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1楔子 无边的烈焰,无尽的痛楚―― 整个灵魂仿佛置身于炼狱之中,被不停的煎熬、烘烤…… 好热!可是,却无处可逃!那艳红的火苗仿佛噬人的怪兽,不把人吞噬的渣滓不剩,便不肯罢休! 可为什么,明明被焚烧的是肉体,可痛到不能呼吸仿佛被一点点撕裂的却是灵魂…… “砰――” 那晶莹剔透的灵魂终于碎裂,一片片,如此清晰的映出那葱郁的森林,清澈的碧水,洁白的云朵…… 还有两个踉踉跄跄绝望模糊的身影…… “羽儿――”凄怆的嘶喊,熊熊的火焰…… “呼――”清悠抚着心脏处,猛的睁开了眼睛。一时有些怔忡,有些分不清到底方才是做梦,还是现在是做梦。 “小姐起来了吗?”房间外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随之,一个压低的稚嫩却不失威严的少年声音传来。 守在房间外的丫鬟慌忙起身,“小姐房里还没什么动静,八成还没醒呢!不然,奴婢去唤小姐起床……” “不用。”外面的声音又低了些。碧色的窗纱外一个背插宝剑、身着青衫的少年的影子便若隐若现。 丫鬟不敢再说话,忙退后一步,小心翼翼的屏息伺候。 虽然府里有老太爷和几位老爷,但合府上下哪个不知,少爷年纪虽小,说出的话却是没有哪个敢违逆的! 内有老太爷的呵护有加,外有聂家的绝对疼宠,自己更是天赋卓绝,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七品斩妖师!听老太爷的意思,像自家少爷这么小年纪就这样厉害的,整个大陆上恐怕都没有几个! 只是这么个长相清俊的少爷,偏偏摊上那么一个双胞胎的妹妹!不但天生的痴傻,更兼容貌丑陋至极,可偏是少爷宠的什么似的,容不得小姐受一点儿委屈!就像现在,府里除了老太爷,有哪个敢让少爷在这样的大冷天站在寒风里等着?可这个傻小姐却偏有这么大的面子! 那个正被腹诽的傻小姐――叶清悠,此时正缩在被窝里,眼睛骨囵囵的转着,不时咬牙切齿,哪里有半点痴傻的样子? 天杀的!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哪家大神!怎么自己一睁眼却被打包扔到了这里! 清悠绝对敢肯定,现在的这个自己,不是从前的自己。 作为华夏寥寥无几的古武世家叶家的后人,即便是自出生就被先天性心脏病缠身,叶清悠的武力值仍是不可小觑。 想起自己前世的家,清悠就又想哭了。 自小因身体病弱又古灵精怪,清悠便备受宠爱,父母因车祸同时去世后,家里的大佬包括那些哥哥姐姐甚至弟弟妹妹们都对叶清悠呵护有加,唯恐这没了父母的孩子受一丁点儿委屈。 可以说,在叶家,清悠想横着走都不但没人指责,还会有更多人屁颠屁颠的帮助去清扫障碍。八卦媒体也经常把镜头对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清悠,甚至叶清悠和她的爱犬小麟,一度成为h市的标志性事物。 现在倒好,自己的灵魂竟不得不委屈的蜷缩在一个痴子的躯壳里,受尽漠视和冷遇! 是的,虽只是三言两语,清悠也完全弄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同名同姓,仍是叫叶清悠,可是却,生而痴傻,从生下来,甚至连啼哭都不会!而更惊悚的是,还长了一副惨不忍睹的丑怪面容! 左面半边脸倒是白皙如玉,右面半边脸却宛如被人用烙铁熨过,火红色的鳞状物曲曲弯弯的从嘴角蜿蜒着直遍布了整个额头! 幸好自己见得够多,电影电视里,什么稀奇古怪的样子没见过?饶是如此,仍是过了很久之后才慢慢接受! 丑八怪!还是,傻子! 这就是叶清悠目前最真实的人生。 我不想傻呀!清悠继续用洁白的贝齿狠狠的啃咬着被角。 可初到这个陌生的时空,一点儿风土人情都不懂,要是自己冷不腾就不傻了,就聪明了,那不是太奇怪了吗?会不会被当成妖怪什么或邪祟入侵的什么呀给烧死啊! 为什么没有人想到给我弄颗药来?那我也就可以顺坡下驴、马上清醒过来了! 可偏偏是,没有! 难道这家人已经都死心了?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要一直傻下去?