扑大会!” “虞将军,不必着急,吃完晚饭再走不迟。”赵德昭好心好意的开口挽留,虞锦盛则急于去做战前准备,坚持拒绝,最后赵德昭也没勉强,与虞锦盛约好了后天什么时候在皇宫门前相见,然后便挥手让他离去。 继续来看虞锦盛这边,离开赵德昭的魔窟后,返回铁骑军驻地的路上,虞锦盛不仅脸上表情兴奋,心里面更是激动万分,至于原因也很简单,虞锦盛在军队里的官职只是相当于后世的一个小小营长,原本不知道还要付出多少努力和等待多少时间,才有可能被赵匡胤留意垂青,现在天上突然掉下来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虞锦盛当然是激动得心脏都快跳出胸膛了。 在这个期间,虞锦盛还仿佛看到了自己在皇宫之中大展身手,把赵匡胤身边专门靠相扑吃饭的内等子摔得满地找牙,连克强敌拿下比赛头名,赵匡胤亲自把自己叫到他的面前,当众赏赐酒食,然后又破格为自己升官晋爵,封妻荫子…… “锦盛兄弟,锦盛兄弟。” 忽然传来的喊叫声音,把虞锦盛从美妙的憧憬之中拉回了现实,听到了这如同铜锣一样洪亮的响亮嗓门,虞锦盛不由眉头微微一皱,顿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暗道:“不会吧?怎么又遇到了那个瘟神?” “锦盛兄弟,等一等我。” 也是活该虞锦盛倒霉,虽说他心里一百个不情愿,然而一名脸上刺着字的黥面大汉还是拍马追了上来,十分热情的说道:“锦盛兄弟,真巧啊,怎么在这里遇见了你?” “有些事情,去了一趟内城。”虞锦盛勉强挤出了一些笑容,又假惺惺的问道:“兄长不在营地里训练士卒,怎么也在这里?” “别提了。”那黥面大汉也不脸红,说道:“因为又和上面顶嘴,被暂停了职务,闲得无聊所以到处乱诳。” 言罢,黥面大汉还又说道:“兄弟,好久不见,咱们喝几碗去,前面正好有个小酒馆,我请客,进去坐一坐。” “多谢兄长好意,但是不必了。”虞锦盛赶紧推辞,强笑着说道:“等改天有空,小弟再请兄长去潘楼一醉方休。” “能有什么事?最近又没打仗。”那黥面大汉不依不饶,还直接伸手来拉虞锦盛,粗鲁的说道:“之前约了你几次,你都找借口推了,今天好不容易在营地外面碰上,兄长我今天不把你灌醉,就绝对不让你走。” 知道这个黥面大汉的狗熊脾气,虞锦盛毫无办法,只能是赶紧解释道:“兄长,平时没问题,但今天我真的是有要事缠身,没办法陪你去喝酒,改天,改天小弟我一定摆酒谢罪。” “不行,除非你告诉我有什么重要大事,否则你今天就别想走。”黥面大汉犯了牛脾气,拉着虞锦盛就是不放。 如果换成了是别人如此纠缠不休,虞锦盛很可能就已经当场发飙了,但是没办法,当初在参与征蜀战事时,这个黥面大汉曾经冒着送命的危险,用自己的身体替虞锦盛挡了一箭,所以良心还没被狗吃光的虞锦盛毫无办法,只好是说了实话,道:“兄长,不瞒你说,其实小弟侥幸,已经得到了本朝大王的亲自举荐,准备在后天进宫参加七夕节的相扑大会……。” 被迫说出了这个情况后,虞锦盛这才无奈的说道:“兄长,现在你该知道小弟今天为什么不能陪你喝酒了吧?后天就要进宫了,小弟还敢放开了喝酒?不赶紧活动一下手脚练习练习,就没有时间了。” 黥面大汉脸上露出了无比艳羡的表情,说道:“兄弟,我怎么就没有你这样的运气机会?能到官家的面前比赛相扑,还是本朝大王的亲自举荐?” “就你那喜欢顶撞上司的臭脾气,能有这样的运气机会才叫怪了。”虞锦盛心中不屑嘀咕,嘴上却苦笑说道:“兄长,现在小弟可以走了吧?” 黥面大汉还算通情达理,见虞锦盛确实有重要大事,便果断放开了他,不过黥面大汉念头一转间,却又开口问道:“兄弟,后天你什么时候进宫?哥哥我去送一送你,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一举夺魁。” 为了尽快摆脱黥面大汉的纠缠,虞锦盛也只好退让一步,告诉了他自己后天的进宫时间,黥面大汉也这才不再阻拦,任由虞锦盛告辞离去,不过在看向虞锦盛的背影时,黥面大汉的眼中却依然是充满羡慕,自怨自艾道:“这就是命啊,就他这点武艺,竟然也能得到本朝大王的亲自举荐,到官家面前去比试相扑,我就怎么没有这样的运气?” ………… 与此同时,赵德昭举荐虞锦盛参与七夕节相扑大会的消息,也已经被人暗中禀报到了赵光义的面前,结果赵光义听了十分窝火,还忍不住愤怒说道:“这个小畜生看来是铁了心要和本王做对了,省试的时候推出一个安守亮来和本王的门生柴成务打擂台,现在王汉忠才刚准备进宫去参加相扑大会,他居然又推出了一个叫虞锦盛的匹夫来和王汉忠打擂台!” “王爷放心!”王汉忠无比自信的说道:“不管大王是派出什么样的相扑高手,卑职都有把握将他拿下,绝对不会给你丢脸!” “王爷,这点你确实不用担心。”陈从信也安慰道:“我们在禁军里的眼线,曾经向下官介绍过那个虞锦盛的情况,说他是有两下子不假,但是为人言过其实,难堪大用,能够当上指挥使,主要靠的还是父祖两代的遗荫。” 宽慰无用,已经在缺德侄子的手里吃过几次大亏,赵光义这一次是说什么都不敢疏忽大意,黑着脸盘算道:“怕就怕这个虞锦盛真有这个本事,毕竟,本王那个侄子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在多如牛毛的京官中请出了梁周翰不算,还发掘出了安德裕和安守亮父子这样的大才,我们如果疏忽大意的话,恐怕又得吃亏。” 想想发现也确实是这个道理,所以稍一思索后,为了保险起见,陈从信还是提议道:“王爷,如果你不放心,那卑职倒是有一个办法,那个虞锦盛是实领的铁骑军指挥使,吃住都在铁骑军的营地,正好卑鄙在铁骑军营地里安插得有能用的人,要不卑职派人给他送一些巴豆粉去,让他想办法放在虞锦盛的饭食里,让他再能打也打不动。” 不愧是当代毒王,考虑到自己在近来的一段时间丢脸实在太大,为了不再被缺德侄子比下去,赵光义只是略一犹豫,就果断点了点头,阴森森的说道:“去办吧,小心一点,千万别露出什么破绽。” ………… 接下来介绍一下宋朝年间的相扑运动发展情况,如果说两宋年间什么运动最受欢迎的话,那么不是大名鼎鼎的蹴鞠,也不是马球,而是被鬼子们学去的相扑,不仅在民间流行,在军队里更是广受欢迎,在相扑比赛中能够胜出的人,普遍都能升职加薪,包括大名鼎鼎的岳家军在内,都是相扑来锻炼将士体魄,还有选拔基层军官。 不止如此,在皇宫之中,两宋朝廷还专门设立了一支专门负责比试相扑的队伍,成员都是从各支军队之中严格选拔而来的相扑高手,被称为内等子,每逢国家庆典、接待身份显贵的外国使臣和各种节日,这支队伍都要当众举行相扑比赛,由皇帝亲自担任裁判决定输赢,最终夺魁的冠军更是能够得到重赏。 疑是啸风吟雨处,怒龙彪虎角亏盈。 这一句诗,就是用来形容皇宫相扑的激烈程度,还有影响之巨大。 虽说对与这项古老的体育运动并不感冒,可是既然亲自的举荐的选手参赛,赵德昭在这件事上自然得上点心,又料定舅舅和虞锦盛肯定会先到,所以赵德昭便也早早就出了门,领着之前仅仅只是受了轻伤的王智发出门,赶来宣德门准备与贺怀浦等人会合。 让赵德昭意外,到得了宣德门前时,虽说已经有一些有资格进宫参与七夕庆典的官员已经到来,然而铁了心要给儿子报仇的贺怀浦却不见踪影,约好了在这里见面的虞锦盛也没有出现,赵德昭的心里不由纳闷,暗道:“不对啊,以我舅舅那火暴脾气,肯定应该比我早到啊?” 疑惑无用,赵德昭也只好留在了皇城门前等后,结果耐心等了一段时间后,不仅贺怀浦和虞锦盛仍然还是没有到来,赵光义的仪仗却抢先一步出现在了赵德昭的面前,当着皇宫侍卫和不少官员的面,赵德昭还只能是赶紧,向正在下车的赵光义恭敬,“小侄见过叔父。” 当着众多外人的面,赵光义当然也只能是满面微笑的答应,又说道:“德昭,你已经先到了?怎么不进去?” “在等舅舅,说完了一起进宫的。”赵德昭如实回答——别看贺怀浦也只是一个营长,但他毕竟还有个身份是赵匡胤曾经的大舅子,所以在皇宫举行的节日庆典上,还是有他一个位置的。 “原来如此。”赵光义笑笑,又说道:“听说你举荐了一名将领参与这次的相扑大会,正好本王的爱将王汉忠也要参加,贤侄可一定要叫你举荐的人手下留情,千万别让叔父的手下输得太惨太丢脸啊。” “叔父谦虚了,王巡使的武艺天下无双,应该是请他手下留情才对。”赵德昭难得说了一句大实话,也对虞锦盛能否打败王汉忠毫无信心——只求别太给自己丢脸。 可能是对赵德昭难得诚实一次的奖励吧,这时候,一身官服的贺怀浦终于骑着马匹出现在了道路之上,然而虞锦盛却依然不见踪影,同时贺怀浦身后还十分古怪的跟着一辆民间车辆。赵德昭不敢怠慢,赶紧向赵光义道了一声罪,然后快步上去迎接贺怀浦,“外侄见过舅父。” 又一次让赵德昭意外,一向疼爱自己的亲舅舅贺怀浦脸色竟然十分阴沉,下马后也没和赵德昭客套,回头就冲着那辆马车喝道:“到了!赶紧出来!” 让赵德昭彻底傻眼的画面出现,车帘掀开后,曾经在自己面前意气风发的虞锦盛脸色苍白,神情疲惫的手脚并用,好不容易才爬爬下马车,声音虚弱的说道:“末将虞锦盛,见过大王。” “你出什么事了?怎么弄成了这样?”赵德昭大惊问道。 “回禀大王,末将可能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虞锦盛有气无力的说道:“昨天晚上跑了十来次茅厕,今天早上起来,又去了三四次。” “那你这样还怎么比赛相扑?”赵德昭一听叫苦了。 “末将尽力而为,一定不给大王你丢脸。”虞锦盛勉强还算硬气,即便腹泻到了这个地步仍然还要坚持参赛,可惜他刚把这句话说完,就又捂着肚子蹲了下去痛苦呻吟,满头都是冷汗。 见此情景,赵德昭也彻底无招,只能是没好气的喝道:“还尽什么力?赶紧去看郎中保住命要紧!你这样子去比赛相扑,赢得了除非有鬼叫。” 虞锦盛痛苦呻吟,无比遗憾自己错过了在赵匡胤面前扬名的机会,贺怀浦则铁青脸色说道:“大王,今天的相扑我上场,我要亲手给儿子报仇!” “舅舅,不是外侄灭你的威风。”赵德昭苦笑说道:“以你的身手,不要说赢过名满京城的王汉忠了,就是那些内等子,你也未必能赢得了他们。” “那怎么办?”贺怀浦焦躁的吼叫道。 “不行就放弃吧。”赵德昭无奈的说道:“对父皇把事情说清楚,他会体谅我们的苦衷的。” “大王,末将斗胆,愿代替锦盛兄弟上场,请大王准允。”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传入赵德昭耳中,赵德昭疑惑的扭头看去时,却见是一名脸上刺着字的黥面大汉走出了人群,向自己拱手行礼,赵德昭不由随口问道:“你是谁?” “大王,他是末将的朋友。”蹲在地上的虞锦盛开口,表情痛苦的说道:“他叫呼延赞,是骁雄军的一个副指挥使。” “大王,请给末将一个机会!” 呼延赞焦急的再次开口恳求,结果让呼延赞大感意外的是,赵德昭竟然立即上前了一步,亲自伸手搀起自己,表情和蔼的说道:“呼延将军,那就拜托你了,随本王进宫吧。” “答应了?这么爽快?”呼延赞惊喜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再接着,没过多少时间,赵德昭被迫从围观的吃瓜群众中随便挑了一个无名小卒的消息,便被禀报到了赵光义的面前,结果赵光义也顿时笑出了声音,得意的微笑说道:“这么做叫什么?穷途末路的垂死挣扎?还是走投无路的狗急跳墙?” ------------ 第三十三章 大战序幕 在宋朝的时期,七夕节要远比后世热闹和重要,几乎每一个人都要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拿出最好的酒食享用,举行各种仪式和庆祝典礼,节日气氛几乎能与春节媲美。 民间尚且如此,当然就不用说北宋的宫廷了,赵德昭和贺怀浦带着呼延赞来到举行宴会的福宁殿时,殿上早就已经是一片人头涌动,聚集的无一不是汴梁城身份够格的达官显贵,不仅各国使者都有出场,甚至就连已经多年不问政事的石守信和高怀德等顶级大佬,也来到了宴会现场,这次宴会的隆重程度,也由此可见一斑。 也正是因为如此,看到如此众多的高官显贵在场。就连铁了心要给儿子报仇的贺怀浦都忍不住有些心里打鼓,找机会向赵德昭低声问道:“德昭,你真要让这个呼延赞替你出战吗?这么多你的前辈在场,还有其他国家的使臣也在,他如果输了的话,那你这面子可就丢大了。” 一直怀才不遇的呼延赞露出了紧张神色,生怕赵德昭胆怯退却,让自己再一次错过扬名立万的机会,然而让呼延赞喜出望外的是,赵德昭竟然态度坚决的说道:“舅父不必担心,外侄相信呼延将军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我以国士待他,他也必然以国士报我!” 听到这话,这些年来一直在其他上司故意打压的呼延赞几乎流出眼泪,声音略带颤抖的向赵德昭行礼说道:“谢大王信,此次相扑,末将倘若不胜,情愿以死谢……,罪!” “没那个必要。”赵德昭拍了拍呼延赞的肩膀,微笑说道:“实在赢不了也没关系,毕竟你这次遇到的,都是靠相扑吃饭的内等子,还有已经名满京城的相扑高手王汉忠,赢不了他们我不怪你,等将来有机会再找回场子。” 呼延赞的眼睛中开始有光芒闪烁了,害怕自己失态,呼延赞连话都不敢说,只是一個劲的表示明白,心里也对赵德昭感激到了极点。 事实上赵德昭这个时候想退出也来不及了,才刚鼓励了呼延赞两句,大内总管王继恩就已经笑嘻嘻的来到面前,说道:“小的见过大王,敢问大王,这位应该就是伱向官家举荐的虞将军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王内班,实在对不住,因为一些特殊情况,已经换人了。” 赵德昭苦笑,只能是自己被迫临阵换将的原因大概说了一下,又介绍了呼延赞给王继恩认识,王继恩则是笑得依然十分璀璨,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以大王的识人之能,就算是临时挑选的,武艺也一定非同凡响。快来人,领呼延将军去更衣休息,准备参加今天的相扑大会。” 其他的太监答应,赶紧上来引领呼延赞去做赛前准备,已经吃过亏的赵德昭则多了一个心眼,赶紧拉住呼延赞,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注意饮食,别人没有吃过的酒水和饭菜,最好别碰。” 呼延赞连连点头表示明白,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赵德昭却用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自己的心腹太监王智发,上前去给王继恩行礼问安时,王继恩竟然故意视若无睹,脸上的表情还颇是不屑,似乎很不待见王智发。 看过无数的宫斗剧,赵德昭当然很清楚大内太监总管对皇帝的间接影响力有多大,所以在王继恩告辞之后,被其他太监领着前往自己的座位时,赵德昭就逮住机会向王智发低声问道:“智发,你和王内班是什么关系?他怎么好象对你有点陈见?” “大王英明,其实如此。”王智发的语气颇有一些无奈,低声说道:“小的入宫后拜的干爹,在宫里和王内班是死对头,如果不是小的运气好,跟着你出了宫,我干爹倒台之后,小的说不定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一个大问题。” 赵德昭恍然大悟,然后赶紧在心里说道:“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然的话,我不但很难探听到内廷消息,还有可能被王智发连累,把王继恩这条老阉狗逼到了我二叔那边去。” 盘算着这个问题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因为周边需要争取笼络的朝廷重臣实在太多,赵德昭又不得不把这件事情暂且搁置,拿出主要精力用来与众人客套寒暄,同时也还是到了这个时候,赵德昭才发现自己的座位已经相当靠前,能够坐在自己上方的,除了两个叔叔之外,就只剩下了赵普和王溥等几个平章,甚至就连目前皇后的生父宋偓,都仅仅只是在武将班列与自己对面而坐。 “看来赵匡胤对我确实是越来越重视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水满则盈,我要不要低调一些,适当收敛一下自己的锋芒?” 下意识开始在心里琢磨这个问题时,一个穿着南唐官服的五旬老者,突然直接走到了赵德昭的面前,向赵德昭行礼说道:“外臣徐铉,见过上朝大王。” “前辈快请免礼,今天是入宫赴宴,不是正式朝会,徐前辈不必如此客气。” 赵德昭假惺惺的谦虚,不曾想不远处的赵光义却突然开口,笑吟吟的说道:“德昭,既然你的诗词如此出众,想必一定听说过徐骑省的鼎鼎大名吧?他就是你面前的这位前辈,几天之前,他才受南唐国主之托,来到汴梁朝贡。” “徐骑省?没听说过,宋朝我知道的名人多了去了,就是没听过这个徐骑省。” 赵德昭心中嘀咕,心中又隐约觉得便宜二叔主动开口介绍这个徐铉的情况,似乎象是没有安着什么好心,所以赵德昭干脆来一个实话实说,苦笑说道:“二叔,这点你就太高看小侄了,小侄不过是一个只会闷头读书的书呆子,那来的机会听闻南唐国的鸿儒大名?” 让赵德昭意外,自己才刚说话,站在面前的徐铉马上就接过了话头,说道:“老朽薄名,自然难入大王法耳,不过老朽有一事好奇,敢问大王,大宋官家那首残诗‘未离海底千山墨,才到中天万国明’,真是大王你在转眼之间就续上的?” “徐前辈,你连这事都知道?”赵德昭诧异问道。 “是大宋官家在召见外臣时,亲口告诉外臣的。”徐铉回答得十分坦率,又说道:“不瞒大王,外臣之前就曾经以南唐国使的身份来到汴梁朝贡,只以外臣小有薄名,贵国的朝中众臣便与外臣以唇齿为戏,最后官家就是拿出了这首诗的上半首,难住了外臣。” 从没听说过这个情况,赵德昭当然是一片茫然,还好,这一次为人相对来说比较厚道的赵德昭三叔赵廷美也在现场,招手把赵德昭叫到了面前,在赵德昭耳边低声说道:“确有此事,只因为这个徐铉才名出众,上次他来汴梁朝贡时,你父皇就故意放纵群臣和他比试才学,结果没有一个人能赢过他,你父皇也还是拿出这首诗的上半首,才好不容易把他难住,保住了我们大宋朝廷的颜面。”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惊讶于宋朝初年的群魔乱舞,赵德昭先是谢过了赵廷美的指点,然后转向徐铉说道:“徐前辈,想不到你与父皇的这首诗,居然还有这样的渊源,小王当时正在家中闭门读书,确实不知。” “没关系。”徐铉摇摇头,又微笑问道:“大王,外臣再斗胆多问一句,大宋官家的这半首诗,真是你在转眼之间就续上的?” 赵德昭也不客气,马上说道:“不瞒前辈,确实如此。” “真的?”徐铉的表情明显尽是质疑,说道:“外臣也不敢欺瞒大王,在贵国的皇宫之中被这首诗难住后,外臣不仅多次不眠不休的寻章问句,尝试接上此诗,外臣的弟弟徐锴,好友韩熙载,以及江南的文人墨客,也无一不是对于此诗束手无策,大王你年纪轻轻,真的能有这么高的学问?” “徐前辈,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赵德昭毫不脸红的微笑说道:“小王突来灵感,一张口就接上了父皇的诗句,虽是偶然,但是并不奇怪啊?” 显然不肯相信赵德昭有本事能接上让自己都束手无策的诗句,当世著名大文学家徐铉当然还是满脸的将信将疑,赵光义则是见缝插针,乘机说道:“德昭,既然徐骑省不相信你有这样的学问,要不然你今天就和徐骑省当场比试一下诗词吧,让徐骑省看一看你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 一呼百应,赵光义开了这个口,他在场的党羽帮凶当然是纷纷附和,全都怂恿赵德昭和徐铉当场比试,徐铉则明显是早有此意,马上就点头说道:“老夫确实很想向大王请教,还望大王降尊纡贵,与老夫当场比试一下诗词。” 巴不得缺德侄子出丑,赵光义自然是马上接过话头,说道:“徐骑省放心,本王替德昭贤侄答应了!快来人,拿笔墨来,让我们欣赏一下徐骑省和德昭贤侄的才学!” 大内总管王继恩在历史上是抱什么人的大腿谁都知道,所以赵光义开了这个口后,王继恩也来了一个先斩后奏,马上令人去取笔墨纸砚,帮着赵光义让赵德昭当场出丑。 见此情景,赵德昭也不得不拿定了主意,暗道:“保持低调有屁用,我再低调,能有历史上的那个赵德昭低调,最后他又是一个什么下场?既然选择了和我车神二叔做对,我就只能迎难而上,寸步不让,这样反倒还有保住脑袋的希望!” 拿定了这个主意,赵德昭先招手让众人安静,然后向徐铉大声说道:“徐前辈,既然你一定要指点小王的诗词,那小王也不好推辞,这样吧,我们也不用比试什么命题诗词,小王当场写下三首之前闲暇时所做的诗词,如果徐前辈能够改动其中的一个字,就算小王输!” 现场顿时一片安静,徐铉更是吃惊得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问道:“大王,你说什么,你写的诗词,老朽只要能够改动其中一个字,就算你输?” 赵德昭郑重点头,再次确认,赵光义则一看乐了,赶紧说道:“好,那就这么比!快把笔墨拿来,让德昭写诗!” 一个小太监用盘子端着文房四宝快步来到了赵德昭的面前,众目睽睽之下,赵德昭神情镇定做好了提笔准备,这才朗声说道:“徐前辈,去年中秋节的时候,晚辈拜见了父皇离宫回家时,在路上偶有所得,写下了一首水调歌头,请前辈斧正。” 言罢,赵德昭这才落下毛笔,用上一个赵德昭留下的身体肌肉记忆,在雪白的宣纸上工工整整的写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做为这个时代大名鼎鼎的文学家,徐铉虽然在性格方面有些争强好胜,却也注定是一个识货的人,所以赵德昭抄袭苏东坡的这首水调歌头还没写完一半,徐铉就已经脸色大变,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上更是冷汗淋漓,旁边的王溥和刘温叟等人也是个个瞠目结舌,紧张得几乎忘记呼吸。 最后,写完了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后,赵德昭这才抬起头,向徐铉微笑问道:“徐前辈,小王的这首水调歌头,写得如何?” 双手颤抖着拿起那首已经写完的水调歌头,低声吟念了一遍后,徐铉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一字都不能改,一个字都不能改动!那怕改动一个字,都是在暴殄天物!煮鹤焚琴!” 王溥和刘温叟等著名文人纷纷点头,发自内心的赞同这个观点,赵光义则是表情僵硬,不断在心里说道:“本王,不是在做梦吧?这个小畜生,真有这么好的学问?” “下一首是一首上元词,是小王在今年元宵节游览朱雀大街时,突然有感而发写下来的。” 鬼扯着诗词的来历,赵德昭又信手下了第二首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 徐铉这一次的反应更加夸张,赵德昭的这首词,还没有写完,他的眼中就已经流下了浑浊泪水,而当赵德昭写完了那句著名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后,徐铉更是直接哭出声音,拿起赵德昭亲笔写下的诗词一边大声念诵,一边哭得是老泪纵横,哽咽道:“死而无憾,死而无憾!有生之年能够读到这样精彩绝伦的诗词,老夫这辈子可以死而无憾了!” “大王,既然你早就已经写下了这样的诗词,为什么不早些拿出来让我们瞻仰?”刘温叟也是跺起了脚,无比遗憾自己直到现在才能看到这样的诗词。 “偶有所得,不敢献丑。”赵德昭假惺惺的谦虚,又说道:“要不第三首词就别写了,父皇应该马上就要到了,不能耽搁了庆典大事!” “不——!” 刘温叟和王溥等无数文人同时大吼出声,徐铉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赵德昭的面前,抱着赵德昭的大腿哀求道:“大王,请一定要写,一定要写,不能瞻仰你的第三首诗词,老夫肯定死不瞑目啊!” 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在无数朝臣近乎于哀求的恳请中,赵德昭还是重新坐下了来,提笔又写下了岳武穆的那首满江红——当然,靖康耻被改成了燕云耻。 好不容易等到赵德昭放下毛笔,全场哗然的同时,徐铉也再一次向赵德昭双膝跪下,一边拼命顿首,一边老泪纵横的连连请罪,“大王恕罪,老朽之前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大王的经天纬地之才,老朽有眼无珠,冒犯大王,请大王恕罪,请大王一定要宽恕老朽的冒犯之罪。” “官家驾到——!” 就在这个时候,后殿突然响起了太监的长喝声,再紧接着,赵匡胤便亲自带着皇后宋氏和次子赵德芳走进了福宁殿,结果只是粗略的看得一眼,赵匡胤就惊奇的问道:“出什么事了?徐骑省,你可是在朕的面前都不下跪的人,怎么今天给朕的儿子跪下了?” “皇兄,是有原因的。” 赵德昭的三叔赵廷美快步上前,把事情的经过对赵匡胤大概说了,又让太监呈上赵德昭刚才写的三首诗词。让赵匡胤观看,然而让所有人都诧异万分的是,迅速看完了那三首刺后,赵匡胤竟然脸色一变,怒气冲冲的大喝道…… “德昭,你这个小混帐给朕滚过来!” ------------ 第三十四章 本王不是在做梦吧? “德昭,你这个小混帐给朕滚过来!” 听到赵匡胤的这声怒吼,福宁殿上的文武百官自然都是稀里糊涂,不知道赵德昭那里得罪了赵匡胤,赵德昭本人更是晕头转向,不明白自己在那里招惹到了便宜老爸,惟有赵光义无奈的闭上了眼睛,猜到了赵匡胤的真正心思。 糊涂归糊涂,既然赵匡胤已经开了口,目前正在拼命讨好便宜老爸的赵德昭还是乖乖上前,来到赵匡胤的面前行礼,赵匡胤则是一个爆栗敲在了儿子头上,怒喝道:“孽子,这些诗词既然是你之前就已经写好的,那为什么不早些呈报给朕,让朕过目?” 殿上百官都松了口气,赵德昭也有些哭笑不得,忙说道:“父皇恕罪,儿臣担心这些诗词粗鄙,不敢浪费你的时间指点儿臣的谬误,所以就没有向你呈报。” “大王,你太谦虚了,你这些诗词如果也算粗鄙,那天下还能谁的诗词称得上精妙?” 南唐国使徐铉抢过话头,向赵匡胤行礼说道:“官家,外臣必须向伱请罪,外臣之前狂妄,持才逞能,对贵国文人多有不敬,直到今天,见到了大王的才学之后,外臣才知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书中说明,因为赵匡胤首创重文抑武的国策,有着真才实学的徐铉以南唐使者身份,历史上确实在开封城里风光一时,才华学问让宋廷的满朝文武都甘拜下风,逼得赵匡胤只能是亲自出手,以大巧不工之计,故意安排了根本不识字的人接待徐铉,让徐铉空有满腹才华却无处施展,这才找回了一些颜面。 也正是因为如此,看到名满天下的著名文人徐铉终于在自己的面前心服口服,赵匡胤的心里当然是暗自得意,说道:“徐骑省免礼,朕的儿子不过是有一点歪才,不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并非每一个人都象赵匡胤这么虚伪,旁边的宋皇后就马上接过了话头,向赵德昭吩咐道:“德昭,以后你有空的时候,要多进宫来教一教你的弟弟,让他在诗词方面向你多学一点。” 知道比自己还小一岁的继母正得宠,赵德昭当然不敢含糊,赶紧行礼说道:“圣人放心,儿臣今后只要有空,就一定多进宫来与二弟一起读书。” 宠爱赵德芳的宋皇后满意点头,那边石守信却又开了口,笑着说道:“官家,圣人,你们可别太偏心了,有空的时候,能不能让大王也教一教我们的子侄,让我们的子侄也向大王学点?” “是啊是啊,官家,你可别太偏心了。” 其他的义社兄弟纷纷凑趣,附和石守信的这個提议,对待功臣勉强还算厚道的赵匡胤一笑,说道:“这个当然没问题,德昭,以后你有空的时候,也要常到你的叔叔伯伯家里走动,和他们的儿孙后辈一起钻研学问。” 赵匡胤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光义与许多在场官员的脸色就都变了,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义社十兄弟目前虽然是已经大部分都交出了兵权,明面上和军队脱离了关系,然后在军队之中,却仍然还有着许多他们的门生故旧,昔日部下,赵匡胤公然准允赵德昭与义社兄弟多加往来,其中是否另有深意,当然值得让人怀疑。 赵德昭当然也很清楚赵匡胤的这个决定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赶紧道谢的同时,赵德昭还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暗道:“终于看到一线曙光了。” 经过了这番小插曲后,宴会正式开始,酒过三巡之后,这次宴会的重头戏也随之展开,赵匡胤的亲口吩咐下,六名俗称内等子的专业相扑选手,还有王汉忠与呼延赞两名外来的参赛选手,一起来到了福宁殿前,准备参与今天的相扑比赛。 服色不同,又已经见过弟弟的爱将王汉忠,赵匡胤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赵德昭举荐的呼延赞,可是看到呼延赞脸上竟然带有刺字后,赵匡胤却又心中纳闷,暗道:“记得德昭说过,他举荐的人出身将门,脸上怎么还会带有刺字?那一个将门之后的军官,会从最底层的士卒做起?” 心中奇怪归奇怪,大庭广众之下,赵匡胤并没有浪费时间把儿子叫到面前仔细询问,只是微笑着向王继恩问道:“继恩,都准备好了没有?” “回禀官家,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王继恩恭敬回答道:“适才在偏殿,他们已经抽签决定了出场顺序,很巧的是,二王爷举荐的王汉忠王将军,就是第一个出场。” 赵匡胤满意点头,然后亲自开口说道:“诸公,想必你们有一些人已经知道,这一次的相扑大会与平时不同,除了皇宫的内等子,还有朕的弟弟赵光义和朕的儿子赵德昭,各自推荐了一名禁军将领参加比试。既然这一次与众不同,那我们就干脆彻底一点,这次大会,你们可以随意下注,赌博输赢。” 丘八出身,听到了赵匡胤的这个决定后,义社众兄弟自然是兴致勃勃,大声欢呼,其他的文武也纷纷来了兴趣,争相拍手叫好,然后在赵匡胤的示意下,王继恩这才大声唱道:“相扑开始,第一场,开封府巡使王汉忠,对内等子秦发!愿意赌博输赢的,请即刻下注!” “我赌王汉忠,一百贯!” “两百贯,王汉忠!” “五百贯,我赌王汉忠!” 让赵匡胤和赵德昭等人意外,王继恩的话音未落,就已经有许多文武官员站起身来,争先恐后的往王汉忠身上下注,赵光义更是得意开口,说道:“我也赌王汉忠,一万贯!” 很可惜,虽说参与赌博的官员权贵极多,却根本没有任何一人愿意把筹码押到了王汉忠的对手内等子秦发身上。见此情景,秦发自身当然是尴尬无比,赵匡胤也苦笑说道:“王巡使就如此的众望所归?全都往他身上下注,那还如何赌?” 没有人开口,赵匡胤无奈,也只好吩咐道:“那就开始吧。” 事实证明,所有人都往王汉忠身上投注不是没有原因,比赛开始后,虽说不被所有人看好的秦发很想争一口气,上前一步就抢向王汉忠,然而王汉忠仅仅只是身形一晃,就躲过了他的攻击,然后一把将他扭住,腰腿用力一把甩出,把秦发摔在了地面软褥之上,跌了一个四脚朝天。 “好!” 欢呼声席卷而起,赵光义微笑得意,同样也不看好秦发的赵匡胤则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亲自开口说道:“王汉忠,胜!” 还是在第二场开始后,福宁殿上才有了真正的赌局,结果参赛的两个内等子也表现得相当不错,用一场颇为精彩比赛换得了满殿掌声,这才气氛给逐步提高了起来。 第三场依然还是两个内等子的内战,而终于到了呼延赞走上赛场时,王继恩却重点介绍起了他的对手,大声说道:“众位,这一场参加相扑的内等子可不简单,诸公也应该都还记得他的名字,没错,他就是今年在元宵节、官家的生日和端午节上,接连三次夺得头魁的汪坚汪侍卫!” 热烈的掌声再次响彻福宁殿,已经拿下三连冠的汪坚则得意洋洋,高举双手感谢众人对自己的欢呼,结果还是等汪坚出够了风头,看王智发不顺眼的王继恩才介绍呼延赞道:“这位就是汪侍卫这次相扑的对手,他复姓呼延,单名一个赞字,是本朝大王举荐参加这次相扑大会的骁雄军副指挥使。” 应者寥寥,赵匡胤更是直接开口,疑惑问道:“德昭,朕记得你举荐的,是铁骑军一个姓虞的指挥使啊,怎么换成了骁雄军的副指挥使了?还名字也不对?” “回禀父皇,事情是这样。”赵德昭赶紧起身解释,如实说道:“儿臣之前举荐的,确实是铁骑军的指挥使虞锦盛虞将军,可是他运气不好,昨天才坏了肚子,一个晚上跑了十几次五谷轮回之所,拉得连站都战不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不消多说,赵德昭才刚介绍到这里,福宁殿上就已经是一片大笑声音,赵德昭则赔笑着补充道:“所以儿臣只好是赶鸭子上架,请碰巧路过的呼延赞呼延将军代替虞锦盛出战。” “碰巧路过?”这下子就连赵匡胤都有些傻眼,吃惊说道:“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在路上随便拉了一个人代替虞锦盛进宫比试相扑?事前你认不认识他?” “回禀父皇,不认识,儿臣是刚刚进宫的时候,才首次见到了这位呼延将军。”赵德昭如实回答,赵光义和许多朝臣听了忍俊不禁,赵匡胤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丝怒色,差点就想开口呵斥拿自己的国宴儿戏。 不过也还好,关键时刻,赵匡胤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抢得皇位后为了选拔人才,曾经让枢密院给自己推荐过一批基层将领加以培养锻炼,其中就有一个人好象是叫做呼延赞,赵匡胤也这才压下怒气,说道:“也罢,念在你近来表现不错的份上,朕就不计较了,只是希望你临时挑选出来的呼延赞别输得太难看。” “父皇放心,儿臣相信自己的眼力,也相信呼延将军一定能一举夺魁,拿下这次相扑大会的头名!” 赵德昭的回答再次让赵匡胤意外,然后赵德昭又转向了殿上众人,大声说道:“各位,这场比试,本王愿意在呼延将军押上我的全部身家三千贯钱,赌呼延将军能够打败已经连续三次夺魁的汪侍卫!” 全场哗然,已经走上了赛场的呼延赞则站得更加笔直,表情刚硬如铁,赵德昭则又说道:“还有没有谁敢在呼延将军身上下注?赌他能打败汪侍卫?” 毕竟是亲舅舅,虽然根本没有任何信心,手头实际上也谈不上任何富裕,贺怀浦还是选择了坚定支持亲外甥,开口说道:“我赌呼延将军胜,一千贯钱!” 这次就连赵德昭都有些意外,身为外国使臣的徐铉竟然也开了口,大声说道:“老夫手里大概还有五百二十贯钱,全部赌呼延将军胜!大王如果法眼有差,呼延将军不能胜出,那外臣就一路要饭走回金陵!” 赞许的看了一眼已经对自己心悦诚服的徐铉,赵德昭又转向众人问道:“诸公,如何?有没有愿意和我们赌的?” “二王爷,你是官家的亲弟弟,群臣之首,应该带一个头啊。”赵普也突然开口,不怀好意的微笑说道:“都不敢在汪侍卫身上下注,那这场比试就彻底没看头了。” 虽然明知道赵普是在故意拱火,然而迟疑了一下后,赵光义还是微笑说道:“赵相公所言极是,这样吧,为了这场比试更有看头,本王也下注三千贯,赌汪侍卫赢。” 还是在下了注后,赵光义才在心里冷哼道:“想拿虚张声势的空城计吓唬本王?做梦!本王就不信了,你在路上随便拉的一个小丘八,能赢得过天天在皇城里练习相扑的内等子!” 赵光义既然开了这个口,他的党羽手下当然是纷纷响应,不少朝臣为了凑趣也下了注,然而十分可惜的是,除了赵德昭、贺怀浦和徐铉三人之外,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呼延赞身上寄托希望,全都是把筹码下在了内等子汪坚身上——别问梁周翰和宋琪这些人为什么不站队,他们目前都还没有这个资格进宫参加七夕宴会。 见此情景,赵匡胤也终于来了一些兴趣,先等太监把众臣下注的金额记下,赵匡胤这才亲自宣布道:“开始。”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听到这句话,赵光义和无数的殿上文武都是屏息静气,双目圆睁的紧紧盯着相扑赛场,贺怀浦暗暗握紧了拳头和咬紧牙关,心脏紧张得几乎蹦出胸膛,赵德昭则是神情平静,不动任何声色。 值得一提的是,南唐使者徐铉竟然也是无比镇定,端起满满一杯美酒仔细品尝,没有洒落半滴。 “杀!” 与此同时,已经连续三次夺冠的内等子汪坚也大吼了一声,一个箭步抢上前去,一把就抱住了呼延赞的腰部,殿上也顿时一阵叫好,知道汪坚已经抢得先机。 让汪坚意外,虽说腰部已经被自己抱住,呼延赞却始终的毫无动作,没有采取任何反击动作,汪坚心中暗喜,赶紧用力想把呼延赞甩出场去,不仅使出了吃奶的劲,嘴里还大喝道:“去死!” 让汪坚难以置信,也让福宁殿上的宋廷文武大惊失色,尽管汪坚明显已经使出了全力,呼延赞的双腿却就象了生了根一样的纹丝不动,不管汪坚如何使力,都推不动呼延赞的身躯分毫。 “死——!” 汪坚再次大吼的时候,双目之中已经尽是血丝,头上、脸上和手上一起青筋暴跳,可是呼延赞却依然铁铸一般屹立不动,让汪坚的一切努力都徒劳无动。 最后,还是在察觉到了汪坚余力已尽后,呼延赞这才张开嘴巴,冷笑问道:“这就完了?完了的话,我可要开始了。” 发现情况不妙,汪坚自然是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然而这依然还是螳臂当车,只见呼延赞张开猿臂,略一弯腰反抱住了汪坚的腰部,然后如同老鹰抓小鸡一样把汪坚轻松提起,强迫他双脚离地,然后向转风车一样的呼呼呼连转三个圈子,这才将汪坚甩出,口中大喝,“走!” 砰的一声,三连冠的相扑选手汪坚直接被从殿下甩到了殿上,重重砸在了一名官员的酒桌案上,噼里啪啦的砸碎许多碗碟不说,油水汤汁还撒满了这个倒霉官员的全身。 砰,又是一声,赵匡胤手里的酒杯摔落,而与此同时,赵光义更是直接站了起来,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两个鸭蛋,心里则暗暗说道:“本王不是在做梦吧?随随便便在街上拉的一个黥面丘八,能有这么厉害?” ------------ 第三十五章 弄巧成拙 刚才还颇为喧哗的福宁殿上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不知多少文官武将同时张大了嘴巴,用难以置信的神情紧紧盯着轻松取胜的呼延赞。甚至就连石守信等见多识广的义社兄弟,都是表情震惊,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啪!啪!啪!” 惟有开启了部分上帝视角的赵德昭神情平静,第一个鼓起了掌,大声说道:“摔得好!漂亮!” “漂亮!好身手!”明显已经成为赵德昭铁杆粉丝的徐铉第二个大力鼓掌,一边称赞呼延赞的武艺,一边十分得意的说道:“托了大王和呼延将军的福,老朽这一次来开封城,总算是可以放心的买下那幅心仪的前朝书画了。”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逐渐回过神来的文武官员中逐渐响起了猛烈的掌声,杨光义和刘守忠等义社兄弟更是由衷的称赞道:“好大的力气,如此的天生神力,世间罕见!” “当年我手下要是有这样的猛将,开路先锋就一定是他的!”大名鼎鼎的石守信也如此评价道。 与由衷赞叹的义社兄弟不同,赵光义表面上也是鼓掌称赞,肚子里的心脏却悄悄提到了嗓子眼,暗道:“不会吧,如果王汉忠也输给了这個傻大个,那本王今天的脸肯定又丢大了。” 生出了这个担忧,赵光义只是略一盘算,马上就向自己的大舅子天雄军都指挥使符昭信使了一个眼色,又向呼延赞努了努嘴,符昭信会意,忙借口入厕去殿外解决生理问题,离开时还热情的叫上了同事骁雄军的都指挥使阎柔。 与此同时,在比赛场边休息的王汉忠则是表情更加冷酷,死死盯住了比赛场上的呼延赞,眼神阴冷异常。 “呼延赞胜。” 赵匡胤终于开口亲自宣布了输赢,然后向赵德昭招了招手,赵德昭会意,赶紧离席到赵匡胤面前接受训话,赵匡胤则疑惑问道:“德昭,这个呼延赞,你之前真的不认识他?”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儿臣真的是今天才刚刚认识呼延将军。”赵德昭赶紧赌咒发誓,然后也在心里嘀咕道:“不过在二十一世纪的历史书上,我倒是曾经看到过他的名字,还不止一次看到。” 见儿子的神情不似作伪,赵匡胤这才打消狐疑,微笑说道:“算你的眼力狠,这么仓促的时间,居然能发掘出这样的猛将,这一点连朕都不得不服你。” 赵德昭惺惺作态的赶紧谦虚了一通后,相扑大会继续开始,赵光义亲自发掘到的得力打手王汉忠也再次走上战场,向一个叫吴宏茂的内等子发起挑战。 鉴于吴宏茂在之前的宫廷相扑比赛中也有着不错的表现,这次有一些人下注赌了冷门,赵光义一党则毫不客气的继续在王汉忠身上投入重注,继续力挺同党中的后起之秀。 当然,王汉忠也没让他的同党失望,交手不过三个回合,王汉忠边十分轻松的把对手甩出了场外,再次博得了满场喝彩。 这个时候,之前被同事邀请离席的骁雄军都指挥使阎柔已经回到了殿上,见自己的大舅子符昭信没有跟来,赵光义也马上明白他肯定已经有了一些收获,忙也借口入厕,暂时离开福宁殿,到了殿外与大舅子见面于五谷轮回之所。 “怎么样?打听到了什么消息?”赵光义问得十分直接。 “王爷,麻烦了,我们这次碰上硬茬了。”符昭信的表情有些哭丧,说道:“刚才阎柔告诉我,说叫呼延赞的这个匹夫在参加征蜀战事的时候,每一次都是身先士卒,勇猛无比,先后六次中箭受伤,但即便这样,他还是带着伤三次斩将夺旗,攻打剑门关的时候,他更是第一个冲上关墙!” “什么?三次斩将夺旗?还第一个冲上剑门关的城墙?!”赵光义这一惊非同小可,失声说道:“这样的勇猛战将,为什么现在还只是小小的副指挥使?本王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脾气太臭,喜欢顶撞和得罪上司,还认死理,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人情世故。”符昭信的表情更加沮丧了,说道:“以至于他虽然多次立功,但是功劳大部分都被上司故意抹杀或者抢走,所以他的官才一直升不上去,名气也一直不响。” 赵光义彻底无语了,半晌才愤怒说道:“简直就是弄巧成拙,弄巧成拙!如果早知道本王那个侄子能够在仓促之间挑到这样的猛将,还不如让那个姓虞的来参加这次相扑大会!最起码不可能厉害到这个地步!” “王爷,那现在怎么办?”符昭信赶紧问道:“这个叫呼延赞不仅天生神力,还有战场上生死博杀的实战经验,就这么让他和王汉忠比试的话,王汉忠恐怕未必有把握赢他啊?” 毕竟是历史上的宋太宗,尽管时期仓促,赵光义还是马上就拿出了主意,吩咐道:“回去想办法把这些情况告诉王汉忠,让他做好打一场恶仗的准备,或者是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出奇制胜的法子。” 符昭信答应,这才随着赵光义回到福宁殿上,结果也是凑巧,就在这个时候,呼延赞也已经十分轻松拿了自己的第二个对手,夺得了与王汉忠进行决赛的资格。 见此情景,赵光义仅仅只是眨巴眨巴了眼睛,马上就计上心来,向赵匡胤行礼说道:“皇兄,王汉忠和呼延将军连战两场,相比都已经累了,为了他们之间的比试更加精彩,臣弟认为,不妨让他们休息上一柱香时间,略微进些饮食,然后再比试不迟。” 赵光义的提议十分合乎情理,赵匡胤自然一口答应,当即命人给呼延赞和王汉忠赏赐酒食,已经吃过亏的赵德昭不敢怠慢,赶紧满了一壶酒,又拿了一盘可以快速补充血糖的甜味主菜,起身向赵匡胤说道:“父皇,儿臣想赏赐呼延将军一点酒食,请父皇恩准。” 还道儿子只是为了鼓励呼延赞,赵匡胤也立即同意,赵德昭心中暗喜,忙端着酒菜走向呼延赞,赵光义则是如法炮制,也借口赏赐给王汉忠酒食,同样亲自端了一些酒菜下殿,到赛场旁边与王汉忠说话。 赵德昭这边,把酒食放到了呼延赞面前后,赵德昭是这么低声说道:“不要吃其他人的东西,吃我的,这样才可以防范万一。” 呼延赞赶紧道谢,赵德昭则又说道:“也不用有什么负担,你能连赢两个内等子,本王在父皇面前可以交代了,下一场对王汉忠如果没有把握的话,就不要勉强,留住你的有用之身,本王将来替父出征的时候,还要让你担任我的开路先锋!” 吃够了被上司打压排挤的亏,听到了赵德昭的这番话,呼延赞的鼻子不由一酸,差点当场流下眼泪,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呼延赞表面上点头表示明白,心里却果断的下定了决心。 与此同时,赵光义也已经借着赏赐酒食的机会,把呼延赞在征蜀战事中的变态表现,低声告诉给了他的得力爱将王汉忠,又低声问道:“如何,有没有取胜的把握?” “他的力气太大,如果只是比试正规相扑,卑职确实没有把握保证赢他。”王汉忠低声说道:“枪棒刀斧,卑职在经验方面也肯定要吃大亏,惟有允许使拳,卑职有必胜把握!因为军队里的相扑比试为了不至于导致士卒重伤,通常都不允许使拳。” 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平常在军队里正式比试正规相扑的呼延赞,在拳脚相向的实战中肯定不及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出来的王汉忠,赵光义便微微点头,说道:“好,本王想办法。” 说干就干,把酒食交给了王汉忠后,赵光义率先回到殿上,然后也不回席,又向赵匡胤行礼说道:“皇兄,臣弟有一个提议,往常的皇城相扑,都只是比试角力摔交,虽然精彩,但不够激烈,今天的最后这场相扑,我们不妨破一个例,允许王汉忠呼延赞使用拳脚,当众一决高下。” 赵光义在这一点上略微低估了一些赵德昭的亲舅舅贺怀浦,虽然本身武艺没有达到一流水平,然而毕竟是武将出身,又因为儿子的事仔细了解过王汉忠的情况,贺怀浦还是马上就明白了赵光义是在使诈占便宜,便赶紧起身说道:“官家,民间相扑虽然确实有允许使拳的规矩,但那样的比试通常是以生死相搏,过于残忍血腥,不适合在皇城之内举行。” “贺将军放心,王汉忠和呼延将军都是有分寸的人,自然知道什么叫点到为止。” 赵光义微笑辩驳之后,他的党羽也纷纷附和响应,找出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理由支持赵光义的提议,结果因为早就看腻了循规蹈矩的传统相扑的缘故,赵匡胤便开口问道:“德昭,那伱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懂其中门道,可是看到自己的亲舅舅坚决反对,赵德昭也明白其中必有蹊跷,便立即想要开口反对,然而让赵德昭意外的是,旁边的呼延赞突然抢先开口,说道:“大王,末将愿意与王巡使比试拳脚。” 赵德昭惊讶回头,却见呼延赞的表情庄重,语气自信的说道:“大王放心,末将有这个把握。” 知道对呼延赞这样的直肠子猛将,最好的笼络办法就是相信他们的能力,赵德昭便不再迟疑,向赵匡胤拱手说道:“父皇,既然呼延将军说他问题,那儿臣自然没问题,儿臣也同意下一场相扑允许使拳。” “很好。”赵匡胤满意点头,拍板道:“那就允许使拳吧,朕也有些时间没有见过这样的相扑了。” 最后,赵德昭还是在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后,听了贺怀浦指点的其中门道,赵德昭才总算是知道自己一方其实吃了大亏,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赵德昭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说道:“木已成舟,相信呼延赞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就是了。” 事还没完,悄悄在规则方面占了一个大便宜后,赵光义仍然不肯满足,又微笑说道:“顺便开始下注吧,德昭贤侄,最后这一场比试,叔父下注三万贯,赌王汉忠赢,你赌不赌?” 虽然已经吃了一些暗亏,然而不肯在众人面前示弱,又相信上在历史书上大名鼎鼎呼延赞不可能做没把握的决定,所以迟疑了一下后,赵德昭还是微笑着说道:“没问题,赌,小侄也下注三万贯,赌呼延将军赢。” “贤侄,你有这么多钱吗?”赵光义微笑问道。 “小侄在景明坊的房子,应该值这个价。”赵德昭寸步不让,微笑说道:“如果呼延将军输了,那小侄今天晚上就搬到舅舅家去住,把现在的房子卖了赔给叔父。” “如果不够的话,剩下的由我补上。” 到底是亲舅舅,关键时刻,贺怀浦还是毫不犹豫的站在了亲外甥一方,另一边赵德昭的新粉丝徐铉也不含糊,果断起身说道:“倘若大王输了,外臣也愿意拿出全部财产替大王赔给二王爷。” 福宁殿里的气氛逐渐紧张了起来,见赵光义和赵德昭针锋相对到了这个地步,大部分的文武官员当然是嘴巴紧闭,不敢搀和进去,赵匡胤则十分不满的呵斥道:“够了!都是一家人,用得着争到这个地步吗?都给朕闭嘴,相扑马上开始!” 就这样,在赵匡胤的亲自命令下,也在无数文武官员的紧张注视中,赵光义叔侄各自推出来的打手王汉忠和呼延赞同时入场,互相向对方行了一个礼,然后伴随着赵匡胤的一声大喝,最终的决赛也正式开始。 先动手的是王汉忠,上前一步双手虚晃,转身引诱呼延赞出拳反击,接着突然一脚飞起,重重踢在了呼延赞的小腹上,继而借势纵身,另一脚飞快踢向呼延赞的面门,而这一招,也正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鸳鸯脚! 砰的一声,王汉忠的第一脚结结实实的题在了呼延赞的小腹上,第二脚更狠,踢中了呼延赞的额角后,呼延赞的额头上还顿时飞溅出了鲜血…… “好!” 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数量众多的赵光义派系官员几乎个个都是欢呼雀跃,赵光义脸上更是直接露出了狞笑…… ………… “去死!” 伴随着这声怒吼,王汉忠的身体突然离地飞起,再落下时,呼延赞又纵身跳起,双脚连环踢出,重重两脚踢在了王汉忠的胸腹之上,不仅马上又响起了骨头断裂的声音,王汉忠的口中更是直接喷出鲜血,飞出了十几步远方才落地,仰面朝天的重重摔在地上,口中流血,四肢抽搐不止。 摔倒的不止是王汉忠,还有呼延赞也在踢飞了王汉忠后自行落地,然后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王汉忠不同,呼延赞却是奋力挣扎,手足并用的勉强重新站起,即便脸上身上已经尽是鲜血,胸膛上也至少断了两根肋骨,呼延赞还却是努力的站稳了身体,慢慢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福宁殿上鸦雀无声,包括赵德昭都是瞠目结舌的看着呼延赞,不敢相信他在连遭重创之后,仍然还能在最后关头发起反击,反杀了始终处于绝对上风的王汉忠。 最后,还是赵匡胤首先开了口,称赞道:“真能扛打,如果换成了其他人,恐怕就是有满身的钢筋铁骨,这会也已经站不起来了。呼延将军,这一场比试,是你赢了。” 还是在听到了这句话,呼延赞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沾满鲜血的脸庞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赵德昭也很会收买人心,赶紧亲自冲上前来查看呼延赞的情况,连声催促内侍赶紧去传太医。 这时,赵匡胤亲自端了一杯酒来到了呼延赞和赵德昭面前,赵德昭赶紧把呼延赞搀了站起,然后赵匡胤在准备亲自给呼延赞赐酒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那就是呼延赞脸上的刺字,竟然并不是所属的军队名称,而是‘忠君为国’四个字。 感觉奇怪,赵匡胤便直接问道:“呼延赞,你这脸上的刺字是什么情况?谁给你刺的?” “回禀官家,是微臣自己刺的。”呼延赞强打精神解释道:“微臣的父亲呼延琮,原本是后周淄州马步军都指挥使,微臣入伍之后,按规矩是不需要在脸上刺子,但是微臣为了表明心迹,就自己给自己的脸上刺了字。” “原来如此。”赵匡胤恍然大悟,又微笑说道:“朕的儿子比朕有眼光,竟然能替朕发掘你这样的猛将,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与此同时,赵光义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中哀号道:“自找的啊,如果别去给那个姓虞的下巴豆,事情至于会弄成这样吗?至于会弄到这个地步吗?” PS:历史上的呼延赞绝对是一个纹身狂魔,给他自己和儿子脸上身上刺字不算,他的老婆和女儿脸上也差点被他刺字,虽然在他老婆女儿苦苦哀求下最终放弃,但是她们的手臂上,却还是被呼延赞刺上了忠君爱国的口号。 ------------ 第三十六章 忍辱负重 呼延赞的确是条硬汉子,尽管他与王汉忠的比武,完全是靠着自己更加扛打才拿到的胜利,还连肋骨都断了两根,然而到了七夕节的第二天时,赵德昭才刚到御史台去应完卯回家,远远就看到了身材高大的呼延赞自家门前,明显是在等待自己归来。 “昭武校尉,你怎么不在家里养伤?”微笑称呼着呼延赞的新官职,又赶紧拦住他的弯腰行礼,赵德昭便关切又埋怨的说道:“伤得这么重还到处乱跑,伤势加重了怎么办?” “大王放心,末将是天生的钢筋铁骨,这点小伤不用放在心上。”呼延赞大大咧咧的回答,又说道:“昨天在宫里不方便,没有来得及向大王道谢,所以末将今天特地赶来拜见大王,感谢大王的提携知遇大恩。” “说什么话,应该是本王谢你才对。”赵德昭笑着摆手,说道:“昨天你在相扑大会上一举夺魁,给本王长了大脸,就连父皇都亲口夸奖了本王,你为本王争到这么大的一口气,应该是本王谢你才对。” “大王言过了。”呼延赞赶紧和赵德昭争辩道:“如果不是大王你开恩提携,末将都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才有可能在官家面前露脸,能得大王的青睐,是末将的三生有幸。” “关键还是伱自己把握住了机会,好了,别在这里说话了,快进去坐下再慢慢谈。” 亲自将呼延赞领回了自己家中,梁周翰早已在大厅里等待,把呼延赞介绍给梁周翰认识后,梁周翰先是恭维了呼延赞一通,又笑着说道:“大王,既然你有贵客,那开钱庄的事就让下官去替你操持吧,下官去南门大街,你留下来款待呼延将军。” “大王,你有事?”呼延赞听出不对,赶紧插嘴问道:“大王,如果你有事要办的话,末将陪你一起去。” “不用,就是一点开店的小事,麻烦元褒兄就去了。” 赵德昭和呼延赞推让的时候,一名门子突然来到了面前,禀报道:“大王,二王爷派人给你送钱来了,好几辆大车,说是昨天输给你的三万贯。” “这么快?”赵德昭笑笑,很清楚自己就算不收这些钱,车神二叔也不可能放过自己,所以赵德昭也不客气,转向王智发就吩咐道:“智发,去招呼一下,顺便把钱收了。” “诺!发财了,发财了,三万贯啊,得赶紧腾出房间才放得下啊。” 穷惯了的王智发乐得直接蹦了起来,呼延赞则果断的打蛇随棍上,乘机说道:“大王,这么多钱,仓促之间你肯定很能找到安全的库房存放,稳妥起见,要不让末将留下住上几天,替你保护宅院的安全。” “求之不得。” 赵德昭一口答应,梁周翰则也欢喜说道:“好,有了这么一大笔钱,咱们终于可以不用捉襟见肘了,下官建议,干脆在我们的钱庄开业那天,请一些艺人在我们钱庄门前表演百戏,替我们多招揽一些客人。” “好主意。”想起后世商家开业时都喜欢邀请明星表演,赵德昭当然又是一口答应,然而赵德昭却并不肯满足于此,又琢磨着说道:“不过还远远不够,在此之前,世上还没有钱庄这样的店铺,要想让世人了解和接受钱庄,我们还得想办法大力宣传。” 毕竟是穿越者,有着无数后世的成功经验可以借鉴,所以仅仅只是盘算了片刻时间,赵德昭就拿定了主意,果断吩咐道:“元褒兄,赶紧派人去再请一个微雕工匠来,我还要再发行一张超大面额的支票。” “大王,多大面额?”梁周翰好奇问道。 赵德昭回答得斩钉截铁,说道:“一万贯!” “一万贯?!”即便家境优渥,可是在听到了这个惊人的数字后,梁周翰还是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 两天后,赵德昭家里的随从仆役突然大举出动,带着大量的布告来到汴梁城里的热闹处张贴,结果在看到了告示内容之后,整座汴梁城也随之轰动,上至达官显贵,下到平头百姓,无一不在讨论一个共同的话题——万贯大钞。 赵德昭家人张贴的告示内容大概如下,除了宣布德记钱庄将在七月二十六那天开业外,还宣称说德记钱庄将要发行一张万贯大钞,并且在七月二十六天暗藏在汴梁城里的某個隐蔽角落,到时候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找到了那张万贯大钞,都可以拿到德记钱庄去兑换成一万贯的现钱! 简单一句话,就是不管谁找到了那张钞票,谁都可以马上变成腰缠万贯的富豪! 告示很长,还有两段内容,一是介绍钱庄的具体用途,二是编了一套关于钱庄的口诀,到了七月二十六那天,举凡是到德记钱庄门前当众背诵这段口诀的人,都可以拿到十文现钱! 不消多说,赵德昭派人张贴的告示很快就震动了汴梁全城,不仅寻常百姓争相传诵,还直接惊动了近来已经很少出宫的赵匡胤,特地下旨传召赵德昭入宫,要当面向赵德昭了解具体情况。 赵德昭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所以收到召见旨意后,赵德昭不但没有任何的意外,还把王智发叫到了面前,一边将一包分量不轻的金瓜子递给王智发,一边吩咐道:“智发,一会和我宫以后,你想办法和王继恩单独说话,然后这些金瓜子送给他。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最好拜他做干爹。” “大王,你为什么要小的这么做?”王智发诧异问道。 “因为王继恩对我们来说有大用。”赵德昭冷静的说道:“他是大内总管,不仅管着宫里所有的宫女和宦官,还是父皇最信任的内侍,我们如果能把他给争取过来,就可以随时掌握皇宫大内的一举一动,对我们将来的各种大事有白利而无一害。” “可是大王,小的没把握啊。”王智发哭丧着脸说道:“我之前的干爹在宫里和他是死对头,私下里打架都打过好几次,有一次干爹和他打架,我还抱住他的腿咬了一大口,他肯定恨我恨得想把我宰掉,还怎么可能会收我做干儿子?” “这个你自己去想办法。”赵德昭不肯听王智发的诉苦,坚持说道:“总之你一定要改善你和王继恩的关系,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争取过来,不然的话,他肯定会因为你坚决站到我二叔那边,对我们形成巨大威胁。” 王智发一听连声叫苦,可是又毫无办法,只能是硬着头皮说道:“那小的只能是去试一试,如果办不成的话,还请大王千万不要怪罪小的。” “多想办法,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到。”赵德昭鼓励道:“王继恩也不是傻子,肯定知道你主动找他缓和关系,肯定是我在背后授意,给了我这个面子以后,将来肯定还有他的好处。” 王智发依然还是信心不足,可是又毫无办法,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跟随赵德昭入宫,去争取那一线渺茫的希望,一路上都在盘算如何讨好王继恩不提。 和平时一样,进得了皇宫后,赵德昭照例被直接领进了文德殿拜见便宜老爸,王智发则被留在殿外等候,结果赶紧去看今天在文德殿门外当值的太监时,王智发不由更加暗暗叫苦,原来他这次碰到的太监领班叫做陈明,不仅是王继恩的死党,还和王智发在皇宫里不止一次的打过架, 虽然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但是为了赵德昭的大事,王智发还是鼓起了勇气,走到陈明的面前点头哈腰,满脸赔笑的对陈明用上了这个时代对太监的最高尊称,说道:“陈天使,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表情明显有些诧异的看了王智发一眼,王继恩众多干儿子之一的陈明面露不屑,故意把脸扭开,装着没有听到王智发的客套寒暄,王智发则是忍气吞声,作揖鞠躬的说道:“陈天使,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陈明终于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王智发,语气嘲讽的说道:“原来是王牙牌,确实好久不见,托你的福,咱家很好。”——顺便说一句,牙牌也是这个时代对太监的称呼之一,不过没有什么敬意。 “陈天使言过了,如何能说是托了小的之福,应该是小的托了你的福才对。”王智发努力强笑,又主动说道:“陈天使,今天小的是来向你赔罪的,当初是小的有眼无珠,不但对你多有不敬,还曾经和你动了手,用花盆砸过你的脑袋,小的该死,还请陈天使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我以前的过失。” “王牙牌这是什么意思?”陈明终于来了一点兴趣,冷笑说道:“当初你跟着潘大天使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对咱家说话的,怎么越混越回去了。” 见陈明摆明了还在记恨过往的仇怨,喜欢当众脱裤子的王智发再次横下一条心,干脆扑通一声,直接跪到了其实与自己同辈的陈明面前,哭丧着脸说道:“干爹恕罪,干爹恕罪,以前是儿子不好,胆大包天冒犯了干爹,还请干爹念在儿子之前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了儿子以前的过错吧。” 王智发的杀伐果断再次收到了奇效,见他突然跪倒,不仅文德殿外的太监侍卫纷纷侧目,陈明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说话,起来说话,千万别惊动了官家。” “干爹,你如果不原谅儿子,儿子就这么一直跪着不起来。” 王智发耍上了赖皮,陈明生怕惊动了赵匡胤,也没有多余的办法,便招手说道:“跟我来,有什么话到没人的地方说。” 还是听到了这话,王智发才总算是站了起来,陈明则先是把王智发领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然后问道:“王牙牌,究竟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行此大礼?” “干爹,儿子是真心诚意来向你赔罪的。”王智发再次跪下,露出了一幅可怜巴巴的表情,说道:“干爹,以前都是儿子不好,为了讨姓潘的那个老不死欢心,不但事事处处和你过不去,还胆大包天的对你动了手,求干爹你大人大量,不要再计较以前的事情了。” 说完,王智发又连连向陈明磕头,还直接把青石地面都撞出了声音,主动请罪的诚意溢于言表,陈明见了也怒意稍减,说道:“王牙牌,不必如此多礼,好几年时间都过去了,咱家早就把之前的事忘记了,快起来吧,你我在宫中同辈,用不着行这样的大礼。” “不!”王智发一把抱猪了陈明的大腿,满脸真诚的说道:“干爹,儿子求你了,请你一定要收下我这个干儿子,儿子可以对天发誓,将来一定把你当成亲爹一样的孝敬!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说出了自己的恳请了,王智发又赶紧拿出一块手帕打开,露出了包在帕子里的一些金瓜子,双手捧到了陈明的面前,说道:“干爹,这是儿子孝敬你的见面礼,还请干爹你千万不要嫌弃微薄,开恩收下。” 没想到便宜干儿子的出手这么大方,陈明自然是有些意外,王智发则是赶紧把金瓜子往陈明手里塞,恳求道:“干爹,请收下,请一定要收下,儿子可以保证,将来一定还会更多的东西孝敬给你。” 本来就是一个贪财的主,又见王智发的态度如此诚恳,陈明终究选择了顺水推舟,收下了干儿子给自己的孝敬,又说道:“也罢,既然你一番诚意,那你这个干儿子,咱家就收下了。” 王智发一听大喜,赶紧向陈明连声道谢,陈明也自然明白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便主动说道:“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求你干爹?” “干爹圣明。”王智发也没客气,马上就压低了声音,说道:“儿子斗胆,想让干爹把干爷爷王大天使长请来见上一面,让干爷爷认下儿子这个干孙子。” “原来是这样,小事一桩,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请你干爷爷。” 陈明呵呵一笑,先是独自回到了文德殿门前,藏身在了一个殿内看不到的视线死角,然后才模仿着喜鹊的声音叫了几声,然后没过多少时间,目前的大内总管王继恩就走了出来,低声问道:“什么事?” “干爹,请随儿子来。” 陈明也颇有头脑,知道如果直接告诉王继恩是什么情况,王继恩未必会答应自己的恳求,所以陈明选择了先把王继恩请到王智发的面前,然后才把王智发的来意告诉给了王继恩,王继恩则是故技重施,二话不说就向王继恩双膝跪下,一边抽着耳光臭骂自己之前的不是,一边磕头请求王继恩收下自己这个干孙子。 能够混到大内总管的位置,王继恩自然也不是什么善于之辈,所以不用王智发开口,王继恩就猜到了是赵德昭安排王智发来找自己拉关系套近乎,以便将来干一些蝇营狗苟的腌臜事。再接着,再当王智发把一包金瓜子捧到了王继恩的面前时,王继恩也迅速的在心底下定了决心,暗道: “二王爷虽然树大根深,但是大王近来也算得上是异军突起,极得官家欢心,长此以往下去,鹿死谁手还谁都不敢保证。既然如此,不妨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拿定了骑墙观风的主意,王继恩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你知错就好,起来吧,你这个干孙子,我收下了。” “谢干爷爷!”王智发一听大喜,赶紧又向王继恩顿首道谢,不过在用额头重重撞击地面的时候,王智发的眼中却流露出了一丝阴狠的光芒…… ------------ 第三十七章 惊弓之鸟 “老兄,听说了没有,马上就要开业的德记钱庄,要发……,发什么来着?” “发行,发行一张价值一万贯的钞票!” “对对对,是叫发行,听说那张钞票,还要在七月二十六那天藏在汴梁城里的某个角落,不管是谁找到了那张钞票,都可以拿到德记钱庄去兑现一万贯的现钱!” “这事还用问听说过没有?开封城里,那怕是聋子恐怕都听说了,我家那个婆娘还早就交代,让我在那天别出摊,到德记钱庄的门口守着,等知道了藏钞票的大概地方就马上去找,只要找到,我家马上就变大富豪了。” “一样,一样,我也和家里婆娘商量好了,七月二十六那天不开店,天不亮就去南门大街等着,看看有没有命找到那张钞票。” “那我那天也不打铁了,头天晚上我就去南门大街等着!” 开封城里的百姓不仅仅只是热烈讨论万贯大钞,赵德昭家里的下人把告示张贴在城内各处的同一天,关于德记钱庄的宣传口诀也已经在开封城里流传,上到白发苍苍的年暮老者,下到刚刚启蒙的年幼学堂,为了在七月二十六天到德记钱庄门前赚钱,无一不在争相传唱…… “钱庄好,钱庄妙,钱庄的钞票呱呱叫!做买卖,不用金,不用银,不用铜钱不用铁,几张钞票就支付帐,买卖轻松赚大钱!有余钱,存钱庄,收利息,急用钱,到钱庄,利息公道放钱快,帮你做成大买卖!” 领着梁周翰和王智发等帮凶走狗在大街小巷里游荡了一番,发现几乎整座汴梁城都议论自家钱庄的话题,赵德昭满意之余,又不得不考虑起了钱庄开业当天的秩序问题,和梁周翰商议道:“元褒兄,看这情况,七月二十六那天,咱们钱庄的门前肯定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咱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如何维持秩序的问题,不然的话,很容易会出事啊。” “大王所言极是。”梁周翰附和,又提议道:“稳妥起见,大王最好还是进宫请一道旨意,让官家下旨给你的亲舅舅贺将军,让他在当天带着禁军到现场维持秩序。” 赵德昭当然信得过自己的亲舅舅,马上就点头表示同意,可是头点到了一半时,赵德昭却又突然心中一动,说道:“这样好象不太合适吧?我们的钱庄目前还属于民间产业,开业那天想要维持好秩序,应该是优先向开封府求助才对啊。” “大王,你敢放心让开封府的人来帮我们维持秩序吗?”梁周翰苦笑问道:“以大王你的才学,不可能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做与虎谋皮吧?” 赵德昭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转动了几下奸诈的三角眼,然后才说道:“元褒兄,麻烦你替我去一趟御史台,让宋琪出面去和我那位二叔交涉一下,请我二叔在七月二十六天大量出动开封府的差役,帮我们维持现场秩序。” “大王,你是在说笑吗?”梁周翰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惊讶说道:“让宋叔宝去和二王爷交涉?大王伱难道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过节?让宋叔宝出面,那不是火上浇油适得其反是什么?” “我能不知道吗?” 赵德昭反问这句话时,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奸诈,梁周翰见了难免更是诧异,不过在想起赵德昭与赵光义之间几乎已经势同水火的关系,梁周翰还是突然明白了赵德昭的用意,还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说道:“大王,吃饭喝水坑二叔,你这是养成了习惯啊,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去御史台。” 赵德昭笑笑,这才向王智发吩咐道:“智发,我们俩进宫去拜见父皇。” ………… 在赵德昭的亲自安排下,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曾经担任过开封府推官的现任监察御史宋琪,也在时隔数年之后,再次来到了开封府的后堂,见到了他曾经的同僚陈从信、窦偁和姚恕等人,然而宋琪这次来拜访的赵光义,却并没有出现。 彼此间早已形同仇敌,陈从信自然也没给宋琪什么好脸色,开门见山就说道:“二王爷在处理重要公务,没有什么时间见你,宋御史有什么吩咐,就直接对卑职说吧。” “好说。”宋琪同样是态度冰冷,直接说道:“是这样,大王他的钱庄,将在七月二十六那天开业,届时肯定会有很多百姓去观看,为了防止意外,还请二王爷届时尽可能多的出动开封府差役,到现场去帮忙维持秩序,以免乐极生悲,造成动乱。” 直截了当的说完,宋琪又象征性的一拱手,一边转身一边说道:“话已说完,在下告辞。” 不用多说,宋琪的身影才刚消失,窦偁和姚恕等人就发起了飙,纷纷大骂道:“小人得志!典型的小人得志!以为自己抱上新大腿了,竟然敢这么对我们这些开封府的官员说话?” 与此同时,赵光义也从旁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脸色阴郁的盘算了一通,然后才问道:“这事情,你们觉得应该如何是好。” “王爷,不用理他!”姚恕马上就愤怒说道:“请我们帮忙,还敢用这样的态度,我们如果真这么办了,不就等于是向他们低头认输了?” “王爷,卑职也觉得不用给大王这个面子。”陈从信阴阴说道:“咱们的大王异想天开,竟然要弄出一张万贯大钞来招揽顾客,到时候他的那個钱庄门前肯定是人山人海,稍微有点意外,弄出人命都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大王在官家和百姓面前,肯定是很难交代。” “干脆来一个顺水推舟。”窦偁更狠,直接怂恿道:“安排一些泼皮无赖,让他们在那一天故意到大王的钱庄门口闹事,让大王把脸丢得越大越好!” 让几个亲信意外,听到了这些话后,赵光义不仅没有拍手叫好,相反还脸色更加阴郁的说道:“如果我们真这么做的话,那我们肯定就又要掉进那个小混帐的圈套陷阱了。” “圈套陷阱?什么意思?” 几个亲信都大感意外,赵光义则冷笑说道:“你们没发现这件事有点奇怪吗?那个小混帐如果真想请我们帮忙,应该是亲自来见我才对,就算是他忙不过来,也应该派一个和我们没有矛盾的人来说明情况。为什么这个小混帐一边张口请我们帮忙,一边故意把和我们有仇的宋琪来说这件事?” 毕竟是赵光义的首席智囊,眼珠子只是转了一转,陈从信也马上就发现了情况不对,忙说道:“难道说,大王你其实根本没有诚意求我们帮忙,故意把宋琪派来和我们交涉这件事,真正的目的是想激怒我们?” “大王为什么要故意激怒我们?”窦偁还是万分不解。 “当然是给我们挖坑和下套。”陈从信马上就说道:“大王的钱庄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以官家的脾气,到时候十有八九会亲临现场看这个热闹,我们如果中计上当,不仅没有帮着大王维持秩序,相反还故意安排泼皮无赖去现场捣乱,官家肯定就会勃然大怒,认为王爷心胸狭窄,不知道什么叫做顾全大局!” 窦偁和姚恕等人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说道:“没错,是这个道理,大王的钱庄开在开封城里,开业那天一旦闹出了什么事端,首当其冲要追究责任的就是我们开封府,大王最多丢点面子,但是能赚足了里子!” 赵光义终于笑出了声音,自嘲道:“祖上积德,想不到让我们赵家出了这么一个狠人,时时刻刻都在想着给我挖坑下套,本王摊上了这么一个亲侄子,上辈子真不知道是做了多少孽啊!” 陈从信与窦偁等人纷纷嗟叹,全都对赵光义不幸摊上这样的极品侄子表示同情,然后窦偁才问道:“王爷,那怎么办?” “那天皇兄有九成的可能会去现场微服私访。”赵光义面无表情的说道:“尝试发行钞票,也的确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皇兄肯定不希望出现什么意外。既然如此,我们当然得优先考虑如何才能让皇兄开心满意。” 说完了这些话后,赵光义又随口吩咐道:“那天让高琼和张平同时出动,带着能够动用的衙役去南门大街维持秩序,一定要让皇兄亲眼看到,为了他儿子的钱庄能够顺利开业,本王付出了多少努力。” 结果情况也果然被赵光义料中,当天傍晚,赵光义收到宫城里的内线消息,说是赵德昭白天进宫去见了赵匡胤,求得赵匡胤允许贺怀浦率领本部人马,在钱庄开业的当天秘密驻扎在保康门旁边的四圣观中,以便随时出动,赶到钱庄门前维持秩序。 确认了这一消息,赵光义再度苦笑出声,心里也顿时明白,赵德昭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提醒赵匡胤自己很可能会不顾大局,故意让现场大乱。 ……………… 就这样,在明知道不肖侄子又在给自己挖坑下套的情况下,赵光义毅然决然的再一次选择了忍气吞声,七月二十六日那天的凌晨,依然残存的宵禁时间还没有结束,他手下最得力的两名统兵将领高琼和张平,就已经领着数以百计的开封府衙役赶到了南门大街,设立岗哨准备维护秩序,为此还不惜动用了鹿角和拒马等军用物资。 事实证明赵光义的这个安排十分正确,天色才刚微明,数以万计的开封百姓,就已经把德记钱庄包围得是水泄不通,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人山人海,拥挤得水泼难进,如果不是大量的开封府差役在现场维持秩序,坚决以重拳打击试图闹事的居心叵测者,恐怕还没等到钱庄开门,现场就已经一片大乱了。 赵匡胤的反应也被赵光义猜中,这一天的早朝,赵匡胤果然找了一个借口停朝一天,赵光义也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换了一身便装来到了现场查看情况,想看看自己的缺德侄子到底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不过赵光义也明显低估了现场的热闹程度,才刚到州桥附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走上州桥越过汴水,汹涌的人群就已经挡住了赵光义一行人的前进脚步,赵光义等人无奈,只能是大相国寺旁边找了一个不算太过拥挤的地方停了下来,一边眺望南面情况,一边听取陈从信对赵德昭钱庄的介绍。 “……大王的这个钱庄,明面上的老板是梁周翰的长兄梁周禹,另外从凌锦院和转运司请来了两个有经验的掌柜协助;首批发行的钞票除了那张万贯大钞以外,还有一贯和半贯两种钞票;钞票的用纸是不许在民间买卖的桦纸,雕版是请擅长微雕的高手匠人雕成,除了花纹异常复杂之外,还雕了《兰亭集序》这篇文章,用来增加伪造的难度……。” 梁周翰正仔细介绍他手下探听的钱庄情况时,南面忽然一阵巨大的骚动,隐约听到有人扯开了脖子大吼,“藏万贯大钞的地方公布了!南门大街以东,录事巷以南,东到丽景门,南到保康门,就在这些地方的一个偏僻角落里,大家快找啊!” 人声鼎沸,众口相传中,无数路人拔足冲向德记钱庄的藏钞区域,不在区域里的大相国寺门前也终于不再是人山人海,绝大部分的人都本向了录事巷方向,掘地三尺的寻找那张传说中的万贯大钞。 也还是到了这个时候,一度被挤得难以呼吸的赵光义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举目四顾间,赵光义却又愕然发现在不是很远的地方,自己的兄长赵匡胤和嫂子宋氏正并肩而立,身旁还跟着自己的二侄子赵德芳。 早就猜到赵匡胤会亲临现场,赵光义对此当然也没有太过意外,只是快步过去向兄嫂行礼,赵匡胤见了弟弟也没有太过惊奇,只是微笑问道:“你也来看热闹?” “德昭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臣弟当然得来看看。”赵光义苦笑回答,又难得由衷的说道:“臣弟也算是服了皇兄你的那位大郎君了,竟然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招揽人气,看来他替朝廷开的这个钱庄,就是想不生意火暴都难啊。” “朕也希望他的生意能够火暴,发行的钞票能够取得民间的信任。”赵匡胤意味深长的说道:“光义,你没有发现德昭提议发行的这种钞票,对朝廷来说是一种很好的敛财利器吗?只要百姓习惯了用钞票交易,朝廷就可以直接印发钞票当做铜钱金银使用,关键时刻,可以起到四两拨千斤的关键用途啊。” “皇兄所言极是,臣弟也认为德昭提议发行的钞票如果能够取得成功,可以起利国利民的巨大作用。”赵光义嘴上附和,心里却冷哼道:“本王也的确希望他能成功,只要钞票能取得民间信任,到了本王继位登基的时候,就不愁没有钱用了。” 这时,赵德芳开口了,可怜巴巴的哀求道:“父皇,让我也去找一找那张万贯大钞吧,儿臣如果能够找到,就马上效仿兄长,把那一万贯捐给封桩库,给朝廷做征辽军费。” “官家,德芳难得出宫,让我带他去凑一凑这个热闹吧。”比赵德昭还小一岁的宋皇后也开口恳求。 “是你也想去玩一玩吧?”赵匡胤一眼看出爱妻的小心思,先是笑着问了一句,然后才随口说道:“去吧,注意安全。” 宋皇后和赵德芳一听大喜,赶紧在侍卫保护下奔向州桥,越过汴河参与寻钞游戏,赵匡胤和赵光义兄弟则来到了州桥顶端,居高临下俯瞰德记钱庄的情况。 人多力量大,虽说德记钱庄公布的藏钞区域相当辽阔,然而半个多时辰后,春明坊附近还是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叫声,原来是一名幸运儿在一道墙缝里,找到了那张装在信封里的万贯大钞,结果幸运儿自然是欣喜若狂。其他的人则是羡慕惋惜,簇拥着他赶来德记钱庄兑换现金。 很可惜,这名幸运儿虽然马上就见到了万贯现金,却根本没办法把这么多的铜钱带走,所以只能是听从了赵德昭白手套、梁周翰之兄梁周禹的建议,将铜钱一部分存入了德记钱庄,一部分换成了零钞带走,德记钱庄也用自己的铜钱,做成了自己的第一笔买卖——准确来说,其实是赵光义的钱。 远远的眺望着这一情况,毅然决定支持儿子发行钞票的赵匡胤自然是满意微笑,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铠甲的侍卫突然奔上了州桥,径直来到赵匡胤的面前行礼说道:“禀官家,刚收到的六百里加急,从辽州来的!” 六百里加急已经是宋代最紧急的通讯方式,消息又是来自紧邻契丹辽国和北汉的辽州,赵匡胤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打开了贴有鸡毛的急报只是匆匆看得几眼,赵匡胤就果断转身说道:“走,马上回宫,派人告诉皇后和德芳,就说朕有紧急大事先回去了,叫她们玩够了自己回宫。” 随行的侍卫太监赶紧答应时,赵匡胤则又随口补充了一句,说道:“给德昭也下一道口谕,叫他即刻进宫见驾,参与商议朝廷大事。” 随行的侍卫太监再次答应,赵光义却是心头再次一沉,暗道:“点名让他参与商议朝廷大事,看来这个小混帐,对本王的威胁是越来越大了。” ------------ 第三十八章 来自地图的启发 虽说钱庄刚刚开业,各种待办事务数不胜数,然而听到赵匡胤下旨让自己即刻进宫,赵德昭还是毫不犹豫的把钱庄的事扔给了梁周翰和宋琪等狗腿子,连衣服都没有换,穿着一身常服就径直入宫,跑进皇城拍便宜老爸马……,哦不,是商议朝廷大事。 托了王智发的福,太监总管王继恩这一次见到赵德昭时,脸上的笑容终于不再那么虚伪,在文德殿门前与赵德昭相遇后,王继恩还破天荒的好心提醒道:“大王,快进去吧,二王爷和王相公他们都已经先到了,还有正副枢密使李崇炬与沈义伦,他们也已经来了。” “王内班,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父皇要召集这么多朝廷重臣?”赵德昭好奇问道。 王继恩瞟了瞟左右,这才低声说道:“回禀大王,是北汉朝廷那边出了大变故,昭武节度使李使相建议乘机出兵,所以官家才召集朝廷重臣议事,商量是否乘机出兵讨伐伪汉。” “原来是这样,多谢王内班指点。”赵德昭嘴上道谢,心里却又喜又优,喜的当然是赵匡胤明显已经越来越重视自己,连出兵讨伐敌国这样的军机大事都让自己参与讨论,忧的则是自己对军务一窍不通,一个对答失误,不仅会当众出丑,还有可能会在赵匡胤的心中丢分。 不过再怎么提心吊胆也没办法,事情到了这步,赵德昭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进到了文德殿,然后一眼就看到,赵匡胤正在一副巨大的地图面前研究盘算,枢密使李崇炬则在旁边朗诵着北汉和辽国的军队部署情况,以及枢密院收集到的各种相关情报。 如王继恩所言,除了李崇炬以外,王溥、沈义伦和魏仁浦等几个朝廷重臣都已经先到一步,各自翻看着面前的公文册籍,惟有赵光义侍立在地图一旁,陪同赵匡胤倾听李崇炬对北线军情的介绍。 见此情景,赵德昭自然很有眼色的没有去打扰赵匡胤,仅仅只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赵匡胤的另一旁,向赵匡胤行了个礼,赵匡胤也不吭声,只是随意抬手一指他的龙案,赵德昭会意上前,却见案上摆着一份粘有鸡毛的军情塘报,忙拿了起来打开细看。 这是一份来自辽州的军情急报,禀报说北汉的前伪帝刘钧在七月上旬病故,他的养子刘继恩在中旬继位登基,还有就是立即派遣使者禀报辽国,恳请现在的辽国皇帝耶律璟正式赐予他北汉帝位。 还是在看完了这份军情急报后,赵德昭才突然想起了上一個赵德昭留下的记忆,那便是北汉的所谓皇帝刘钧,早就已经效仿石敬瑭尊辽国皇帝为父皇帝,在事实上接受辽国的军事保护,与宋廷始终处于最为坚决的敌对关系。 回忆起这点后,赵德昭难免再一次的暗暗发愁,因为上一个赵德昭实在太过忠厚懦弱,脑海中关于宋辽关系和宋汉关系的记忆不多,现在的赵德昭来到了这个时代后,又把主要精力集中在了如何与便宜二叔窝里斗,同样对军事外交没有太多了解,所以一会赵匡胤如果向赵德昭问起意见看法,赵德昭还真没把握能让便宜老爸满意。 就在这个时候,当朝首辅大臣赵普也匆匆来到了文德殿上,耐心等到他向赵匡胤行礼之后,赵德昭忙将手里的军情急报转递给他,赵普接过后只是看得一眼,就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赵匡胤没有回头,只是继续看着地图问道:“则平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 “回禀官家,臣下说可惜,是惋惜机会虽好,但我们并没有做好准备。”