或者自己找个墙使劲的撞一下?不行,也不知这个世界的医药水平到底怎么样,要真弄个脑震荡,说不定会真的成个白痴!或者装晕倒,昏睡它个几天几夜,醒来就活蹦乱跳?只是这几日看那个什么清潇少爷对这个妹子好像也挺紧张的,到时候要是找个什么名医来,自己说不定就会穿帮。 当然,来到这里也并非全无好处的!这具身体除了脸和脑子长坏了,竟是健康的很,上一世缠绕了自己一生还累得父母丧命的心脏病根本连影儿都没有了…… 上一辈子曾经许愿,愿意用所有去换取一个健康的身体,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可老天,你要不要这么认真啊!把健康的身体给我,其他的也留下不行吗?! 算了,还是睡吧!说不定一觉醒来,自己又回去继续和小麟逍遥自在了…… ------------ 2重生异世(一) 太阳渐渐升高,清悠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朱红色的琉璃瓦,厚重的屋顶…… 还有,外面那个依旧稳稳当当立在窗外的少年。 那个据说,是叶家的天之骄子,天纵奇才,自己亲亲哥哥,叶清潇。 清悠绝不愿承认自己是妒忌!可明明据说是双胞胎的吗,为什么一个长的像天使,另一个却是魔鬼?! 真是每见一次,都想要呕几盆血啊!偏那孩子每每见了还总是专注的瞧着自己――明明不过那么点儿个小破孩儿,眼里竟写着深深的怜惜! 被一个小子用这种眼光看着,还是个长的很不赖的小子,清悠不能说没有感动――自己可是丑的连鬼都能吓跑啊――,可又觉得实在太诡异了些!以致总是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不笑场! 要是多见叶清潇几次,清悠可不敢担保自己不露出马脚!可这家伙也真奇怪,明明自己平常观察的结果应是非常冷静睿智的一个孩子,可偏偏面对着自己时脑袋就好像成了浆糊,自己为了装傻所做的一切不合常规的举动在他眼里好像都是万分合理! 虽然减轻了自己装傻的难度,可也无形中增加了自己的心理压力!为了安全着想,在自己想到对策之前,还是少见几次为妙! 可这个哥哥,却真真是个死心眼,每次,都要站到自己不忍心再装睡。 清悠苦笑一下,慢腾腾的翻了个身,算了,再躺会儿,要是他还不走,自己还是装作睡醒了算了。 每天都要这样装来装去,可真是,累呀! “少爷――”一个小厮匆匆跑了过来,刚要回禀什么,蓦然接触到少年严厉的目光,赶紧闭了嘴,小心翼翼的低声道,“舅老爷在外面等的急了,老爷让少爷赶紧过去呢。” “你去回舅老爷,就说悠儿正睡着呢,让他先行一步,我辞了妹妹就会随后赶来。”少年语气淡然,对小厮嘴里的“老爷”却是提都没提。 “潇儿说要辞了悠儿才好?”听了小厮的回报,坐在客厅下首相陪的叶沅有些无措。 实在是这位大舅哥威名太盛――这人名叫聂飞,才刚刚人到中年,已经是三品斩妖师,反观自己,尽管也算是出身斩妖师世家,到现在,却不过五品而已!以致每每见到那几个大舅子小舅子,叶沅就不自觉的矮了三分! “这孩子,真是不懂事!那么个傻――”忽然想到儿子最讨厌自己说悠儿傻,忙改口,“自家妹妹,又不是外人,还辞什么辞!怎么能让大哥等!” “没事儿,”提到自家外甥,聂飞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潇儿这次要跟我去一段时间,挂念悠儿也是当然。我再等会儿也无妨。” 听大舅哥言辞里对儿子颇多赞许,叶沅放心之余又有些得意,自己品级不高又怎样,以儿子的天赋,早晚会超过大舅哥!当下忙点头,笑着连连称是。 又过了足有半个时辰之久,一旁垂手侍立的丫鬟脚都站麻了,少年却仍是安静的站在窗外,不时侧耳倾听一下里面绵长的呼吸,嘴角渐渐绽出一丝笑意。 “少爷,舅老爷催您快着些,说不可耽误了大事……”先前那个小厮又一次跑来。 “少爷,要不,我去小姐房里瞧瞧?”丫鬟动了动低声道。 少年皱了皱眉头,轻轻摆了摆手,自己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 清悠露在被外的手忽然一凉,却是被另一个手掌握住。少年似有些眷恋,却仍是极快的把清悠的手放回被窝里:“悠儿,你乖乖的在家等哥哥,不许调皮啊,等哥哥给你把药取回来!悠儿放心,哥哥一定不会让悠儿失望的,这次一定可以把那药拿到手!” 清悠心里泛起一股暖意,眼皮不自觉的动了几下。 “待会儿悠儿睡饱了就起来吧,不要误了用早饭,哥哥走了。”少年说着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而去。 院子外面很快响起了马踏环铃的声音,又渐渐消失无迹。 清悠只觉的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好像那个少年的离开带走了自己的部分情绪…… “小姐,你醒了?”守在外面的丫鬟走了进来,正好看到睁着双眼呆呆的盯着天花板的清悠,没了少年,丫鬟的语气里明显带了埋怨的成分: “小姐要是早些醒了送送少爷该多好!枉少爷这么疼小姐!为了怕小姐被人欺负,少爷受了多少罪?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功。今天更是为了不想扰了小姐睡眠,连饭都没吃站在冷风地里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 说了半晌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瞧了瞧毫无反应的清悠叹了口气,“明知道你是个傻子,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唉,只是少爷太可怜了……” “叶清悠,还赖在床上做什么?”一个讥笑的女子声音传来。女子明明长得很是娇艳,只是眉宇间的骄横却生生破坏了自己的美貌。 丫鬟一惊,抬眼看去,却是大老爷家的小姐叶琳,忙起身相迎。 清悠确实乐的悠闲,仍惬意的躺在暖和和的被窝里,装傻。 叶琳却并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倚着门框鄙夷的斜睨着侧躺在床上披了半截衣料样子傻愣愣的清悠: “明明是个傻子,还长成这副德性,真是看见就让人恶心!也就叶清潇那个疯子把这种货色看成宝!对了,秋明,别忘了给她带好帽子!没得被外人见了丢我们叶府的人!” 女子说完狠狠的啐了一口,便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待女子走远,秋明才敢直起腰,狠狠的瞪着那渐渐远去的红衣少女,低声嘟哝道:“有什么了不起?比我们少爷大了两岁,还是八级!偏等我们少爷走了来耀武扬威,什么人这是!” 原来是嫉妒啊!我说怎么那么大的敌意!看来那个所谓的哥哥还挺成功的!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期待,在妹控哥哥的庇护下,幸福的傻完这一生呢? ------------ 3重生异世(二) 清潇走了一个多月了,院子里的仆人说话渐渐大胆多了,清悠也逐渐了解到了这个时空的一些信息。 这个大陆也叫华夏大陆,大陆上共有四个国家,分别是明华国,烈国,燃黎国,越国,自己所在的国家乃是四国中的明华国。 而让清悠大跌眼镜的是,这个时空最吃香的职业竟是一个名叫斩妖师的职业!因为,这个大陆上真的有很多妖魔鬼怪,还是很厉害的妖怪! 当然既有妖怪就有天神,只是天神不一定什么时候想起管凡间的事儿,这样大陆上就有了斩妖师这个职业。据说斩妖师就是神界在人间的代言人,修炼到了顶点,就可以飞升到神界,好像一千年前出了一个叫瑞禾的大斩妖师,就得道成仙了! 只是并非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斩妖师的,只有那些有过人天分且根骨清奇的人才成。也因此,斩妖师这个职业备受人们尊崇,家里出了个斩妖师可是比出了个状元更荣耀的事。 而自己现在的叶家便是三流的斩妖师世家,人丁也还算兴旺,光自己爹那一辈儿就有弟兄五人,自己这一辈儿大大小小也有十几个。叶家人也算有名,不过据自己目前所了解,叶家出名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却并非因为他们斩妖师的名号,而是不论男女,个个样貌都很是出色―― 这个清悠目前已经见识了,叶清潇已经清俊至极,便是那个讨厌的叫叶琳的毒舌女,清悠也不得不承认,绝对算的上是一等一的小美女。