赵普恭敬回答道:“在此之前,我大宋一直都是执行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的国策,作战主力和粮草军需,也大部分是囤积在南线,准备用来征讨南汉、南唐和吴越,仓促之间,很难把这么多的军队和物资调运北上,用于讨伐北汉刘贼的战事。” “官家,臣下也认为这个机会虽好,但我们很难把握得住。”枢密使李崇炬投了赞同票,说道:“北汉虽然国小力弱,但是他们却有山川之险和坚城深壕可以依靠,我们如果没有做好充分准备,就算遇到了北汉伪帝更迭这样的机会,也很难把他们一举灭掉。” 赵匡胤明显也是在担心此事,所以也没反对赵普和李崇炬的意见,只是又问道:“其他的人,是不是也是这个看法?” “回禀官家,臣下也是这么看。”枢密副使沈仪伦开口,很是谨慎的说道:“刚才臣下仔细计算了一下,目前我们大宋朝廷就算竭尽全力,能够抽调出来用于北伐的军队,最多也只有六七万人,晋南一带储存的粮草军需,也最多只够坚持到年底,这么一点兵力和粮草,想要一举攻灭有着契丹辽胡撑腰的北汉,难度相当不小。” “官家,臣下也觉得应该慎重。”王溥也不是很看好这个突然出现的北线战机,说道:“辽胡伪帝耶律璟性格暴虐,最好生事,见到我们大宋出兵讨伐北汉,有很大可能会立即出兵南下救援伪汉刘贼,届时他们内外夹击,我们恐怕很难占到什么便宜。” 见几名朝廷重臣都反对出兵,赵匡胤不由皱起了眉头,但赵匡胤仍然还是不死心,又问道:“光义,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从来没上过战场,怎么知道该怎么办?”赵光义心中嘀咕,嘴上则这么说道:“皇兄,臣弟觉得这个问题不妨问一问德昭贤侄,他之前可是坚定支持皇兄你对辽胡用兵的,心中肯定早有成算。” “问我怎么办?我那会打仗?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赵德昭一听慌了,不过还好,赵匡胤不但没有把矛头转向儿子,还略带怒气的说道:“朕是在问你!德昭才多大一点年纪,那能在这样的大事上随便发表意见?朕今天把他叫来,不过是想让他熟悉一下朝廷政务,等以后再慢慢历练。” “父皇英明。” 松了口气的赵德昭赶紧在心中恭维,军事上同样抱歉的赵光义则是愁眉苦脸。努力盘算了片刻才回答道:“皇兄,臣弟意见,北汉刘贼的伪帝突然暴毙,对我们大宋朝廷来说,确实是乘机出兵讨伐北汉的大好机会,但是正如赵相公他们所言,机会虽好,无奈我们准备不足,仓促出兵,胜算不大。” 赵匡胤更加沉默,许久后,赵匡胤才惋惜的拍案说道:“太可惜了,如果我们早有一点准备,那怕是把囤积在彬州的钱粮物资,分出一半囤积在黄河以北,朕就有绝对把握拿下北汉刘贼啊!” 听到这话,赵德昭自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地图,见彬州后世的湖南西省境内,再看看目前叫做晋阳的北汉国都太原城,心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把这么多钱粮物资从南线运到北线,怕是时间就要用上一年半年吧?” 嘀咕完了这句话后,赵德昭突然心中一动,赶紧又仔细去看宋廷绘制的北汉地图,然后再一次看到太原城的位置时,赵德昭突然想起了另一幅地图——那就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时,无意中看到的一副中国山川地形图…… 这时,赵匡胤再一次惋惜说道:“其实朕还知道一个情况,那就是刘钧的这个养子刘继恩,与北汉的宰相郭无为素来不和,矛盾颇深,现在刘继恩仓促即位,郭无为肯定会有所动作,更加有利于我们大宋军队破敌取胜。可惜,准备得太不充足了,即便还有这样的机会,朕也很难把握得住。” “父皇,儿臣认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应该果断出兵北伐!” 赵德昭突然开口,旗帜鲜明的公布自己的立场,赵匡胤兄弟和赵普等人一听难免都是一惊,然后看了一眼之后,赵匡胤还语气不悦的说道:“德昭,朕是让你来学习政务的,不是让你来学习马谡和赵括纸上谈兵的。” “大王,请冷静。”枢密副使沈义伦也好心劝道:“臣下理解你的心情,也很惋惜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但是没办法,我们无论兵马钱粮和军需物资,都准备得远远不足,很难有希望拿得下北汉刘贼。” 倒是赵光义在这一刻突然化身为了一个好叔父,微笑着开口劝道:“皇兄息怒,既然德昭有他的把握,那我们不妨听一听他的意见。” 言罢,赵光义还又转向了赵德昭,笑容温和的说道:“德昭,说给叔父听听,伱为什么赞同出兵?” 赵德昭也难得听了一次二叔的话,马上就回答道:“原因有两个,第一,北汉政局变动,国内必然大乱,确实是我们大宋军队趁火打劫的天赐良机,所以就算把握不大,我们也应该去碰一碰运气。” “第二,即便我们没有这个运气,拿不下北汉,也可以利用北汉伪都晋阳一带的有利地形围城打援,重创前来救援北汉的契丹骑兵,为我们将来收复燕云十六州和驱逐契丹鞑虏奠定基础!” “有利地形?”军事才华出众的赵匡胤突然眼睛一亮,忙问道:“德昭,你如何知道晋阳那一带对我们有利?” “回禀父皇,儿臣是通过各方面的仔细打听,这才知道晋阳那一带的具体地形的。” 赵德昭毫不脸红的吹嘘,又说道:“据儿臣所知,晋阳城的东面是太行山脉,西面是吕梁山脉,山高林密,全都不利于骑兵作战,晋阳城南虽然地势平坦开阔,对骑兵有利,但是我们大宋军队目前已经饮马汾水河畔,只要果断出兵抢占先机,完全有希望在契丹援军抵达之前,把战线推进到晋阳城下,逼迫契丹辽胡在多山多林地带与我军交战。” 顿了一顿之后,赵德昭又滔滔不绝的说道:“还有,晋阳以东的几个太行山峪口,也全都在我们大宋军队的控制之下,契丹辽胡要想出兵增援晋阳,就只剩下了析州这条路,这条路不仅狭窄,还多山多林,对步兵作战有利,对骑兵不利!” “德昭,你确定不是道听途说?”赵光义将信将疑的问道。 “朕替德昭确定。”赵匡胤突然开口,说道:“前周时,我曾经在晋阳城外驻扎了一月有余,亲自探察过当地的地形,晋阳的东西北三个方向,确实都是山高林密,道路狭窄,不利于契丹辽胡的骑兵作战。” 就好象找到了知己,赵德昭赶紧又接过话头说道:“父皇英明,所以儿臣才坚决主张抓住这个机会出兵北上,能一举攻灭北汉当然最好,即便不能成功,我们也可以采取围城打援的战术,引诱契丹骑兵与我们决战于晋阳战场,逐步削弱契丹辽胡和北汉刘贼,待到时机成熟,我们再把他们各自攻破。” 发现情况不对,赵光义赶紧去看赵匡胤的神情反应,结果让赵光义悄悄叫苦的是,赵匡胤脸上竟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称赞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深谋远虑,把契丹辽胡引诱到晋阳战场逐步削弱,确实要比我们直接出兵燕云,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与契丹骑兵有利得多。” “父皇过奖,儿臣愧不敢当。”赵德昭假惺惺的谦虚,又献策道:“父皇,儿臣还认为应该兵贵神速,火速调遣我们在北线的机动兵力北上,扫荡晋阳外围战场,同时从中原派遣援军北上,两军联手见机行事!能灭北汉就灭,不能灭的话,就优先围城打援,以逸待劳收拾契丹援军!” 枢密副使沈义伦开口,很是小心的提醒道:“大王,粮草,我们在晋南一带支持的粮草,很难支持这么多军队长期作战。” “没关系,已经足够了。”赵德昭自信满满的说道:“沈副使你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粮草最多可以坚持到年底,其实这已经足够了,目前我们只要果断出兵,即便因为粮草不济在年前被迫退兵,我们也已经达到了削弱北汉刘贼的目的!” “为什么?”赵匡胤奇怪的问道。 “回禀父皇,秋收,农时!” 赵德昭的奸笑让自己的本性彻底暴露无遗,奸笑着说道:“今天是七月二十六,父皇你火速命令边境军队北上,正好可以阻挠北汉贼军把今年的秋粮收割入库,北汉刘贼国小力薄,国库里能有多少存粮?所以我们只要果断出兵,不给北汉国人从容把秋粮收割入库的机会,就已经在经济上重创了北汉刘贼!” “哈哈哈哈哈哈!”赵匡胤终于放声大笑了,称赞道:“朕还真是小看了你,想不到你在军务方面,还有这样的天赋,看来朕以后少费许多心了。” 赵德昭继续假惺惺的谦虚,赵光义则是脸上含笑,心里却妒忌欲狂,再次咒骂苍天无眼,让自己摊上这么一个极品侄子——会拍马屁就算了,纸上谈兵竟然也能表现得如此出彩。 这时,赵匡胤也终于拍板,说道:“我儿言之有理,目前要一举攻灭北汉,我们确实把握不大!但是如此难得的天赐良机,我们绝对不能错过,一定要果断抓住这个机会出兵讨伐,能一举攻灭北汉刘贼当然最好,即便不能,我们也要阻挠北汉国人把秋粮收割入库!还有利用有利地形,重创契丹辽胡派来的援军!朕意已决,出兵北上,讨伐刘贼!” 和历史上一样,虽然因为准备不足的缘故,宋廷重臣并不看好这次北伐,然而在赵匡胤的一再坚持下,这次会议还是确定出兵北伐的军事行动。可是事情还没完,众人才刚表态完坚决服从赵匡胤的决定,赵光义的老对手赵普就开了口,说道:“官家,臣下斗胆,想举荐二王爷担任这一次的北伐主帅,请官家恩准。” “举荐本王?” 赵光义先是一楞,然后马上就明白了老对手的险恶用心,暗怒道:“好你个赵则平,居然想给本王来一个釜底抽薪?!” PS:968年七月刘钧突然病死之后,赵匡胤确实是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坚持出兵攻打北汉,但因为等等原因,不仅没能成功,反而还被北汉和辽军大肆洗劫了绛州和晋州,吃了不小的亏。 ------------ 第三十九章 亡羊补牢 正所谓最了解你的人,永远都是你的敌人,赵光义和赵普之间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与赵普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赵普基本上只要翘起尾巴,赵光义就能知道他准备拉什么翔,所以听到赵普举荐自己领兵北上讨伐北汉时,赵光义不仅马上就明白赵普是不安好心,还立即就猜到了赵普的真正用意是在釜底抽薪。 目前的赵光义绝对不能离开汴梁城,更不能放下手里的开封府尹实权,不然的话,赵普肯定会乘机大做文章自然不说,近来异军突起的赵德昭也很有可能借着这个机会把魔爪伸进开封府,安插党羽掺沙子,甚至将赵光义这个开封府尹取而代之都不是没有这個可能——五代时期的规矩,京城的地方官,通常都是由皇位继承人兼任。 也正因为如此,赵普的话才刚说话,赵光义马上就微笑着说道:“赵相公说笑了,小王从未经历过战阵,如何能够担当起北伐晋阳和抵御契丹的重任?” 赵光义马上就又一次发现他的侄子和他一样不是东西,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赵德昭就马上接过了话头,恭敬说道:“皇叔才是说笑了,自古以来,有谁是生下来就会打仗的?全军主帅,首要责任是赏罚分明、任用贤才和激励将士,这些都是皇叔你的强项,所以小侄也愿意举荐皇叔这次亲自统兵北上。” 见赵德昭如此心领神会,赵普自然心中暗喜,赶紧又开口说道:“大王所言极是,目前我们大宋不缺能征善战的猛将勇将,缺的只是一名身份、地位和资历足够的主帅来领袖三军,激励将士,这些恰好都是二王爷的强项。” 言罢,赵普还向自己的死党王溥使了一个眼色,陈桥更衣门事件后改投赵普麾下的王溥不敢怠慢,赶紧帮腔说道:“官家,老臣也觉得二王爷堪当此任,在汴梁城里辅佐了官家你这么多年,二王爷也是时候到军队历练历练,争取在军务方面为官家你分一些忧了。” 还别说,赵匡胤听了这些话后,竟然还真的有些心动,忍不住在心里说道:“是否给光义这个历练机会?我大宋现在四面环敌,北有契丹辽国虎视耽耽,南有李煜、刘鋹和钱俶这些跳梁小丑不肯臣服,随时都有可能两线开战,光义如果在军旅方面有所建树,确实可以帮到朕的大忙啊。” 动了这个念头,赵匡胤干脆直接开口问道:“光义,你怎么看?想不想到战场上历练历练,争取将来能够在军务方面也替朕分忧?” 赵光义的反应让赵匡胤大失所望,没有任何的迟疑,赵光义马上就拱手说道:“皇兄恕罪,不是臣弟不愿为伱分忧,而是臣弟真的对军务一窍不通,贸然担此重任,只怕会误了朝廷大事。” 言罢,赵光义还干脆掉转了矛头,也来了一个举贤不避亲,说道:“皇兄,要不让德昭贤侄去试一试如何?刚才他提出的围城打援的战术,还有逐步削弱北汉和契丹辽胡的策略,就连皇兄你都拍案叫好,这一点足以说明德昭贤侄在军务方面也是天赋过人,所以臣弟认为,他才应该在军务方面多加历练啊。” 赵匡胤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些,强笑说道:“胡说八道,德昭才十七岁,让他担任北伐主帅,众将官谁人能服?” “皇兄误会了,臣弟并不是说要举荐德昭贤侄担任主帅。”赵光义继续转移火力,振振有辞的说道:“臣弟只是提议让德昭贤侄去军队里历练历练,比方说担任监军,既可以帮助皇兄你督促将士奋勇作战,又可以实地学习军务经验,以便将来大用。” 赵德昭一听也急了,忙说道:“父皇,不是儿臣不愿为你分忧,是父皇你也知道,儿臣替朝廷试验的纸币才刚发行,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儿臣实在是走不开,这一点请父皇千万得体谅儿臣的难处” 赵匡胤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了一些,但还是勉强笑道:“朕当然体谅你的难处,你们也不必谦让了,派谁征讨北汉和抗击契丹,让朕仔细考虑考虑,你们帮朕做好调配粮草军需的事就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都是比猴还精的主,敏锐的发现赵匡胤的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好,赵光义和赵普等滑头全都不敢自找没趣,赶紧都行礼告退,擅长察言观色的赵德昭当然也是如此,不过在即将走出文德殿时,赵德昭却看到赵匡胤躺在龙椅上一动不动,表情还十分的复杂。 离开了皇宫之后,赵德昭当然是直接回到了自己实际控制的德记钱庄,结果也还好,虽说赵德昭离开了相当不短的一段时间,钱庄的运行还是迅速步入了正规,不仅许多烧冷灶的官员跑来捧场存钱,一些普通商户也尝试着来到钱庄借款存钱,还有兑换纸币去流通交易。 也正是因为如此,直到天色彻底全黑后,忙碌了一天的赵德昭、梁周翰和贺怀浦等人才坐了下来休息放松,举行庆宫晚宴,结果也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梁周翰等人才向赵德昭问起被赵匡胤召见的情况。 贺怀浦和呼延赞都是急脾气,一听说赵匡胤已经决定了出兵北汉,马上就迫不及待的一起问道:“大王(德昭),那后来怎么说?官家有没有决定让你也参加这次北伐?” 赵德昭果断摇头,微笑着说道:“我那位二叔倒是举荐了我,想让我北上去当个监军什么的,但我没答应,赶紧推了。” “你为什么不答应?”贺怀浦赶紧追问,说道:“北汉国小力弱,取胜容易,就算拿不下晋阳城,我们大宋军队也几乎不可能吃什么亏,这种稳赚不赔的好机会,你为什么还推了?” “舅舅,我走得开吗?”赵德昭叫了苦,说道:“钱庄才刚开业,钞票也刚刚才开始发行,无数的大事小务,这个时候我敢离开京城吗?” 仔细一想发现是这个道理,原本还想沾点光的贺怀浦只能是闭上嘴巴,赵德昭则又微笑说道:“在这件事上,赵相公也给我二叔下了套,故意举荐我二叔担任北伐主帅,想要把我二叔暂时弄出京城,然后釜底抽薪削弱我二叔对开封府的掌控力,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目的,所以也故意帮他说话,也向父皇举荐了二叔。” “二王爷肯定不会上这个当。”宋琪冷笑说道:“他的根在开封府,只要他敢出京,赵相公马上就能把他的根刨了!” “叔宝先生所言极是,我二叔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上这样的当?”赵德昭微笑说道:“看到我和二叔拼命的互相推来让去,最后父皇也没了办法,只能是让我们先回家休息,他自己另外考虑出征人选。” 让赵德昭意外,他刚把话说完,一直在旁边倾听的新科状元安守亮就突然开口,问道:“大王,臣下斗胆多问一句,那官家当时是什么反应?” 赵德昭被问得有些意外,但还是如实说道:“有点不高兴,虽然父皇当时没有多说什么,但我看得出来,父皇有些不开心。” “和臣下预料的一样。”安守亮点头,又非常坦率的说道:“大王,恕臣下不敬,觉得在这一件事上,你就有些没有尽到孝道,伤到了官家的心。” 一语点醒了梦中人,还是在听到了安守亮的这句话后,赵德昭才猛的心头一沉,暗道:“没错,我和便宜二叔只顾着争权夺利,互相暗算,怎么忘了考虑赵匡胤的感受?关键时刻,亲弟弟和亲儿全都不愿站出来给他帮忙,分担压力,他的心里会好受吗?” 安守亮也是一个擅长观察的人,见赵德昭脸上露出了懊悔神情,安守亮这才又继续说道:“官家国事繁忙,日理万机,肯定非常希望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替他分担压力,那怕这个人实际上起不了多少作用,但是他只要有这个心,官家的心里都一定非常欣慰!所以臣下认为,大王你今天和二王爷的互相推让并非上策,而且还是大错特错!” 赵德昭是个听得进逆耳忠言的人,迟疑了一下后,赵德昭便点了点头,说道:“守亮说得对,我今天太糊涂了,一味的只替自己考虑,疏忽了父皇的感受,伤到了他的心。” 众人沉默,半晌后,贺怀浦才强笑说道:“德昭,别太自责,你也是没办法,你的钱庄才刚刚开业,千头万绪的有无数事情要做,确实是走不开,所以你父皇你的苦衷的。” “贺将军,恕晚辈直言,你这话就不对了。”安守亮寸步不让,说道:“钱庄的事再重要,能有朝廷大事重要?况且大王碍于身份,就算是继续留在京城,也不能公开主持钱庄的经营,既然如此,大王何不索性彻底做一个甩手掌柜,把钱庄的事全部委托他人,优先以国家大事为重?” 贺怀浦无言可对,赵德昭则是心中益发后悔,干脆问道:“守亮,那以你之见,我应该如何弥补今天的过失?”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安守亮表情平静的说道:“臣下认为,大王你应该到了明天就进宫去拜见官家,然后向官家表明你愿意以国事为重的心肌,毛遂自荐请官家允许你随军出征,替他分担军队事务。” “但官家如果真的答应了怎么办?”宋琪有些担心,提醒道:“大王才刚在朝堂之上崛起,立足未稳,这个时候能够长时间离开京城吗?” “可是叔宝,大王如果继续留在京城,就真的只有百利而无一害吗?”梁周翰终于开口,分析道:“自今年三月以来,大王你在开封城中迅速崛起,多次展露身手让众人刮目相看,但是这样的局面,能否长久的持续下去吗?你们难道就没有发现,大王如果不另辟蹊径的话,接下来就很可能面临发展停滞的局面吗?” 梁周翰的提醒收到了效果,赵德昭冷静一想之后,也马上发现自己如果继续这么下去,确实很有可能面临进入瓶径区的危险。 原因很简单,赵德昭在监察御史这个位置上,已经很难再做到一鸣惊人了,即便又破获类似彭老头蒙冤和王昭坐贪污受贿的案子,也不过是在重复自己而已,几乎没有可能再象以前一样的引人注目,突破瓶颈也极其困难。 还有更关键的一点,赵德昭的最大竞争对手赵光义也学精了,从王智发盗卖白糖案开始,赵光义就已经采取嗅到不对就马上撤退的策略,后来在维持钱庄开业秩序的问题上,已经被坑成了惊弓之鸟的赵光义更是早早就退避三舍,所以继续如此争斗下去,赵德昭不管是有再多的阴谋诡计,也很难象以前一样的轻松达到目的。 考虑到了这些问题,赵德昭再不犹豫,马上就站起身来说道:“多谢各位赐教,你们说得对,身为人子,我要尽的最大孝道,是倾尽全力为父分忧!我现在就即刻进宫毛遂自荐,恳请父皇让我随军北上!” “大王,天晚了,皇宫大门已经关上了,明天吧。” 梁周翰赶紧劝阻,宋琪也好心说道:“大王,没必要这么急,看天气搞不好马上就要下雨了,明天再去官家面前毛遂自荐吧。” “不!”赵德昭断然拒绝,说道:“亡羊补牢,虽然为时未晚,但也需要越早越好!越是急着负荆请罪和毛遂自荐,越能代表我的诚意!” 言罢,赵德昭还真的抬腿就走,梁周翰等人无奈,也只好放弃劝说,贺怀浦和呼延赞却是毫不客气,赶紧一起嚷嚷道:“大王(德昭),如果官家答应了让你去参加北伐,记得把我们带上!” 赵德昭头也不回的一口答应,然后坐上马车就直奔皇城而去,结果被宋琪的乌鸦嘴说中,才刚走到半道,天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赶车的马来福见情况不对,赶紧从赵德昭说道:“大王,雨太大了,要不找一个地方躲一躲雨吧?” “不用,继续走!”赵德昭断然拒绝,坚持要继续前往皇宫,然后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暗道:“雨越大越好,懂不懂?” 就这样,瓢泼大雨中,赵德昭坚持还是来到了宣德门前请求入宫,结果托了自己身份的福,见赵德昭在深夜之中顶风冒雨而来,守卫宫门的侍卫还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把消息送进了后宫。 这个时候的赵匡胤显然已经入睡,所以在风雨中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赵德昭才终于等到了赵匡胤的召见旨意,而当赵德昭再顶着风雨来到了赵匡胤的寝宫时,身上自然也就没有半点干燥的地方,不仅满身都是雨水,还连衣服都已经彻底湿透,整个人完全就是一只落汤鸡。 头一次看到儿子如此狼狈,赵匡胤也没迟疑,张口就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弄成了这样?” “父皇,儿臣是来向你请罪的。”赵德昭行礼下拜,语气无比诚恳的说道:“儿臣今天实在是太自私了,只考虑了自己的利益,忘记了孝道,更忘记了君臣大纲,不肯随军北上,为父皇分忧解难,儿臣罪该万死,请父皇从重治罪?” “就为了这点小事?至于弄成这样吗?”赵匡胤有些哭笑不得了。 “父皇,这不是小事!”赵德昭回答道:“父皇你政务繁忙,日夜操劳,殚精竭虑,儿臣身为人子,最应该的就是为父分劳,可是儿臣不孝,今天只顾自己却忘记了孝道,伤到了父皇的心。后来想起,儿臣简直就是羞愧难当,所以儿臣为了弥补过错,这才在深夜入宫,向父皇你负荆请罪。” 没有当爹的不喜欢儿子孝顺懂事,见赵德昭忏悔到了这个地步,赵匡胤心中的那些不快自然是一扫而空,然后又心中感动,忙亲自上前搀起了赵德昭,微笑说道:“有你这份心,朕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乖,先去把身上擦干,换一身干净衣服,其他的事我们再慢慢商量。” “记得叫人给我准备老姜红茶,省得我感冒,还有,要漂亮一点的宫女服侍我换衣服。”赵德昭赶紧在心里提出了这些要求。 ------------ 第四十章 好心办坏事 在开封城里到处都是眼线,赵德昭深夜进宫拜见赵匡胤这样的大事,当然不可能瞒得过赵光义的耳目,而且还仅仅只是到了第二天的清晨,赵光义准备去参加早朝的时候,这个消息就已经禀报到了赵光义的面前,同时让赵光义得知的是,那就是赵德昭在时隔数年之后,终于又在皇宫里住了一夜。 赵德昭得以在皇宫过夜赵光义并不羡慕,让赵光义恼怒的是赵德昭深夜进宫的用意和目的,才刚听完陈从信转奏来的消息,赵光义就大怒道:“这个小混帐没完了是不是?为了拍兄长的马屁,居然能在深夜之中冒雨进宫,目的还仅仅就是为了忏悔请罪,这是铁了心要把本王比下去啊!” “更麻烦的是,官家还偏偏就吃这套。”陈从信脸色阴沉的说道:“宫里的消息,官家昨天晚上还和大王一起吃了夜宵,交谈到深夜才各自休息,父慈子孝,感情亲密。” 赵光义重重一拳砸在了桌子上,脸色更加阴沉的说道:“这个小混帐对本王的威胁越来越大了,不赶紧想办法解决这個问题,他迟早会成为本王的头号心腹大患。” 陈从信默默点头,认同赵光义的这个办法,再接着,陈从信突然灵机一动,忙问道:“王爷,以你之见,昨天晚上大王虚情假意的跑到官家面前忏悔,主动请缨参与北伐,官家会不会真的答应让他去?” 赵光义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道:“说不准,按理来说这个小混帐年龄太轻,还不到进军队历练的时候,又刚刚开始尝试替皇兄发行纸币,暂时也脱不开身,但是皇兄如果铁了心要大力培养他,说不定就会真的让他去参与北伐。” “王爷,既然如此,那你何不来一个顺水推舟,设法让官家真的同意大王去参与北伐?”陈从信突发奇想的建议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作用?”赵光义不解的反问道。 “当然是让大王原形毕露,颜面扫地。”陈从信奸笑说道:“请王爷想一想,大王今年才多少岁,能在军务上有什么建树?而且他还从来没有学过什么兵法武艺,到了战场上除了丢脸出丑以外,还能有什么下场?两军相交刀箭无眼,运气如果不好一点,直接丢掉这条性命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如果换成在以前,赵光义肯定是马上就赞同这个意见,然而已经多次吃亏,心里都快有阴影的赵光义这次却不敢大意,说道:“不要小看了这个小混帐,昨天他在文德殿上提出的围城打援和逐步削弱北汉契丹的主张,就连皇兄都拍手叫好。” 陈从信一听笑了,说道:“王爷,难道你忘了大名鼎鼎的赵括赵将军,纸上谈兵,就连他的名将父马服君赵奢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是真正到了战场上呢?他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表现和下场?” 陈从信这话提醒了赵光义,让赵光义忍不住心道:“对啊,我怎么把赵括给忘了?纸上谈兵,他爹也不是他的对手,本王这个混帐侄子虽然也能口若悬河,让皇兄都拍案叫绝,真正到了战场上,会不会象赵括一样的蠢笨无能?” 察言观色,发现赵光义已经听进了自己的话,陈从信又赶紧补充道:“王爷,这也是我们目前打压大王势头的最好机会,如果不乘着这个机会让大王去丢脸出丑,让他继续留在开封城里,我们不仅拿他毫无办法,还随时都得防着他的暗算啊。” 想想自己这几个月来连续吃的各种大亏,还有自己缺德侄子的精明狡诈,滴水不漏并且擅长挖坑,赵光义终于点了点头,说道:“也罢,那本王就试一试吧。” 还是在拿定了这个主意后,赵光义才匆匆赶到宫城参加早朝,结果在这一天的朝会上,赵匡胤也正式宣布了乘丧出兵攻打北汉的决定,准备让自己的结义兄弟昭化军节度使李继勋担任主帅,出兵攻打国中突然出现巨变的北汉,还准备安排一名大将率军从开封北上,去增援手中兵力不足的李继勋。 宋朝也的确是文人的天堂,尽管赵匡胤已经亲自决定了这个出兵计划,然而还是有几名言官谏臣站了出来唱反调,觉得宋廷这么做太不地道,乘丧伐吊过于缺德,容易招人非议,力劝赵匡胤收回成命,取消这次军事行动。 知道兄长的决心已定,赵光义当然马上站出来帮赵匡胤说话,呵斥道:“腐儒之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大宋官家决定何时出兵,还用得着拘束于这些繁文缛节?” 金銮殿上大部分都是比猴还精的主,揣摩圣意发现赵匡胤决心已定,其他的臣子当然也纷纷站了出来指责那几个书呆子,那几个唱反调的言官势单力薄,也只好是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再继续自讨没趣。 不过在这一天的朝会上,赵匡胤却并没有宣布由谁率领援军北上增援李继勋,熟悉赵匡胤脾气的赵光义也马上猜到是兄长还没有拿定主意,所以在散朝之后,赵光义就再一次故意逗足,赵匡胤也心领神会,伸手向赵光义招了一招,早已和兄长形成默契的赵光义便赶紧跟上,随着赵匡胤进到了后宫。 雨过天晴,空气新鲜,赵匡胤便没有急着返回自己办公的文德殿,在皇宫里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然后直接问道:“什么事?” “皇兄,你今天怎么没决定由谁率军北上增援李使相?”赵光义明知故问道:“难道说,皇兄你还没有拿定主意派谁去?” 赵匡胤坦然点头,还轻叹了一声,说道:“虽然这汴梁城里能征善战的大将数量不少,但是真正能让朕放心,朕一时之间还真的找不出来?” “你还不是怕别人学伱,拿到兵权就乘机谋反?不然的话,石守信那帮人那个不能大用?” 赵光义心中腹诽,嘴上则叹息道:“臣弟真的是深恨自己无能,对军务几乎是一窍不通,不能在这方面为皇兄分忧,臣弟真的是惭愧之至啊。” “不必如此内疚,这种事要看天赋。”赵匡胤安慰道:“你在军务之上确实没有太好的天分,但你擅长政务,在施政安民方面帮了朕的大忙,朕已经很满意了。” “谢皇兄谬赞。”赵光义道谢,又乘机说道:“皇兄,臣弟愚见,觉得你应该在我们赵家人里面挑一个人出来大力培养了,尤其是培养他的军务经验,也只有这样,关键时刻,皇兄你才可以有信得过的人托付兵权啊。” 赵匡胤盘算着不吭声,赵光义则接着说道:“眼下就是一个大好机会,北汉国小民少,实力孱弱,正好给我们赵家人拿来练手,所以臣弟认为,兄长你这次不妨考虑一下让三弟光美或者德昭贤侄随军北上,积累军务经验,以便将来能够大用。” 考虑到赵光义的这个建议其实有道理,赵匡胤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赵光义见了暗笑,心道:“兄长,就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估计你脑袋进水才会考虑三弟吧?赶紧把你的宝贝儿子派去吧,他对我的威胁依靠越来越大了。” 被赵光义料中,又经过了一天时间的深思熟虑,到了第二天早朝上,赵匡胤除了决定让西川巡检使丁德裕统兵北上增援李继勋之外,又决定让自己长子赵德昭担任监军,跟随丁德裕北上给李继勋帮忙。 让赵匡胤和赵光义都多少有些意外,赵匡胤决定让年仅十七岁的赵德昭担任监军之后,竟然没有一个言官谏臣站出来反对,赵光义在错愕之余,也心下益发警惕,暗道:“想不到竟然没有人觉得那个小混帐太年轻了,过早担起监军重任有些拔苗助长,看来朝廷里的文武百官也全部对他刮目相看了。” ………… 没资格参加早朝,赵德昭还是到了当天的下午,才知道赵匡胤真的决定让自己去军队历练历练,心情也不由得有些忐忑,生怕自己因为缺乏经验到了军队里出丑。 还好,梁周翰马上就给赵德昭喂了一颗定心丸,除了贺喜赵德昭又得重用之外,梁周翰又神情兴奋的说道:“大王放心,这次官家任命的全军主帅李继勋不仅也是义社兄弟,还和下官的父亲情同手足,下官这就回家请父亲给李继勋写一道书信,请李叔父对你多加照拂,担保你们一定能合作愉快。” “不行,我得亲自去拜见元褒兄你的父亲,请他帮我在李使相多多美言。” 赵德昭一听自然大喜,还要亲自去梁周翰家里拜会梁彦温,当面向他了解关于李继勋的各种情况,然而就在梁周翰答应的时候,一名下人突然快步来到了赵德昭的面前,禀报道:“禀大王,门外来了一位老者,自称名叫徐铉,是南唐派来汴梁的国使,请求与你见面。” “徐铉?他怎么来了?” 赵德昭大感意外,然而徐铉既是名满天下的当世大儒,又曾经在七夕宴会上立场坚定的支持过自己,所以赵德昭也不敢怠慢,暂时放弃立即去见梁周翰父亲的念头,改为领着梁周翰到自家门前去迎接徐铉。 徐铉是以一身儒生打扮再次出现在赵德昭面前的,见面后,徐铉还赶紧向赵德昭下拜行礼,赵德昭忙拦住他,说道:“鼎臣公不必如此多礼,你是前辈,用不着这么客气。哦,对了,你怎么还在汴梁?你的公务还没办完?” “回禀大王,正是如此。”徐铉点头,解释道:“中秋将近,老夫要代表我南唐国主道贺了中秋佳节,然后再返回江南。” “原来是这样,鼎臣公,快里面请,到里面坐下来说话。” 很有礼貌的把徐铉请进了自家客厅落座,寒暄客气了一通之后,徐铉主动说起了自己的来意,说道:“大王,老朽今天冒昧登门拜访,是来打听一件事,听说大宋朝廷决定出兵晋阳,大王你还将随军北上担任监军,敢问是否真有此事?” “鼎臣公的消息好灵通,是有这件事。” 赵德昭微笑着给出了肯定答案,徐铉则是面露犹豫,但还是坚持开口说道:“大王,外臣斗胆,能否请大王在大宋官家面前进一下言,劝官家重新考虑一下这件事?” “为什么?”赵德昭不解的问道。 “原因有二。”徐铉也犯起了书呆子脾气,说道:“首先第一,乘丧伐吊,是为不义,北汉皇帝刚刚过世,贵国就马上出兵趁火打劫,有违春秋大义。” 赵德昭一听笑了,又问道:“鼎臣公,那你说的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战火一起,生灵涂炭,还请大王悲天悯人,多为那些被战火波及的无辜百姓着想。”徐铉满面愁容,又接着说道:“老朽也不敢欺瞒大王,其实我们南唐和北汉、契丹早就缔结了盟约,一旦遭到贵国进攻,都有义务出兵援助,所以老朽担心,贵国如果执意讨伐北汉,只怕我们南唐与贵国之间也将燃起战火啊。” 赵德昭又笑了笑,然后才说道:“鼎臣公,你关心百姓的一片好意,晚辈佩服,但是晚辈想问鼎臣公一句,不知道你听过这句话没有——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 这句话最早出现在元代,徐铉当然没有听说过,所以听了赵德昭这句话后,徐铉便忍不住复述了一遍,疑惑念道:“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 “正是如此。”赵德昭坦然点头,理直气壮的说道:“请鼎臣公仔细想想,自唐朝灭亡之后,五代纷争,有多少无辜百姓惨遭战乱荼毒,又有多少生灵被战火涂炭,在这天下大乱的年代,又有多少平民百姓希望能够早日天下一统,世间太平,让他们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顿了一顿后,赵德昭又说道:“鼎臣公,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值此乱世,就算我们大宋朝廷不出兵攻打他国,其他的国家也迟早会对我们大宋下手,既然如此,我父皇出兵北汉,拨乱反正,救晋地百姓于水深火热,还三晋子民以太平盛世,又如何能算不义?” “一统天下,结束战乱,还天下苍生一个太平盛世,这才是真正的大义!”总结了这句话后,赵德昭又颇为诚恳的说道:“鼎臣公,晚辈的话,希望你能明白,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早一点结束这个战火纷飞的乱世,才是天下苍生共同的心愿啊。” 还别说,赵德昭的强词夺理还真的说服了徐铉,闭目沉思许久之后,徐铉终于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叹息道:“大王所言极是,老朽受教了。的确,与其让这乱世继续下去,还不如暂忍一时痛苦,早些结束战乱,这样才能真正的造福天下苍生。” “鼎臣公悲天悯人,菩萨心肠,晚辈佩服。” 赵德昭又恭维了一句,徐铉则是重重的长叹了一句,自言自语的说道:“大王的话虽然是人间至理,但是老朽还是为那些晋地的百姓心疼啊,可怜他们今年先是遭遇洪水,然后又出现瘟疫,现在还得面临战乱,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露骨荒野了。” “瘟疫?!”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徐铉无意中提到了这个名词,穿越前是在医院上班的赵德昭马上就来了兴趣,赶紧问道:“鼎臣公,你刚才说的瘟疫是什么意思?北汉那边闹瘟疫了?” 徐铉点头,声音无力的说道:“前几天听到的消息,北汉的石州那边,出现了不小的疫情。” “鼎臣公,那你可知道是什么瘟疫?”赵德昭赶紧追问道。 “天花。” 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听到了天花这个可怕的名词,赵德昭不但没有恐惧,反而眼睛顿时一亮,肚子里也立即晃荡起了一些世界级的名水——比方说什么有益身心的福岛电厂水,集齐元素周期表的三哥家恒河水,还有伟哥含量超标的棒子国汉江水………… ------------ 第四十一章 借刀杀人 梁周翰的父亲梁彦温在大宋军界人脉深厚,不仅与义社兄弟关系密切,与其他的将领也多少有些往来,所以赵德昭随着梁周翰来到他的家里后,不仅马上就拿到了梁彦温写给宋军主将李继勋的介绍信,还在梁彦温家里,与宋军的援军主将丁德裕见到了面。 前不久才从蜀地回来的丁德裕也很愿意与赵德昭处好关系,在酒桌上直接就拍着胸膛说道:“大王放心,这次我们联手北上,臣下一定保证你的安全!就算是到了两军阵上,也绝对不会让你面临任何威胁!” “多谢丁副帅。”赵德昭客气道谢,又难得诚恳的说道:“丁副帅,小王此前从来没有军务经验,连军营都很少去过,而今初次从军,就被父皇委以了监军重任,还请副帅指点,小王到了军营之中,最好应该做些什么?” “当然是鼓励那些将领奋勇作战。”丁德裕指点关键,说道:“大王你的身份特殊,说话分量要比普通的监军重得多,所以大王你到了军营里,首要应该做的,就是与我们军队里的将领处好关系,许下承诺激励他们全力杀敌,这些人都知道大王你的身份,更知道在你手下立功意味着什么,所以就算再滑头的将领,也会好生掂量在大王伱的麾下应该如何表现。” 赵德昭用心记住,丁德裕则又喝了一杯酒,继续说道:“当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值得大王你亲自激励的,最起码也要是指挥使(营长)这个级别的将领,才值得大王你的用心留意。否则的话,那么多小兵小将,大王你如果都去花力气关心注意,累都要累死。” “副帅,那小王又应该如何与军队里的普通士卒相处呢?” 赵德昭又问了一个自己关心的问题,结果丁德裕却用看到外星人一样的表情看了一眼赵德昭,说道:“当然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一帮脸上刺字的黥面丘八,用得着你这位本朝大王把他们当人看吗?” “大王,不用管那些丘八,你忙不过来。”梁彦温也好心指点道:“你是监军,又是本朝皇子,在军营里有什么事务,最起码也得找指挥使一级的将领说话,再下面的人,连和你说话都不配。” 再次用心记住了这话,赵德昭又问道:“那除此之外呢?除了这些以外,小王还有什么需要特别值得关心留意的?” 丁德裕悄悄和军队里的老油条梁彦温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又咳嗽了一声,这才说道:“大王,臣下知道你还兼着监察御史的差使,专门替朝廷查办违反法纪的文官武将,但是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到了军队里以后,有些事情还请大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事事处处斤斤计较。” “副帅,听你口气,我们大宋军队里,在法纪方面有不少大问题?”赵德昭马上就明白了丁德裕的意思。 丁德裕略一迟疑,这才说道:“大问题没有,但是有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都避免不了,还请大王也体谅一下那些将领的苦衷。比方说有的队伍编制和人数不符,有的将士在行军路上顺手抓只鸡牵個狗,再或者是攻破了敌人的城池,那些丘八们在追剿残敌时顺手捞点油水,这些都是根本无法杜绝的事,还请大王千万不要大惊小怪。” “副帅放心,小王不是那种不懂人情世故的愣头青,只要别太过分,小王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装糊涂。” 赵德昭的坦率回答让丁德裕松了口气,然而赵德昭却又问道:“副帅,那小王再请教一句,在军需粮草和军饷发放这些问题上,我们大宋军队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人之常情,当然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问题。”丁德裕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请大王放心,我们这些抡刀子砍人的武将,在粮草军饷这方面不敢过于胡来,因为我们都还要指望那些黥面丘八去替我们卖命,所以象什么克扣士卒军饷粮草,在我们大宋军队里几乎没有,顶多也就是吃点空饷,开点小灶,大的不敢胡来。” 知道目前的宋军武德还算充沛,赵德昭倒也相信丁德裕介绍的这些情况——不然的话,战斗力早就垮了。 然而,丁德裕却又补充了一句,说道:“但是如果想指望粮草军需一点不少的发到士卒手里,那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就算我们这些领兵的将领在这上面不敢谈,中书省和枢密院那帮胥吏却不会客气,所以多多少还是有一些问题。” 赵德昭再次点头记住了这个问题,然后才在心里说道:“做为皇子加监军,我是不用理会那些最基层的丘八,但是自古以来就有爱兵如子、兵可为己而死的说法,我能否打破常规,在这个方面做做文章?” “还有,后勤补给方面,我又应该如何应对?揪出那些中饱私囊的贪官污吏不难,可是军队的后勤是由赵普一手把持的中书省负责,枢密使李崇炬也一直都是和赵普穿一条裤子,我如果在这方面的反腐倡廉搞得太严格了,肯定会得罪他们啊?” 满肚子坏水,绞尽脑汁间,赵德昭竟然逐渐的把这两个问题连了起来,再一次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缺德主意…… ………… 军情如火,战机难得,七月二十七决定了出兵北汉,二十八宣布了由丁德裕担任援军主帅和赵德昭担任监军,然后只是又过了两天时间,到了八月初一时,从禁军各部中抽调出来的两万六千军队,就已经在大名鼎鼎的陈桥驿集结完毕,准备北上晋阳参与讨伐北汉的战事。 按照旧例,出发之前,赵匡胤亲自下令犒赏三军,奖励给出征士卒每人一斤羊肉和一瓶酒,由赵普控制的中书省派遣官员执行旨意,结果在得知犒赏已经送到了陈桥驿后,正在准备随军出征的赵德昭毫不犹豫,马上就把正好就在自己家中的新科状元安守亮叫到面前,把一张明显被揉皱过的信笺叫给安守亮,吩咐道: “你马上亲自去一趟赵相公的府上,拜见赵相公的大公子赵承宗,然后把这张纸交给他,就说是刚才有人包着石头扔进了本王的后院的。如果赵承宗不在,你就耐心等一等,总之一定要亲手交到他的手上。” 安守亮一口答应,赶紧接过信笺出门,直往赵普的府邸而去,还连看都没有看信笺上的内容一眼,而赵德昭也马上领着梁周翰和王智发出门,坐上其实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径直着自己便宜老爸闹出更衣门事件的陈桥驿而去。 先来看安守亮这边的情况,匆匆来到了赵普家门前表明了来意后,鉴于安守亮的新科状元身份,眼高于顶的赵府下人也很难得的没有勒索门敬,马上就飞奔进了家中禀报,然后同样还是因为安守亮的身份问题,赵普的大儿子赵承宗同样不敢怠慢,慌忙亲自来到了自家门前迎接安守亮,毕恭毕敬的邀请安守亮到自家的正厅落坐。 “多谢衙内好意,但是不必了,在下还有事务缠身,就不多叨扰了。”安守亮行礼婉拒,然后又拿出了那张明显被揉过的信笺,径直说道:“衙内,这是本朝大王让在下给你送来的,本朝大王还让在下告诉你,这是不久之前,有人包着石头丢进他的后院的。” “包着石头扔进的大王家后院?”一听此信来历如此不俗,赵承宗当然大感惊讶,又赶紧打开已经叠好的信笺时,仅仅只是在信笺上看得一眼,赵承宗的脸色马上刷的一下白了,还忍不住问道:“安状元,大王有没有说过这封信是谁扔进他家后院的?” “没有。”安守亮摇头,还坦率说道:“其实在下也没看信上内容,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多谢安状元。”赵承宗开口道谢,结果要帮赵德昭准备出征的安守亮才刚告辞离去,赵承宗就铁青着脸喝道:“备车,我要马上去中书省!” ………… 下面又回过头来看看赵德昭这边的情况,因为路途不算太远的缘故,只用了一个多时辰,赵德昭等一行人就已经赶到了目的地陈桥驿,结果也和赵德昭预料的一样,两万多准备出征的宋军将士已然排列整齐,正在轮流领取赵匡胤亲自下旨犒赏的酒肉。 亮明身份进入校场,赵德昭先是环视了一圈现场情况,然后也没有到中军大帐去与丁德裕见面,而是直接走向了一个颁发酒肉的地点,向正在发酒发肉的差役喝道:“停!把酒和肉拿来我看一看!” 不知道赵德昭的身份,几个差役当然是莫名其妙,王智发则一边熟练的抓住了自己的裤腰带,一边怒喝道:“没长耳朵?这是本朝大王驾到,官家的大皇子,他叫你们把酒肉拿过来看一看,还不赶紧?” 对王智发来说十分遗憾,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再次表露身份的准备,然而看到赵德昭竟然能直接进到朝廷禁军驻扎的校场,这几个差役就已经猜到了赵德昭的来历不凡,赶紧按照赵德昭的要求,把正在发放中的酒肉双手捧到了赵德昭面前,让王智发白白错过了一个再次扬名立万的机会。 赵德昭没有直接去接那些酒肉,只是回头向自己的随从马来福努了努嘴,马来福会意,马上从车上拿出了一把官秤上前,结果一包草纸包着的熟羊肉放在秤上,秤过了分量后大喝道:“羊肉重十二两半,短缺三两五钱!” 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听到了马来福的报重,在场的宋军将士自然一片大哗,马来福则是如法炮制,在赵德昭的命令下又换了一包羊肉,秤重后再次报重道:“十二两,短缺四两!” “操他娘的,少我们这么多?!” 几名脾气急噪的宋军将士直接破口大骂,而随着马来福的依次秤重,中书省官员胥吏在犒赏中贪污克扣的罪行也逐渐暴露无遗,结果不仅附近的宋军将士怒吼震天,远处的宋军将士也纷纷提出要求,逼着正在发放酒肉的中书省差役拿来官秤核对羊肉重量。 不用多说,事情当然很快就惊动了已经住进中军营地丁德裕,匆匆赶到现场了解了情况后,丁德裕也没客气,马上就转向来颁赏犒军的中书省主事李莹,问道:“李主事,这你怎么解释?” “这……,这……。”出身于赵普派系的李莹满头大汗,结结巴巴了半天才说道:“大王,副帅,这里说话不方便,有什么话,能不能先回中军大帐在说?” “有什么不方便的?”赵德昭怒气冲冲的大喝道:“本王现在问你,我父皇赏赐将士的羊肉,为什么会少了这么多?说,你现在就给本王说!” “这……。”李莹的腿都开始发抖了,好半天才硬着头皮说道:“大王恕罪,可能是下官一时不查,不小心用了有问题的民秤,所以出现了偏差?” “那少了的羊肉那里去了?!”赵德昭大怒追问道:“每斤羊肉最少都少了三两,两万六千将士,那得总共少多少羊肉?那些羊肉那里去了,长翅膀飞了?!” 李莹彻底无言可对了,宋军将士则纷纷怒斥他的厚颜无耻,贪污侵占,还有一些宋军将士甚至还翻起了旧帐,抱怨说中书省以前发放的犒赏就经常缺斤短两,以次充好! 事还没完,亲手拿起一瓶酒打开闻了闻后,赵德昭先是品了一口,然后重重吐在地上,大喝道:“来人,把我们自己带来的酒拿来,和这酒对比!” 狼狈为奸的马来福和王智发唱诺,赶紧从车上取下了一坛没有开过封的御酒,拍开泥封后倒了一碗,然后又倒了一碗李莹带来的酒对比,接着王智发又大模大样的问道:“李主事,我家大王问你,都是内诸司出来的御酒,为什么你替朝廷赏赐给将士们的酒,味道这么淡?颜色又这么浅?” “对,为什么皇城出来的御酒,连乡下的村酒都不如?!”更多宋军将士放声怒吼——毕竟,只要是喜欢喝酒的,就没有不恨往酒里兑水的。 李莹自然更加无法回答,赵德昭则是怒不可遏,不顾身份的亲自动手,几耳光把李莹抽得满脸开花,接着又重重一脚把李莹踢翻在地,逼得丁德裕都只能是亲自出手阻拦,拉住赵德昭劝道:“大王,请息怒,注意你的身份,这个腌臜匹夫确实该死,但他是朝廷命官,你应该先禀报官家,然后请朝廷发落,否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把这个狗官拿下,本王要押着他去拜见父皇,请父皇从重治罪!” 又重重踢了李莹几脚后,赵德昭总算是勉强听进了丁德裕的规劝,改为转向宋军将士大声说道:“众位将士们,请你们放心,你们受的委屈,本王一定替你们向父皇禀明!你们该得的犒赏,也一定会补偿到你们的手里!这次出征,本王是你们的监军,绝对不会让你们吃半点的亏!” “谢大王!” 无数的宋军将士顿时欢声雷动,对赵德昭好感大增,不少宋军将士还纷纷的这么惊讶说道:“咦,官家的这位大王,和其他的监军完全不一样,最起码,他是真心实意的帮我们着想啊。” ………… 与开封府城近在咫尺,陈桥驿这边发生的这一情况,当然很快就被禀报到了赵光义的面前,结果赵光义一听乐了,大笑说道:“好!好!干得漂亮!那个李莹虽然算不上赵普心腹干将,却也是铁杆党羽,小混帐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这下子赵普就是想不恨他入骨都难了!有了这样的过节,本王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还能狼狈为奸?” 很可惜,赵光义如果能够知道赵普的真正反应,那他肯定就不会这么开心了,因为当赵普知道这个情况时,虽然的确气得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嘴上却是如此恨恨说的,“二王爷,你够恨!为了离间本相和大王之间的关系,竟然连这种手段都用得出来!” 附和了父亲的看法后,旁边的赵承宗还这么进言道:“父亲,二王爷既然如此不择手段,那大王这次随军出征。我们在军需物资的补给方面,最好还是盯紧一些,免得又给了二王爷借刀杀人的机会。” 赵普缓缓点头,眼中射出的幽幽绿光,却紧紧盯在安守亮之前交给赵承宗的那张信笺之上,那上面,有人用左手写了这么一句话——赵普的人,贪污克扣了朝廷给出征将士的犒赏。 信上没有落款,不过没关系,目前的大宋朝廷里,目前敢对赵普这么使坏的,除了赵光义一党之外,好象就没有其他人了,所以赵相公肯定不会冤枉了二王爷。 ------------ 第四十二章 以身入局 做为一名开国皇帝,赵匡胤当然很清楚纵容臣子贪污军队犒赏会造成什么样的恶劣影响,所以赵德昭亲自把李莹押回了开封城后,赵匡胤就毫不犹豫的下旨将李莹枭首示众,又顺便把主持中书省的赵普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勒令他亲自出马,在当天就加倍补发给宋军将士应得的犒赏。 也正因为如此,宋军的士气自然得到了明显的提升,按时在第二天的上午向北开拔,赶往晋地参与讨伐北汉的战事,赵德昭也把刚开业没多久的钱庄委托给宋琪和梁周禹等人,领着梁周翰与王智发等人随军北上,以古典小说中人憎狗厌的监军身份,参与这次北伐大战。 因为所部的归属问题,赵德昭的亲舅舅贺怀浦这次并没有能北上参战,不过呼延赞与虞锦盛二将却出现在了从征名单之中,赵德昭也没帮自己的舅舅走后门,选择了让舅舅留在开封帮助自己照看钱庄,同时毫不客气的向援军主将丁德裕提出了一个要求——安排一个指挥使率领本部人马直接听从自己的号令。 这种小事丁德裕当然不可能不给面子,所以丁德裕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笑着说道:“没问题,臣下派人去给呼延赞去令,让他率领本部人马听从你的号令。” 让丁德裕意外,赵德昭竟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副帅误会了,小王这次要的不是呼延赞呼延将军,而是虞锦盛虞将军和他麾下的骑兵。” “大王你是要虞锦盛?”丁德裕万分不解,说道:“呼延将军的武艺那么高强,有他在你身边,才能更好的保护你的安全啊?” “正是因为呼延将军武艺高强,勇猛过人,让他留在我身边太屈才了,还是让他听从副帅你的调遣,留在两军交战的战场上建功立业,对他和对朝廷来说才更好。”赵德昭解释道:“至于虞将军,他虽然在武艺和勇猛不及呼延将军,但他统领的是骑兵,对小王来说有大用。” 做为援军主将,丁德裕当然也更希望勇猛善战的呼延赞能够留在自己帐下听用,所以对于赵德昭的这個要求,丁德裕当然是求之不得,马上就一口答应了赵德昭的要求,被赵德昭点名的虞锦盛,也带着他麾下的骑兵,在当天下午时就来到了赵德昭的面前听命。 “把你麾下的骑兵分出小队,轮流出击,最大限度的搜查我们这次北上路过的村庄城池,给本王找那种身上长满脓疮,得了天花的牛,高价买回来给我,本王有大用!” 这是赵德昭在再次见到虞锦盛后,对他下达的第一道命令! 宋军的行军路线是这样的,从开封出发先到洛阳,然后到孟州渡过黄河,继续向北直往李继勋所部主力驻扎的潞州,最后再从潞州北上赶到太原战场增援,这条路基本上来说比较平坦开阔,几处咽喉关卡也在宋军的控制之中,行军非常容易。 这点也给了赵德昭从容学习古代军旅知识的机会,知道现在乱世还没有终结,契丹强敌更是还在华北平原上虎视眈眈,为了自己将来的长远大计,赵德昭也破天荒的拿出了主要精力用来学习和探索,为自己积攒统兵作战的经验。 也还是到了这个期间,赵德昭才惊讶的发现这个时代的火药武器简直落后得惊人,添加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其实毫无作用的成分,以至于在使用时,宋军将士必须要用烧红的铁锥用力戳进火药之中,才能把这个时代的火药武器点燃。 同样还是到了这个时候,赵德昭也这才发现这个时代的盔甲重得吓人,除了防御力足够外几乎一无是处,而且在种类方面,不要说既能保暖又能抵挡早期火枪子弹的棉甲了,就连更次一级的布面甲都还没有出现,导致宋军的绝对主力重装步兵只能使用车辆运送盔甲,在上战场前还得临时披带,使用十分不便,机动力更是悲摧到感人。 武器方面,被吹嘘得神乎其神的陌刀,在宋军之中其实还有大量装备,然而丁德裕却直接告诉赵德昭,说这个时代的陌刀已经明显走向了末落,至于原因嘛,当然是这个时代的盔甲防御力过于变态,隋唐时期盛行的陌刀,已经很难再破开现在的盔甲,反倒是鞭锏锤鎚等重形钝器再现辉煌,成为了对付重甲的神器。 “需要改革的地方太多了,这次北伐也的确是准备严重不足,好在我们这次的目标只是削弱北汉和契丹,不然的话,倘若是以吃掉北汉为目的,我们这次几乎毫无胜算。” 暗自庆幸这次北伐的难度不高,然而残酷的事实却很快就抽肿了赵德昭的小脸,刚刚进入了潞州境内时,前线突然传来了消息,说是李继勋率领的宋军主力,竟然在团柏谷吃了一个不小的败仗,李继勋也因此勃然大怒,来文要求丁德裕加快速度北上,尽快赶到团柏谷协助自己报仇雪耻。 作为监军,赵德昭当然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还见到李继勋派来的使者,丁德裕又向来人问起李继勋意外落败的经过时,李继勋派来的使者如实答道: “禀副帅,禀大王,我们这次有些大意,先锋大将康延泽轻敌冒进,与贼将刘继业交战于谷底,贼军诈败把我们诱过了绵河,然后乘机在上游放水,以水代兵冲溃我们的前部,刘继业那个狗贼乘机反击,不仅杀得我们的前部大败,还把康延泽康将军杀成了重伤,让我们吃了大亏。” 丁德裕不吭声,只是对着地图用心琢磨,半晌才说道:“加快速度北上没问题,不过我担心的是,我们这么做作用恐怕也不是很大,团柏谷的地形狭窄,不利于兵力的展开,我们就算到了团柏谷也改变不了战场的局面,贼军占据着有利地形,进可攻退可守,几乎不太可能给我们什么把他们包围歼灭的机会。” “副帅,这是大帅的军令。” 李继勋派来的使者小心翼翼提醒,好在丁德裕马上就回答道:“不要误会,我没有抗命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么做意义不大,担心让将士们白白辛苦,实际上却毫无作用。” 言罢,丁德裕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暗道:“李继勋这次应该是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了。” 怕影响团结的李继勋使者这才闭嘴,赵德昭则在旁边好奇问道:“团柏谷的贼军有多少人?李使相手里现在还有多少兵马?” “回禀大王,团柏谷的贼军大约有一万二三千人。”使者如实答道:“大帅他目前手里的兵力大约是三万七千多人,其中有六千左右是骑兵。” “既然如此,那李使相为什么还要催促我们尽快北上增援?”赵德昭有些奇怪的问道:“我们目前在第一线的兵力,依然还是北汉贼军的三倍左右,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报仇雪耻啊,何必要催促我们加快北上?” “大王,这点伱就有点纸上谈兵了。”丁德裕笑了笑,说道:“打仗不是简单的比拼兵力多少,贼军占据有利地形,还建立了坚固营地,我军即便凭借兵力优势发起强攻,也未必有把握能取得胜利。” “副帅误会了,我不是埋怨李使相不会以多取胜。”赵德昭摇头,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既然我们在团柏谷战场上有着足够的兵力优势,为什么不想办法引蛇出洞,把贼军诱出险要交战?” 提出了这个问题后,赵德昭又赶紧补充道:“如果换成以前,我们想要引蛇出洞肯定没有这么容易,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们的前军刚遭挫败,贼军士气高涨,我们只要再故意露出一些破绽,放出一些诱饵,肯定很有希望把贼军诱出巢穴,在地形对我们更有利的地方把他们干掉啊?” “大王此言甚是,这个时候我们如果有什么办法引蛇出洞,确实要比平时更有希望成功。”丁德裕认可了赵德昭的这个分析,然后才皱眉说道:“但问题是,如何才能引蛇出洞?把贼军诱出巢穴?” 坑蒙拐骗一向都是赵德昭的拿手绝技,所以赵德昭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微笑说道:“这个还不容易?我们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上好诱饵,保准可以让贼军心动,主动出击掉进我们的陷阱里被我们歼灭。” “现成的上好诱饵?什么现成的上好诱饵?”丁德裕更加不解了。 “当然就是本王。”赵德昭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奸笑着说道:“丁副帅,假如你是贼军的主将,突然看到了把小王当阵斩杀甚至生擒活捉的机会,你会不会心动?我们只要利用这一点……。” 奸笑着说完了自己在转眼之间就想出来的奸计后,赵德昭又主动请缨道:“副帅,你觉得如何?如果可以的话,小王这就按计行事,看一看这么做能否成功?” 丁德裕大为心动,可是仓促之间又难以下定这个决心,赵德昭看出他的心思,便又说道:“副帅放心,小王不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这么做即便失败,我们也基本上没有任何损失,可是一旦成功,不仅李使相可以报仇雪耻,副帅你也可以分到不少功劳,怎么都强过直接到团柏谷去打一场攻坚苦战。” 想想发现赵德昭的话很有道理,又仔细推敲了其中的各个环节,发现确实没有多大危险,丁德裕便一咬牙,说道:“既然大王执意如此,臣下也不敢阻拦,就这么办吧!臣下这就给李使相写信,派加急快马给他送去,请他按计而行,也请大王做好立即出发的准备,臣下安排轻骑保护你先行北上!” “用不着那么麻烦。”赵德昭果断的一挥手,说道:“北上道路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小王带虞锦盛的人马先行北上就是了。” 丁德裕又教给了赵德昭一些经验,微笑说道:“大王,这你可就要考虑得更周全一些了,你是皇子,还是当今的官家大皇子,保护你的骑兵如果少了,贼军难道不会觉得可疑吗?” 赵德昭立即醒悟,赶紧向丁德裕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赞许,当下二人分头行事,丁德裕匆忙给前线的李继勋写了一道书信,派遣快马送出,日夜兼程的赶到团柏谷战场与李继勋联系;赵德昭则匆匆领上了梁周翰和王智发,乘上了一辆华丽彩车,在一千轻骑的保卫下先行北上,至于虞锦盛所部,则被赵德昭留了下来继续寻找那种还没有找到的那种病牛。 ………… 接下来看一看北汉军队这边的情况了,尽管成功的在团柏谷打了一个漂亮仗,然而统领北汉军队的侍卫都虞侯刘继业,却依然还是不敢有任何的大意,不管士气如何高昂,也不顾宋军如何的百般搦战,刘继业都是铁了心的闭营不出,不肯继续冒险出战,坚决扼守险要,摆出了一副要把宋军熬到粮尽退兵的架势。 但是让刘继业意外,几天后,这一日的团柏谷一带天气晴朗,秋高气爽,正是适合两军交战的天气,可是连日搦战的宋军却突然偃旗息鼓,停止了在北汉营外的叫骂挑衅,刘继业心中奇怪,难免有些狐疑不解。 更让刘继业意外的还在后面,到了当天正午时,斥候突然飞马来报,说是有一队宋军轻骑已经保护着宋廷皇帝赵匡胤的长子赵德昭,来到了团柏谷战场附近,宋军主帅李继勋还亲自率军出营,以隆重礼节迎接赵德昭的到来。 “宋贼皇帝的儿子来了?确认吗?” 消息过于惊人,刘继业自然少不得追问事情真假,得到了肯定答案后,刘继业不敢怠慢,赶紧亲自出营登上高地,居高临下的查看宋营情况,结果也和斥候的报告一样,宋军确实出动了大批士卒列队欢迎赵德昭的到来,宋营门前还披红挂绿,锣鼓喧天,场面好不热闹。 这时,副手冯进珂也已经来到了高地,与刘继业并肩查看了一番宋军营地的动静后,冯进珂还不由哼道:“场面还真不小,上千骑兵充当护卫,看来还真是赵匡胤的大儿子来了,不然的话,李继勋也不可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 “赵匡胤把他的儿子派来做什么?”刘继业益发不解,疑惑说道:“记得他的儿子年纪都不是很大,按理来说还不够资格率军出征啊?” “混资历而已。”冯进珂很自信的说道:“常见的事,想让儿子立军功又不想让儿子冒险,就让儿子到军队里挂一个名,打了胜仗就给儿子名正言顺的封官赐爵,以便将来继承他的皇位。” 惯例如此,刘继业当然点头认可了冯进珂的这个分析,冯进珂则又狞笑说道:“希望这个小崽子没脑子,贪功劳亲自上阵,那我们就有立大功立奇功的机会了。” “那有那么便宜的事?你几时见过有皇子亲自披挂上阵的?” 事情再次出乎了刘继业的意料,他刚否定了冯进珂的异想天开后,一名亲兵突然拍马赶来,向刘继业行礼说道:“禀大帅,有一人自称叫王智发,是宋贼皇子赵德昭身边的天使,来到我军营前叫门,说是有宋贼皇子的一道书信要当面呈交给你。” “宋贼皇子给我写了信?”刘继业一听来了兴趣,当即决定道:“走,回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 第四十三章 那里不对? 王智发这一次是穿着一身华丽衣衫,出现在刘继业和冯进珂等北汉将领面前。 以果然是人靠衣服马靠鞍,虽说王智发的体形比较矮胖,脑袋还圆得过于标准,然而穿上了上好的绫罗绸缎,又佩带上了各种金玉饰物后,王智发的气质和气势还是一下子就提升了许多,将上国天使的高贵身份彰显得淋漓尽致。 不仅仅只是气势高傲,终于见到了刘继业等人后,王智发还非常不开心的说道:“怎么让咱家等了这么久?难道你们的人没有禀报清楚吗?咱家乃大宋官家的大皇子的家中宦官总管,上国天使!怎么让我等了这么久?” “大胆!”冯进珂来了火气,怒道:“小小阉狗,竟然也敢在我们大汉军队的中军大帐里嚣张跋扈,出言不逊,信不信本将军一刀宰了你?”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 王智发一听慌了,赶紧请出了这句千古名言,好在汉军主帅刘继业甚有涵养,没有计较王智发的傲慢无礼,随口问道:“你真是宋贼皇子家里的宦官?赵匡胤的那个大儿子,真的来到团柏谷战场了?” “咱家当然是大宋皇子家里的宦官,只不过出宫多年,没有我们大宋皇宫里的腰牌而已。”王智发习惯性的抓住了自己的裤腰带,语气得意的说道:“不过刘大帅倘若不信,咱家这就把裤子脱了给你看看!” “那倒不必了。”刘继业微笑摆手,又问道:“本帅只是奇怪,你的主子赵德昭不在汴梁花天酒地,声色犬马,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建功立业的。”王智发的语气更加得意了,说道:“咱家侍侯的大王文武双全,智勇无双,武可上马定乾坤,文能提笔安天下,所以这次我家大王就到官家面前去毛遂自荐,求得了一个监军身份,亲自前来这团柏谷帮助李使相与你们决一死战!” 吹嘘了赵德昭一通后,王智发还有好心好意的劝说道:“刘大帅,听咱家一句劝,伱们不是我们大宋军队的对手,更不是我家大王的对手,与其螳臂当车,以卵击石,还不如早点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放下武器向我们大宋军队投降为上,不然的话,再想后悔恐怕就晚了。” “听你的口气,赵德昭那个小儿,是派你来劝降的了?”刘继业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神色。 “正是如此。”王智发坦率点头,然后才从怀里掏出了一道书信,举起说道:“这是我家大王让咱家带给你的劝降信,请刘大帅过目。” 想借着这個机会了解一下赵德昭的为人性格,刘继业并没有计较王智发的傲慢无礼,示意亲兵上前接过了书信,再从亲兵手里拿起书信打开细看后,将门出身的刘继业不由哑然失笑,原来赵德昭在这道书信上文采飞扬,竟然用十分华丽的辞藻写了一道酸味十足的劝降信,力劝刘继业弃暗投明,率军归降。 这还不算,在书信的最后,赵德昭竟然还给刘继业写了一道诗,其中两句连刘继业这个武夫看了都暗暗叫好——君王昏乱不恤士,天下豪杰思捐身。 默默念诵了这两句诗后,刘继业露出一些笑容,颇为由衷的说道:“想不到赵德昭那个小子的才华文笔还挺出众,如此绚丽的文章,本帅还真是生平未见。” “大帅,你这句话就说得太对了。”王智发一听就更是得意了,说道:“名满江南的徐铉徐骑省,不知道大帅你听说过没有?虽然他被公认为是当世的文人之首,然而到了我家大王面前,他却只有顶礼膜拜的份,不敢对我家大王有半点不敬。” 言罢,王智发又赶紧补充道:“大帅放心,咱家绝对不是在吹牛,大帅如果不信,可以找近来去过汴梁的人问问,南唐使臣徐铉,是不是在我家大王面前甘拜下风?” “这也不必了。”刘继业懒得在这个话题上和王智发纠缠,很直接的就说道:“烦请王天使回去告诉你家大王,就说他的一片好意,本帅心领了,但是没办法,正所谓忠臣不事二主,本帅既为大汉臣子,就只能是为大汉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以就请你家大王不要再浪费力气来劝降了?” “大帅,你真的舍得错过这个机会?”王智发不死心的追问道:“我家大王可是大官家的皇子,还是皇长子,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刘大帅你不可能不知道吧?错过了这个村,将来可就不一定有这个店了。” “不必多言。”刘继业微笑摆手,说道:“本帅对大汉朝廷的忠心可鉴日月,莫说他赵德昭只是赵匡胤的儿子,就算是赵匡胤亲自来到本帅面前劝降,也休想让本帅动摇分毫。” 王智发大失所望了,但事情还没完,王智发又强行打起了精神,说道:“刘大帅忠心不二,咱家佩服!其实我家大王也知道大帅你未必接受他的好意劝降,所以他也没有要求咱家一定能说动大帅,他只是让咱家再带给大帅一句话,请大帅你稍移贵步,到我们大宋军队营中赴宴。” “请本帅到你们军营里赴宴?” 打了半辈子仗,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邀请,刘继业不禁露出了惊讶的笑容,王智发却是满脸认真,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为了给我家大王接风洗尘,李使相他已经决定在今天下午设宴款待我家大王,我家大王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想请大帅你也过去痛饮几杯,彼此认识认识,不知大帅意下如何?” 替赵德昭发出了异想天开的邀请后,王智发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说道:“请大帅,我家大王愿指汾水为誓,即便大帅你孤身过营,他也一定确保你的安全!” 虽说赵德昭的承诺还算有点分量,然而刘继业当然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所以哈哈大笑了一阵后,刘继业就微笑着说道:“不必了,本帅虽是武将,但并不好酒,请王牙牌回禀你家大王,就说他的好意,本帅心领了,如果将来有机会,比方说本帅把他生擒活捉之后,一定和他喝上几杯。” “大帅放心,咱家一定把你的话带到。”王智发也没动怒,很是爽快的就直接告辞道:“既如此,那小人也不敢打扰大帅,告辞。” “来人,替我送一送王牙牌。” 最后,还是在刘继业的亲兵把王智发领出了中军大帐后,冯进珂发表意见道:“浪费时间,还以为赵匡胤的这个儿子能够玩出什么新花样,搞了半天是个二傻子,派人来尽说蠢话。” “傻倒不至于,应该是书读得太多了,读成了一个榆木疙瘩脑袋。”刘继业笑笑,说道:“效仿汉光武帝刘秀指洛水为证,保证本帅的人身安全,他怎么就没想过,自从司马懿用这一招骗过了曹爽后,就没有人相信这一套了?”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冯进珂追问道。 “以不变应万变,继续扼守险要,闭营不出!”刘继业没有任何的犹豫,马上就说道:“我们大汉国小力弱,与宋贼军正面硬拼,即便能够胜利也有可能是得不偿失,所以惟一的办法就是全力坚守,耐心等待契丹辽国的援……。” 说到这里,刘继业突然自行停了下来,脸上还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冯进珂与他共事多年,也很清楚他的脾气,便问道:“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刘继业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迟疑了一点时间才说道:“冯将军,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晚上是我们出奇制胜的一个大好机会?倘若得手的话,我们别说是再胜一场了,就是拿下李继勋和赵德昭的脑袋,都不是没有这个希望啊?” 军事经验丰富,刘继业才刚说完,冯进珂就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惊喜说道:“没错!今天晚上,的确是一个难得战机!赵德昭那个小贼来到团柏谷,以他的身份,李继勋肯定得亲自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只要上点台面的宋贼将领,也一定会参加这个宴会,他们都只顾着去喝酒饮宴了,营地的防务,就一定会出现疏漏!” 刘继业起身,大步走到了地图沙盘前盘算,冯进珂赶紧跟了过来,说道:“大帅,不用再看了,我们的营地距离贼军的营地是十六里,即便是在天色全黑之后再出动军队,也有充足的时间赶到宋贼营地发起偷袭!让我去吧!只要偷袭得手,我一定拿下李继勋和赵德昭这两个狗贼的脑袋!” “如果不能得手怎么办?”刘继业盘算着问道。 “果断撤退啊,谁会傻到去和他们硬不硬?”冯进珂想都没想,马上就说道:“偷袭不能得手,我们就果断撤退,深更半夜黑灯瞎火,宋贼军队就算倾巢出动,也绝无可能追上和包围我们。” 想想发现是这个道理,刘继业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但刘继业依然还是有些担心,又说道:“那贼军如果早有准备怎么办?他们只要提前做好了准备,在营外埋伏了一支军队前后包夹我们,我们肯定得吃大亏啊。” “大帅,你怎么是年龄越大,胆子越小?”冯进珂嘲笑了一句,指出道:“你怎么也不想想,宋贼军队怎么可能会提前有准备?赵德昭那个小崽子今天刚到团柏谷,李继勋那帮宋贼将领既得给他接风洗尘,又得想办法和他拉关系套近乎,如何可能会提前埋伏军队等着我们去偷袭?” 刘继业再次缓缓点头,心里也实在抵抗不了再次大破宋军的诱惑,终于还是重重一拍沙盘说道:“好!就这么办!今天晚上突然出兵,杀贼军一个措手不及!” 说干就干,刘继业马上就和冯进珂仔细商议,联手敲定了一个既大胆又谨慎的夜间偷袭计划,那就是由冯进珂率领两千精兵先行出动,在三更十分突袭宋军营寨,刘继业亲自率领五千骑兵随后而行,前军进展顺利就果断进兵扩大战果,倘若前军进展不顺,刘继业就负责接应前军撤退,最大限度减少兵力损失。 也是凑巧,刘继业和冯进珂刚刚商量好了这个战斗计划时,帐外又突然有斥候来报,说是发现宋军将士在营地里集合操练,似乎在接受什么人的检阅,刘继业一听就乐了,笑道:“好,折腾得动作越大越好,把你们手下的士卒折腾得累了,他们今天就睡得更香了!” 麾下都是常年与宋军相爱相杀的精锐老兵,北汉军队自然很快就秘密做好了夜袭准备,并且在天色全黑后悄悄出营,个个人衔枚马包蹄,仅凭月光照明集结成队。 可能是第六感的缘故吧,做好了准备的冯进珂来请令出发时,刘继业突然觉得有些不安,还觉得似乎有那里不对劲,但是又死活想不到到底那里不对,再加上形势已是箭在弦上,所以刘继业还是强打精神,向来请令出发的冯进珂吩咐道:“去吧,多加小心,切记不可贪功。” 满口答应的冯进珂带着前军走了,后续的五千军队也出营集结成军,在刘继业的亲自率领下赶往预定战场候命,结果靠着夜色的掩护,更加熟悉地形的北汉军队也成功做到了这点,然而在耐心等待的期间,第六感敏锐的刘继业却益发觉得心慌意乱,忐忑不安。 “奇怪?我这是怎么了?打了这么多年仗,我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啊?到底是那里不对呢?” 一再在心里反问自己,突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了刘继业的脑海中,还让刘继业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战,心中惊叫道:“我知道是那里不对了!我怎么就忘了考虑过,这会不会是赵德昭那个小贼在扮猪吃老虎,故意装出一个书呆子的模样骗我们掉以轻心,然后布置陷阱引蛇出洞,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个小贼有没有这么狡猾?!” 赶紧又分析这个可能性时,漆黑而又安静的前方突然鼓声如雷,喊杀声惊天动地,刘继业的脸色也一下子就白了。 因为,冯进珂所率领的北汉军队前部,并没有携带太多的战鼓,不可能一下子就发出如此响亮密集的鼓声! ------------ 第四十四章 故技重施 北汉军队的奇袭开始其实十分顺利,冯进珂所率领的两千精锐,没费多少劲就悄悄摸到了宋军营外,潜伏在了黑暗之中,悄无声息的完成了集结和突击的准备。 在这个期间,在营地里站岗、放哨和巡逻的宋军将士,不仅没有发现北汉军队的到来,以冯进珂为首的北汉将士,还清楚听到了宋军中军营地传来的丝竹之声,似乎李继勋和赵德昭等宋军高层依然还在醉生梦死,饮酒作乐——甚至还在欣赏美女歌舞都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确认了这一情况后,冯进珂的心里自然是暗暗欢喜,又耐心等到了宋军营地里响起了三更的梆子声音,冯进珂便果断的一挥手发出了进攻命令,二十余名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悍卒立即猫腰上前,悄悄摸到了宋军营地的门旁。 嗖嗖两声,两名北汉军队里的神箭手突施暗箭,几乎在瞬间将营门望楼上的哨兵射倒,余下的北汉军勇士立即衔枚而上,速度飞快的搬开了宋军大营门前的拒马鹿角,同时迅速取下门闩,打开了北汉军队突袭宋军营地的康庄大道。 战机难得,冯进珂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马上就大吼了一声,双腿猛夹战马,带头冲向已经大开的营门,“杀——!” “咚咚咚咚!” “杀————!” 不多的随军战鼓几乎同时敲响,两千余名北汉将士个個兴奋得双眼通红,吼声如雷,如同潮水洪流一般的涌向宋军营门,许多的北汉将士还已经仿佛看到了宋军士卒在睡梦中被自己杀得七零八落的景象,士气高昂到了极点。 然而…… 然而十分杯具的是,可怜的北汉军将士很快就发现他们上了大当,首先冲进宋军营中的北汉士兵在冲进营帐准备放手砍人时,惊讶的发现帐篷里竟然空空荡荡的不见半点人影,再紧接着,伴随着更加猛烈的战鼓敲响,漆黑的营地深处突然杀出了无数全副武装的宋军士卒,冲在最前面的还是连游牧骑兵都闻之色变的宋军重装步兵。 不止是营地有埋伏,之前始终悄无声息的宋军营地两侧,也同时杀出了两支宋军队伍,一左一右的包抄向还没有来得及冲进宋军营地的北汉军队伍,已经冲进了营地里的冯进珂也顿时面如土色,惨叫道:“中计了!快跑!” 来不及了,本来就准备得无比充足,之前的意外受挫又让目前正处于颠峰期的宋军队伍上上下下都憋了一肚子的火,所以仅仅只是片刻时间,宋军就基本上合围了措手不及的北汉军队,刀砍斧劈长矛捅,疯狂发现胸中的仇恨,而可怜的北汉军队在兵力方面又处于绝对下风,所以马上就被杀得死伤惨重,鬼哭狼嚎。 这个时候,统领北汉军主力的刘继业,也已经通过战鼓声音发现了不对,被迫无奈之下,刘继业只是赶紧带着主力冲来接应,想要尽量减少军队的损失。 很可惜,刘继业在这上面的对手李继勋同样经验丰富,早就料到北汉军队会有后队接应,手里的可用兵力又远在刘继业之上,便提前安排了爱将尹训率领一支队伍单独埋伏在营外,专门负责拦截北汉援军,所以刘继业所部还没有看到前队的影子,就已经被尹训迎面拦住,不得不奋力死战向前,与宋军展开正面消耗。 与此同时,宋军主帅李继勋与初出茅庐的赵德昭,也已经登上了中军营地里的高处,居高临下的俯瞰战事情况,结果看到了宋军顺利合围了北汉军队前部,不久前才吃了大亏的李继勋开心得是哈哈大笑,对赵德昭更是赞不绝口,连声说道:“大王妙计!刘继业狗贼果然上了咱们的当,这一次,臣下总算是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赵德昭笑而不语,心里面则琢磨如何提前搞出望远镜,以便自己将来更好的查看战局的发展。 这时,不幸中了奸计的冯进珂当然已经展开了死命突围,矢志报仇的宋军将士却寸步不让,将北汉军前部四面合围疯狂砍杀,不管北汉军队如何左冲右突,就是杀不出宋军的包围圈,以至于冯进珂只能是赶紧弃马卸甲,匆忙换上士卒衣服以便逃命。 让李继勋意外,虽然他的布置已经算得上是滴水不漏,然而他还是过于低估了北汉军主将刘继业的个人武力,激战之中刘继业一马当先,挥舞长枪勇猛向前,接连挑落多名宋军勇士,即便是李继勋的爱将尹训亲自上前迎战,也差点被刘继业一枪捅死,不得不后退以避其锋,身上也出了一身冷汗。 至于刘继业为什么这么猛,懂的都懂。 也正是靠着刘继业的个人武勇,北汉军主力才总算是突破了宋军拦截,接应住了已经损失大半的自军前部,然后兵力处于弱势的刘继业也不敢恋战,赶紧军队向来路撤退,宋军各部全力追杀,尽最大努力扩大战果,北汉军队一路丢盔卸甲,损失极其惨重。 直接追杀到了北汉军队营外后,士气如虹的宋军将士一度试图驱使敌人败兵为免费前锋,直接冲破北汉营地,无奈刘继业的布置也十分周全,营地里的北汉守军果断以强弓硬弩乱射宋军和陷入混乱状态的自家败兵,死死拦住了宋军的进营道路不算,也逼得自家败兵只能是四散逃命,不再盲目的冲击自家营门。 当然,宋军将士也没有白白辛苦,乘着北汉军队营前大乱的机会,经验丰富的宋军将士顺手牵羊,大量捣毁了北汉军队营前的密集拒马鹿角,为将来的正面强攻北汉军队营地打开了宽敞大道,然后一直到了天色微明,方才恋恋不舍的鸣金收兵。 这一战也帮赵德昭在宋军将士心目中打出了威望,既与赵德昭的便宜老爸赵匡胤是拜把子兄弟,又有梁周翰父子的这层私交关系,最后再加上这次伏击取胜,李继勋当然是把赵德昭奉为了上宾,允许赵德昭随意出入中军大帐,参与制订各种军事计划。 战场过于混乱,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时分,宋军才统计出了自军与敌人的损失,结果开国期间的宋军将士战斗力也果然非同凡响,激战半夜,宋军总共只损失了不到四百名的士兵,却足足阵斩了超过了两千的敌人,为此前的意外失利报了一个大仇。 这时,义社十兄弟之一的李继勋也显露出了自己的丰富经验,才刚听完北汉军队的损失,李继勋就果断吩咐道:“从现在开始,安排双倍斥候日夜不停的给我盯紧贼军营地,一有异常,立即禀报!” 加强了对北汉军队营地的监视不算,李继勋还又马上调兵遣将,安排了几名将领率领本部人马轮流值勤,时刻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旁边的赵德昭在这方面也还有点天赋,很快就猜到了李继勋的用意,便问道:“伯父,你怀疑贼军要跑?” 李继勋点了点头,说道:“贼军昨天晚上虽然仅仅只是损失两千人马,但是能够参与夜战的,肯定都是贼军的主力战兵,实际上的损失要比看上去更加惨重,北汉刘贼又国小民少,军队有限,为了保留实力,贼军很有可能会选择退兵,跑回晋阳去打守城战。” “那贼军会不会在晚上突然撤走?”赵德昭追问道。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李继勋哼道:“团柏谷距离晋阳城不过三十多里,贼军如果连夜撤退,急行军半个晚上就能逃回晋阳,真是那样的话,我们就错过在野战里继续削弱贼军的机会了。” “伯父,那有没有什么办法提前知道贼军的撤退时间?”赵德昭继续追问道。 “天下那有那么便宜的事?”李继勋一听笑了,说道:“贼军为了避免被我们追击,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掩饰他们的撤退行动,我安排双倍斥候严密监视贼军营地的情况,其实也就是碰碰运气,不要说提前发现了,就是能不能在贼军开始撤退时发现情况,也是一个大问题。” 赵德昭是个喜欢用脑子的人,听了李继勋的这些话后,赵德昭不仅没有放弃这个希望,相反还在心里琢磨了这么一个念头,暗道:“真的不能提前发现吗?虽然光靠斥候探察,确实很难办到这点,那我们能不能用其他办法提前知道?” 开动起了灌满恒河水和福岛水的脑袋用力思索时,赵德昭不经意的做了一个后仰动作,无意中用眼角余光看到了侍侯在自己身旁的王智发,再紧接着,赵德昭又在电光火石间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曾经在书上看到这么一个情节——有个主角在同一个地方连续两天挖陷阱,楞是让同一个敌人掉进去了两次! 想起了这段虚构的情节后,赵德昭的心中豁然开朗,忙说道:“伯父,我有办法了,我有办法能知道贼军会在什么时候悄悄撤退了!” “什么办法?!” 即便战场经验再是如何丰富,李继勋也对赵德昭的这句话大吃一惊,赵德昭则狞笑说道:“很简单,就是我们替贼军安排连夜撤退的时间!” ………… 与喜气洋洋的宋军营地不同,惨败后的北汉军队营地当然是士气低落,气氛沮丧,北汉军队的主将刘继业更是忧心忡忡,十分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如果不早做决断的话,恐怕连撤回晋阳的机会都不复存在。 昨天晚上崴伤了脚的冯进珂也看出情况不对,向刘继业进言道:“大帅,我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如何撤退了?宋贼昨夜大胜,士气肯定十分旺盛,他们的援军又很快就能到来,到时候我们的兵力更加处于劣势,不要说是守住团柏谷了,就是想要撤回晋阳去守城都难上加难啊。” 刘继业神情凝重,片刻后才说道:“我这就向陛下禀明情况,请陛下同意我们放弃团柏谷,撤回晋阳去协助守城。” “那动作要快。”冯进珂忙建议道:“谁也不知道宋贼援军什么时候能够到来,不尽快撤退的话,我们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刘继业不吭声,只是默默拿起了毛笔准备给目前的北汉皇帝刘继恩上书,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亲兵却快步进到了中军大帐,向刘继业禀报道:“大帅,昨天那个叫王智发的宋贼使者又来了,还是要请求见你。” “那个狗东西还敢来?!”