清悠有时候会想,叶家能在斩妖界站稳脚跟,是不是就和这个家族的好相貌有关―― 比方说,若是有男妖怪来了,大家也不用打,只把叶琳小美女往妖怪怀里一扔,说不定那妖怪就会被电的七晕八素,然后大家就可以一拥而上吆喝着把那妖怪给结果了! 退一万步说,就是打起来,长得美的人也比较养眼啊! 一直到很久以后,清悠才知道,自己这个猜测还是有几分可靠的!听人说,叶家先祖本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罢了,却因长得俊俏,机缘巧合之下,娶了一位斩妖师的女儿,后来更因此,举家入了斩妖界! 只是据说让叶家成名的那场激战,那位先祖却是被那位爱夫若命的祖奶奶始终护在身后,一直到大战结束,那位文弱的先祖竟是毫发无伤!叶家更是由此被其他斩妖师世家戏称为“斩妖界花瓶”! 也因此,自己的命运才更加悲催啊!生在一个花瓶家族,却偏偏丑若无盐!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悲惨的人吗?! 若不是和叶清潇几乎同时从娘胎里爬出来,说不定,甚至不会被承认是叶家的子嗣――据说,自己出生后,一直就有小道消息传言说这具皮囊可能是什么妖邪鬼怪寄居的人类的载体!当然,以叶家和聂家的声势,再加上那么一个护妹若命的哥哥,众人也不过私下里嚼嚼舌头罢了!但这也足以让这个家的其他人都对自己敬而远之了,以至于偌大的叶家,除了叶清潇,就没人愿意拿正眼瞧自己! 很自然的,“叶家之耻”这个称号就成了清悠的代名词! 像自己那个叫叶沅的爹,这都几个月了,自己也不过远远的望见过他一眼罢了,正式被“接见”的机会,还从来没有过! 不过虽是远远的瞧着,那个爹倒果然有一副好皮囊,虽是已人到中年,却仍是风度翩翩。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走了狗屎运,入了二流斩妖师世家聂家的小姐聂碧莹的青眼?听说自己那个闺名唤作聂碧莹的娘,同样长得貌美如花,可惜却身体娇弱,竟是无法修炼法术,最后竟是下嫁了叶沅。 不过据说自己的这位娘亲却是很得聂家老太爷的喜爱的,虽然后来病弱去世,聂家老太爷却仍是把对她的疼爱全都转移到了自己的哥哥叶清潇身上。而叶清潇也是厉害的紧,三岁时练成了斩妖师的入门法术,五岁时就在斩妖师品级论定上入了十级,到现在十二岁,已是七级斩妖师。 这么个虽护妹若命却可惜年纪太小的漂亮正太,就是自己目前在叶府的唯一依仗! ――那个爹爹是指望不上的,也不知是被压抑的狠了还是怎么的,自己娘亲去世后,叶沅很快娶了服侍自己的丫鬟――听说两人倒也琴瑟和谐。自己的后娘倒也不来找自己麻烦,只是好像也并不亲近自己,这么多天了,也没见她露过面儿;便是那便宜爹也是从不涉足这个小院儿。 倒是那日见到的那个叶琳,不时跑来刺激几句泄愤!不过自己每次傻了吧唧的样子,却总是让那个叶琳越说越气,看到美女化身泼妇气急败坏的样子,倒也颇为好玩儿。 只是清悠心里明白,若没有那么个天才哥哥罩着,自己的小日子,绝对不会这么舒坦! 走了这么多天,心里真有点儿想那个叶清潇了。 清悠懒洋洋的歪倒在躺椅上,天气虽是有些阴霾,只是长长的帽檐搭在脸上,身上还裹着厚厚的毯子,倒也不觉得冷。若是不想那些有的没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这样宅着的日子倒也不错。 一旁伺候的秋明却好像有些神思不属,时而愣愣的低着头,时而盯着院门的方向发呆,到最后,干脆在清悠的身边不停转圈。 清悠正被秋明晃得头晕,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来,秋明先是神情一喜,待看清来人后,脸色微微变了下: “琳小姐――” 又是叶琳那个讨厌的女人!清悠刚想闭眼,身上忽然一轻,忙下意识的张眼看去,却是叶琳,正一把扯掉自己身上的毯子。 “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东西!”