冯进珂一听大怒,咆哮道:“拿下!把他脑袋砍了,挂在辕门上示众!” “慢着!”刘继业赶紧阻止,阴沉着脸说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战场上打了败仗,是我们自己无能,杀使者出气有什么出息?把人带进来,看看他们又想玩什么花样。” 就这样,托了刘继元大发慈悲的福,王智发总算是躲过了一次脑袋落地的危机,也很快就再一次被领到了刘继业和冯进珂的面前,不过为人精乖的王智发这一次已经不敢象昨天一样的嚣张了,刚见到刘继业就躬身行礼说道:“小的王智发,见过大汉刘大帅,大帅万福金安。” 行完了礼,王智发又赶紧捧起自己带来的礼盒,满脸谄媚的说道:“刘大帅,这是我家大王让小人带给你的礼物,是吴越国主进贡给我们大宋朝廷的极品茶饼,在市面上价值千金,请大帅笑纳。” “替本帅向你家大王道一声谢,就说他的好意,本帅领了,将来如果有机会,一定回礼。”刘继业很爽快的收下了赵德昭礼物,又问道:“说吧,这次有什么事?” “大帅恕罪,小人又是来递劝降书的。”王智发再次拿出了一道书信,很是小心的说道:“如今的情况,想必大帅你也非常清楚了,贵军虽然骁勇,却远远不是我们大宋军队的对手,而且我们的援军还很快就能抵达团柏谷战场,到时候两军联手,大帅你这里的营地不管如何坚固,都绝对不可能守得住,所以我家大王想请大帅伱为了贵军将士和自己的个人前途着想,尽快做出明智选择。” “你们的援军,什么时候到?” 刘继业的这句话问得十分突然,而且速度还非常之快,王智发也没多想,马上就答道:“明后天……。” 赶紧闭上了嘴巴后,王智发先是酝酿了一下,然后才赔笑说道:“大帅,小的不过是一个去了势的阉人宦官,如何可能知道这样的军机大事?” 刘继业不吭声,只是让亲兵取来赵德昭的书信细看,见赵德昭确实是在书信上再次劝降后,刘继业这才说道:“回去告诉你家大王,就说本帅对大汉朝廷的忠心可鉴日月,想要本帅的首级容易,想要本帅变节投降,难如登天!也请他以后不要再派人来劝降了,不然的话,下次本帅就要让人把他的使者乱棍打出营去。” 王智发连声唱诺,表示一定会把刘继业的话带到,然后又说道:“大帅,我家大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想请大帅转告一下贵国皇帝,就说为了晋地万千百姓着想,我们大宋军队可以通过谈判与贵国解决这次的战事问题,倘若皇帝愿意,也可以随时派遣使者与我们大宋军队联系,我们的李使相和我家大王一定倒履相迎。” 刘继业沉默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其实一直都在提心吊胆的王智发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提出了告辞,刘继业也没挽留,再次安排亲兵礼送王智发离开。 事情当然还没完,王智发走出了大帐后,冯进珂很快就向刘继业问道:“大帅,赵德昭那个小儿这次是什么意思?我们的态度都已经这么坚决了,他为什么还要又派人来劝降?” “劝降是假,缓兵之计是真。”刘继业冷笑,说道:“宋贼怕我们抢先撤回晋阳守城,所以就假意邀请我们遣使谈判,想暂时稳住,给他们的援军赶到争取时间。” 回忆起王智发刚才的神情反应,冯进珂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刘继业的表情更加凝重,片刻后才下定决心说道:“传令下去,让我们将士做好连夜撤退的准备,今天晚上的二更时分就弃营而走,撤回晋阳!” “今天晚上就走?这么急?”冯进珂有些吃惊。 “对,必须得这么急!”刘继业的神情异常严肃,说道:“刚才那个宦官回答了一个明后天,虽然未必是真,但也有可能真是如此,所以我们如果不尽快撤走,宋贼的援军真的明天就到了团柏谷,那我们再想安全撤退,肯定只会千难万难,所以最稳妥的选择,就是今天晚上就走!” 顿了一顿后,刘继业又补充道:“而且宋贼昨天晚上才刚刚大获全胜,今天晚上一定想好生休息,我们今天晚上就选择撤退,相对来说也最安全!” 听了觉得是这个道理,冯进珂也没犹豫,马上就说道:“大帅高见,我们这就下去安排,今天晚上就连夜撤回晋阳!” ------------ 第四十五章 接二连三 经过了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后,夜色很快就再次降临,让刘继业等北汉军队将领暗暗欢喜的是,天色全黑时,天上竟然还下起了蒙蒙细雨。 下雨就意味着没有月光,这一点对于急需撤退以保存实力的北汉军队来说无疑十分有利,所以刘继业和冯进珂等人也没迟疑,早早就让士卒把重要的军需辎重装车,分发好了饮水和干粮,准备放弃营地和一些价值不大的辎重物资,全速撤回晋阳国都。 这也是北汉军队目前最正确的选择,本来就国小民寡,兵力单薄,又连年征战,北汉国内目前最缺的就已经是青壮士兵,刘继业麾下剩余的万余军队,对北汉朝廷来说自然是最为宝贵的财产,必需得优先保全。 因为冯进珂昨夜受了轻伤的缘故,刘继业便断然拒绝了一众部将的好意,决定由冯进珂率领前军先行,率先撤往晋阳,刘继业则亲自率领本部人马为前军殿后,同时为了预防万一,刘继业还早早就叮嘱冯进珂等部下道: “如果出现什么意外,千万不要因为顾虑我的安全,回兵来接应我!一定要全速向前,尽快撤回晋阳,我这里你们放心,我自有把握!” 嘴上虽然是这么叮嘱的,刘继业的心里却十分自信,暗道:“没事,李继勋那个狗贼就算再狡猾,也一定猜不到我们会这么快就果断弃营而走!余下的军队将士,一定能安然无恙的全部撤回晋阳!” 可惜…… 可惜刘继业的如意算盘虽然打得劈啪着想,然而到了二更时分,北汉军队开始依次离开营地的时候,南面的黑暗处却突然鼓声如雷,喊杀震天,马蹄声更是惊天动地,数量极其庞大的骑兵突然席卷而来,刘继业也因此难得的脸色苍白着惊叫了一句,“怎么可能?宋贼怎么可能会早有准备?” “莫非又中计了?” 再接着,一个可怕的念头还突然出现在了刘继业心中,让刘继业忍不住在心里惨叫道:“难道这又是赵德昭那个小儿的诡计?他昨天假意劝降,暗示引诱我出兵偷袭,今天又来故技重施,提醒我们在今天晚上就连夜撤退,然后乘机追杀?!” 情况紧急,也容不得刘继业多想,随手揪过了一個亲兵,刘继业就红着眼睛大吼道:“马上去传令各军,让他们全速撤退!全速撤退,绝对不准回头!” 亲兵领命而去,刘继业则又举起了钢枪,冲着自己直属的八百多精锐骑兵大吼道:“跟我上!杀贼!” 咆哮着,刘继业一夹战马,率先冲向了蜂拥冲来的宋军骑兵,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八百多精锐骑兵也个个神情坚定,吼叫着迎向数倍于己的宋军敌人,抱着必死的决心为友军阻拦追兵,一场血肉横飞的残酷激战也随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展开。 书中说明,历史上宋军讨伐北汉的战事中,刘继业就曾经带着数百骑兵冲击过宋军主力大队,结果那一次宋军是靠着一名叫做党进的猛将舍命死战,在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后,这才好不容易杀退了刘继业亲自率领的敢死队。 今夜,这段历史提前上演,然而对于宋军来说十分不幸的是,历史上勉强能够匹敌刘继业的党进却不在军中,被赵德昭提前发掘出来的呼延赞也还在北上途中,所以刘继业和他麾下精锐骑兵冲进了宋军队伍后,宋军很快就吃了大亏,在兵力处于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仍然还是被刘继业所部冲得一片大乱,将领士卒死伤连连,根本无法全力追击正在仓促撤退的北汉军主力大队。 借着陆续点起的火把光芒,看到刘继业所部在自军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统领宋军骑兵的李继勋之弟李继偓不由勃然大怒,果断亲自率军上前与刘继业交战,然而二将碰面之后,虽然李继偓在宋军队伍中也是以勇武知名,却仅仅交手不过数个回合,就被刘继业一枪挑落马下,吓得宋军将士赶紧舍命上前展开营救。 最后,在付出了好几名宋军勇士的宝贵生命后,左肩中枪的李继偓总算是被宋军将士救了回去,然而这么一来,李继偓也没有了办法继续作战,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刘继业所部在宋军阵中跃马扬鞭,来回冲杀,根本就无力阻拦。 这一情况也很快就被禀报到了宋军主将李继勋面前,得知弟弟重伤,骑兵追击不顺,李继勋的脸色当然是极其难看,立即喝令宋军各部全力追击,还有安排人去顶替李继偓统领骑兵,旁边的赵德昭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向旁边的梁周翰问道:“元褒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尹训尹将军,好象也是在这个刘继业手里吃了大亏吧?” “大王没有记错,昨天晚上尹将军也是被他杀败,差点丢了性命。” 梁周翰的回答让赵德昭皱起了眉头,心里也再度晃荡起了那些世界级的名水,然后只是片刻时间,在这方面天赋过人的赵德昭就又想起了一个馊主意,忙和梁周翰低声耳语了一通,梁周翰听了以后瞠目结舌,不得不钦佩道:“大王高明,臣下佩服,刘继业那个匹夫碰上了大王,还真是他的运气啊!” 也正是因为刘继业所部的舍命殿后,宋军这次的追击战所取得的战果要远比战前估计的要小,虽然成功迫使了北汉军队放弃了大量的宝贵辎重,然而宋军即便一鼓作气追击到了晋阳城郊,却并没有在追击途中消灭太多的敌人,被生擒活捉的北汉军俘虏更是少得可怜。 马步军副指挥使薛威,是这场夜战中不幸被俘的北汉军队最高级别将领,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天色基本全明时,结束追击战的宋军队伍暂做休息时,薛威就被宋军将士单独押到了一个体形微胖的年轻人面前,那年轻人先是仔细打量了薛威一番,然后才开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对北汉朝廷颇为忠心,也早就做好了被杀的心理准备,薛威自然昂起了脑袋不肯回答,旁边一个脑袋胖成圆球状的男子大怒,手握腰带开口喝道:“没长耳朵?没听到我家大王在问你话?知不知道我家大王是谁?我们大宋官家的皇长子,大宋军队的监军!” 听到这话,薛威难免仔细看了赵德昭一眼,赵德昭则神情和蔼,又问道:“想死还是想活?想活的话,就如实回答本王的每一个问题,本王不但保证你能活命,还有你意想不到的各种好处。” 薛威不屑的哼了一声,算是对赵德昭的回应,赵德昭的脸色也终于难看了起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突然快步来到了赵德昭的面前,行礼说道:“大王,和刘继业将军联系上了,北汉朝廷果然上了我们的当,让刘继业将军带着军队驻扎进了晋阳城中!” “刘继业?!” 薛威脸色一变,心里面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赵德昭却是开心鼓掌,大喜说道:“好!这下子咱们拿下晋阳城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了,刘继恩和郭无为一定做梦都想不到,昨天晚上是我们和刘继业联手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让刘继业获得晋阳守军的信任,准许他带着本部人马进城驻扎!” 薛威的脸色开始发白了,那中年男子却笑着说道:“大王这次总算是没有白白辛苦,以大宋皇子的身份亲自出面招降,一个节度使外加三十万贯钱的重赏,刘继业果然还是做出了聪明的选择!” “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李使相去!”赵德昭兴奋的一挥手,又向押解薛威的宋军士卒随口吩咐道:“把贼将暂时押下去,好生看管,回到了我们的营地后,本王还要亲自审讯!” 两名押解薛威的宋军将士答应,这才押着薛威返回临时的战俘关押地点,然而行至半路时,其中一名宋军将士突然捂住肚子呻吟了一声,说道:“等等,我肚子疼得厉害,要来个大的。” “去吧,这里有我。” 另一名宋军将士洒脱的挥手,让同伴跑到了路边偏僻处蹲下方便,薛威漫不经心的观察四周间,却又无意中看到路边竟有一匹战马在低头吃草,战马并未拴上,骑手也不见踪影,应该是遇到了突发情况暂时离去。 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机会,薛威把心一横,一咬牙就向余下那名宋军士卒说道:“能不能松松绳子?我肚子也疼得厉害,也想来一个大的。” 让薛威心中暗喜,这名宋军士卒竟然非常的好说话,仅仅只是威胁一句,就伸手解开了把薛威双手拴在背后的绳子,说道:“别耍花招,否则要你脑袋!” 随着绳索的解开,察觉到自己的双手已经恢复了自由,薛威便假意道:“谢了。” 话音未落,薛威突然回身,重重一脚踹在了那名宋军士兵的胸膛上,那名宋军士兵猝不及防,顿时就被踹了一个四脚朝天,薛威再不犹豫,赶紧冲向了那匹正在吃草的战马,跳上马背就奋力挥缰夹马,逼迫战马冲向远方的无人开阔处。 “有俘虏跑了!快追!快追!” 后方响起了宋军士卒惊慌失措的喊叫声,薛威赶紧回头看了一眼时,马上就欢喜万分的看到,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的缘故,并没有宋军骑兵立即发起追击,仅仅只有几名宋军步兵不自量力的向着自己追来,薛威暗叫一声天助我也,赶紧再次挥缰夹马,全速冲往无人开阔的地带,冲向自由,也冲回北汉朝廷温暖而又宽阔的怀抱…… 这一情况还很快就被报告到了赵德昭的面前,然后不消说,得知自己的奸诈诡计进展得如此顺利之后,赵德昭当然是开心大笑,得意洋洋,然后在心痒难熬之下,赵德昭还亲自把这一情况告诉给了正在休息的宋军主将李继勋,让他与自己共享这一喜讯。 事后才得知赵德昭的这一安排,李继勋当然是又欢喜又意外,还忍不住问道:“大王,这么做真的有用吗?北汉的刘贼朝廷会不会上这样的当?” “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会上这样的当。”赵德昭自信满满的分析道:“小侄今年不过才十七岁,刘贼朝廷就是再怎么小心多疑,也一定得防着小侄年少无知,真的不小心泄露了机密,就算不会随便要了那个刘继业的脑袋,也一定不敢再对他委以重任,没有了这个麻烦对手,我们接下来的仗肯定能好打许多。” 还是在自信满满的说完了这些话后,赵德昭才在心里补充道:“尤其是现在《三国演义》还没有问世,没人会怀疑到我是从这本书上抄来的反间计。” 仔细想了想,发现北汉朝廷确实很有可能被赵德昭的年龄骗过,李继勋便点了点头,说道:“大王妙计,刘贼朝廷确实有可能会上当!杨无敌这次就算脑袋不会落地,刘贼朝廷也不敢对他绝对放心了。” “杨无敌?什么意思?”这次轮到赵德昭满头雾水了,疑惑问道:“伯父,谁是杨无敌?” “当然就是刘继业。”李继勋随口解释道:“刘继业本姓杨,单名一个业字,因为他此前在与契丹辽国的战事中多次取胜,从无败绩,所以得到了一个杨无敌的外号,后汉的刘贼朝廷为了笼络了,给他赐了一个刘姓,所以才改名叫刘继业。” 介绍了刘继业的真正姓名后,李继勋又微笑说道:“还有一点,就他杨业的亲弟弟杨重勋,此前已经归降了前周军队,现在还正在为我们大宋军队效力,所以大王你的反间计,确实很有可能成功……,咦?大王伱怎么了?怎么这表情?” 此时此刻的赵德昭脸上,表情确实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同时赵德昭的脑海中,还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暗道:“不会吧?大名鼎鼎的杨家将,不会就这么给我玩死了吧?千万别啊,杨家将在宋辽战事里,实在是太重要了!” 希望自己亲手布置的反间计不能成功,赵德昭这也算是首开了一个先河。 ------------ 第四十六章 命悬一线 亲自率军殿后,在即便已经中计的情况下,仍然靠着浴血奋战挡住了宋军追兵,把自军的损失降到了最低点,未来的杨业杨老令公自然是再一次的威名远震,也更加巩固了自己杨无敌的赫赫威名。 不过也有代价,好不容易撤到了晋阳城下,才刚进到了瓮城,已经激战了一夜的杨业就累得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脸上尽是汗水血迹,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即便有人过来搀扶,杨业也无力的摇头拒绝,没有半点多余的力气动弹。 可惜事与愿违,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北汉皇宫的太监突然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快步来到了杨业面前,向目前暂时改名叫刘继业的杨业说道:“刘虞侯,陛下有旨,让你即刻入宫见驾。还有,从现在开始,回城军队郭守斌郭将军的号令指挥。” “这么快就让我交出兵权,陛下是在不相信我吗?”心中悄悄腹诽,但杨业还是艰难的挣扎着站起身来,行礼说道:“臣下遵旨。” 就这样,虽然累得已经连说话的费劲,但是为了服从旨意,杨业还是赶紧把军队暂时移交给之前留守晋阳城的同僚郭守斌,然后也没时间去沐浴更衣,直接就满身血汗的进入内城,来到了皇宫门前求见,也马上就被侍卫领进了宫中,见到了目前的北汉皇帝刘继恩,还有北汉的头号权臣宰相郭无为。 杨业的副手冯进珂已经先到一步,还正在刘继恩的面前努力辩解,语气颇有委屈的说道:“……陛下明鉴,当时臣下与刘大帅真的是因为觉得机会难得,能够顺利撤回晋阳,所以才没有经过你的恩准,就自行决定退兵的。” “就这么急?”刘继恩的语气明显带着不悦,说道:“团柏谷距离晋阳城不过三十多里,快马来回最多只需要两个时辰,你们就连这么短的时间都不愿等,就擅自决定了放弃团柏谷要地?” 见刘继恩如此指责,杨业不敢怠慢,赶紧开口说道:“陛下恕罪,此事与冯将军没有任何关系,是臣下决定战机难得,又担心在书信之中难以说明当时的各种情况,影响陛下圣断,所以才未经请旨,擅自做出了这个退兵决定,一切都是臣下的过错,与冯将军无关。” “那你倒给朕说一说,你为什么要主动放弃团柏谷?”刘继恩也没给杨业面子,语气极度不悦的追问道:“你难道不知道,团柏谷是晋阳城的最后一道外围防线,一旦失守,宋贼的大军就能直接兵临晋阳城下?” “陛下,实力悬殊实在是太大了。”杨业十分无奈的解释道:“光是李继勋麾下的宋贼兵马,都是臣下的三倍以上,而且宋贼的援军大队还在昼夜兼程的北上途中,如果不尽快退兵,我们的军队就是想撤回晋阳守城都没有任何机会了。” 顿了一顿后,杨业又赶紧补充道:“原本凭借团柏谷的有利地形,还有我们大汉将士此前修筑的坚固工事,我们或许还有点希望在团柏谷挡住贼军,但是前天晚上我们一时不慎,中了宋贼奸计,损失惨重不说,还被他们乘机捣毁了营地的防御工事,短时间内再想砍伐木材重新修筑已无可能,再加上惨败后军队士气低落,所以臣下别无选择,只能是赶紧下令撤退。” “既然如此,那伱们在弃营撤退的时候,为什么又遭到了宋贼军队的追杀?”刘继恩的神情更加不满,怒喝道:“贼军是如何得知你们的具体撤兵时间的?” “回禀陛下,这是臣下的过错,臣下大意,接连被宋贼赵德昭两次欺骗,所以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杨业垂头丧气,先是把事情的具体经过仔细禀报了一番,然后才分析道:“臣下昨夜回想,发现自己应该是中了赵德昭那個小贼的欲擒故纵之计,他假意遣人招降,实际上却是暗示提醒臣下赶紧抓紧时间,在昨天晚上连夜撤退,臣下一时大意,所以就中了他的诡计。” 刘继恩重重冷哼,对杨业的这番解释明显十分不满,结果还是到了这个时候,生得尖嘴猴腮形同雷公的宰相郭无为,这才气定神闲的开口说道:“陛下明鉴,刘将军虽然是擅自撤退,但他也是为了大汉朝廷着想。我们大汉国小民贫,兵力单薄,如果不尽量保留可战之兵,我们连这国都晋阳城,恐怕都难以长期坚守。” 实际上与郭无为面和心不和,刘继恩当然对郭无为的这番劝解嗤之以鼻,但是考虑到大敌当前,正在用人之际,刘继恩思来想去之后,还是强压着怒火挥了挥手,说道:“赶紧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又累又饿,杨业和冯进珂当然是赶紧道谢告辞,然后各自返回自己的家中休息,杨业之妻折赛花和两个儿子杨廷昭、杨廷玉收到消息,也赶紧来到了门前迎接,一家人欢天喜地的再次相聚。 体力消耗过大,杨业也没急着沐浴更衣,刚回到家里就冲到饭桌前狼吞虎咽,折赛花看了心疼,便亲自端了一碗茶汤放到杨业面前,叮嘱道:“吃慢点,别象饿死鬼投胎一样,小心别噎着。” 杨业大口嚼着饭菜点头,又端起妻子送来的茶汤往嘴里猛灌,然而一碗茶汤刚刚下肚,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喧哗的声音,杨业夫妻疑惑的扭头去看房外时,却见一队衣甲鲜明的皇宫侍卫径直冲进了自己家中,杨业也顿时傻眼,心道:“出什么事了?” “陛下有旨。”为首的侍卫头目突然开口,大声吼叫道:“将罪臣刘继业全家拿下!如有反抗,当场处斩!” “什么?!” 忽然听到这样的晴天霹雳,即便是杨业和折赛花夫妻都难免是手足无措,北汉皇宫派来的侍卫却是毫不客气,立即上前按住杨业夫妻,用铁链套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对北汉朝廷忠心耿耿的杨业不敢反抗,只是赶紧大叫道:“我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拿我?还要抓我全家?” “刘将军,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带队的侍卫头目态度还算和蔼,说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末将现在也不知道,还请将军不要让我为难,有什么事情,等见到了陛下再说。” 细胳膊扭不过粗大腿,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杨业也只能是无奈点头,同时要求妻子和儿子不得反抗,任由皇宫侍卫把他一家拿下,直接押往了皇宫方向。 然后…… 然后的情况变化差点没把杨业一家吓死,被押到皇宫门前等候了一段时间后,一个太监居然出来这么传旨说道:“陛下有旨,即刻将刘继业全家当场处斩!” “冤枉啊!我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杀我全家?为什么?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杨业终于愤怒挣扎了起来,可惜他的体力消耗过大,又被腰粗膀圆的皇宫侍卫死死按住,无论如何都无法挣扎脱身,同时手里拿着雪亮大刀的刽子手,也已经杀气腾腾的来到了杨业的面前。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还好,关键时刻,救星突然到来,伴随着刀下留人的大喊声,目前的晋阳尹,北汉现任皇帝刘继恩的亲弟弟刘继元,突然打马来到了皇宫门前,冲着皇宫侍卫大喝道:“住手,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许碰刘将军一根毫毛!有什么事情,等我见到了皇兄再说!”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新的吼叫声传来,再紧接着,长得有点象雷公的北汉宰相郭无为,也快马加鞭的冲到了皇宫门前,红着眼睛大吼道:“听好了,刘继业将军是我们大汉的长城!没有本相的同意,谁也不许碰他!本相这就入宫见驾,去请陛下收回旨意!” 见当朝首辅和皇帝的亲弟弟都站在了自己一边,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杨业当然是长长松了口气,刘继元和郭无为则是心急如焚,安慰了杨业两句就赶紧一起入宫,杨业也这才暂时放下心来,但心里却依然还是无比的奇怪,暗道:“究竟出什么事了?陛下为什么要杀我?还要杀我全家?” 上天给了杨业一个知道真相的机会,过了一段时间后,先是一个太监出来传旨,然后杨业马上就被押进了皇宫,在一天之中,第二次见到了目前的皇帝刘继恩,结果刘继恩也没客气,一见面就怒气冲冲的大喝道:“大胆刘继业,竟然敢暗通宋贼,准备里应外合出卖晋阳城,你可知罪?!” “暗通宋贼?准备里应外合出卖晋阳城?陛下,你是在说谁?” 杨业晕头转向,一度怀疑刘继恩是在冲着别人发飙,刘继恩则重重一拍龙案,红着眼睛大喝道:“还敢狡辩?薛威,把你在宋贼军队里听到的宋贼机密,告诉这个奸贼!” 今天早上从宋军队伍里死里逃生的副指挥使薛威马上站了出来,也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在宋军队伍里的所见所闻仔细说了一遍,杨业一听肚皮差点没有气爆,赶紧拼命喊冤道:“冤枉!冤枉!陛下,这是赵德昭那个狗贼的反间计,目的是想污蔑臣下,借陛下你的手除掉微臣啊!” “胡说!”刘继恩怒斥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如果不是暗中勾结宋贼,宋贼为什么要冤枉你?不去冤枉其他人?” “陛下!因为刘将军他是我大汉长城!”郭无为接过话头,态度坚定的说道:“宋贼之所以用这样的诡计污蔑刘将军,就是因为刘将军他能征善战,英勇无敌,所以宋贼才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将除之而后快!望陛下明查!” “皇兄,慎重。”刘继元也开口劝说道:“刘将军是我朝第一名将,对我们大汉朝廷历来都是忠心耿耿,万万不可因为一点道听途说的传闻,自毁了我们大汉长城啊。” 刘继恩不吭声了,然而就在他闭目盘算的时候,一个太监突然快步进来,奏道:“陛下,冯进珂与郭守斌等数十位将领一起来到了皇宫门外,恳请陛下法外开恩,赦免刘继业将军一家,请陛下恩准。” 见杨业在军队里的威信如此之高,刘继恩的脸色难免更加难看,不过刘继恩就算是皇帝,也不敢在这个大敌当前的时候得罪这么多统兵将领,所以刘继恩迟疑了片刻后,还是黑着脸说道:“把刘继业全家打入天牢,等待发落!” “陛下!” “皇兄!” 刘继元和郭无为同时大声抗议,说道:“刘将军是被冤枉的,目前朝廷又正在用人之际,还请陛下即刻下诏,还刘将军一个清白!” 很可惜,刘继恩这次没有让步,哼了一声就说道:“是否冤枉,待朕查明了真相再说,毋庸多言!不要忘了,这个刘继业的亲弟弟杨重勋,目前还在关中为宋贼效力,所以在这件事上,朕必须得慎之又慎!” 听到这话,杨业的心当然都是凉了半截,刘继元与郭无为则是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全都看到了对方目光中的极度不满…… 就这样,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因为刘继恩的昏庸无能,公认的北汉首席大将杨业不仅没有被委以守城重任,相反还被关进了天牢和老鼠蟑螂为伴,杨业拼命喊冤,可是却毫无作用,也只能是在天牢里唉声叹气,自怨自艾,还有就是深恨赵德昭入骨——太坑人了!坑了自己一次两次不过瘾,竟然在短短三天之内,连坑自己整整三次! 不过事情的发展又一次出乎了杨业的意料,两天后的清晨,当他正在喝着发霉的面糊时,牢门忽然被人打开,再紧接着,好友冯进珂喜气洋洋的进到了牢房,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说道:“恭喜刘大帅,贺喜刘大帅,陛下还你请白了,不仅下旨释放你和你的家人,还让你官复原职,即刻入宫见驾!” “真的?!”杨业一听自然是满心狂喜,赶紧问道:“我的情况,陛下查清真相了?” “还用得着查?你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我们这样武将还能不知道?”冯进珂冷笑,又说道:“新登基的陛下也很清楚这点,所以他今天早上才刚刚登基继位,就马上下诏赦免了你。” “新登基的陛下?”杨业一听更是糊涂,忙又问道:“什么意思?难道陛下换人了?” 冯进珂点了点头,这才微笑说道:“原来那个陛下,在昨天晚上突然暴病而亡,郭无为郭相公提议,百官拥戴,晋阳尹二王爷刘继元今天早上继了位,成了我们大汉的新皇帝。” 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巨变,杨业当然是呆立当场,冯进珂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赶紧进宫去见新皇上吧,然后带着我们找宋贼报仇雪恨,为你自己出一口恶气!” 回想起自己这几天来的悲惨遭遇,杨业当然是点了点头,心里还这么说道:“赵德昭,小贼!你给我等着!” PS:史实事件,历史上李继勋率领宋军讨伐北汉期间,北汉宰相郭无为的确冒险发动政变,干掉了与他不和的刘继恩,把刘继元扶上皇位。 ------------ 第四十七章 攻城之策 距离已经不远,北汉军队又还没有彻底封锁城池,所以刘继元和郭无为联手发动政变干掉了刘继恩后,潜伏在晋阳城中的宋军细作,还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把这个重要情报送出了城,辗转报告到了宋军主帅李继勋面前。 也是凑巧,就在同一天,丁德裕所率领的宋军援军也已经抵达了团柏谷,与李继勋率领的主力会师一处,结果听到敌人在这个时候了还敢发动政变制造内乱,李继勋和丁德裕等宋军决策层当然是大喜过望,当即决定尽快进兵到晋阳城下发起攻城,全力争取在辽国援军抵达之前拿下晋阳城。 历史稀烂,不知道历史上的刘继恩之死其实并没有对战事造成任何影响,赵德昭当然也是欢喜万分,一度认为是自己穿越之后造成的蝴蝶效应,为宋军获得了如此破敌良机,所以赵德昭也是高举双手赞同调整战术策略,支持李继勋等人尽快发起强攻。 这件事还差点导致了赵德昭放弃之前的一个重要安排,结束了在中军大帐里举行的会议后,赵德昭才刚回到自己的住处,等候已久的虞锦盛就马上迎了上来,欢天喜地的向赵德昭禀报道:“大王,你要的那种病牛,末将已经在潞州境内找到了,还一口气找到了两头。” “有没有单独押送,不让那两头牛和其他拉车的牛接触?”赵德昭赶紧问道。 “大王放心,末将一直记着你的叮嘱的。”虞锦盛立即答道:“末将找到了那两头病牛后,就安排大批人手专门看管和押送,不让它们碰到任何其他的牛。” 担心影响到宋军的后勤运输,还是在得到了这個肯定答案后,赵德昭才略略松了口气,然后还在心里这么盘算道:“要不要继续按计划行事?如果我们抢先一步拿下晋阳城,契丹骑兵被迫放弃了援救计划,我的这些安排不就白白辛苦了?” 一度有些动摇,然而考虑到机会难得,即便不能按照原订计划行事,起码也能做一个实验,赵德昭还是拿出了一些夹断了针鼻的铁针,交给虞锦盛吩咐道:“你去挑一些身体强壮的士卒,用这断针刺破病牛身上的脓包,蘸上浓浆,然后再扎进我们的士卒皮肤里……。” 交给了虞锦盛如何给人种植牛痘之后,赵德昭先是命令虞锦盛下去依令而行,然后才把目光转向北面的晋阳方向,喃喃自语道:“这一招只能对契丹人用,不管晋阳城多难打,都不能对同胞用这种招数。” 一天多时间后,兵力已经达到了六万之众的宋军队伍终于还是抵达了晋阳城下,开始建立营地准备发起攻城战事,第一次来到晋阳城下的丁德裕更是迫不及待,马上就带着一队轻骑上前去亲自勘探敌情,研究攻城计划。 可是丁德裕却很快就傻了眼睛,因为还是到了实地查看之后,丁德裕才发现晋阳城的坚固程度远在自己的想象之上,夯土建成的城墙高度达到了五丈以上,宽度直接可以和目前天下第一城汴梁城媲美,城下的护城河最狭窄的河段也有三丈多宽,而且引入的还是活水,河宽水深,难以逾越。 不止如此,晋阳城的各种城防设施也十分完善和繁多,城墙上随处可见长满尖刺的夜叉擂,大部分的城墙顶端都搭建了可以抵挡箭矢的芦蓬,角楼、箭楼、女墙和瓮城等工事无一或缺,城墙下方还用鹿角、拒马、壕沟和土垒修筑了大量的羊马墙,宛如一个巨大的刺猬一样,让人望而却步。 也正因为如此,重新回到了李继勋和赵德昭等人的面前后,丁德裕的表情明显多了许多凝重,然而丁德裕依然不肯死心,依然还是坚持笑道:“难怪这座晋阳城曾经让我们的官家都束手无策,城池坚固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没关系,城里刚刚才经历过巨大的内乱,正是我们一举拿下这座天下坚城的大好机会,只要动作迅速,我们就一定能在契丹援军抵达之前,攻破这座城池!” 同样认定北汉的内乱是宋军破城的大好机会,李继勋当然赞同了丁德裕的意见,赵德昭则一是严重缺乏经验,二是也觉得这是一个趁火打劫的大好机会,自然也没有提出任何反对,当下李继勋立即调兵遣将,一边大力建立坚固营地,以做长久之计,一边分派人手砍伐木材,赶造各种攻城器械,还有挑石运土,填塞河道,开辟攻城道路。 连年战乱,晋阳周边的合格木材自然少得可怜,逼得宋军将士不得不深入太行山脉和吕梁山脉才能砍伐到合用的木材,山路崎岖加上道路遥远,所以不管李继勋和丁德裕如何催促,依然还是到了赵德昭亲手给自己的新身体种下了牛痘之后,宋军将士才勉强赶造出了一批攻城武器。 时间已经是开宝元年的九月中旬,虽然辽国可能派来的援军至今不见踪影,但是推算时间,辽国只要答应了北汉的求援,就一定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也随时可能经由雁门关进入北汉国土,所以李继勋也不敢怠慢,赶紧就在九月十六的这一天,亲自指挥宋军将士向晋阳城发起了正面强攻。 也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李继勋和丁德裕等宋军高层才大为失望的发现,他们的战前预判实在是过于乐观,不仅晋阳城的防守严密程度在他们的估计之上,北汉军队的士气斗志也和他们的预估完全不同。 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目前正处于颠峰状态的宋军将士奋勇向前,呐喊着向晋阳城墙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攻势,熟练运用各种攻城武器向晋阳守军发起最为沉重的打击,人人争先,个个悍勇,从飞梯上跌落后,带着满身的伤痕,一声不吭的再次发起蚁附进攻者,更是处处可见,战斗力之强大,战斗意志之坚定,远非中后期的弱宋可比。 很可惜,宋军攻得猛,北汉军队却守得更顽强,在北汉权臣郭无为的亲自指挥下,刚刚才经历了两次帝位更迭的北汉守军不仅没有任何的士气低落,相反还打得极其顽强,利用事前准备的各种守城武器和物资给予了宋军以迎头痛击,不管宋军将士如何的疯狂进攻,就是拿不下晋阳的城头阵地。 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一名北汉守军倒下,另一名北汉士卒立即补上,一名北汉勇士刚刚抱着宋军将士滚下城墙同归于尽,他的同伴就立即大步向前,红着眼睛与随后上城的宋军将士以命相拼,犹如一道钢铁长城,不管宋军队伍撞得何等样的头破血流,就是始终屹立在宋军将士面前巍然不动。 呼延赞两次中箭,三次从飞梯滚落,又三次带伤再次踏梯蚁附,与他同样勇猛无畏的宋军将领士卒也数不胜数,然而杨业和冯进珂等将率领的晋阳守军却表现得同样突出,不止一次出现陷阵勇士赤膊上阵英勇杀敌的悲壮画面,所以宋军即便倾尽了全力,却还是没能在晋阳城上站稳脚跟。 天色接近傍晚时,随着攻城武器的逐渐耗尽,身经百战的李继勋也不得下令鸣金收兵,结果宋军队伍撤回营地后,李继勋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多派人手,继续进山砍伐木材,给我赶造更多的攻城武器,为今天牺牲的将士报仇!” 李继勋的命令立即得到了坚定执行,在六万宋军将士的共同努力之下,更多的攻城武器很快建成,已经被填塞出了三条道路的晋阳护城河,也被新填塞出了两条道路,让宋军有了更多的进攻选择,李继勋这才一声令下,率领宋军将士向晋阳城池再次发起正面强攻。 这一战比上一次攻城战打得更加残酷激烈,为了鼓舞士气,宋军的正副主帅李继勋和丁德裕轮流出门,亲自到第一线指挥督战,激励士卒奋勇向前,在五代十国中千锤百炼出来的宋军将士也是气势如虹,攻势高过一浪一浪,冲锋势头也一次比一次坚定。 然并卵,同样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兵,在拥有绝对的地利优势情况下,北汉军队依然还是以少再多,再一次挫败了宋军的猛烈进攻,让宋军将士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了乌有,也再次逼得李继勋被迫选择鸣金,主动放弃始终徒劳无功的强攻。 这一战结束后,宋军上下垂头丧气的回到营地时,天色已然全黑,赵德昭也不顾自己已经颇为疲惫,按照自己给自己定的规矩,先去探望了正在接受抢救的伤兵,假惺惺的嘘寒问暖了一通之后,这才返回中军营地准备消息。 返回自己寝帐的路上,远远看到中军大帐里仍然灯火通明,赵德昭便猜到李继勋肯定还在帅帐里,结果进到中军大帐一看果然,年龄比赵匡胤大着十岁的李继勋果然还独自一人坐在帅椅上,仰头看着帐顶发呆,脸上神情还颇为颓然,很明显是在担忧目前的战事情况。 知道李继勋的心情不好受,赵德昭便上前安慰道:“伯父,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今天虽然攻城受挫,但是不用放在心上,来日我们重整兵马,再去找刘贼军队报仇!” 李继勋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到了赵德昭的劝说,脸上的颓然之情却依然不见缓解,赵德昭察言观色,忙又劝说道:“伯父勿忧,正如小侄此前对你说过的一样,父皇他们其实对这次北伐大战并没有做好充足准备,我们就算拿不下晋阳城,只要能够围城打援,重创契丹援军,就同样是大功一件。” 李继勋露出了一些苦涩的笑容,说道:“大王好意,臣下心领了,但是这件事上,大王还是缺了一些经验,契丹辽兵不是傻子,看到我们久攻晋阳不克,又怎么会急着南下救援?隔岸观火,等我们和北汉贼军打得两败俱伤,然后再跑出来坐收渔人之利,这才是契丹辽军的最好选择。” 顿了一顿后,李继勋又补充道:“这也是我不惜代价强攻晋阳的原因,晋阳城如果不告急,我们别说是灭掉北汉刘贼了,就是想围城打援重创契丹辽军都毫无希望。” 仔细一想,发现的确是这个道理,赵德昭只能是改口说道:“就算是这样,伯父你也不要太过操劳了,今天你已经累了整整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吧,我们大宋将士还等着伱的号令指挥。” 好说歹说,费了不少的口舌,赵德昭这才劝得李继勋回帐休息,然后赵德昭也这才回到自己的寝帐准备休息,而在这个期间,赵德昭的脑海里也一直都在盘算一个问题——如何打破目前的僵持局面?逼迫契丹辽军尽快来到晋阳战场与宋军决战? 穿越前灌了不少的某夫山泉,绞尽脑汁的盘算间,赵德昭自然想到了在历史上颇有名气的水攻太原之计,也一度有些动心,可是仔细一想之后,赵德昭却又发现这个计划,并没有多少的成功希望。 原因有二,第一,当年老智家就已经引水淹过一次太原,当时的太原守军依靠城墙抵御洪水,就已经挺过一次难关,北汉军队不可能效仿这个办法。第二,宋军的补给是个巨大问题,北线的粮草最多只够坚持到年底,宋军即便引水围城,也未必能够耗得过晋阳城里的北汉军队。 “能不能再想一个办法,把北汉军队骗出城来收拾?” 脑海里再度出现了新的思路,然而只是略一盘算,赵德昭就无奈的摇了摇头,因为赵德昭非常清楚,北汉军队已经在自己手里连续两次吃亏,只要敌人不是傻子,就一定不会第三次栽在自己手里。 这时,王智发捧着一碗茶汤来到了赵德昭的面前,语气关切的说道:“大王,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喝一碗香薷饮再洗漱吧,这样晚上可以睡得更好一些。” 香薷饮是宋代流行的一种茶汤,有发汗、消食和助眠等多种作用,赵德昭来到了这个时代后入乡随俗,对这种饮料也颇为喜爱,便顺手接过了香薷饮喝了半碗,然而茶汤入口之后,赵德昭却又发现味道有些不对,便问道:“今天香薷饮怎么了?怎么有一股怪味?味道还这么甜?” “回禀大王,小的替你加了红糖。”王智发解释道:“大王你这段时间操劳军务,人都累瘦了一圈,小的看了心疼,就替你加了一些红糖,给你补一补气血和元气。” “让你费心了。” 赵德昭温和一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之前在汴梁城中,与王智发联手用红糖加工成白糖坑蒙拐骗的往事,接着又回忆起了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司空见惯的白糖时,赵德昭又突然想起了一帮哥们…… 一帮生活在沙漠里,被肥皂人欺负得忍无可忍,用白糖创造出许多奇迹的哥们! 再接着,狂喜的神情顿时就出现在了赵德昭的脸上,然后赵德昭也没有任何的迟疑,马上就起身出帐,还直接冲到了李继勋的寝帐门前,毫不客气的推开上来行礼的亲兵,强行冲入帐中,冲着在床上辗转难眠的李继勋大声说道:“伯父,我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李继勋彻底晕菜,可是赵德昭的回答,却让李继勋激动得直接跳了起来,说道:“我有办法逼迫契丹辽军尽快来救晋阳了!运气稍微好点的话,我们直接拿下晋阳都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顺便说一句,赵德昭之前的连续两次引蛇出洞,已经让李继勋见识到了赵德昭在坑蒙拐骗方面是何等的天赋出众,所以赵德昭这次突然又宣布说自己有办法拿下晋阳城,尝过了两次甜头的李继勋,当然是马上大喜过望! ------------ 第四十八章 一语成谶(上) 想要用白糖创造出奇迹,还需要高纯度的硝石,事前毫无准备,仓促之间,距离大后方又路程遥远,赵德昭自然无法直接得到这种重要原料。 前文说过,因为目前的科技程度,这个时代的火药武器十分落后,添加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成分,没办法直接代替硝石使用。 最典型的就是宋军最常用的火炮球,这种投掷形的原始燃烧弹,成分多达整整十四种,包括并不限于窝黄、砒黄、定粉、黄蜡、松脂和清油这些稀奇古怪的成分,直接用来代替硝石,成品的品质真不知道得拉胯到什么地步。 不过还好,念书时遇到两名化学老师都长得非常漂亮,导致赵德昭在上化学课时相对比较用心,知道硝石能够直接在水中溶解,还知道如何尽可能的给硝石提纯,给了赵德昭解决燃眉之急的办法。 宋军队伍里那些原始落后的火药武器也因此全部集中了起来,在赵德昭的亲自指点和监督下,已经被加工成武器的火炮球、蒺藜球和毒烟球等原始火药武器被重新粉碎,然后放入水中溶解,过滤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无用成分,再把溶解了硝石的溶液加热蒸发,期间加入切片萝卜和鸡蛋清吸附杂质,最后就得到了纯度相当不错的硝石。 再接着,把白糖加热熔化成糖浆,再按照一定比例加入硝石混合冷却,赵德昭就得了一种威力不亚于现代炸药的猛炸药,爆炸威力甩开这个时代的原始火药八条街都不止。 顺便说一句,其实白糖应该可以用红糖代替,毕竟成分一样,惟一不同的是红糖的杂质比较多。 (PS:为了本书的安全,具体工艺和比例就不详说了,总之白糖加煤气罐,再加上莱阳钢管,就是沙漠哥们的镇国神器,对肥皂人来说是等同于落榜美术生的恐怖存在。) ………… 下面来看一看北汉新朝廷的情况,和历史上一样,权臣郭无为虽然是干掉了自家老大刘继恩扶持新皇帝篡夺皇位,然而因为刘继恩此前太过不得人心的等等缘故,皇位的更迭不仅没有动摇北汉政局的根基,相反还让北汉朝廷更加坚定的团结在了新皇帝刘继元身边,坚决抵抗宋军的趁火打劫。 两次晋阳保卫战的胜利,也让刘继元的威望大增,亲眼看到了不可一世的宋军在晋阳城下两次惨败,北汉军民除了人心大定之外,对新皇帝刘继元也更加充满了希望和期待,相信他能够率领北汉军民杀退宋军,斩断侵略者伸向晋阳的魔爪,士气昂扬。 对刘继元和郭无为等人来说还有喜讯,打败了宋军的第二次攻城后,仅仅只是过去了三天时间,北汉的宗主国契丹辽国那边就传来了喜讯,说是辽国朝廷已经决定履行宗主国的义务,派遣南府宰相耶律沙率军南下支援,先锋塔尔所部,还马上就要抵达雁门关。 兵力和国力一直都处于劣势,收到了这个消息后,刚登基没几天的刘继元当然是大喜过望,赶紧就下令道:“传旨雁门关以及沿途州县,立即做好迎接辽国援军的一切准备,上国天兵如果需要什么粮草辎重,一定要全力供给,不得有误!” 做出了这個决定后,刘继元又把自己的心腹驸马都尉(官名而已)卢俊叫到面前,向他吩咐道:“赶紧做好准备,多带金珠珍宝,今天晚上就携带朕的亲笔书信北上去见耶律宰相,把我们目前的情况向他如实禀报,请他率领援军全速南下,尽快赶来晋阳增援,帮我们杀退宋贼。” 有油水可捞的差使,卢俊当然是一口答应,已经重新得到重用的杨业却突然开口,喝阻道:“陛下且慢,臣下斗胆,认为不能对契丹辽军如实说明我们目前的情况,必须要采取一定的策略。” “将军此言何意?朕怎么听不懂?”刘继元一时没反应过来,便疑惑问道:“契丹辽军与我们大汉朝廷乃是同盟关系,为什么不能对他们如实相告,又要采取什么样的策略?” 杨业语出惊人,满脸严肃的说道:“回禀陛下,因为我们如果对契丹援军说了实话,那么契丹军队肯定会放缓南下脚步,甚至故意勒兵不前,坐视我们大汉军队与宋贼军队两虎相争,收取渔人之利!” 也不愧为北汉朝廷的头号权臣,听到杨业的这番话后,同样在场的北汉宰相郭无为马上就明白了杨业的意思,开口问道:“刘将军,你是担心契丹辽军会故意隔岸观火?” “相公高明,正是如此。”杨业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才分析道:“目前的情况是我军连战连胜,已经连续两次挫败宋贼军队对晋阳城池的正面强攻,暂时没有城破兵败的危险。” “契丹辽军听闻此讯,必然会生出坐收渔利之心,故意放慢进军脚步,让宋贼军队有第三次甚至第四次强攻晋阳的机会,让我们和宋贼拼得两败俱伤,然后他们就可以凭借优势兵力作威作福,对宋贼和始终对我们都是予取予夺!而我们也只能是任人鱼肉,毫无反抗之力。” 郭无为也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刘继元说道:“陛下,刘将军此言甚是,契丹辽国之所以与我们结盟,目的不过是想借我们之手消耗宋贼,所以听说我们暂时没有危险,辽国军队肯定只会故意放慢南下脚步,不会急着来到晋阳加入战场。” 刘继元比他哥哥刘继恩最强的一点,就是听得进臣下的逆耳忠言,所以觉得杨业和郭无为的分析很有道理后,刘继元便果断打消了对契丹援军说实话的主意,改为问道:“那以相公和将军之见,我们当如何是好?” “当然是尽量把我们的情况说得危急一些,但也要注意分寸,千万不能让契丹军队觉得我们已经没有救援的价值。” 郭无为给出了一个笼统的答案,杨业则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才一横心说道:“陛下,微臣愚见,我们干脆告诉契丹军队,就说晋阳的外城已经被宋贼军队攻破,我们大汉的军队已经被迫退守晋阳内城,形势万分危急!” 刘继元一听笑了,说道:“刘将军,如此说是不是太夸张了?” “回禀陛下,是有些夸张。”杨业沉声说道:“但也只有这样,契丹军队为了继续利用我们,才会不惜代价的全速南下,星夜兼程来救晋阳,替我们大汉军队直接分担宋贼的压力。” 刘继元有些迟疑,郭无为却果断投了赞同票,说道:“陛下,臣下觉得刘将军的此计可行,我们晋阳的内城城高壕深,同样坚固难打,而且我们的粮草军需和武器辎重也全部囤于内城,这些情况契丹辽军那边肯定也十分清楚,所以听说我们已经被迫退守了内城,为了保住我们和晋阳内城里的粮草辎重,辽军一定会不惜代价的全速南下,以最快速度赶来晋阳救援。” 刘继元终于点头,但又不无担心的说道:“可是契丹军队到了晋阳战场后,发现晋阳外城依然还在我们手中,那我们如何向契丹辽人交代?” “简单,请卢都尉担一点责任就是了。”郭无为轻描淡写的说道:“陛下在给辽国军队的信中,只说我们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急需辽军增援,再由卢都尉向契丹军队禀报晋阳外城已经失守的假情报。事后拆穿,卢都尉再慌称说他奉命出使之时不在晋阳,外城失守也是下面人的奏报,然后再请陛下象征性的给卢都尉一点惩罚,契丹辽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刘继元将目光转向了卢俊,结果卢俊也还算勉强有点忠心,马上就说道:“陛下,如果你觉得真有这个必要,臣下情愿担此骂名。” 考虑到以契丹人的狡诈确实很有可能会选择隔岸观火,还有自己不多的本钱和宋军打不起消耗战,刘继元只是稍一盘算,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咬牙说道:“就这么办,不惜一切代价,先把契丹军队骗来晋阳战场再说!” 做好了一切的相关准备后,直到天色全黑时,受命担任使者的卢俊才告辞离开皇宫,在一队轻骑的保护下连夜出城,赶往雁门关外与契丹援军联络交涉,同样忙碌了一天的郭无为和杨业也几乎同时出宫,准备各自回家休息,然而离开了皇宫后,住处相邻,原本应该与郭无为同路的杨业却改了主意。 “相公,末将就不和你同路了,末将想去乾阳门那边看一看情况,督促我们的将士做好夜间防范。” “将军辛苦,注意休息,千万不要累垮了身子。” 与郭无为客套了两句后,杨业便领着自己的几个亲兵策马向南,先是出了晋阳内城,然后直接向着宋军重点攻打的乾阳门来,到得目的地时,天色早已全黑,乾阳门上也已经点满了灯笼火把,巡逻小队来往不绝,进入了严密的夜防状态。 仔细巡视了一番,虽然对乾阳门战场的防备状态还算满意,第六感敏锐的杨业却依然不肯安心,不顾夜色已深,又亲自来到了乾阳门上的城楼中,见到了在这里指挥作战的乾阳门守将郭万超,向他问起夜间情况。 “怎么样?有没有尝试过在晚上派兵出城,去探察乾阳门外的贼军动静?” “回禀大帅,试过几次,但是都没有能得手。”郭万超如实答道:“宋贼结束了第二次攻城后,末将曾经连续两个晚上安排人手缒绳下城,去探察贼军在城外的动向,结果每次都被埋伏在城外的贼军用弓箭射死。” 杨业的表情益发凝重,说道:“那你晚上可得加倍小心了,宋贼军队如此重视乾阳门战场,除了是担心我们在晚上疏浚护城河以外,不排除他们还有突然在乾阳门发起偷袭的打算,你千万不要疏忽大意,给了宋贼可乘之机。” “大帅放心,末将敢拿首级担保,绝对不会给宋贼军队任何机会。” 郭万超自信满满的给出了答案时,窗外也传来了二更的梆子声音,已经辛苦了一天的杨业也终于不撑不住,又叮嘱了两军便打着呵欠下城,准备返回自己内城的住宅休息。 然而…… “轰隆——!” 突然传来的如雷巨响,让呵欠连天的杨业顿时睡醒全无,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时,发现声音竟然是来自乾阳门的城门方向,又听到匆匆响起铜锣报紧声音,杨业顿时就脸色大变,脱口道:“糟糕!出事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杨业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重新冲回了乾阳门城上,结果刚刚上城,杨业就马上听到了正门那边又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杨业的心中也顿时得出了结论,“千斤闸被放下了!” 快步到得现场时一看果然,瓮城上的北汉士卒确实已经匆匆放下了千斤闸救急,暂时切断了宋军冲进内城的道路,郭万超又已经亲临第一线指挥督战,喝令全速上城的自军士卒进入岗位,对着城下全力放箭。 卑劣无耻的宋军士卒明显是做好了充分准备,从一开始就直接使出了桐油浸泡过的火箭对着城上乱射,北汉军队在城上搭建的防箭芦棚虽然经过防火处理,却依然还是招架不住宋军的火箭数量众多,多个部位开始起火冒烟,失去防箭效果的同时,还照亮了北汉军队的城上阵地。 也正是因为如此,仅仅只是初步观察了一下战场,杨业心中就已经得出了结论,暗道:“宋贼今天晚上看来是势在必得,不然的话,不可能一口气用出这么多造价昂贵的火箭!今天晚上的大战,还仅仅只是开始!” 不过还好,虽然迅速得出了这个结论,杨业的心中却并没有太过慌乱,因为宋军仅仅只是用了一种目前还不知道的手段,破坏了乾阳门瓮城的外城门,北汉军队依然还有外城的千斤闸和内城的城门、城闸三道防线可守,北汉军队有充足的时间调动增援,补强乾阳门的防御。 杨业凭借丰富经验得出的这个结论固然十分正确,但很可惜的是,杨业这次碰上了一个开挂的对手,还没等乾阳门的守军全部进入岗位,杨业等人的脚下就再次传来了一声如雷巨响,同时城墙也随之微微晃动! “出什么事了?” 杨业大惊失色的赶紧去看瓮城的内部情况时,则魂飞魄散的发现,用硬木和铁皮加工而成的千斤闸,已经在眨眼之间,化为了无数木屑断木飞进了瓮城之中,失去了阻拦宋军冲进瓮城内部的作用。 与此同时,惊天动地的战鼓声音也已经在城外的黑暗处敲响,无数宋军士兵抬着加工容易的飞梯呐喊上前,直接冲击晋阳的外城城头。而乱成了一片的瓮城内部,也已经出现了一些行迹可疑的神秘黑影…… 看到这点,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杨业突然就想起自己今天在皇宫之中提出的建议,告诉契丹援军——说晋阳城的外城已经被宋军攻限,北汉军队,已经只能是被迫退守内城…… ------------ 第四十九章 一语成谶(下) “去告诉内门守军,叫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死守内门,如果让宋贼杀进了城里,内门守军一个不饶,全部处死!” 郭万超双眼通红的嘶吼着发出的这道命令,很快就被他的亲兵传达到了乾阳门的内门守军面前,城门官和他手下的门兵也知道形势,赶紧忙不迭的答应,一边用身体死死顶住城门,一边手忙脚乱的搬来应急沙袋堵塞城门,不敢有半点的轻敌大意。 让这些门兵暗暗欢喜,虽然乾阳门的瓮城之中早就已经是杀声震天,证明宋军士卒已经进入了瓮城内部,可是却始终没有任何物件过来撞击城门,很明显宋军的攻城器械还没有来得及运到城中。 “给我们半个时辰时间,一定拿用沙袋把城门甬道都堵上!” 几乎所有的门兵都是如此乐观的认为,可惜…… 可惜以往的经验在这一刻彻底无用,首先是坚固得刀斧难伤的内城城门直接粉碎,再紧接着,一道炙热而又巨大的气浪突然冲来,把二十几名门兵和众多堵门沙袋吹得凌空飞起,然后还是在这些门兵向后飞出了城门甬道时,他们才听到了一声足以把耳膜震破的霹雳巨响…… “轰隆!” 顺序没错,声音在空气里的传播速度是每秒三百四十米,然而沙漠哥们异想天开用白糖加工出来的土炸药,爆炸时速却达到了惊人的每秒三千米以上! 这一声巨响也再一次震惊了目前还在城上的杨业,努力把眼睛睁到了极限,寻找宋军之所以能够在顷刻间把城门变得粉碎的原因,但是这么做不仅徒劳无功,相反的,杨业还近乎绝望的看到,大量的宋军士卒迅速冲进了乾阳门的瓮城,直接向着城池内部发起了冲击。 “放千斤闸!放——!” 迫于无奈,负责守卫乾阳门的郭万超,只能是果断下达放下千斤闸的命令,再接着,伴随着千斤闸落地的沉闷巨响,宋军的冲锋势头再次戛然而止,可相应的,乾阳门这边也只剩下了内城千斤闸这最后一道城门防线,一旦再被宋军突破,整个晋阳的外城都将无险可守! 危急时刻,杨业也果断做出了选择,一边赶紧下城奔向城内的预备队驻地,一边冲着自己的亲兵大吼,“去告诉郭万超!叫他马上带人下城去堵城门,最后那一道千斤闸作用不大,守不了多久!” 杨业对战局发展的判断十分正确,他才刚刚拍马冲到预备队的驻扎地,乾阳门那边就再次传来了一個爆炸巨响,代表着最后那道千斤闸很可能已经被宋军用同样的办法炸毁,杨业则是根本来不及去分析千斤闸能否保住,果断接过了预备队的指挥权,然后就亲自带着预备队返回乾阳门增援救急。 也有杨业有这个威望,在没有主帅郭无为的命令下直接调动预备队。但还是很可惜…… “杀——!” 让杨业绝望,他才刚刚走到半路,就已经清楚的听到了晋阳城内直接传来的喊杀声,同时乾阳门那一带还火光四起,很明显宋军已经直接杀进了城内,杨业不肯死心,大吼了一声便夹马扬鞭,直接向着乾阳门发起冲锋,“宋贼休走!杨无敌来也!” 做为杨家将的开山鼻祖,杨业的外号当然不是浪得虚名,在混战中与宋军交上手后,心急如焚的杨业把自己的武艺发挥到了极致,一把钢枪连戳带捅,接连杀翻好几名宋军勇士,然后杨业还盯住了一名骑在马上的宋军将领,拍马上前就要实施斩首战术,“宋贼!受死!” 砰的一声巨响,那名宋将不躲不闪,竟然用他右手的钢鞭直接砸在杨业的枪杆上,力气还大得出奇,直接就把杨业的钢枪砸歪,失去了对他的威胁,接着那名宋将左手一挥,又是一鞭劈在杨业的枪上,砸得杨业的双手虎口生疼,长枪几乎脱手! “糟!遇到强敌了!” 这是杨业心里的第一反应,再紧接着,靠着已经逐渐升起的火势,杨业还看清楚了这名宋军将领的脸庞——脸上竟然还刺着字! 可怜的杨老令公这次也终于是碰上了对手,靠着赵德昭亲自出手帮忙,好不容易才得到了率领本部人马为全军开路的任务,呼延赞自然不肯错过这个可以让自己扬名立万的机会。 所以,即便同样在瞬间判断出杨业也是高手,呼延赞不仅没有半点的胆怯心虚,相反还更加的兴奋,挥舞着这个时代逐渐开始流行的双鞭重器,劈头盖脸的只是往杨业身上头上乱砸,此前一直在宋军阵中所向披靡的杨业则措手不及,左遮右挡之下,一时之间破天荒的落入了下风。 与此同时,宋军的后队当然也在潮水洪流一般的冲进晋阳城中,不管杨业和郭万超率领的北汉军士卒如何分离死战,依然还是挡不住宋军将士的进城脚步,同时利用北汉军队军心大乱的机会,攀爬飞梯登城的宋军将士也逐渐开始蚁附得手,冲上了城头益发加快了进兵脚步。 胜利的天平迅速倾向了宋军一边,准备充足,宋军的后队增援速度十分迅捷,乘着呼延赞率领本部人马与杨业死战的机会,后续进城的宋军将士迅速涌向了无人的开阔出,一边纵火照明和制造混乱,一边疯狂砍杀被冲溃冲散的北汉军士卒,前后还不到半刻时间,就已经有超过两千人的宋军勇士冲进了乾阳门中,牢牢控制住了这条进城的宽广大道。 见情况不妙,杨业只能是被迫做出选择,先是虚晃几枪暂时摆脱呼延赞的纠缠,然后冲着自己的亲兵大吼道:“马上去向郭相公禀报情况,就说乾阳门已经失守了,我们不可能再守住外城了!请郭相公即刻召回外城的驻军,全力死守内城!” “还有,多准备沙袋土石,堵死城门甬道!宋贼有一种妖术,能让我们的城门瞬间粉碎!” 在亲兵的努力下,杨业的口信很快就被转达到了北汉军队的守城总指挥郭无为面前,郭无为也因此进退两难,有心想选择听从杨业的建议,却又舍不得抛弃外城的这么多人口和物资;想要派兵增援和反攻乾阳门,又担心不仅会徒劳无功,还有可能会肉包子打狗,搭进去更多的军队。 还好,关键时刻,现在的北汉皇帝刘继元亲自来到了设立在中书省的北汉军队指挥部,听完了杨业亲兵的报告后,刘继元就果断做出了选择,说道:“郭相公,不要犹豫了,用刘将军的办法吧,优先保全军队为上!撤回外城驻军,全力死守内城!” “但是陛下,外城的这么多人口和物资怎么办?”郭无为担心的问道。 “暂时不要了,等契丹援军来了,再想办法抢回来。”刘继元沉声说道:“我们大汉国小民寡,兵力单薄,如果不赶紧弃车保帅,保住我们的可战之兵,我们别说外城了,内城都保不住!” 想想发现是这个道理,郭无为也终于下定决心,赶紧派人联络外城的各门驻军,命令他们全部撤回内城继续坚守,不得逗留在外城让宋军各个击破,还有就是派人传令给杨业和郭万超,让他们且战且退,为其他友军争取撤退时间。 还是在下达了这些命令后,郭无为才猛然想起白天时杨业提出的那个建议,不由苦笑着自言自语道:“刘将军啊,你那张乌鸦嘴是不是开过光啊?怎么白天刚说外城被宋贼攻破,才刚到了晚上,外城就真的保不住了?” 这里也大概介绍一下晋阳古城的情况,晋阳古城确实是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位于汾水两岸的东城和西城,还有直接夹河建成的中城,其中东城和中城都相对较小,人口钱粮也不是很多,并不是特别重要,所以宋军根本就没有理会这两座城池。 晋阳的西城最大,除了正在被宋军猛攻的外城外,城池内部还有一座呈‘品’字形的内城,防御工事同样坚固无比,北汉朝廷的钱粮物资几乎都囤积其中,北汉文武官员的妻女家眷,也基本上都是居住在内城里,所以外城告破之后,刘继元和郭无为等人才没有慌乱逃跑,果断选择了退回内城继续坚守。 都是战场老麻雀,宋军正副主帅李继勋和丁德裕当然早就料到北汉朝廷会做出这个选择,也提前安排了一支军队专门负责奔袭内城,妄图一举拿下整个晋阳城,可惜计划很丰满,执行起来很骨感,此前从没进过晋阳城的突击队虽然坚定执行了命令,然而在深夜中进城之后,宋军突击队却在复杂的街道面前迷了路,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冲到内城城下。 这点当然给了北汉军队匆忙撤退的机会,乘着宋军还在与杨业、郭万超的军队激战,西城的各门守军以最快速度奔回内城,内城里的北汉守军也迅速做好了应变准备,除了准备各种守城武器之外,还按杨业的要求,匆匆准备起了大量的沙袋和土石,以便随时堵死城门甬道,不给宋军再用爆破攻城的机会。 最后,等宋军突击队终于抓到向导带路来到晋阳的内城城下时,北汉军队早已做好了严密防范,一通强弓硬弩射得宋军突击队死伤连连,不得不被迫放弃乘势攻打内城的计划,外城的其他几支北汉军队也乘机从其他城门先后撤回内城城内。 惟有杨业和郭万超率领北汉军队遭到了重创,不过靠着对地形的熟悉,这两支军队仍然还是躲过了被宋军包围全歼的厄运,得以先后撤回内城城下,在友军的全力掩护下撤回城内。 在这个期间,郭万超被呼延赞一鞭打碎了脑袋,不幸成为了这一战牺牲的最高级别北汉军将领,杨业也破天荒的没有最后一个进城,早早就在自己亲兵的簇拥下逃回内城,扔下了许多士卒在城外不管,也导致北汉军队为了不被宋军顺势杀入城内,不得不壮士断腕,被迫放弃了一部分还没有来得及撤回内城的同伴。 战况被禀报到了宋军指挥部后,宋军主将李继勋不但没有欢呼雀跃,相反还红着眼睛冲到了赵德昭的面前,双手用力摇晃着赵德昭大吼大叫道;“大王,快让那个叫虞锦盛的指挥使带队上前,让他再把晋阳的内城城门炸开!” “抱歉,没有了。”赵德昭十分无奈的说道:“我们随军带来的火药武器,已经被小侄给全部用完了,没办法再用同样的办法继续攻城了。” “唉!”李继勋惋惜懊恼得一脚把桌子都给直接踢翻,然后不甘心的大吼道:“赶紧替本帅上表官家,用六百里加急,请官家马上给我送三千斤硝石来!还有一千斤白糖!” 赵德昭又笑了笑,对此并不报太大希望,因为赵德昭了解过宋军的火药武器生产情况,知道宋军目前是在生产几种原始落后的火药武器,但是还没有特别重视,产量也相当有限,再加上这个时代的硝石主要来源还只能是靠在山洞之中缓慢开采,所以就算是赵匡胤,也未必能这么快就弄到这么多合格的硝石。 与此同时,累得几乎虚脱的杨业,也终于被侍卫搀扶到了刘继元和郭无为的面前,为了收买人心,刘继元还亲自给杨业喂水擦汗,杨业大口喝下了一碗茶汤过后,却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大事,忙向刘继元说道:“陛下,请赶紧派人联系卢都尉,告诉他晋阳外城真的被宋贼攻破了,让他日夜兼程的加快北上,请契丹军队火速来救晋阳!” 还是听到了这句话,此前一直都只是在关心外城战事的刘继元和郭无为才猛然警醒,赶紧安排人手连夜出城,乘着宋军还没有来得及合围内城的机会北上去追北汉朝廷派出的使者卢俊,让卢俊火速去向契丹军队告急求援。 可是…… 可是刘继元等人派出的侍卫,好不容易在天色全明后追上了卢俊,把情况告诉给了卢俊之后,卢俊却狐疑的打量起了前来报信的侍卫,心中盘算道:“真的还是假的?这个匹夫,该不会宋贼派来的假使者吧?我们大汉国都晋阳城那么坚固,怎么才一个晚上就被宋贼给攻破了?刘继业那张乌鸦嘴开过光,能有这么灵?” ------------ 第五十章 赵大王的礼物 被后世的影视剧洗脑,终于攻破了晋阳外城后,还没有等宋军乘胜追击彻底晋阳的品字形内城,赵德昭就来到了宋军正副主帅李继勋和丁德裕的面前,郑重其事的提出了一个要求——让李继勋和丁德裕严格约束士卒,禁止士兵洗劫和杀戮百姓。 至于理由,身为穿越者的赵德昭当然是振振有词,说道:“严禁士卒洗劫和杀戮百姓,除了可以防范我们的军纪涣散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让晋阳内城和其他城池里的北汉军民百姓,知道我们大宋军队是军纪严明的仁义之师,投降我们能够保全生命财产,这样我们在攻打晋阳内城和其他城池时,那些北汉的军民百姓才不会拼死抵抗。” 赵德昭一向不错的口才这次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相反还让李继勋和丁德裕表情都有一点为难,不过为了点拨后辈,做为赵匡胤结义兄长的李继勋还是这么说道:“贤侄,在这一点上,你就是太过纸上谈兵,用心虽好,但是根本不切实际,如果我真这么做的话,不仅严格不了军纪,相反还会动摇我们的军心士气,适得其反。” 听到这话,从小就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赵德昭当然是十分不解,便又问道:“伯父,能不能说仔细一些?这么做为什么会适得其反?” “因为我们之前的两场攻城战打得太激烈了,损失也太大了!” 李继勋回答得斩钉截铁,然后才耐心解释道:“假如北汉贼军能够聪明一些,效仿后蜀,在我们大宋军队兵临城下时果断开城投降,那么不用贤侄你说,我也会果断下令禁止洗劫和杀戮百姓,甚至行军法砍掉几个脑袋来严格军纪也没问题,因为我们的将士没有在攻城中流血牺牲,不准他们发财发泄也是理所当然,他们不会有什么怨言。” “但是晋阳不同,此前的两次攻城战,我们大宋将士的牺牲达到了一千多人,那些阵亡将士的战友袍泽和亲戚朋友那一個不是对北汉贼军充满了深仇大恨?恨屋及乌,我们如果禁止他们稍微报复一下那些支持北汉贼军守城的晋阳百姓,他们的心里怎么可能服气?又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想想发现是这个道理,赵德昭不由闭上了嘴巴,旁边的丁德裕也说道:“大王,你如果认为禁止洗劫和杀戮百姓,就可以收买到晋地百姓,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晋地百姓又不是傻子,看到顽强抵抗以后也能安然无恙,以后我们再攻城时,他们只会更加卖力的守城,因为负隅顽抗也不用承担责任,如果打赢了不仅有奖赏,还有战利品可以抢,他们凭什么不顽抗到底?” 分析了对手国民的心理后,在平定蜀地叛乱中建立奇功的丁德裕又说道:“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恩威并施,敢于反抗敌人城池,城破之后就让将士们发点小财出口恶气,主动开城投降的,我们再严格约束士卒,禁止抢劫和杀戮,这样我们的将士既没有怨言,将来需要攻打的敌人城池也会做出聪明选择。” 难为情的挠了挠头,赵德昭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天真想法,改为行礼说道:“多谢二位前辈指点,小王之前的提议确实太过一厢情愿了,慈不掌兵,小王今后一定会牢牢记住这个道理。” 死性不改,诚恳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后,赵德昭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说道:“不过二位前辈,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还请你们多少约束士卒,不要太过滥杀无辜。” 李继勋和丁德裕一听都笑了,说道:“大王放心,内城的贼军还在垂死挣扎,我们不会傻到纵容士卒屠杀全城,把内城的贼军逼得只能是拼死顽抗。” 也正是因为如此,天亮之后,晋阳外城还是多少出现了一些骚乱,之前两次攻城惨败的宋军将士为了发泄胸中怒火,很是干出了一些野蛮罪行,让赵德昭亲眼见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生灵涂炭,兵匪不分。 期间还有意外,正午时,突然有人来到了李继勋的面前报告,说是在晋阳外城的安济坊(类似于收容所)里,发现了一些身患天花的病人,几名宋军士卒因为大意,还和这些病人产生了接触,有感染天花的可能,所以负责监管那个区域的宋军将领请求将士卒隔离,还有把那些病人全部烧死。 “就这么办,那几个碰过天花病人的士卒,找一个院子单独居住,确认他们没有染病再归队!那些病人,全部烧死!” 害怕宋军队伍感染瘟疫,李继勋连想都没想,马上就做出了这个残忍的决定,旁边的赵德昭则赶紧开口,说道:“且慢,伯父,这件事请交给小侄处理。” “大王,你想干什么?”李继勋警惕的看了赵德昭一眼,警告道:“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伱是金枝玉叶,如果染上了病怎么办?” “伯父放心,我种过痘,不会得天花了。”赵德昭微笑,说道:“这段时间晋地有天花流行,小侄在汴梁时就已经有所耳闻,早就做好了一切的相关准备,这些天花病人如果处理得好,说不定又可以给你一个惊喜。” 古代中国在唐朝时就已经发明了人痘法,赵德昭说自己已经种过痘,李继勋当然以为赵德昭种的是人痘,又见赵德昭执意要去亲自处理此事,李继勋仔细叮嘱了一番之后,还是同意了赵德昭的这个要求。 被赵光义坑过的虞锦盛也因此再度登场,负责率领一队已经种过牛痘的士卒保护赵德昭来到了安济坊,见到了在这里隔离的二十多名天花病人,还有不幸和他们产生过接触的宋军倒霉蛋。 在路上就已经憋足了一肚子的福岛电厂水,到得现场后,赵德昭马上就发号司令,先是让虞锦盛手下的士卒给天花病人和几名接触过他们的宋军士卒种植牛痘,然后把宋军士卒单独隔离,又让人拿来了一些崭新的内衣,强迫那些天花病人换上,过了一段时间后又换一套新的,沾染了痘浆和病人之前穿过的衣服,则被装入了木箱密封保存,以备大用。 除此之外,为了了解晋阳的疫情情况,赵德昭又把负责管理安济坊的官吏叫到面前,向他询问目前的瘟疫情况,官吏则如实答道:“回禀大王,晋阳的天花是从石州(离石)那边传过来的,因为朝廷管得严,发现得了天花的就立即单独看管,所以传得还不算严重。” 言罢,官吏又补充了一句,说道:“不过这病还是防不胜防,时不时就会突然出现,就小人所知,即便是在内城里,也有一些达官显贵不小心染上了这种病。” “内城也有瘟疫?严重吗?”赵德昭赶紧追问道。 “之前不是很严重,只是听说有,没听说得病的人很多。”官吏继续如实回答,说道:“不过接下来就很难说了,昨天晚上有十几个不是很重的病人乘乱跑了出去,加上那些得了病但是还没有发病的人,如果进到了内城,搞不好就有可能传开。” 地势狭窄,匆忙撤回内城后的北汉军民肯定会大量混居,导致病毒大规模扩散,造成疫情爆发,医院后勤出身的赵德昭当然认同这个分析,脑袋里也马上就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 下面来看一看契丹辽军这边的情况。 和历史上一样,辽国确实十分重视对北汉这个藩属国的保护,收到了北汉朝廷的求援消息后,以残暴闻名的辽国皇帝耶律璟就果断决定出动五万军队,南下救援北汉这个忠心又听话的小弟,骑兵众多的契丹军队也很快完成了调遣集结,在南府宰相耶律沙的率领下很快就来到了北汉边境。 然而和北汉朝廷与李继勋等人分析的一样,进入了北汉国土后,辽国军队果然玩起了花样,先是以救援之名强行接管了至关重要的雁门关,然后便果断停止前进,一味只顾着向周边的北汉州县要钱要粮,不肯再南下一步,早早就摆出了一幅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赵德昭的幺蛾子翅膀改变了这一情况,北汉使者卢俊来到了雁门关后,马上就来到了辽军主帅耶律沙的面前嚎啕大哭,一边报告晋阳外城已经被宋军攻破的重要情况,一边恳求耶律沙尽快南下救援。 为人虽然奸诈贪婪,但耶律沙还是很懂得掂量轻重,所以听完了卢俊的哭诉之后,耶律沙只是略一盘算,就果断决定让先锋大将塔尔立即率军南下,日夜兼程的赶到晋阳战场的外围牵制宋军,自己则率领主力大队随后而行,不敢再打隔岸观火的主意。 即便如此,在出发时,耶律沙还是向塔尔反复叮嘱道:“汉人奸诈,见你孤军南下,必然会打围城打援的主意,所以你到了晋阳战场后,只可以在外围游弋牵制,万万不可与宋贼正面交战,给了汉人把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 “丞相放心,末将不会给宋贼这个机会的。” 塔尔自信的回答,然而在他带着六千轻骑率先来到晋阳外围后,第一次来晋阳的塔尔却有些傻了眼睛,原来晋阳的北面地势远比他想象的狭窄,几乎没有轻骑兵大规模迂回穿插的空间,道路两旁还山高林密,基本上属于是步兵的天堂,骑兵的地狱。 暗暗叫苦之后,塔尔只能是硬着头皮选择了在后世的阳曲县一带立营,同时派出大量的斥候探马,南下探察晋阳战场的最新情况,而在这个期间,宋军也果然主动派出了五千军队,北上来到辽军营外搦战,妄图引诱辽军出营交战。 孤军深入,地形又对自军不利,塔尔并没有因为来敌不多而轻敌大意,果断拒绝了一些部下提出的出战建议,坚决选择守营不出,然后也和塔尔预料的一样,下午时,搦战失败的宋军被迫撤退后,南面的山林之中果然出现了大批宋军伏兵,数量还远在表面上出动的宋军之上,很明显是昨天晚上就已经提前埋伏到了那些地方。 鉴于这一点,塔尔当然是再度加强了斥候侦察的力度,让大量轻骑兵以五人为一队轮流出动,终日不停的探察宋军动向,还有就是想办法派遣细作混入晋阳,联络晋阳内城里的北汉守军。 广派斥候自然意味着意外不断,其中有好也有坏,其中一个叫萧丰的辽军小校,就在带队巡逻的期间走了狗翔运,遇到了两名宋军骑兵带着一匹驮马在野外行进,见敌寡己众,萧丰也没犹豫,马上就带着手下冲了上去,想宰了这两名宋军骑兵拿一个开门红。 “辽贼来了,快跑啊!” 很可惜,那两名宋军骑兵十分机警,才刚看到萧丰带人冲来,就果断的拍马逃命,萧丰带着手下全力追击,然而却还是让那两名宋军骑兵抢先一步逃走,错过了一个砍首级换功劳的大好机会。 不过萧丰等人倒也没有一无所获,那两名胆小如鼠的宋军骑兵只顾着自己逃命,慌乱忘记了他们带来的驮马,那匹勉强还算不错的战马,和它背上驮运的的行李,自然也就成了萧丰等人的战利品。 让萧丰等人意外,他们打开了那匹驮马运载的包裹后,却惊讶的发现里面竟然都是几乎全新的内衣,也不知道是要送到什么地方,一个辽军士卒还抱怨道:“操!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原来是一些破衣服,一把火烧了算俅!” “别浪费。”萧丰开口阻止,随手拿起一件内衣说道:“还挺新的,一个人分一件,剩下的带回去分给其他弟兄,起码将来有一个换洗的。” 想想发现这么新的衣服扔了确实可惜,众辽兵便听从了萧丰的安排,每人分了一件内衣用来的换洗,剩下的则全部带回军营,分给了同队的战友,好些辽兵还当天就换上了这种几乎全新的内衣不提。 当然了,如果萧丰等辽兵拥有上帝视角的话,肯定会发现事情不对,因为就在同一天,竟然先后三匹同样的驮马被不同的辽军斥候小队缴获,马背上的包裹里除了几乎全新的内衣之外,还有一些同样几乎全新的手帕和汗巾…… 然后不用多说,鉴于这个时代落后的生产力,这些衣服、手帕和汗巾等物,也几乎全部都被带回到了辽军营地,分发给了不同的辽军士卒使用穿着。 这还不算,几名丢失了马匹和包裹的虞锦盛麾下骑兵,还得了咱们赵德昭赵大王的酒肉和钱财奖励! ------------ 第五十一章 区别对待 众所周知,榆次是晋中地区著名的商业城市,不过很多人或许不知道的是,这个地方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取名叫做榆次,还因为土地、气候宜人和民风习俗的缘故,榆次不仅是重要的粮食产地,还一直是商贾云集的重要集散枢纽,商业氛围十分浓厚。 即便战乱也没有让榆次的商业彻底萧条,在宋军已经兵临晋阳的情况下,距离晋阳不远的榆次一带仍然还有商旅往来,镇上也还有一些店铺依然还在营业,买进卖出,一如以往。 在这个时代,商人数量众多的榆次还已经成立了商会,目前是会长叫做何维康,是榆次市场屈指可数的巨商大户,为人还十分圆滑,非常擅长与官府军队打交道,宋军才刚突破团柏谷没多久,何维康就已经组织榆次商人给宋军乐输了一批军粮,又给宋军的正副主帅李继勋和丁德裕各送了一份厚礼,换得了榆次这个商业集镇与宋军的相安无事。 但是事有意外,这一天,一队宋军骑兵忽然带着一辆马车来到了榆次,找到了何维康的商号后,为首的宋军将领立即提出了要与何维康见面的要求,还表明身份说他是宋军铁骑军的指挥虞锦盛,奉了大宋皇帝赵匡胤长子赵德昭的命令,来与何维康商量一件重要大事。 消息灵通,已经打听到赵德昭以监军身份来到晋阳战场的情况,何维康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快步来到了虞锦盛的面前一鞠到地,毕恭毕敬的说道:“商民何维康,见过大宋虞将军,商民罪该万死,刚刚才知道大宋皇子亲自来到了晋阳,所以还来得及前去拜会大王,还请大王和将军千万恕罪。” 言罢,误会了虞锦盛来意的何维康还又赶紧补充道:“还有,请将军放心,草民准备献给大王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将军回去时就可以带上。另外对于将军和你手下的各位弟兄,草民也都有一分薄礼孝敬。” 虞锦盛一听笑了,说道:“何会长,难怪我们李大帅亲自下令,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榆次骚扰这里的商人,原来是何会长如此会做人,佩服,真的是佩服。” “将军过奖,商民愧不敢当。” 何维康假惺惺的谦虚,可是让何维康意外的是,虞锦盛竟然又笑着这么说道:“不过何会长你误会了,我们大宋朝廷的大王派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来要你的礼物的,是有一件重要大事,来请何会长你帮一個忙的。” “敢问将军,什么重要大事?”何维康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里人多嘴杂,找个清净点的地方说话。” 虞锦盛拒绝直接说明来意,何维康当然也不敢怠慢,赶紧毕恭毕敬的把虞锦盛请进了后房坐下,又让伙计送上茶汤,虞锦盛则先是把其他外人都赶了出去,然后才单独对何维康说道:“何会长,你看到我带来的马车没有?” “回禀将军,看到了。”何维康赶紧点头。 “马车上的木箱子里,装着三十匹丝绸。”虞锦盛先是介绍了自己带来的货物,又低声说道:“我们大王想请何会长你帮忙,把这三十匹丝绸卖给驻扎在阳曲的契丹军队,事成之后,所得钱财全部归伱,我们分文不取。” “将军,钱是小事,可草民不明白,为什么要我把这些丝绸卖给契丹人?”何维康疑惑问道。 “关于这点,何会长你就不必过问了。”虞锦盛慢条斯理的说道:“总之就拜托了,我们大王相信何会长一定有办法把这些丝绸卖到契丹军队手里。” “将军,可问题是,契丹军队买这些丝绸去干什么?”何维康有些叫苦,愁眉苦脸的说道:“就算契丹军队的主帅大将在平时要穿丝绸衣服,他们也自己带得有啊,不可能在这个打仗的时候向草民买啊?” “放心。”虞锦盛的笑容既神秘又狰狞,说道:“契丹军队很快就会急需这些丝绸了,也一定会想办法到你这里来买。” “将军此言,商民怎么听不懂?” 何维康彻底稀里糊涂了,虞锦盛则微笑说道:“会长放心,很快你就会明白了,总之请何会长记住两点,第一就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我们让你把这些丝绸卖给契丹人。第二就是不要随便乱动丝绸,打开看看可以,但是看完了得马上把木箱关上,明白了没有?” “商民……,明白,明白。” 虽然一肚子的问号,何维康却还是赶紧答应,虞锦盛则又警告道:“何会长,丑话说在前面,我们会暗中盯着这件事,你如果敢耍花样,或者是敢泄露风声给契丹军队,那一切后果就全部由你负责!我们李大帅是下过命令,不许我们到榆次这里胡来,但如果我家大王,说是要灭你满门,即便是我们李大帅,也绝对不会多说什么!” “将军放心,商民不是傻子,知道该怎么做。”何维康脸上赔笑,心里却连连叫苦,暗道:“麻烦了,这三十匹丝绸怎么卖给契丹人?他们是来晋阳打仗的,不是来晋阳换衣服的啊?” ………… 忙碌的,不仅仅只是虞锦盛和他麾下的宋军骑兵,赵德昭这几天也是特别的忙碌,除了努力学习军旅经验和研究契丹军队的作战特点外,还有就是主动担起了一个更加重要的任务——防治天花! 前文说过,事实上在宋军攻破晋阳外城之前,可怕的天花病毒就已经从爆发地石州传播到了晋阳城内,北汉朝廷也颇为重视这个隐患,早早就隔离了天花病人集中治疗,避免瘟疫在晋阳城中大规模爆发。 可惜这么做并没有达到一劳永逸的效果,宋军攻破了晋阳外城的一片大乱中,已经得病的病人还有正处于潜伏期的病人为了躲避战火,在晋阳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到处乱窜,不可避免的把通过空气和接触传染的天花病毒,播散到了晋阳城的各个角落。 再紧接着,很自然的,不少免疫力比较差的晋阳百姓很快就感染了这种肆虐全球的危险病毒,甚至就连驻扎在晋阳城里的宋军队伍之中,也开始出现了不幸中招的将领士卒。 东汉时期汉军南征时,曾经因为感染天花折损了超过半数的士卒,有这样的惨痛教训在前,李继勋和丁德裕等人当然十分重视这个问题,早早就下令一旦出现感染者就立即隔离,避免瘟疫的更进一步传播,赵德昭也自告奋勇亲自料理此事,率领军民百姓一起抵抗瘟疫。 害怕赵德昭有什么意外,李继勋当然不敢让赵德昭冒这个风险,然而很凑巧,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治疗后,此前在安济坊发现的天花病人中,已经有两人靠着赵德昭的接种牛痘治疗法,初步恢复了健康,结果也还是看到了赵德昭真能治好天花病人,李继勋这才半信半疑的把这个差使交给了赵德昭。 赵德昭也因此而忙碌了起来,一边严密封锁自己在病牛身上获取带毒浓浆的情况,想方设法的增加病扭牛数量,一边指挥虞锦盛所部给军民百姓接种牛痘,全力抢救已经不幸患病的病人。 除此之外,医院后勤出身的赵德昭还脑袋进水,大肆宣传起了一种毫无作用的伪科学,那就是用丝绸蒙住口鼻,就可以避免感染天花——尽管赵德昭非常清楚这种预防措施毫无卵用,却还是动用了自己的皇子权力,宣传得满城皆知。 这个时候,耶律沙所亲自率领的契丹援军主力,也终于抵达了阳曲与前部会师一处,消息被斥候禀报到李继勋面前后,李继勋也立即召集了主要将领召开会议,讨论对策。 做为监军加皇子,赵德昭当然也参加了这个重要会议,可惜在这个会议上,好几名宋军将领都提出了一个让赵德昭担心的建议,那就是建议李继勋乘着契丹援军立足未稳,营寨未成,尽快出兵与契丹军队发起决战。 怕李继勋真的听了这个建议,赵德昭只能是硬着头皮亲自开口反对,说道:“伯父,小侄觉得应该以谨慎为上,契丹援军加上晋阳内城里的北汉贼军,在兵力方面已经反超过了我们大宋军队,贸然决战,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所以小侄建议暂且观望,等我们摸清楚敌人的具体情况,然后再考虑如何决战不迟。” 对赵德昭来说还好,李继勋是一个性格还算谨慎的人,听了赵德昭的建议后沉吟良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大王所言极是,没想到契丹辽狗会给北汉贼军派来这么多的援军,我军兵力处于了下风,骑兵数量更是居于劣势,是应该慎重为上,不能贸然发起决战。” 事前也没料到契丹会如此重视这次战事,给北汉朝廷派来如此之多的援军,副帅丁德裕也选择了支持李继勋的这个决定,还建议立即上奏给赵匡胤,看看赵匡胤能不能再给自己们调来一些援军,担心兵力不足的李继勋也一口答应。 敲定了慎重决战的方针后,李继勋当然是广派斥候,尽可能的收集契丹军队的各种情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帐外却有亲兵来报,说是负责围困晋阳内城的宋军将士,发现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晋阳内城之上的北汉士卒几乎都在脸上蒙上了一层布。 “北汉贼军的士卒全都在脸上蒙上了一层布?”李继勋一度有些糊涂,然而转念一想之后,李继勋却马上猜到了其中原由,惊喜说道:“好,不出意外的话,晋阳内城里现在的瘟疫肯定非常严重了,所以他们才效仿我们,在脸上蒙布防病!” 仔细一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在场的宋军将领自然都是个个大喜过望,连声叫好,都认定如此一来,宋军顺利拿下晋阳内城的希望肯定会大上许多,惟有赵德昭是若有所思,仔细盘算了片刻后,赵德昭还这么说道:“伯父,小侄有一个提议,还望你能够准许我依计而行。” “大王有什么提议?” “不知道伯父可曾听过这么一句话,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既然眼下晋阳内城里瘟疫严重,小侄想利用这个机会,派遣使者进入内城,去和北汉贼军联络交涉……。” ………… 下午时,众目睽睽之下,与赵德昭狼狈为奸的无良文人梁周翰便手打白旗,领着一个长着麻子的普通百姓来到了晋阳的内城城下,大声提出想要代表李继勋、赵德昭与北汉军决策层面谈的要求,希望北汉军队能够允许自己和同伴入城。 出于种种原因,北汉朝廷也没有拒绝与宋军交涉联络,很快就做出了同意见面的决定,不过还是因为一些原因,梁周翰和他带来的百姓,被北汉士卒用竹篮拽上了城墙后,马上就被人用黑布蒙住了眼睛,而再等梁周翰脸上的黑布被取下时,他已经直接来到了北汉的皇宫之中。 紧接着,梁周翰和他的同伴,当然又很快就被到了刘继元、郭无为和杨业等北汉君臣面前,然后刘继元还开门见山的说道:“梁先生是为了何事而来?朕有言在现,如果先生是来劝降的,那就请免开尊口了,朕与大汉臣民誓死与晋阳共存亡,绝不会向你们宋贼低头屈服。” “陛下误会了,外臣不是来劝降的。”梁周翰笑笑,然后转向自己带来的麻脸百姓,吩咐道:“告诉陛下,你是什么人?是住在什么地方?家眷现在在什么地方?” 那麻脸百姓操着一口地道的晋阳口音答应,然后才向刘继元行礼说道:“陛下,草民是晋阳内城的晋兴坊人,姓董名大,草民的妻儿老小,目前还都住在内城的晋兴坊。” “你是晋阳内城的百姓?”刘继元一听大奇,忙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和宋人使者在一起?” “回禀陛下,事情是这样的。”那叫董大的百姓解释道:“前段时间,草民不小心感染了瘟疫天花,官府害怕草民把瘟疫传给别人,就把草民带到了安济坊与其他人隔开,后来大宋军队攻破了外城后,并没有杀死草民,相反还用神药救活了几乎快要病死的草民,还有救活了许多关押在安济坊的晋阳患病百姓。” “你是曾经得过天花的人?”刘继元等人一听大吃一惊了。 董大点点头,指着自己脸上的麻子说道:“陛下请看,这就是天花给草民留下的记号。” “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刘继元赶紧追问。 “回禀陛下,事情是这样。”董大解释道:“刚才这位梁大官人找到我们这些被他们治好的晋阳百姓,问我们有没有谁住在内城,想不想和他一起来晋阳内城?草民因为思念家人,就答应了陪着梁大官人来晋阳内城给大宋军队做证。” 刘继元和郭无为君臣的疑惑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郭无为才问道:“做什么证?” “证明我们大宋军队能够治得好天花!” 梁周翰接过话头,朗声说道:“陛下,李使相与我朝大王让外臣给你带一个话,他们知道晋阳内城里现在有瘟疫流行,还肯定有许多军民百姓已经病到倒,倘若陛下愿意,可以派人把这些重病将死的病人送出城去,由我们大宋军队负责治疗。” 刘继元和郭无为等人一起张大了嘴巴,就好象看外星人一样的打量梁周翰,悄悄掐了一把大腿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后,刘继元忍不住问道:“朕没听错吧?你们宋贼军队,愿意为我们医治患上了瘟疫的百姓?” “陛下,你没有听错。”梁周翰神情平静的说道:“还有,不止是百姓,贵军的官员属吏,将领士卒,只要是得了天花瘟疫的,都可以出城去接受我们的治疗,我们分文不取。” 言罢,梁周翰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说道:“当然,这些人必须得暂时丧失自由,得等到我们与你们之间的这场战事结束后,才可以自行选择去留。” 刘继元脸上的神情有些呆滞了,半晌才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陛下,这是我们大王的原话——因为你们都是汉人,炎黄子孙,窝里斗打得再厉害,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该帮忙还是必须得帮忙。” 北汉皇宫的金銮殿鸦雀无声,刘继元和郭无为等北汉君臣面面相觑,片刻后,刘继元才语气惊讶的问道:“你们这些宋人,能有这么仁义?” “陛下如果不信。”梁周翰的语气里充满了挑衅,说道:“可以现在就把一些得了天花的病人交给外臣,让外臣带出城去医治,然后陛下就知道我家大王是不是一位仁义之人了。” ------------ 第五十二章 假仁假义 契丹军队这边,耶律沙率领契丹援军的主力大队抵达了晋阳战场时,自然是立即与塔尔率领的契丹军前部会师一处,然后在原有的营地基础上进行扩建,让军队全部驻扎在一个营地,以便号令指挥。 耶律沙很快就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感到了后悔,因为在立营期间,先锋塔尔除了禀报目前的战场情况外,还告诉了耶律沙一个坏消息——契丹军队里,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天花流行,状况还非常不容乐观。 “天花?有多少士卒得了这病?” 整個地球都被这种可怕的瘟疫折磨过,耶律沙对此当然也十分警惕,赶紧问起了具体的疫情情况,塔尔则垂头丧气的回答道:“回禀大帅,很多,到昨天为止,已经有五百多个士卒得了这个病。” “五百多?!”耶律沙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惊说道:“你的麾下兵马总共只有六千人,这么说来,岂不是已经有将近一成的士卒染病了?” 塔尔苦笑着点头,又赶紧安慰道:“不过大帅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的细作已经探得可靠消息,不止是我们,宋贼军队里,还有晋阳内城的北汉军队里,也都出现了天花流传,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情况而已。” 耶律沙的脸色开始有些发青,有心想改变主意,率领主力单独立营,又考虑到主力已经和前部发生了接触,未必还有亡羊补牢的机会,还有这么做肯定会影响到军心士气,耶律沙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说道:“那些得病的士卒,有没有和没得病的士兵隔开?” “大帅放心,当然隔开了。”塔尔立即回答道:“郎中才刚确定这次的瘟疫是天花,末将就马上把病人集中起来不准他们随意活动,不要说是让他们和其他人接触了,就是他们吃饭喝水,也是让人先挑进去,等送水送饭的人离开,他们才可以自己上前去拿饭分水。” 耶律沙点点头,不再言语,心里却暗暗祈祷道:“自然神保佑,让这该死的瘟疫赶紧结束吧,不然的话,本帅这次的麻烦就大了。” 刚刚才抵达晋阳战场,又冀图保存实力隔岸观火,耶律沙当然也没有急着主动搦战,而是十分耐心等待自军士卒休息充足,恢复体力,还有就是广派斥候和汉奸细作,探听宋军的具体情况,磨刀不误砍柴工的耐心等待理想的战机出现。 如此一来,宋军将士正在大量使用丝绸代替口罩的这个重要情况,自然很快就被契丹军队派出的汉奸细作发现,期间有几个汉奸细作还探听到了更加详细的消息,说是宋军将士使用丝绸蒙住口鼻后,即便与感染了瘟疫的同伴住在同一个房间或者帐篷里,都没有被同伴传染,效果十分良好。 为了邀功,这几个汉奸细作当然是把这个重要情况如实上报,耶律沙对于这个问题也非常重视,才刚确认了只有用丝绸能够代替口罩预防天花传染,耶律沙也没犹豫,马上就下令道:“赶紧派人去联系周边的北汉州县,让他们赶紧给我们送一批丝绸过来,数量越多越好。” “大帅,这么做恐怕是舍近求远,还未必能够得到数量足够的丝绸。”北汉朝廷派到契丹军中的卢俊赶紧开口,说道:“晋地不产丝绸,且气候相对南方而言比较寒冷,丝绸衣袍并不流行,不管是北面的析州,还是西面的宪州,匆忙之间恐怕都拿不出多少。” “那那里有?!” 耶律沙没好气的追问,卢俊慌忙满脸谄媚的说道:“大帅放心,析州和宪州这些地方虽然没有,但是晋阳东面的榆次有,那里虽然只是一个集镇,但是商人众多,各式各样的商品一应俱全,应该能够找到不少的丝绸。” “那这事就交给你了!”耶律沙也没多想,马上就吩咐道:“我让都敏率领一千骑兵保护南下,去那个什么叫榆次的地方找丝绸来给我们的将士防病,越多越好!” “大帅,那钱呢?” 卢俊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谁知耶律沙却一听大怒,怒喝道:“我们大辽军队千里迢迢赶来晋阳增援你们,让你们汉人贡献一点丝绸,居然还敢跟本帅要钱?” 卢俊心里悄悄叫苦,脸上赔笑道:“大帅教训得是,外臣这就去榆次说明缘由,让那里的商人自愿献纳丝绸,以此答谢大辽上国的如天之恩。” 就这样,在耶律沙的逼迫之下,卢俊只能是硬着头皮跟随契丹军队的轻骑兵出营,匆匆赶来榆次劝说这里的商人主动捐献丝绸,或者是把丝绸赊给自己,待到杀退宋军之后再由北汉朝廷结帐。 最终的结果当然让卢俊喜出望外,当他找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榆次商会会长何维康说明了来意之后,何维康不仅没有半点的为难和推托,还马上就拍着胸口说道: “卢都尉请放心,商民这就召集榆次镇上的所有商人,劝他们即刻捐献丝绸助军!还有,商民的仓库里目前正好还有三四十匹南方产的丝绸,商民一匹不留,全部捐给契丹大军,以此感谢他们对我们大汉的援救之恩!” 卢俊一听当然是大喜过望,赶紧向何维康连声道谢,还很是夸奖了一番何维康对北汉朝廷的忠君爱国行为,却不知道何维康肚子里这么嘀咕,“宋人军队那来的消息,这么准?契丹人居然真的来找我买丝绸?” 再接着,为了不被契丹军队洗劫报复,榆次的商人也普遍都选择了花钱买平安,纷纷捐出了自己店铺里余下的丝绸,让契丹军队在并不产丝的晋中盆地筹集到了近百匹的南方丝绸,然后这些丝绸被带回了契丹营地后,耶律沙当然是立即让人把这些丝绸裁剪成合适大小,分发给辽军士卒预防瘟疫。 “告诉我们的将士,如果想要活命,除了吃饭喝水以外,平时都尽量用这些丝绸蒙住口鼻!不然的话,一旦染上了天花,能不能保住小命就只有看自然神保不保佑了!” 担心自军士卒怕麻烦不肯戴口罩,耶律沙还耐心的这么叮嘱了一句。 ………… 距离不远,那三十匹做过手脚的丝绸,已经被何维康成功送给了契丹军队的消息,当天就通过虞锦盛的渠道,禀报到了赵德昭的面前,赵德昭一听自然是哈哈大笑,得意万分,梁周翰却是多少有些担心,问道:“大王,那些丝绸已经放了这么多天了,还能继续传病吗?别时间放得太久,失效了吧?” “放心,天花的毒在衣服和碗筷上面,最少也可以保留两个月的时间。”赵德昭自心的回答道:“一些毒性特别强的,甚至在四个月之内,还能把天花病传染给人。” 没有学过现代医学,梁周翰当然只能是将信将疑的点头,接着也是凑巧,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传令兵突然匆匆来到了赵德昭的面前,行礼说道:“大王,北汉的刘贼朝廷派来了一个使者,点名道姓的想要拜见于你,大帅已经让人把带去了客帐等候,不知大王打算如何料理?” “终于还是熬不住了!”赵德昭先是得意的冷哼了一声,然后才向梁周翰说道:“元褒兄,走,去看一看刘继元和郭无为打算请我们治多少病人。” 领着梁周翰和王智发等人来到了客帐,已经在帐篷里等候了一段时间的北汉使者赶紧迎上前来,捧起了一盘金珠,毕恭毕敬的行礼说道:“外臣汉国宣徽使范超,见过大宋大王,这是我国陛下送给大王的礼物,请大王笑纳。” “范先生免礼,不必如此客气。”赵德昭随意一挥手,又明知故问道:“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范超的表情有些尴尬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不敢欺瞒大王,外臣这次是来恳求大王施与援手,还请大王开恩,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帮我们治疗一些不幸感染了瘟疫的病人。” 听到这话,梁周翰当然是马上接过了话头,微笑着说道:“范先生,那这事就奇怪了,为什么我之前代表大王去见你们的陛下时,主动提出想帮伱们医治病人,你们的陛下断然拒绝,说什么不用我们的虚情假意?现在又食言反悔,来向我们大王求援?” 范超的表情变得比哭还难看,吞吞吐吐了半天,范超才硬着头皮说道:“大王恕罪,梁先生也请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们陛下当时想要面子,所以才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事后他也非常后悔,后悔没有接受大王和梁先生的一片好意。” 目的是为了收买人心,赵德昭自然没有继续为难范超,只是随口说道:“也罢,念在都是华夏同胞的份上,本王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回去你们的陛下,叫他派人把那些病人都送出城来吧,本王会兑现诺言,安排人手帮你们治疗病人的。” 范超并没有欢天喜地的行礼道谢,相反表情还益发的尴尬难堪,赵德昭看出他有难言之隐,便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 范超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了赵德昭的面前,带着哭腔说道:“大王恕罪,小使斗胆,是想请你派遣郎中携带药物进城,直接在内城里帮助我们治疗病人!” 知道自己的要求过份,范超先是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才用额头贴着地面哀求道:“大王,外臣也知道这样的要求过于无礼,可是没办法啊,病人之中有不少女眷,比方说是外臣的妻子女儿,让她们独自出城来接受医治,外臣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放心啊!” “还有,我们陛下愿意对天发誓,只要是接受了贵军治疗的将领士兵,今后就绝不让他们再上战场与贵军为敌!倘若有背誓言,天诛之,地弃之!” 说这些话时,范超的心里其实毫无把握,也早早就做好了被赵德昭断然拒绝的心理准备,可是让范超意外的是,一双手却把自己搀了起来,然后亲自搀起自己的赵德昭又语气温和的说道:“范先生不必担心,本王答应了,此前是本王忘记了考虑女眷问题,所以才提出了那样的要求。没事,我这就安排几个人带着药和你一起回城,去给你们的家眷治病。” 热泪瞬间就涌出了范超的双眼,嚎啕大哭着,范超坚持再次跪下,一边以头抢地,一边泣不成声的连连道谢,“大王厚恩,外臣……,没齿难忘。” 布施恩义的大好机会,赵德昭自然如实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当即就安排王智发和一个擅长用中药帮助病人条理身体的郎中,还有几个拥有种痘经验的虞锦盛部下,让他们携带装在瓷瓶里的牛痘跟随范超入城,去给那些不幸感染了天花的北汉军民官吏,以此彰显自己的慈悲为怀,大仁大义。 顺便介绍一句,为了保密,牛痘其实就是病牛身上的脓浆这点,自然是只有通过了重重考验的赵德昭亲随知道,所以虞锦盛的这些手下就算变节,也不可能泄露这个目前来说还十分重要的秘密。 王智发也因此第三次见到了杨家将的开山鼻祖杨继业,结果让王智发意外的是,杨业竟然是带着一名女子和一个感染了天花的孩子来到了他的面前,还语气有些尴尬的给王智发介绍道:“王天使,这是拙荆折赛花,这是犬子刘(杨)廷玉。” “见过刘娘子,见过刘衙内。”王智发很有礼貌的拱手,又看看在折赛花怀中昏迷不醒的杨廷玉,王智发忙说道:“刘将军,你的衙内病得很重,必须得立即种痘。” “那就劳烦王天使了。” 杨业赶紧道谢,还立即挽起了儿子左手的袖子方便种痘,王智发则先是重新打开了一瓶牛痘浓浆,用剪断针鼻的钢针蘸上了疫苗后,王智发迟疑了一下,还这么问道:“刘将军,要不要小人先给自己扎上一针,让你看看有没有毒?” “不必了!”杨业赶紧摇头,诚恳说道:“外臣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贵国大王,但是对他的胸怀气度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外臣相信以他的高风亮节,是绝对不会做出对小犬下毒这种龌龊之事的。” “王天使,请快种痘吧。”折赛花也是泪流满面,哽咽说道:“民妇也相信赵大王。” 与此同时,在几名宋军士卒的共同努力之下,一针接一针提前数百年出现的牛痘疫苗,也被种植进了不幸感染了天花的晋阳内城居民体内,其中不仅有北汉的官员权贵,嫔妃女眷,还有许多应该在战场上与宋军将士以命相搏的北汉军队将士。 这些北汉将士也反应各异,有的人轻声道谢,有的人一声不吭,还有的人垂头不语,但他们的双眼之中,却都闪烁着愧疚和感激的光芒。 既是天使也是魔鬼,王智发等帮凶走狗在晋阳内城里装模作样的收买人心时,赵德昭却在宋军营地里掐着指头计算时间,心中琢磨道:“天花病毒的潜伏期是八到十四天,这也就是说,大概在半个月之后,天花就有可能在契丹的主力军队里大规模爆发,到了那个时候,我该如何帮着李继勋和丁德裕利用这个机会大破契丹?如果契丹军队选择拒营不出,我又应该如何应对?” ------------ 第五十三章 越俎代庖 以常理而言,宋军的这次北伐已经是毫无胜算了,数量远超战前预料的契丹援军抵达了晋阳战场的外围,让汉辽联军在兵力方面完成反超,同时北汉还有主场优势,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用担心粮草问题,可以放心的和宋军打持久战和消耗战。 宋军这边的情况则完全,战前的准备严重不足,短时间根本指望能够再次得到增援,粮道漫长,补给吃力,更要命的是,北线的屯粮还最多只够宋军坚持到年底,根本就打不起消耗战。 还有一层隐忧,那就是隆冬将近,在棉质衣服还只是处于萌芽状态的这个时代,宋军在抵御寒冷和冰雪方面,天生就不敌北方来的游牧民族。 也正因为如此,宋军主帅李继勋便与历史上一样,不由得生出了主动退兵的念头,还把这个问题拿出来与副手丁德裕和赵德昭一起讨论。 赵德昭无比坚定的反对了这个提议,还终于告诉了李继勋和丁德裕等人,自己之前在暗中做的那些无耻手脚,力劝李继勋耐心再等一段时间,待到契丹军队里瘟疫大规模爆发,再趁火打劫发起与辽军的决战。 已经见识过赵德昭的狡诈歹毒,李继勋并没有质疑赵德昭的奸计是否能够奏效,而是问起了另外一個关键问题,说道:“大王,那如果契丹辽狗坚守不出怎么办?契丹辽狗的营寨已成,我们在兵力方面处于劣势,还必须得留下一部分兵力防范晋阳内城的刘贼军队,以弱势兵力去强攻契丹辽狗的坚固营寨,就算契丹辽狗的队伍里已经瘟疫横行,我们还是没有多少胜算啊?” “伯父放心,小侄早就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赵德昭表情诡异,奸笑说道:“过几天,请伯父和丁副帅帮我一个忙,演一出戏给契丹辽狗看看……。” ………… 几天时间很快就过去,这一日,一辆插着白旗的华丽马车突然来到了辽军的防区,在野外巡逻的辽军斥候自然立即上前,拦住马车询问情况,马车上则站出了一个身体矮胖、脑袋奇圆的年轻男子,用独特的公鸭嗓音这么说道: “烦请将军禀报贵国南府宰相耶律大帅,就说小人是奉了大宋皇子赵德昭赵大王的命令,前来拜见于他的,还有一件重要大事要与贵军当面协商,还望耶律大帅开恩接见。” 赵德昭的皇子招牌还挺管用,听说是他派来的使者,辽军主帅耶律沙便是连想都没想,马上就让人把使者带到了自己面前,还通过使者的独特嗓音,一下子就辨认出了宋军使者的身份,问道:“你是宦官?” “回禀大帅,小的王智发,确实是伺候我朝大王的宦官。”王智发的语气里依然还是充满了自豪,模样非常得意的说道:“只是小的已经随着大王出宫多年,曾经的皇宫内侍腰牌早已归还大内,大帅如果想要确认小的身份,小的只能是现在就脱下裤子让大帅辨别。” 耶律沙一听笑了,挥手说道:“那倒不必了,光是听你的声音,本帅就能知道你是不是宦官,说吧,赵德昭那小子派你来耍什么花样?” “回禀大帅,大王他是派小的来给你送礼和送信的。” 王智发恭敬回答,先是掀开了手上的木盘红布,露出了北汉朝廷前几天送给赵德昭的金珠,然后又拿出了一道书信,笑容满面的说道:“大帅,我家大王让小人给你带话,说我们大宋与大辽素无冤仇,这次出兵讨伐北汉,也对贵国的疆土没有任何兴趣,所以我们大王希望能够与大帅化敌为友,通过谈判解决目前的战事争端,还请大帅念在贵我两军的将士性命份上,务必开恩同意。” 耶律沙并不吭声,只是让亲兵把书信取来交给自己,打开了细看后,耶律沙发现赵德昭的这道亲笔书信,在内容上与王智发的口头介绍大同小异,此外赵德昭还以皇子身份许下承诺,就是耶律沙只要答应与宋军谈判言和,那么不管是疆界土地,还是商贸往来,自己都可以极力促使北宋朝廷给出让契丹辽国满意的条件。 在亲笔书信最后,赵德昭还提出了一个建议,那就是让辽军与宋军各自退兵三十里,避免出现擦枪走火的情况,然后再坐下来安心谈判。 仔细看了这段话,耶律沙心中突然一动,便突然开口问道:“那李继勋李大帅是什么态度?” “他和丁副帅……。” 王智发傻乎乎的张口就要回答,好在到了关键处时,王智发又及时醒悟,赶紧开口说道:“我们大宋军队的李大帅和丁副帅,都同意我家大王这个的提议。” 瞟了一眼王智发,耶律沙顿时就拿定了主意,吩咐道:“伱先下去休息,待本帅与众将商量商量,然后再给你答复。来人,把宋人使者带下去,酒肉款待。” 王智发道谢,然后马上就在亲兵的引领下暂时离开了辽军的中军大帐,结果王智发前脚刚走,一直在旁边提心吊胆的北汉使者卢俊就赶紧开口,战战兢兢的说道:“大帅,你千万不要听信宋贼的这些鬼话啊,他们一直都以收复燕云十六州为朝廷第一大事,是绝对不可能和你们真的和平相处啊。” 耶律沙懒得理会胆小如鼠的卢俊,只是把赵德昭的亲笔书信递给了辽军的监军耶律抹,还提醒道:“注意最后一段话。” 耶律抹接过书信细看,反复看了最后那段话后,耶律抹也是很快就发现了情况不对,惊讶说道:“赵德昭那个小儿只是一个监军,那来的权力决定退兵三十里?这是在越俎代庖啊?” 发现了这个重要问题后,耶律抹又突然想起了王智发之前的异常反应,略一盘算就说道:“难道说,李继勋和丁德裕那两个宋贼,突然出了什么问题,宋贼军队的指挥权,迫不得已才把指挥权暂时移交给赵德昭这个皇子加监军?” “有这个可能!”耶律沙的表情开始狰狞了,语气凶狠的说道:“毕竟,宋贼的军队里也在流行瘟疫,情况未必比我们好到那里,李继勋和丁德裕双双病倒甚至病死,都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大帅,那我们何不来一个将计就计?”耶律抹立即想出了一条妙计,提议道:“假装安排一个使者去和宋贼谈判,乘机探听一下李继勋和丁德裕这两条老宋狗的情况?” 耶律沙缓缓点头,旁边的心腹挞马(扈从官)长寿也果断行礼,自告奋勇道:“大帅,末将长寿愿意出使敌营,去为你探听虚实!” 一直都很欣赏长寿的精明强干,耶律沙便果断的又点了点头,接受了长寿的再一次毛遂自荐。 ………… 下面转入名字很吉利的契丹名臣长寿的视角。 做为回访的使者,随着王智发来到了宋军的营地后,长寿受到了宋军十分隆重的热情欢迎,不仅动用了仪仗队以鼓乐丝竹欢迎长寿的到来,贵为本朝皇长子的赵德昭还亲自率领一部分宋军文武官员,来到了中军营地门前迎接长寿,满面笑容的把长寿请到了宋军的中军大帐落座。 在这个期间,为人精明细致的长寿还敏锐的发现了一个重要细节——那就是赵德昭进到了中军大帐后,竟然径直的走向了中间的主帅位置,还是梁周翰赶紧咳嗽了几声,赵德昭才突然醒过神来,赶紧改为坐到侧面的首席位置上。 或许是为了掩饰自己差点出现的失误吧,才刚坐下,赵德昭就故意大声说道:“快,赶紧给本王准备最上好的酒宴,再把本王从汴梁带来的珍珠泉拿来,本王今天要和大辽使者边喝边谈。” 亲兵领命后,赵德昭忙又转向长寿笑道:“长挞马,实在是不巧,我们的主帅李使相刚才恰好去了晋阳城内巡视军务,仓促之间来不及请他回来,所以今天就只能由本王代表李使相接待你了。” “无妨。”长寿微笑着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然后才试探着问道:“不过小使得先确认一点,不知道大王做出的承诺,是否代表李大帅也同意此事。” “当然代表。”赵德昭马上就笑着说道:“李使相是本王父皇的结拜兄长,我们之间一直都是以伯侄相称,所以本王做出的承诺,自然也就代表着李使相的意思。” “那就好。”长寿点点头,这才用十分熟练的汉语说道:“大王,那小使也就开门见山了,你希望能够与我们大辽朝廷化敌为友,彼此互不相反,虽然我们现在还不清楚陛下和朝廷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们的主帅南院宰相耶律大帅,却是非常愿意接受这个提议,也愿意替大王在我们朝廷里代为周旋,劝说更多的大辽重臣支持朝廷接受这个提议。” “如此就太好了!”赵德昭一听大喜,赶紧拱手说道:“劳烦长挞马回禀耶律大帅,他倘若真能够促成宋辽友好,互不侵犯,那本王将来一定有重谢报答!还会叩请父皇恩准,请父皇也向耶律大帅表示谢意。” “大王放心,小使一定把你的原话如实转达。”长寿一口答应,然后又说道:“不过大王,为了促成这件美事,我们耶律大帅还得请大王先答应我们一个条件,这样他在朝廷之中才好为大王开口说话。” 赵德昭一听大喜,忙说道:“耶律大帅想要什么条件,请长挞马直受无妨,本王一定尽量满足耶律大帅的要求。” “烦请贵国朝廷,每年向我们大辽进贡五十万两银子或者五十万贯钱,还有每年进贡绢二十万匹!” 长寿狮子大开口,直接提出了一个比檀渊之盟更加苛刻的停战条件,赵德昭也顿时满脸难色,迟疑了片刻才说道:“长挞马,这是不是太过了?贵我两国结为互不侵犯的兄弟之国,怎么还要我们大宋朝廷进贡这么多银钱和绢匹?还有这进贡,也太难听了吧?” “大王,我们耶律大帅是抱着诚意派遣小使前来与你和谈,这才提出这些条件的。”长寿据理力争道:“想必大王你也知道,在我们大辽朝廷之中,敌视贵国和希望牧马中原的文臣武将不在少数,如果贵国不拿一点求和的诚意出来,就算我们耶律大帅如何努力,我们朝廷里也肯定尽是一片反对声音。” 赵德昭沉默,旁边的梁周翰一看情况不妙,赶紧附到了赵德昭的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通,赵德昭面露犹豫,但是把心一横后,赵德昭还是这么说道:“长挞马,那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大宋朝廷今后每年给你们助饷白银二十万两或者铜钱二十贯,还有绢十万匹,另外做为回报,希望贵国朝廷能够每年回赠给我们大宋朝廷良马千匹,牛五百头,还有羊两千只。” 言罢,赵德昭又赶紧补充道:“必须得换一个名字,这样本王在父皇面前才好开口,还有贵国也多少回赠我们大宋一些牛羊马匹,这样我们朝廷对天下百姓才有一个交代。” 长寿还算好说话,见赵德昭的讨价还价还算有点诚意,长寿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大王,小使会把你的要求禀报给耶律大帅,至于是否答应,也必须得由耶律大帅定夺。” “那就多谢长挞马了!”赵德昭露出了欢喜表情,还又吩咐道:“快,把营地里的歌姬舞女全部叫来,让她们表演《霓裳羽衣》,给本王与长挞马饮酒助兴!” “《霓裳羽衣》?”梁周翰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了,赶紧说道:“大王,你忘了,我们的丁副帅是风流之人,前几天驻扎在城里的丁副帅就已经把舞女带走了大半,那还有那么多歌姬舞女表演《霓裳羽衣》?” 赵德昭转了转眼珠子,这才一拍额头说道:“你瞧本王这个记心,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没错,丁副帅越老越风流,前几天是已经带走了一大半的舞女。元褒兄,你派人去看一看,尽量多叫几个美女来给长挞马表演歌舞!” 梁周翰答应,赶紧去身去安排这件小事,长寿则是脸上含笑,心里狞笑,暗道:“歌姬舞女大半都被带走了?有这么巧?那些歌姬舞女究竟是被丁德裕带走了,还是已经病得满脸都是麻子还下不了床了?!” ------------ 第五十四章 决战晋阳(上) “大帅,你不妨猜一猜,赵德昭那个小儿,最后叫来了几个歌姬舞女给我们表演助兴?” “多少?” 长寿哈哈大笑了,举起三根指头,眉飞色舞的大笑说道:“三个!区区三個!一个弹琵琶,两个跳舞,其中一个舞女的年纪,还大得足以给赵德昭那个小贼做娘!” 得到了这个答案后,耶律沙和耶律抹等辽军主要将领也是个个心中暗喜,然后耶律沙还又追问道:“除了这些以外,你还有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异常情况?” “有!”长寿马上给出了肯定答案,然后才说道:“大帅,小人离开宋贼营地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那就是赵德昭那个小儿亲自把小人送出营地的期间,他们的仪仗队一直都在敲锣打鼓,小人当时就有些奇怪,怎么送我走还要奏什么乐?” 顿了一顿后,为人精明的长寿这才继续说道:“所以小人当时就多了一个心眼,乘着出营的机会,偷偷查看了一下宋贼的营地情况,结果发现天色还没到傍晚,在营地里走动的宋贼士卒就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小人也当时就得出结论,宋贼故意奏乐击鼓,很可能是为了掩饰他们营地里死气沉沉的气氛!” 耶律沙满意点头,称赞道:“做得很好,现在我们可以基本确定了,宋贼军队里的瘟疫情况不仅同样严重,还很可能比我们更加严重!甚至就连李继勋和丁德裕那两个宋贼老蛮子,都已经可能双双病倒,所以赵德昭那个小儿赶鸭子上架,临时接过了宋贼军队的指挥权。” “大帅,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长寿赶紧问道:“是否要让小人以谈判为借口,再去宋贼营地继续查探虚实?” “是应该继续查探。”监军耶律抹果断接受了长寿的建议,说道:“最好是能够摸清楚,宋贼现在究竟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让众人意外,素来以性格稳重著称的耶律沙在仔细考虑之后,竟然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没必要和宋贼虚与委蛇下去了,立即传令下去,明天做好出战准备,后天我们就全军出动,与宋贼决一死战!” “大帅,你这么快就下定决心了?”耶律抹诧异问道。 “必须得下定这个决心了!”耶律沙脸色阴郁的说道:“截止今天中午为止,我们病倒无法出战的士卒,已经突破了七千大关!假以时日,这个数字肯定还会继续增加,军士病倒过半都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要想减少士卒损失,我们惟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杀退宋贼,让军队可以放心休整和治疗,避免疫情更进一步扩大。” “但是这个发起决战,我们有必胜的把握吗?”耶律抹有点担心的问道。 “稳操胜算!” 耶律沙回答得非常自信,说道:“宋贼现在的情况是既得防着晋阳内城的北汉军队反扑,又得应对我们大辽军队的正面威胁,即便是让李继勋这样的沙场老将坐镇军中,肯定也会十分吃力,更何况现在的宋贼主帅还很可能已经换成了赵德昭那个乳臭未乾的黄口小儿?” “而且现在的局势也对我们十分有利,为了包围北汉军队,宋贼已经被迫分兵驻扎,看到我们大举出动发起决战,宋贼主力就只剩下两个选择,一是被迫出兵迎战,二就是坚守不出。” 分析到这里,耶律沙的笑容也益发狰狞,说道:“宋贼主力如果选择坚守不出,那我们就改变目标,强攻包围晋阳内城的宋贼偏师,届时北汉军队肯定会乘机出城发起反击,我们和北汉军队内外夹击宋贼偏师,取胜自然易如反掌!” “大帅高明!”耶律抹总算是弄明白了耶律沙的用意,忙称赞道:“宋贼偏师一破,主力必然胆寒,也必定会打起赶紧逃命的主意,届时我们就算不能把握战机,全力追击扩大战果,也可以安下心来休整军队,救治患病将士,减少我们的士卒损失。” 耶律沙狞笑点头,心中也暗暗祈祷:“自然神保佑,希望赵德昭那个宋贼小儿不知死活,自寻死路的出动宋贼的主力迎战,你们这一次,我们全歼宋贼军队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就这样,拿定了主动发起决战的主意后,到了第二天时,兵力达到了五万余人的辽国军队就忙碌了起来,赶造干粮、检修武器和分发战马草料,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好一切相关准备。 鉴于辽军营地瘟疫横行的特殊情况,耶律沙和耶律抹等人商议再三,最终只能是决定出动四万步骑发起这场大战,可即便如此,许多症状较轻或者还在潜伏期的辽军士兵,还是得拿起武器走上战场,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辽军的整体战斗力,成为辽军在这次决战中的最大隐患。 不过还好,鉴于掌握到情报证明宋军营地里同样爆发了瘟疫,耶律沙和耶律抹等人依然还是对这次决战充满了信心,认定自军击败宋军肯定是易如反掌。 ………… 很可惜,耶律沙和耶律抹等辽军决策层却严重误判了宋军的真正情况,通过各种蛛丝马迹,就在辽军全力备战的同一天中午,已经打了大半辈子仗的李继勋就判断出辽军出战在即,赶紧也让宋军将士全面备战,同时还大飨士卒,鼓舞士气,尽可能让宋军队伍以最佳状态迎接辽军的到来。 从汴梁而来的丁德裕所部倾巢出动,负责担任宋军的前阵和阵身,丁德裕的部将梁迥率兵一万负责防范北汉军队,双双顶在第一线,发挥中央禁军武器装备更加精良的优势,李继勋则率领主力冲动宋军的后阵,这是宋军的战术布置,不耍任何花样,堂堂正正的与辽军决一雌雄。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此前一直表现活跃的赵德昭才没有继续上蹿下跳,闭上嘴巴定下心来,努力学习李继勋等宋军名将的军事经验,了解在冷兵器时代如何发起正面决战的各种安排和常识。 ………… 让赵德昭大开眼界的时间也很快到来,十一月二十二这天上午巳时,与宋军对峙了二十余人的辽军大举出动,牵着战马步行南下,缓缓向着晋阳行来,而在这个期间,契丹军队还照例在上风处曳柴起尘,用马匹拖着树枝在疆场上来回驰骋,故意制造大量的尘烟壮大自军的声势,误导敌人的判断。 顺便说一句,假如是在夜间,辽军的习惯是一边行军,一边到处放火遍布火光,同样采取虚张声势的手段恐吓敌人。 让耶律沙等人狂喜,辽军都已经走完了一半路程了,南下的斥候却依然还是没有回来禀报,说是宋军有什么动作,耶律沙也顿时得出结论,料定宋军是不敢主动迎战,准备采取守势御敌。 不过很可惜,耶律沙等人才刚遥遥看到被宋军控制了外城的晋阳城时,一匹斥候快马就飞奔了回来,大声禀报道:“大帅,宋蛮子出兵了!晋阳城里的蛮子偏师,还有晋阳城南的蛮子主力,同时出兵在旷野上集结,准备与我们正面决战!” “总共有多少兵力?” “大帅恕罪,时间仓促,还没有来得及探明!” “废物!”耶律沙骂了一句,然后喝道:“赶紧去探察清楚!还有,给本帅看清楚宋贼的旗号,然后如实回报!” 斥候领命而去,耶律抹则在旁边建议道:“大帅,既然宋贼还在集结,那我们何不派出一支精骑去冲击宋贼队伍,看看能不能乘着宋贼阵势未成的机会,给宋贼一个下马威?” 如果是换成了平时,喜欢谨慎行事的耶律沙肯定不会轻易弄险,然而这一次不同,一是想试探宋军目前的真实情况,二是认定宋军现在的主帅已经被换成了没有任何经验的赵德昭,耶律沙迟疑了一下后,还是点了一下头,大声吩咐道:“给塔尔去令,让他率领三千精骑先行出击,正面冲击宋贼前阵!” 命令传达,三千契丹骑兵很快就在辽军著名猛将塔尔越阵而出,率先冲向了目前还在集结中的宋军队伍,结果让塔尔大喜过望的是,当他带兵冲到宋军阵前时,数量大约八千余人的宋军前阵还没有完全扎稳阵脚,所以塔尔也没犹豫,大吼一声就率领契丹骑兵正面冲锋,妄图一举冲溃宋军前阵。 刚开始的时候,辽军的冲击也确实起到了效果,十分顺利从宋军兵阵的缝隙处冲进了阵中,然而随着契丹骑兵的继续深入,塔尔很快就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妙了——以纵深队列布阵的宋军士卒,不慌不忙的迅速用撞竿和盾牌组成了一道接着一道的坚固防线,冲锋中的契丹骑兵只要是勒马不及或者转向稍慢,马上就会被宋军的撞竿捅落下马,惨叫着摔落尘埃。 这还不算,随着辽军骑兵的冲锋势头所阻,被迫放弃了强行突击后,宋军步兵的各个队列还根据地形环境变换阵形,从四面八方包夹向深入自军阵地的契丹骑兵,继而有条不紊的穿插突击,力争将契丹前军分割包围,然后再从容歼灭。 待到辽军主力抵达现场时,宋军前阵的七千多将士中,不仅已经有四千多人四面合围了契丹前队,另外还有三千左右的士卒依然按兵不动,占据了局部兵力优势同时,还留下了余力应对战局变化,彰显出了强大的组织纪律性与整体战斗力。 这点还真不奇怪,目前的宋军正处于最颠峰的状态,在赵德昭的好叔叔赵光义施展车神绝技之前,宋辽战事大部分时间都是宋军占据优势,胜多败少,还是赵光义在高粱河败掉了大部分的宋军精锐后,胜利的天平才逐渐转向了辽军一方。 看到这一情况,辽军主帅耶律沙的脸色顿时就为之大变,也马上就明白自己很可能已经上了大当,目前在指挥宋军作战的,绝无可能是自己所猜想的赵德昭——能够利用阵形变换以步兵包围骑兵,同时还留下了部分余力应对变局,这样的微操水平,赵德昭就算再是军事天才,现在也肯定还玩不出来。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就在这个时候,辽军斥候也再次来到耶律沙的面前禀报,说是在宋军的后军阵中,看到了宋军主帅李继勋的旗帜,此外宋军副帅丁德裕的旗帜,也同样出现在了宋军的阵身队伍里。 “狗娘养的宋蛮子,真他娘狡猾!” 铁青着脸骂了一句脏话后,耶律沙也没有多余的选择,只能是继续催动军队,按照原订计划向宋军发起冲击,三支数量大约都在六千左右的契丹骑兵脱离大队,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迅速迂回到了宋军的阵地两翼和背后,与主力联手,呈‘口’字形四面包围了宋军阵地。 与此同时,李继勋也向勤奋好学的赵德昭指点道:“大王,看到没有?这就是契丹辽胡最常用的野战战术,利用他们的骑兵优势四面合围我们的阵地,再把骑兵分为多个小队,轮流冲击我们的阵地薄弱处,能够打开缺口就继续投入兵力,倘若进展不顺就果断后退,换其他小队继续轮流冲击。” 介绍了契丹军队的拿手战术后,李继勋又补充了一句,说道:“倘若是在地势特别开阔的战场上,契丹辽胡还喜欢拉开距离,花费数天时间消耗我们的士气体力,活活的拖垮累垮我们,所以在燕云一带与契丹辽胡作战,我们大宋的军队普遍都会容易吃亏。” “多谢伯父指点。”用心记住了李继勋介绍的这些情况后,赵德昭又好奇问道:“伯父,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不用急,咱们一边打,伯父一边教你怎么应对契丹辽胡这种偷鸡摸狗的手段。” 李继勋回答这个问题时,脸上的微笑十分的轻松,然而内心的忐忑,却又只有李继勋自己一个人知道,暗道:“大王那种传播瘟疫的手段,可一定得要见效啊,不然的话,以兵力对比和战场形势而言,我们大宋军队其实不占任何上风啊。” 与此同时,与耶律沙等人战前预料的一样,即便在战前并没有取得任何联络,然而在看到契丹军队大举南下后,北汉军队也迅速组织起了一支精锐突击队,由北汉的头号名将杨业亲自率领,突然疏通并打开了晋阳内城的城门,向着包围内城的宋军梁迥所部发起了突击。 一时之间,晋阳的城池内外,旷野丘陵,到处都是旗帜飘展,马蹄铮铮,喊杀声震天动地,天空中箭矢来往如蝗,地面上人头涌动,血肉横飞,宋军、北汉军和契丹军各自捉对厮杀,展开了一场场你死我活的残酷激战。 至于鹿死谁手,目前不管对谁来说都一个未知数。 ------------ 第五十五章 决战晋阳(下) 落榜美术生的心腹爱将莫德尔,有一个叫做支撑点战术的拿手绝技,那就是在打防御战并不追求与敌人正面硬拼,而是把兵力收缩,建立起一个个坚固据点,诱使或者迫使敌人在这些据点的缝隙中穿插行进,期间利用交叉火力和地雷、工事大量杀伤敌军,用这一手挫败了不知多少世界级名将,为落榜美术生的垂死挣扎争取到了大量时间。 无独有偶,盎撒匪帮的所谓惠灵顿公爵,在著名的滑铁卢战役中,也是用类似的战术重创了拿矮子的精锐骑兵,在这场世界知名的战役中起到了重大作用。 无师自通会用这一招的当然不可能只有莫不攻和盎撒土匪,随着契丹骑兵将宋军阵地的四面合围,处于外层的宋军步骑士兵也随之变阵,骑兵全部下马而战,放弃了常见的横队拦截骑兵战术,改为建立起一個个队形密集的小方阵,错落搭配,既让开了契丹骑兵突入宋军阵地的道路,又使得契丹骑兵无法一马平川的冲进宋军阵地内部实施斩首战术。 如此一来,契丹军队拿手的骑兵突击战术就威力大减了,按照平时的习惯,以七八百名骑兵为一队的契丹骑兵轮流冲阵,却很难一举冲溃宋军将士建立的小型方阵,只能是遇到阻拦后自然向两翼延伸,突入了宋军故意让出来的方阵缝隙处。 再接着,自然是轮到宋军的强弓硬弩建功立业了,密集的箭雨从四面八方不停的向着入阵辽军头上倾泻,辽军士卒与战马中箭不断,惨叫声与马嘶声此起彼伏,宋军将士则坚决扎稳阵脚,以长矛、刺枪和撞竿等物奋力捅刺试图冲击方阵的敌人,表面上处于下风,实际上却游刃有余。 契丹军队当然也不是傻子,发现宋军的战术陷阱后也不敢继续冒险,改为集中兵力,冲击阵脚出现松动情况的宋军小型方阵,妄图冲乱宋军阵列再从容屠杀,宋军的中基层将领不断吼叫下令,要求宋军士兵一边坚守岗位,一边以各种武器抵御契丹骑兵的冲击,阵地的交接处,也不断飞溅出鲜艳的血花。 “这个战术有个缺点,就是不能过于远离营地城池,不然的话,契丹辽胡只要来一个围而不攻,故意把战事时间拖长,那么耗都可以把我们耗垮。” 这是李继勋对赵德昭的耐心指点,赵德昭赶紧点头用心记住,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西南面的晋阳城池,心里同样是颇为忐忑,害怕高迥拦不住北汉军队的困兽犹斗,被北汉军队突破了包围与辽军会师一处。 还好,在这一点上赵德昭明显是在杞人忧天,虽然兵力处于弱势,然而靠着之前修筑的围城工事,高迥所率领的万余宋军还是成功挡住了北汉军队的疯狂反扑,没有给北汉军队任何冲出内城的机会。 这一点也和北汉军队的军心士气有着很大关系,就连领兵突击的杨业都看得出来,自军的士气和斗志都明显不高,丝毫没有那种向死而生的觉悟,一旦遭遇苦战恶战就会选择退却,杨业为此急得破口大骂,不断怒吼道: “你们没吃饭?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契丹军队就在外面等着我们,我们冲破宋贼的拦截,就可以和援军会师一处了!杀!杀!给我上!” 嘶喊无用,北汉军队的将士依然还是精神不足,士气不高,不少人还在心里这么嘀咕,暗道:“让我们和宋人拼命到底,我傻了吗?宋人把我们当人看,就算战败投降,也肯定能够保住小命,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冒着送命的危险和宋人拼命?” 与此同时,城外的主力战场上也出现了新的变化,鉴于先锋塔尔所部被宋军前阵包围,情况比较危急,耶律沙便选择了派遣两队骑兵从左右包夹,妄图与塔尔所部里应外合,杀溃宋军前阵。 李继勋也果断采取了应对手段,吩咐亲兵打出旗号,命令丁德裕从阵身处出动两支骑兵向前,去增援遭到猛攻的前阵侧翼,赵德昭一看不解,忙问道:“伯父,怎么从阵身抽调军队向前?丁副帅的兵力本来就不多,这么一来,我们在阵身的兵力不就更加单薄了?” “大王请记住。”李继勋微笑,说道:“在战场上,防御战永远都比进攻战更好打!” 再接着,看到宋军从兵力本就有限的阵身抽调兵力上前增援前阵,耶律沙也果断的调整进攻方向,让两翼之兵轮流出击,猛攻宋军兵力比较单薄的阵身腰部,只留下最前方的契丹骑兵继续牵制宋军的后阵主力,妄图在局部以多打少,吃掉宋军的前阵和阵身。 见此情景,宋军主帅李继勋却暂时放弃了指挥全军,选择坐到帅位上饮茶休息,然后才向赵德昭微笑说道:“大王,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倘若你的计策真能成功,那我们的这一场,基本上也就赢定了。” 赵德昭不吭声,只是不断转头去看各处战场,心里则暗暗说道:“该见效果了,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赵德昭的经验也确实不足,至今还没有看出瘟疫对契丹军队战斗力造成的影响,然而契丹军队的主帅耶律沙却早已经发现了情况不妙,首先就是他的得力爱将塔尔所部的表现让他大跌眼镜,在宋军前阵没有使出全力的情况下,竟然始终无法自行杀出宋军的包围,然后即便又得到了友军增援,素来勇猛过人的塔尔却依然还是无法乘势冲出宋军的包围圈,从始至终都被宋军压着打。 至于那些负责冲击宋军阵身的契丹骑兵,表现也同样让耶律沙和耶律抹等人大失所望,都已经轮流冲击过宋军的阵身两翼五六次了,不仅没有憾动宋军的阵脚分毫,相反还有明显要比平时为多的骑兵倒在了宋军阵前。 这还不算,在指挥台上居高临下,耶律沙还清楚看到,素来以骑术精良著称的自军骑兵,在已经与宋军脱离接触的情况下,仍然多次出现骑兵自行坠马的意外场面,耶律沙的心里也逐渐开始打鼓,知道这些肯定与近来在自军营地里爆发的瘟疫有关。 砰,突然传来的倒地声音,打断了耶律沙对战场情况的观察,耶律沙疑惑的扭头看去时,却见是自己的一名亲兵突然摔倒在了地上,嘴里痛苦呻吟,脸上和手上则以肉可见的速度飞快长出了许多红色斑点。 “天花!这个也得天花了!” 旗阵中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不少将领士卒还下意识的退后了一两步,生怕被这种恐怖的疾病传染,耶律沙则是脸色阴沉,片刻后才吩咐道:“抬回营去,交给郎中医治。” 亲兵答应的时候,一名传令兵突然飞奔到了旗阵面前,向耶律沙行礼说道:“禀大帅,耶律揖将军令小人禀报,我部在待命期间,队伍中先后出现了六名突然犯病的天花病人,病情全都十分严重,如何处置,还请大帅决断。” 看看正在远处侯命的耶律揖所部,耶律沙的脸色也更加的难看,可是又不可能当众抛弃这些染兵士卒,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令道:“送回营去救治。” 祸不单行,才刚打发走了耶律揖派来的传令兵,辽军大将萧季常也派人送来急报,同样是禀报说他的队伍里出现了突然犯病的天花病人,耶律沙无可奈何,也只能是同样命令送回营地救治。 事还没完,就在耶律沙越来越难看的时候,监军耶律抹突然上前了两步,在耶律沙的耳边低声说道:“大帅,情况不妙,宋贼军队里,一直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士卒自行倒地,情况和我们的队伍完全相反!” 耶律沙一听大惊,赶紧抬头仔细去看宋军队伍的情况时,也很快就发现宋军确实没有出现什么士卒意外倒地的情况,相反倒是自军的伤亡情况明显要比平常严重许多,一些后队的士卒在根本没有与宋军交战的情况下,都莫名其妙的摔倒在了地上失去战斗力。 更加恶劣的状况还在后面,平时是住在营地里,因为感染天花而不幸病倒的辽军士卒虽多,却因为帐篷和杂物对视线的阻拦,无法看到全貌,所以大部分的辽军将士对于疫情的严重情况还了解不多,仅仅只知道辽军营地里的在流传天花,却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战友已经患病,每天要倒下多少同伴。 现在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两军对阵之际,宋军即便是始终采取守势,然而在根本没有参与战斗的情况下,那些列队侯命的辽军士兵却依然还在接二连三的倒下,呻吟着全身迅速长满红斑,亲眼直接看到了这一场景,辽军队伍里自然是人人心中恐慌,个个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突然发病的倒霉蛋就是自己,军心为之大惶。 不仅仅只是基层将领和普通士卒,列队侯命间,辽军大将耶律刺也身体逐渐开始摇晃,自行坠下了战马,亲兵惊叫着赶紧把他扶起时,却惊骇的发现他已经是身体滚烫,脸上和手上迅速长出红斑,吓得几个亲兵都是同时松手,让耶律刺再次摔倒在了地上,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这一情况被飞报到了耶律沙的面前后,耶律沙也终于慌了手脚,束手无策之下,耶律沙还下达了一条脑袋进水的命令,那就是不再把突然发病的将领士卒送回营中抢救,命令将这些病人集中起来就地医治,以护送病人回营的士卒过多,影响到了军心士气. 耶律沙也很快就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悔青了肠子,命令下达后,战场旁边的空地上,很快就集中数十上百名的天花病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痛苦呻吟,触目惊心,辽军将士见了反而更加心慌,也更加无法将所有精神集中在如何与宋军交战上面。 与军心逐渐开始混乱的辽军相反,看到辽军瘟疫横行的惨象,宋军上下却是士气大振,李继勋还派遣自己的亲兵策马飞奔到宋军阵中,扯开了喉咙如此大声宣传,“袍泽们,看到了没有?我们大王请来的痘神爷发威了,契丹辽胡正在接二连三的病倒,我们大宋军队有痘神爷保佑,不用怕这病!我们赢定了!” “赢定了!” 欢呼声此起彼伏,亲眼看到敌人在自己面前接二连三的突然病倒,又看到自己的队伍始终安然无恙,宋军将士的士气斗志自然是无比昂扬,以至于在李继勋没有再度派兵增援的情况下,宋军的前阵和阵身就仅凭自身之力,杀退了试图冲溃自军两翼的敌人。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度僵持的局面也终于彻底打破,靠着宋军将士的浴血奋战,前阵的宋军将士基本歼灭了契丹军队的前队,逼得辽军的先锋大将塔尔只能是带伤而逃,扔下了许多还被宋军包围的自军士卒,宋军将士砍瓜切菜的迅速收拾了这些残敌后,随着战鼓的敲响,宋军的全面反击也随之展开。 开朝时期的宋军在战术灵活方面远超后来百倍,战鼓声中,在令旗指挥下,刚刚在经历过激烈战斗的宋军前阵和阵身都没有急着向前开步,选择了就地重整队列,李继勋率领的宋军主力则分出一支骑兵去拦住阵后的辽军骑兵,兵分两路从两翼上前,准备迂回到最前方改为前队,担起主攻任务。 一眼就看穿了李继勋的目的打算,耶律沙也果断驱军向前,妄图阻拦宋军主力在阵前重新集结,可惜耶律沙的这个选择虽然十分正确,他麾下的士卒这次却没有能力完成这个任务,即便是在将领的逼迫下硬着头皮上前进攻,也是一触击溃,根本无法阻拦宋军主力的前进脚步。 “咚咚咚咚咚!” 伴随在益发猛烈的战鼓声音,目前还处于生力军状态的宋军主力才刚完成重新集结,就马上象着契丹军队的正面发起了强攻,口号声和喊杀声惊天动地,队伍的势头如何洪水奔流,缓慢却又无比坚定的涌向契丹军队的阵地正面,场面壮观无比。 “扎稳阵脚!扎稳阵脚!” 耶律沙并没有放弃最后的垂死挣扎,在他的令旗指挥下,辽军将领向发疯一样的在自己队伍的面前来回冲锋,嘴里不断喊叫,妄图阻拦住宋军的正面冲击,以免被宋军彻底冲溃。 挣扎无用,辽军的军心已经恐慌到了极点,两军才刚相碰,辽军的士卒就纷纷溃散,狼狈飞逃得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宋军则高歌猛进,继续向着辽军的旗阵冲杀突击。 痛苦万分的表情出现在了耶律沙的脸上,无奈的摇了摇头,耶律沙只能是掉转马头,长叹一声说道:“鸣金吧,已经输定了。” 这场大战,也因此成为了北宋自立国以来,在死对头契丹辽军身上取得的最大胜利,喊杀声中,士气如虹的宋军将士一路砍瓜切菜,把溃退中的辽军士兵杀得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辽军上下却是毫无战心,一个劲的只是抱头鼠窜,然后包括辽军主帅耶律沙在内,无数的辽军步骑还连瘟疫横行的营地都不敢回,直接放弃了营地向北飞奔而逃。 面对这样的大好机会,高歌猛进的宋军将士当然是顺势一脚踹翻了辽军的营地,缴获了无数的军需战马不说,还俘虏了数量达到六七千人的契丹患病士兵,得到丰厚战果。 这个时候,晋阳的城内战场也传来了喜讯,在晋阳内城里遥遥看到了契丹军队全面溃败后,晋阳内城里的北汉军队也只能是被迫放弃了始终徒劳无功的突围行动,乖乖撤回了晋阳内城继续被动挨打。 听到了这个消息,又看到了辽国军队丢盔卸甲的惨败景象,李继勋和丁德裕等人当然是哈哈大笑,李继勋还拍着赵德昭的肩膀夸奖道:“大王,这次晋阳大捷,你绝对是居功至伟!老夫一定要向你的父皇如实禀报,让你的父皇知道,他后继有人了!” 赵德昭微笑着刚想谦虚,却突然发现眼前有什么物体闪动,忙伸出手去时,却见一片晶莹的雪花飘落到了自己掌中,赵德昭的心里也顿时暗叫不妙,“糟糕,下雪了!记得北宋初年还是处于小冰河期的尾巴上,不知道今年的气候会是个什么状况?如果过于寒冷的话,我们还有拿下晋阳内城和整个北汉国土的时间机会吗?” ------------ 第五十六章 人不为己 有时候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愿以偿的在晋阳外城重创了契丹援军,完成了围城打援的既定目标后,已经孤立无援的北汉守军原本应该再无指望,士气旺盛的宋军也应该一鼓作气的顺势拿下晋阳内城才对。 但是…… 但是天公不做美,就在宋军大破契丹辽军的当天下午,阴沉了许久的天空突然寒风大作,扬扬洒洒的降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降雪量还非常之大,待到第二天的天色全明时,西面的吕梁山脉,还有东边的太行山脉,都已经是千里冰封,原驰蜡象,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积雪数尺。 气候还特别冷,即便赵德昭身上穿着的,已经是当世最上好的皮裘,可是离开了生有炭火的帐篷中,被帐外的呼啸寒风一吹,身上脂肪已经算多的赵德昭,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连打两个喷嚏。 物质条件上好的赵德昭尚且如此,当然就更别说普通的宋军士卒了,即便李继勋和丁德裕等人老谋深算,早早就为军队备足了冬衣防范寒潮突然到来,然而在事前没有预料到的寒冷面前,还是有无数的宋军将士被冻得瑟瑟发抖,叫苦不迭。 毕竟,这个时代的棉衣还及其罕见,皮衣又是价格昂贵的奢侈品,所以就算宋朝的经济发达举世皆知,基层的宋军将士,还是只能穿着填充柳絮、芦苇和麦草等物的麻衣和布衣御寒,也主要还是靠满身的正气来抵御刺骨的寒风。 宋军主帅李继勋是個乐天派,赵德昭与宋军众将齐聚中军大帐召开军事会议时,李继勋还一张口就大声笑道:“众位,咱们的运气不错啊,如果这场大雪早下一天,昨天的那场决战就没有那么好打了。老天爷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我们刚刚打跑了契丹辽胡的时候才下大雪,这是在帮我们立下奇功啊。” 宋军众将哈哈大笑,都说正是这个道理,结果还是在说笑了一番后,李继勋才命令宣读昨天的战果,负责统计的幕僚答应,忙展开了刚刚统计完毕的伤亡数字大声念诵,让众人知道宋军昨天大战的具体得失。 不消多说,数据当然的非常喜人,昨天大战中,宋军在仅仅只损失了一千六百多名士卒后,阵斩了辽军首级超过万人,还俘虏了接近万人的辽军士卒,缴获战马一万五千余匹,军需辎重与武器牛羊无数,同时惨败后的契丹军队已经逃往了析州,暂时失去了对宋军的直接威胁。 也有遗憾,那便是没有缴获多少军粮,没能大幅度缓解宋军粮草补给困难的不利状况。 很是夸奖了一番宋军众将昨天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后,李继勋把话转入正题,说道:“诸位,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了,契丹辽胡已经逃往了析州,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对我们形成多少威胁,我们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不知各位可有什么高见?” “大帅,这是还用问吗?当然是一鼓作气,拿下晋阳内城了!”大将康延泽马上就接过话头,大声说道:“请大王象上次一样,再用什么新式火药直接把晋阳内城的城门炸开,直接杀进城灭掉北汉刘贼!” “康将军,没那么容易了。”赵德昭不得不给康延泽泼了一盆冷水,说道:“首先是汴梁紧急给我们送来的硝石不多,造不出那么多的新式火药,第二就是我们昨天抓到的北汉俘虏交代,北汉刘贼汲取教训,早早就用土石沙包堵塞了城门甬道,只有在准备出城作战时才暂时疏通,所以我们就算炸开了城门,也没机会直接杀进城里去了。” “有这事?” 康延泽略略吃了一惊,一旁的高迥则接过话头,说道:“确有此事,大王曾经叮嘱过我查问内城情况,刘贼用土石沙包堵塞城门甬道的事,还我亲自从北汉俘虏的嘴里问出来的。” 康延泽有些泄气,可是又不肯死心,稍一盘算就马上说道:“没关系,既然炸不开城门,那我们就用其他的法子攻城,晋阳外城有无数的房屋院落,里面的房梁房柱都可以用来赶造攻城武器,咱们大不了把晋阳外城夷为平地,把木材全部拿来打造攻城器械,我就不信拿不下小小的晋阳内城!” 康延泽的这个提议当然非常具有实用性,所以不要说宋军众将纷纷附和了,就连赵德昭都颇为心动——慈不掌兵,跟着李继勋和丁德裕这两只战场老麻雀混了这么久,赵德昭的心狠手辣程度也早就又上了一层台阶。 希望能够拿下灭亡北汉的大功,李继勋盘算了片刻之后,也是点头接受了康延泽的这个建议,宋军副帅丁德裕虽然没有反对,却开口提醒道:“大帅,稳妥起见,我军最好是多派斥候细作,盯住契丹辽胡的一举一动。” “丁将军担心契丹辽胡还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李继勋顺口吩咐道。 “不。”丁德裕摇头,又语出惊人道:“我是担心契丹辽胡威胁到北汉刘贼余下的领土城池,坐收了渔翁之利。” 李继勋醒悟,赶紧点头说道:“所言极是,如果我是契丹辽胡的主帅,面对目前的情况下,我也会选择趁火打劫。不再理会已经无法救援的北汉刘贼朝廷,专心抢占和接管北汉刘贼余下的城池土地,为将来的战事夺取先机。” 李继勋和丁德裕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赵德昭就算再笨也明白了这个意思,赶紧点头附和道:“两位大帅言之有理,契丹贼军如果乘着我们围攻晋阳内城的机会,一口吃掉了北汉刘贼余下的土地城池,那我们就算顺利拿下了晋阳,晋阳也会永无宁日,另外为大宋朝廷出产战马的河套地区也会受到严重威胁。” 李继勋闭目盘算,片刻后才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先一边赶造攻城武器,一边探察契丹辽胡的动静,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打。” 对于宋军而言,当然是非常希望辽军败兵能够直接撤到雁门关以北,让自军可以心无旁骛的从容灭亡北汉,然而很可惜,契丹军队的主帅耶律沙也是一个智商在线的主,见晋阳已经难保,便果断打起了对北汉趁火打劫的主意,所以才到了第二天下,宋军方面就收到了斥候探报,说是一部分契丹军队已经进驻了析州城,城里的北汉守军则出城驻扎,向盟友移交了析州城池的控制权。 析州既然如此,当然就更别说至关重要的雁门关了,所以收到这个消息后,李继勋不敢有任何的怠慢,赶紧和丁德裕、赵德昭推演起了战局的发展,分析和研究现在这个时候拿下晋阳内城,对宋军来说究竟是弊大于利,还是利大于弊。 祸不单行,偏巧就在这个时候,雀鼠谷那边又传来急报,说是大雪封山,粮草运送困难,宋军在北线本就不足的粮草更加难以保证正常供应,或许坚持不到年底就有可能出现断粮危险。 这还不算,因为今年的气候特别寒冷,宋军队伍中还已经出现了士卒被冻伤冻病的情况,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最后的局面谁也无法意料。 面对着这些状况,反复的权衡了利弊之后,宋军副帅丁德裕提出了一个惊人建议,说道:“大帅,大王,我们是否应该考虑一下见好就收了?如果在这个时候选择主动退兵,我们不仅不用担心粮草这个隐患,还不用担心被契丹辽胡坐收渔人之利啊。” “连晋阳外城都已经拿下了,你舍得吗?”李继勋翻着白眼问道:“还有,官家会答应吗?” “我当然舍得,而且只要对官家说明缘由,官家也一定会同意我们的选择!” 丁德裕再次语出惊人,然后才仔细解释道:“因为晋阳这里太适合我们大宋军队将军抽车,南北狭长,东西空间有限,对步兵作战有利,对骑兵来说却会丧失迂回穿插的机动优势,我们这个战场上和契丹辽胡交战,要比跑到一望无际的燕云一带去轻松得多。” 再次强调了晋阳战场对宋军的有利之处后,丁德裕又指出道:“大帅和大王不妨仔细想一想,倘若我们冒着粮草不济的危险继续强攻晋阳,就算侥幸成功,北面的城池土地也会尽归契丹所有,我们再想靠武力拿下,自然要比从北汉刘贼手里抢过来要困难数倍,而且对我们大宋军队来说至关重要的河套马场,还会受到契丹辽胡的严重威胁。” “但我们如果果断退兵,那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我军撤退之后,北汉刘贼必然要收回北方的土地城池,契丹辽胡既得顾及他们的声誉,又得担心把北汉刘贼逼到我们这边,就只能是乖乖吐出他们已经吃进嘴里的肥肉!而当我们大宋军队养精蓄锐卷土重来的时候,契丹辽胡也只能是乖乖的再来晋阳送死!所以我认为,主动退兵,利要远大于弊!” 做为宋军在晋地战场的头号大将,李继勋当然得为自己将来的处境着想,为了自己以后不至于处于太过被动的状态,心里也十分认可丁德裕的这番分析,但是李继勋又不愿独自背上擅自退兵的责任,便转向赵德昭问道:“大王,你是什么意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李继勋是不肯独自承担责任,赵德昭心里的如意算盘,同样也是在扒拉得劈啪作响,暗道:“是否应该见好就收了?这次的北伐晋阳,我虽然立了不少功劳,但毕竟都不是首功头功,就算接下来顺利拿下了晋阳内城,主要功劳也是李继勋和丁德裕的,没有什么让我再次大出风头机会。” “既如此,那我何不顺水推舟,赞同丁德裕的提议?第一是丁德裕的提议确实很有道理,在晋阳收拾辽军骑兵要比在华北平原上容易得多,第二是假与时日,我积累了足够的威望和资历,拿下晋阳灭掉刘贼这份大功,说不定就该论到我来享受了。” 拿定了这个自私自利的无耻主意后,赵德昭也再不迟疑,重重点头说道:“伯父,小王也觉得丁副帅的提议十分有理,与其冒着断粮的风险强攻晋阳内城,让契丹辽胡坐收渔利,倒还不如果断退兵回去重整旗鼓,养精蓄锐,以后再来晋阳将军抽车!” 李继勋也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点头说道:“也罢,既然大王也认为主动退兵利大于弊,那我们就这么办吧,不过将来官家如果问起责任,还望大王和丁将军能够替老夫分辨几句,仔细说明我们这么做的原因。” “大帅放心,这是末将的提议,末将当然与你同进共退。” 丁德裕还算将点义气,马上就一口答应了李继勋的要求,暗藏野心的赵德昭本想随口附和,然后心念一动之间,赵德昭的心里却突然想起了一个著名的历史人物——匈奴王阿提拉。 “奇怪,我怎么会突然想起阿提拉?他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赵德昭一度有些费解,不明白自己灌满恒河水的脑袋里怎么会突然想起阿提拉这个历史人物,好在赵德昭运思极快,只是略一盘算,赵德昭就马上明白了其中原因,还忍不住露出了微笑,说道:“伯父,丁副帅,先别急着退兵,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 “什么话?” 李继勋和丁德裕全都十分好奇,赵德昭则笑得益发狰狞和奸诈,说道:“这句话就是,贼不走空!意思是说,只要有便宜可捞,大雁从咱们面前飞过,咱们都要把它的毛给拔下几根来!” ………… 时间很快到了当天下午,在舅公留下来的皇宫里看到天空中再次飞舞起了满天雪花,刘继元不由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还忍不住在心里祈祷道:“下吧,老天爷保佑,这雪最好是下得越大越好,天气也越冷越好,这样宋贼军队才有可能主动退兵,为我们大汉朝廷留下一线生机。” 麻竿打狼两头怕,城外的宋军在担心自军无法顺利拿下晋阳内城,城里的北汉朝廷上下也在担心这座内城守卫不住,尤其是在契丹军队溃逃之后,不少北汉的文武官员和军民百姓,实际上都已经悄悄打好了一旦城破就立即投降的主意,许多擅长未雨绸缪的北汉权贵,还已经开始了暗中转移家产和埋藏财宝,以免将来被宋军一锅端走,害得自己沦落到赤贫状态。 刘继元本人实际上也已经做好了城破人亡的心里准备,为了给自己延续血脉,刘继元还把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托付给了绝对心腹,让心腹在城破之后带着自己的儿子出城逃命,以免彻底断了自家的香火。 至于投降保命,刘继元当然也动过这样的念头,然而历史上刘继元之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城投降,全是因为已经称帝的赵光义亲自来到了晋阳城外许下承诺,答应一定不会亏待了刘继元,彻底走投无路的刘继元才无可奈何的做出了这个决定。 现在的情况不同,赵匡胤还在汴梁城里敲着二郎腿欣赏美女歌舞,李继勋和赵德昭等人的承诺也远远不够分量,所以刘继元虽然多少有些动摇,念头却依然还是在脑海中一掠而过,并没有带起多少浪花。 然而赵德昭等人却忘记了掂量自己是否够分量招降一国之君,刘继元正在御花园里欣赏雪景时,一个太监突然快步来到了刘继元的面前,行礼说道:“陛下,宋国大王赵德昭,派遣他的幕友梁周翰为使,来到了城下叫城,说是希望能够得到陛下你的召见。” “是来劝降的吧?” 刘继元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谁知那太监竟然这么说道:“陛下误会了,那个梁周翰当众扬言,说他不是来招降的,是来拯救晋阳内城的万千军民百姓的!还望陛下能够认清形势,尽快与他见上一面。” “好大的口气!先惊后抚,典型的说客手段,这种小把戏朕见得多了!” 刘继元益发的不屑冷哼,但最后还是改了口,说道:“也罢,念在上次瘟疫的事朕劝了他们人情的份上,把他带进宫里来吧。” ------------ 第五十七章 贼不走空 为了方便商议对策,刘继元选择了让首辅郭无为与首席大将杨业陪同自己一起召见梁周翰,二人先后到来后,自带干粮给赵德昭当帮凶的梁周翰,也终于被领到了刘继元的面前。 再一次与梁周翰见面之后,虚情假意的客套了一通废话,为了答谢赵德昭帮助北汉的军民百姓平息瘟疫,刘继元还很大方的给梁周翰赐了座,让梁周翰可以坐着与自己说话。 不仅如此,让太监给梁周翰送上了茶汤后,刘继元还降尊纡贵的主动问道:“不知道元褒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刘继元问得爽快,梁周翰也回答得痛快,马上就微笑说道:“陛下,那外臣也开门见山了,外臣此来,是奉了我家大王之命,前来解救贵国朝廷与晋阳百姓于生死一线之间的。” 吃过见过,梁周翰这种常用的说客伎俩并没有吓住刘继元和郭无为,就连杨业都忍不住笑道:“梁先生好大的口气啊,生死一线?我们大汉朝廷和晋阳百姓,如何面临这样的险境了?” 梁周翰并没有回答,还反问道:“刘将军,听说你号称无敌,是北汉的第一武将,按理来说应该沙场经验丰富才对,怎么还不明白眼下的形势?我们大宋军队已经四面合围了晋阳内城,你们惟一的救星契丹辽胡也已经兵败如山倒,弃营逃窜而走,将军就不怕我们大宋军队破城之后,晋阳内城将要面临战火浩劫?” 念在宋军救过自己儿子的份上,杨业并没有开口嘲讽,只是微笑说道:“梁先生,但前提是,你们有把握攻破我们晋阳的内城吗?还有,你们的粮草能坚持到那一天吗?这么大的风雪,你们的粮道咽喉雀鼠谷那边,应该已经被大雪封山了吧?” “将军高明,你猜得没错,道路险峻的雀鼠谷里,确实已经大雪封山了,虽然不至于彻底断绝了道路,可还是给我们的粮草补给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让杨业和刘继元等人意外,梁周翰不仅坦然承认了雀鼠谷一带已经大雪封山,还连宋军目前补给困难的大实话也说了出来。不过说完了这句话后,梁周翰却又话风突然一转,慢条斯理的说道:“可是刘将军,伱又如何知道,我家大王有没有办法轻而易举的拿下晋阳内城呢?” “赵大王有办法轻易拿下晋阳内城?”杨业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说道:“梁先生,那请原谅在下多问一句,赵大王他既然如此神通广大,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没有施展出来呢?” “因为我家大王心地善良,悲天悯人,不忍心用如此伤天害理的残忍手段攻城。”梁周翰微笑说道:“所以他才努力克制,没有提议让我们李大帅和丁副帅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攻打晋阳内城,不然的话,这晋阳内城之中,恐怕早就已经是人间炼狱了。” 见梁周翰说得认真,杨业不由更是好奇,北汉的头号权臣郭无为更是直接问道:“那么敢问元褒先生,赵大王他说的这种残忍手段,究竟如何残忍,又如何的伤天害理?” 梁周翰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汤,然后才不慌不忙的问道:“郭相公,你熟读史书,想必一定读过东汉名臣班固编撰的《汉书》和太史公的《史记》吧?” “当然读过,怎么了?”郭无再次反问。 “读过就好。”梁周翰笑着点头,又问道:“那么再请问郭相公,大名鼎鼎的西汉名将霍去病,早早就封狼居胥名震天下,为什么却又在二十四岁时就英年早逝?” “中行说那个狗东西搞的鬼!”郭无为倒也博闻强记,马上就回答道:“冠军侯奉命讨伐匈奴,匈奴不是他的对手,连战连败,中行说那个狗太监就给匈奴人献计,让匈奴人故意把病死的牛羊放进大漠的水源里下毒,汉军因此疫病流行,冠军侯也因此不幸染病,最后英年早逝。” “郭相公熟读史书,在下佩服。”梁周翰恭维了一句,然后才笑吟吟的说道:“郭相公,那你们就不怕我们大王也如法炮制,建议李大帅也用类似的手段攻城?” 郭无为也笑出了声音,说道:“梁先生该不会是在说笑吧?你们也想用病死的牛羊给我们的水源下毒?先生难道不知,我们晋阳内城的水源,是来自滔滔晋水?” 梁周翰笑得更加开心,说道:“如果我们大王真想用这种歹毒攻城,不仅给你们的水源下毒易如反掌!甚至还可以更干脆更直接一些,用投石机把带毒的尸体扔进晋阳内城,到时候郭相公认为你们该如何抵挡?” “可问题是,你们有那么多带毒的死尸吗?”郭无为的表情依然十分轻松,对赵德昭的什么狗屁悲天悯人更是不屑一顾。 “谁说我们没有?!” 梁周翰突然换了一个口气,狞笑说道:“郭相公难道忘了,几天前我们顺手拿下了契丹营地后,俘虏了成千上万的契丹士兵?那些人,还大部分都是得了天花的病人!” 金銮殿上刹那间鸦雀无声,刘继元、郭无为和杨业等人更是個个张口结舌,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的天花病人死尸从天而降,晋阳内城之中再次瘟疫横行,而且还多了一个尸毒泛滥,晋阳军民被瘟疫疾病折磨得民不聊生,十室九空。 得意的欣赏了一番刘继元等人的恐惧表情,梁周翰这才又说道:“还有,不瞒陛下和郭相公,其实早在刚刚俘虏了那些重病的契丹战俘之时,我们大王就已经想到这个歹毒的攻城手段,只不过他是慈悲为怀,不忍心让汉人同胞遭受这样的痛苦折磨,所以就选择了闭口不提,我们大宋军队也因为这点,一直都没有用如此丧心病狂的手段来攻打城池。” 刘继元悄悄松了口气,赶紧态度诚恳的说道:“烦请元褒先生回禀贵国大王,就说朕替晋阳百姓拜谢他的菩萨心肠,他日战事结束之后,朕一定让晋阳百姓家家供奉大王的长生牌位,以此感谢赵大王的大恩大德。” “陛下恕罪,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梁周翰叹了口气,转向杨业说道:“刘将军,还记不记得之前在团柏谷被你用伏兵杀败的康延泽康将军?” “当然记得,怎么了?”杨业非常奇怪的反问道。 梁周翰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语气遗憾的说道:“就是因为康将军他此前不慎落败,矢志报仇,绞尽脑汁之下,也想到了这个办法,所以就在今天早上,康将军他就向我们李大帅献上了这条用契丹俘虏死尸攻城的歹毒计策,还得到了许多我们大宋军队将领的响应,全都支持如此不择手段的攻打晋阳内城。” 刘继元等人再次瞠目结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刘继元赶紧问道:“元褒先生,那赵大王是什么态度?他如此菩萨心肠,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叫康延泽的将领如此丧心病狂,倒行逆施吧?” “陛下圣明,我们大王慈悲为怀,当然极力反对用如此伤天害理的手段,所以马上就提出了反对。”梁周翰先是给刘继元喂了一颗定心丸,然后又满脸无奈的摊手说道:“可是没办法,李大帅他奉旨攻打晋阳,他麾下的许多将领又坚定认为慈不掌兵,极力劝说李大帅依计行事,所以到了最后,李大帅和丁副帅他们还是点了头,准备用得了天花的契丹俘虏代替石弹,用投石机扔进城里。” 刘继元和郭无为等人的脸色彻底大变了,杨业更是攥紧了双拳,赶紧盘算起了应对手段,还好,梁周翰又主动说道:“不过陛下也不必绝望,虽然李大帅他们采纳了这个建议,但是在我家大王的一再劝说之下,李大帅他们还是做出了让步,同意只要贵国朝廷答应我们一个条件,我们就放弃攻城还主动退兵,归还这次战事中占领的贵国土地城池。” “什么条件?”就好象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刘继元赶紧开口问道:“元褒先生,请问是什么条件?” “称臣纳贡,还有缴纳一笔赎城费,然后我们大宋军队就马上撤退。”梁周翰回答得十分直接。 “称臣纳贡没关系,朕现在就可以答应。”已经称呼辽国皇帝为父亲,刘继元当然不介意再叫赵匡胤一声干爹,又飞快问道:“只是这纳多少贡,还有缴纳多少赎城费?还请先生直言。” “不多,每年向我们大宋进贡五十万贯和三千匹良马既可,还有就是尊我们大宋官家为伯父。”梁周翰倒也没有狮子大开口,轻描淡写的就说道:“至于赎城费嘛,三百万贯,拿到了钱,我们马上撤兵。” “三百万贯?”刘继元一听叫苦了,哭丧着脸说道:“元褒先生,这赎城费,实在是太高了,我们北汉国小民贫,如何可能在仓促之间拿出这么多的银钱?” “陛下,请不要辜负我们大王的一片好意。”梁周翰冷笑说道:“我们大王有没有胡乱敲诈勒索,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北汉是国小民少不假,但是并不穷,雁门关这条商路一直都在你们北汉朝廷手中,每年光是来往于草原上的商税,你们都不知道要收到多少?区区三百万贯,恐怕还没有这次战事你们耗费的军费多吧?” 刘继元不吭声了,转动着眼珠子只是不断盘算,梁周翰察言观色,又说道:“陛下,保命还是保财,还请陛下你尽快决断,想必陛下也非常清楚,如果你选择保财的话,那么城破之后,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刘继元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如此说道:“元褒先生,事关重大,朕必须先得与朝臣商量商量,然后才能给出答复,还请先生先去休息,待朕与百官计议之后,然后再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陛下请便。”梁周翰笑得非常的轻松,又叮嘱道:“不过要快一些,我们大宋军队的将领,普遍都是急脾气。” 和赵德昭事前预料的一样,北汉朝廷商议的结果果然还是做出了正确选择,害怕宋军大将‘康延泽’提出的歹毒攻城手段,更害怕城破之后面临的浩劫,大部分的北汉文武官员都选择了支持接受宋军的敲诈勒索,用一笔巨款换宋军主动退兵,待到以后再从长计议。 最后,在北汉朝廷使者的苦苦哀求下,菩萨心肠的赵德昭还做出了一定的让步,那就是同意把北汉的岁贡减为四十万贯和两千匹战马,赎城费也被降到了区区二百八十万贯。 也和赵德昭的分析一样,垄断了草原商业贸易的北汉朝廷穷其所有,再加上权贵富商的乐输捐献,果然在短短两天之内就拿出二百八十万贯的巨款献给宋军,李继勋也言而有信的立即下令退兵,让军队撤回宋军之前控制的地界,把已经被洗劫得天高三尺的北汉南部疆土归还给了北汉朝廷。 值得一提的是,下令撤退的同时,李继勋还又下达了一条极其残忍的命令,那就是处死所有还没病死的契丹俘虏。然而赵德昭却又犯了软心肠的脾气,反对道:“伯父,不能只顾眼前,要为长远考虑,契丹辽胡是我们的死敌,将来不知道还要在战场上打多少仗,如果现在下令屠杀俘虏的话,将来契丹辽兵还有谁敢向我们投降?” “那怎么办?”李继勋反问,说道:“我们总不能把这些得了天花的契丹俘虏带回中原,也不可能把他们直接放了吧。” “砍掉他们的双手大拇指,然后再把他们放了吧。”赵德昭确实非常善良,说道:“如此一来,以后契丹辽兵在和我们大宋军队交手的时候,就不会死战不降了。” “砍掉他们的双手大拇指?”李继勋一听糊涂了,说道:“没有了大拇指,好象不影响到他们拿刀拿枪吧?” “可是握得稳吗?伯父请想象一下,没有了大拇指,那些契丹辽兵今后还如何拿紧武器上阵作战?又如何握紧缰绳策马冲锋?” 赵德昭的微笑回答让李继勋恍然大悟,钦佩之下,李继勋还向赵德昭这个晚辈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大王,老夫直到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 ------------ 第五十八章 洛阳邂逅 按照来路返回,丁德裕和赵德昭率领的凯旋之师返回到黄河岸边时,时间已经是开宝元年的腊月二十七,距离新年已经只剩下了区区三天时间。 受限于这个时代的交通道路条件,再加上携带着大量缴获得来的战马和各种战利品,想在三天之内从孟州回到开封汴梁,当然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任务,所以丁德裕和赵德昭商议之后,干脆决定到了洛阳就停止前进,在物资充足的洛阳让宋军将士好生过一个除夕佳节,然后再返回开封。 两万多中央禁军也因此在洛阳城外暂时立营,期间修建营地当然没有赵德昭这个皇子什么事情,无聊之下,赵德昭还生出了到洛阳城内游览一番的念头,结果说出了这個打算后,梁周翰与王智发等人立即拍手叫好,赵德昭也不再迟疑,换了一身便装,便领着梁周翰、王智发和马来福等帮凶走狗离开营地,进到了洛阳城内东游西逛。 上次路过洛阳时,因为军情紧急,赵德昭并没有进过洛阳城,所以这次也是赵德昭在来到了这个时代后,第一次游览这座千年古城,见识到了许多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名胜古迹,也给自己可怜的历史知识补了不少的课。 做为这个时代的第二大城市,洛阳城内当然也是十分热闹,尤其是马上就要过年的情况下,前来采购年货的四乡百姓和城内居民联手,更是把洛阳的主要几个市场拥挤得水泄不通,以至于在寒冬之中,赵德昭还是挤出了一身臭汗。 胖子怕热也怕挤,实在忍受不了,赵德昭只能是选择了一条人流相对较少的街道游览,还和梁周翰商量起了到那里去品尝早在唐朝时就已经名扬天下的洛阳水席,准备好生奖励一下被军营粗糙伙食折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肠胃。 事有意外,赵德昭和梁周翰刚锁定了一座装饰华丽的酒楼时,街道上突然出现了骚动,一头拉车的黄牛就好象发疯了一样,突然的发足狂奔,还当场就撞翻了两名躲避不及的路人,继而向着街道深初奔驰,吓得路人是大呼小叫,乱成一团。 “我的牛!我的牛!谁行行好,快拉住我的牛!拉住我的牛!” 一名满身炭灰的白发老者紧跟着出现,带着哭腔喊叫着,追向那头受惊的牛,可是他没有跑出多远,前方就传来了惊叫声,“牛掉河里了!牛掉进河里了!” 遇上了这种意外事件,赵德昭自然少不得跟上去看了一下热闹,结果到得现场时,那头受惊牛还真的拉着木车冲进了河里,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挣扎嘶叫,眼看就要活活淹死。 满身炭灰的老头毫不犹豫的跳进河中,哭喊着去抢救他宝贵的耕牛,几名好心的路人也抛出绳索,帮着那老头把那头落水的黄牛拖回岸上。 很可惜,经过了一番忙碌之后,落水的黄牛虽然成功被拖回了岸上,可是救上岸时,这头倒霉的黄牛已经是腹涨如鼓,气息全无,不幸被河水活活呛死。 耕牛在古代有多宝贵和重要自然不用多言,所以爬上了岸来后,那名头发花白的老头马上就扑到了死牛身上,扯开了喉咙放声大哭,“老天爷呀,你怎么这么不长眼?我攒了好几年的钱,好不容易才买到的牛,怎么就这么淹死了?怎么就这么淹死了?你叫我这一家子人以后怎么过啊?” 正所谓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满身精湿的白发老头哭得死去活来时,新的哭泣声又随之传来,赵德昭与其他的吃瓜群众扭头看去时,却见是一名补丁布衣的女子,抱着一名正在嚎啕大哭的孩子来到了现场,赵德昭也马上认出,这对母子就是刚才被惊牛撞倒的两名路人。 孩子伤得很重,脑袋还在流血,腿部也明显变形,那名穿着补丁衣服的女子还泪流满面,哭着说道:“老人家,我孩子被你的牛撞伤了,只能请你赔钱,我要带孩子去看郎中。” 白发老头还算负责任,即便此刻已经是心如刀绞,但白发老头还是哭泣着伸手入怀,然而摸了几下后,白发老头的脸色又再次大变了,惨叫道:“我的钱呢?我的钱呢?我卖炭的钱呢?!” 焦急的寻找也毫无作用,白发老头跌跌撞撞的奔回来路仔细搜寻了一番,他辛苦烧炭卖到的铜钱却依然不见踪影,白发老头不肯死心,又不顾众人劝阻,坚持又一次跳进了冰冷的河水中寻找,但不管怎么折腾都是徒劳无功,相反还被寒冬中的河水冻得脸青嘴白,最后几个好心人硬把他拉上了岸,这才没让这个老头活活冻死在河水里。 再接下来,已经一无所有的白发老头和那对受伤的母子当然是一起嚎啕大哭,模样之凄惨就连狼心狗肺的赵德昭看了都忍不住心生同情,然而就在赵德昭准备上前一步伸出援手时,人群中却袅袅婷婷的走出了一名彩衣少女,将一枚金瓜子递给了那对受伤的母子,所以清脆的说道: “这位娘子,快带你的孩子去治伤吧,这颗金瓜子,算是我替这位老人家赔给你们的汤药费,快去看郎中吧,不然的话,如果拖久了,伤就更重了。”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赵德昭才眼睛一亮的发现,原来这名十六、七岁的少女生得颇是美貌,肤白口小,五官俏丽,姿色丝毫不逊于自己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名美女。 在那名彩衣少女的劝说下,那对受伤的母子终于还是千恩万谢的接过金瓜子去找了郎中,之前就已经打算帮忙的赵德昭也不再迟疑,站了出来吩咐道:“智发,拿十两银子,帮一下这位老人家。” 王智发答应,立即上前拿银子救济那名连遭不幸的可怜老人,围观的吃瓜群众纷纷啧啧称奇的时候,那名彩衣少女的一双美目,也转移到了赵德昭微胖微黑的脸庞上,然后还嫣然一笑,柔声说道:“公子真好心,这位老人能够遇到公子这样的好人,真是他的福气。” “小娘子过奖了。”赵德昭毫不客气的装上了叉,彬彬有礼的微笑说道:“刚才那位娘子和她的孩子,能遇到小娘子伱这样的善心人,才真是她们的福气。” 彩衣少女再次动人一笑,然后才在丫鬟的劝说下转身离开,不过走出了几步路后,彩衣少女却突然回头看了眼,见赵德昭依然还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彩衣少女白玉一般的脸庞不由微微一红,赶紧回头快步离开。 这时,天生的狗腿子王智发凑到了面前,满脸谄媚的奸笑说道:“大王,要不要小人派人跟上这位小娘子,替你打听一下她住在那里?又是什么姓名和来历出身?” 还别说,听到这话,赵德昭还真有些心动,然而转念一想之后,赵德昭还是摇了摇头,语气多少有些遗憾的说道:“没这个必要,我们在洛阳呆不了两天,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赵德昭这话是难得的发自肺腑,虽说在婚姻方面,赵德昭目前还没有心仪的对象,然而赵德昭却早早就已经做好了接受一桩政治婚姻的心理准备,打算用牺牲自己的个人幸福,换到一个重要家族对自己的全力支持。 赵德昭是对刚才那名彩衣少女有些动心,可是不用打听她的家世,仅凭她是住在洛阳城里这点,她背后的家族对赵德昭而言就基本上没有多少利用价值,所以赵德昭也无论如何不可能把她娶为正妻。 当然,让那名彩衣少女做妾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但是她会愿意吗?这个时代的小妾,社会地位可比丫鬟强不了多少,不仅可以随便送人,还可以随意买卖!赵德昭虽然无良,强人所难的事,还是不愿意去做的。 经历了这段小插曲,又在洛阳城里饱餐了一顿美酒佳肴之后,直到接近傍晚,赵德昭一行人才大摇大摆的出城回到营地,住进宋军将士刚刚搭建好的帐篷之中。 屁股才刚坐定,一名丁德裕的亲兵就拿着两份大红请柬来到了赵德昭和梁周翰的面前,恭敬说道:“大王,梁先生,这是符太师派人送来的请柬,邀请你们二位明天下午到他在洛阳的宅院赴宴,因为当时你们不在,丁大帅就替你们收了,现在让小人来转交给你们。” “符太师?那个符太师?” 赵德昭一时还有些糊涂,好在很快就在上一个赵德昭留下的记忆中寻找到了答案——所谓的这个符太师,就是自己车神二叔的老丈人,已经有两个女儿被封为皇后的符彦卿符老头。 再接着,赵德昭还又想起,符彦卿是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后不久,就带着一部分家眷迁居到了这洛阳城,所以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虽然快要一年了,却从没见过赵光义的这个老丈人。 这时,梁周翰已经从丁德裕亲兵的手里接过了请柬,仔细一看内容后,梁周翰还苦笑问道:“大王,你去不去做这个客?符老太师和我父亲也认识,他给我下了请柬,明天我不能不去,不然我爹饶不了我。” 恨屋及乌,赵德昭当然对去拜见赵光义的老丈人没有任何兴趣,但是梁周翰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又考虑到符彦卿是自己的祖父辈,怎么都得给他一点面子,所赵德昭迟疑了一下后,还是点头说道:“一起去吧,符太师好意相邀,这个面子得给。” 说干就干,到了第二天下午时,赵德昭便与丁德裕等人结伴同行,再次来到了洛阳城内,找到符彦卿在城中的府邸大门,结果来到符家的大门前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便代表符彦卿出来迎接,还自报身份道:“末将符昭寿,见过丁大帅,见过本朝大王。” 知道符昭寿是符彦卿的小儿子兼赵光义的小舅子,身为晚辈的赵德昭当然只能是假惺惺的行礼,梁周翰也不得不把实际上比自己还年轻的符昭寿遵为叔辈,符昭寿微笑以对,态度勉强还算客气的把众人请到家中落座。 赵德昭也很快就发现老符家邀请自己做客,有着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可能,领着赵德昭等人进院期间,符昭寿看似漫不经心的突然问了一句,说道:“大王,如果末将没有记错的话,你好象现在还兼着御史台的监察御史职务吧?” “没错,正是如此。” 赵德昭微笑着随口回答,谁曾想符昭寿又看似无意的补充了一句,说道:“既如此,大王此番驾临洛阳,最好了解一下洛阳目前的民间情况,或许会有不小的收获。” 赵德昭眼光一闪,马上就明白符昭寿这话是不安好心,因为早在昨天的时候,赵德昭就已经从洛阳百姓的闲谈聊天之中发现,目前的河南尹向拱在民间的口碑并不是很好,不仅贪酒好色,收受贿赂,还在政务方面也比较懈怠,导致洛阳一带的治安比较混乱,百姓怨言极多。 也正是因为这点,赵德昭才马上怀疑符昭寿说这话是暗藏祸心,有可能是在故意煽动自己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弹劾四京留守之一的向拱,帮自己树敌结仇,倘若自己置之不理,那么符昭寿的姐夫赵光义,在赵匡胤面前自然有话可说——你看你儿子,碰到贪赃枉法的地方官也不管管,他这监察御史是怎么当的? 做为一个奸诈小人,赵德昭的心里虽然万分警惕,脸上当然丝毫没有流露出来,只是打着哈哈说道:“少将军提醒得是,小王做为监察御史,是得要好生了解我们大宋西京洛阳的现在情况。” 心里盘算着如何以牙还牙,赵德昭随着符昭寿等人进到了一个后厅,然后首先映入赵德昭眼帘的,则是年已七旬的符彦卿正闭着眼睛躺在太师椅上养神,一名明眸皓齿的少女则在他的背后给他锤背,接着赵德昭再仔细一看后,还很难得的惊讶出声…… “小娘子,怎么是你?!” 原来,这名正在给符彦卿锤背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拿金瓜子救助受伤百姓的那名彩衣少女,结果赵德昭的这声惊叫也让那名少女吃了一惊,同样是脱口说道:“怎么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 第五十九章 又生奸计 “怎么是你?!” 万没想到会在符彦卿的家里重逢昨天那名好心助人的彩衣少女,赵德昭难免是大感意外,那名少女也明显没有想到赵德昭会成为自家的座上宾,同样也是十分意外,并且惊讶出声。 “彤儿,你认识大王?” 刚刚睁开眼睛的符彦卿察觉不对,便回头问起了那名彩衣少女,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说道:“昨天在城里遇到过,但我当时不知道他的身份。” “究竟什么情况?仔细说清楚!” 符昭寿的语气很是不善,立即开口喝问,彩衣少女不敢隐瞒,只是能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自己昨天和赵德昭的街头偶遇,结果符昭寿一听竟然火冒三丈,呵斥道:“胡来!不要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引人注目,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符家没有家教!” 彩衣少女不敢吭声,好在符彦卿及时开口阻止,说道:“三郎,在大王和丁大帅的面前,不得无礼,彤儿好心助人,也没有什么错,不要对她胡乱苛责。” 言罢,符彦卿又转向赵德昭和丁德裕说道:“让大王和丁将军见笑,老夫这个小儿子天生就是一个急脾气,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失礼之处,还望你们不要计较。” “太师客气了,些许小事,晚辈等怎么敢斤斤计较?” 赵德昭和丁德裕一起谦虚,然后赵德昭又好奇的问道:“太师,敢问这位小娘子,是你的什么人?” “她是老夫的孙女,单名一个彤字,是老夫庶长子符昭言的女儿,昭言过世得早,所以她是在老夫身边长大。”符彦卿大概介绍了一下,又向那名叫做符彤的少女吩咐道:“彤儿,赶紧给大王和丁大帅,还有你的梁世兄见礼。” “小女见过本朝大王,见过丁大帅,见过梁世兄。” 按照祖父的要求,符彤十分乖巧的立即行礼,还向赵德昭等人盈盈下拜,结果可能是色心大起,亦或者是大脑突然短路,当着符彦卿父子的面,赵德昭竟然直接伸出了肮脏魔爪,搀起符彤不算,还乘势握住了符彤的白嫩小手,色眯眯的说道:“小娘子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北宋的社会风气远比南宋开放,可是象赵德昭这样当众去握住女孩子双手的登徒子却依然十分罕见,所以惊讶之下,符彤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抬头只是直接去看赵德昭,还和赵德昭四目相对,清楚看到了赵德昭目光的猥亵、下作和贪婪。 “咳!咳!” 还是在符昭寿重重咳嗽了两声过后,赵德昭和符彤才双双回过神来,然后赵德昭当然是赶紧放手,符彤也飞一般的把手抽了回来,脸上顿时泛起红潮。 “这里没有伱的事了,回你房间去!” 符昭寿对自己侄女的态度更加恶劣,强压住怒火才没有当场发作,符彤不敢违背命令,慌忙答应了一声,又向赵德昭等人行了一個礼,这才快步离开后堂,赵德昭则脑袋不动,眼珠子却不受控制的转移方向,贪婪的接连打量了好几眼符彤的婀娜身材。 接下来的情况没有多少营养价值,符彦卿之所以邀请赵德昭和丁德裕等人前来赴宴,只不过是履行一下自己朝廷元老的职责,并非真心想与赵德昭等人拉关系套近乎,赵德昭和丁德裕也只是看在符彦卿的面子上来走这个过场,彼此间自然没有什么真心交流,仅仅只是谈了一下这次北伐的战事过程。 如此无趣的宴会当然很快结束,装模作样的给符彦卿提前拜了一个年后,丁德裕还带头提出了告辞,很明显不喜欢符家的拘束气氛,同样在走过场的符彦卿也没过于挽留,假惺惺的客套了几句,就命令小儿子代替自己把赵德昭等人送出了家门。 色心不死,临上车的时候,赵德昭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符家大门,期盼能有奇迹出现,旁边的梁周翰看出了赵德昭的心思,便微笑说道:“大王,忘了吧,不适合你,她虽然是符太师的孙女,但她只是庶出,身份地位与你悬殊巨大,没资格做你的王妃。同时她又高不成低不就,符家人不可能答应让她给你做妾的。” 想想发现是这个道理,赵德昭也只能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暗暗惋惜道:“有缘无分,可惜了,来到这个时代后,我好不容易才对一个女人动心啊。” 尽可能好的让宋军将士度过了一个新年后,大年初二这天,丁德裕和赵德昭便率领军队启程东进,走大路返回开封汴梁,赵匡胤也对这次的北伐收获十分满意,便让赵光义代表自己出城迎接了丁德裕等人的凯旋归来,又在皇宫之中摆设宴席,亲自率领百官给丁德裕等人接风洗尘。 狗改不了吃奥力给,才刚回到汴梁,众目睽睽之下,孝顺侄子赵德昭就再一次把自己的车神二叔架到了火上烤,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在皇宫宴会上当众上了一道奏疏,弹劾洛阳留守向拱贪污受贿和懈怠政务,导致河南府境内盗贼,甚至出现了强盗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火执仗的当街抢劫百姓(史实)。 不止如此,除了满足符昭寿让自己得罪封疆大吏的心愿后,赵德昭还非常好心的给符昭寿请功,承认说是符昭寿向自己当面举报,自己才发现的向拱种种不法行为,恳请便宜老爸下旨表彰,奖励符昭寿的敢于揭发朝廷重臣。 和历史上一样,得知四京之一的洛阳府竟然被向拱糟蹋成了这个鬼样,赵匡胤顿时就是勃然大怒,立即下旨罢免向拱的官职,命令右武卫上将军焦继勋接任西京留守,前往洛阳整顿官风吏治和地方治安。 事还没完,果断撤换了洛阳留守这个重要职务后,赵匡胤又转向了赵光义,问道:“光义,你的妻弟符昭寿,现在在那里?” “回禀皇兄,昭寿他现在就在汴梁,岳丈让他携带新年礼物来开封赏赐晚辈,现在还没有回去。”赵光义硬着头皮如实回答。 “很好,明天你就带他进宫,朕要当面奖励他的敢于揭发地方大员!” 赵匡胤这话本是一份好意,可惜赵光义的肚子却差点气爆,心里大骂小舅子的愚蠢愚昧——招惹谁不好?竟然敢招惹自己这个比涂油泥鳅还要奸滑的缺德侄子!现在好了,目前数一数二的地方大员,算是被自家给得罪死了! 再接着,好不容易忍到宴会结束,跑到了与自己关系亲密的二舅子符昭愿家里,找到了暂时借住在这里的小舅子后,赵光义当然是满腔的怒火倾泻到了小舅子身上,咆哮道:“你疯了还是傻了,竟然去怂恿本王弹劾向拱,你以为他是三岁小孩,任由你摆布?现在好了,向拱的亲戚好友,全都记住你的这个人情了!” 素来惧怕赵光义这个姐夫,符昭寿自然不敢还嘴,只能是忍气吞声的解释道:“我也没想到他会给我来这么一手,一边真的上书弹劾向拱,一边把我给抖了出来,让向拱把帐算到我的头上!” “记住!以后再和本王那个缺德侄子,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做什么事都必须三思而行!不然的话,你就等着倒霉吧!” 咆哮出了自己用鲜血和眼泪总结出来的教训后,赵光义总算是闭上了嘴巴大口喘气,胸膛不断剧烈欺负,一旁的二舅子符昭愿也这才开口,说道:“王爷,我觉得你是应该想办法打击一下大王的嚣张气焰了,这次北伐,他又实打实的立下了战功,如果不尽快压一压他的势头,臣下担心他有可能动摇到你开封府尹的位置啊。” “你以为我不想吗?”赵光义的语气十分无奈,满肚子窝火的说道:“可是这个小子实在是太狡猾了,简直就是无懈可击,不仅拿不住他的任何把柄,他的身边也是滴水不漏,插针不进,让本王彻底的无计可施啊!” 说完了这句话,赵光义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表情益发无奈,符昭寿却是不屑一顾,说道:“王爷,你也太抬举我们这位大王了,就凭他也算无懈可击?他如果真的无懈可击,为什么会对我们符家那个小妾生的庶孙女都垂涎三尺?” “小妾生的庶孙女?”和岳父一家来往密切,赵光义只是楞了一下,然后马上醒悟过来,问道:“你说的是符彤吧?她怎么了?怎么会和本王那个侄子扯上关系?” 姐夫开口询问,符昭寿自然是如实回答,还详细描述了赵德昭对自己侄女色心大动的猪哥模样,语气之中还尽是嘲讽与讥笑——堂堂皇子,还是皇嫡长子,既然会对一个妾生庶女神魂颠倒。 让符昭寿意外,听完了他的介绍后,姐夫不仅没有附和自己对赵德昭的不屑,相反闭上了眼睛仔细盘算了起来,许久后,赵光义突然睁开眼睛,然后转向二舅子符昭愿说道:“昭愿,有件事你一定得帮我这个忙。” “大王客气,都是自家人,用得着说帮忙这种客套话吗?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愚兄一定尽力而为!” 符昭愿赶紧拍起了胸膛,赵光义满意点头,这才说道:“那好,请你去向岳父开口,请他把符彤符侄女过继给你做亲生女儿,让她搬回洛阳来住在你家里,与你以父女相称,然后本王还要把她收为义女。” “啥?”符昭愿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惊讶说道:“王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那个侄女可是庶出,那有资格被你收为义女?” “没关系,我不计较这些。” 赵光义大度挥手,表示自己并不计较嫡庶之分,符昭愿却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又问道:“可是为什么?没头没脑的,王爷你怎么会想到把她收为义女?还要我把她过继过来当亲生女儿?” “兄长,你非要本王说明白吗?”赵光义终于露出里奸诈笑容,反问道:“你怎么也不想想?岳父把符彤过继给你做女儿后,她就是符家的嫡女,既然她有了当朝太师嫡孙女的身份,不就有了资格嫁给本王那个侄子当王妃了?” 符昭愿终于醒悟,忙说道:“王爷,你的意思是说,你想把符彤安插到大王的身边,替你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赵光义笑笑,又叮嘱道:“把你个侄女接回来以后,一定要对她好一些,争取让她把你当成真正的亲生父亲,本王把她收为义女的消息,必须保密,她的一切衣食住行,都要最好,本王出钱。” 符昭愿一听又笑了,笑容还颇为狰狞,说道:“想不到这个小妾生的奴婢,居然还有这样的福分。” 既然是赵光义亲自做出的安排,在符家兄弟的努力之下,之前在符家地位很低的符彤,就很快被秘密接回了汴梁,还遵照祖父的命令过继给了符昭愿做为女儿,然后符昭愿又不顾自己亲生女儿的妒忌反对,给予了这个庶出侄女以最好的待遇,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衣食住行直追当朝公主。 从小就在家里忍气吞声惯了的符彤对此当然也十分感激,然后见时机已经成熟,赵光义这才亲自出面,一边把符彤收为了义女,一边由符昭愿告诉符彤事情真相,让符彤知道这些其实都是赵光义的亲自安排。 图穷匕见,终于把自己的用意和目的告诉了干女儿后,又许下了各种各样的优厚承诺,赵光义这才微笑着向符彤问道:“彤儿,怎么样?是否愿意为义父做这些事?” 仅仅只是犹豫了一下,符彤就下定了决心,柔声答道:“义父放心,女儿愿意。” 回答了这句话后,符彤的脑海里,还不由想起了赵德昭那张微黑微胖的丑脸,眼中的光芒也变得异常复杂。 “很好。”赵光义满意点头,又弦外有音的说道:“乖女儿,你放一百个心,事成之后,义父一定给你生母一个诰命夫人的封赏。至于她在洛阳的待遇,你也不用担心,义父会让人好生照顾她的,明白没有?” ------------ 到医院复查 今天到医院复查,被迫请假一天,望各位朋友体谅一下大病初愈的纯洁狼。 本来硬要赶稿的话,其实也有希望能赶出来,可是很巧,昨天纯洁狼突然发现了一个非常非常有趣的角色,决定为了他修改故事情节,需要重新整理思路,所以今天就只能说抱歉了。 顺便解释一下昨天的情节,一些朋友觉得赵光义安排符彤到主角身边当卧底不合理,认为符彤肯定会贪图主角带给她的身份地位而不愿任由赵光义摆布,但朋友们不要忘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主角和赵光义这种利益至上的政治生物,类似的情况在历史上其实常有出现。 最典型的是南宋时期,权相史弥远与宋宁宗的养子赵竑不和,便安排了一名美女到赵竑身边充当间谍,这名美女也立即获得了赵竑的宠爱,同时还被宋宁宗立为太子,然而在自己只要躺平就能前途无量的情况下,这名美女依然还是忠实的履行了她的间谍任务,不仅帮助史弥远扳倒了赵竑,还导致赵竑最后被史弥远活活逼死。 类似的,还有大名鼎鼎的西施、孙尚香和郑袖等人。 ------------ 第六十章 毛遂自荐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说赵德昭始终与过于贪财腐败的当朝首辅赵普保持一定距离,更不愿任由赵普操作摆布,然而到了这次北伐战后的论功行赏时,赵普还是果断的向赵德昭再次伸出了橄榄枝,故意抬高赵德昭的身份地位来打击死对头赵光义。 “官家,大王这次随军北伐,虽然只是监军身份,然而却屡出奇谋,帮助我大宋军队大破契丹辽胡,逼迫北汉朝廷称臣纳贡,赔偿巨额军费,立下了不世奇功。微臣斗胆,恳请官家降下天恩,为大王正式封王,赏赐爵位,以酬大王在这次北伐之中建立的不世奇功。” 听到了赵普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赵光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是嫉妒得几乎发狂,同时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缺德侄子后来者居上,比自己更早获得正式的王爵称号。 与赵光义相反,赵德昭却是满脸的坦然,心里也这么嘀咕道:“便宜老爸,我都这么给你争气了,你这次怎么也该给我一个爵位了吧?就算不直接封亲王,起码也要封一个郡王吧?”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在这个决定未来朝局走向的关键时刻,赵匡胤的态度却明显是十分犹豫,先看看神情坦然的争气儿子,又看看面无表情的亲弟弟赵光义,最后还把目光转向了最小的弟弟赵光美,神情异常迟疑。 然后很是过了一段时间,赵匡胤才终于做出了决定,开口说道:“赵相公此言虽然有礼,但是朕的这個儿子还是太年轻了,陡然封王,恐怕有拔苗助长的嫌疑。” 果断拒绝了赵普的这个提议,赵匡胤又随口说道:“这样吧,德昭,你遥领一个保信节度使,赏黄金百两,银千两,还有皇庄一处。” 听到这话,不要说是赵光义了,就连赵光美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个放松肌肉的动作,赵德昭却是暗暗失望,可是便宜老爸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口,目前还在装孝子的赵德昭还是只能是乖乖行礼,恭敬说道:“儿臣拜谢父皇恩赏。” 能够到金銮殿上参与议政的文武百官当然都是人精,见赵匡胤果断放弃了这个机会提高儿子的地位,百官当然也就明白赵匡胤目前还没有做出决定,或者是不愿意这么早就做出决定,所以百官纷纷向赵德昭道贺的同时,也没谁不长眼色到为赵德昭喊冤叫屈——赵家人自己都不急,自己一个外人急什么急? 事还没完,散朝之后,难得来参加早朝的赵德昭本想回家睡一个回笼觉,不曾想目前的大内总管王继恩追了上来,亲自向赵德昭吩咐道:“大王,官家口谕,让你到文德殿单独奏对。” 皇帝老爸的命令,赵德昭当然是只能赶紧答应,同时赵德昭还发现了一个微小的细节,就是王继恩扭头去看不远处的赵光义时,飞快的与赵光义交换了一个眼色。 再一次来到了赵匡胤办公的文德殿后,赵匡胤很难得让儿子坐到自己的面前说话,开门见山的问道:“朕今天没有给你封爵,是不是觉得很委屈?觉得朕对你这个亲儿子太过吝啬?” “儿臣不敢。”赵德昭假惺惺的回答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儿臣岂敢有非分之想。” 赵匡胤并没有戳穿赵德昭的虚伪,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道:“我们大宋现在四面环敌,南面有南汉和大理,西面是吐蕃,东面有南唐和吴越,北方则是北汉和辽国,这些国家中,伱认为谁对我们大宋威胁最大?” “当然契丹辽胡。” 赵德昭想都没想,马上就脱口回答,赵匡胤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对,对我们大宋威胁最大的,是我们自己。” 尽管立即猜到了赵匡胤话里有话,但赵德昭还是故意流露出了愕然不解的表情,赵匡胤却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你二叔辅佐朕治国八年,国泰民安,国力日益昌盛,一切欣欣向荣,假如朕现在就让你接替他的职位,你有没有把握能够和他做得一样好?” “儿臣没有。”赵德昭难得说了一句大实话,车神在军事方面确实是一塌糊涂,可是治理内政却是天才级别的存在,现在就让赵德昭接替赵光义的职位,赵德昭确实没有把握能够比赵光义做得更好。 “那么现在,你该明白朕为什么不急着给你封王了吧?”赵匡胤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二叔目前对朕和对朝廷来说都是不可或缺,他如果摞挑子不干,甚至是做出更加激烈的反应,那我们大宋朝廷就会马上一片大乱,大步向前的国运国势也会受到严重影响,所以为了我们大宋朝廷的稳定,国力的继续增长,朕就只能委屈一下你,免得刺激到其他人,明白了没有?” 赵匡胤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赵德昭当然是只能赶紧点头,说道:“父皇苦心,儿臣明白,为了我们大宋朝廷的稳定,还有国力的继续增强,儿臣情愿暂不接受父皇赐爵。” 见儿子如此懂事,赵匡胤自然十分欣慰,点头说道:“明白就好,朕今天对你说的这些话,不要泄露出去。继续努力,争取早日能够让朕放心的让你担任开封府尹。” “儿臣遵旨。”赵德昭嘴上恭敬答应,眼睛却瞟了一眼另一旁的王继恩,心中暗暗嘀咕道:“可惜就算我管得住嘴巴,有的人也一定会把我们今天的谈话告诉给我那位车神二叔,我和他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注定只会更加激烈和惨烈。” 明白王继恩肯定会把赵匡胤的暗示告诉给赵光义时,赵德昭又突然心中一动,暗道:“我是不是也该想想办法,往我的车神二叔身边安插几个眼线了?不然的话,敌在暗我在明,我很被动和吃亏啊?” 赵德昭受到不公正封赏的第二天,便是开宝二年正月十五的元宵节,著名的大相国寺也在这一天举行了庙会庆祝佳节,因为是来到了这个时代度过第一个元宵佳节,又错过了大年初一的大相国寺庙会,赵德昭便接受了梁周翰等人的建议,换了一身便装来到大相国寺游览上香,祈祷病魔早些战胜自己的车神二叔。 不过赵德昭很快就放弃了到佛像前祈祷上香的打算,至于原因嘛,当然是现场人群密集程度大大超过了赵德昭一行人的想象,寺庙门前用拥挤得水泄不通针插不进,都不够用来形容人群的密度,基本可以说是如果有什么人被当场挤死,他的尸首也不会倒地,只会被汹涌的人流裹挟着继续前进。 不愿去受这份活罪,赵德昭便选择了领着几个帮凶走狗在大相国寺的外围游览,结果一个由一名道士经营的卖药摊位,成功吸引到了梁周翰和王智发等人的注意力,赵德昭也暂时停下脚步,兴致勃勃的观看这个道士摊主如何招摇撞骗。 还别说,这个道士摊主在卖相方面非常诱人,只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就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举止气度还满满都是高人风范,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赵德昭看到他的模样,都对他一种非同常人的感觉。 这个道士摊主卖的是一种包治百病的仙丹,号称说是主要成分有产自蜀地峨眉之巅的灵芝,天山来的雪莲,鸡冠蛇守护的人参,还有能说人话的金睛白猿采来的仙桃,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把围观的吃瓜百姓唬得一楞一楞,赵德昭也不由听得津津有味。 不止如此,这个道士摊主为了证明他的仙丹效果,还当众将一把铜钱放进了一口沸腾的油锅,然后当众服下了一颗仙丹,挽起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的右手伸进了的油锅,毫发无伤的把油锅里的铜钱一枚枚全部捞出。 见此情景,很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当然是纷纷慷慨解囊,争先恐后的向那名道士摊主购买仙丹,喜欢当众脱裤子的王智发也是跃跃欲试,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准备买几枚仙丹预防万一。 期间发生了一件让赵德昭意外的事,那名道士摊主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突然拿着一瓶正在被百姓抢购的仙丹挤到自己面前,满脸堆笑的说道:“这位郎君气度不凡,肯定不是寻常人物,贫道既然与你如此有缘,还请郎君务必收下这瓶仙丹,让贫道表达自己对郎君的敬仰之情。” 万没想到这个江湖骗子会突然盯上自己,赵德昭当然是大感诧异,然而那名道士摊主却是又作揖又鞠躬,一再恳请自己收下他的仙丹,赵德昭最后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收下了那瓶所谓的狗屁仙丹,又向王智发吩咐道:“智发,赏他二两银子。” 王智发答应,立即替赵德昭颁发了奖励,那道士摊主也因此而激动万分,向赵德昭一再行礼拜谢。结果赵德昭也是心血来潮,便附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下次油锅里除了放醋以外,再顺便放点石粉(碳酸钙),这样油锅里的油就滚得更开了,看上去也更象是真的。” 惊诧的神色出现在了那名道士摊主的脸上,不过这名道士摊主的反应也十分迅速,飞快换回了之前的谄媚笑容,恭敬说道:”多谢郎君指点,贫道铭记在心。“ 胸怀家国天下,满脑子都是如何与车神二叔争权夺利,随口指点一个江湖骗子这样的小事,赵德昭当然没有放在心上,庙会还没逛完就已经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可是…… 可是让赵德昭意外,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时,自家门子突然来报,说是有一个道士来到门前求见,死皮赖脸的非要恳求与自己见面,还自报身份,说他是昨天在庙会上与自己说过话的那个卖药道士。 门子转达了那名道士自报的身份后,赵德昭自然马上就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也无比奇怪那名道士摊主能够找到这里,还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出于好奇,赵德昭还是点头同意了接见。 片刻后,昨天那名卖相极佳的道士摊主就来到了赵德昭面前,毕恭毕敬的行礼说道:“草民见过本朝大王,愿大王万福金安。昨日在庙会之上人多口杂,怕影响到大王的游览兴致,所以草民有失礼数,还请大王开恩恕罪?” “你昨天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 赵德昭大感意外了,那道士则满脸堆笑的说道:“草民不敢欺瞒大王,其实早在半年之前,草民就在内城之中见过大王一面。” 言罢,那道士还又一指旁边的王智发,语气更加恭敬的说道:“当时大王你的这位尊仆正在与开封府差役扭打,大王你亲自出面教训开封府的差役时暴露了你的身份,所以草民就记住了大王你金枝玉叶的模样。” 想起王智发替自己卖白糖的往事,赵德昭先是恍然大悟,然后又忍不住称赞道:“不错,想不到你还有这样本事,半年前仅仅只是见过本王一面,竟然就能记住本王容貌和身份。” “草民不敢欺瞒大王,草民只要是见一次的人和事,基本上都能够过目不忘。”那道士回答得颇为得意。 赵德昭笑笑,又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从那里来的。” “回禀大王,草民名叫侯莫陈利用,是蜀地人。” 道士的回答让赵德昭傻眼,吃惊问道:“你说你叫什么?侯莫陈利用?本王没听错吧,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名字?” “回禀大王,草民千真万确是叫做侯莫陈利用。”那道士仔细解释道:“侯莫陈是复姓,利用是草民的名。” “天下还有三个字的复姓,本王真是大开眼界了,想不到还有如此奇事。” 赵德昭难得的由衷感慨,侯莫陈利用忙赔笑说道:“不瞒大王,其实其他人听到草民的这个名字,也几乎都是个个难以置信,对侯莫陈这个姓闻所未闻,只不过姓名乃父母所赐,草民不敢擅自更改。” “没事,这姓挺好的,起码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赵德昭笑着摆手,又问道:“那你今天来拜见本王,所为何事?” “回禀大王,草民是来毛遂自荐的。”侯莫陈利用倒也痛快,直接就说道:“草民自幼熟读《抱扑子》,精于炼丹配药,希望能够以一技之长侍侯大王,所以斗胆前来拜见,恳请大王录用,草民定当效犬马之劳,为大王赴汤蹈火。” 言罢,侯莫陈利用又赶紧补充道:“大王,油锅捞钱虽然是假的,但草民卖的药和医术却千真万确是真的,大王倘若不信,可以现在就找来一两个病人,让草民当着你的面医治。” 二十一世纪的医院后勤出身,赵德昭当然对炼制丹药这套鬼把戏不屑一顾,也下意识的想要开口拒绝侯莫陈利用的毛遂自荐,然而话到嘴边时,赵德昭却又心中一动,暗道:“刚才这个家伙说他过目不忘,我怎么记得好象在那里,也见过类似的人?哦,想起来了,那个倒霉警察,那个三年之后又三年的倒霉卧底警察!” 回忆到这里,赵德昭便果断改了主意,问道:“既然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那本王倒要考一考你,刚才你来拜见本王时经过前院,有没有记住本王府邸前院里,一个有几棵树?” “回禀大王,一共有九棵。”侯莫陈利用闭上了眼睛,回忆着说道:“其中左边五棵,右边四棵,因为有几棵树还没发芽,草民不知道是什么树,但其中有两棵是石榴树!” 满意的笑容出现在了赵德昭的脸上,说道:“好,你这个门客我收下了,去帮本王办一件大事,事成之后,本王保你有一个远大前程!” 侯莫陈利用一听大喜,赶紧向赵德昭再次下拜,恭敬说道:“谢大王开恩收录,草民赴汤蹈火,必定报答大王深恩!” ------------ 第六十一章 进展不顺 汴梁内城西北角,咸宁坊。 一处幽静的宅院内,几名帐房先生正在飞快的拔动算盘计算帐目,赵光义在财政方面大管家陈从信则敲着二郎腿,仰靠在椅子上享受漂亮丫鬟的头部按摩,另有一名体态婀娜的丫鬟则小心剥开橘子,去皮去籽,一瓣一瓣的喂入陈从信口中,陈从信闭目享受,神情好不自在。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算盘的拔动声突然停止,为首的帐房先生先是小声与几个手下仔细核对了帐目,然后才拿着帐本走到陈从信的面前,态度恭敬的说道:“禀东翁,帐目统计出来了,刚刚过去开宝二年正月,我们的总收入是二十六万六千五百二十五贯,支出是十九万二千七百三十三贯,净盈利是七万三千七百九十二贯。” 陈从信睁开了眼睛,语气有些不悦的问道:“利润怎么才这么一点?新年正月都只有这么一点利润,到了下个月,还不得下降到只有五六万贯?” “回禀东翁,下面的人已经很努力了。”为首的帐房先生小心翼翼,解释道:“前几年的正月收入大涨,主要还是因为我们不断开店拓展财源,还有暗中在汴梁城里大小商家入股,可是自从去年的下半年开始,东翁你就不许下面的人随意新开店铺,还有强行向其他商号入股,所以今年正月的收入就涨不上去了。” 想想发现确实是这个原因,陈从信便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我不许你们随意开店,向其他商号入股,是如今豺狼当道,豺狼当道啊,如果不小心被人拿住了把柄,即便是我,也担不起这個天大的责任啊。” 感叹了一番目前的汴梁城内社会险恶,陈从信这才摆了摆手,吩咐道:“好了,你们都下去休息,把总帐本给我。” 为首的帐房先生答应,赶紧把那本总帐本双手呈给陈从信,然后与其他几个帐房先生带着各自负责的分帐本告辞离开,两个丫鬟也知情识趣的躬身告退,只留下陈从信一个人继续留在自己的书房里。 陈从信并没有因此而疏忽大意,先是走到窗户旁边,通过缝隙小心翼翼的观察了房外一通,一再确认没有外人偷看后,陈从信这才象做贼一样,轻手轻脚回到书架旁边,来到了存放四书五经的位置,取出四书五经,再打开书本后的暗格,这才把赵光义的财产总帐本放进了暗格中藏好。 最后,直到把掩人耳目的四书五经放回原位时,陈从信才悄悄的松了口气,暗道:“王爷请放心,臣下这里绝对万无一失,除了臣下自己以外,不管任何人都别想知道你究竟有多少赚钱的产业。”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离开了书房后,陈从信便让下人准备晚饭,又叫来了两名漂亮侍妾陪同自己用饭,打算好生享受一下悠闲幸福的下班生活。 让陈从信扫兴,他刚做出了这些安排后,一个下人就快步来到了他的面前,奏道:“禀报阿郎,门外来了一个游方的道士,说是有重要大事想要拜见于你,请你开恩召见。” “游方的道士?”陈从信一听来了火气,怒道:“伱们昏头了是不是?本官是什么人?寻常人想见就能见?一个游方道士,有什么资格见我?” “回禀阿郎,小的们开始也是这么回绝他的。”下人赶紧解释,说道:“可那个道士说,他在峨眉山得到仙人传授,学得了把石头炼为琉璃的仙法,还想把这种仙法献给阿郎,以此做为在阿郎你面前的晋身之礼。” 怕又被挨骂,下人还赶紧补充了一句,“那个道士为了证明他真会仙法,还亮出一块脸盆大的琉璃为他自己做证,小的们也是亲眼看到了那种产自海外的罕见琉璃,这才进来禀报阿郎你的。” “有这事?”陈从信来了兴趣,终于改口吩咐道:“那就把他带进来吧。” 下人领命而去,然后不一刻,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道士就被领到了陈从信的面前,然后那名道士还潇洒一甩拂尘,向陈从信行礼说道:“贫道侯莫陈利用,见过陈知客。” “侯莫陈?” 饱读诗书的陈从信当然不象赵德昭一样孤陋寡闻,听到了侯莫陈这个极其罕见的复姓,陈从信不仅没有过于惊讶,相反还微笑说道:“总算是亲眼到姓这个复姓的人了,以前只是在史书上见过几次,今天与仙长见面,算是让本官开了一把眼界。” “谢知客谬赞,贫道不过一介山野村夫,如何敢当仙长的称呼?”侯莫陈利用假惺惺的谦虚,然后取下自己背负的包裹打开,露出了一块近乎透明的脸盆大玻璃,恭敬说道:“知客,想必你的尊仆已经把情况禀告给你了,这就是贫道用在峨眉山学得的仙术炼制的玻璃,请知客过目。” 吃过见过,陈从信当然一眼看出侯莫陈利用拿出来的东西,确实是目前价格还十分昂贵的玻璃,只是象这么大和这么透明的玻璃陈从信还真没见过几次,所以在好奇之下,陈从信还是忍不住亲自起身,走到了侯莫陈利用的面前接过玻璃细看。然后还是在仔细欣赏了一番后,陈从信才提出了疑问,说道:“怎么没有颜色?海外来的琉璃,几乎都是有颜色的啊?” 侯莫陈利用一听笑了,忙说道:“陈知客明鉴,其实这种没有颜色的透明琉璃,才是最难炼制。倘若知客喜欢其他颜色,贫道也有办法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陈从信听了更是惊奇,忍不住追问道:“这种产自海外的琉璃,真是你自己炼制的?” 侯莫陈利用自信一笑,说道:“知客,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贫道是否能够炼制琉璃,知客只需要为贫道准备场地、器物和助手,让贫道一试便知。倘若贫道大言欺人,还请陈知客治贫道的应得之罪。” 见侯莫陈利用如此自信,又知道琉璃这个玩意目前在市场上是何等昂贵的价格,所以只是略一盘算,陈从信便做出正确的决定,点头说道:“好,场地、器物和助手,本官都给你!如果你真能替本官炼出琉璃,本官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尝试的结果让陈从信大吃一惊,当着他的面,满身仙风道骨的侯莫陈利用,竟然真的用沙子、石灰和草木灰,炼制出了品质上好的宝贵琉璃。同时就好象变魔术一样,侯莫陈利用仅仅只是添加了一些杂质,或者是调整一下火候,就炼出了其他颜色的琉璃——当然,具体变成什么颜色还无法控制。 亲眼看到了侯莫陈利用点石成金的本领后,陈从信当然是马上就把侯莫陈利用奉为了自家上宾,一边把侯莫陈利用炼出来的琉璃拿到市场上去试买,一边全力调查侯莫陈利用的来历背景,甄别此人是否可靠,能否大用。 随着琉璃在市场上如愿以偿的卖出了高价,陈从信也终于答应了侯莫陈利用惟一提出的恳求,那就是亲自向赵光义举荐侯莫陈这个仙长,让侯莫陈利用得到成为赵光义幕僚的机会。 有着宋琪这样的前车之鉴,现在还又多了缺德侄子的巨大威胁,赵光义在录用幕僚时自然是比以往慎重了许多,所以听完了陈从信的举荐后,赵光义不仅没有立即点头,相反还问道:“调查清楚没有?这个侯莫陈利用到底是什么背景?” “回禀王爷,查清楚了。”陈从信恭敬回答道:“这个侯莫陈利用是蜀地成都人,去年上半年蜀中大乱时迁居到了汴梁,一直靠卖药为生,卑职的手下已经仔细查问过他之前租住的房屋房东,还有他来到汴梁后结识的邻居和朋友,确认没有问题。” “去年上半年?”赵光义嗅出味道不对,便问道:“既然他是去年上半年就已经来到了汴梁,手头也不是很宽裕,为什么直到今年才向你进献琉璃的炼制之法?” “回禀王爷,卑职问过他这个问题。”陈从信忙答道:“他说他是想待价而沽,看看谁能给他最优厚的报酬,所以才没有急着投靠朝中权贵,还是在知道王爷用人不拘一格,重用了程德玄和王怀隐等江湖方士之后,他才下定决心,走卑职的门路来投靠于你。” 赵光义依然还有些将信将疑,陈从信则还算讲义气,又说道:“王爷,这个侯莫陈利用不仅会炼琉璃,还精通医术,擅长治疗各种伤病,卑职因为喜好女色而患上一些隐疾,在服用了他的汤药之后,病情就已经有了明显好转。” 赵德昭的幺蛾子翅膀到底改变了历史的发展轨迹,虽说在原来的历史上,侯莫陈利用就是靠着确实还算不错的医术获得了赵光义的信任,然而在目前这个历史位面上,赵光义仔细盘算了片刻之后,却做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决定,说道:“不急着用他,你先把他留在家里好生善待,等仔细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王爷,你还在怀疑他的来历没有这么简单?”陈从信明白了赵光义的意思。 “小心为上。”赵光义面无表情,十分谨慎的说道:“我们现在的对手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赵相公那么简单了,还多了一个奸诈狡猾的卑鄙小人,在这种情况下,对于这些主动来投的人,我们最好是谨慎谨慎再谨慎,没有真正摸清楚他的底细之前,就不能掉以轻心。” 言罢,赵光义还又补充了一句,说道:“而且,本王也没必要急着召用于他,他所擅长的不过只是医术和炼制琉璃,既然他在你的手下就能把这两件事办好,本王又何必急着把他带进幕府听用?” 见赵光义已经做出决定,陈从信当然也不敢继续坚持,只是改口说道:“既如此,那卑职建议,不妨多给这个侯莫陈利用一些钱财赏赐,让其他那些身怀异能之人,知道自愿为大王你效力的好处。” 赵光义在钱财方面倒是素来大方,自然马上就同意了陈从信的这个提议。 就这样,虽说侯莫陈利用削尖脑袋想钻进赵光义的幕府,可是因为历史的改变,赵光义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即便他已经主动献上了向某人学来的烧制玻璃技术,所能换到的,也仅仅只是陈从信代表赵光义赏赐的大笔钱财,连赵光义的面都没能见上一次。 对此,侯莫陈利用当然也是无可奈何,次日中午时,侯莫陈利用还只能是按照事前的约定,以出门游玩为借口,步行到了附近的道观洞元观周边,在小心确认了没有被人跟踪的之后,侯莫陈利用又以走累了借登子休息为借口,坐到了一个贩卖香烛的摊子旁边停歇了片刻,还和摊主攀谈了几句方才离开。 再接着,到了接近傍晚的时候,一张很小的纸条,就被这个香烛摊摊主通过特殊的渠道送到了景明坊,送到了咱们的赵德昭赵大王面前,而纸条上也仅仅只有一句话——二王爷不肯见我,陈从信让我先做他的幕僚。 看完了这张纸条后,赵德昭还长长的叹了口气,由衷的称赞道:“我这位二叔果然是不止一般的狡猾,我都已经牺牲了炼制琉璃的赚钱技术了,他既然还是不肯轻信侯莫陈利用,看来在彻底摸清楚侯莫陈利用的底细之前,我的二叔不会重用他这个人。” “大王,那怎么办?”梁周翰提出疑问道:“是否让侯莫陈利用潜伏在陈从信的身边耐心等待,等到二王爷他们消除了疑心再替我们探听消息?” 赵德昭有些动心,可是仔细推敲之后,赵德昭却又发现如此做危险系数相当不小,首先就是不知道侯莫陈利用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获得赵光义一党的信任,其次是赵光义在开封城里势力庞大,侯莫陈利用的穿着模样又过于醒目,一旦与自己联络过频,搞不好就会露出什么马脚。 “怎么办呢?究竟要如何才能让侯莫陈利用尽快获得我车神二叔的信任呢?” 又到了赵德昭绞尽脑汁的时刻,心里反复盘算着这个要命问题,赵德昭心中突然一动,暗道:“等等!我何必一定要在车神二叔的身边安插眼线?牺牲了玻璃的烧制技术,都没有获得我那位车神二叔的信任,再想其他办法继续安插眼线肯定更难,既然如此,我何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做……?” 有了这个思路,又晃荡了一番肚子里的世界级名水之后,一个全新的一箭双雕的阴险诡计,就再一次出现在了赵德昭的脑海中。又反复推演了一番后,赵德昭突然提笔,在另一张空白的小纸条上写下了一句话——陈从信手里,很可能有一本二王爷财产的总帐本,设法拿到手! “大王,你任何断定陈从信手里,会有一本二王爷财产的总帐本?”梁周翰好奇问道。 “很简单。”赵德昭随口回答道:“我二叔那么有钱,又有那么多生意,所以就算他陈从信再怎么精于理财,也肯定得用一个帐本帮忙才能全部记住。” “那你又为什么要让侯莫陈利用想办法弄到这个帐本?”梁周翰继续追问。 赵德昭回答了两个成语,说道:“釜底抽薪,借花献佛。” “可是大王,如果侯莫陈利用拿不到这个帐本怎么办?” 梁周翰的再次追问,让赵德昭终于暴露出了他残忍歹毒的真正面目,冷笑说道:“如果他连这种事都办不好,那就说明他根本不堪大用,既然如此,我还浪费那么多钱财养着他干什么?跳过釜底抽薪,直接借花献佛!” ------------ 第六十二章 暗流汹涌 赵德昭突然盯上陈从信手中可能存在的总帐本,其实并不是偶然的心血来潮,而是事出有因。 事情缘起于赵德昭麾下的重要帮凶宋琪,自从在得到了赵德昭帮助下调回开封后,宋琪最大的心愿当然就是帮助赵德昭扳倒赵光义,既把对自己有恩的赵德昭扶上那把全天下唯一的椅子,又让与自己有仇的赵光义万劫不复,为此殚心竭虑,想尽一切办法,也用尽一切手段。 功夫不负有心人,掘地三尺之下,还真让宋琪拿到了赵光义的一个重要罪证,那便是赵光义亲自出面,暗中向宋廷控鹤军的都指挥使田重进贿赂了一笔巨款(史实)。 控鹤军从成立开始就一直是中央禁军,不仅驻扎在京城,而且还负责皇宫的宿卫任务,重要性可想而知,历史上朱温的儿子朱友珪,就是靠着自己掌握的一部分控鹤军将士支持——注意只是一部分,成功发动政变干掉了自己的亲爹,赵光义暗中收买控鹤军的主帅有何目的,自然值得让人三思。 探听到了这一消息后,宋琪当然是如获至宝,先是找到了当时在场的田重进亲兵,威逼利诱成功说服他出面做证,然后又在获得了赵德昭的点头同意之后,突然向刘温叟递上了弹劾赵光义贿赂田重进的奏章,意图杀赵光义一个措手不及, 很可惜,宋琪还是太小看了赵德昭的车神二叔,即便处于中立立场的御史中丞刘温叟丝毫没有偏袒赵光义,马上就下令拿人和亲自率队彻查此案,然而此前答应了做证的田重进亲兵却突然翻供,矢口否认自己曾经见过赵光义收买田重进,还反咬一口,说是宋琪试图收买他污蔑陷害赵光义和田重进。 如此一来,赵德昭的派系彻底得罪了田重进这个御前侍卫总管不说,重要大将宋琪还因此被停职待参,而更让赵德昭等人无语的事,尽管事后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探察真相,却始终没有发现究竟是那一個环节出了问题,甚至就连是否就连谁的身边出了内奸,还是赵光义故意给宋琪下的套,赵德昭等人都没能找到真相。 也正因为如此,赵德昭才在暗暗忌惮的同时盯上了车神二叔的钱袋子,至于原因也很简单,车神二叔想做这些事肯定都要耗费大量钱财,倘若能够拿下他的钱袋子,赵光义就是再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注定只会束手束脚,难以施展——毕竟,没有足够诱人的好处,谁会愿意为你卖命? 第二天时,给侯莫陈利用的命令通过洞元观那个香烛摊位顺利发出后,赵德昭又把曾经在杀猪巷当过铺兵的亲随马来福,单独叫到了自己的面前,微笑着拿出一道公文说道:“来福,可还记得我曾经答应你,只要你好生给我当差,本王就一定保你有一个好前程?” 说着,赵德昭将公文递给了马来福,笑容更加亲切的说道:“来,这是本王先给你兑现的一部分承诺,上次北伐晋阳,你带人帮助本王制药,不仅确保了病牛的脓浆供应,还严格保守了秘密,没有走露半点风声,本王亲自为伱向父皇请赏,父皇开恩,给你封了一个正八品的修武郎,隶属于武德司管辖,你明天就拿着这张公文秘密去武德司报到,领取你的官服和印信。” 听到这话,曾经只是一个辅警的马来福当然是大喜过望,赶紧向赵德昭下拜道谢,赌咒发誓的一定忠心当差,继续给赵德昭助纣为虐,赵德昭微笑点头,又吩咐道:“之所以让你挂名在武德司,是因为我们还必须要保守病牛的秘密,不想公布你的功劳以免你被有心人盯上,所以你以后还得管好嘴巴,千万不能任何人知道我们究竟是如何防治天花的。” “大王放心,小人一定守口如瓶,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马来福赶紧拍着胸口保证,又说道:“就连小人已经被封为修武郎的消息,小的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媳妇!” “不,你被秘密封为修武郎的消息,可以泄露。”赵德昭语出惊人,又说道:“而且还必须得泄露!” “大王,你不是说笑吧?”马来福有些傻眼了。 “当然不是说笑。”赵德昭的笑容又开始变得奸诈起来,奸笑说道:“你不仅可以悄悄告诉其他人你已经当上了官的情况,经后你还得经常出入烟花柳巷,再时不时去赌场耍上一点小钱,遇见喜欢的粉头,甚至还可以包下来做外室都没关系。” 毕竟跟了赵德昭已经快有一年时间,听到赵德昭这番似乎不着边际的话,马来福立即就明白了事出有因,除了赶紧点头以外,又低声问道:“大王,那接下来小人该怎么做?”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有人会和交朋友,帮你付帐,还有在你手气不好的时候主动借钱给你。”赵德昭笑得更加奸诈了,说道:“记住,来者不拒,只要有人愿意与你处好关系,你就把他当你的知交好友对待,一起喝酒赌钱,也一起眠花宿柳,然后再悄悄告诉我就是了。” 赵德昭把话说到了这一步,将近一年来几乎天天跟着赵德昭坑蒙拐骗的马来福当然是心领神会,慌忙连连点头,沉声说道:“大王放心,小人明白你的意思,也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赵德昭满意的夸奖了马来福几句,然后又掏出了一个钱袋递给了马来福,难得大方的吩咐道:“吃喝嫖赌都要花钱,这些金子你先拿去用着,不够再告诉我。” 赵德昭从影视剧里学来的手段也果然奏效,马来福突然以暴发户的姿态,经常出入了烟花柳巷和酒楼赌场之后,一直在暗中盯着赵德昭府邸的人果然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也知道了马来福已经暗中受封修武郎的秘密,接着很自然的,一些有心之人,也立即就盯上了马来福这个有缝的鸡蛋………… ………… 水面下暗流汹涌,水面上却是一片平静,在赵德昭的反复奔走营救之下,宋琪终于摆脱了故意污蔑赵光义和田重进的罪名,以罚俸半年的代价,换得了继续留在监察御史的位置上戴罪立功,确保了赵德昭派系在御史台继续保持优势位置。 与此同时,在梁周翰之兄梁周禹等人的努力经营下,赵德昭亲手创建的德记钱庄也逐渐取得了成效,不仅赚到了相当不少的利润,还让开封汴梁的百姓逐步接受了纸币这种新鲜事物,期间不少体会到了纸币方便快捷优势的外地商贾,还纷纷请求德记钱庄去他们的城市开设分号。 朝局方面,赵匡胤依然还是重用赵光义和赵普这两个得力助手,不过在赵匡胤的亲自安排下,赵德昭却明显的增加了参与讨论朝廷大事的次数,还不止一次的被赵匡胤要求在军事、外交和内政方面发表见解。 对此,赵光义的死对头赵普当然是心中暗喜,然后为了更进一步加强与赵德昭的关系,一次在文德殿上讨论了朝廷大事后,当着赵德昭的面,赵普还向赵匡胤如此说道:“官家,大王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是否应该考虑一下他的婚事了?倘若官家愿意,那臣下斗胆,想做媒把太子太傅王溥王相公的女儿,许配给大王做为正妻。” 赵匡胤哈哈一笑,看向赵德昭问道:“德昭,你什么意思?” “不愿意!第一是我没见过,不知道美丑!第二是王溥是前朝旧臣,没有多少势力,和他联姻对我没多少好处!第三是王溥党附赵普,我如果娶了他女儿,等同于就是把一只脚伸进了赵普的党派里!” 这是赵德昭在心里的咆哮回答,然而表面上,赵德昭却故做扭捏的说道:“父皇恕罪,儿臣从没见过王太傅的千金,不想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定下终身大事。还请父皇准允,让儿臣自己选一选。” 还好,赵匡胤并没有勉强儿子,又笑了笑就说道:“那你可要快点,朕可是希望能够早些抱到孙子。” 让赵德昭意外,自己才刚答应,旁边的车神二叔就突然开口,笑着说道:“德昭,是不是想找一个漂亮的?要不要叔父给你介绍一个?你婶子她有一个叫做符彤的娘家侄女,年龄与你相仿,模样绝对让你满意,要不叔父对你婶婶说说,撮合一下你们?” 没有上帝视角,听到这话,赵德昭当然是大感意外,另一边的赵普却是不动声色,微笑说道:“二王爷,你是在说笑吧?如果臣下没有记错的话,符太师的那个孙女,好象是庶出的吧?那有资格做大王的正妻?” “想不到赵相公连这种小事都知道。”赵光义笑笑,看似无心的随口说道:“不过赵相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符太师的那位孙女虽然确实是庶出的不假,但是前段时间,经过岳丈的点头同意,本王的妻兄符昭愿,已经将她过继为女,所以按照礼法,她已经算是符家的嫡女,也有资格与本王这个侄子结为夫妻了。” “还有此事?” 一切都是赵光义在暗中操作,赵普听了以后自然是大感诧异,赵光义笑着点头确认,又转向赵德昭说道:“不过德昭,叔父也没勉强你的意思,你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就当叔父我没有说过这话。” 说出了这番欲擒故纵的话之后,让赵光义大感意外的情况出现了,赵德昭只是迟疑了一下——目光瞟了某个方向一眼后,然后就态度扭捏的说道:“叔父,能不能请叔母安排一下,让小侄先和符太师的那位孙女见上一面?” 赵普脸上的神情顿时有些变了,赵光义却是心中狂喜,强行忍住心中激动,语气看似随意的说道:“行,叔父今天回家就把你这话告诉你婶婶,不过叔父有言在先,我可没把握,如果你婶婶不愿意,或者是我的岳丈一家没有兴趣,你可不要怪我。” “没事。”赵德昭赶紧摇头,神情期待的说道:“不管能不能成,小侄都感激不尽。”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赵光义在开心大笑的同时,才用眼角瞟了一眼缺德侄子之前偷看的方向,见到那里仅有目前的大内总管王继恩时,赵光义的心里难免有些诧异,暗道:“刚才这个小混帐难道是在偷看王继恩?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王继恩和这事怎么可能扯得上关系?” 事情当然还没完,一起出宫的时候,看看左右没有旁人,赵德昭突然加快了脚步,走到赵普的身边低声提出了一个请求,赵普一听恍然大悟,也立即就微笑说道:“大王放心,区区小事,包在臣下身上。” 赵德昭赶紧道谢,赵普却是兴致勃勃,又低声问了一句,说道:“大王,既然你早知蹊跷?为什么还要故意为之?” “当然是事出有因。”赵德昭的笑容非常温和,说道:“不过请赵相公放心,小王如此做,对你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 ………… 赵光义的话当然只是谦虚,做为嫡亲的叔母,赵光义之妻符氏怎么可能不关心侄子的婚事?所以才过了两天时间,符氏就派人来到了景明坊找到赵德昭,邀请赵德昭这个侄儿子到自己家里做客,还说有一个惊喜要给赵德昭。 马上就猜到了原由,赵德昭当然是十分难得的带着礼物来到自己的车神二叔家中,还刚一见到符氏,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叔母,你说要给小侄是什么惊喜,敢问是什么惊喜?” 体弱多病的符氏说话声音不大,笑容却十分亲切,埋怨道:“大王,有你这样当侄子的吗?难得来你二叔家里做一次客,不问问你二叔去了那里,怎么先问我要给你什么惊喜?” “叔母恕罪,是侄子失礼了。”赵德昭赶紧请罪,假惺惺的问道:“敢问叔母,怎么没有看到二叔?” “他在开封府署理公事,还没回来。”符氏抿嘴一笑,又说道:“不过有一个人,倒是已经等了不少时间了,想不想……?” 符氏的调侃并没有说完,因为她的娘家侄女符彤,已经面带羞涩的走出了后堂,赵德昭的一双贼眼,也马上就转移到了符彤身上,呆痴痴的一动不动。 见此情景,已经是过来人的符氏心里也马上明白,这事情肯定有戏了。 当然,符氏如果能够看到缺德侄子的内心,恐怕就不会自信和开心了,因为此时此刻,表面上羞涩动情的赵德昭心里,盘算的是这个问题——“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 第六十三章 山雨欲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二十一世纪时就喜欢调戏女医生和女护士的赵德昭,虽然罕见的安分守己了一段时间,可是随着在开封城内与符家庶女的重逢,赵德昭还是又彻底暴露出了自己贪财好色的真正嘴脸。 这不,在赵光义家中与符彤再次见面后才只过去两天时间,赵德昭就硬拉着自己的亲舅舅贺怀浦,来到了符彤目前的养父符昭愿家中,打着陪同舅舅拜访旧友的旗号,给与贺怀浦仅仅只是一面之交的符昭愿送上了一份厚礼,厚颜无耻的拼命套近乎。 再接着,在贺怀浦的强烈要求下,符昭愿也终于叫来了自己的儿女与养女给贺怀浦行礼,然后不消多说,娘死舅大的贺怀浦,自然少不得以挑剔儿媳妇的目光和语气,把讨论的重点放在符昭愿新过继过来的女儿符彤身上,准备替亲外甥把关的用意溢于言表。 这还不算,几天后,赵德昭的亲表兄贺令图,还在马球上主动结识了符昭愿的长子符承煦,对符承煦异常亲热不说,还不断试探符昭愿父子对于赵德昭的立场态度,很明显就是别有用心。 一直在背后默默的关注着此事,知道事情的进展程度,赵光义当然是心中暗喜,知道缺德侄子差不多已经上钩,只等缺德侄子最终下定决心,还有赵匡胤也点头同意,自己就能够在不肖侄子的枕头旁边装上一个窃听器。 开心事不止这么一件,确认了这些情况的第二天上午,赵光义才刚散朝回到开封府后堂,心腹陈从信突然笑容满面的来到了赵光义面前,一边行礼,一边笑嘻嘻的说道:“王爷,两个好消息,有没有兴趣猜一猜,是那方面的好消息?” 陈从信的话中虽然没有半点的提示,可是看了这个替自己掌握情报和财政的绝对心腹后,赵光义还是马上微笑说道:“其中一個好消息,肯定是关于钱的吧?是不是你让人搞的那些琉璃,帮我们赚到大钱了?” “王爷,你是神仙下凡吗?”陈从信脸上露出夸张的震惊神色,惊讶说道:“你怎么会知道是关于钱的?还知道是琉璃帮我们赚到了大钱?” “因为今天是三月初二。”赵光义微笑着解释道:“你的习惯是喜欢在每个月的初一统计上一月的钱财盈亏,初二向我禀报,所以你今天笑得这么开心,肯定少不得和钱有关。至于琉璃更简单,二月是生意的淡季,能够帮我们赚到大钱的,当然就只有你让人搞的琉璃了。” “王爷心细如发,明察秋毫,卑职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陈从信赶紧行礼恭维,然后才笑得更加开心的说道:“正如王爷所料,我们在二月的钱财收入确实超过了卑职之前的估计,净利润再次达到了七万贯以上,其中光是琉璃一项,就达到了净利润的接近一成。” 擅长内政,赵光义当然也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立即就点头说道:“很好,不出意外的话,琉璃这个行当今后肯定能成为我们稳定的利润来源之一,帮我们干成许多大事。” 陈从信附和,表示自己也很看好琉璃的将来行情,然后又说道:“第二个好消息,在王爷伱安排的人暗中运作下,赵相公果然还是替他的宝贝儿子赵承宗开口,向枢密使李崇炬提出了联姻的打算,想让他的宝贝儿子迎娶李崇炬的千金(史实)。” “果然是利令智昏!”赵光义笑出了声音,表情有些狰狞的说道:“都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朝廷首辅了,还不去考虑自己的立场和处境,反而变本加厉,居然还想和朝廷的枢密使(国防部长)联姻,简直就是蠢到了连死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狞笑过后,赵光义又叮嘱道:“在这件事上你多用些心,争取早些把生米煮成熟饭,不用怕多花钱,这事情如果成了,我们的投入能获得十倍的回报!” 陈从信恭敬答应,又说道:“王爷,还有一件小事,下面来报,大王那个叫做马来福的亲随,近来时常出入桑家瓦子的赌场,还十赌九输,已经在赌场里欠下了一笔钱,卑职自做主张,已经让下面的人借钱给他还赌债,加深和他的交情,以便将来大用。” “做得对!”赵光义果断叫好,又叮嘱道:“这件事你也要多上心,争取早些让这个人为我们所用,本王的那个侄子实在太过狡诈,必须要尽快想办法把他身边的心腹收买几个回来。” “卑职遵命。” ………… 陈从信如此恭敬回答的同一时间,他的家里,近来在收入方面为陈从信立下大功的侯莫陈利用,也亲手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满面笑容的来到了陈从信的乳娘王嬷嬷的面前,说道:“嬷嬷,这是晚辈亲手给你熬的汤药,请乘热服下,再好生睡上一觉,醒过来时,病情必然能够大为好转。” “多谢侯神仙。” 王嬷嬷客气道谢,然后再丫鬟的帮助下,接过了侯莫陈利用亲手煎熬的汤药,吹着凉小口服下,然后听从侯莫陈利用的建议躺下休息,不过在闭上眼睛之前,王嬷嬷却还是十分谨慎的摸了摸自己贴身收藏的一把钥匙,然后又向丫鬟吩咐道:“除了阿郎回来要进书房外,其他事都别吵我。” 丫鬟恭敬答应,侯莫陈利用的嘴角边也出现了一丝察觉的笑意,因为他非常清楚,陈从信的这个乳娘服下了自己加了特殊作料的汤药后,只要不是特别巨大的声响,都很难吵醒这个替陈从信保管书房钥匙的乳娘——这也就意味着,陈家的下人在一定时间内不太可能靠近陈从信的书房。 侯莫陈利用盯上陈从信的书房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以烧制玻璃的技术换得了陈从信的信任后,因为做为陈从信面前的新晋大红人兼大功臣,这一个月来,侯莫陈利用能够陈从信书房的次数仍然少得十分可怜,前后加起来总共只有四五次。 与此同时,陈从信本人也对这个书房十分重视,除了经常在这个书房里召见一些不明身份的客人外,还喜欢在这个书房里长时间的一人独处,同时这间书房的惟一一把钥匙,也是由陈从信小时候的乳娘王嬷嬷一个人掌握,陈从信每次出入书房都是由她亲手开关房门,打扫清洁时,也是她亲自在现场监督,从不假手他人。 也正因为如此,擅长观察细节的侯莫陈利用自然很快就盯上了这间书房,猜到其中必定暗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想尽了一切办法的寻找独自进入这间书房的机会。 很可惜,机会并不是说有就有,耐心观察和等待了整整一个月时间,还是到了昨天的下午时分,侯莫陈利用才终于下定了铤而走险的决心。 促使侯莫陈利用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几名突然出现在了陈从信家中的陌生男子,本来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和举止谈吐,侯莫陈利用还很难分辨他们的身份,不过在看到他们每个人都自己带着一个算盘,又联想到昨天已经是三月初一时,侯莫陈利用才猛然醒悟,猜到这些人肯定是来和陈从信核对帐目的帐房先生。 手里掌握的情报有限,无法确认赵德昭希望得到的那册帐本是否一直都藏在陈从信的书房里,侯莫陈利用自然不敢浪费宝贵时间,利用去厨房点菜的机会,昨天傍晚就冒险在王嬷嬷的晚饭里下了一些泻药。 然后与侯莫陈利用预料的一样,经过了一个晚上的腹中不适后,王嬷嬷果然找到了自己求医问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侯莫陈利用,也乘机在王嬷嬷的药碗里添加了一些帮助睡眠的药物,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悄悄进入陈从信书房的机会。 不过侯莫陈利用并没有打钥匙的主意,原因一是侯莫陈利用还没来得及查清楚王嬷嬷平时是把钥匙藏在那里,第二则是侯莫陈利用早就已经仔细观察过陈从信的书房门锁,知道那把锁是这个时代相对比较常见的三簧锁,虽然非常坚固,却有办法能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用其他的特殊工具打开。 顺利让王嬷嬷服下了帮助睡眠的药物后,侯莫陈利用依然还是没有急于采取行动,而是耐心等到了正午时分,陈家的下人习惯性的集中在厨房附近用饭时,侯莫陈利用才脚步轻快又悄无声息的进到后院,又再三确认了没有被人发现,便飞快窜到了陈从信的书房门前。 两根长针也随之出现在了侯莫陈利用手中,即便已经在江湖上招摇撞骗了多年,可是两根长针插进三簧锁的锁孔时,侯莫陈利用的手还不是有些颤抖,因为侯莫陈利用非常清楚,自己虽然在这个方面下过苦功夫,但是却最多只有六七成的把握开锁成功,而一旦失败,也就等于是彻底前功尽弃! 能够以江湖骗子的身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侯莫陈利用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耐心的鼓捣了片刻后,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三簧锁终于还是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被区区两根长针直接打开,侯莫陈利用心中狂喜,赶紧开门窜进房内,然后从书房里掩上房门避免被人发现。 可是,这依然还仅仅只是开始,看看放满各种书本、信件、字画和器物的书房,侯莫陈利用也马上得出结论,自己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了那本只是有可能存在的帐册,不仅依然还是前功尽弃,甚至还有人头落地的危险! ………… “阿嚏!阿嚏!” 或许是第六感敏锐吧,几乎就在同一个时间,目前正在开封府衙门里帮助赵光义署理公务的陈从信,突然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心中还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 不止如此,揉了揉鼻子后,陈从信还忽然生出了一个想要回家的念头,结果就在陈从信犹豫是否开口时,新的意外又突然到来,一名赵光义的心腹随从突然进门,行着礼飞快说道:“王爷,宫里来人了,是王大天使长派来的人,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立即见你!” 能让王继恩的使者说出‘十万火急’这四个字,事情的紧急程度自然可想而知,所以赵光义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下令召见,然后很快的,一个打扮成了普通百姓模样的小太监,就被领到了赵光义的面前,“小的见过王爷。” “免礼!快说,什么十万火急的重要大事?” 小太监的回答让赵光义和陈从信一起瞠目结舌,继而又一起心花怒放——那小太监居然这么回答道:“王爷,官家刚刚收到了雄州来的六百里加急,契丹伪帝耶律璟遭遇刺杀,被反叛的臣子杀死!他的堂侄耶律贤紧急继承了皇位,但国中还是出现了不小的混乱!官家听说之后,当场就掀翻了面前的龙案!” “辽国突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皇兄,他还当场掀翻了面前的龙案?!” 消息过于意外,赵光义仓促之间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小太监反复确认了这些情况后,赵光义才面露狂喜,果断喝道:“来人,赏!给这个小天使重赏!” 小太监一听大喜,当然是赶紧向赵光义千恩万谢,陈从信也明白这个消息的重要程度,所以小太监才刚离开,陈从信就马上满脸狂喜的向赵光义说道:“王爷,这是大好机会,之前大王赞同见好就收,在明明还有余力的情况下力主退兵,结果却错过了这样的天赐良机!我们在这件事情上,可以大做文章啊!” 赵光义笑而不语,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后,赵光义突然停住脚步,果断说道:“两件事,第一,马上把消息泄露给本王的三弟,想办法煽动我的这位三弟当这个出头鸟,首先向本王的那位大侄子发难!” 陈从信立即答应,赵光义则又说道:“第二,联系皇兄的知制诰卢多逊,请他出手,帮本王那位大侄子在皇兄面前多多美言几句,顺便让他告诉皇兄,本王那位大侄子在晋阳的时候,曾经收受过北汉刘贼一笔数目不明的黄金贿赂!” “卢多逊?王爷,你现在就打算动用这个杀手锏了?”陈从信非常吃惊,赶紧又问道:“还有,大王他收过北汉刘贼的贿赂,真的还是假的?” “放心,千真万确有这件事。”赵光义回答得非常自信,又冷笑说道:“也必须得动用卢多逊了,想要让皇兄对他的亲儿子生出不满,也只有他这个替皇兄掌管机密文书的知制诰(秘书)能够做到。” 见赵光义决心已定,陈从信便也不再劝阻,只是立即点头唱诺,赵光义则又嘱咐道:“记住,卢多逊爱钱,要想让他心甘情愿的为我们所用,给他的礼物,不能太少了。” ………… 仍然还是同一时间,陈从信的书房里,侯莫陈利用一边手脚轻快的迅速翻动房中物件,同时注意恢复原样,一双锐利的双眼,也一直都在仔细的查看房间里的各种细节,寻找其中存在的可疑之处。 或许是运气,也或许是天生就吃这碗饭,走动着仔细观察时,侯莫陈利用的眼睛,突然定格在了书架上的一个位置,心中诧异,暗道:“其他书都摆放得比较随意,没有专门的顺序,怎么惟独这四书五经,会集中放得这么整齐?” 发现了这个异常后,侯莫陈利用便果断向陈从信书架上的四书五经伸出了魔爪………… ------------ 第六十四章 雨点落下 王智发在王继恩一伙人面前的忍辱负重并非没有收获,虽然时间要晚上一些,在王继恩的默许之下,一个收了王智发好处的内廷太监,还是把辽国皇帝耶律璟突然遇刺的消息送出了宫,告诉给了负责与内廷联系的王智发,还顺便介绍了赵匡胤为此大发雷霆的情况。 历史稀烂,事前并不知道自己竟然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所以听到了这个消息,赵德昭叫苦不迭之余,自然少不得再次问候自己的体育老师——当初的历史课是怎么上的?为什么就没说过耶律璟会在开宝二年的年初会遇刺而死?! 除了叫苦以外,赵德昭同样也为宋军在上次北伐中做出的错误选择悔青了肠子,懊恼大叫道:“当时我们是脑袋进水了还是疯了傻了?早知道辽国皇帝会被突然刺杀,我们就是杀马当粮食也要继续硬挺下去啊!如果没有选择退兵,现在别说北汉了,就是燕云十六州,都有希望一鼓作气拿回来啊!” 捶胸顿足也毫无作用,木已成舟,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后悔药可买,所以长吁短叹了几句后,梁周翰还是只能安慰赵德昭道:“大王,后悔也没用,机会已经错过了,还是尽快想办法如何善后,如何向官家交代此事吧。” “对,对。”王智发立即附和,还建议道:“大王,小的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在晋阳城外,是丁副帅第一个提出了见好就收,然后你才赞同了他的意见,所以这次的责任必须由丁副帅承担,你一定要向官家说明情况,千万别让官家把火气撒到你的头上。” 王智发陈述的虽然是事实,可是仔细权衡了利弊之后,喜欢演戏的赵德昭却突然站起了身来,吩咐道:“智发,准备荆条,我要即刻进宫去向父皇负荆请罪。” 王智发一听傻眼,梁周翰却立即明白了赵德昭的意思,问道:“大王,你想去揽下所有责任,恳请官家不要追究李大帅和丁副帅?” 赵德昭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准备去收买人心,只是振振有辞的说道:“我是皇子,判断失误,误导李大帅做出了错误决断,致使朝廷蒙受巨大损失,当然是要毫不迟疑的站出来承担应负的责任。” “大王,这我就要劝你一句了,有些事情,最好不要过犹不及。” 梁周翰难得和赵德昭唱了一次反调,说道:“在这件事情上,官家如果真的是怨恨你和两位大帅犯下过错,应该是在第一时间召集群臣商议和讨论如何处置伱们,可是官家这次虽然气得亲手掀了龙案,却并没有召你进宫去当面责难,所以臣下认为,官家心里其实也很清楚,这次真的只是运气问题,怪不了你们。” 顿了一顿后,梁周翰又继续说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大王你如果还要大张旗鼓的主动招揽责任,官家恐怕会认为你是在惺惺作态,对你反而更加不满。” 仔细一琢磨,发现自己这么表演确实有些过于生硬,赵德昭便点了点头,问道:“那以元褒兄之见,我应该是好?” “找机会,在私底下悄悄的向官家请罪。”梁周翰提出建议道:“也用不着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一個人身上,最好的办法,是提醒官家不要忘记,耶律璟的死只是意外,事前谁也无法未卜先知。” 赵德昭再次点头,心里也开始盘算如何达到这一效果,但事有意外,就在这时候,家中下人忽然来报,说道:“大王,后门来了一个道士,说是有重要大事要立即见你,因为他用的是三敲两拍的叫门手法,小人已经让他从后门进来了。” 用拳头连敲三下,再用手掌拍打后门两次,如此反复,是一些宵小鼠辈与赵德昭秘密联系的暗号,所以赵德昭也没迟疑,马上就下令见人,然后再接着,侯莫陈利用就满面笑容的出现在了赵德昭的面前……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已经到了当天的傍晚时分。 内城的桑家瓦子,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突然大步进到了小有名气的如意赌场里,还径直走到了牌九这桌居中坐下,拿出一叠已经在开封城日益普及的钞票,重重摔在赌桌上,趾高气昂的大叫道:“来人,给本官人上酒上菜!今天本官人要一边喝酒一边推牌九,把前几次输的全部连本带利赢回来!” 已经是这家赌场的常客,赌场的荷官、伙计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名华服男子的身份,知道他是本朝大王赵德昭的亲随马来福,不仅颇得信任,在赵德昭的面前说得上话,还传言说已经被封了一个正八品的官职,所以这些伙计、荷官全都不敢怠慢,赶紧按照吩咐给马来福上酒上菜,让他一边喝酒一边赌钱。 但很可惜,今天的马来福依然手气欠佳,不过片刻时间,就把价值上百贯的钞票输得干干净净,可是马来福不肯死心,又立即找到在赌场里放债的地痞流氓借钱,说什么都要扳回此前输掉的赌本。 凭借着勉强还算凑合的信誉,马来福前前后后共借了三百多贯继续赌博,同时随着一壶壶美酒的入肚,马来福的眼睛里也逐渐开始布满血丝,拿着牌九是又摔又拍,吼叫间不仅声音越来越大,还动不动就问候起别人的父母家人,进入了典型的烂赌徒状态。 但是很可惜,马来福的手气依然不佳,借到的三百多贯钱很快就全部进了庄家的口袋,马来福还是不肯罢休,马上又找到放高利贷的泼皮再次借钱,可惜放债的泼皮也不干了,说道:“马大官人,不是我不愿再借你,是你欠着三百多贯了,九出十三归,你已经应该得还我五百二十贯!如果再借,你还得起不?” 马来福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了,还好,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进了马来福的耳中,“哟,马大官人,什么时候来的?手气如何?赢了多少了?” 就好象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马来福立即回身,二话不说就拉住了和自己打招呼的男子,迫不及待的说道:“周小乙,你总算来了,快,拿点钱借我扳本!我今天输得太多了!” 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在赌场里和马来福结成酒肉朋友的周小乙,只是和马来福说笑了几句,就很痛快的拿出了一些钱再一次借给了马来福,可是…… 可是这些钱却和之前一样,还有周小乙荷包里剩下的钞票,照样还是被马来福送进了赌场庄家的腰包,最后就连周小乙也只能拍着空荡荡的荷包苦笑时,马来福的脸色才变得极度的难看,好不容易才在周小乙的一再劝说下,跌跌撞撞的走出了赌场。 事还没完,离开赌场没走多久,已经喝了不少酒的马来福突然又冲到了僻静处大口呕吐,周小乙还算讲义气的上去给马来福拍背,帮助他尽快吐出腹中污物,结果让周小乙意外的是,好不容易结束了呕吐后,马来福突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道:“兄弟,你认识的的人多,在开封府里,有没有朋友或者熟人?” “认识一两个。”周小乙含糊回答,又好奇问道:“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能不能帮我引见一下?”马来福提出要求,又低声说道:“我有一个关于我家大王的机密消息,想要卖给开封府尹二王爷或者他的心腹手下,对他们绝对有用!” “大官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周小乙大吃一惊了。 “当然不是说笑。”虽然满身酒气,可是马来福的语气还是变得异常严肃,低声说道:“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差不多欠人上千贯钱了,如果不尽快想办法弄到钱来还帐,麻烦可就大了。所以兄弟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只要事情能成,我不但马上还你之前欠你的钱,还另有重谢!” 周小乙心中暗喜,脸上却神情迟疑的说道:“那……,我帮你问一问吧,看看我在开封府的朋友是什么意思。” “现在就去!”马来福非常的着急,说道:“反正现在基本上也没有人管宵禁了,现在就去开封府找你的朋友!我也不瞒你了,我今天带去赌场里输掉的一百贯,其实是我家大王让我办差用的钱,我如果今天晚上弄不到钱,明天就没有办法向大王交代了!” 见情况确实紧急,又害怕夜长梦多马来福突然反悔,周小乙迟疑了一下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们现在就去开封府衙门。” 正如马来福所言,随着时代和社会的发展,现在的开封府宵禁确实基本上已经是形同虚设,所以天色虽然已经全黑。马来福和周小乙还是十分顺利的穿街过巷,直接来到了开封府的后门旁,周小乙也这才问道:“大官人,你打算把什么消息,卖给二王爷或者他的手下?” “关于内奸的消息。”马来福低声说道:“我家大王苦心布置,已经在二王爷一名重要助手的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内奸,随时有可能对二王爷他们造成巨大威胁。请兄弟你告诉你在开封府的朋友,只要给我两千贯,我就告诉他们内奸是谁!保证对他们有大用!” 周小乙点头记住,又叮嘱了让马来福留在僻静处耐心等待,这才来到开封府的后门前敲打院门——当然,同属一丘之貉,周小乙自然也是用了特殊的手法敲门,让院子里的同僚知道是自己人来了,催促他们赶紧开门。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即便此刻已经是三更时分,马来福还是快就被带进了开封府里,见到了今夜当值的开封府判官窦偁。 窦偁的性格有些死板,虽然早就知道赵光义和赵德昭在暗地下已经斗得天翻地覆,还知道马来福是赵德昭身边排得上号心腹亲随,可是面对着这份送上门来的大礼,窦偁却并没有立即收下,不仅没有爽快拿钱买情报,还试图通过言语逼迫马来福直接如实交代。 窦偁这么做当然是在白日做梦,没有看到真金白银,马来福傻了才会直接卖主求荣,果断选择了不见鬼子不挂弦,最后还是旁人的劝说下,窦偁才选择了让马来福留在开封府衙门里暂且等待,同时派人连夜去赵光义家里,向赵光义禀报情况和请他定夺。 这么安排的结果,是赵光义在一个多时辰后才刚起床,就收到了这个重要消息,赵光义也因此有些光火,顿足说道:“这个窦日章,做事怎么这么死板?区区两千贯钱,用得着先问我是否同意不?告诉他,马上给钱,立即给我问出那个内奸是谁!” 窦偁派来的信使唱诺,赶紧告辞回去复命,赵光义则因为必须参与早朝,也不敢留下来等待消息,只能是匆匆出门,到皇宫去参加今天的朝会,打算等早朝结束了再处理内奸的事。 喜事连连,和赵光义所期盼的一样,这一天的早朝上,同样抱有雄心壮志的三弟赵光美果然站了出来开枪放炮,弹劾李继勋与丁德裕此前未经请旨就与北汉缔结和约,擅自做出退兵决定,导致宋军错过了利用辽国内乱趁火打劫的这个天赐良机,建议赵匡胤追究他们的责任。 赵光美的这个弹劾,最大的高明之处就是把矛头指向了李继勋和丁德裕,看似没有针对自己近来大出风头的侄子,可是赵匡胤一旦追究李继勋和丁德裕的过失,身为监军的赵德昭也肯定难辞其咎,必须得受到牵连,属于比较高明的一种指桑骂槐。 可惜赵光美还是功力不足,虽然赵匡胤心里确实窝火万分,可是之前已经做出了奖励李继勋和丁德裕的决定,也认可他们的权宜行事,这会当然不会抬手打自己的脸,所以即便有不少官员附和,赵匡胤还是故作洒脱的说道:“与李继勋和丁德裕无关,辽国突然内乱,事前谁也无法未卜先知,朕怎么为了敌国突然出现的内乱,追究有功之臣错失机会的责任?” 暗暗嘲笑了三弟的稚嫩后,赵光义这才对金銮殿上的京城巡检楚昭辅使了一个眼色,楚昭辅心领神会,立即按照之前的约定站出班列,奏道:“官家,丁德裕丁将军在晋阳战事中虽然无过,可是微臣查得,他之前弹劾的礼部郎中李铉在平定蜀地叛乱时饮酒误事,耽误军务,实际上是挟私报复,污蔑陷害,还请官家明查。” “还有这事?” 赵匡胤的脸色终于变得有些难看了,楚昭辅却是胸有成竹,又说道:“回禀陛下,千真万确,李郎中之所以遭到污蔑,全是因为他不肯隐瞒丁德裕纵兵行劫,坚持要如实上奏,丁德裕为了掩饰他的罪过,便上本污蔑陷害了李郎中(真有此事)!” 赵匡胤憋在胸中怒火终于逮到了一个发泄的机会,重重一掌拍在了扶手上后,赵匡胤果断大喝道:“刘温叟,你的御史台给朕仔细彻查此事,然后如实上报!” 听到这话,赵光义还忍不住得意的看了三弟赵光美一眼,心道:“贤弟,学着点吧,皇兄此前已经承认过李继勋和丁德裕的擅自撤退没有过错,怎么可能会自己打自己脸?所以要想整人,就得拿其他的罪名,让皇兄有气可出,降罪追责师出有名!” 还有让赵光义欣喜万分的事,御史中丞刘温叟赶紧开口领命后,赵匡胤竟然又气冲冲的补充了一句,说道:“这事交给德昭,朕倒要看看,他到底能不能给朕做到大公无私!” 话音未落,饶是赵光义城府再深,也忍不住是立即面露狂喜,刘温叟则是心中一凛,暗道:“官家这次是真的火大了,要想敲打一下近来风头过盛的大王了。” ------------ 第六十五章 瓢泼大雨 刘温叟为什么会认为赵匡胤想要敲打一下儿子了,原因就在赵匡胤点名让赵德昭查办丁德裕污蔑同僚案件的决定上。 如此安排自然让赵德昭陷入了两难境地,倘若选择偏袒包庇丁德裕,自然是授人以柄,还会背上收买武将的嫌疑;倘若赵德昭选择了秉公而断,自然会大大开罪不久前还合作愉快的丁德裕,背上过河拆桥甚至忘恩负义的骂名。 赵匡胤早知是这个结果,却故意还是如此安排,除了变相处罚赵德昭的贻误战机之罪啊,还有一个目的明显就是想警告一下儿子,让赵德昭注意和武将集团保持距离。 毕竟,从安史之乱开始,儿子和军队勾结架空甚至干掉老爸的事情就层出不穷,赵匡胤怎么都得汲取一下教训,以免儿子真的走向了这条不归路。 刘温叟都看得出来赵匡胤的用意,当然就更别说擅长权谋的赵光义了,所以心中狂喜的同时,赵光义还忍不住看了一眼赵匡胤目前的秘书卢多逊,心道:“看你的了,赶紧乘胜追击,把我们的优势化为胜势!” 发现赵匡胤的心情明显不是很好,接下来参与早朝的文武百官当然也没敢自讨没趣,即便还有奏本也没有今天就拿出来,以免不小心触了霉头,这一天的早朝也因此草草结束。 卢多逊也很擅长把握时机,在陪同赵匡胤回宫的路上,见赵匡胤始终神情不悦,显然心中还在积蓄不满,便乘机进言道:“官家,有件事情,臣下一直憋在心里,说出来怕你生气,可是不说的话,又难以尽到臣子的职责,就是不知道官家是否愿听?” “说来听听。”赵匡胤面无表情的随口吩咐道。 “遵旨。”卢多逊唱诺,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臣下收到消息,我们大宋军队攻破了晋阳外城之后,北汉的刘贼朝廷曾经向大王贿赂了一笔数量不详的黄金。” 本来就在无比懊悔错失宝贵战机,听到卢多逊这话,赵匡胤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怒色,铁青着脸许久才重重哼了一句,怒斥道:“这孽子!” 卢多逊嘴巴紧闭,心里却暗暗得意,暗道:“二王爷,用一万贯买到官家骂出这句话,价廉物美吧?下次记得多送点,本官家里人口多开支大,缺的就是钱。” ………… 与此同时,赵光义也已经暗自得意的走出了皇宫大门,但是让他意外的是,开封府的判官窦偁竟然已经来到了皇宫门前等候自己散朝,还一看到自己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神情极其紧张的说道:“王爷,大王的那个亲随开口了,大王安插在我们身边的眼线,就是陈从信的那個门客侯莫陈利用!” “原来是……。” 心情正好的赵光义刚想微笑,脸上表情却突然定格,强压住心中的震骇,低声惊讶道:“侯莫陈利用?还个帮我们炼出琉璃的侯莫陈利用?” 窦偁用力点头确认,又低声说道:“而且那个叫马来福的亲随还交代,说炼制琉璃的法子,其实还是大王他亲自传授给侯莫陈利用的,目的就是为了抛砖引玉,骗取我们对侯莫陈利用的信任和重用!” 万没想到不孝侄子的手段能够狠毒到这个地步,赵光义益发张口结舌之余,赶紧又问道:“陈从信呢?你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没有?” “下官问出了口供后,就马上派人去告诉了陈从信,让他赶紧把那个侯莫陈利用抓起来,但是现在还没收到消息,不知道人抓到没有。” 也是凑巧,窦偁刚回答完赵光义的这个问题,一辆马车就已经飞驰到了附近,然后还没等马车停稳,衣衫不整的陈从信就已经连滚带爬的跳下马车,径直向着赵光义的仪仗所在冲来,赵光义也立即明白情况不妙,所以陈从信才刚来到面前,赵光义就立即问道:“什么情况?” “卑职该死。”陈从信的回答带上了哭音,说道:“不仅晚了一步,没能拿下那个狗贼,还有卑职的帐本,也不见了踪影。” 破天荒的眼前一黑,赵光义差点没有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赶紧扶在王汉忠的身上站稳脚步,赵光义强忍心中惊怒,十分艰难的才压低声音说道:“先回开封府。” 说着,赵光义抬步就要走向车辇,无奈脚步不稳,又一次差点摔倒,最后赵光义无奈,只能是在王汉忠的搀扶下才勉强上到车辇,然后众人也不敢迟疑,赶紧簇拥着赵光义飞奔回开封府。 众目睽睽之下,赵光义的异常反应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就包括赵德昭目前在实职方面的顶头上司御史中丞刘温叟,刘温叟也因此暗暗奇怪,心道:“究竟是出什么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了?能够让二王爷变成这样?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刘温叟的疑惑也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因为他才刚刚回到御史台,六大监察御史之一的宋琪就立即迎了上来,拿着一道奏章开门见山的说道:“中丞,骇人听闻的大案子!开封府知客陈从信,不过一个刀笔小吏,却在开封城中有着数量超过百万贯的财产!下官已经拿到了真凭实据,请中丞代呈官家,允许下官彻查此案,调查陈从信的家产来源以及有无违法之处。” 接过宋琪弹劾陈从信的奏章细看了一翻,又看看满脸严肃的宋琪,还有在旁边微笑等待赵德昭,刘温叟心中苦笑,暗道:“好嘛,大王和二王爷之间的明争暗斗,都已经开始刀刀见血了!” 职责使然,即便明知道这件事是赵光义和赵德昭之间的狗咬狗,然而这么大的案子,做为御史中丞的刘温叟还是不能束手旁观,所以只稍一盘算,刘温叟就果断说道:“宋御史,这个案子太大,把你的证据带上,老夫这就领你进宫去见官家,向他当面奏呈此事,请官家亲自决定如何发落。” 早有准备的宋琪立即答应,可是刘温叟并没有立即返回皇城,而是把楚昭辅弹劾丁德裕的奏章拿了出来交给了赵德昭,大概介绍了一下具体情况,最后才说道:“官家亲自下旨,点名让大王你查办此案,所以这事就拜托大王伱了。” “点名让我去查办丁德裕?父皇这不是故意给我出难题?” 赵德昭一听叫苦,很是头疼如何应对这一情况,刘温叟却心中嘲笑,暗道:“继续斗吧,老夫倒要看一看,你们这对叔侄最后能够斗到什么程度?” 乌云压城的形势也终于被打破,当刘温叟领着宋琪把弹劾陈从信的奏章递交到了赵匡胤的面前后,伴随着赵匡胤积蓄已久的咆哮怒吼,瓢泼大雨也终于倾盆而下,瞬间就震动了整个汴梁城。 因病致哑的禁军老大杨信亲自带队,率领士卒冲进开封府衙门,当着赵光义等人的面,以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罪名,直接逮捕目前官职只是开封府知客的陈从信,赵光义全程都是脸色铁青,可是又不敢做出半点反抗,只能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心腹爱将被捕。 与此同时,其他的禁军将领也分别带队,一口气查封了六十多家实力不俗的商号、酒楼和店铺,拘留掌柜伙计超过二百余人,惊动了整个开封。而御史台的大小官吏也几乎倾巢出动,日以继夜的审问这些涉案人员,逼迫他们交代陈从信的占股情况和以权谋私的不法行为,以及有没有其他的开封府官吏差役涉案。 二十余名开封府的差役和书吏先后被捕,赵光义的小金库基本上被连锅端掉,赵普一党也乘机落井下石,直接或者间接检举揭发其他以权谋私的开封府差吏,导致开封府衙门里的更多人员入狱,开封府衙门的名声与权威也受到了巨大影响。 鉴于这些情况,赵光义自然少不得在朝会上主动当众请罪,被迫承认是自己监管不力,以至于养出了这么多的巨贪大蠹,罪魁祸首陈从信也在天牢里服下了事前暗藏的毒药,用结束自己性命的办法,阻止御史台对这个案子的继续深挖细查。 最后,陈从信替赵光义保管的巨额财产自然被没收充公,赵普一党也乘着开封府内部人事大调整的机会,乘机往开封府里安插了不少他们的人,可怜的赵光义一党不仅在钱财方面损失惨重,自身根基也被严重动摇,再也无法象历史上一样不断壮大,直到彻底控制整个东京汴梁。 不过赵光义在这个期间也并不是一无所获,首先就是成功策反了赵德昭的心腹亲随马来福,成功在赵德昭的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其次是王继恩的人证明,抢先一步拿到了好处的卢多逊确实兑现了诺言,把赵德昭曾经收受过北汉朝廷黄金贿赂的事向赵匡胤告了密,也成功的激起了赵匡胤对亲生儿子的不满。 对此,损失惨重的赵光义也只能是红着眼睛如此安慰自己,暗道:“不要急,事情还没完,皇兄让他查办丁德裕,他如果敢偏袒包庇,皇兄就肯定饶不了他!他如果过河拆桥,本王就乘机出手,去和他争夺军队的支持!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丁德裕这个案子确实给赵德昭出了一个不小的难题。 刚开始的时候,赵德昭还一度寄希望于奇迹出现,楚昭辅的弹劾不过是诬蔑构陷,让自己不至于那么为难,可是调查了几天时间后,赵德昭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来到了丁德裕家中,与丁德裕当面摊牌。 丁德裕也很痛快,才刚把赵德昭请进了自己家中坐下,丁德裕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大王,你不用为难,我早就听到风声了,在你面前我也不说假话,我确实污蔑陷害了李铉,楚昭辅对我的弹劾半点不假,我确实是罪有应得。” 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过失,丁德裕又说道:“可是大王,你也亲眼看到了,破城之后我们的军队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他李铉不象你一样通情达理,理解我们这些统兵将领的难处,我就只能是先下手为强把他扳倒,不然的话,他如果纠缠不休下去,我就只会是自取其祸了。” 赵德昭没有和丁德裕争辩,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可是这件事情,我也必须得对父皇有一个交代。” “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丁德裕的话里明显带着赌气的态度,说道:“臣下也不让你为难,你依法处置吧,我不怪你,谁叫我自己倒霉,碰上了一个迂腐不化的书呆子,然后又摊上了这样的倒霉事,我认栽了!” 如果不用考虑自己的声望,赵德昭当然不会牺牲一个丁德裕来给赵匡胤一个交代,然而赵德昭却刚刚与丁德裕联手统兵打过大仗,彼此间也绝对算是互相尊重,互给面子,现在马上就对丁德裕翻脸不认人,赵德昭就是问心无愧也得背上一个过河拆桥的骂名,不利于自己将来团结文武官员,获得部下的信任与信赖。 也正因为如此,赵德昭不得不采用其他的办法,对丁德裕这么说道:“丁将军,小王已经仔细考虑过了,要不这样吧,我把你的过失向父皇如实奏报,你自己写一道主动请罪的奏章,我连同弹劾你的奏章一起送到父皇面前,然后乘机为你求情,请父皇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免除对你的处罚。” “办法是个好办法。”丁德裕苦笑,说道:“可是仓促之间,我上那里去找立功赎罪的机会?” “灭掉南汉!”赵德昭语出惊人,沉声说道:“我们再次联手南下,为朝廷征讨南汉,灭其国而并其土,这样不仅你可以将功赎罪,甚至就连我们之前错过辽国内乱这个难得战机的过失,也可以一笔抹掉!” 提出这个惊人的建议后,赵德昭又补充道:“我也是仔细对比过我们和南汉之间的实力差距,才敢说这样的话的。南汉的疆土是要比北汉多不少,人口兵力也在北汉之上,可是他们的国主刘鋹昏庸残暴,不得人心,又没有契丹辽国这样的强援可以指望,骑兵更是少得可怜,所以我们一举灭掉南汉的把握,实际上要比灭掉北汉更加容易!” 丁德裕一听笑了,说道:“大王,那臣下就得斗胆说一句,你这些话有些太过于纸上谈兵了,南汉事实上的真正实力不如北汉确实不假,可是他们拥有地利和气候方面的优势。” “尤其是气候!”丁德裕指出道:“现在已是三月,就算官家同意我们出兵讨伐南汉,我们率领军队抵达南线战场时,也正好会赶上六七月份的酷暑天气,不仅气候炎热异常,而且还得面临更加严重的瘴气威胁。” 怕赵德昭不懂什么是瘴气,丁德裕还又补充道:“尤其是瘴气,岭南一带几乎处处可见,即便是当地人碰上了这种毒气都得九死一生,更别说我们麾下的中原将士了。” 赵德昭一听笑,微笑说道:“丁将军,那你怎么忘记了问一问小王,我有没有办法应对瘴气?” 丁德裕听出不对,忙问道:“大王,你有办法应对岭南的瘴气?” “我连北汉的天花都不怕,更何况区区瘴气?”赵德昭笑笑,说道:“丁将军放心,如果父皇真的同意我们出兵征讨南汉,我有把握让我们的将士不用惧怕岭南的瘴气,而且就算是被瘴气毒倒的士卒,我也有八九成的把握把他们救回来!” 亲眼见识过赵德昭在天花瘟疫中的神奇表现,又听赵德昭许下如此承诺,丁德裕再不迟疑,马上就站起来说道:“倘若如此,那我们灭掉南汉,易如反掌!” ------------ 上架感言 这本书的成绩并不理想。 事实上,编辑部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只不过因为同情纯洁狼的遭遇,起点编辑部还是给了纯洁狼天大的面子,用一份现在已经很罕见的买断合同签下了这本书,又一次给纯洁狼雪中送了炭。 开始的时候,纯洁狼自己很有点不服气,总觉得自己的诚意之作不可能再次扑街,然而残酷的事实是,因为种种原因,连续烂尾和太监了好几本书,许多忍无可忍的老朋友都已经抛弃了纯洁狼,所以成绩还是让纯洁狼大失所望。 还好,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本书未来应该很有希望,最起码口碑还算不错,纯洁狼也迎来了许多新书友,将来应该还有慢慢成长的机会。 不用担心这本书会再次烂尾和太监,买断合同已经保证了纯洁狼的基本收入,同时纯洁狼也和编辑商量好了,如果到了约定的数字,订阅成绩还是无法达标,纯洁狼就申请买断转分成,同时找一个兼职贴补家用,继续按照正常节奏写好写完这本书。 前几本书已经太对不起各位书友,这一本一定不会了。 ------------ 第六十六章 众口铄金 爬上五楼后,三人累得不知道了,扶着楼梯休息了一会儿,三人就按照钥匙上的号码去找房子,最后在最里头,找到了房间,三间房紧挨着。 我不知道躺了多久,在我醒过来之后,睁开眼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伏在床边的高岚。 “这些魔晶对我没有用,我需要九级巅峰的,或者圣级以上,才可以让我来修炼的,其它的没有太大的用处。 凌安风拿起筷子,还没有动,一根青菜就被加进了他的碗里,凌安风呆呆的看着那青菜,神情微怔,最后还是笑了。 街上已经没有几个行人,只剩下昏黄的路灯,透着不一样的寂寥。 顾仰辰觉得自己的心都碎成了灰烬,原来那份额外的礼物,是她要送给陆子晰的,与他无关。 他已经决定了,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绝对不会出手帮忙。 “不就是十万块钱吗?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作对呢?”刘建军面无表情的说道。 “婶,我来的匆忙,也没备什么礼物,这两瓶酒就给我吴叔喝吧。”李狗娃说着把酒递给了郭玉莲。 陈越转过身,见是玉罗刹,她足尖轻点,跃到玉罗刹身前扑入她的怀中,忧伤而彷徨的说道:“老三,他们真的要开战了,我阻止不了,老三,我该怎么办”? 寻常祖阶大神境九变强者,在这冰霜飙风冲击下,也会刹那,冻结成一具冰雕。 武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种分析,怎么能够说武家后继无人,这分析实在是犀利,连武城自己都佩服自己,他似乎已经看到暴怒的玲珑开始狠狠的收拾李东升。 “华夏国的普通公民,霍尔森先生别紧张,我和你爸是莫逆之交,当然不会害你,反倒有一桩富贵送给你,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赵无极淡然笑道。 然而幽叶半神并没有阻拦这九柄血剑,身上光华闪烁,一件如墨玉一样晶莹剔透,并泛着冰冷的黑色金属的战甲陡然间从体表浮现,这战甲将幽叶半神的肌肤衬托的更加雪白细腻。 碧落城虽然不比煌洛宗繁华,但是建筑却很有特色,有不少的植物,很好地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 “我们直接进学院吧,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进呢。”碧云拉着陈浩道。 她知道随着两月之期将近,李东升的心就越来越不能平静,可她更没有办法,吐蕃毕竟太远了。 刘怀毅不死心,又组织了几次围捕,结果每次明明网住了生物潜艇,但是捞上来就变了样。除了鲸鱼,还有变成巨型鱿鱼,变成乌龟,变成恐龙的,简直是每一网都有不同,每一网都有惊喜。 这些权贵没有一个在朝堂之上任职,甚至在大周知道他们存在的人都不多,但是他们的身后是大周的五姓门阀。 “基本都玩遍了,不走还继续呆着没啥意思了。”陈浩剥了一颗葡萄塞嘴里嘟噜着。 师尊的计划已经展开,玉山没精力计较许多,龙傲天轻易吞下夕泽耀世所创造的成果,在夹缝中夺取生机,这个师侄还真是了不起。 马露莎却好似明白了什么:“师父,您是说咱们不针对修士,而是对朝廷大军动手?这……不大好吧。”作为修士,他们很忌讳大规模的杀害普通人。 也就是说,若尹修空被炼制成毒尸,可以说,他就已经死了,没有了自己的意识,自然不会再对剑晨造成威胁。 三声脆响近乎同一时间响起,陈鑫这次可是含怒出手,尽管下意识的控制了力道,但也不是这些凡夫俗子能够轻易承受的,只见三道血光闪过,几颗活着血的白牙顿时横飞了几米远。 毕云涛拧着脑袋便准备再说一遍,与此同时也将目光放在了菲狼的身上,不过只是一眼,便让他把他所说的最后一个字咽回了肚子里。 眼看这个李家弟子就要遭遇危险,其他的李家弟子们想要救援却有心无力,一个散发这白光的锤子却是在这个海将的头上炸开,让这个海将那一往无前的气势为之一顿,速度也降了下来。 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雨声哒哒哒的跑向柴房,徐耀华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郑义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 简而言之,杨逸这本来就属于挑衅的一句话,很是成功的激怒了凌星寒,因为杨逸这一句话,直接触犯了凌星寒的三条铁律。 面对如此多的劣势,突厥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以不到对方一半的兵马战胜大唐,胜算不足二成。 不等叶言回答,毛彪直接就把手心上的大肥虫子捏在手上,然后掐掉头,将里面的肉挤出来,随便甩甩里面的内脏,放入口中。 来这里之前,柳辰已经得到了准确情报,麻脸老九就呆在这里面,所以他才会选择直接强闯。 告别纪璟睿,两人朝着宿舍走去,梦梦一路上都在八卦,问秦念是不是跟纪璟睿去参加商业聚会之类的高级场合。 黑暗处,黑漆漆的地窟,如一张吞噬人心的巨口,空洞地张开着。 表姐的效率很高,这才两天的功夫,就找到了接手卜旭袜子摊位的下家,和一个炒酸奶的大姐。至于其他员工,倒是还没找到。 只是很奇怪,这两天怎么不见秦慧妍呢?这种时候,她不应该用尽全力捣乱才对吗? 刘金凤见钟耀和郑典两个孩子这么乖巧懂事,毫不吝啬地夸奖起来。 所以,从这下面走一遭到底会不会被识破,进去之后,除了那个流连君,里面还有谁,他们要面对些什么事,到底能不能全身而退,他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说完,他低头看看萧怜,萧怜觉得他说出她心中所想,也抬头看他。 刘琦眼中精芒一闪而过,深深的看了柳辰一眼后,竟然还真答应了下来。 ------------ 第六十七章 南征利器 说罢,安晓晓就立马把电话给毫不留情的挂断了,顺手把手机给直接关了个彻底。 徐半仙儿半天没说话,见陈晨和大胡子在给李桃七换头这件事儿上起了争执,终于替他们做了决定。 景页又推了她一把松手,然后转身,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直接无视乔芷兰的怒火。 不过这一切还是得好好感谢一下凯斯,因为如果后面凯斯没有再下来说出来那些话的话,估计凯瑞要对自己下手也不一定。 初步试探失败,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老爷子此时的眼神也凝重起来。 “你还敢狡辩!”沈玉珠喝了一句,气的揪起姜幼夏,就要撕打她。 饶是不懂金融生意,姜幼夏也在各种杂志报道上见过几人,汇集了商政两界。 因为床睡着孩子,她只能被男人抱着放在躺椅,风光丝毫都没有拒绝的机会,已经被他再次吃光抹净了。 “他是不相信我百草堂现在有那个资本,可是三年后呢?因为何首乌得三四年成熟。所以,就他对我的防备心,派人盯着我百草堂这事儿看,他是把我百草堂列为竟争对手了。”冬凌敢这么说,就猜到他是处处防备百草堂的。 然后肉~眼可以看到的一股巨大的冲击波一样的东西朝自己席卷了过来。 心急如焚的胖子又匆匆返回学院教研楼,找老师、教授们打听,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杨景斌今天下午去京大隔壁的华清大学,参加一次高级别的考古研讨会。 关于真圣伪圣之事,如今的剑子和莫生乃是法劫三重天的轮回者,更是在轮回世界当中轮回百年,却是完全不知晓此事,而百年前的元初圣子却能够知晓,如果他真的是得到太上的传承,那也便不难理解了。 “你……”杨大人不过是想吓唬他一番,没想到他真的害怕,竟然如此残忍地就要了那两个侍卫的性命,倒是让杨大人心中又生寒意。 这他妈是你们主动来找杨景斌老师谈玄论道,请教起坛作法诛尸煞的经验,说话竟然夹枪带棒,神色间尽是不忿,好像你们找杨老师,是给了杨老师天大面子似的,又像是,你们来找杨景斌老师要账的……杨老师欠你们的? 他们的对话并不太多,简练,直接,但坐在旁边的黄芩芷,仍然听的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高楼残照也顾不得脖子上传来的落枕的感觉,探头探脑地从肇裕薪屁股后面探出头来,向前看了过去。 桃花终于不再掩饰,将灵力匹练抵挡下来,恼怒道:“你是修道者?”声音中蕴含着极大的恐惧,纵身跃向窗外,意图逃跑。 “王爷……王爷……”门口听到里头悲鸣的痛呼,一众随后赶来的将士也悲痛不已,纷纷跪地痛哭。 试问,一国上下,有多少人口,而哪家哪户不需要盐?积少成多,单是一天的盐耗量便高的难以想象,而由于官盐的垄断,价格更是居高不下,其中利润几何,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 哪怕是被皇室诬陷,我都能够忍受,只要百姓能够理解就足够了。 他们立即开始大肆谩骂起来,表达自己对他们的不满,好让千秋安心。 做完一切,莫离手中一挥,伏羲元神进入了时空黑洞之中,进入了轮回。 “还得麻烦你跟战王说一声,我安好,让他勿念。”顾朝昔说道,她就怕那家伙找不到他得急疯了。 单单是从这座位,众人便知道,今后他们可是得使劲儿巴结顾家了。 她也开始有所回应,没有任何收敛,一点点把自己的占有欲融入。 回到了病房,陆嘉辰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马放下了许忘卿,去查看许筱星的情况。 凌云凡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圣后怎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倒是这种情况是和言灵相关,白川医生只能根据普通的情况得出结论。 不过,那原本捆在钟‘乳’内的极品妹子,原本动弹不得的她,此时看去,眉头竟然是微微的皱了一下,又恢复原样,好似没有动过一般,非常的神奇。 这人深深的吸了口气后,继续淡定的买着水果,在确定刘迁已经走远,根本就没发现他是古武之人后,他也是有些心虚的左右看了看,这才付钱离开。 他眼眸低垂,但眼中还是有些疑色,道:“你真的是封腾?“他虽是有疑,但南宫问天不是认出了封家的公主么,那么此人多半就是易容后的封腾了。 ------------ 第六十八章 诡计先行 林禹回过了神,但又无法阻止思绪的蔓延,想到了去见世变社社长的当晚,路过一间学校,看着上下学的孩童,那个时候,他的心中产生的是无比强烈怨恨、以及羡慕。 青柳康太又是失望的看着叶休,对于眼前的这个敌手,他内心中确实有些欣赏,叶休出手狠厉,懂得变通,学习能力极强。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三头金乌,竟然被青莲的叶子,给拍飞出去了。 “哼!谅你也不敢说出去。”凌杬得意说完,倒像是忘了方才她找连谣的目的。 那紫金龙皇却是感到十分无语,即使萧峰并没有太狠的将他甩来甩去,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是一位高傲种族的龙族,并且还拥有着大罗金仙混元境界一层的强者,这么做真的好吗? 五行圣子的风头很盛,他修炼了五行之力,尤其是他的五行拳,更是可怕之极。 洁白的牙齿缝隙中连带着很多的长长的肉丝,虎牙开始变长,像一只吸血鬼一样,狠狠地咬向怀中的孩子。 我顿时默不作声,想想爷爷心里不比我好到哪去,站在我的角度,我失去爸爸,站在爷爷的角度,他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也多亏了三千世界,她在那些纷繁复杂的世界里可是学到了不少的手艺,就连这种臭偷鸡摸狗的把戏她都学的入木三分了。 王蛇更是吃惊,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劈出的那一刀究竟有多猛,有多少力量,所以他更加惊叹李慧禅的反应能力,仅仅是破了一层皮而已。 而在此刻,伴随着太阳之王的陨落,神与人之间的契约被打破,变化开始降临了。 这种存在的潜质强弱,以及其身上的命运力量,往往是由世界的强度来决定的。 足足两个月,换做是他们,两个月不能修炼,他们也会觉得难受,毕竟修士踏上修炼之路就会想着变强大,没特殊理由不可能放弃在这条路上拼搏,可王伦够狠,竟然能忍受下来,弄得他们都开始怀疑,能不能耗过王伦了。 桌子上,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周瑞康的脸上,各个都充满了质疑。 她通知了田掌柜带了几个机灵的酒楼伙计,厨子,提前进府了解府内环境,协助厨房管事负责宴席,自己完全腾出身来。 “那我先走了。”宫卓希说完,扣上自己的西装扣子,往前走了两步。 不过他更加确定,今天中午的这个饭局,很大的可能,宫卓希并不知情。 “好吧,我不逼你。我们做下人的,的确是有很多的无可奈何。我明白的。”他轻轻叹了口气。 诺雅一块猪脚还没有尝出滋味,就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桔梗迎出去恭敬地请安。 她冷冷一笑,别的本事自己没有,但是这喝酒,她自认还是不怵头的。因为她就单单凭借自己能够闻香辨酒这一个本事,她就有信心,自己以前定然会饮酒,而且酒量也不会甚浅。 这些范仲淹倒觉得佑敬言那一身痞气之下还有些许的睿智与正直。 那个套圈的主家,估计今天运气是差到了极点,也许一年都不会有人套中这么多东西。 冰螭背部,安道全等人和三尊火竹剑客迅速清剿着围攻上来的藤蔓,确保张元昊不被打扰。 一个随从让出一马,自行回酒店,吴用骑马跟在了姜德的身后,姜德也不理他,和陈广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后面的许贯忠与吴用说上了话。 侯爵本来是反感他们这么做的,但是当侯爵看到他们的时候,那种莫名的熟悉,让侯爵无法拒绝他们这样。 其四肢尖而利,下肢弯曲并有一长尾,上面挂满了倒刺,此时一动不动的浸泡在药水里,就仿佛睡着了一样。 张元昊白日走走停停,恢复灵力,夜晚则遁地而行,将时间利用得很充分,不到五天时间,就已经走过了他原本骑乘驼兽近十天才能走的路程。 这里是大战的首当其冲之地,不宜久留,叶晨和林青崖于昨夜就离开了冰雪银城,去往了荒古界的中心。 同时白森也感到极为的庆幸,还好他当初够谨慎,没有在获得力量之后就产生一种天下无敌的念头,不然,就他当初那点实力,哪怕是撞见一只血奴,能战胜其都有些悬。 这皇太极果然说话算话,居然果真不再攻打,只是将松山紧紧围困,而那几十门红衣大炮摆在那里不开火也在发挥着威力。 而两只巨大的战兽在持续的攀爬的过程中,也终于喘气了粗气,可是速度却依然不减,那坚硬粗长的利爪在山体的表面之上,就留下了一道道的划痕,每一次向上起跳,都牢牢的扣住山体的表面,深入到岩石之内。 现如今,神龙军的粮饷都是由神龙山自己负责,并不会对神龙军造成什么影响,但这事着实气人。 “冰悦,这阵法很厉害,你就不要插手了,今日王子龙是跑不掉的了,你就别再执迷不悟了!”上官云在一旁对冰悦叱道。 宁卿此时这个境况,殊离自然也不好勉强。只得同意了。当下随着淳于彩去了公主寝宫,薛冷玉也急忙的扶着宁卿回了自己的院子。 ------------ 第六十九章 昏君忠臣 她原本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因为去幼儿园之前,她特地用蜜粉遮了一下眼眶下的痕迹。 “我来求娶凌霜!”米玉琨本来今天过来是为了确认是不是凌霜本人的,也没打算今天就求亲。 因而,明面上一个个显露出忧心忡忡的模样,但私底下纷纷去找孙悟空打探破财免灾的操作流程和注意事项。 “咚咚咚。”的敲门声让屋里的三人立马警惕起来。扭头一看,果然是邵丽华。 司徒景身高,脸也好看,架不住基因好,所以真的好看,尤其是一双剑眉,格外夺人心魄。 王建只觉得吴驰所言甚是荒唐,可就是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进行反驳。 如今,洪波说了实话,很显然,这档所谓的综艺节目绝非那么简单,而天庭上的反对势力有多大,洪波吕清风的后台能不能扛得住,这一切,均无从可知。 昭德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派人刺杀过米玉琨,如今也能为了国与他和谈,景儿,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君主。”能屈能伸。 林若一僵,然后应了声“是”,直起身子,澄澈的双眸里满是倔强和坚定,好不闪躲地看着明宗皇帝。 等梁一凡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手机上已经有三个高庭的未接来电了。 林立不确定人身状态下会不会被勾起欲望,但虚空恐惧是不会的。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强到能当众杀死林中元还安然无恙的地步,既然如此,那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看着猛然增多的弹幕,刘辨不禁一愣,下意识转过身去,霎时,他两眼发直,又惊又怕,双腿也不听使唤,筛糠似的乱颤起来。 周毅丝毫没有注意到,在混乱侵蚀之后,纵使他恢复了神智,可他的性格,多少被影响了些。 对于west这个选手风哥已经研究过了,这一个寒冰算是在他意料之中,ig的下路只能说中规中矩,并不被他放在眼里。 程璐明白了,意思就是挖自己从斗鱼跳槽去熊猫,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去哪直播都一样,他直播只是为了系统涨粉而已。 那男子的眸子猛然对上了姜清漪的眼睛,他懵懂又纯粹的眼神让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挪开了视线。 她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众人,他们面上带着关切和担忧,像是担心极了她的下落,可各自心中却暗含鬼胎,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不过似乎有很多都转化成了白子,上涨了7个百分点,操作提升的百分比,因为这个原因而下降了。 然而此时的林立已经晋升到黄金八段,这段时间又抽到了更多的技能装备,战斗力已经到了一个世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东方雅雅愣愣的看着姜淳一在自己面前毫不吝啬的脱光,再清洗自己的身体,本来就未消红的脸蛋儿,其红度,又在飞速往上窜。 东方雅雅抬眼起来,娇羞的看了姜淳一一眼,哪里不知道他说的消耗比较大,是指的那方面的消耗。她这两天,也就只有在那方面的消耗,算是比较大的了。 可吃这些的时候他都没有恶心,就唯独吃那三个包子的时候,他觉着恶心了,而且一路上一直都是反胃口想吐,只是碍于他们的面,一直忍着不敢发作,一张老脸更是憋的通红也不敢让他们看到。 而且全身上下,好疼好疼,尤其是重重的落在地上以后,更是剧痛无比。 她想了一个办法,就是让自己的好朋友珍珍陪她一起出去逛街,珍珍还会跆拳道,如果真的有人在跟着她,一定能抓到的。 取出了林家的客家令牌,在交给了林东后,冷雨向着一旁的长老颔首示意,转身走下台阶,盘膝坐下,默默地期待着。 底下的街道也比较繁荣,人流量大,而且本身锦里大厦也做的比较有特点,类似一个H形状,中间连接在一起,算是比较高的一栋大厦,要是恐高的在在上面没准会吓的尿裤子。 只听见巨响不断在平原上响起,一只只银角犀牛成为灰烬,连最后的呻吟都边不及发出。 跟在含莫莫身后的粉丝随着霸气羊这个id的承认,也对这位每次送礼物都不低于万的神豪有所印象。 一股死黑色浮了上来,即便在灰艮原本黧黑苍老的脸上也清晰可见,脸上深刻的皱纹也舒展了开来,这是人死前的脸色。 于是安娜闭上眼睛修炼,叶风也开始吸收,让穴位一点点成长,在峡谷里却闹翻天了。 浪潮般的喧闹声响起,台上的凌峰充耳不闻,他凝视着沐雨霖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只见沐雨霖露出了一丝讶色,随即点了点头。 每一重明黄色的血,都好像梦幻的光雨,神辉流淌,璀璨刺目,好像是苍天的血一样,给人一种颤栗的感觉。 陈旭也是时候该去看看,这个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名将了。 听到这话的和云大喜。他知道有叶风带着自己,自己就可以去战场,好好骚扰那些冥王府的人。 昨天晚上一直睡不着,今天一大早又起来了。心中七上八下,一时想着,这次PK大神云集,要是我连榜也上不去,怎么办? ------------ 第七十章 神兵天降 “龙息。”这个男人眼中露出一丝的不屑,彷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像的笑话。 而他有办法让林氏重用于他,只要搭上了林氏,还愁没有银子使吗? 不过他走的可是威严凛人路线,终究是一身华贵的衣袍,配上这样一个可爱的物件着实诡异的很。 说起来这巴塔也真够悲催的,他的佐王在第一轮的妖王之战中受了重伤,到现在都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一只脚刚刚搭上第一阶天梯,第二只脚还在空中的时候就被弹飞了。 “无痕哥哥,对不起。”钟晴欲伸手抚摸他的俊颜,却伸到中途停了下来。白皙的玉手从他面前陨落,徒留一室凄凉。 “明白了。”林云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龙战圣巅峰他都杀过。还会再次这一点龙战圣级别的力量冲击吗。。 慕依黛看着杜天雅的脸色变得寸寸如雪,苍白得厉害,笑意渐深。 她家里七口人全部攥在林氏手里,她要是想保他们平安,有些话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我心念一动,顿时又进入了那个神秘的空间里,这次却见到那只异兽站了起来,焦急不安的在空间中四处走动着,那双墨绿色彷如燃烧着火焰般的双目中竟然透着兴奋和惊喜之情。 “妈,不要着急,少泽最近事情很多,等他把这些琐事处理完毕之后,我们就会要个孩子。”商梦琪面带笑容看着邱母。 而皇甫菲也不好受,由于连续使用撼天掌,体内的真气消耗也是常人的数倍,而此刻她也被李天佑的剑气侵入身体,皇甫菲不得不尽力压制,几乎失去行动力。 秋水无痕发出耀眼的白光,白光好似一团无形之火配合着剑气冲了出去。 这一点,李子元在出发之前,军分区就已经将这几个据点的日伪军兵力部署情况,向李子元做了一个详细的交待。参谋长甚至警告他,在出击长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背后的平川三个据点。 唐笑一脸疑惑的同时却又心生震撼,紧跟在白敬亭身后,走上前去。 如果有一个男人见到了这样的眼神,他一定会死的。晏非晾见到了这样的眼神,但他没有死。他突然把虞媚人推了开去,把那杯酒放在桌上,抱起夏雨雪就要走。 全团那些烟鬼,现在没有一个吸烟的,甚至连一声的咳嗽都没有。全村静悄悄的,所有的老乡都已经被李子元所部掩护了起来。尽管眼下无法疏散他们,但也将他们都安置在村中最安全的位置上。 本来正在全力消化九黎泉的李天佑听到这句话,思考了一秒,就跳入了九黎泉之中,疯狂的饮用九黎泉水。 一阵凌乱的声响以及十几道惨嚎声过后,十八血鹰收手而立,重新退回原地。 李子元淡淡的几句话,让常娟很是有些恼火。但看了看在不远处闷声不语擦枪的郭老三,常娟还是将后边反驳的话给咽了回去。这个郭老三对于她,乃至对整个部队来说,实在太过于神秘了。 卡蕾忒激动不已,将交叠的双掌按在自己的前胸前,以压制自己因为内心异常的感动而不断澎湃起伏的胸口。 可是他心里真真不高兴了,宝玉整日里和家里姊妹们顽耍,还不够,还想将贾琮也抢跑。 “先是盗香贼,后又杀人客,今夜还真是热闹!”,司徒玉凝玩儿得累了,再加上体力还没完全恢复,坐下微微喘着粗气道。 哈利忍不住环顾四周:远处有一根巨大的烟囱,那是一个废弃的磨坊留下的遗物,高高地耸立着,阴森森的,透着不祥。 东方云阳对自己祭出的如同镜子一般的盾牌倒是颇有几分自信,这盾牌乃是其须佐能乎所拥有特殊忍具——八咫镜。 也是,通往楼顶的大门被王绍锁住了,上不去,只能够在留下看。 然而那种感悟触碰到修行道途的感觉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想来还是力量不足,秘境老者前辈用了全身灵力才使自己得以在那条无人走过的风雨道途上迈出艰难的一步,想要再进步,必要大量道蕴。 方士怀中的白狐却在片刻后睁开了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泛起幽光。 到了万达,一行人下了车,由于是周末,人还是比较多的。特别是他们这种八人一起出来逛街的,就更加显得拥挤了一些。 雷霆的响声不断传来,窗外一道道雷光不时闪烁着,仿佛就发生在身边一般,看的连姬美奈都有些害怕了。 总算,赫敏-格兰杰意犹未尽的闭嘴,拉上紧紧抱着那个大胖杯子的纳威-隆巴顿出了包厢。 原本还算光亮的灵树谷,忽然之间变得yīn暗起来,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黑sè壁障挡住了两轮明月的照耀。 那狂暴的一刀带着恐怖的气势向着眼前的十人奔杀而去,十人急闪之下,那一刀瞬间落在眼前的街道之上。 王雨菲一直闭着眼睛,急促的呼吸。高耸的雪白双峰展露无遗,惊颤的起伏。 措不及防下,被子枫一刀砍,一道腥红的液体飙射而出,杉木身形爆退,犀利的伤口无限狰狞;另外三大堂主更是面色冰冷,怨毒的眼神锁定着子枫,四人联手竟然还抵不过对方,自己一方率先出现伤亡。 如今,他却觉得,其实,他也是幸福的,如果说,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和痛苦,只是为了今天的惊喜,他愿意,他愿意去承受,岁月给予他的不公。 温静点头,这就是他们当初创造她的原因,就是为了击垮恐怖组织,稳稳占据世界第一强国的地位,这样的研究是不可思议,耗费半个国力,又耗费了无数的人命,只是为了一件高科技武器。 这其中要数震惊的要算朱凌凌,毕竟她是曾经看过那块摇篮玉的,可她也没有想到,此刻那摇篮玉竟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枫少放心,以后紫峰会的那一份,我每个月都会按时送到”随即又微笑的说道。 ------------ 第七十一章 对手反应 “你替许宇找人围堵袭击我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不过呢,今天我来找你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洪非梵紧接着说道。 买的很满意,卖得也开心。这些人在临走之前,还到鱼爸爸的专属鱼缸前边跟着合了个影。 并且根据这个山洞里面的域气浓度的变化,域帝推测这应该是蚩虫的八大残魂之一的气之残魂,而之前在无名岛上的蚩虫的那一缕残魂应该是蚩虫的本体残魂,同样的,现在的域帝也是自己的一缕本体残魂。 萧晨本来是在儿科病房那边的,平常给人看病,也没有区分什么科。 中亚五魔也吃惊了,因为他们一连攻击了几次,可是每次都被重重地打退回来。这一点是他们不能接受的。 虽然知道是事实,但是听见他亲口说抱养,明珠的心中还是有淡淡的疼痛。 丹器协会即炼丹师炼器师联合协会,是由原来的炼丹师协会和炼器师协会合并而来。 虽然不是真正的萧家村人,但是,这些年为村里村民免费治病那么多年,现在又是杀猪分给他们。 而在此时,世界树九层的巅峰,在赵乾坤的面前,那颗果核,在无穷能量的浇灌下,慢慢变形,最后成为了一个身高一米八多,体格健壮的男性人类形象。 活力、灵性、骨气、直感、飞翔……好像五种同根同源的感觉要融入到骨肉中去,但就在这时,熟悉的、蛇的感觉变了,阴冷的洪流开闸似的,冲刷而过,隔阂了骨肉,使它们不能交融。 伸手抓住乌海和另一个队员,脚下一点就从主任身边掠过,冲出门口后冲着楼道下面就扔了出去。 不过秦羽却是不可能会知道了,要是直到的话肯定会来一句随时奉陪的,此时的她已经来到了陈雨佳等人的边上了,还没开口,秦羽就已经听到了陈雨佳还有俞鹏王琪担心的话语了。 要怎样提升修为这可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地球灵气稀少,要是没有灵药之类的东西辅助,还不知道要修炼到后年马月才能恢复到巅峰。 “你可真够镇定。”慕容雪凑近杨帆跟前,好想知道他脑袋中现在在想些什么。 夜风又是故技重施,再次用钢管穿入孟妮雅。当他再度看到钢管朝着刺入的方向缓缓弹出之时,几乎确定自己的推论。 而母高级丧尸却因为秦羽牵制的关系已经无暇在阻止两人了,一声声痛苦的嘶吼不断从它的口中传了出来,虽然它的实力只是在玄阶初期而已,但其身体体质却不是一般的玄阶可以比拟的。 李勋给我的建议就是先挑拨杨老四和四大红棍的关系,其实这个不用怎么挑拨,四大红棍已经各怀鬼胎了,我只需要再往里面加一把火就可以了。 李强掀开帘子,刚进来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口水咕噜咕噜往外冒,只是闻了两口气味脸都变得红了,急忙压抑着心里的欲望,找到庄剑,大步的走过去敬了个礼。 二、史塔克传信召集紧邻赠地的四大家族的代表团,也赶到了黑城堡。 就冲着这一条,风昊按照风家家规,完全可以处死现任风家主母。 她不再像从前那么全身是刺,也在某个男人身边的时候,会无比放松。 陆云突然明白过来,因为这样来说,地牢的通道,岂不是就在下面的下面。只是他们的出口不同,入口不同,但是这安全就是按照地牢的走势挖出来的一条地道。 随后就听得一阵“轰轰”的爆炸声响起,那几辆军车顿时被他们自己人抛出的手雷给炸了一个七零八落,纷纷抛锚停了下来。 她也对他回以笑容,那种笑容交织岁月静好的画面,会成为一个瞬间的永痕,哪怕岁月老去,也不会忘怀。 牙婆可不敢做什么,再见到裴明宣和董清源之后,在对这位爷动脑经那纯粹是找死的行为。牙婆还没到那种利欲熏心忘乎所以,以至于连身家性命都不要的程度。 第一时间不是睡觉,而是拿出了卫星电话,给上面汇报情况,自然也说道了今日苏慕烟差一点发现他们安装摄像头的事情。 他就是在每一次听觉施展武技的时候,自动施展出一个分身。然后继续往前跑!陆云不会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个分身,也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跑到了什么地方。 终于在折腾了半天之后,王佳慈被我搞的疲惫不堪,似乎放弃了当老师的伟大理想。 “混蛋!刚才是什么回事!”一个大胡子男子踹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名水手怒道。 一道尖锐啸叫声起,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在幽暗半空爆开,宛若雷鸣。 “嘻嘻,逗你玩的,拿着吧,我的就是你的,还用分吗?”杜三娘突然娇滴滴地说。 不过,在那真水界破碎的最后一瞬间,陈逍也终于得到他最想要的……那与星空战旗同根同源的灰色气流。 萧影无奈,眉心“三界之眼”光芒一闪,能看到的范围中,依旧没别的修士,也没看到探海楼的舰队。 “既然,天道长期沉眠在天道空间中,根本无法踏出一步,为何还有不公一说。”章郎疑惑道。 他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他原本只想下场“火雨”,让那些蛇退走,没想到它们展开了自相残杀。 ------------ 第七十二章 打预防针 宗荆咬了咬牙,猩红的双眼更加冷酷,寒意也骤然增加了几分,如没有看见陈君梅一般,直接从她身旁走过。 欧阳芮叫来暗卫,让她们把这些年在后院做过活的所有下人,全部杀掉。 离开的也进行追杀,一个不留。这算是她给冷月的第一个交代。 在老太太看来,让贾政住在荣禧堂的确是对贾赦不住,先头她还有些不忍,可随着碧玉和赖嬷嬷前去喊贾赦,以及贾赦敢拒绝她,都让她心中那一点点的不忍化为灰烬。 寒烟尘缓缓垂下了眼眸,不出片刻,他脑海里顿时就想起了瞳门圣使临死前和他说的那个‘血祭’!难道,他所做的这一切,是因为血祭!? 应该不会是夏侯昊天,夏侯昊天不会杀陈君梅,唯一的可能只有上官婉儿,才会吴谦和陈君梅都想杀。 “吴华,你就在这卖关子吧。”王凌青毫无办法的摇着头,这架势吴华就像要掏出钻戒马上跟她求婚一样。 “想要说什么,最后一次机会,我等会要休息,天光之前,莫要搅扰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今晚,劳碌的厉害了,我真的想要休息休息。 她的泪水凝滞在了面上,眼睛因为哭泣,变得肿胀起来,黑色的瞳仁也是变得鲜明了不少,现在,她的脑子里面在想很多很多的东西,究竟应该不应该屈从与面前的人。 “爷爷在后面呢,今晚有一个聚会,都是建材行业的重要人士,爷爷打算带你和韩大哥一起过去。”萧晴高兴的说道,因为今晚她也会陪着爷爷一起出席的。自从上次见到吴华之后,她已经好久没看到他了。 此刻那城池上大片灰色火焰向前汹涌而去,将阵皇几人包围了起来。 眼见面前二人为难,刘天浩也不想要继续纠缠下去,打算慢慢来,强扭的瓜不甜,水到渠成才好,就比如关羽那样,顺其自然忠诚度才高,那才是王道。 白天行的出现,打破了太多太多他对于某些固有印象的认知,虽然今天再看,师父的行为似乎是正确的,一切好似很合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宇流明长剑舞动的速度开始渐渐的慢了下来。此刻,他全身的铠甲之上已经因为水柔冰的寒气侵袭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霜,他的动作变得有些迟钝。 此言一出在场不少有心人的目光都满含深意的投向了大将军段擎天,很明显皇帝陛下为了钳制李家给了段擎天一个插手西北贸易的机会。这样的机会段擎天又怎么会放过呢? “赢兄若要一战,也算我一个!”就在这时,一座满是火焰缭绕的宝塔从天而降,塔中一名身穿赤袍的中年人沉沉的说道。 晚上陆苍回家的时候,就看到陆夏和西南垂头丧气的坐在客厅沙发上,谁都没言声。 但是,假如始终是假如,临安城的那座肃王府,就屹立在临安城的清河坊,压在在北齐还有西楚的心中,沉重无比。 “郑家的人,除了郑老、明天等四人外,其他的都在车祸中死了。可是,我去拜访郑老的时候,他们却都活的好好的。”左君临苦笑着说。 “不行!”龙行的心中突然惊醒!即便服下灵泉水也需要炼化。可是现在第九口大鼎根本就不稳,根本没有时间也容不得龙行去炼化灵泉水。 滚烫的血液溅在桃式还算清秀的脸庞上,那张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的面孔上的神情,简直已经扭曲到了极点。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周婷的母亲,竟然恶毒到这个地步,简直惨无人道,令人发指。 桂夫人脸上终是有些挂不住了,默默拿了茶杯挡在脸前,做出一副喝茶的样子,实则是借着茶杯挡住脸上尴尬的神色。 “这只狐狸精真这么说?”视屏内,崔府君紧皱着眉头,满脸严肃的问道。 “或许……真的出现了什么超出他想象的意外吧?”妖人如是想道。 他曾经也她一样,被人算计,落魄,却没有援助之手,或许,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洗完澡,齐辉走进了卧室,听到王雅彤均匀的呼吸声,他不想去打扰,轻轻的掀开蚕丝被,悄无声息的躺下。 薛战,不仅修为恐怖,为人也是心狠手辣,从未将所谓的人命放在眼中。 多管闲事并不是自己的风格,但是实时的在姑姑面前表现一下也算是可行的。 他们要演讲,会安排很多人宣传自己的理念,会安排很多机构来宣传自己的事迹。 这伙庄客,让他们平时鱼肉乡里,欺压百姓没问题,可如果遇上真刀真枪的打斗,他们还是怂的,再说了这西溪保正也没有给他们特别多的钱财,没必要为他和这一伙儿强人拼命。 蒋氏不怕大太太为这事儿磋磨她,可她怕勾起了大太太的警惕心,那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去阻止这件事发生了。 这里最开始就是老毛子在这里修了一个寨子,后面越来越大,也是哈萨克最繁华的地区。 楚辰语气坚决,随后在医院病房内简单洗了把脸,就去上班去了。 在慈禧的宫殿外面还看了看自己身上够不够脏,又抓了一些土往身上贴。 自从沈修瑾接手沈氏集团后,收了分散的股权,对整个集团,沈修瑾有绝对的掌控权。 明明气得半死,可是却又没有胆子发作,张家众人也都是一副憋屈的样子。 见此,于一飞脸色阴沉,目光像刀子,好像恨不得一刀一刀将龙青尘切成片,很薄的那种。 崔瑜跟在二太太身后下车跟姐姐们聚首,再按着序尺换上冯家的软轿。 晏晏乐得穿上就不愿脱了,有新裳了,还这么好看,可不能脱下来,就要穿在身上。 宋启仲自从昨晚听了段佳美的建议后,就放在了心上,开始琢磨着要和宋梓依见一面。 云池知晓,若是苏如禾不亲自入宫一趟,她这一整晚怕是都不能安生。 ------------ 第七十三章 狼来了 这意味着,一护的设想成为现实,通往成功的大门已经被他一脚踹开了。 可以推断,在这里,即便是寻常融魂境强者,也难以生存,这看上去广袤无垠的沙漠,脚下金色的沙子绝对比岩浆还要灼热。 经佐马利这么一问,碎蜂也对夜一投去疑惑目光,对于夜一能够无视佐马利的能力,她同样也感到疑惑。 但莫语此刻所炼化材料,却是一块极海珊瑚!此物生长于海底,自然死亡后,经海水重压,至少百年以上,材质渐渐转化为石质,才能彻底成型,属于水系材料,与火玉髓功效相当,大都用于阵法中汇聚水系元力。 陈道临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动……看这洛黛尔惊骇的样子,仿佛是有一个什么了不得的天大秘密被这克里斯老怪物看破了? 资料中是注明了轩的府邸有阵法,但没说是帝级阵法,夜殇探查一下发现那阵法的层次已经超过了他阵道修为。 毕竟此人之言,有些太过分了,俨然不是一名大修士该有的做派。 皇帝径自走上了自己的宝座缓缓坐下,轻轻将自己的帝王之剑横放在膝盖上,却一手手肘支撑在扶手上,托着下巴,凝视着那殿门,微微发怔。 一声闷响,一道金色光柱从指尖处冲天而起,一闪即逝后,就没入九霄云外不见了踪影。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赤星炎凤目之中涌出一抹冰寒杀意,双翼猛然扇动,两道si毫不弱于刚才的赤se劲风,激射而出,朝着慕风暴射而去。 一声威喝响透他们所在的巨大山谷,一个庞然大物突然拔地而起,跃上长空。 但饶是如此,姬霸也已经被叶浩川的威势彻底震住了。他分明看到,自己那柄宝级初期的宝刀之上,已经出现了丝丝裂痕。 “轰~”林逸打出的剑气,重击在这如黑洞的毁灭魔球上,被冰封起来的球体霎时被撕开一大道口子。 王辰之所以会做出这般疯狂的举动,是有一定的原因,他也不是想要自杀,而是要给自己创造出一个绝佳的机会,他要用正面挨对方一拳,从而给自己创造出反击的机会。 虽然这样的鬼王不足为据,但是现在在我们面前的可不仅仅是一个两个普通鬼王那么简单,不说那六七个鬼王,就是身后的那些鬼将与厉鬼真要打起来,我们恐怕也要浪费一番手脚。 王辰没有丝毫犹豫便是答应,他要击垮对方,用对方最擅长的领域来击败对方,绝对是双重打击。 王辰默默点头同意了这个观点,几人虽然害怕,可现在也已经没有退路,他们只能是硬着头皮进入了建筑物。 且不说王舆这边的安然撤退,另一边,危全讽见联军遭到一千敌军的进攻,不仅损失惨重,更是最后让敌军安然逃回了北岸,危全讽顿时勃然大怒。 哗!这一招险险的擦过了燕真的左手,划出了一道血口子,但是那足足四万度的高温却把燕真的左手都直接的烧焦了。燕真还闻到了一种脆皮的味道,简直是无语了。 林耀有些消沉,摸了摸口袋,那里有烟,但却抽不了就觉得很烦。 米歇尔不敢撒谎,把幽兰的目的全告诉他了。皮森这才知道被她看了活春宫,更被两人的计划弄得哭笑不得。但心里反倒有几分感激幽兰,不是她闹这么一出,自己还不知多久才能吃到米歇尔的猪猪。 一路上时有微风吹过,林间传来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间或,还能听到一两声蝉鸣。 关瑶用轻飘飘的语气吐出一个无比笃定的字,这显得她十分的漫不经心。 当全身法力完成第三次蜕变之后,周泰冥冥之中生出一种特别的感应,仿佛这方天地对他有一种巨大的束缚,有一种特别想沟通天地获得解脱的感觉。 精英弟子,正式弟子中出类拔萃的存在,虽然比不过黄金一代,但是修炼天赋也能傲视年轻一辈。 花的中间是一条长长的红色彩带,上面还系着八个绣球一般的大红布花。 他没有反击,灵活地在触手间闪避着,看着险象环生,但他此时速度经过长久训练已经炉火纯青,几分钟下来漫天触手没碰到他一个衣角。 大荒的冬天可不比前世,这里的冬天更加寒冷,而且雪花中似有元气加持,其中蕴含的凉意是真的可以刺入骨髓的。 冯一锦的衬衫是米白色的,这种颜色的衣裳,被踢了脚印反而看不出来,是另类的耐脏。 长发扎成双马尾,露出雪白的头皮。幼幽整齐的辫子是段琴扎的,但是喜欢星则渊,是她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上次幼幽也说过这种话,星则渊有些不知所措。 凡奥强打精神,她不想让穷凌担心,后者上前亲吻她的额头,旋即冲出。 没什么。不想让自己负面的情绪影响到她,孟沛远宁可在她面前一笑了之。 孟家几代男人月下散心的时候,唯一落了单的孟沛远,正在客房里等着白童惜上妆。 赫然是这个世界独有的古符大阵,牵引山川地脉之势形成防护,每次启动都会消耗巨大,但是却是人类抵御妖物大军的有效手段。 ------------ 第七十四章 送货上门 所以整个林家,都在支持着林天赐。并不是因为他们异口同声所说的,家产就应当由男儿继承,这只是个托词。 而他一旦迎向刀芒,只要被耽搁一瞬间,苏老就能反应过来,将漫天的虎爪再次攻向他,这看上去是一个必困之局。 吴继善一掀官袍便跪了下去,口称下官恭迎罗姑娘和诸位天家贵人。 “叶秋?就是那个狂人?”凯德虽然今天没有去看那场比斗,但是消息灵通的他,自然知道叶秋是谁。 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容易堵车,虽然还不到下班时间,可是只要是工作日,京都的道路就永远不够用。 这样的她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可爱的模样让他忍不住那嘴唇堵住她的唇。他轻柔的允吸,啃咬,舍不得松开。 秋玄也没有想到自己这样随意的问候了一下,就把两人的心给收买了过来。秋玄走了大厅,看见叶雪还有荣叔,白岩三人坐在一起。 欧阳白雪沉吟了一下,冰冷的面庞露出了一丝犹豫。最终,她也看不出什么,于是道:“大哥,你保证身体。”说着她于是走了出去。 上官佳芳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桃花满面,胸部起伏,身姿曼妙,动人。 “俊峰,他死了?”赵延年的眉宇间露出痛苦的神色,想来也是真的珍惜和王俊峰之间的情义。张天毅听陆佳薇说过当年便是王俊峰替赵延年打的官司,让他逃过一劫。 野津娜美下了命令之后,两名工兵立刻就忙活了起来,十几分钟之后野津娜美和两名工兵急冲冲的返回了石室前部,退到了甬道之中。 这娘们儿可是私人保镖,“中央警卫特种部队”的来头听起来又很唬人,再加上她甩的一手出神入画的银丝。 在我眼中,这家伙长得如此特殊,指定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家伙,说不定还真就是个boss。 而这牌子犹如无底洞一般,将龙凌丹田内的火属性灵气吸收干净,却仍没有任何反应。 鼎炉之中火焰变得更加强盛,木属性灵气也被灌注到其中,火焰更是强大,迅速将这些东西融化,就是连得那碧绿色的长剑也被融化成一滩液体。 “华子,你怎么样了?”李仙大惊失色,身上光芒绽放,圣洁的白光笼罩住姜华的躯体,对姜华进行治疗。但让李仙惊恐的是,她的治愈能力竟然对姜华的伤口不起作用。 “师父,我忘了告诉你了,昨日天城长老院的那位长老告诉我今日我不用测验了,我已经通过了,可以直接进入到比赛之中。”6琳雪深感愧疚的说道,昨日事情匆忙,6琳雪也是忘了报告自己的师父。 任务奖励:声望值,军功值,经验值,海量金币,及其他特殊类型奖励。 在发泄了一通之后,他马上就把李宗仁给找来了,因为在国民党中也只有李宗仁研究过先锋军的打法,应该有办法阻止的。要不然不用2天时间,先锋军就会打到这里。 那头五阶黑象直接被黄金巨猿踢断了一条象腿,他的身体重重的摔倒在地下,看样子已经起不来了。 然而,这个男人不止富可敌国,俊美逼人,更为重要的是,手中还有很大的权力。 审讯室里面的温度陡然冷了下来,男人周身戾气失控的肆虐,似乎下一秒就会把人给搅碎,吞噬得脸骨头都不剩。 不过这些,和叶扬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所以叶扬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却并没有在意这些。 终极五绝名扬天下,除了第五绝轮回幻影鲜人识别出外,其他几样绝学的气劲形状以及大概威力,在极境武者之间,已经不算是秘密了。 眼前这个气若游丝,连呼吸好像都没有办法听到的男人,薄西顾很难将他跟记忆中那个伟岸的父亲划上等号,因为……即使他努力的寻找,都没有办法从中找到什么共同点。 裔夜迟疑了一下,走到了病床边,薄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开口安慰两句。但是却被盛媛雪紧紧的抱住了手臂,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伸出手在她的肩上轻拍了两下。 倘若自己之前跌落下来,正好踩到或者撞到那竹片,只怕早就流血过多而死亡了。 “对对对,欣赏欣赏!”凯瑞尼亚大使也很上道,脚步一转就跟着国王跌跌撞撞的走远了。 这个号称能够单挑三个血猎的家伙!现在弱到不行的被绑在这里,我已经不知道是要笑,还是要气了。 “少夫人,你这是要去哪?”老管家看着少爷又与人打了起来,也不在报有让少夫人去劝的希望。 “刚来白银城的时候我特地趁跟踪空隙去将军府附近转悠过一圈,亲眼看见元帅在府内隐蔽处活动。”兰斯肯定的说。 然而,在愕然之后,却有不少人冷笑起来,交头接耳,嘀嘀咕咕的议论着姜易。 就在某某对自己突如其来的灵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人抢先一步将某某的想法照进现实。 ------------ 第七十五章 得陇望蜀 大刀向异火巨手狠狠斩落,尖锐的破风声好像在宣告着这一刀的无法阻挡。 清水元功勉强算得上是法体双修,这一点上比寻常炼气为主的功法,要难上很多。 采购完毕,回到洞府之后,休息片刻,李青河就是开始绘制符篆。 “走是肯定要走的,我们都已经出发了,哪里有回去的道理。”还没等梁玉希说话,苏泽就抢着说道。 想着岚星宇就再次使用自己的能力,把被伊卡洛斯光炮犁过的地面和森林重新弄了一遍。让他们恢复原样。 而这时摩根有刚好看了一个和公主有关德动画片。所以一家人决定,让岚星宇制作一种胖达很难但又可以拆的材料。 李青河到来的时候,就有数个身影在战斗,而战斗的对象除了其余修士之外,还多了一只只奇怪的野兽。 让其他练气期修士感觉困难无比,需要花费月余时间打磨的化液,就这么轻松随意的成功了。 这两人倒是蛮规矩,每天早上都会比周逸早来一步,至少在心性以及勤奋层面,有点让人跳不出话来。 玉瓶有四个,其中封禁的都是妖丹,其中三阶妖丹三个,四阶妖丹一个。 大约是距离乌桕灵树距离太远,傅红阳在大气泡度过的第二个夜晚,依然没有进入久违的梦境之中。 “凌宝鹿,你居然敢吐……”其余忍着受疼上的疼痛,现在他都还感觉到自己的舌头在冒血,那血腥味怎么都止不住。 在雨露和铭南的眼中,他们此刻只能够看见彼此,只能够是感受得到彼此之间心跳。 如果,是他们相同年龄阶段的其他人用这种语气跟他们说这些话,那么他们当场就会选择翻脸。 不是秦至庸没有胃口,是孙大娘他们家里,实在是贫困。若是敞开肚皮吃,秦至庸一顿怕是就能吃掉他们家半个月的口粮。 但是他又不能够阻止雨露跟自己的妈咪在一起,毕竟他还没有这个权利,除非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被上官鸿给折磨死。 “乌桕的叶子太茂盛,得砍掉一点,不然挡着我攀爬。”提着以前家里用来砍柴的砍刀,傅红阳开始削减过于茂盛的枝条。 老祖宗们的智慧,不是用现代的思维可以揣测。用现代人的逻辑,去衡量老祖宗们的思维模式和精神状态,那是非常愚蠢的做法。 雨露听见这话语,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弄了半天,原来是铭南早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发展,她还一股劲儿的担忧着。 郭嬴挠了挠脸,又想到从半决赛开始,她一直都在现场观赛,不免感到有些愧疚。 “不了,嫂嫂,我还有功课要做,虽然住到西院,但也不能耽误。”荷花断然拒绝,并出言解释。 余采佳看向阎晓洁,发现阎晓洁正在用一种诡异的眼神也正看着她,面色带着似笑非笑的奸诈表情,显得很是诡异。 尿盆这东西,林楠本来不打算带回家的,但林母舍不得,说是给了钱的,让林楠一定得带上。 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从前倒是隐约听说过这个词,好像是有专门儿干这种活的,名字叫做“缝尸匠”。 道观重峦叠嶂,房屋一座连着一座,透过大院儿往后走,有观景长廊,八角凉亭,有碧绿荷花池,荷花池里双莲并蒂,许多珍贵的,不知名的长尾锦鲤扑腾,扑腾在水中乱跳。 因为辈分的关系,初阳和朝旭都尊称我爷一句大师伯。我爷想当年,不是还有个颇为难听的道号嘛——珩阳子,听成来人五人六,却又有些像东洋艺妓的私家名号。 “既然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还要跟他……”云幻圣人说出那两个字,最后只能硬生生地忍下去。 食尸鬼之皇出场后,便疯狂吞噬着食尸鬼巢穴里埋葬的无数尸骸。 叶秋本来经常坐副驾驶位的,听到江印这么说,也默默地坐到了后排位置。 今日他们方家得罪了公主,虽然公主说不追究了,但是难保以后不会出去找他们算账,到时候方家很可能面临着灭族的凄惨结局。 “他就是楚雄,你说他是宙宇祖王吗?”月蓝用心念对着穆浩确认道。 虽然这次新生的人数因此大减,但负责试炼的内门弟子也不会徇私枉法,偷偷放水。 “阴古图!被流云夺走的是阴古图吗?”身穿淡青色长袍,中年人模样的法华州主,似是对阴古图很是在意一般。 目前来看,嫌疑最大的应该就是夜行者组织了。关于这个组织,我知道的不多,我倒是想要问一下云露云妍,不过,她们目前还在闭关之中,正在跟云露的本源花草较劲,目前还不能出来,我只能作罢。 “砰~砰~”连续两声撞击声传来,白焰看的清楚,千钧一发之际,火焰术士两侧的两名黑衣术士各自撑起一个蓝色的光罩护盾笼罩了三人,胡邪的长枪击碎了第一层护盾后被第二层护盾挡下,才发出了两声连续的撞击声。 ------------ 第七十六章 敲诈勒索 和拉姆·辛的谈话信息量太大,宗铭已经很久没体验过这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了。 行走在大道的时候我们也遇见了很多神族人,那些神族人并没有在意我们,他们走的方向同样也是我们要走的方向。 随着温度的渐渐消失,他的思绪也随之飘远,飘回了他的上一世。 郑城拿了通查的钱本来是要帮他的,谁知利欲熏心,转头就把他的犯罪证据捅给了泰国警方。最后通查死了,郑城一边独吞了那十五亿,一边和新的泰国土霸王继续合作。 可无论哪一种,要么是非常了解她,要么是能够接近她的人才有这个机会。 上一次,公主差一点就卖了她,好在是她机灵,求了情,这才躲了过去。 在楚枂面前,皇上已不知不觉的自称我,让楚枂自在了许多,不会觉得他高高早上,高不可攀。 “什么和谐宫斗,简直脑子有洞。”宗铭摇头,兢兢业业地又揉了一刻钟,听到枕头里传来轻微的鼾声,于是俯身在他后脑勺亲了一口,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手去了。 漆黑的眼睛,如同黑玉一般,眼角眉梢处,带着一种淡淡的倨冷,这还真是像他的爹!君容凡在心中忍不住的嘀咕着。 只是,空荡荡的,黑漆漆的,四周,除了陈一叶和莫凡,再无其他人。 既然如此,她只好从男人手里夺过了被子和枕头,然后再度丢回了上。 更何况,他手中的M26重型坦克有着无与伦比的性能优势,如此种种,令得他眼里中国装甲部队的此次进攻在他眼里更像是一场作秀,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作战。 事实上,阿真确实把李凯给带回来了,李凯很羞愧地坐到角落里的沙发上,将头埋在双手里,不发一言。 他隐隐约约记得,当时云冷发明了这种药丸的时候,还特地找了一个外国的杀手当实验品,不知道是叫杰克还是麦克,让他去刺杀林风。 她本身体质就不容易胖,累了就更长不了肉了。所以瘦了两斤大抵也算正常的。 可柏毅却说要在坦克炮上钻孔,那不等于是说破坏了坦克炮完好的密闭性,从而令坦克炮彻底失效,而失去坦克炮的T—34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堪堪跟报废没啥区别。 晚上的招摇街依旧是热闹非凡,只是这回梦回楼的门口围满了人,官差刚好到了,正架着何愁,要往囚车上押。 他们撞面后,原始道人与太一发生了两句口语争执,然后就分开。 “宝珠,父皇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你这么胡闹,不怕父皇把你送回望岳山庄去?”单连城半威胁地道。 尽管宋天明心里也只骂娘,但事已至此,就算把那个全彬中校拎出来狠抽几百个耳光也无济于事,还不不如解决眼前的问题来的实在。 冯二妞怯生生地站着,赵平垂着头,一脸正在反省的模样。程铁已经开始冒火了,可赵平是赵河的徒弟,不是他的,赵平又是个不服管的,一挨骂就撩蹄子,程铁看在赵河的面子上也不好开口骂赵平。 喊声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合着山风吹拂着她的脸,让人无比的舒坦。 切尔西只有这么一个老板。他完全可以随心所yù。用了两年时间。现在的切尔西高层都已经是换了阿布的人。 二丫看着大伯娘面色沉重的想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可也不能就这么干坐着吧? 而在一年多前,幸存的三个研究员中的真菰博士终于发现了梦境世界。 那黑衣人只顾低头猛跑,根本就没有搭理周明的意思,周明又气又急,无奈偏偏就是追不上他。 这紫色符箓的威力他们师兄弟二人算是领教到了,现在一看到这样的符箓就打心底里害怕,更是不知道无道子真人拿出来这两道紫符是何意。 这真是熟悉了,不仅敢围着走来走去,还敢伸爪子在他身上脚上抓挠了。 “才不要,吃那么饱,如果压我肚子,我会吐的!”凌姗夸张地捂着肚子。 司徒明空与赵灵儿这一睡,竟是睡了近一天一夜,午饭都没有吃,晚饭更不必说,直到那公鸡鸣叫,这才睡意全无,忙乎着收拾出门的东西了。 惊天巨响在空中响起的一刹那,导致沙漠的地面再度变得扭曲了起来。刚从纪元古楼之中出来的美乐几人,看到这一幕,略微有些惊讶,今天这三个家伙都是拼命了的节奏。 雷光连闪三下,和林青交并过的,已有折损的那三道雷柱一下地飞到了罗网之上,罗网之光明显炽盛不少。 赵灵儿见虚梦涵凄凄楚楚的相貌,不再说话,只是紧紧拽着虚梦涵的只玉手,生怕会儿便要分散。 所以当第四剑抵达他喉前一寸时,动作早已用老,喷射业已用尽,避无可避。 伊兰撇开头去,看向车子,说道:“午餐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去餐厅。”她打开车门。 ------------ 第七十七章 这不会是陷阱吧? 埋伏在他身后的穆勒扬起右脚就是一脚推射,足球贴着草皮朝着球门左侧飞去。 修炼到颛顼大帝这种层次,再想更进一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其他的中低品级NPC,包括暴风城的精锐护卫队,则是早已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直接陷入了无尽的幻境之中,毫无战力可言,等到这尊燃烧军团的恶魔过去之后,等待他们的唯有死亡的结局。 “好孩子,娘这就去再买一些灵兽,继续宰杀!”夜心听到孩子的话,也是倍感振奋,欣喜的说道。 毫不客气地拿起三明治吃了起来,黄雅琴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 “哈哈,这就对了,我相信你”苏定方也高兴的说到,毕竟薛仁贵和席君买他们经常向苏定方请教,苏定方也知无不言,几人关系甚好。 他没有更多的眼睛、脑袋和胳膊,也不能放出神样的光芒,没有举手投足间让人跪拜的魔力。他就像是最普通的人类,平凡无奇。 之前警方查过双龙山监控,确认白晓川独自一人避开监控,且在特定地点坠崖。现在来看,完全是因为凶手要挟白晓川以那样的路径到达见面地点,继而让白晓川坠崖。 “假的……假的……”台上的陶泥显然是没想到视频竟然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几乎陷入崩溃。 妻子刚生完孩子,哪里还管得了陆宫?他那天就在医院里待着过了一晚上,乔米米这一晚也没有想要睁开眼睛的想法,依然沉迷在梦境中。 似乎是神兵宽厚,又充满着血腥之意的缘故,给人一股这神兵是个大杀器一般。 陆厉霆一怔,正在下面条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将面条放到锅里面。 “喂!秦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休息了?刚醒休息?”周深看着秦奋懒洋洋的躺在副驾驶,感觉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便在车子里面大声喊道。 “不多,吃饱就行。”冉之琪无语,同样要了一份七分熟的牛排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按照她如今的实力,释放十次寒冰箭和五六次冰盾是绝对不勉强的。 “对不起我也错了,我也磕头!”堂婶也吓得脸皮抽搐,爬到周白梨面前磕头如捣蒜起来。 兵器呈金色,上面布满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在靠近剑柄处,镶嵌着一颗猩红的晶石。 总不能浑身脏乱地出去吧。陆厉霆扣上西装的扣子挡住了裸露的肌肉,乔米米将裙子理了理,好在深蓝色的裙子不容易显得脏,并且是上好的丝绸,不沾灰尘,脏的地方一拍就干净了。 孟毅喝了一碗粘粥,吃了半个馒头,把剩下的放下,刚想说吃饱了。 “劳资是天狼,是狼,你他妈的再敢骂我是狗,我弄死你!”天狼朝着星栾咆哮,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见洛恩到场,大胸弟凯妮斯箭步上前,搂着洛恩的脖子,将他拉到了角落,毫不客气地伸手。 一时间,赫菲斯托斯百思不得其解,连带着打量眼前人的目光都透着几分诡异。 其内有一功法九转脱胎决,能夺妖兽或者修士的气血和精魄化为己用,让己身脱胎换骨,重塑肉身,也能化为攻伐手段。 夕阳西下,一轮红日从云层当中露出来,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火红。 按照那李松所言,若是散修集结在一起,跨越这大泽山脉,应当没什么太大风险吧。 不过现在事情终于发展到下一个阶段,凤仪也是如释重负般吐了一口气。 不少荒州民众,也自愿前往两州定居,要说大劫之后,改变最大的当属叶家了。 丹城中的众人只感觉头顶有一道流光化过,气势滔天,宛如天降陨石一般,顿时,惊呼之声不断响起。 可惜的是,目前构建的随身空间,体积有限,只有区区一米见方。 “谢谢~”张燕知道这两位黑衣汉子十有八、九是唐枫的人,语气极为和气的点头道谢,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李恪心里感到纳闷的同时,又从自身灵魂上面分出一缕,继续入侵萧逸飞的身体,镇压他的反抗。 而今他灵泉消失,已经不能用法修的境界标准去判定,毕竟那种境界判定标准也是依据灵泉内流露出的气息波动去判定。 所以无论孙鹏对慕华和陈睦辰他们是多信任,孙雅却一直都在帮他盯着这两个公司。对此这些职业经理人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孙鹏这个老板愿意做甩手掌柜,你总不能拒绝人家二姐过来了解下情况吧? 由于此次沈云澈功劳最大,可是他的封号已经没有再能往上加的了,皇帝只好给了他很大的封地,并且食邑万户,所以现在除了他越州的封地外,还有禹州的封地。 她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浑身都疼的难受,并且水越来越深了,刚开始是没过脚踝,此时已经到了腿关节处,行走起来特别困难。 贝加尔湖做为世界上最古老,最清澈,也最深遂的淡水湖泊,她的美丽一直以来都惊艳着世人,尤其是她冠绝亚欧大陆之最的水域面积,在古代华夏一度将她称之为北海。 他从她出现的位置,结合昨天聊过的话题,马上就猜出大概。暗道声原来如此!再次从感应星团找出自己和她的位置。施展出真正的乾坤大挪移,把自己移到她身边去。 ------------ 第七十八章 桃子熟了 正如张牛说的那样,山脚边的空气,比起城市那些污染的空气,相差太大了,根本是两个档次,见到精神奕奕的两人,张牛步行带着穿过果园。 六翼天使长朵米拉觉醒之时,她的身边已经汇集了二十七名天使。 张天佑突然双手伸出,挽住白婉茹和张蕾的柳腰,退后一步,段成的斧头劈了个空。 2月击号这天,学生会的那次会议网过了一个星期,韩俊找到了宋菲。 “确实,希斯,我有些不安。似乎有更高级别的力量插手了。”白色人影有些退缩。 “哈哈,好!这才够味道!”岳飞云却是见猎心喜,也不见他闪避,右脚微微后撤一步后,随即吐气开声。只听见包间里突然响过一道闷雷,岳飞云已然一脚如雷霆般踢出,竟是生生将那实木桌面踢碎了一半。 “恭喜你徐公子,你找出了龙九子的嘲凤。”在徐子陵慌不择跑过霸下面前的时候,霸下微微一笑,道。 “那赚钱只能卖产品吗?”周显光紧接着问了一句。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周明瑶听罢,眼睛忽然一亮,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 幽竹簧簧,密密集集,清泉自竹林中央穿流而过,不张扬,却别有一番宁静致远的味道。 韩麟大摇大摆的进入演武区,之前他也来到过这里,不过那时只是坐在飞燕的专车中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并没有下车具体细致的走访。 “你以为我说笑呢?”楚安然白了盛司宴一眼。她又不是原主,原主会巴着她,她可不会。 刚才一路开车来上班,脑海中一直浮现着临走时她被自己吻得意乱情迷的样子。越想,越恨不得赶紧结束一天的工作,好归家。 珍·季星一改以往大大咧咧的形象,极为认真的对着面前的一个肌肉壮汉说道。 战阵与阵法,在这则战场之中无解,可惜罗修这个脑残忘了,他的同伴都早已阵亡。。。 “哇,这么多灵石?!”叶笑忙着打开一个储物袋,看到里面一阵白光,眼睛都要闪瞎了。 现在这个世界,亲人都会为了一口吃的捅你一刀,更遑论陌生人。 “江月,我为拥有你这样男人感到骄傲。我现在感觉自己好幸福,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魅力。咯咯咯咯……”童柔说完以后立即竖起大拇指。 嬴异人捏着拳头,若是从前的他,不管什么定是会回去救出自己的孩子。 之后,叫水灵的蒋勤勤就改名了,因为并没有对外声明,所以导致很多观众以为水灵凭空消失了。 看着她那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林梦雅跟苏琳琅却因为笑得不能自已而时间解释。 虽然孙兰已经死了,但是,她的鬼魂来到了校园里,就是为了来给老师庆祝的。 更是冷冷的看了惹祸的三人一眼,要不是他们三人,他堂堂一个团长,哪里会作贱到这个地步。 等潮安那边真的来了消息,亚雷斯塔没同意还好,如果亚雷斯塔万一同意了,井上英华也不会坐以待毙。 有几个仙者的心性有古风的厉害,他能从短短几十年,从圣徒境,修炼到真圣巅峰,等于人家几十万年的修为,可见古风的心性,是多么强悍。 “真的吗,我也这么认为,梁哥,要不然你聘请我当厨师怎么样,你饭店里不是还缺个专业的厨子吗,我愿意去。”唐亚军一本正经的问道。 郑家的人虽然惶惶不安,好在有郑蓉蓉当主心骨,而再加上宫家的人的辅助,却也没太乱了手脚。 赵适的脸色却是有些难看,是他的肚子发出来的声音,他今日就只吃了两餐,都是没有吃饱,着实是饿极了。谁知这肚子如此不争气。 萧峰见萧云修炼的功法太过普通,又传给她一门功法,叫做混元神诀。这门功法虽然比不上萧峰传给几位弟子的仙诀,但也只低了一个层次,非常的珍贵。 刚说完,噗咚一声脸朝地,重重的摔了下去,我在他后面看得一清二楚,是一只手,从地面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脚,才令他摔倒。 “真是凑巧,怪不得你愿意付出一切去完成任务”陈子昂不由感慨世事无常,老天总是喜欢让原本美满的东西分离。 虽然很多都对乾的话有些不太明白,不过在他话落之后,全场各处看台之上,人影却不断闪掠而出,最后出现在广场中。 皇后脱下华贵的礼服,露出成熟透着诱惑的身体,第一个进入大海,冰凉海水打湿贴身白纱,但一脸圣洁让人不敢亵渎。 江丹青和萧云萧午也各自承受了一剑,这种痛,谁能懂?不过被劈完之后,好像确实挺爽的。 萧畅眉头一皱,无名剑红光耀眼,凌空迎上,转眼间就把那魔教中人右眼放出的红光消于无形。 其实,野路子出身的独身风水师很少,毕竟断龙钉这种事情,除了门派家族传承,道听途说是不可能的。 ------------ 第七十九章 父与叔 宋征飞速冲出门外,四处张望一番,只见巷道之中早已没有了段若惜的身影,宋征满脸皆是着急之色,段若惜那副伤心地样子凌饶在心头,回想着段若惜伤心地样子,自己的心突然一阵刺痛,痛的让自己透不过起来。 对于叶林来说,他原来能够崛起就是因为他是散修,没有多少拖累,但是现在他要成为一个城市的指挥使后才觉,没有自己的人手是件多么无奈的事情。 “无量天尊,原来如此!”杨帆睁开了眼,额头上的诅咒亦发尹红如血,以至于他的眸光也是闪烁着红光,若隐若现。 “这毒物究竟是什么修为,老夫现在也不知道。不过,既然神识都无法感受到其体内散发出的来的气息的话,说明这毒物就没有任何修为。”玄辰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了一声。 熹微趁机抱着南宫燕从鸡的背上跳跃下来,一边跟着的杨帆立马一个前空翻补伤了她们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雏凤睁开了眼睛,在她眼睛里,苏辰看到了一抹喜色。 “你有什么发现?”邵老驻足在了那面被血几乎喷满了的墙壁前,询问江河。 “宋某想暂借一间炼丹室,炼制一味丹药。”宋征见身前的弟子,以身上道袍的样式,根本不属于各个分谷,由此猜想这位弟子应给就是刚进入内室不久的弟子,因此在语气之上,显得有些强硬。 不过暗修罗也不傻,如果就我们这些人去打他,他肯定不会上当,毕竟熙浩和张哈哈在我们市里都是比较出名的人,暗修罗虽然是混嘉市的,可他一定要知道熙浩和张哈哈。 “断音谷宋征,不令赐教。”宋征来到台上看着对面一身寒气的白羽,按照礼数对白羽说了一句。 “蓝阿姨。”石青看到贾雯雯妈手里拎着三只醉酥‘鸡’从窗口往外面走,就赶忙叫了一声,推着单车就跑过去。 远望峭壁,犹如一面古朴的玉璧,平整光洁,其中点缀着斑斑点点的碧翠,以及若隐若现的瑕纹。 他可不想俩人胡乱猜测,认为自己是位性情古怪、自命清高的修士。 卞喜远望着城外的骑兵,心中颇有些不服气。自他们起事以来,他们四人还没有碰到过对手,东郡太守乔瑁的手下将领,要么被他们杀了,要么成了他们的手下败将。 对于筑基期修士,这种强度的飞行训练实在不值一哂,所以在他们脸上看不出一丝疲惫之色,反而流露出些许不耐,嫌炼气期弟子飞行速度太慢,拖了后腿。 晓月等六人忽然觉得腰间一紧,先是一惊,低头一看,光罩外被一圈绿色的树藤缠,还没反应过来,身子猛地甩往前方。情急中,断后的苏姝使出法器,助她们一臂之力。 石青租的这层楼一共是八个单间加一个会议室,不过要是想安排开马上要组建的若干部‘门’还是显得略有点拥挤,但是开始的时候也只能这样了。 “哎,我都几天没见着她了,真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韦笑又一次扑了个空,心情一阵郁闷。 那物事竟是一方金黄大板,长七八尺,宽四五尺,也不知是生铁包漆的,还是纯金打造的,那物事撞破门墙,逼退陈澈方毕,立即消失了。 “我明白,我只是想解开他的心结,这么多年他的自责已经足够赎罪了,我不会再去追究什么。你放心。”石青跟张大爷解释了一下他们是如何遇到一起的经过。 万宝商会元老级人物孟源义,堂堂半步合体境的强者,他自然是有所耳闻。 所以,杨暖暖最后,只是给这个骗子大叔加了个特别提醒,打算等对方在线以后,再和对方好好聊一下。 回到阵中的高顺,领着部曲与舂陵军一道守卫着李承乾等人进了村,于禁则领着部曲定定地站在城门口,仿佛一道巍峨大山,挡住了所有玩家窥探的视线。 在这些等级之中还有几分限制,看了一眼积分表后,澜将卷轴收起来,放入风之气息中。 白瑾玄的登场方式,每每都能与众不同的让曲清然印象深刻,在脑中挥之不去。 非晚目光淡淡扫过,睥睨着他们弯得低低的腰,那一张张脸上,全都带着谦卑的笑容。 皆因她人在京城,并无从得知那年江南的暴雨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又是何时泛滥成灾的。 此刻的贡日贡赞王子,只想狠狠的抽程咬金几个耳光,尽情的羞辱他一番,再慢慢的收拾他。 突厥来搞事,直接就打到长安来了。李二无奈之下跟突厥人立下了个渭水之盟。这是他李世民一生的耻辱。 对于一些观众们来说,他们很期待林大师能够报仇,但现在想想,这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 法宝的天命尽数落入她的莲花,尔后莲花注入在她三花,三花又化为天地人三气合为一体,浑然天成。 林凡深吸一口气,内心有点疼,十点百科值就这么没了,但是他深知装比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这十点百科值就是代价,现在身无一点百科值,可说是非常的悲哀,只能慢慢赚取了。 “哪个大家族,在这里,一个招牌砸下来,能砸出好几个大家族的公子来。”老李也不是太紧张,他早就猜出这些人的身份不简单了,现在被查出来只是让他知道这不简单到底不简单在哪里。 那情形,好似他当年初来乍到,面对万人敬仰的孟轲,喊出了那句“人性本恶”一般吧? 原本喝得有些微醉的众人,不觉得眼前一亮,不约而同的搁下酒杯来。 风狼看着林枫竟这么轻易就将自己的法术给破解,恼怒不已,两颗旋风球在其嘴间形成,分开两路朝着林枫飞驰而去。 ------------ 第八十章 攻心为上 可能一开始,他们不会出手,但是一旦石川陷入绝境,他们必定不会放弃一击杀死石川的机会。 经过多年经营,海灵位面已晋升为王阶上等,因而成为蛮荒圣宗疆域内极为兴盛的一处,有超过十名以上神王驻守。 “姓郭的,你好,你很好!今天我给三少爷几分面子,暂时不跟你计较。”杜杰无比阴厉的瞪了风云无痕一眼,重新坐下。他的3名随从亦是满含杀机的看着风云无痕,缓缓坐下。 夜殇炼制了今天的单子后,就在寻宝街上走走看看,他是找商铺。 一段游魂,不肯伤人,阴阳司的判官和差官则如狼似虎。只求扣下此人必要时杀灭不惜,由此陆角八在突围中受创。被一道判官神通打中。 拿着储物戒指,夜殇在房间内打坐,就开始用灵魂之力朝着储物极致内冲击,金勋的灵魂之力一直逃跑躲避着,不让夜殇的灵魂之力攻击到。 虚空中,莫语迈步前行,视线中皇极御策身影已消失不见,他脸上却没有半分焦急。被“慕达”击伤灵魂,他已无法完美掩盖自己的气息,凭借万魔之初本源间的感应,无论他逃到哪里,都无法摆脱他的追杀。 “必须赶紧离开这里,不能有丝毫拖延了。”石川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所知事情越多,石川越是感觉此处的不妥。 “那…那好吧……”风云无痕连忙点头,面上表情全部都是伪装出来的单纯青涩,不谙世事。 若道尊为虎豹,苏景充其量只是飞蛾,未来有大战,虎豹当休养体魄磨砺爪牙,至于飞蛾么,应该自觉些,别拖了庞然大物的后腿。 当景发在心中问出这个疑惑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这件大事的主角正是自己。 而且挥舞的过程中,定海珠也不断的飞舞,五色豪光之下,无面血影根本就不辨东西,若不是血神子众多,他早就完蛋了。 而被所有人嫉恨,四处寻找,恨不得把她撕了的柳云歌,此刻正大摇大摆的在御街上逛。 萧明洗过之后,猴急的把桃姬给的符袋拿了出来,符念一扫,取出一块木符晶。 不少玩家后悔选择妖族了,一言不合就杀人,也太凶残了。不过人家的队友都没出来嚷嚷,自然没有人为陌生人鸣不平。 透明的荧惑剑骤然飞出,龟壳脖子处的缺口一个透明的光罩挡住剑光,但不过刹那就破碎,剑光前面进去,带着一道血箭飞出。 白泽妖圣、九婴妖圣、各天府主全都被惊动,纷纷羡慕度厄真人最近闹出的传闻,对于傲来岛中的这一件新的灵宝十分动心。 “那就赶紧开始吧!”说完便向隔壁走去,被落在后面的吴琳、申平二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这变化也忒大了吧? “怎么可能!我心情好得不得了,我现在可下班了,可以回家休息了,怎么会心情不好!”沈苑抬着下巴特别笃定的说道。 一场真刀真枪的刺杀,在柳云歌有限的生命中从未经历过的生死较量。 阿七知道是时候,慢慢给陈楚默透露东哥的底子了,毕竟自己是真心实意要交陈楚默这个朋友。 此时,历楷和张杰已是被赶上架的鸭子,没了退路,再说1000万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那怕全亏了,也无所谓。 宴会结束,冷月已醉得不省人事了,梦星晨和卫亦阳扶回后宫,让梦绝临留下来送其他醉酒的人出宫。水意则在皇宫里住下,等明天再和她弟弟叙旧。 刚吃完早餐,院子的门铃便响了起来,储凝拿出纸巾擦了擦嘴巴,匆匆跑过前院。 “白菜都不是被猪拱吗?怎么到了倭国,被变成了被野兽拱了!”老张看看秀川芳子,一本正经地问。 在所有人的目送中消失在楼梯口的拐角处,哭累了也走累了,此时的她只想好好的再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的睡一觉来安慰疲惫不堪的自己。 “一切已准备就绪,彩排效果也挺不错,下午第二次彩排。”蓝池炫坐在副驾驶位上,转身恭敬地对江旭道。 “哥,你也准备旅行吗?你准备去哪里?”方维珍疑惑地问方维南。 在他意识模糊的世界里,天地只有一片白茫茫,而他总是在这片白色里奔跑,世界没有尽头,他也到不了尽头。 这还是张三风来到圣墟界第一次如此狼狈不堪,身体翻翻滚滚,如同皮球一般滚了出去。 别人都拿刺刀,而吴大中却挥舞着他的大砍刀。要是别人,真还不敢耍,怕误伤了自己人,而吴大中却不怕,因为他也不是指望眼睛,而是指望着耳朵。 现在丈夫久立目次居然请求人家去救治全村,真是不知好歹,要是将人家气走了,那真是太无礼了。 说完后拉拉美就对着蹲在一旁的沙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显然是一幅鄙视的样子。 “哼!阵中之人就是截教的通天霸主,你想救他出来难道不是因为跟截教有勾结?”太丙真人冷哼一声说道。 如同气球膨胀的原理:当气球装有足够量的空气后,再为其加入更多的空气,便会因不能承受而破裂;同时,加入的气体成分不同,带来的后果也不尽相同。比如加入适量的精纯氢气就会让气球漂浮空中。 “据我们所知炮烙之刑是在铜柱上涂油,下加炭使热,令有罪之人行其上,辄坠炭中活活烧死,而且受到炮烙之刑的都是曾经为云秦帝国做出过贡献的忠良臣子,难道这个传说有误?”云龙建问道。 ------------ 第八十一章 临阵脱逃 甚至为阻击日钵海军的突进,很多时候采取自沉舰堵塞航道的方式,阻止日钵海军沿江河水道突袭仲殃军的防区。而国民政府对于海军的军费拨付,同样少的可怜。 当然在南方联盟国国旗旁也有一面美国联邦国旗,南方政府浮出水面不是为了独立,而是为了更好的处理自己的内政,联邦政府在国际上依旧代表美国政府。 “师傅,难道尸毒你真的解不了吗?”郑峰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问道。 那巨龙方一出现,一股浩瀚之龙威便是不断蔓延而出,震得虚空嗡鸣不已,周围观战的众帅感受到这股气息,都是睁开了眼睛,心中大骇。 面对阳眼的惊愕,姜寒却是一脸平静,他的R身经过双血滋养,早已恐怖无比,加之施展魔变,即便是阳眼的万火轮,都是无法将其束缚。 很显然这也是首日票房如此高的原因,对于首日票房包十一并没有太刻意的关注,他在意的更多的是负能量。 沈惠年过四十,沈氏分支出身,此次随同沈梦心来到大黎帝国,沈惠只是沈梦心名义上的护卫,按照辈分来排,沈梦心和沈煜都要称呼沈惠一声“惠姨”。 而长安集团便是他之前打听到的一个消息,而且据说,他们的董事长非常的年轻。 见众人犹豫不决,露出为难之色,姜寒却是微微一笑,淡淡道,他说出这一番话来,便是犹如家常便饭一般,显得极为稀松平常。 山脚下八方楼老薛的管家员工将大席所需要的厨具餐具食材络绎不绝的送上门来,搭场地的搭场地架火的架火,不专业,但相当严谨。 李浩然发现自己意是一个喜欢孤寂的人,虽然他享受着段素素、纳兰素心、程英、陆无双的温馨相处,可当他深夜仰望苍穹,他心里的那份孤独才能在苍凉中自由自在的释放开来。 之前的顾虑犹在,他不好轻易下手,但是不动手看来是很难离开地了,那血光遁地速度虽然远远不及他地“剃”,但是耐久方面却比“剃”好了许多,若是追赶起来未免太过狼狈,郑吒心里也是不愿。 那个被黑火点燃的两仪真确实已经死亡了,但是活在这里的依旧也是两仪真。 “好,既然大家都不怕死,那么,出发!”李智和追风等人也跳上了马背,然后一挥手,率领着众人从森林中轰然冲出,气势如虹地冲向了那座山谷。 能量四溅的大招冲击,与火焰点燃倒塌的建筑,整个场地已经面目全非,丝毫看不出往日的繁荣。 陈洛皱眉沉思,真要是五个合力,这是目前的最强悍组合,杀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但是,艾克与白山,会不顾身份参与这样的行动? 而红莲剑圣却是冷冷一笑,竖起一指施展出红莲灭世斩,狠狠地向李智点了过去。 宋虎51年出道,当时只有18岁,加入的是一个叫和胜义的组织,当时人手很少,只有三五百人,做一些俗称爆冷格、跳罕、收烂帐、换流朵等不入流的勾当。 自此,冷家也果然与龙麟马等预料的一样,成为了叶锋的忠实后盾,至于南宫家则是毫无悬念被冷家兼并了。 虽然他们这样的看法,让叶锋很不舒服,叶锋却不得不承认,这些天道宫修士确实有狂傲资本,因为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修炼天才,不然也不可能加入天道宫。而天道宫的强大,更是他们的最大骄傲。 花千娇花百媚等人,虽然也算是东方雨平的老相识,但是,她们知道自己在仙花灵草门里的地位,只有跟。 她跟谢延昭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随着明天大事将定,安然一晚上也是睡不着,直觉告诉她,秦羿是个很危险的人。 孙世宁何尝不了解他的性子,他这般磊落,不外乎两个可能,一是事情实在简单明了,不用费心,二是棘手到了根本无从多想的地步,想得再多也是条死胡同,不过抱着瞎猫碰着死老鼠的心态,没准就误打误撞的找到了线索。 向进军不知道座师为何忽然要把自己支开,但也不敢不听话,他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剑阵威力强大,我们需要把力量集合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破开剑阵!”这般想着,魏麒便对着在场的众人高声道。 “呵!”徐泾棠也笑了起来。通过楚阳刚才的表现,徐泾棠又高看了楚阳一眼,心中不由想道,或许用不了多久,临海就要再出现一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了罢? “老郑呢?”沈念一早料到是这么一出,不气不恼,蜻蜓这孩子做事分寸拿捏的格外好,所以郑容和从不用担心。 “既然夫人是朱老先生的后人,那么地宫的险阻机关,只要夫人愿意,应该都不是绝顶的难事,我只想问夫人一句,夫人想怎么处置地宫,怎么处置我?”许华楚始终不卑不亢,昂头挺胸问道。 石振宗闭了嘴。“好了振宗,你的心意我理解,你若肯接纳我,让我顺顺当当建起房子,我就感激不尽了。”打一巴掌,得给个甜枣,不然,这炮筒子的石振宗,万一真的跟她翻脸,还真是麻烦事儿。 京城的达官贵人,全都去了二公主开的樱花街吃饭去了,钱浩哪里找那么多大款,让饭店撑上三个月? 就像火阗尊者这样的修者,只要他愿意,去到双极秘境守护万年,那也能得到百十枚极品元石。 一次是十年前,有个妃子被猪油蒙了心,竟然给年幼的太子下药,皇后打了那妃子一巴掌,随后,那妃子再没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 第八十二章 效仿先贤 所以,在场马术最为了得的,便成了魏武卒的校尉,陈煦陈大人。 轻轻嗅了一下空气里的气味,还可以闻到,除了那一丝丝飘逸而出的香甜气息外,还夹杂着少许肉块腐烂的霉臭味道。 “世界这么大,但我能跟他相遇,这就是缘分吧。”宋美美暗暗想着。 钟平关,如今内外一片喊杀之声,城关之上更是处于极度的紧张状态。 这是五行八卦阵,五行之力蕴含于八卦之中,想要破掉这个封印,就必须先破掉下面的八卦阵。只要五行封印少去了八卦阵的扶持,再破,也就十分轻松了。 蒂特在场边骂骂咧咧,骂的声音还有点大,把助理裁判都给引了过来,他走到蒂特身边,警告了他一下。蒂特也不敢和助理裁判有什么冲突,否则一旦助理裁判通知了主裁判,那麻烦可就大了。 此时的七杀门内,一个穿着黑色大褂的中年人正在大厅内来回的踱着步。此人头发不长,但是梳理的十分整齐,个子不高,却腰板挺直。一双大如铜铃的双眼圆瞪着,浓密的眉头紧紧的纠结在一起。 他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更没有君主能够忍受,被一个渣渣连续愚弄。 一阵此起彼伏,颇为混乱的窃窃私语声起,众人激动、期待、震惊不已地看着天机老人。 “果然,任何物种,都逃脱不了死神的控制。虫族也惧怕亡灵魔法,也许这会给我们一些提示呢。”孙飞若有所思。 即使哈里已经拿到了钱,但他对支付住宿费的事也还是绝口不提。因为,哈里觉得如果提出这样的要求的话,是对将把他当做家人一样的莉安娜一家的不礼貌。 这些年,他心中也不好受,可是仇恨的压抑,让他没有心思谈情说爱,所以只能够把心中的感情隐藏在内心最深处,不愿意触及。 我浑身一颤,因为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竟然是我师父的声音。“师傅,是你吗?”我冲着前面就狂奔了过去,果然没跑几步,就看到了我师傅在前面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面正抽着烟呢。 温和的笑容流露在莱茵哈特的脸上,一时间,他甚至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光明。 一直扛在他肩膀上的长戟突然一闪,通体变成了纯金色的透明状,带着刺儿的啸声,朝着司洛当头砸下。 那将佐听了一愣,显然吕方的命令和他心中所想的有所不同,可在军令如山,只得唱诺领命离去。 远在奥特学园周边各国形成以前,在现在奥特学园的校址的所在区域就有专门培养各种人才的教育组织。 城防和城内的警戒也在布鲁克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运转,皮尔斯和德罗巴等人,也拖着疲惫的身体,主动登上城墙值夜,除了孙飞这个不称职的国王醉的不省人事,其他人都没有因为大战胜利而有丝毫的松懈。 第二天,陆微芒在陛下退朝后,上交了一份折子,结果不到下午,霍京就拿着折子回到春曦堂。 他的话才说完,兔妖已经跑出去很远,然后身子一跃,翻过路边的栅栏,到了路的对面。 若非他们这一路,一直在改变行进的路线,恐怕早早便是被追上了。 它不再关心正在进行的战斗,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抛出的鱼钩上。 此刻的许岩终于感受到了这一丝生涩的感觉,在心中沉吟了起来。 下午两三点钟,太阳高悬,山间的温度也跟着升高,逐渐开始热了起来。 可是,张扬竟然能一个照面就把廖侠给拿下,这张扬的实力,到底是在什么程度? 宋美月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情话和楚楚可怜的眼神,每每都会因此心软,然后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他各种匪夷所思的要求,而这次也不意外,加上本身她也准备好和他同床共枕了。 他这里已经想尽了办法,可奈何的是,对周大军的病情丝毫不起作用。 他的师兄师弟听到他说的,相视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量。”这四六位长老突然大吃一惊,没想到五位长老突然生气。 再绵长的吻都会结束,颜萧萧看着靳光衍泛着水光的眼眸,微微有点恍惚:他也哭了吗?似乎有湿湿的液体落下,但她以为那只是她的眼泪。 揣着双手在衣袖中的憨厚男子从院落门前走进,对着湮修罗低头表达敬意,而后抬起头目光越过荒芜虚尽上唯一的清冷色泽,直直地盯着那片波动的土层。 在现在面对的这些事情,的确也是会需要去这么做,的确也会这么去完成一些相应的可能。 席曦晨就这么看着,围巾在姚灵手里成了碎片,她的心很痛,更恨自己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她不敢阻止,怕击怒她,又一次对自己下杀手。 ------------ 第八十三章 放开长线 说着,一把揪住黎戮的衣襟,那股熟悉的温热的气息顿时迎面而来,辛韶一怔,黎戮漆黑的瞳仁更是猛地一缩。 季默琛不想跟越老越任性的老顽童继续探讨下去,转身离开了客厅。 周国强喃喃自语,眼睛之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华,深吸一口气,转身,忽然,脸色瞬间的变化起来。 道源至宝皆是威能玄妙十分极端的至宝,只有一种玄妙,并且将这一种玄妙超拔到了极致。 “姑娘,江公子好像朝咱们走过来了。”菱花听见外面的动静消停了,便透过车窗的缝隙往外看,想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这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在诛仙剑阵布下的瞬间,盘王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并且露出一抹绝望之色,他突破混元真仙的那点骄傲被击打的粉碎。 她的这双手既可以杀人、驭兽,又可以为自己的丈夫洗手作羹汤。 可当她笑声渐收,他却又有一种怅然若失的失落感,莫名的……烦躁。 听到他们两个谈话的熙儿走了过来,直接伸手探向了董墨尘的额头,董墨尘不由浑身僵住。 她是为了朱昭才这么对付她的,只是之前并未有什么动作,这一动,便是大动静,果然沈家的人,一个个都让人觉得如此恶心。 虽然在座的男天使都不是什么有脑子的人,但毕竟都是华烨忠心的手下,是自己人。 见云扶月那副模样,曲挽心只觉得她在装柔弱,但面上又不好反对,只得冷冷一哼。云扶月懒得理会曲挽心。 他和陈玉现在还没有落脚的地方,离开了王家他无处可去,他们也应该在华南市有一处自己的家了。 微酸不甜,可以说是酸甜可口,味道适中,这个度拿捏的非常不错。 想要在后边不受打扰的建一座超远距离传送阵,必须在前面建造中级防御阵法甚至是高级防御阵法顶在前面,而玉华杨直接开始就建造防护,是心中对周泰有信心。 于是乎她就带着这种喜悦跟在瑟可法媞的身后,最终与其她天使汇合。 宁不孤朝苍梧走去,她右手握住剑柄,微微一用力,就将苍梧剑拔出。 皮森一惊,他记得世上能瞬移的烁灭空间仅有两个,一个是韩劲松的,另一个便是韩劲松给自己的,难道外星人的技术升级了? 陈宇能够感受到妹妹体内的变化,原本扩散的癌细胞已经被他的原息杀死了许多。 洞府用来居住宽绰有余,动了拳脚难免逼仄,相较于天高海阔的任意施展,更为考验人。 “那这件事咱们要不要通知龙哥一声?”骷髅之前定好的那个交易地点,慕容向龙是知道的,他作为老板有知情权。所以骷髅觉得临时改变交易地点也应该让他知道。 “对不起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紫苏再次看向影一道歉,眼神也越发真诚。 “这就是月宫九龙舫这千年来一直出现的轨迹和路线,但每一次出现的间隔却不相同,因此可以推断,月宫九龙舫出现和时间没有关系。”我指着地图说。 “大哥,你不是说不打了吗?”郝帅这个郁闷,怎么受伤的总是自己? 到了这里两人就不好在空中飞行了,于是双双按落云头降落下来,停在一处松柏林中。 林菲竟然开始像八爪鱼一样开始缠着穆逸辰,穆逸辰某个地方开始发生着明显的变化。 “你看,你又吓唬我。”唐韵伸出手,拿拇指和食指捏住魔奴的刀往外推了推。无奈那人力气极大,一时之间没能推动,唐韵便住了手。 所以慕圣才选择在客栈掌柜的元婴吞吃阳物时出手,那时正是掌柜得意忘形之时,可以杀他个出其不意,在那之前不是不能相救,就怕打草惊蛇,跑了掌柜的元婴。 乐县自古以来五庄三镇,也就是说除乐县县城之外,还有五个庄子,三个镇子。 因为气候等原因从北方向南方移民也是没办法的事,将来北方气候条件好了还得想办法劝人移民回来,现在能在北方就近安排当然很好,信王一听军事管制区要人也很干脆地答应了。 东陵城的负责人正是那位叶师妹,也被称为叶城主。至于张师兄,则是她的同门师兄,也属于霸天殿,手下也管着霸天殿的一座城池,地位比叶城主还要高。叶城主请自己师兄,自然是因为彼此信任,是自己人。 夏日的阳光在早晨并不灼人,不需要打太阳伞,任由它亲吻在皮肤上,在神尾观铃身上,仿佛也变得那样的温柔。 三天后的上午,天启来到监政院,来到监政院后刚好看到信王和刘宗周在争论什么。见天启进来都齐声恭喜天启添了两个皇子,对两个皇子同时出生一事也表示说是天意安排,表明上天让大明双福双喜。 ------------ 第八十四章 赤胆忠心 这史无前例的一幕,真正呈现出来的时候,让陈凌都有点坐蜡了。 孙言望着强心针注射器的价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什么破东西,注射药剂还要选择好与坏。 古枫这就把车驶向了香德里西餐厅,那里的气氛即浪漫又温馨,又不用担心被干扰或被窃听,不管是谈公事还是做私事都很适合的。 “好了,人都到齐了,桃花山不用等了,据我所知,桃花山已经封山了。”说话的是封于修,作为圣殿的领头人,他的话自然有着很大的分量。 相反的,维持现状,各方势力相互制衡和利用,对手也变成了盟友。 可惜这里流通的只是美金,兑换好钱以后,林杰带着三人住进一家酒店。 被侯伯霸气的一瞪,胖子浑身一颤,立时不自觉的重重点头应承了下来。 “梭梭”几个黑影各自散开,消失在远方的天际。清晨,一声巨大的礼炮响声惊醒了还在熟睡中的而不落城。 大部分生化幽灵都是等待着机械运转打开玻璃罐,而这三只新型生化幽灵能够靠蛮力就把钢化玻璃罐给击碎,足以证明有多么可怕。 然而,当她们找到管事平时办公的地方之时,哪还有管事的身影? 特别是这个强壮果实,随着系统转正之后,林子涵发现,以前在商城可以买卖的强壮果实,魅力果实,幸运果实等等,全都买不到了。 应无患轻叹一声,看似这好巧不巧这人皮面具的主人还认识他,若是真的认识,此人也早已死了,还是死的不明不白。 “异能,发挥到一定的地步竟然真的能跟现代武器抗衡!”戴安娜美眸中也是涌动着一抹惊讶之色。 陈茜款款走到墨逸晨身边,跨上墨逸晨的胳膊,将手中的邀请函递给两位侍者,“喏!这是我的男伴,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询问的语气却是命令的意思。 陈茜冷不住打了个寒颤,外面依旧下着大雨,屋内的空气瞬间骤冷。 陈茜看到李云红的神情变化,心里面有了数,知道自己所说的一番话已经起了作用。 可是,自己也不是没有帮过忙,墨逸晨的态度太坚决了,自己要是再插手的话,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我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纷纷沉默,甚至连刚才那几个拍马屁的家伙都闭上了嘴巴。 不知怎得,木悬铃说起此话开始有些感伤起来,尽管一个时常将感情寄于字里行间的人,本就会这风雅的感叹,但接下来的这番话,确实她真心的。 只是此刻的它显然很狼狈,周身的毛发上都是黑泥,上面还沾了不少枯草叶子。 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是惊天骇人的存在,但是说出此话并不是因为他狂妄,而是此次牵扯一个村过百人,不管自身实力厉害与否,他都要弄明白。 “大伙儿等着,我下去扎几条鱼上来,今儿个给大家伙尝尝地道的生鱼片。”叶英嘴里叼上匕首,纵身一跃跳下水池去捞鱼。 我一边找着怪人的踪迹,一边和李有忠扶着阿秋往岸边游过去。突然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再度响起,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去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他机灵着,不愿跟不认识的人说太多话,点名了要皇上在场才说出尸体的名字。 路柠西微微挑眉,看了看那人,倒是也没说什么,径直的走进了厨房。 现在开始,她一个月不仅要给王家五两分吃的钱,还要给二两大堂哥,最少支出七两,最多没有上限,顿感亚历山大。 陈明本打算从观众席穿过去,但看到议论纷纷的众人,悄悄从演员通道溜到了后台。 挺着他们的话,我心中一动。这阿甘应该是洛嫔留下来盯着这老头的眼睛,而这老头想把这双眼睛支使到我身上,那洛嫔呢?她也下去了? 抓住主动权,趁着对手还没反应过来,就用巨大的压力压垮对手。 毕竟是江绾的生日,温煜也只邀请了她熟识的朋友。自己这边的他没有邀请。所以,人是不多,但是氛围得有,生日嘛,热闹才行。 火邪云惨叫着被李枫一拳轰进了石屋里,石屋破了个大洞,火邪云在里面没有动静了。 如果这对夫妻真的认识这个姑娘,那她谎称是别人朋友,把人家分开的举动,就显得很奇怪。 闻言,中年男子应答一声,随即习以为常的看着李枫笑着解释道。 “失态看来很严重,皇上要是丧了命,天下则大乱,皮之不存,毛之焉附。”周公义骇然说道。 “我就不详细说了,现在只有一天时间,我想让你去锦衣卫大营走一趟。”沈剑南沉吟说道。 此刻的赵奢带领一万人马就在匈奴的包围圈之外,匈奴十多万军队把代县围了个水泄不通,赵奢只有干瞪眼的份。 我敢打包票,世界上绝对不会出现第二个这么奇葩的名字,也绝对不会去闻一下史是不是真的香。 其他人知道部长其实拿那个李涟漪也没有丝毫办法,都悻悻的闭上了嘴。 机甲的肘关节和膝关节下部分都有一条银白色的线条镶嵌在整体的金属里面,看起来就像装饰物。 可是历史的车轮不会按某人的心愿或行或止,往往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卫羽口中的吴国远没有芈良同萧琅说的那般危在旦夕,但吴都与魏国十分接近,只隔云梦、野川两城,且无山泽天险阻挡,魏国一旦攻下云野二城,吴国确实危险。 ------------ 请假一天 十分抱歉的请假断更一天,另外因为个人原因,今后的更新时间将修改到中午十二点,请各位朋友体谅纯洁狼的苦衷。 ------------ 第八十五章 武侯钉在那? “王妃,王妃?”毒医见她愣在那里半响都没回应,轻轻碰了碰漫舞的肩膀。 “那就好,二哥可要保重身体。”钟离残夜温和的笑了笑,说是笑,也只是勾了勾唇角。 方毅认真专注,脸上始终带着点笑容的行医态度,让蔓蔓的戒心稍稍放松了一些。她的注意力,多少被方毅的俊脸给吸引了过去。 辛夷仔细回想一番,她倒还真没在街上看见算命的摊子,要不反正有捡着了这东西,不如就干脆去……试试? 老朱察言观色的功夫已经很不错了,一看万历那一脸的菜色,就知道他是在夜里运动过度导致的。所以向万历叩首退出。 老比蒙冷哼了一声,仰天一阵大喝,顿时一股浓烈的气势冲天而来,直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来,夜云和巴结罗稍稍好些,倒是其余的几人脚下一软,险些倒在地上。 听到格拉斯的话,那冰之塔的几个高手脸色突然一变,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格拉斯的身体突然一晃,大剑瞬间爆发出一股璀璨的斗气,随后便是一连串的哀号之声,遍地的尸体与刺眼的鲜血让旋婉颜看的一阵痴呆。 李乐在湾子镇显得无事,绞尽脑汁地向庄少游提了个建议,在湾子镇上招募三百新兵,组成一个五百人的步兵营,庄少游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舔了舔嘴角,夜云忽然笑了笑,那略略童稚的面容看不出一丝的邪恶,只是那通红而又诡异的双眼,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夜云或许就是邪神的转世。 “爸夸奖了。”御言笑觉得该谦虚还是要谦虚的,只是眉宇间的得意丝毫都掩藏不住。 乌斯可不敢让这些科学人才一起乘坐飞机,万一有哪个欧帝国残余疯子用导弹把飞机打下来,那个损失可就大了。或者米国从中捣乱,也有可能的。 蛇鳄,只会潜伏在水里。草原上的河流与湖泊,都会有蛇鳄潜伏。蛇鳄很凶猛,不管是黄金狮还是独角飞马,在水边喝水的时候,都会受到蛇鳄的袭击。 夜天的两名手下,一个挥舞软鞭,一个空手抓机枪子弹,他们所展现出来的功夫,强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哈!谢谢头儿!”秦凯程海洋兴奋地高呼,秦凯甚至还歪歪扭扭地敬了个礼,真是醉得不轻。 夜天询问道,毕竟是第一次才见面的人,在没有得到彼此的照片的前提下,是不可能第一眼就认出来的。 张浩本想写成闲人,想想还是算了,都已经玩完了,没必要再追究下去,虽然他们真的是闲死的,闲得无聊斗法把自己弄死了。 “徐总,你冷静点,就算我们能躲过红魔鬼,我们也会憋死的呀!刚才酒窖中的氧气含量已经很低了!”老扎吉苦笑一声。 夜天和南风长老冲出了房间,并一跃而起,来到了南城的地下城的地面。 许易听了瞪我一眼,挺恨铁不成钢的,然后他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放进自己怀里,我推他一下,手软的跟摸一样。 灭、亮、灭、灭……看着那些灯一个个暗下来,倒是有那么几盏留给了戴华栋。然后戴华栋就看到了对面的离岛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随后直接灭灯。 而保安大爷,则是眼睁睁的看着尽在眼前的自行车轱辘,越来越远。 他疯狂的降下天雷,疯狂的打出符咒,想要改变现状,但最终的结果都很糟,那就是没有任何用处。 身穿职业套装的侯敏很客气的引着他们往前走,云图图开着车慢慢跟在后面。 韩岳双眼赤红,在极度愤怒之下,他也不再忌惮秦天的底牌,而是直接用出自己最强的武技。 林凡手握火麟剑,剑身如有赤火沐浴,雄浑灵力附着于长剑,炙热气息甚至盖过了周边温度。 听闻万魔窟之人在秦王旧都屡屡挑衅于你,我想,他们或许是对你有所图谋。 这柳玄手中的佩刀,虽然还达不到真正的灵器级别,但是明显跟自己手里的铁剑,不是一个档次的兵刃。 不过,袁媛心里想,她自己也只管拿学历学东西就好,人脉什么的,该来总会来。这么一想,也就淡然了。离开校园多年,袁媛索性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静下心来听课。 等到将霍老爷子搀扶到他的房间里坐下,霍芸才赶紧给姜希妍打了个电话。 他双眼当场瞪圆,根本想不通,为何自己施展了血煞术全力逃命,还能被秦天追上。 修炼到如今这一步,不论这一切是否被别人安排好,左丘尘自己的心性还是不愿日日躲藏。与其苟活于世,还不如拼着一把,看看究竟是自己能活下去,还是那时间道祖能活下去。 ------------ 第八十六章 别无选择 年少时的青春挥洒,总是让人不容易忘怀,也总是让人对那时候的人和事多了几分容忍。 关心瞳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将瓶中的药油倒在掌心,趁着季泽佑分神的时间,她直接将药油按上他背上的淤青部位。 宋老师看着丁雨的拳头咽了咽口水,顿时一句话也不敢再说,赶紧扶着梁兴,灰溜溜的离开了三班的教室。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忍,“不知者不罪,想来几位姐姐也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如今既然瞒不住了,也就罢了。”好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不知道你的身份,真的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所以白瑾知道凤盈是在帮她,心里自然是感动,也是承了这个情的。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寻求一个庇护,如果在程总手下工作,狮帮再来找我麻烦的话,我就不用怕了吧? 凤风开口问出这句话后,就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蹙眉,扭头望向了霓虹。 季德妃捂住胸口,嘴角的鲜血是那么的明显,“那又如何?还不是死在我的手里。”她杀束儿不单单只是因为束儿不服从她,怕她泄密,其实更加重要的季德妃更加明白因为嫉妒,她嫉妒束儿可以得到主人的重视。 空旷的道路上,突然间人流滚滚,不出片刻,一队全部武装的黑衣人,便于战无双所在的车队,相互对峙起来。 古碑之上刻有两个大字,磅礴大气,两个大字是一气呵成,在两个大字的右下角有一个落款。 安沁着急忙慌地跟上,病房里爸妈正在收拾东西,妈妈的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精神状态也很好在叠衣服。 上一次眼睁睁看着刘倩逃走,他只能留下其一条手臂,这次更是只留下了一身破碎的衣物,下一次不知何时才能相遇。 “还有吗?”她收拾厨房出来,桌上那一锅面条没了,男人还在问。 吞噬了异兽的灵魂,白逸很是自然的获取了异兽灵魂中的记忆,知道了许多的事情。 赵东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的神色,脚下轻轻一滑,飘然脱出了她的攻击范围,左手却就势屈指一弹,正中她的肘尖,使得她肘部一麻,这一记攻击顿时失去了威力。 因为人类社会的基础道德规范和社会要求对于他来说都是狗屁,他的行为依然只是受到本能的控制。 “你总是这样,好端端地就扯到别处去。”岑相思虽然在埋怨却也没有什么底气。 “呃!”沈梵真没有想到林佳茹会这么顺水推船,一下子愣住了。 他们这会儿已经回到了岸上,地下的照明条件一塌糊涂,乌日勒带了一个防水手电下来,加上郝东背包里的,两束光合起来也就够他们堪堪看清眼前不过四五米的距离。 相对于安逸的王富贵,徐冰冰的解释,却是在直播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此刻知晓事情原委之后,对于江队长进了洗脚城,却没洗荤脚的事情大为动容。 温穗穗回想了一下记忆里的人,她觉得她应该也会很喜欢很喜欢。 唐安宁这是第1次出这么远的门,叶凡必须确认她已经安全到家了。 她一个新时代好青年,睡个男人怎么了,再说这男人还是自己合法的。 他一看这针就知道是帝都大家做的,没想到老吕这人,徒弟还没收,倒是很上心。 徐冰冰因为本身性格就很稳健的原因,在探索间隙,临时救援基地的那段时间,便在不断搜集关于昆仑山的任何信息。 以至于其中有很多次,他明明都反应过来了,身体就是给不出回馈,慢了半拍。 “可是,老哥你刚刚明明说的是太真三姓呀。”施梁心道自己还记得真真切切,怎么在他的故事里,到这里又是多出了一个姓氏。 “那你要多少粮食?我跟你说我可没多少口粮,我可不像金天良他们那样有很多多余的口粮。”李富贵说道。 第六空间显然了解过蒲杨的各种技能,知道扭曲空间的混乱效果会让他不能攻击,他身体一闪,轻松躲过了扭曲空间,但蒲杨也不是吃素的,在第六空间身体还没有落地时,蒲杨又是一个带着负面效果的技能甩了出去。 “我不知道当初你跟火凤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够猜到,你当时一定将火凤推开了,就是为了不想连累她,但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哪怕是死,我也不要离开你。”梦瑶看着叶凡,万款深情的道。 夏流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他周围的景物就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扭曲的异度空间。 与迪达拉对战,强行使用神威,转移了爆炸,保护了在场所有人。 右手握着一把手枪的他,神情阴郁,眼里布满了血丝,抬头望着眼前那栋四层的豪华大别墅,听着从里面传来的隐隐吵闹声,嘴角一抹不屑和讥讽,渐渐从嘴角扩散到了整个的脸部。 李慕在前场拿球,连续晃过拉姆和丹特以后,正要给武齐尼奇传球,却被博阿滕一脚把球捅开,马丁内斯接到球,传给了施魏因施泰格。 魏无忌此时正坐在大厅里,房间内的灯火飘摇不定,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要熄灭一般。 罗翼,常万山,吴林原以及一旁刚刚还在拼杀的众人也都停了手,看的目瞪口呆,哪见过这等神威。雁无忧已大声喝彩:“哈哈,好一个降龙掌,当真刚猛无双。”毕竟是名门弟子,眼界自是不同。 巨大的光柱就要打上天去。但是,雕塑上面正好出现一个很大的金色魔法阵。 夜里睡觉时,厉堇易搂着她在怀里,他喜欢这样子和她一起睡觉。 “呵呵,你可真逗,有机会再见”白馨笑着挣扎脱马勇的手跟他摆了摆手,然后转身就走了。曹达等人也跟马勇他们客气了几句就跟了过去。 祂非常好奇,现在的江大力, 实力究竟到了哪一步,是否已到了连背影都看不到的地步? ------------ 第八十七章 大破南汉 这时候,士兵们已经两个两个面对面站好,双手打在彼此的肩膀上,做成了浮桥。 朱达示意常凯不必责备,拴马所也是被血洗入寇的地方,但那里只收拢来一个,相比前天和昨天来得那么多人,昨日下午和今天一共增加二十几个,看来能收拢的人手就这么多了。 呵呵呵呵呵,台上台下强者观众,都是眼角嘴角抽搐,无语凝住。 管事的也是心有戚戚,但没办法,拍卖会收取手续费,那也不是白收的,卖家送来东西拍,是可以提拍卖要求的,乐冰想分三次拍,他们就得分三次拍。 如今的圣都中。所有人都将乔星炼看做了神一般的人物,听说她将要回来了,人人都早出晚归游荡在凤凰门的城门口,就想亲眼见识一番这个富有神话色彩的天才,一时间,人气简直比起天才九王爷还要高盛。 若是宰了肥羊,朝廷必定增加不少收入。而且佛教势大,还带来一系列的弊端,若是能将其除去,对大唐大有益处。 至于乐天真人,他更懒得多想了,反正几次接触,他觉得这几只动物很有灵性,甚至比他遇到的一些假修士更像修士。 在暗器中太普通和普遍了,忍者的入门作,哪怕高手会一如始终地使用,但也太平凡了。 路走到一半,居然还有个当街卖艺的,围着一圈人叫好喝彩,把路堵住了一大半,更是让人头疼焦躁。 一头巨型的白色猛兽扑了过来,伸爪按住朱承的脖颈,又在同一地方补了重重一击。 自他得了萧家军,实力倍增,在各方诸侯中,已是实力最强的一家了。 反正现在她也算是土了,根本就不愁没钱花,倒是愁钱要怎样花出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们是不可能扔下身后的士兵,自己偷偷逃走的。 “我还纳闷你去那了。”刚刚落下,菲奥娜只能看到对面的锐雯,不过奎因的声音出现的掐时候,当然那是对菲奥娜来说。奎因总觉得自己晚了几秒,不然那有力挺翘的屁股绝对不会压下来。 等婚礼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了,顾振宇把宾客送走,最后熟悉的朋友家人聚在一起,摆了一桌一起庆祝一下。 宁之瑶不问她有没有婚约,却问愿不愿意,明摆着便是告诉那两位不速之客——有没有婚约不重要,重要的事我芝儿的决定。 而且她穿的这身廉价的衣服是景伊人自己的,陆铭早上在床头放了一套,她都没穿。 几个搭电梯上楼的人就算到了地方也是一脸懵逼的震惊着他们顶头上司云央竟然会笑的这件事情上,直到被楼层的经理骂了一遍后,才纷纷回过神,走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开始处理手头上的事情。 除了付明俊和陆铭的下属,剩下的人是战战兢兢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 “龙族敌人吗?”林云轩举起了魔剑阿波菲斯,附加了极光兵刃之后,唤出28号格斗人偶,便也冲杀了过去。 可惜岑林的级别比较低,能接触到的信息也是这个级别的,只知道大部分人都聚拢到这里来了,有没有人去其他地方他们也不清楚。 蒲阳一句话堵住了他们两大借口,不能再说消耗能量太大了,对方连启动都知道,自然也不是外行。 凌月的话,不再说下去,向凌少卿的脸,他的脸色本就苍白,现在比之前更加白了几分。 勇士大陆得天独厚的周边环境使得它拥有足够的时间逐渐成长下去,如果不出现什么意外。勇士大陆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上古时期甚至远古时期那样的辉煌。 邱南顾眼见铁星月身上淌出了鲜血,他就红了眼,他跟铁星月素来不睦,那只是口舌之争,在感情上,却是极笃诚的,所以他就随着铁星月杀去。 按理说,他的输出应该远没有张帆的输出高吧?毕竟,张帆之前用紫级攻击卷轴就已经打掉了魔王撒拉那么多血,再加上后来的强力输出,怎么也得比诸神的黄昏高出许多倍吧? 姬莎说着,接过墨无心递来的血液容器把管家的血液,输入进入,然后盖好,放进容器盒子里面。 士兵们没有阻拦,也没胆量阻拦,毕竟他们才几百人,给太子等人塞牙缝都不够。 因此,李智仔细地考虑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决定要拿这头大恶魔开刀。 “认识的?眼下除了我和青喆,还能有认识钱将军?”陆清漪颓废般地摇了摇头。 辽王世子自然不知道廖世善的母亲是怎么死的,要真是知道,能查明那个地步,也就不用用找人冒充了。 林杰还没有开口,李向华就一把扯过了她。李柔柔闻言,一脸期待顿时化作了满脸委屈,泪光隐隐的在眼眸中闪烁着。 激灵灵打个冷战,桑杰一下清醒了过来,营门的方向已是火光冲天,爆炸声、枪声全都从营门的方向传来。 刘义坚是个善谈的,就跟老人闲聊了起来,主要也是看老人太紧张了,一直盯着路口的方向,想着这么大年纪了,别是有个闪失。 但是,这些分毫没有退开迹象的保安们,却是说明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主要战团还在你来我往的打着,金宝身上也多了好几条口子,但他的脸上没有愤怒,反而是布满了愕然。 “哈哈,紫皇,我越加对你好奇了,你居然知道我族神兵百鸟朝凤枪,你到底是什么人?”朝天枪并不着急攻击紫皇,想一点一点的折磨死紫皇。 有人说李靖自命清高,也有人说李靖孤傲,但是他却是历史上少有的能够功高盖主,却得了善终的名将,虽说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遇上了李世民这样的千古明君,但是他这份低调,这种为官之道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 第八十八章 叔侄争功(上) 太皇太后脸色大变,重重了咳了一声,对这些大家闺秀这样凌乱的行为深为反感。 不多久,在那艘船上的士兵喊道“大人,是铁器,都是上号的刀剑弓箭。”这时季利东也从船舱里出来了,面无表情。 王兴新一听犁做好了,顾得训斥王二爬起来就去看那犁。出来营房王兴新一看这新做成贞观犁就知道这绝对是自己在民俗馆见过的那曲辕犁。 这下好了,原本是百骑校尉的吴吉邦现在成了一个伯爵的护卫统领,还是个副的。 介乎于朋友与爱人之间,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感情,无法形容,也让人无法触摸。 然而,这道身影目光依然在打量着离央,根本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这令离央心中越加忐忑不安起来,对方既然找上了门来,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不知觉间,坐在床上的离央,眉头紧锁了起来,只觉得脑海中的思绪更加混乱了,根本想不出任何头绪来。 “你若是一个从边关来的兵卒,到了这京城繁华之地,你第一个想法是什么?”铁御史淡淡笑道。 仰望着高悬在苍穹上的九轮明月良久,离央重新回到了床上坐着,只不过此刻他的脑中思绪很是混乱。 “再等等,再等几天,要是那边还没信,我们就叫关东过来试试。”张一毛最后陪着笑脸说道,毕竟人家是老板吗。 叶秋看看,是龙天,他带着招牌式的慵懒笑容,可是,一双清澈的眸子满是坚定,燃动着战斗的烈焰。 经过近十分钟的磨合,战斗落入叶秋他们自己的节奏,虽然杀得比较惊险和疲倦,不过只要能杀掉这个BOSS,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或许是感应到了魏亮的情绪变化,干柿鬼鲛面向魏亮,轻轻一下,露出满口锐利的牙齿。 “这个滑头。”王川心中笑骂一声,悄悄叫身边一些箭法准的人准备弓箭,等天上的战团到了射程内,他一声令下,箭如飞蝗掠过天空,便有十几只秃鹫掉落下来。 在李云生身前最后一道符箓消散后,张无己怒斥一声,飞剑破空的爆裂声,长针划过空气的刺耳尖啸声,同时响起。 这个时候茶叶已经出现了,喝茶成为富人圈子里的养生手段开始流行。嘭卜啦常做的事情便是找比虎,树皮,疾等一批退下来的人喝茶。他有时候闲暇,也会学一些土木工程的东西,而后兴之所至的帮人设计点什么。 “我把位置留给你,你困了便躺下休息。”明菲往石里面挪了挪,把大半空间留了出来。 明十万这个大老粗不明白自家国公爷为何语气有些硬,主桌上众人也都一头雾水。 如今的空间虽然只有百万多平方公里,可是这些元素,就好像水流一般,哪里低。它就会流向哪边,你说这样一来,徐剑星说的上亿公里,还真不是什么虚言。 白清炎只用了一瞬间就冲出了房门,顺便还撞上了同样为此冲出房门的神裂火织。两人同时循声来到了一间房门上挂着青蛙挂饰的房间,毫无疑问,这房间是自家老妹的。 徐剑星四人一上楼,这不多的几桌人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这里面还包括了那些背对着的人员,依着这些人的修为来讲。能发现楼道传来的动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以前的李穆根本不会迷茫,因他很清楚自己要走的路。他的目标又是双目。但此时此刻,他却是茫然了,仅因秋风宗宗主的几句言语。 “放心吧,徐先生我懂。”一号首长重重点了点头,经过徐剑星不断带回来的东西,一号首长要是不知道,外星人的强大,那他真是的白活那么多了年,依着水蓝星的情况,也确实不能暴露出去。 将自己提升到了极限,林枫就进入了永恒之塔的顶层,因为这里的元素之体对林枫有大意义。 “禀告大人,外边来了个告状的,和门子起了冲突!”衙役看了眼回报说。 余有财若是个凡人,就算将家业做得再大,左右也不会入了四宗二十八派的眼,更加不会有人跑来找他的麻烦,虽说这些人嚣张跋扈,不过陈长生也知道他们还是极为着紧自己的脸皮的。 虽说一下毁了两把飞歹,不过陈长生却不打算白白浪费了这些飞剑的碎末,只要收拢起来,回炉炼制一番。也还是能再炼出一把飞剑的。 皇贵妃贾元春可以养病之名修养于深宫,等临盆之日到了,若诞下龙儿,待一岁之后,还可与龙椅上那位调换。 没错,对方就是那个和姬美奈表白,却被姬美奈说不喜欢黄头发的关系,而去剃光头发的人。 你先回去吧,我会让人把钱打到你的帐上!”眉开眼笑的常三石,顺便拍了拍猥琐男的肩膀,以示鼓励。 “衣衫不整,规矩不通,你就能打人?我看你是听人挑唆,假公济私,误听谗言,容人不下吧。”皇上说道。 不够,那就在那枚苦无一闪而过的刹那,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那名海贼忍者的身侧。 所以就导致咱们天为手机专卖店刚一开门,便涌进来3000多名顾客,而且人数还在持续增加中。 巨龙眼中仅存的一丝桀骜不驯,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姬美奈舔了舔嘴唇,四十五度望天,踮着脚、吹口哨,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说过。 昨天自家老婆子吃了曹州包子铺的营养配餐之后,感觉脸色恢复了很多。 “哎呀好了,以后我承认你就是我的先生,行了吧?”苏尚萱嘟着嘴,秀眉蹙就一个“川”字。 其实从电话批准装机那天起,她就觉得有点狐疑。一旦萌生了念头,有时候坐在店铺里,看着街面上巡逻过去的联邦或者市警察,她都会想:搞不好有一些是他的眼线? ------------ 第八十九章 叔侄争功(下) 唐婉的私人名片从不给别人,就是同学也不给,但是给了李天浩,因为她不想欠别人人情。 拓跋元飞不发一言,只是乐呵呵地看着苍茫,一副心情颇好的样子。 “行行行,那你愿意来就来吧。”姜赫挥挥手,说完这话之后就不再管她了。 “人生如梦,梦里不知东西……”苏哈台扔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离开了军事法庭。 起初苏哈台还试图替那些无辜的托维纳人辩解一番,但是渐渐的,他发现长老议会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做给自己看的。它们是想让苏哈台明白,如果苏哈台同任何一只托维纳人进行交流,托维纳人的下场只能是如此。 敢发表不合适的言论,就得承担相应后果,哪怕是躲到国外也不行。 嬴政看着一地的韩军尸首,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声:“走。”说完,一行人就回到码头的大船上。 埃利姆格鲁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承受了比方才加持了圣力的大剑,还要重的一击。 那裟殁人的军队已经离开了安铂城,先行开拔,稚依旧留在城内,等着他的新神。 来人迫于无奈之下,转过身来就要劫持胡夫人帮助自己脱身,却不料自己刚刚将剑朝着胡夫人伸过去,突然手中的长剑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断为两截,而且还从手中飞出。 江岳觉得自己现在生存下去已经没啥问题了,家人的生活也逐渐变好了,剩下的就是送四郎去药行,找机会教四郎习武。 该死的,偏偏她还是好奇,就算怕听到那个不想要知道的事实,也还是固执的想要再听一遍。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自那莹润的薄唇中蔓蔓倾泻而出,却带着锋利的刀气,每一个字都藏着杀气。 斋藤大河和斋藤凉真都死死盯住宋东根,眼中满是愤怒之色,今天一早他们就反应了过来,知道中计了,可为时已晚。 就这时,门却“呀”的一声开了,一名十四五岁的丫鬟提了一桶水进来,她将头发挽成了两个角,分立在头顶两边,打扮得倒也可爱。 由于嘴巴被黑驴蹄子塞住,她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他的话音刚落,猴人张已倒退而出,手中铜棍“嗡嗡”作响,竟是被阿水一掌震退,震得他虎口发麻,却不愿扔下棍子,导致他的棍子便在手中抖动。等棍子停下时,他的手已被震得流血。 此青年缓缓扇动羽翼,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中,看着四周不时落下的各色雷弧,眼中紫芒爆闪。 这水晶棺处于一个半透明的状态,镶嵌在岩壁上一处高三米多的凹洞里。 江宏哀怨的看了一眼范杉,“山子,你学坏了,竟然还学我。“这范杉刚刚说的那句话,江宏不止一次的在特种营里说过,现在范杉说来,不过是为了挤兑江宏。 ”早知道你这么歹毒,当初喝醉了真该把你给啪啪啪了!”愤怒中,他不禁生出了一个邪恶的念头,杨清云美得惊人,这等尤物,错过了真是可惜。 现在蠢卡十分有理由怀疑,王太卡是色心大动,心里说不定有什么鬼心思。糟糕,还想祸害自己闺蜜?要不然是王太卡信誓旦旦的说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她才不会当中间人。 方言双手搁在方向盘上,然后把头枕在胳膊上,扭头看着云初的侧脸,突然觉得云初的疯狂想法有点滑稽,想着,想着,噗嗤笑出声来。 只是三人谈话之间,并不知道一直在前方踩着三轮车的老黄,听到菩提山这几个字,嘴角露出苦笑。 “喂,和你说话呢?”一名队员忍不住了,杀气流露,一巴掌把酒杯打飞在年轻人的脸上。 我摇摇头,看着韩佳分离的尸首,心里满是歉意,僵尸不入轮回,被割了头,那就是真的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她是被殃及的池鱼,或许我欠她一句对不起,却也只能欠着。 别的不说,能把阿粉组合打包卖给XB娱乐这件事,但凡有点脑子的娱乐公司都不会做的。但是Cube就敢做,非常的有脾气。这其中虽然有王太卡用的一些手段,但如果Cube真的坚定不卖,王太卡其实也没办法吧。 刘静冷淡的回答,语气轻飘飘的,再也不像以前的娇俏,她现在听到学长叫她静静,她就有些恶心。 黑暗城,神使神使烈格特浑身漆黑的外表散发着猛烈的气息,粗大的鼻孔吞吐着黑色的火焰。随着这烈焰的吐出,前方的虚空都仿佛有些不稳,不断地被灼烧地扭曲。 ------------ 第九十章 江山易改 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白玉珑只见眼前是她以前见过的林晚照,外加十名衙役和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将神通秘法,血脉天赋,甚至于王立看不起的普通大道传承等奖励,传完之后。 他们无法接受现实,要知道之前一直是热刺在进攻,曼城有一些被动。 苏曼已经将他的电话拉进黑名单多次,可这个男人总是表现出对她的热衷和死皮赖脸。 说完楚木白两手扒拉着苏慕染就想将她从自己身上弄下去,谁道苏慕染早就料到了他这一招,将他与她的腰带紧紧的系在了一起。 裂天妖皇使出了“法天象地”,顿时身高万丈,如同一座巨山耸立在眼前。 但她非常辛苦的忍着呕吐的冲动,勉强的将那些东西喝了下去,又吃了一点药,打了一些营养针。 见到纳兰凌和韩安然下来后,便对客人说了声抱歉,然后走到他俩面前。 韩安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是韩安琪的号码,没有多想,就接通了起来。 可蛋蛋却听得清清楚楚,金太太之所以有那么好的运气,是因为把自己身上的霉运转移到别人的头上了。 他不禁微眯起眼眸,望着赛斯开口道:“指挥官大晚上的要求见我,不会是你说了什么吧?”说话的同时也把一只空闲的手握成拳头,发出咯咯的响起。 晚上回来,慕容嫣回来的挺早,两人出去诳街,看电影,购物,一直到凌晨才回来。 在过去的一个月中,这里就是贵族们讨伐凯撒的战场,好像每天不骂他两句就不舒服,而凯撒一方的沉默也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直到今天,凯撒肆无忌惮地带着军队闯进上议院,他们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的无力。 同时心里面也下定了决心,以后不管谁在,哪怕她父亲在,都不会再让陈凌查看她的病情,或者给她治疗。 武者战力,除非是转修体魄的体修,亦或者佛土之地的佛修,都是必须要灵力作为支撑的,否则,依靠体内的哪一点武道之力,他们的实力直接就会被削减一半还多,而且没有任何持续性可言。 不过前世在梦三国2出来之后,玩周瑜的玩家就很少会出这个装备了。毕竟相对于红仗和冰甲这两个大杀伤力装备,分身枪在团战中的作用可以说无。 吃了早餐,他不由的想到了远在士特鲁瓦的石庆华,也不知道那边局势怎么样了? 当联军的战士赶到现场时,附近的森林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满地都是残破的尸体和武器,以及烧焦了的树人躯干,标志着十多个树人和数十名绿森精灵的死亡。 宫御月耳尖地听到她的低呼,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她手掌心上隐隐浮现的数字,眸底掠过锐利的光芒。 这种原因虽然不无可能,但也不太可能,龙泰已经是个残废,纵然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搞得这么天怒人怨有什么意思? 呼!王巢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大气,甩手把陷入昏迷的庄艳娥丢了出去,百来斤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进了一具敞开的空棺,砸下去嘭一声闷响。 以前我随师公出门的时候,过山涧溪流不便,他就揪着我的腰带把我拎过去——要么就是揪领子。 王老七见我这举动,朝我无力的挥挥手,然后道:“别,别紧张,放心吧,她身上已经没有煞气了“。 这会儿明明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却一下子觉得脸“轰”一声烧起来。 饭桌旁坐着个满头乱发的男人,头发是那种乱蓬蓬的鸡窝头,他正低着头对付一碗面条,有人进房他连头也懒得抬一下,低头只顾吸溜碗里的面条,仿佛这碗面条比任何不速之客都重要。 我师公浑身上下散发的那种冷气,习惯了也就不觉得那么冷了。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可以用“面瘫”二字来形容。话少,可以用懒字来概括。以后旁人要是问我师公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可以直接说:面瘫懒人。 薛冷玉又安慰了薛母几句,大步走进屋,看了慕容浩泽坐在桌边,纹丝不动的样子,面前,摆了一杯薛母倒的水,可是一口也没动,看来是碰也没有碰一下。而慕容浩泽坐着的姿势,也仿佛只是搭了一点在椅子上。 那行字象是要从头一页上跳出一样,我每看一眼就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死死的堵在胸口,让我透不过气来。 不过一会儿,传来敲门声,秀儿急忙起身去开门,来人管家老余。 艾彦的头刷刷的点,魅兰莎后面的话没听进去,整个心思早就被魅兰莎那句自己试试给吸引去了。 王蛮陷入昏迷,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忽然感到背后有一道浑厚的真气不断的灌入体内,这真气竟然有一股奇异之力,在王蛮经脉中游走,不断的修复着他身体上的创伤,让他有如沐春风之感。 南宫语仑心想,这如果算是“长得着急”,恐怕人人都想着急的长了。 事件发生转变是在核弹被引爆的45分钟后,网络上流传开一张照片,一个三角形的飞行物从罗马的上空的飞过。这个飞行物是一架轰炸机,和美国的B2轰炸机结构相仿,但其外形上酷似九幽的“轰-9”轰炸机。 长剑一寸一寸的从右向左移动着,狼人在狭窄的防护罩内根本避无可避。大家毫不怀疑这光剑会将狼人腰斩,切成两半。 龙玄坐在旁边等了几分钟,看到血火舞的眼皮微不可察的轻轻跳动了一下,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从她的胸口起伏中可以看出她正暗暗吸气,积蓄力量,准备司机而动。同时右手不着痕迹的朝旁边摸索着,似乎在寻找武器。 瞬息之间,两团火红色的身影便相撞在了一起,刀枪并举,抨击声轰然大作。 抚养他的那些人中,最后死去的那人,曾经告诉过他,找到黑卫的人,他就能够获得基础,重新恢复九院的荣耀,他原本不明白,现在知道了。 ------------ 第九十一章 团结对象 大门口,众目睽睽之下,猥琐猪也不敢再对寒静做什么,她拦了辆车离去。 “你今日要去见大越的皇后,这样肿着一双眼睛去不好。没准人家还以为我们大魏的公主是在那里被人欺负了。”宋子颐拿起桌上的一块冰,包在白布里,捏在手中,想要帮她敷眼睛。 既然是要去办理入学手续,没有家长跟着怎么可以,而岑三水和林琼华对这些又不太熟悉,所以身为大姐的岑静自然要出力。 夏临风说了两遍“你喜欢就好”,搞得程紫璃有点好意思,周围的人也都用探询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个。 慕容舒晓瞬间有些慌,他的气息太过逼人,还未完全消散的热气让她脸都渐渐变热起来。 而在下一刻看到穆流年猛地停下的脚步和僵硬的身子的时候木槿知道自己猜对了。 “哓哓不能长时间碰水是吗?”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说法能解决他的疑惑了。 霍北萧的胡子已经长出了一大片,在下巴上敷上了黑黑的一层,头发乱七八糟的支棱着,完全没了往日精神干练的模样。 “先完成任务,把人叫回来,你最迟明天这个时候回家就可以了。”子苏看着阿格布手痒痒的样子,放宽了归队的时间。 现在突然做一件事,被外人肯定,再加上没有姜海明在一边的冷嘲热讽,自然又有了一点儿自信。 “是,这种顶级奢侈品手办,就应该面向全球,而米国现在依然是世界的中心。”李峰回答。 姜祁一边在心里感叹着,一边收拢了心神,开始往香囊之内尝试关注玄炁。 但就在李闲云觉得这事已经没有可能的时候,孙诗一个电话,让事情又重新有了起死回生的迹象。 他回头给家里打过电话,当听到凌霄早早就回来的消息,许世昌也纳闷了。 对这个余秀,明泉还真拿她没办法,本来他就是冲着余秀来的,只好由着余秀随性的性子了。 “梓荞,要不我们发传单吧?”转了几圈都没有发现目标客户,明泉心里有些着急了。 大宝面色凝重,即便是他为太一,乃是众妖祈念所生的神灵,可如今在这人世间所能施展的力量不过万一。 随着一道圣洁的光芒渐亮,安的表情舒缓了许多,她向圣武士表达了自己的感激,而奥菲斯则自豪的表示这是自己的分内之事。 于是,在神器还没有感应到理查德祈祷的时候,就已经被姜祁抢先截胡,并搞了一出神之赐福。 听说木叶村的实力在忍界是最强的,去火之国的都城居住似乎不错。 另外!神奇动物也不被允许通过国界,如果被发现,神奇动物可能会被没收,你们也将受到处罚。 来到鞭笞场地的凌无双,在看到台子上的人的那一瞬间就失去了理智。台子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爹爹。 然后,他尽可能悄无声息地钻出柜子,走过那些玻璃柜台,溜出了店门。 沈明棠陡然跳下软榻,朝门口跑去。谢裴之踏进门,沈明棠朝他身上跳去。 “弟子溪妙菱拜见师父以及两位护法跟各位长老。”溪妙菱先是恭敬的向着司天乐等人抱拳的打了一声招呼。 那原本是擎柱用来四两拨千斤的招数,但现在钢索的体型似乎能把这种招数发挥到极致。 虽然钢索一直都有点瞧不起红蜘蛛,但是对于这个霸虎身上的各种各样先进系统这个机器恐龙的头领还是心服口服的,毕竟如果他们汽车人能够装备如此先进的设备,之前也就不可能被霸虎打的到处流浪了。 而太子偃却是怒吼了起来,乐间等将军上前拉住廉颇,廉颇只恨自己没有带剑。 “今日下了雨,后院湿滑,我带你去摘星楼,可以看见整个谢家的景色。”沈明棠站起身,领着萧沐清出门去摘星楼。 而红蜘蛛这样的家伙虽然拥有一身先进的激光武器,但是却不能够通过类似的进食方法对自身进行任何改造。不过等到那个百变金刚系统完整力量展露出来之后,会不会帮助红蜘蛛得到类似的功能,这还尚未可知呢。 他连安营扎寨都没安排,就打算一鼓作气直接击破秦军,现在的秦军接连几天攻城失利,正是最虚弱的时刻,四十万大军一拥而上,绝对可以把秦军一波带走。 韩宗泽无比悔恨,曾经她离他那么近,他却硬生生的将她推开了。 现在看到卿酒,那样坚定的模样,不知为何,她真的相信,哪怕已经死透的绮丽坊,真的有可能起死回生。 熟悉的疼痛感再次袭来,浑身上下刺骨的疼,王坤在经历了红云老祖那先天神魔的无垢身躯,越发觉得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实在是太难受了。 所以听到沈浪的呼痛声渐渐加粗加重,最后甚至如一头牛牯一般沉声长啸,让人听着都觉得痛。 墨司寒大步流星离开了墨家,笼罩在他头上的乌云却依旧没有散去。 随着邵囧一声令下,一百架投石机把这些木桶抛了出去,木桶在空中呈现出一个抛物线,在重力的作用下掉了下去,巨大的落差产生的力量让木桶自身承受不住,纷纷爆开,流出了黑色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 第九十二章 人心思变 “那你为何执意寻找传说中的天灵水?找到下蛊之人,更简单不是吗?”不等南长卿回答,青玥转身欲走。 你到底是谁,这个游戏除了那个变态WK能解出来,俱乐部其他人都解不出来,你是不是认识那个KW? 不二得空,努力地思念着那张旧模样,已经越来越模糊了,随着每一件往事的浮现,蛰伏在心底的悲伤也蠢蠢欲动,而那寂寞随着球场里队友们的活跃,变得愈发清晰。 过了半刻,青莲喃喃开口,“给吾一滴心头血,汝便能离开这里。”奶声奶气的声音,此刻却充满了庄严。 时钟在静静地走着,没有人说话,此刻安静得像是考试一样,只能听见众人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哗哗的雨声,静得有些不可思议,就连脾气比较暴躁的伊吹未奈、荒井美惠子两人也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但没想到张角还真的被唬住了,原本轻灵飘逸的浮空飞行,顿时立在原处,陷入纠结。 星际争霸中,林迪已经打开了玩家们的思路,同为暴雪出品,冰封王座与星际争霸的相似点很多,只不过,冰封王座与星际有两个最明显的差别。 “如果政府和军队都加入游戏的话,其实游戏确实变得更有意思一些。”林迪自言自语道。 当然,那样做完之后并不算是完全结束,其实还有一个步骤,稀释。 说完,月灵仙子不再顾及古剑一的速度,立即化为一道银光飞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远方的天空之中。 脑中忽然闪现出昨晚梅儿的表情,她眼里的不舍,她故意绽放的微笑,她忍不住掉落的泪滴,她说着自己不要尊严。 两人的关系虽然有些微妙,但从白雅单方面来说,她还是不太喜欢这博凯,总觉得他有些心术不正,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博凯对她还是很不错的,也很关心她。这倒是让她有些伤脑筋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仍旧有大量的历史场景碎片在眼前晃来晃去,我一抬头,一场婚礼映入眼帘。 寒月和钟离尘见苏瑾往地上栽去两人心都悬了起来惊呼一声“王妃”“苏瑾”两人见公子墨把苏瑾给抱住后,悬在空中的心也放了下去。 顾太太心里放着事,明显的就好像是可在脑门上似的,吃饭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顾祎问了两次她也不说,吃完了饭又问了一次,她还是不说,顾祎就犯难了,总部说怎么办。 涂宝宝只看了一眼,只觉得眼前一黑,这里的酒店涂宝宝怎么看着这么豪华呢?虽然比不上是sk酒店,可是却也差不了多少,在a市也算的上是首屈一指的酒店了。 楚瑶越吃越好吃,今天晚上就又很饿好久沒吃饭,于是这一口气,吃了好多个,几分钟下來,吃饱喝足。 “不抱。你爱在这里呆多久就呆多久,我无所谓。”南宫宇寒很酷的说完之后又补充道:“如果你想去找尹子夜的话,我也不介意。”反正他是吃定了涂宝宝跟自己回来之后是不可能又重新回到尹子夜身边的。 张凡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对他来说已经不陌生了,当初在天涯海域的时候就过这东西了,莫非就是场景的切换罢了。 若是任由大明地宣传这样发展下来。焉知殿中这些汉人不会当真投敌?眼下大清地实力根本不能挑起一场大战。孙之獬地弹劾刚好给了多尔一个整肃人心地机会。和鲍承先等人是否得罪了多尔无关。 稍事休整之后等通道里的尸体刷新掉我说道:“休息一下去其他的地方看看。”这个房间完全是一个封闭的地方想要去下一区域看来必须找其他路走。 老狐狸还想再扑上来,被黄天酬一把薅住脖子,掼在墙上。老狐狸立刻进气少,出气多,眼睛马上就变得暗淡无光。我赶紧让黄天酬松手,这还有一堆事儿没整明白呢,万一黄天酬手重,给这老狐狸祸祸死呢? 圣战军团唯一能够凝聚到一起的时候就是战斗的时候,那嘹亮的号角、紧密的鼓点将他们的心跳统一,力量融合,将一个又一个无畏的战士凝结成一个整体。 我居然在一个阴暗的石室里面,墙上的凹槽中嵌着几盏油灯,大多数都没有点燃,就点燃了两盏,距离掌握的很好,刚好能照量整个石室,却又让一切都看不清楚,隐在影影憧憧之中。 这夜凌不同于别人,着实狡猾的很,不然也不会将三大世家全部灭掉,所以风股维恩此刻也不由得多了一些忌惮。 ------------ 第九十三章 真假难辨 带着这样的疑虑,林云他们走进了山洞之中,这个山洞看起来似乎非常深邃的样子。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平衡,野原琳的查克拉根本不足以一直抑制柱间细胞和尾兽之力。 志村炎火生不如死,真的遭不住了,才吐露一些他知道的零碎信息。 徐成点点头,跟他料想的差不多,既然是手机,肯定得有信号塔,这大周境内的名山大川当做信号塔,也说的过去。 大蛇丸没有命令,他选择和光同尘,他早知道来到这处战场的木叶忍者都是被木叶高层精挑细选的,只要大蛇丸自己表现出帮助千明态度,不说会变成光杆司令那么夸张,但绝对是服从命令者少少。 不但会极大的打击千山军的士气,最可怕的是,如果这种乱象蔓延开来。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叶秀的精神原本就已经有点问题了,一看白蓝依有危险,她哪里还有理智谈判? 想到自己顺顺利利把家里的债务全部还清,芸雅还露出了开心久违的笑容。 白蓝依气得胃痛,揉着肚子去拽衣服。啪嗒一声,碰掉了台子上的一个打火机。 甚至很多原本是抱着来挑刺的目的来的博主,都被他们家的汉堡给征服了。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放在凡间很好把握,谁能让人民吃饱穿暖,那么谁就能得到民心,便可掌控天下。但拿到了天庭上来又该如何实现呢?难道说要让所有的神仙全都当上大官么? 双腿一夹马腹,纵马离去,他背后的大周骑兵与步兵也相继动身。 所以一想到刚刚邵丽华那态度,他就忍不住的火大,甚至想要不就这么结束了算了。 正所谓天上没白掉的馅饼,他不信对方真的只是跟传话中一样,找他们谈点无关紧要的事情。 吴境的身体也有一点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他竟然不用接受基因改造手术就能够突破生物体数据上限,这一点吴境也是不明白,他把原因都归结到了他做的那些菜食身上,可能是那些具有神奇功效的食物改变了他的身体。 季明宇听后,直接让一旁一直安静当着空气的余主任给高宋云打电话。 周患用宴桌上丹红色的巾布擦了擦手,内气一绽,地上的酒液顷刻蒸干,和方才镇天王的动作如出一辙。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静静的照进了屋内,冷墨曦苏醒了,伸个懒腰,突然发现手上还拿着莫子骞的那个匕首,后半夜她就睡着了,后来他回来了吗? 陆羽看看一边一脸懵的阿月,眼珠一转,既然你们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收下这一千积分了。 被顾城则护在怀里带着走的周然只觉耳边风声鹤鹤不断,什么也看不到。但她却从紧密的风声中,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声音,那是子弹上膛时发出的声音。 谁都知道白总是公司的擎天柱,他主持的研究工作,就没有失败过的。 其他世界的轩辕剑派?而且好像宇石世界的轩辕剑派,是他留下的种子? 旗,乃是军中灵魂的象征,指引着大军冲锋的方向,虽说,在如今战局下,也没有多少人顾得上理会那帅旗,但它的突然倒下,对城墙上观战的众人来说,却绝对不是好事儿。 看到萧然只是皱着眉头,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这让他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一直在发呆的林清清回过神来,然后对着手里的杯子叹了口气。“我们吵架了。”她言简意赅的说道。 年头行走江湖实在太危险了,不忽悠个高手在身边,当真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着郁郁葱葱的花园,两栋二十余层的大厦与蝶式公寓楼相对而立,对称地分列在大道两旁。 萧然随着掌柜的指引看了过去,果然,这悬挂在墙角上的三只魔兽,任何一只都要比外面的那只好看多了,而且还都是一级魔兽,外面那只虽然也是魔兽,但是此时身上却是一点气息都没有。 关了灯,林清清和欧远澜两人背对背而卧。两人虽然躺在同一张床上,却各怀心事。 躺在地上的萧然,身体四周的异像早已经完全消失了,此时萧然正躺在河道旁的沙丘上一动不动。 嘴里发出嘿嘿冷笑,许哲从容不迫地面对七星原士,如同鬼魅般在唯东的身周游dàng,凛冽的杀气如同海浪一样,一bo一bo地侵蚀着唯东。 “一招?”许哲难掩语气中的惊讶,如果换做他的话,他无法用一招击杀对手,一定会纠缠很长时间才能找到机会将对手击杀。从康十将的这句话中,许哲能够体会到他这位朋友的强大。一刀杀敌,的确配得上狂刀这个称号。 ------------ 第九十四章 想输都难 这话听在杨锦心耳里,就不由多了几分挑衅和嘲讽,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这让杨锦心猛地转头看向了秦慕阳,那漆黑的瞳孔里带着明显的愤怒。 刘达自然是比较高兴的,因为这和他的理想是相同的,能为百姓办事,又能达到自己的政治生涯的高峰,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何乐而不为呢? 此时的平州城内的一处大宅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关羽将军的大婚典礼如期举行。 其实世间,每一个都有一份牵挂,只不过他不会告诉你,自己牵挂了什么,这就是让人摸住了命门,对自己办事情相当不利,看到刘江涛一副落魄样子,让一个正直的人,去求别人办事情,那就是让他折腰。 刚准备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不想秦慕阳伸手拉住了她,他骨节分明的手把玩着她圆润莹白的手指,指腹从她大红的指甲上划过。 但是,但是,这么多年来,景承在她身边,从来没有走过,每一次她有所需要的时候,她身陷危难的时候,不问原因,不顾后果可以挺身而出的人,一定是景承。 送走了太宰大人,严家长子严家骏忧心忡忡地走了进来,跪倒施礼道:“父亲大人,孩儿觉得你不该接受朝廷相邀。如今大齐那个烂摊子,恐怕神仙再世也无力回天,孩儿只怕您一世英名,最终晚节不保!”。 吴熙喝了一口,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刚才还摆架子说要放人的主,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开始打摆子了。 那个对自己一向没有好脸色,除了呵斥和训骂之外就只有冷淡的父亲,如今看起来那么安详的躺在地上。 白建立知道么,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人家没有再次出手,他也不好要人家的命,做人要有底线,不能你本领大,你就把别人全部搞死,那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那儿去,就像郭夫人一样。 如同一盆冰水迎面扑上来,谢道之狠狠地打了个机灵后,冲过去用力拽住晏三合的胳膊。 温虞一连看了好几件后,终于确定,这些确实是顾征为他所准备的。 华丰心底蓦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一回头,边宇脸上已经浮现一层薄薄的红意,眼睛好像水浸润过一样,透着清澈和愚蠢。 他倒下后,温虞也没有停下,他迈开腿走过去,将秦总肥硕的身躯翻过来,对着他的脸又是重重一拳。 姜太公诸葛北抛给她这个选项,然后老神在在地抛线,等待愿者上钩。 这颗比赛星球下方究竟隐藏着什么,没有比他们更清楚。若是就这样贸然下去,万一惹怒那个即将苏醒的东西即便身上佩戴仪器,生命只有一次。 林凡这一番话便足矣说明他已经答应了成为无双楼的一员,从今往后,叶晴欢再也不必为如何拉拢林凡而绞尽脑汁了。 她鞋上有泥,并且衣服上还有深浅不一的褐色物体,正常来黑市的人往往会把自己收拾干净。 更何况,自从开展二区的建设工作以来,神经内科从来没有向医院或者他,提出过什么特殊或者过分的要求。 今日,他不想血战,哪怕能跨阶大战,力拼浩殇,但肯定要付出代价,毕竟对方早已晋升五劫境界以上。 听到佛祖的话,天帝的心中,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毕竟,前不久,王二黑的行动让他有所注意。 腰间的核心力量很集中,就说明了这人能够在战斗中,做出更多一般人无法做到的动作。而在搏杀中,可能就是那么一两个动作,就能分出胜负、分出生死。 赵蓉蓉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艾嘉也悄悄的摸了摸手腕,经历了诡魇花的事情,她一回来就把腕表带上了。 九天一直在注意他,知道对方很可能有了灵感。设计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巧思与想法。 如果,让华如絮继续掌权的话,他的纯粹素食主义,仇视万象国的肉食者。 “既然淝水那边负责接应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去唤那剑客,也是时候该动身了,他现在人在哪里?”耶律阿保机皱眉道,他可不想这个惹麻烦的剑客迷路在自己的军营里。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林懿儿的身子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因为身体腾在空中,这冲击力落下,将她的身体朝着地面压去。 只有王二黑明白,其实‘仙尊’又是一个全新的平台,即便在天宫中的毛神,他们都是‘仙尊’境界。可是在这个境界水准也是有高有低的。 ------------ 第九十五章 攻克广州 球一样的佩恩老师和蔼的巡视了一圈周围的学生,然后将这个‘刁钻’的问题交给了总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海莲娜。。。 闫旭这番话言辞虽有些犀利,可是却并非针对江澹曦,只是他性子本就如此,又掌管着仙羽门刑法,久而久之,自然更加严厉,在他眼中看来,门规决不能破。 这虚云之乡就仿佛无穷无尽一样,不管多少破灭境来截取虚云,它都没有任何消减的迹象,反而一直保持了不增不减的模样。 三天时间,第一天,司奇用来感悟,领悟一个半月来的所有战斗心得,第二天则是在整个世界游玩,观察。 他这话只是冷霜告诉他的,具体有没有效果他也不知道,姑且试试也是无妨的。 司奇本身就具备着逆天般的控制能力,训练控制类的技能,自然是得心应手。加上经过生命的洗礼,精神变得更加强大以后,他就能持续使用沙漠掌控,这无疑又提高了他的训练速度。 因为时间有些冲忙,离开剧毒沼泽之后,司奇就问黑神龙骑要了她所在之地的坐标,几个数据门,便到了黑神龙骑的家族。 前方则是黑神龙骑,黑神阳,还有一位面容饱满的白发老者,老者表情有些平静安详,身上散发着类似于王太极一样的武道宗师的气息。 神仙吕不出手,一下子就等于少了三个法相,杨源、风法相虽无奈,却也只能按下杀机。 他随手从储物戒中拿出几样东西,掌心蓦然腾起了熊熊灵火,一块块金属投进去,然后飞速化作了溶液,彼此混杂起来,浑然一体。 吉祥也不睬他,继续逛起了花园,像个花蝴蝶一样,在花丛中乱窜。 仔细一看,果然,每个芒果上面,都有清晰的划痕,伸手只用力一撕,皮就掉了下来,露出里面新鲜的果肉。 以至于宁缺一只以为练武可以长寿,这他可太喜欢了,谁不想多活几年呢? 阿豪推开门,便看到穿着一身得体西服的管家霍奇正在门外等着他。 柳飞的右手腕一动,手中的折扇立即打开,并朝着宋正平的方向猛的扇去。 逐渐清醒的陈浪,丝毫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直接拉着朵仙仙就要起身往外跑。 吕乐此刻神色微变,双眼的眼角部位,不知为何竟然流下了几滴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吕乐进来之后,除了开始打量了一眼那坐在茶几后方,悠然自得饮着茶水的中年人外,便左右巡视了一番。 陆向北得空就到外面世界的河里捞鱼,还有湖泊里的鱼、江鱼,凡是淡水能养活,可以吃的,他全捞进空间养着。 老杰克对着唐越招呼到,唐越客客气气的对着老杰克行了个后辈礼。 魂师界真正的天才能有几个,何况一些有家族势力背景的根本轮不到史莱克学院。 至于桃花楼的建设,原本两天够她建到第二层的,但中途黑芝麻又溜了一次,跑到东阳某户人家里去了,害得她跟江屿又去找了大半天。 此时,这位金武境中期的异族,肉身已经变得不成样子了,就连体内的内脏,也受到了重创。 再到套房里,洗漱完苏棠棠就立马爬上床,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 更何况,在上学堂的日子,云辰宇因为早年在任清月身边长大,没有人庇护,根本就不被先皇重视,到了五六岁都没有安排夫子教导。 但碍于苏老板在场,苗园长不好说什么,抱着上气不接下气的阳阳告辞一声就走了。 他的母亲因病去世后,他在这世界上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温暖了,后来是苏湘一点点暖化他的心。 陆时霖不明所以,但见杜岚熙伸了手,他便也从大箱子里抽出一张纸条来。 酒店服务员发出去的澄清视频就像石子落在大海里,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虽然不愿让人过早的知道自己的变态和优势,但是此刻既然已经瞒不下去了,那唐风也就放开了。 “玉兄,今日多谢出手相救,石某感激不尽,如有需要相帮,尽管开口,我必鼎力相助。”石全对玉无双还是很有好感,虽不知其意欲何为,但是两次出手相助,并且其人又是丐圣国的子民,不自然地多了亲切之情。 野猪宝蓝慌乱之下被那圆木撞击,虽然没有被碾在身下却也腾空飞出几十丈。 贺常棣身形颀长、气质不凡,特别是他上过战场,与图浑人真正厮杀过,浑身有一种军旅之人的煞气,多年生活在内宅的老嬷嬷哪里敢怠慢他。 一句淡淡的话,要是在平时不会引起一丝的波澜。但是此刻,他却让特雷那可已经失落的心再次的活跃了起来。 田甜抱着裹着浴巾的毛夏放到床上,并给他套上了自己的背心当睡衣。 羽翼上的金色咒语此时随着我的情绪而发生了抖动,每一个咒语字符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 岱普诺的伤疤还在流失水分,他疲力地用手帕擦拭着,这些天都靠魔力维系着烈日灼烧下体力殆尽的生命,但好在是他知道,不远了。 “你准备一些我三人的晚饭,就下去休息吧,不用再打扰我们。”石全吩咐伙计。 是不是全都听了心月狐的?甚至帮助她,继续研究她父亲的研究成果,弄出更多的人命。 这片空间天空中繁星点点,每一颗星辰都是水蓝色的,散发着强盛的灵力波动。 “砰~”的一声响起,那道闪电的力量直接被拍散了,紧接着,就见刘致泽隔空一巴掌拍了出去。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花间的称呼!”这中年人也是一惊后忙回过头去看这赵正菲,但是赵正菲也是对着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听到杨凯如此的询问,在场的所有年轻人几乎全部都楚天这边看了过来。 ------------ 第九十六章 难叔难侄 叶向简单把大致经历讲了一遍,穆凌雪听的很认真,当叶向讲完后,他绝对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枚栗子。 杨紫馨依旧不停的发射着炮弹,有重武器在手,杀伤力自然是大大的提升。 眼下,他还是冷苏晴。要回到玄天宗,势必要变回原貌。可偏偏心中抵触,不想变了。 李万里看了看这个傻妹妹,她只是觉得稀奇,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突然觉得,皇上没有她想得那么坏,他若是坏透了,不可能处处留有余地,不可能放着这样的机会不要挟她。 桉发位置在盘龙江南段,这里属于西江路派出所的辖区。虎平涛感到现场的时候,派出所长李艳辉已经带着人拉起了警戒线。 宋馨这才打了个饱嗝,她早就撑的不行了,可闻到那个香气就还想吃,不知不觉竟是吃了两碗大米饭。 整转肯定要相对便宜一点,但也不排除有的人就喜欢其中一首的。 要想用那样的药,还是得先养好采莲的身体,才能让她经受得住那些药物的考验。 他原本一头雾水的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沈复,直到秀月大晚上的来找了他一趟。 许是睡着之前还在思索着些什么,临息的呼吸虽是平稳的,眉头却是微微皱着,浓密的睫毛轻微的颤抖着。 她又说一些奇怪的形容词来夸他,满眼的星光加崇拜,就像说的全是真的一样。 “你心操的多,但是这家里的权利可不都掌握在你手中吗?”张氏劝解道。 李东华没有再说别的,但是反倒让玳瑁有些不忍心,自己这是骗人,但是说了实话,他是不会同意的,因为在他的心目当中,还有党派之别,可能对于远征军的事情都不知道。说不通的。 而云瑶身为康熙身边的低微妃嫔自然也要讨好魏珠,可是魏珠这人竟然看中了白梅,云瑶当初有没想过得到康熙的宠幸,因此也没想过借着白梅为自己谋利,所以就得罪了魏珠。 抛开这些,让管亥说不出来,却又能够实实在在感受得到的,还是郭斌日益增强的上位者气息。 云瑶却不是这么想的,和图海有交情的人多了,但能被图海这么帮忙的可没有几个,那个靖恒想必也有几分能耐,因此云瑶倒也不准备把事做绝,决定答应了图海信中说的事。 九山圣凰虽然依旧失去了昔日的神力,实力大减,但是,照现在的情况看,如今的九山圣凰也不是他们几个能够对付的了的。 赵诺金永宁他们也来了这么多天,差不多该回去了,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事。 何佩儿默了默,最后决定还是得找个时间跟他谈谈,这样憋着也不是个事,也许只是心里障碍,憋太久说不准身体都憋出问题来了。 几十个戴着红缨帽,穿着皂服的人,腰里佩着刀,手里举着火把,挨家挨户地搜查。 他身子向后飞出,剑光却向前飞出,身子撞上后面的墙,长剑钉入了前面的树。 冬一新把完整的大魔体术做了七遍,只觉得浑身筋脉震动、骨肉颤抖,一股热气自内而外喷发,就像身体里爆开了一座火山。过了一好会儿,排出了大量的黑色残渣,臭不可闻。急忙跑到外面,去冲洗去了。 陈~元平说,在我老爷爷和老奶奶死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只是在自己出来的第八个年头的时候,回去了一趟,看见的便是家门的贴着白纸。可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因为我的太爷爷和太奶奶都已经相继过去。 因为他们平时的宣传就是阉党是坏人,而他们这些人才是正人君子,是好人。尽管他们知道自己其实是一身红毛,但在长期的自我宣传下,他们觉得自己就是好人,阉党就是坏人。 王动﹑红娘子﹑郭大路﹑燕七都已在这里,也已听到林太平所说的每句话,每个字。 前皇后之子,三岁能诗,七岁能赋,才华卓异。十岁便能征战军中,统帅三军,一举收复当时叛乱的辽王。只是在那之后便收起光芒,直至其十六岁离开离京,不知去向。 四妹?!都千劫看着这位的面容,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反胃,差点没吐出来。只能假装傻乎乎地笑了笑,一副极其满足的样子。 “不要,让人看到不好。”杨子渝瞬间怒火攻心,并没有留意到自家妞的声音里待着重重的哭腔。 这个神通其实有点鸡肋,现在天琴位面掌握饕餮神通的人寥寥可数,其中还有不少是被灵锻道招走了,毕竟是靠着肉身就能淬炼矿物的修者。 二人目光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高大提拔的男子正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一双星眸凌厉却又带着一丝蛊惑,刚毅的脸庞线条极为流畅,仿佛如古希腊的太阳神般耀眼、俊美、充满了男人的阳刚之气。 方留明赶上了,也要喝上一碗。可他真的不喜欢,喝了头一次,回学堂的路上,就把早饭全给吐出来了。连着三次都吐了之后,说啥再也不喝了。 一时间,庭院内,拳脚声密集如雨,吕布三兄弟暴打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她们明儿个说是拿了面来学饸烙面和麻酱烧饼呢!”张庚山笑道。 没多久,对方父子俩便鼻青脸肿,他们落在华夏少年手中,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 而与此同时,这半空之中,除了那三百余座飞舟之外,只有三道人影悬立了。 虞子瑶一把拽住凤轻语的衣袖,单手扯开了黑衣人交给她的那瓶药,另一只手抬起用衣袖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 ------------ 第九十七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轻轻搀扶起王少锋,将自己脖子上的浅蓝色围巾围在了他的身上,眼神复杂的看了他几秒。 “那就有劳二弟费神了……末将先行告退!”安瑞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向安瑞祺玩笑一句后,便拱了拱手,黯然离去。 很明显,宇宙法则意志对于能够分享它力量的星王境存在,并不怎么欢迎,所以每个晋升这一境界的武者,都将受到它的考验,或者说惩罚。 那罡风,非但没有半点停息的姿态,反倒是越发狂暴,越发的凶猛起来。只是看见,一道罡风急速的席卷而出。那罡风所过之时,竟是发出一阵尖锐的啸声。 张楠可不管李恪是不是皇子,既然要当学生,跑腿的事情肯定是免不了的。 周围的地面,在这一瞬间,被彻底的撕裂了开来。四周的地面,更是在这一瞬间,被生生的轰出了一片极致的裂痕。 “这位先生,对于你这种高级能力者来说,信用点已经没那么大的作用了,我与城里的叶拳大人有些关系,可以介绍他和你认识,不知道先生能不能在价格上稍微照顾一下?”一个药剂店主上前一步,笑着说道。 “拜见皇兄。”战龙在丞相身旁停下脚步,只是向皇上拱手行礼,无意下跪。 方宏扫了一下四周,发现四周无人,顿时目光中一丝毒芒闪耀而出。 同为武者,而且武功相差并不巨大,任谁都能看出这么一个结果,但是蔡淼依然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 这人看来是真的想将自己留下来,或许方才的发狂,还有放任自己和薛明睿走全都只是为了试探。 沉寂多年的河塘忽然热闹起来了,无数求生的猫在水塘里翻滚、挣扎、嚎叫。可以断定,这种闹剧,绝对是空前的,我们的老祖宗是不会见到的,他们一贯接受的是孔夫子的仁德教育,怎么能创出这种“奇迹”呢? 般若好似不大愿意离开,可是因为冥肆已经开口了,般若没有办法,只能够听冥肆的,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我下意识的叫住了林宪,最终还是把自己心里头儿的疑惑给问出了口。 君悔见古辰很听自己的话,心里一甜,只觉得特别有成就感,会心一笑道。 然后她望了一下四周,发现他们正处在一座孤山之上,孤山苍劲冷峻,只余老松倒挂峭壁间。为了探路,她脚踏长剑,一下腾升到半空,望到前方山势曲折,竟如一条蜿蜒的蟒蛇般。 楚相思紧攥着,不愿松手,她微微垂下眸子,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睛,也遮挡住了那张脸上的情绪。 南宫灼华闻言毫不在意,挑了挑眉,看着楚相思玩味的笑了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意味深长的道。 祁旭尧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白薇指定的陈记,服务员问了三次他要买什么,他都没反应。 江城策却并沒下车,也沒熄火,甚至连点好脸色也沒留给巫琳娜。 白彦在卓一剑的庆典上,见到了郦道芳,郦道元,昆静这些熟人,一一打过招呼,看到别人来参加庆典都要送贺礼的,再三思索下,一拍乾坤袋,祭出了一枚夜明珠,当做贺礼送给了卓一剑。 空间在一寸寸裂开,巨锤承受不住虬杀的压迫,发出咔咔声,从巨锤里面传来崩裂的声音。 在这个宁静达到及至之后,最后一个雇佣兵队员像被淘气孩子撕撤的布偶般,突然从中分成了两半,大量的鲜血因为在瞬间失去的束缚,而喷射到了很远的地方。 李从璟这番话说的诚恳,但明显不合齐己心意,他不愿过多沾染俗事,所以摇头拒绝。 主团的人也来凑热闹,表示这车是买得起养不起呀,一年保险都得七八万吧? 虽然睡得晚,但次日李从璟却一如往常,起得很早。闻鸡起舞,这个习惯科不科学另论,但李从璟已经坚持了十一年。 “好,到时候我先上,你在一旁看着。”张扬哈哈大笑,与流金一刀已经走到了街道的拐角,两人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消失无踪。 所谓的韩国料理还像回事,大门前用木材砖瓦搞了点脱胎于宫殿的概念,店里服务员也是穿着民族服饰用朝鲜语问好。 宛如一尊大山,朝叶枫缓缓靠近,叶枫的双腿承受万钧之力,身体不禁作出下跪的姿势。 “从这里到能源补给点要消耗多少能源?”自己估算是一码事,问清楚却是必要的。 这时李长命终于从漫花峰赶了回来,见到重伤的弟子就有了些许猜想。 鲁郎中舌灿莲花,威逼利诱,对方原本已松动,可关键时刻,外头传来消息,说赤硕带兵前来,要求寨子开门迎接。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眼神从迷茫变得坚定,从困惑变得清明。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世界。 “人都怕死,我理解,你们怕被牵连,不敢开门救我们一家,我也理解。 ------------ 第九十八章 大理国使 中年汉子闻言瞬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看了一眼自己右手拇指的射指,射指俗名扳指,为开弓之用,他所佩戴的是一只白玉扳指,这是将校才有的,寻常士兵戴的都是骨角材质。 我真是恨死我自己了,即便到了此时此刻的境地。我竟还会为他胸膛里熟悉的气息冲撞得心悸不已。江左易,你究竟还要做多少坏事才能让我不爱你呢? “喂,你……你新来的是不是?你们署长以前跟我是同届的——”林语轻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可是那铁面无私的警官一句话就把场面给震住了:“就在刚才,通缉在逃的帮派分子高山峰已经被押送警局自首。 【修罗的凝视】:不可升级,以修罗怨恨与无情的眼神凝视前方,所有碰触到修罗目光的目标都将在恐惧中战栗,极大概率陷入“恐惧”状态,甚至不战而逃。 第五秒,任务完成,凌尘消失,回到了竹海仙境中抱他的水若去了。 钱一飞的双脚先是显现了出来,因为这一片区域全部都给照亮了,钱一飞的双脚显现的一刹那,就被旁边的两个守卫给发现了,他们扣动扳机立马冲着这边开始射击。 房间内,柳思思无力的瘫软了下去,她的内心风起云涌,大脑却是空白一片。 待到秋色走出碧荷轩的门口,卫二已经将车停好,并将踩凳放好了。 “刘总客气了!每年的迎新会都是本市的一次盛会,我但凡有空是一定会参加的。”萧天客气地说了句场面话。往年他实在是有空没空都不会来的。 毒虫们感觉到这边灼热的火焰,一个个都不敢上前,害怕被烧死。 跟着伺候陈氏老祖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深怕被老祖盯上,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他盯上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众人相顾无言,虽然很可笑,忍界鼎鼎大名的大人物,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但谁也无法反驳这样的说法。 次大会的口号是‘高举无产阶级的大锤,砸死世界上所有铁匠。’也对,把铁匠都砸死了,人家的大锤也就成了存世孤本了,那就这么好好的举着吧。 至于夕日红所说的问题,水木承认当时将有些没有定性的半成品教给春野樱确实有点冒失,但是,忍者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我吗?”青年男子愣了愣,似乎没想过自己的名字,不过也对,鬼蜘蛛吞噬妖怪后诞生了他这个半妖,刚刚诞生他就被赤瞳追杀千里,根本没功夫想名字之类的东西。 备注:霸者,以一敌万,以万敌十万;王者,以一敌千,以千敌十万。 “不好意思先,今天去京城的航票已经完毕了。”一位服务员人此微笑着对着林修说道。 玉儿垂下头,红着脸,揉搓着襁褓里孩子粉嘟嘟的脸蛋儿,这会儿儿子吃饱了正睡得香。 两人足足扫射了三分钟,直到子弹完全消耗完毕之后,方才停了下来。 话说这也是程怀亮事先安排好了的,他专门让李恪守在此地收拾漏网之鱼。 他们对眼前这个与他们年龄相差不多的少年,可以说是彻底的服气了。 “是这样的,哥几个,四哥说了,这算不打不相识,知道哥几个现在刚从学校出来,还没有啥正经事干,四哥说以后就把农贸市场收管理费的活给哥几个了!”二瘸子兢兢战战的说完看着马勇等人。 看着眼前一个数百米大的深坑,舒晓峰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虞翎没让他把车子开到家门口,而是让他拐了个弯去菜场,自己买了些菜才回家。 它的尾巴就如一条钢鞭,又似蝎子的毒刺,且可随意伸缩长短,灵活如蛇,装载有可射出麻痹针的发射器。 “你这混蛋!”香香娜扑上来扯着吴用撕咬,眼里却不禁流出了眼泪。 “嗷嗷!”黑熊看到飞奔过来的无空,人立而起,示威般地挥舞挥动熊爪。 “军长,敌军后方战线兵力也没有多少,估计不到两万!”信息营统计了最新的侦查数据。 进入客栈内,人声鼎沸,在这里的吃饭喝酒的大多是修真者,几个跑堂的正在为他们端菜送饭。 测试时一个9字出现,接着阶梯停在了第一层1\/5处,蓝色条形柱停在第一格。 徐淑涛没有回答她,不过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直接就是用内力把她擒了过来,李莫愁一声“放开我”还没说完,就脖子被咬了。 气势我来这里是有犹豫的,因为我很害怕出现这样的事情,不过,我将这个综艺的内容还有这个综艺的邀约给欣欣看了,最后欣欣却选择了同意。 ------------ 第九十九章 驱虎吞狼 陈洛心绪受到极大触动,就跟当初看到暗影之心碎片一样,单听名字就知道神侍者不一般。 魔教教主手里的玉牌刻着全部四个魔神,而四大天王各自拿着其中一个魔神的身份玉牌。 在临近山脉内外边界区域的“亡灵防线”时,罗亚让驼鹿放慢了脚步。 或许这也像极了自己的母亲吧,她总是对外人温和有礼,事事处处得为旁人着想,可是对自己的人,总是疾言厉色得疏忽冷待。 来这个学校,他打赌就没赢过,特别是和方逸这只老狐狸,每次都栽对方的身上。 这个时候,苏亚雷斯走上前去,将内马尔拉了起来,两人简单说了两句,没有什么大问题,随后比赛继续。 眼看二人落入空地之中,那机械骨骼起身双掌一合,周围地面上瞬间冒起大量水银利刃刺向中央,看起来似乎是要将二人搅成肉泥。 虽说是离家很远,可毕竟有邵氏这个老邻居照应着,再加上机会难得,桃夭的父母便许了。这一去学艺就是两三年的功夫。 使用一个漂流瓶,信息会发给很多存在,但究竟会不会得到回应,得到什么回应都是未知的。 由于海中的金仙多与龙族有关,他不想惹上龙族,而真仙的修为太低,未必能够安全的渡过大海,到达人族。 不过林云的视线,并未落在他的身上,而是扫一圈大厅内原本就坐着的五人。 “难道说,你,你和我一样,都可以对这片幻境世界进行干涉?”尽管有些不情愿,但威尔逊还是说出了口。 成王败寇,霍青雷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气势凌人。 吕子皎丢下被子扑过去,用手托住莲花,想要阻止花瓣继续凋零,可那些花瓣依旧从上面脱落,掉到了吕子皎的手心上。 这边路游刚出去没多会黄皮子已经打算去关上门休息了,忽然听见好像有人问了一句。 被害人仰面朝上横躺在门的内侧,由脖颈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早已将洗手间的地板染了个通红,虽然其面部也被部分血渍遮掩,但这熟悉的面孔即使因为死亡前的恐惧而扭曲的不成形状,甄时峰也能第一眼认出他来。 九条墨龙先后从墨龙鼎上窜了出来,血尸王冷笑不语,身影一闪,拳头轰的一声向最大的一头墨龙虚影轰去,这些墨龙的实力很弱,根本无法与血尸王匹敌,若被击中,立马就会变成飞灰。 三人平缓了心情之后安渡山心里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带着木三千到他娘的坟前。 听到靳仁的讲话,村民们都想起山村的生活,也比较现在的状况,他们的心始终紧紧贴在一起,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薛朱心中不屑地冷笑,这家伙还真当自己是以前呼风唤雨的佑少,等会没钱结账看你怎么哭。 良妃脸sè白了:“朱紫萱。你要死就罢了不要拖着我。”她们的存在太过诡异了,如果不被当成妖怪才有鬼呢;对了,在上唐人的眼中,她们就是一缕鬼hun,不烧死她们才怪。 刚才那说话的人立刻尴尬在现场,大家也不敢再闹腾都看向胡汉三。 是像其他人一样无功而返,还是能够拔出这柄剑,获得宝物,最终带领大家们前往第四层。 加上林成自己的精神意识,这种微微的震颤就变成定向的震颤,猛地一颤,灌注了精神意念在里面,瞬间就会爆发出摧枯拉朽般的劲力。 看着眼前这个不大的洞口,让我心中着实很无奈,这一路上我们不是爬山洞就是进甬道,而且在其中多半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 “呃……!”曹操有些为难。吕布的骁勇他还是很欣赏的,若有吕布成为自己的臂膀,那自己的实力便会大增。况且吕布与龙飞有大仇,惹用吕布对付龙飞也算是奇虎相当,省的龙飞时不时的出一些阴招,来坏自己的事情。 他认下了碧珠,那碧珠就是他钱家的人,不然他岂会允钱天佑赶过来胡闹?他都跟了过来,当然就不会让钱天佑和碧珠受人的气:他的侄儿和侄媳在世上只会受一个的气,那就是他钱老国公。 林大川的岁数比老伴更大,思想跟老伴一样守旧,老伴都想不明白,他就更想不明白了。 其实这房间五千是原价,但是此时属于酒店的淡季,酒店房间都会打折,再加上林成一下定了十天,折扣就更大了,其实林成定的房间不过二折,也就一千块钱一晚。 主管后勤的马西成对于军校也是很支持,物资上基本上有求必应。不过现在一个很大的问题困扰着万耀煌,校舍怎么办?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当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在山谷里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同样在这块区域,一场跨世纪的战斗也正在展开。 ------------ 第一百章 将功赎罪 残暴魔王的愤怒,庄周听得那是非常的清楚。果然,在自己精心的布局下,进入密室的家伙,已经被残暴魔王确定为狡诈魔将了。 光阴似箭,无情而逝。曾经清纯可人的宁溪,也逃不了岁月的侵蚀,已经四十多岁了,光彩不在,脸有皱纹了。 待二人走下台后,便宣告本次的魔法评测已经结束,而接下来则是由霍华德家族准备的现场欢庆表演。 气极生笑的李红君还真是拿这个没有办法,这两个奇葩能够组成一队本身也够奇葩了,懒得再理会他们的李红君丢下一句“王八永远都是乌龟”后便走了。 “俺们大老爷们,藏着掖着不是好汉所为!”魏五说的理所当然。 夸人的话,却是一脸阴郁说出来的,任谁都该知道,绝对是口不对心。 李白闻言,微皱双眉,细心体味着,并未感觉有何异常,只是在大家的盯视之下,又感觉腹中有些反应,脸上一副似是而非的表情。 “李局长,这种下属一定要重用,不卑不亢,忠诚上峰。”柳学成喜欢孔岩的个性。 齐悦然开窗看了下后院,不远处是一排后罩房,给赌场的下人们居住,此时人们都在前面大厅忙碌,这里一片漆黑没有灯光。鲁清的房间也在其中。 冯李两人离开后,焦君牟背着手在办公室内转圈,两条眉毛挤在一起,变成一堆乱草。 “你不要太敏感了,咱们只要保持现在的拍摄水平现状就好了,深夜档又没有能威胁咱们的存在。”李唐是看出来了,井上雅智是紧张了,有压力了。 李迅仅存3%的永恒之体部分,携带着自身灵魂,在这虚无中,如断线的风筝,缓缓飘荡着。 他前踏一步,一身骷髅忽然生出一层皮,将他灰色的骨骼包裹住。 ——此人虽是寺人,但心思手段完全不亚于朝臣,且与扶苏蒙毅不睦,在他病重不能理事之际,赵高未必做不出来改他诏命拥立胡亥的事情来。 甚至在进来的时候,有些阿姨还不准备进来,不想让苏有为破费。 八成是哪个亲卫给他送了消息,他便推了宴请,马不停蹄赶了回来,然后在这里一待便是半宿。 所以杨洪当场表示,后面贴瓷砖这些活他来干,不收费,准备好材料就行。 “我要吃鸡,我要吃鸡。”棒梗依然在地上撒泼打滚疯狂地吼道。 大个子脸色微微一变, 楚人的血性绝不会被你们的些许施舍所消磨! 甚至院中的杂草都泛着灵光,若是拿出去售卖,也能换得几斤兽肉。 “是!”有了张卓凡这样的承诺,张无忌自然是大喜过望,点头说道。 在她们抵达并且分散在各个城市后,发出很多城镇对她们很不友好,有些甚至直接要过来抓她们。 曾经有人见过狮驼王的动物形态,但无一例外的全部被他打的魂飞魄散,连投胎转世的机会也没有。 这种技术倒是好理解,就是通过对时空本身的改造来驱动飞船,利用物理学定律中的漏洞来打破光不可越的限制。 “绝对公平和公正,真的不存在吧!”他摇了摇头,向台上走去。赵诗诗已经在台上演讲并展示完了科锐的教育平台系统。正在说着无关紧要的前景等着他的登台。 神农的话说的其实也没错,因为阴阳家出了一个张角的缘故,黄巾之乱后基本沦为过街老鼠,所以行事才会非常的低调。 有不长眼的修士,想要拦路寻衅,要么被释迦牟尼一掌打伤,要么被楚信一掌打爆,要么成为安玲珑口中的血食。 别看迈克尔此刻这番模样,当初在方言刚刚进入镇上的中学时,他可是在方言面前嚣张跋扈的紧呢。 听到杨勇对佣人房间要求如此之高,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得升起想到杨勇家当佣人的想法。 正在这时,北方隐隐约约传来马蹄声,果然,侦察兵偷偷来报,说是缅甸的3000骑兵趁东面的缅军主力和英军对战之际,形成一个扇形从北方冲杀出来。 只见川岛芳子微微一笑,她用一种非常风骚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渡边岗金走了过去。 “这宅子已经交上那么久了,一直没分用,今日为何就那么巧的赶去了呢?”许沉很是不解的问着。 这一点儿也是她非常好奇的一点儿,毕竟身为了当事人,她对自己身体的体质是有着熟悉的不能够再熟悉下去的情况了,可是刚才,杜飞凡将自己叫了醒来,好像之间仅仅只是花了十多分钟就好了。 反正杜飞凡一直以来都是她非常相信的人,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她去担心一些无所事事的事情了。 蓝嫣儿说着就在前面带路,龙天宇和月儿则是跟在蓝嫣儿身后,和蓝嫣儿一起朝鬼影门的大厅走去。 “电话号码……我的应该停机了吧。”白鹤将手放入空无一物的裤兜中,掏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手机。 就好像上一秒你还在他十米开外的距离,下一秒就立刻地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秦明听到萧瑟的话不禁愣住了,只见他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说道。 玄离霜跟四月慢慢的退到了窗户边,海上每一艘船的窗户都是开着的,里面灯火通明,船体的外面的灯光冲破窗口,可以把窗口的人照亮,可是在窗户和窗户之间的地方,却是黑的。 ------------ 第一百零一章 以彼之道 他们大多数都是从大理寺赶过来的,世家名门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身上的痛苦瞬间就减轻了许多倍,没有了那种无法透气的难受感。 乔凛忙的,分糖认孙子不亦乐乎,但仔细瞧瞧,张嘴的都是男孩子。 她睡得很沉,卷翘的睫毛如同铺平的扇子,留下一道浅浅的暗影。 裴安只是看了一眼,便去了王宫,今日来边境一带不是太安分,他可能过不了多久又要出兵了。 “可是,你却要离开,我宁愿日日忍受寒毒的苦痛,也不愿意你离开,虽然知道你的心中放着的是别人,可我也想天天都能看到你,远远的看着,便知足。”无双随即又叹气道。 从裁缝铺出来,冯玉珍手里已经多了个半人多高的布袋子,看着鼓囊,拎着倒是不沉。 “长痛不如短痛,早晚都要分开的。”白易晗一直都不看好南离。 上官宏烈无暇理会这些,径真闯入宅院,却见不大的院落中亦有着数十名军士看守,显然是为了防止张怀江逃走。 “大人,这事儿岂不荒唐?”国公夫人许氏,搀扶着单妈妈的臂膀,扶着膝头,缓缓自蒲团上支起身。 “嬷嬷派人去看了吗?”玉凌云随意地问道,这会已经是中午了,她相信做事麻利且十分细致的郑嬷嬷已经查证过了,得出结论了。 聂琬自从结婚以后,为了不让韩家父母有话可讲,一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呆在家里带笑笑,除了娘家人,很少与外面的人接触。 秦丹忽略了,刚刚蛟王看着他时,那三角眼里蕴含的期待,是多么的灼热。 朱婕妤只看她人坐在那里,一双眼睛豁然一亮。直直挺着腰杆,一听世子妃要进宫,好像头发丝儿都竖起来,就跟斗鸡似的,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在场的宇宙国主们个个听到白夜的声音,和之前他杀万赫时的冰冷不一样,这一次带着一点感慨。 然后呢?还没有从莫名的胜利中回过神来,将军就发现了接憧而来的问题。 当发现她和韩思齐闹着矛盾,他又尽心尽力地去帮着化解,看着她下车的时候,眉宇间没有再拧成一团,他的心也跟着舒畅起来。 那是两位怎样的酒客?为先的一人看似有三十岁上下,身高九尺、体魄魁梧,那一件黑底镶银边花纹的昂贵锦袍,仿佛宣示着来人的身份不同寻常。 “秦公子帮杨大人带的是什么东西?”岫云微微皱眉,什么东西能有这么重要?在她的概念之中,什么都比不得人重要,就算是御赐的东西也一样。 “梅瑞蒂丝姐姐,等和蕾雅会合了,再谈这件事。”洛基嘴上如此说,但心里并不乐观,这场动乱,毫无疑问是阿加雷斯的胜利。 “这位郎君,烦请帮忙,”谢大叫了正看跌跌撞撞车夫的齐郎君,往旁边示意。 “盛家?怎么会跟盛家搭上线?”盛家虽然是京城的三线家族,但是因为这一年多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有人跟四大家搭上了关系,有望未来短短几年内进入二线,所以近来做事越来越猖狂了,非常乖张。 彩云闻言缓缓道:“我教虽主修身养性,以道理惠普天下,不参与世俗纷争,不过鬼界入侵,却为我道不容。 就说之前冲击黄巾力士军阵的时候,刘充一下子就冲了进去,这里面应该是三个特性起了作用。 当她的身影显现在船上,落入这港口之中所有人的视线时,整个港口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林桂兰,你不能带走阿福,他还需要住院。”想到家人,付轩的心里一咯噔,急躁的心情冷静了下来。 老教授笑着没有说话,这一生,能遇上陈映梅当他的太太,是他的荣幸。 他照常去煌冥殿帮忙处理月城的琐屑事,偶尔派人去打听下边境那边的消息。 浅浅的笑容,不像之前那转瞬即逝的笑颜,他这一抹笑容,足以惊艳众生。 在这神秘的黑矿矿洞内,简直是别有洞天,自有一番天地存在。矿工们正在矿洞深处不停的挖掘,那吵杂的挖掘声听的甚至都有种要崩溃的厌烦感觉。 夜来,郎月星稀,营帐四周点着许多火把用来照明。公冶浩淼与地狱二人都已被安排进入其他军帐之中,唯独唐嫣然比较特殊,叫士兵们挪了一顶军帐出来给她单独居住。姬轩自然是住在阳辰军帐之中。 缓缓睁开双眼,姜元心神从体内浩荡如海的真元鼓胀之中收回,眼眸之中精芒一闪而逝。 萧强不由感慨,光是从这通风装置的规模就可以知道这峭壁内所建造的鬼魅组织总部占有空间该有多么的大,也不知道当时建造这个半地下基地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 第一百零二章 料敌机先 不得不说,穿着旗袍的王琦琪,实在是人间绝色加上无比妖娆的身材。 姜晚婉端起面前的茶碗,抿了口茶,脸上淡淡的冷色让张卫星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郑贝贝作为一个领导者,业务能力肯定没话说,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优秀。 这比她千年来收到的折磨都要恐怖,但是她的心中却有一丝温暖。 姬璋并没有回答,直接让自己的幻兽释放了攻击,的确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他的确是姬璋。 一个前程似锦的重点大学生被人打傻,父母双亡,实在是让人唏嘘。 温浅大脑一片空白,她的思绪有一瞬间短路,回过神来之后,手上更加用力,可这点力道对于周时凛来说实在微乎其微,轻而易举就被他困住,单手钳制着举到头顶。 姜晚婉坐在位置上勾起唇,眼睛里噙满了冷意,不等温如意看清,她起身把温如意的餐盘拿起来扔到她身上。 虽然让天下剑修都来参拜有些夸张,但如果能成为最强剑修,徐宁还是乐意的。 见到刘三水竟以自己师兄自居,左君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反正自己这一路上被人占尽了便宜,从村里就已经莫名其妙的多了七八个干爹干妈,刚才又有了一个便宜叔叔,现在多一个师兄没什么了不起的。 乳白的晶石,显得无比纯正,看到旁边翡翠王盘踞在原石毛料旁边,正在研究,青嫩的手指,在上面摸索,显然是没有确定。 他恢复神智后,看到这些冰柱内的尸身都在瞧着他,心中发寒,极目远望,看到过了这处场地,前面又是一条石阶,那条石阶一半显现出来,另一半则隐没在了黑暗的云雾之中。 程树一句话将左君打回了现实,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都是毛的大汉,左君心中突然有几分不悦。 憨驴儿的屋内,左君双目紧闭的躺在床上,盖着一层薄被,白皙的脸时不时的因为疼痛扭曲一下,看的憨驴儿有些心惊。 游明远从袖中抛出一只狭长的银色飞梭,迎风长大落在空地之上,飞梭中部洞开一扇门户,示意十名试炼弟子依次进入。易轩站在队伍中间,用眼神找到江半莲,朝她眨眨眼睛,跟着众人走入飞梭。 修魔罗冷笑一声,发稍轻轻一点,“当”的一声轻响,倪多事忽然又往空中拔高数丈,仿佛一个车轮子,转个不停,被击入空中。 见到天色还早,左君从墙边拿了张板凳,坐在师兄旁边,看着一根根木头变成一片片木片,静静的发呆。 以这白龙现在的状况看来它其实已经极度虚弱了,虽然是依靠体型优势偷袭了百合子和炎理,但如果唐志航真的要硬上的话,以唐志航这具身体的速度与体力,是绝对能够使用那匕首将白龙干掉。 风吹日晒,雨打霜寒,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直如一个乞丐,不对,确切的说,简直连乞丐都不如。 不错的一双靴子,都是二转之后才可以穿戴的,到时候扔给天殇凌影,想必加上了这些附加属性,天殇凌影的属性会提升一大截的,到时候一箭射出,绝对是秒杀的主,同样的,扔进了背包。 “那就是青梅竹马,共生死、同患难咯。”静心轻浮的道了一句。 “城主真的玩笑了,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有没有福气,重新返回这片仙地了。”绿髯伯笑道。 也许是寒潭的水太亮了吧,也许是王紫嫣的怀里太舒适了,不过王紫嫣还是觉得是寒潭的水太冷了,才会让怀里的人儿睡了过去。 林轩最巅峰的时候拿到三件地神器的半成品,就这样的装备已经在众多玩家中脱颖而出,步入高手的行列。地神器中的完全品已经被各大公会垄断,全盛时期的宋涛,一身地神器神域套装,当时无匹。 即便对方是生命禁区,太始绿洲的主人,他也要捋一捋蓝婷旭的虎须。 萧秋雨呼唤起葫芦娃的名字,这要是在平常,不用萧秋雨召唤,葫芦娃早就自己蹦跶出来了,可是今天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静心圣洁出尘,头顶有一圈白光闪动,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虚空波动,就连轻咳一声,都会形成一道足以灭杀九天仙鸟的气浪。 看着叶晓曦和雷焉当了甩手掌柜的,雷心摇着头,接手了迎来送往这份美差!还别说,把龙武几人搞得头晕脑胀的烦琐事宜,在雷心和雷琼的面前,变的是轻车熟路,做的是有声有色。 这花鼓队还有秧歌队的队长,都是一个老汉,在其中算是年龄最大的了。 深吸一口气,苏叶氏一把拿过家法杖,狠狠就抽在了抱着她腿大哭求饶的苏云博,一杖,一杖,又一杖,杖杖打得苏云博嗷嚎不止哭天喊地,打得她心肝肉痛满腔恨。 “舅舅,你是谁的孩子?为什么叫她舅舅?”蓝子柔激动的跑到蓝奕奕前面来,审问的看着蓝奕奕,听到这一声舅舅,蓝子柔就想到了蓝子悦,蓝子天就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蓝子悦,只有蓝子悦的孩子才会叫蓝子天舅舅。 徐云华眼角细密的皱纹里闪过一丝慌乱,她在害怕,害怕铁兮君是另一个关关,不止毁了她弟弟,也毁了徐家,更毁了自己与徐辉祖好不容易才又捡起来的姐弟情谊。 原来,眼前这个大美人就是黎少爷的未婚妻,果然和别人说的一样,长得特别的漂亮。 本神君心中愤愤然,想都没想顺手撸起那盆京童子往上一拋,那京童子吓得叶条瞬间炸开僵在空中,我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赶忙冲上去接住它。直到它又稳稳落在我掌心,叶条还是死挺挺僵直着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 “大家都回去吧!解药炼制出来以后,会官府的人会分配到个家客户,大家只管安心回去等着便可。”南宫辰勋大声说道,现在事情后解决了,真好。 她无法猜测,怎么想,也找不到原因,也只能静静的聆听他的回忆。 ------------ 第一百零三章 猫和老鼠 “怎么会这样,从没听说,咒杀也会传染。”大白兔无奈的摇一摇头。 因为斗渔有很多观众对这个ID很有印象,当初技术惊艳四座,直接打通挑战赛的那个猛人。 沐凌天与范泯皆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有如此实力,对接一招之后,对视一眼,随着那扩散的力道,后退一步,动起手来。 拿出一把事先准备好的匕首,苏扬将剑齿虎的双齿切下,随后虎皮,虎爪,这些材料倒也是一番收获,只是可惜的是妖兽要到虚空期才会凝聚妖丹,要不然,那才是妖兽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大发了,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多紧张,但我跳到真不错。”这是某个黑子。 邪风重重的回了一句,心里不由涌过一丝暖流,虽然四长老黄伯云看起來有点大大咧咧的,不过邪风却是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真诚。 同样的,上官素对于苏扬也是十分的好奇,尤其是前面几场比赛之中,苏扬似乎一直都没有真正显露出实力,即便是击杀张启也是靠着灵火相助,也不知自己究竟能不能逼出他的底牌来。 当沙鬣一锤落在火眼的身上的时候,一个一千五百多万的伤害值,骤然是从他的身上冒了出来。 哮天犬的经验值还差一点点也升十三级,听说十五级它能够进化成王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放心吧,我能搞定!”罗德上校自信道。他拥有一台托尼钢铁机甲的使用权,船上钢铁机甲,托尼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就在15分钟前,她被妈妈催促着出门,踏上她人生的第一次相亲。 自然一旁的高媛也跟着也几位夫人说话,并告诉他们,这些都和他们一样,都是军人的妻子。 这几个家伙,都是没修炼过的,叶开根本就是用普通人的方式,在跟他们打。 合浦县的主事出城相迎,并且事先得到了通知,已经准备好了好酒好肉。 他全身异能爆发,一股湛蓝色的能量挥洒出去,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仿佛来到了零下几十度的极地,那些怪物的表面出现了一层薄薄的严冰,紧接着在寒刃异能疯狂爆发下寒冰不断扩散,把其中两头怪物冻成了冰块。 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强大,稍稍一跺脚就有这般神威,轻松化解了危机?? 徒弟做错事,师傅担责任,同样师傅做错事,那么徒弟也有义务送师傅最后一程,结束其痛苦。 秦现嘴角勾着一抹艳丽极致的笑,魅惑动人,可眉眼里却隐着肃杀冷冽,一触即发。 他们姬家目前也正在想办法说服季安宁,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外来人,也打听季安宁,姬洛不能不防着。 听到“蛋糕”两个字,貂蝉脑中闪过一些模糊的信息,似乎与“蛋糕”有关,只是想不起来。 两只兔子她肯定是吃不完的,她便从伞包上割下一块布把剩下的那只包了起来。 两人连忙转回身,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情,却在他家队长看不见的地方挤眉弄眼的打起了机锋。 “不用。”程万里摆了摆手,深深地看了眼楚阳之后,带队离开。 他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期望,最初的想法是抛出诱饵,让鱼儿自愿上钩。 算了,先见招拆招吧。暂时而言,香满溢的问题还是挺好解决的。 一瞬间,宋明远也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再次看向洪老太太的眼神,充满惊恐。 因为它排行第五,声音听起来又萌萌的,所以,他们都叫它五妹。 不过,凡事不能太着急不是吗?比起初次见面时的陌生,这次她能邀请自己来参加她的生日派对,肯叫自己一声乔凡尼夫人,这已经是可喜的进步。 “呼!”白宁远安心地舒了口气,吴言关机了,并不是一件坏事。 “你赢了,你上我下,我赢了,你下我上,先让你有选择权。”韩浩然勾起邪魅的笑容问道,温热的手掌温度从她冰冷的后背上沿走,却赶不出她心里的冰冷。 想到这里,逍遥冰儿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旁边的大树上,也不愿意成为撤陈腾后退的拖累。 在客船的中央大厅,二三十个域外分子端着抢看护着几十个客人和船员。然后听着船舱里不时的回荡着剧烈的抢声,让这些域外分子脸色难看,气氛紧张。 黛玉自然不知道这哥俩的心思,她只是觉得好玩罢了。等所有的东西收缴齐全,她又犯难了?这些东西该放哪? 薛蟠终于笃定今日是自己面对贾清最具优势的时候,要是今日自己都硬气不起来,那往后的日子也就别想了。 但是房地产开发商却不想花大价钱来购买孤儿院的地皮,原本价值几百万的土地,只肯出十几万元。 陈腾的身体达到了金刚不坏的境界,已经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即便没有金色光罩,那紫色闪电劈到他的身上,对他也造成不了任何损伤。 在两两交汇的时候,马哲敏感的知觉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不过马哲也没有回头。 ------------ 第一百零四章 各有目的 “福生。你不会是让玉莲姐去帮你搞定黄局长了吧。”宋微微犹豫了一下问道。 郭芙蓉歉意的说着,路上现在正是早高峰时间,所以来晚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无论如何,我也要留在东岳大陆,就算我真的不敌,也要尽全力。”菲莲娜看起来是下定决心了,为了帮助自己的师傅报仇,就算蚍蜉撼树,也要全力以赴。 殊不知,顾玲儿刚想到了这里,她心里另一个声音便突然蹦了出来,难道真的不关我的事么? 这里是私人会所的外场地,有山有水!湖泊里面有鱼,各种各样的鱼儿在水里面嬉戏。旁边建有假山,种有花草,靠边一点,居然还有一个露天的KTV包厢。 不过这时异变升起,只听“咔嚓”一声,铁家青年人直接往后飞起,“轰”一声巨响,铁家青年人直接撞在了墙上。 说到这里,战斗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分半钟。激烈到极点的激战,所消耗的体力是难以想象的巨大。要知道罗莉和死侍仅仅只是战斗的余波,就将百米内的一切,切割的惨不忍睹。 这几个大汉显然不敢真的得罪死林风,人家都说是老板的朋友了,自己如果还要得罪的话,那真的是自找苦吃了,再说让他进去,也惹不出什么大的麻烦,所以几人只是稍微的一错愕!就是直接的放行了。 “明月,你回去吧!别热你妈生气!你放您,别说大学毕业,就是等上二十年我也能等!”福生故意把声音提高,让前面的明月妈听到。 龙天辰一脸欢喜地点了点头,看着顾玲儿,清澈的眸子没有一丝杂念,一脸天真地看着顾玲儿,道:“那好!姐姐可以给辰儿扎针了!辰儿相信大哥,自然也就相信姐姐了!”。 郑家大公子似乎还在回想当初见到的场面,脸色都开始发白,没有继续说下去。 赵旭只感到一股杀意从郭振民身上传开来,充斥着整座府邸,汜水关上的那柄滔天巨弩竟然指向了李清照。 正是基于这些想法,所以,当意识到,艾丽莎这朵温婉之花,似乎要被他人采摘而下,这些青年才俊不痛心疾首才怪。 “大家没吃饭的赶紧去吃饭吧,现在我要码字了。”林晴羽说罢,坐到椅子上。 郑老可能想到虽然目前家族生意没什么问题,但是毕竟银行还有欠款,要是季开出钱的话,那整个工程就没那么紧张了。 “么么哒~“穆容连睁眼的精神都没了,接过抱枕抵在窗户上就睡了过去。 说着,李胖子悄悄拿出去数十颗晶石,本来想要讨好一下林鹰,没想到林鹰扭头看也不看一眼。 这阿强其实也是身份卑微,只不过被谢方叔收了做义子,身份骤升,他被杀便是大事;而自己只是一个外来之客,生死自然不会有人理会。 不过他发现,在庄园外,另有几批不明势力的人受到那股强光的波及后,突然变得很难受,似乎受到了某种伤害。据我们的情报人员分析,那股强光估计只会对一些身有阴暗能量的人造成伤害,其他人反而没什么事。 “这就需要你引发无数位面前所未有的伟大奇迹,复活这一次因为灾难而死去所有人。”协调者对着林晴羽说道。 独眼跳起来就要将牛蛮碎尸万段,他不再理会什么身份暴露不暴露,也不理会什么独眼不独眼,眼下他最想干的就是将牛蛮这个妖孽给大卸八块,好解心头之恨。 对于行走在阴影之中的人来说,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而她之所以能够顺顺利利的活到现在,就是因为在受到许多教训并且侥幸没死之后,总算是勉强懂得了一个分寸。 木哥将严亮扶上床,严亮还想说些什么,可诺诺了半天只说出一句:“可我还是不敢,不敢指证麻子,我害怕,我没用———”严亮哭着把身子转向了墙。 四周有奇异的青灰色光芒透了过来,朦朦白雾渐渐的远离,趁着这青灰色的光,古邪尘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两个面目平常、穿着平常的人平静的在天香城的大街道上走着,气度闲雅,悠然潇洒;其中一人脸sè腊黄,身材却格外的挺拔,双目中的锐利与他的腊黄的脸sè殊不相称,另一人则是个肤sè稍黑的少年人。 几名斗士火急火燎的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仓促的向冲在最前方的古邪尘发动了攻击。 韩相公可是很少夸人的,听他如此称赞陈恪,官家十分高兴……自己破格点状元,大臣们多多少少有些非议,现在连最苛刻的韩琦,都对陈恪赞不绝口了,当然证明自己的眼光。 一听到他这句话,东方问心和管清寒以及君无意和东方问剑等人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无论是亲身经历在燕州,林亘对方家的惊天大袭杀;还是亲耳听闻,林亘在殒落神域的神奇逃生,林亘在他心底不知不觉植下无敌的种子。 这桩桩事情,若是让楚泣魂知道原委,恐怕会立即悲愤的狂喷一口鲜血,也不用至尊金城追杀了,直接自己就把自己郁闷死去球……“是!”众人沉默着,答应了一声。 ------------ 第一百零五章 能取能舍 轻轻回荡的只有优雅动听的轻音乐,以及门口这个低下头,屈膝跪下的男生清冽的声音。 说起来,狄琴和林笑琪虽然闹崩了,但所谓绝交,也只不过是老死不相往来,互相漠视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面上流露出一丝不经意的傲气,年纪轻轻就被誉为国内未来的脑科界传奇接班人,这样的优越感,似乎是无可避免的,并不针对任何人。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伸手去关窗子,寒冷,对他们来说一点儿也不陌生,这点冷风跟西方未知之境道路上的寒冷比起来,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三星魂宗境的他,使用起潜行技能,就凭苍阳城的这些酒囊饭袋,想要找到叶寒的踪迹,恐怕穷极一生都做不到。 背井离乡来到大华国,又无人对他的过去了解,果然,这柳建成身上隐藏着一些问题。 “多谢先生,那便一道入城。”杨定笑道,管亥也是连连点头,说起来飞燕军这正副统领是最为互补的,管亥的任何疏漏之处他都能及时加以弥补,按肖毅的话就是黄金搭档。 不过她的习惯还是一直保持着的,在杀目标之前,她都得去调查一下对方的品性,如果对方人不错,她是一定不会杀的,这就是她的原则。 她明显地愣了下,看了眼右侧的成员名单,才模糊地想起来,这似乎是以前林笑琪把她们还有四个男生拉在一起的讨论组。 “别哭,别哭,可怜的孩子,我们不会赶你走的,你放心。先跟着我们一起走吧。不过我们可能要离开紫月国,到时候你可以再走也不迟。”赵氏连忙说道。 眼见着议和没有了希望,顾之衡心里头无奈极了,偏偏又不可能真正完全的放下脸面来,死皮赖脸的求着楚令深。 白贝迷迷糊糊的,睁眼看见燕无祈,昨晚的某些画面,不由自主的跑了进来。 因为外放时和粤海将军邬家有些牵连,梅翰林如今已罢官回乡了。贾蓉本以为梅家这时候应该不会再嫌弃薛宝琴出身商户,没想到直到现在,两家都还没有完婚。 这戮目珠是件大有名堂的法宝,属于封神时期十分活跃的彩云仙子,此宝是通天教主亲手炼制,可看破一切虚妄,专伤人眼目,歹毒无比。 燕无祈率先冲了过去,就在准备开枪的时候,他的后颈子,被人从后面重重敲了一下,直接倒在了地上。 金沙滩前,卢俊义看着宋江、关胜等人,向他们道。虽然这次对梁山泊调整极大,山寨中事务极为忙乱,卢俊义在宋江、关胜下山时,仍是亲自带人,送他们前往州府。 一般而言,人类如果心底害怕动物的话,一般会成两极分化,一种是无足类动物,另一种则是多足类生物。 唐志海听到众人全都因为符篆的处理问题而争执,摆了摆手一一锤定音道。 “呵呵,我劝你们最后别着急,这半个月有你们练的,现在把体力消耗光了,后面可就坚持不下去了。”赵怀周说道。 她们长着这么大,还从没受过这等鸟气,要不是没把握打赢对方,肯定二话不说冲上去,一剑撮爆潘浩东的狗头。 此刻曳戈却并没有上去打招呼,时隔五年,他已经不是当是孤身一人历练的散修,已经贵为修炼世家家住,一举一动,代表的是整个家族,曳戈并不想冒昧上去相认,再说他的容貌也是改变了不少,李非繁自然是认不出。 怪不得这座佛塔的名字要叫做大金塔,确实是可以称之为名副其实的金塔。 李强点了点头,他眯起眼睛盯着那监视器,此时车停下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该拍摄到后面什么人进去的画面却突然剧烈抖动起来,没一会便黑了屏。 他别的都不大,就是面子大,只要他放话,青州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所以心里想了半天,他只能把这个归类在英国人天生的搅屎棍属性上了。 毕竟在认识到这玩意的威力之后,是美国主动倡导在联合国签订的核不扩散条约,为的还不就是牢牢的把它抱在怀里不然人发现? 雷龙坚韧的肉身灵体,尽管已经修至大成,但在潘木风的本命灵剑下,依旧脆弱的如同豆腐,瞬间便被斩下头颅。 他掌中腾起龙力和仙力,化为一条条锁链,将二十多个妖孽天才的身躯缠住,向远方飞去。 约十一点司徒萧派了司机来接两人,梦竹带了青莲,思颖也带了玉莲出来,梦竹问:“是去哪吃饭呢?”司机笑道:“少夫人到那就知道了。”颇有几分神秘。 “我们存放的烛火不多,得省着用。”南若宸说着,给她丢来一床毯子。 当然,360万和一千万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不过夸张也逐渐成为了新闻的惯用手法。 龙青尘以龙力化为一柄战剑,施展出剑道终极一式,斩出一条浅浅的剑芒,仿佛幽灵一样。 五道攻击又消失了,但之前的符画也动摇起来,萧炎几人没有停顿,又发出那几乎没有止尽的招数。当然结果还是被祭云的祭灭杀给灭掉,可是祭云的祭灭杀也越来越不安起来。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没有得罪现在的圣子,也没有得罪罗业,更没有忤逆宫主的决定。 赵敢也不以为意,从兜里一掏,还真的掏出一张大红色的请柬来,只不过上面是别人的名字。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赵敢现如今才是真长了见识了,毫无疑问,这人算是自己遇到的第一高手了,与当初飞机上那黑脸巨汉相比都不知强了多少,以自己如今的身躯,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 第一百零六章 借花献佛 强大的气息从段秋身上散发出来,无视周围其他的至尊强者,段秋直接飞向了冰雪弓所在的地方。 “建华,下人不懂事,还请不要见怪。”看见保镖下去了,蒋英羽对着林建华说道。 然而,当他们听到断其一臂四个字时,柳无情和顾长青都傻眼了。 不过,楚天羽和慕容欣并未举手,不是因为他们不够正义,没有担当,不敢作为,而是因为他们想低调,此刻的他们,不宜在公众场合露面,免得被霸风寨的人注意,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如果不是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就不能暴露出来,但是破坏还是可以的,毕竟这是一件国际明令禁止的操作,没有想到作为世界第一强国,某国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然而,还未等他退出多远,幽蓝色手指已经按碎了玉碑,直奔他而去。九幽冰焰散出,四周温度迅速降低,令的钟离身上都出现了一层寒霜,极大的阻碍了钟离的动作。 一时间,整个京城风起云涌,暗流澎湃。刑部的牢房之中,突然爆满!王家偌大的家族所有力量全部运转,直接在京城造成了一场地震,人人自危。 不远处那些王殿护卫手中兵器如会烫手一样的被他们扔下,一个个眼中露出了恐惧之色。 尽管她这么想,但是武灵还是对柳天有着一定的敬畏的,那种情绪,只能用敬畏来形容。柳天的神秘,像是肮脏泥石下的宝石一样,此时正一点一点展露着光芒。 这片虚空中一点点颜色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令人恐惧的黑洞。 “老四,你不会中邪了吧,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哎,都怪我,要不是我一时冲动,也不会连累你。”刘明东叹息道。 少年冷冷的看了林鹏一眼,一句话都没说,沉默的向厕所方向走去。 这阵纹刚刚显现,那寒灵树上散发出来的白色光芒,争先恐后般地融入阵纹之中。融入白光之后的阵纹,气息开始变得危险起来,就像是这白光彻底激活了阵纹一般。 一道道恐怖的剑芒扫出,但是却不见有任何多余的剑光四散开来,只是一道雷霆化作的剑芒凝实到了极限。 以前,监狱里就有几个不长眼的家伙犯了毛哥的禁忌,结果被他活生生打死了。 “好的!”郭念菲如骑士一样,把车开了过来,然后很绅士的摆了个“请”的姿势,凌雪儿便高兴的坐到车上。 祖龙之气,在虚无幽炎的驱使之下,终于是停止在那一条经络的起始处,停顿下来,庄坚催动虚无幽炎猛然一扑,那一丝祖龙之气,终于是进入经络之中,随着灵力,运转起来。 不过,雷伊他们早有准备,都运用了体内的能量,浮在了半空中。 千玉炎开口似乎有些不甘,可是紫寒眼中漠然的看着他,这一战千玉炎虽还不曾落败,可是他却注定敌不过紫寒,在那一刻在无人曾见时在他的身后已然随着一抹鲜血浸染后背。 话音刚落,几个校尉便道:“这怎么不可能?广宗百姓手无寸铁,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官军怎能攻下广宗?”卢植无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范。 似乎是看出了陈天宇心中的想法,北斗轻轻走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雪一脸骄傲的说道,在皇家学院四大盟的势力是最强,但她钟盟如今也是迎头赶上,再加上盟主如今突破了武王,更是威慑力大增,就算比起四大盟也差不多多少。 在非洲的枪林弹雨里打拼了十几年,他们经历了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没有经历过的困境。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始终盯在姜闻的身上,以为那是自己最大的对手和敌人,而现在,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真正需要在意的对手,是赵浮生。 竭力地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北斗发现自己睡着的床铺就连在末世之前都算是最高档的货色,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巴不得继续躺下享受。 “呵呵,芳菲剑圣,若是一般人,我自然是不会亲自来挑战的了,而且,我相信,这种战斗,应该在穆兄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的吧?”敖凤看向穆尘说道,将决定权交给了穆尘。 很显然,就算新人类有几艘旗舰在后边远射,并没有直接近距离参战的情况下,依旧隐隐压制住了对手。 做影视公司的,其实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爆款电影这种事情,是迟早的。 可贪狼倒好,什么都没有,一颗丹药就要觉醒了,还真是吓了他一大跳。 ------------ 第一百零七章 新的开始 她心中疑惑,脚步却不停,走到西林身边,当看他露出我笑容时,忽然感觉阳光有点两眼,而且身边无数包含怨念的眼神,向她发出精神攻击地死光。 而闲乐有武功,有兵器,有等级,遇上和自己差距较大的对手真是像切瓜砍葱一样轻松,江湖中能和闲乐实力的相当的人还真不多,于是她得以带着柳若絮逐步接近目标。 来到水坑旁,这水坑的水位,已经接近了岸边了,傍晚的山风吹拂水面,激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倒影着岸上的景色歪歪曲曲,显得影子特别的长。 其他的一些重要的建筑,也是采用了全部用汉玉石砖建造的方法,来保证阵法的威力。九华道长则指挥着一些人,把那五百根灵犀玉柱一一埋进地下。 整整一个上午我都为这个问题而矛盾,十点多的时候接了豆男从外地打来的电话,心情好了一些,不过中午时就恶劣了,因为我遇到了林泽丰。 不过片刻,水四周像涌泉一般出现连珠时,碧水却又用勺舀了一勺水出来备用,然后用竹夹在水中旋搅,接着将茶末放入漩涡中心。此为二沸。 牡丹下意识地就觉得他的眼神和表情有些不对劲,当下也笑道:“我在算该赔多少钱呢。你们怎么碰到一起了?”她讨好地看着蒋长扬笑,她猜他一定是生气了,生气她没有先和他说这事儿。 九隐的“扬威”并无任何花巧,只是平淡的一吼,但是十一大门派的人,都是行家,相对于那些花哨的噱头,这样直接展示实力,反倒是最佳的示威方法,把自己的真实实力展现出来,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九九八十一条神虹开道过后,后面竟然一辆马车碾破天空,向这边驶来。 他想吐,又没法行动,他说的话,嗡声嗡气的,郎乐乐明白他的意思,但她作为胜利的一方,难免不得瑟一下。 我对李一灵的画功是丝毫不怀疑的,丫的整天画黄符,扎纸人,还是有点画功的,但一个大学,却整出西藏镇魔图的模样来,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幼时的经历让他明白生存的不易,让他明白了力量的重要。和这些相比,这点痛苦算得了什么呢? 郑为民把董华星他们几个男人的梦中情人,雪白粉嫩的许琳,搂进了怀抱,几个许琳的追求者,早已恨的咬牙切齿。 除此之外,大雨一旦落下,还会影响徐州后续军队的增援速度,徐州军队在急需时间迅速攻破剧县的情况下遇上这样的倒霉事,很明显就是上夭对陶副主任恩将仇报的惩罚。 赵纯良现在最矛盾的两个点就在这里,一个是阵形炎氏一族,必须拿第一,一个是拿第一可能会被神王暗算,那就不能拿第一。 天可怜见,其实贞贞的意思是觉得尤鸟倦已经很惨了,让某狐不要弄出人命了,绝对没有觉得尤鸟倦这样死掉是占了大便宜的意思。偏生某狐的理解出现误差,决定让尤鸟倦惨上加惨。 不等熊子做出反应,凭借脚底磅礴蓄力,陈富贵毫无征兆地如一根箭矢爆射出去,直冲对手,熊子不愧是久经战场的角色,脸色剧变的他竭尽全力摆出防守姿势,试图伸手黏住这大个子爆炸性的一波攻势。 桥本怔怔的望着空气中留下的那一条被高移动身体切割开的空气藏道那并非是雷步高移动产生的痕迹而是在雷步之后的武空术突然高启动在空中遗留的痕迹。 与此同时,董助理在车上偷偷地给副局长高公程打了两次电话,都在占线中,急的他头上全部是汗,想着,这要是把这么重要的证据给丢了,估计自己这个年薪二十万的助理也差不多到头了。 整个过程没有一次举手的齐东吴也打起精神想要一睹庐山真面目。 孟淮和孟月先上了车,两人坐稳之后,扶着喻莘莘,让她坐在了里面。 原本,喻莘莘还想打第五下,但因为刚刚撞了石头,后背疼的厉害,便只好作罢。 但是,罗浩看上去年纪轻轻,战斗经验却无比老辣,他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直接动用压箱底的手段,雷霆一击将正圭宭击毙,让雪龙没有出手解救正圭宭的机会。 喻莘莘笑了笑:“我怎么没听说过,毒蛇会成为风水?而且,三娘,你一会儿说是山神,一会儿说是风水,这到底是什么呢? 在古代,富贵人家的子嗣问题,是个很重要的事情。西门庆妻妾众多,但子嗣稀少。作者为什么这样设计和描写?肯定有他自己的意思,很值得我们去探讨。 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不还是吃准了孟西风的软弱又善良的性格? 单身男人的生活状态,经常是内裤袜子都是一次性的,他们更喜欢把这些清洁的时间用来做别的事情,原本储备的香烟也算是彻底空了,再不去超市,下午就面临着断粮的危机。 ------------ 第一百零八章 勇担重任 “皇兄,德昭此番攻灭南汉,不仅尽得其国疆土城池,自身损失也微乎其微,又击败南唐,扬我大宋国威,迫使李煜赔款求和,建立不世奇功,为表彰其功绩,臣弟赵光义恳请皇兄将德昭贤侄封为亲王,加中书门下平章事,望皇兄恩准!” 谁都知道赵德昭这次再不封王,就是赵匡胤也没办法向天下人交代了,但大部分人都没有想到 “管家,马上给我把洪家的精锐弟子召集起来!”回到家之后洪兴达一脸愤怒的吼道。 等到第一堂下课后,我才拿着雨伞走进教室,也没见老王的影子,不过班里安安静静的,所有人都低着头学习。 “王霸、狼王、耀光……没想到你们这些佣兵团竟然也来当别人的走狗,真是丢了天级佣兵团的脸!”韩胜军看着眼前的几个佣兵团一脸冷笑的嘲讽道。 附近其余的那些魔兽纷纷为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让道,它们不是害怕一号,而是没见到这么不要命的家伙。 在他们谈论间,风铃兔在糯糯的身后嗅了嗅,却有一种嫌弃的感觉。 公羊曼吞了吞口水,看着食堂窗口那上百种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简直比他们城主府的伙食还要好,恐怕就算是国主也不可能一餐吃上百种菜品,而这些以前最卑贱的奴隶居然享受如此多的美食,这这真的是巨大讽刺。 “长官,你来了!”这是一座新建的钢铁工厂,负责人是一个秃头的中年人。 “林飞!”一声娇喝声,一个白色的人影挡在了林飞面前,林飞定睛一看居然是芷澜仙子。 “这里的灵力异常充沛,充沛得有些异常,在这里的生物吸收了庞大的灵力,与人类一样自行修炼,乃乃的,没想到地球也存在这样的地方,以前还真是眼界不够开阔。”吴天微微挑眉说道。 三天没吃饭,虽然并不会伤及到张烨的生命,但是的确也有些饿,但是此时他内心的激动,却根本无暇让他感觉到饿。 林主任赞许的点头,事实上,我记忆里这个林主任貌似不太待见金多瑜,不过也正常,按照金大娘那畏首畏尾的性子哪里还会捡领导爱听的唠? 钟馨是挺乐意她和郭数多呆呆的,只叫了司机送她,什么都没有问。 随即,洪七公大手一挥,一道龙形真气向叶青攻来,不过比乔峰的差的多了,降龙十八掌自乔峰跳崖以后就失传了,仅仅留下了十五掌,后面三掌洪七公自己给补全了。威力早已不胜当年了。 闫妙玲眸中嵌着浓浓的嘲讽,伴随着嘴角的抽动,原先垂着的双臂也叠交到胸前环抱。 哼,不理你了!对了我们捉了只白岩鹿回来,一会还等着你烤呢。 在这场宴会上,这些天骄本便各怀心事,各有所图,而接到幕清和回归的消息,令其来到水庐洞天,更是这些天骄的一致决定。 接着,他特别盛气凌人,特别威风的撤开手,把边上士兵的自动步枪拿了过来,到我身后,把枪支塞到我手里,在我滞住的情况下替我调整姿势。 看着言优痛苦,易瑾痛心不已,想伸手抱住她,却被言爵硬生生的挥开。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给我几分钟,我一定会对沈淖声嘶力竭的说:对,我就是爱他,我吊他身上了。 ”九大神器异动,天地混沌图在现,莫非这是大世即将结束之征兆?“黑天尊疑惑的道。 ------------ 第一百零九章 引蛇出洞 “殿下,官家真把天下盐务都交给了你管?太好了,太好了,小人可以报那些盐耗子以前的一箭之仇了!” 听说赵德昭受命整顿盐务,赵德昭手下中,最开心的并不是曾经郁郁不志的梁周翰和宋琪等人,也不是马来服等幸进的汴梁街溜子,而是江湖骗子侯莫陈利用,简直就是高兴得手舞足蹈,忘乎所以。 听出不对,赵德昭 不过也没有办法,现在的话,他要是不和刘备达成共同的观点,那无法走到下一分钟的估计就是他了。这虽然多少有一点开玩笑的自嘲,可实际上是这样子的。 老四家丁没吃饱,说人几句也觉得说的有点过了,见他让,上去拿鸡道:“那行,我吃他吧。”家丁拿起鸡来又重新吃上。 看到这一幕,原本满脸愤怒的众人,但是爆发出了一片哄堂大笑声,当然更多的是充满了讥讽与嘲笑。 要不然,当初叶晨给他一巴掌,他怎么可能一声不吭?换做是别人,不死也得脱层皮。可在叶晨面前,他只能是打掉的牙齿往肚子里咽。 “不,我只是在正确的时间,选择了正确的方式。”袁绍断然否定了曹操无端的指责。 “听不懂?都讲得这样仔细了还听不懂?”姜预惊愕,下意识说道。 “既然选择并肩战斗,那我们便要相互信任,莫有猜忌,走吧。”项昊淡淡的道。 “没关系,试一试吧,不能得到者字秘,我等至少不会留下遗憾。”鲲鹏神子缓缓道。 妖鼠王第一时间被天地道火淹没了,且火碑迅疾的后一步撞在了妖鼠王的身上。 一时间,天铸城的师兄和林欲红陷入危机,他们眉头紧皱,心中急迫。 等烟尘消散的时候,杨昊抬头一看,才发现前方的山路整个消失不见了,至于那伙穷凶极恶的缅甸人,更是连车带人被深埋在山崖之下。 他脚踏海浪迎风而立,手中拿着一把湛蓝宝剑。一会儿看情况,要是不行就冰封住这片区域。东皇一绝的冰封效果很好,唯一的问题就是太消耗元力。施展一次,身体就会被掏空,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 ‘不管哪一个都不合适进行尝试’,这像是在做自我安慰,安慰自己为什么没有做出选择。青心中矛盾着,紧盯着河面上,犹如自我陶醉一般的黑Caster。 如果只是手脚被缚,以谢中发的能力肯定能自己挣脱开。不过劫匪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不仅绑了他的手腕,连十根手指也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绑了起来。唐韵现身之前,他才刚刚适应了这种捆绑方法的疼痛感。 几人再次坐定,开始这局袁凡一伙人退无可退的麻牌,而就在所有人都拿到自己的牌的时候,三通法守突然眉头一皱,不过随即表情平和了下来。 在威压挤进来的一瞬间,武清璇就惊呼一声,向后一仰倒在地上,面露痛苦之色。 要知道南天界的边缘是跟龙界相交的,中间有一片混乱之地,那里寸草不生到处都漂浮着灰尘,环境不是一般的恶劣。想到这里,矮人村长不禁潸然泪下。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间段,也不好再去视察造船厂,威廉便干脆带着夏洛克、爱德蒙,以及一干船员去往村中,他们一伙人以前经常去的酒馆,准备在那里喝酒休息一下,顺便解决晚饭问题。 ------------ 第一百一十章 借刀杀人 忘记了交代一句,开封府突然加大了对私盐的打击力度,时间还选择得十分坑爹,竟然恰好是开宝二年的腊月下旬,距离过年已经只剩下了区区几天时间。 做过百货生意的都知道,一年生意最好的时间就是在春节前后,这段时间的利润,有时候甚至能够达到一家商号在整整一年中的利润接近半数,所以开封府突然选择了在这个时候 何情一手拍过去,笑道:“再练下去,你就是铁男了。你的头发,胡子,难看死了,走,现在跟我去理发。”何情不管陈一刀答应不答应,拉着陈一刀就走。 轰隆一声响。最外侧的墙壁终于承受住这种压力整块倒下,把酒馆内部的布置完全暴‘露’出来。 曾浩看了看窗外,发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特别是在双方神通修为不相上下之时,一块极品仙石便成了决定性的关建。 轰轰轰,当一个个黄色光球來到玄魔付近,纷纷自爆开來,轰爆的玄魔灰头土脸。 不论这些情况会不会对他们最后通关副本有什么影响,但让刘云飞心里很不舒服。也是明白果然留个心眼比较好。 当然,这些异宝并非说是无用之物,就如同一块风系的极品材料,可能在别看眼里,这材料留下来,也只是鸡肋,可到了曾浩手中,那可是升级本命法宝的好材料,自然会全力一夺。 “娘子,我很老实,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吧,我绝不反抗,随便你怎么来。”这厮竟是将双臂一展,身子摊开在椅子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祝紫云猫儿一样的大眼睛中出现了惶恐,害怕刘云飞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回来。 “靠,你还是这么狡猾。”莉莉丝一招没有击中迅速来一个华丽的转身同时送上这么一句。 “那么我告诉你,你不需要担心。因为从我了解的炼金术的角度看来,你体内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冲突起来。”罗真这个时候非常坚定的说。 反倒是洗个脚,还能按摩一下,起码还能说个话。大不了洗完脚,再去游戏厅见识一下,之后,要不要宵夜,再议。 后面的剧情就刷新了卢迪的三观,给狗绝育是什么鬼?这东西能放到台面上来讲吗? 顾尽欢笑着说道,甚至都可以看出他嘴角那一抹恶劣的笑容,这个问题在第一次看到有七龙珠这种东西的时候就想要问一问了。 泽罗看了看下边儿,开口道,众位召集大伙儿来,主要的目的,相信大伙儿也十分清楚,突然出现那片时空大陆,众位有什么看法呢? 因为剧毒属于负面状态,兰疏影默不作声地释放了傀儡连心术,傀儡线就自动带着状态去找原身了,完全转移。 他们慢慢顺着一道缓坡向下走,到湖边后扑通一声坐在树下。那边,一只大鱿鱼躺在一温暖的浅水里晒太阳,韦斯莱孪生兄弟和李乔丹正在轻轻拨弄它的触须。 虚空之中静默无声,也并未再有乌云凝聚。天门内也是没有任何动静传出,仿佛既没有看到洪洗象刚刚的动作,又没有听到洪洗象刚刚的话语,更或者是被洪洗象刚刚的话语一时所惊骇。 而主义上其实就是一位先天妖族的圣者,名为泽罗,谁也不知道它的本体是什么? “咱们八王协助,没去灭了他青王城就不错了,还敢来攻击我们。”张老头窝了一肚子火。 ------------ 今天有重要的事情 今天除了要去医院复查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请假一天。 希望顺利吧,唉,这几年太点背了。 ------------ 不可抗拒力 因为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问题,这一本书也只能是到此为止。 一切都是纯洁狼的过错,朋友们请尽情的发泄对纯洁狼的怨恨吧,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不会有纯洁狼的新书。 流泪感谢你们这十八年来的支持与陪伴。 ------------ 之前一度放弃的原因 原本是想在今天恢复更新,可没办法,受制于一些客观原因,只能是推迟两三天,朋友们也请放心,纯洁狼不会言而无信。 至于原因嘛,一是继续下去的难度远比纯洁狼想象大,很多伏笔都已经彻底忘记,二是之前收集的资料已经不见,必须得重新准备,需要不少时间。 借着这个机会,也仔细解释一下纯洁狼曾经打算放弃码字的原因,想必朋友们都注意到了一个细节,纯洁狼决定不再码字的头一天,曾经请了一天假,很多朋友都怀疑是去了医院。 朋友们没有猜错,纯洁狼那天是去了医院检查,而且检查的结果非常不妙,以至于医生都不肯告诉我具体情况,只是建议我到省会大医院去治疗。 已经在社会上摸打滚爬多年,医生这话有什么言下之意,纯洁狼一听就明白。 可明白也没用,前几年接连生病,连救护车都坐过,纯洁狼早就已经是债台高筑,能开口的亲戚朋友早就借了一遍,以至于连银行卡都被冻结了,又上那里去找这么多钱去省会大医院治病? 纯洁狼也没有指望老头子,在后妈的怂恿下,老头子对我的情况根本不闻不问,后妈儿子尝到了独占爷爷奶奶遗产的甜头,更不可能容许老头子往我这无底洞里砸钱。 鉴于这些情况,纯洁狼辗转难眠了一夜,便做出了不再码字的决定,同时选择保守治疗,自己停了几种价格过高的药品,日常只吃一些廉价药缓解病痛。 彻底摆烂后,病情当然迅速恶化,最夸张时一个月瘦了二十多斤,身体虚弱得走路都会摔倒,有时候只能靠两个年幼的孩子搀着我行走。 当时的经济方面,纯洁狼也只能是靠向朋友们借钱度日,准备等蹬腿后退还养老保险,再让亲人帮我偿还,日子过得无比艰难。 但是纯洁狼自己都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病情不仅没有继续恶化下去,反而有了一些好转的迹象,即便一部分病症还十分严重,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明显改善了许多,最起码恢复了活动自如。 经济方面也出现了奇迹,之前被资本亲人某指山冻结的银行卡,居然莫名其妙的自行解冻,让纯洁狼取出了被冻结的稿费,好歹缓解了一点燃眉之急,还又去医院治疗了一下当时非常严重的肠道出血。 知道了这些情况,编辑和一些朋友都劝我把这本书继续下去,一是给读者朋友交代,二是挣点稿费度日,说不定病情还会继续好转。 这几年因为生病,亏欠朋友们和编辑部实在太多,加上身体和精神状态也已经允许,所以纯洁狼才又重新拣起了这本书,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本书写完。 只是没想到继续下去的难度这么大,所以请朋友们理解一下,多等两三天。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只是开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赵光义暗示手下采取一些特殊手段教训不孝侄子时,同一时间的皇宫之内,目前北宋朝廷里最大的特务头子武德使杨信,也奉命来到了赵匡胤的面前。 因为患有哑疾无法手话,见到赵匡胤后,杨信当然仅仅只能是躬身行礼,赵匡胤对此也习以为常,直接就开口问道:“吩咐你的事,办好了没有?” 这些人他们看着天雷出现在了这里,直接向着他们这里镇压了过来,顿时,他们的面色一惊都低吼了一声,一层层的防御,这便直接出现在了他们的身体四周,将他们给彻底的包围在了其中了。 “还好。”凌风不解,不会为了自己的身体亲自跑来一趟吧,肯定有事。 “别说话了。”艾伦捂住先知的胸口,然而血液却依然从指缝里渗出,大量的血液使得伤药根本无法达到效果。艾伦急的冒汗,连忙想办法。 “我以维斯顿公国护卫骑士长的名义向你请求帮忙。”最终托马斯无比认真的说。 猛然间,那漩涡朝内一缩,洞府中的涛涛灵气瞬间涌入了陈彦的体内。而后,镶嵌在地底虚空的四颗五行精华珠化作了四道光芒,消失在了秦墨禹的体内。 众人这里,他们一同冷哼了一声,随后,他们便在如今的这个时候,这也是没有出手的,依旧在这里等待着。 一句句的话语在阿宸脑海中回荡,她……当初居然是这样的吗,那么,当初门外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陆峰递过了一根烟,陈伟看了陆峰一眼,没有接。 诡异的中年男子向着漆黑的门走去,渐渐的没入进去,在他走后,门瞬间化为光点消散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南宫海他在如今的这个时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的面色在如今的这个时候,那面色也是难看了起来的。 人摸狗样的,穿着一身剪裁很不得体的西装,头发还摸着摩丝出场,那叫一个酸爽。 吴易与这霍启天也是萍水相逢,自是不会与他多说什么,难不成告诉他真名,让他到了翔龙城去接了离火殿的通缉令不成? 周云神色凝重,内心翻起了惊涛骇浪。在他看来这两位黑袍男子的实力甚至比风行云还要强大,这种手段实在是太过于惊奇。 一头虎形傀儡从黑暗中扑来,锋利的爪子从身侧划过,带来一阵强劲的破空声。 见韦宁没有立刻接过,又想起姐夫教的另外一招,他便收回了左手,把右手伸了出去,露出了那块价值三万多的手表。 “你这个疯子,胡说八道什么呢,整个西城谁不知道我的人品,现在投降还能留你一条生路,不然肯定得死。”何云心虚地说。 柳妈妈见季姨娘不再问下去,心里也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然后起身拔腿就跑。 挣扎,嘶吼,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男人的大手触碰到她光滑细腻的肌肤,电得她全身一阵哆嗦。 郑风释放出一缕化神期的气息,打算将这些闯入者全部驱逐出去。 他的右手筋肉暴起,手掌乌黑,手指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光芒之中,是噼啪作响的雷电之力。 众人将目光转移到厨娘佳那边,在场只有她和粉刺妹、方菲没有表态了。 秦宁示范了几下,胡海洋连连点头,心领神会地从秦宁手中接过来打火机,给秦宁点了一根。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赵家亲戚 自古以来,私盐猖獗一直都是统治阶级最为头疼的问题之一,不管什么样的明君雄主或者能臣干吏重拳出击,也无一不是治标不治本,仅仅只能在短时间内遏制住私盐泛滥的势头,事后只要稍微放松,马上又恢复私盐充斥市场的局面,从没有任何人能够彻底根治这一痼疾。 即便是赵德昭这个穿越者也不例外,纵然是得到了便宜老爸 刚刚泥偶巨人使用的技能是恶系的DD金勾臂,此时烈箭鹰队长正用双爪抓住泥偶巨人的一只臂膀,强迫它中断了攻击,但从烈箭鹰队长的表情来看,它支撑的非常辛苦。 因为一部电影扑街,损失惨重的不止张琦俐,还会牵扯到背后的投资方。 柳如烟只是一个身居烟花水巷的戏子,如今这偌大皇宫华丽庄重,她不由得生的一抹敬佩,见那龙椅之人,威风泠泠,她恭敬的行大礼,未敢再抬头。 知道姑娘回了林家,殿下不是应该着急的吗,怎么还能如此沉得住? 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成仙路,据说百万年一现,踏上成仙路便可成仙,现如今有人要验证了吗? 迟素觉得自己并没有亏待过安妮,自是以为,凭自己出马,难道还有什么挽回不了的。 即便是秦阳如此妖孽的天赋,可以硬撼超越自身两个境界的斩道之刃。 时府内,大理寺官兵带人将靳夕澜请了出去,正当马车准备行驶时,只听众人皆称呼将军。 她不觉得李亦有网上说的那么差劲,反而认为李亦是新生代演员中少有的实力派,颜值更是出众。 虽然只是半套残缺的针谱,但却威力不凡,之前秦风就用一根银针封住了沈泰的穴位,才能让沈泰坚持到医院。 blake将“从头”两个字咬得很重,王曦心里很疑惑,这些条款没有改动,和签订的时候一样的,王曦不得不一字一字的看,终于看到了问题所在。 “你这段时间都是在燕京吗?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怎么没见到诗轩那丫头?”林传誌一下坐下,便滔滔不绝的对凌卫华询问道。 “我知道是好东西,你说说这酒有什么功效,你别想着打马虎眼隐瞒,酒香都有这样的功效,那酒你想隐瞒都瞒不住的。”林传誌好奇的对正嘚瑟的林峰问道,他确实也很好奇。 简单的早餐并不需要多长时间,开心对外边的人交代了一声,不多时,三人便被领了进来,而闫海作为外来客人走在前面。 待到老王妃寿辰之日,天奇、天贺分别准备了礼物前来祝寿,二人见到母后跪下便拜,声泪俱下,老王妃将兄弟二人接至房内,一边叙母子情深,兄弟之谊,一边等待音铃的迅息。 “你要去哪呀?说不定顺路呢!”她走了,谁给自己做好吃的。一定得找个理由,留下她。 远坂时臣结束了视频通话后,在王座之上换了个坐姿,同时往自己杯里又倒了杯红茶。 那时候在大山里啥都没有,就是中药不缺,我爷爷就专门给我在大山里面挖各种各样的药材,然后帮我把病给治好了,这一件事情是让我到现在还记得的。 付炎没有坐起身来,闭上眼,忍着剧烈的疼痛再一次强行运转汇聚起刚因疼痛而消散的灵力,先一步将自己表面上的刀口连结,防止鲜血再一步溢出。 他很想马上叫住前面不远处推着购物车的妹妹,把一切都告诉她,然后告诉她自己这三年来有多么想她,还有父母。 ------------ 理解一下纯洁狼 整体情况不说了,只说这次。 四月中旬,刚刚把网购的药品放在床头柜里,站起来时,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艰难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救护车上。 很快又昏过去,再醒来时,已经睡在了急救室里。 又过了一天多时间才知道,昏迷期间,撞伤了左眼,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几天后把自拍照发在朋友圈里,发小惊呼我怎么变成了外星人?! 没事,纯洁狼会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