叶琳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快意还是痛恨,“都是为了你这个废物,叶清潇小命都搭上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躺在这里倒舒适!” 对叶琳的粗鲁行为本是有些愤怒的秋明身子忽然一僵,再顾不得清悠,紧张的抓住叶琳的一只袖子:“琳小姐,您说什么呢?少爷,少爷那么厉害,怎么会,怎么会……” “恶心人的东西!”叶琳一把推倒秋明,恶意的看着好像有些被惊吓到的清悠,“我早就跟爷爷说过你就是个祸害,偏叶清潇那个傻瓜要拿来当宝!现在怎么样?叶清潇果然死了!你这个害人精,我看今后还有谁会护着你!” “琳儿,和那傻子说那么多干什么!咱们快些到前院去,还有事呢!”院外一个年纪略大些的少年不耐烦的隔墙喊道,眉梢眼角有掩饰不住的快意。 “好的,哥哥。”叶琳脆脆的答应了声,慢慢的俯下身子,磨着牙对清悠道,“让叶清潇那个混蛋平时那么嚣张!这就是,报应!真是让人痛快――啊――” 话没说完,忽然惨叫一声,却是身体忽然不受支配般前倾,正好把自己的俏脸送到清悠手边,而好巧不巧的是,清悠正好猛一抬手,“啪――” 叶琳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到这个时空后所感受到的温暖全是由叶清潇而来,这个疯女人竟敢咒他死!现在的这具身体用起来果然比较爽,自己不过想试试老爸传授的练气法门在这个时代是否还有用,没想到竟收到这么好的效果! 被一拳就打懵了的叶琳捂着脸就蹲了下来,两筒鼻血顺着指缝汩汩流了出来。却是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自己一个堂堂八级斩妖师怎么就竟会挨了一个痴儿一拳还连躲开的机会都没有?! “琳儿,你怎么了?”没想到自家妹妹会在一个傻子的手里吃亏,本是站在外面看笑话的少年忙跑了进来。 一旁的秋明也反应了过来,忙一把拉起清悠拼命的往院外推:“小姐快跑――” 少爷现在到底怎么样还不清楚,可据自己听来的消息却是危险的很,要是真有个什么不测,那小姐在这个家恐怕也没什么活路了! 清悠被推着脚步踉跄的跑出院外,后面的叶琳两个也反应了过来,起身就要追,却被秋明一把抱住腿:“郎少爷,您快劝劝琳小姐,我们小姐只是被吓着了,才会冒犯琳小姐,您大人有大量――” 叶朗虽被拖住了,从没吃过这么大亏的叶琳却是又气又怒,身形一闪就挡住了清悠的去路,抡起胳膊照着清悠的脸就掴了过去!却没想到眼前一花,明明还在自己眼前的傻子却忽然不见了! “咦――”叶琳刚惊呼一声,屁股上却狠狠的挨了一脚,顿时一个狗□趴到了地上! 叶琳这下子真的傻了!叶清悠是不是真的被鬼怪附身了?自己从前郁闷的时候,也经常跑过来掐一下拧一下的发泄一番,也没见她吱过一声啊! 一直到被叶朗从地上拉起来,叶琳才回过神来,再抬头看时,清悠早已经跑的没了踪影,顿时气得直跺脚。 “好了,琳儿,我们赶紧去前院,那个死丫头,早晚还不是任你收拾?”少年掏出手帕帮叶琳擦了擦鼻血。 “好,等会儿就让她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早就看那个丫头不顺眼至极!本来自己有天分,又长的漂亮,还是府中的第一个女孩儿,府里什么好东西不都是先紧着自己!可自从这兄妹俩出世,最好的东西却全被爷爷拿来给了叶清潇,而叶清潇又全部用来讨了这傻子欢心!以致于自己无论吃穿用度,竟是连这么个又蠢又丑的傻东西都不如! 一直到两人走远,秋明都坐在地上发呆。若是少爷在,府里断没有人敢来找小姐的麻烦,可现在看府里的情形……难道说,少爷,真的不在了? 不知过了多久,秋明身上都冻僵了,才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么久了,小姐呢?! “小姐――” 秋明只吓得失魂落魄,几乎把整个小院翻了个底朝天,可哪儿还有清悠的影子?! 此时的清悠却是正站在大街上,心里暗暗庆幸那帽子够长够大,不然,这一街的人恐怕都会被吓跑。 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到外面来,清悠却是完全没心情欣赏这异时空风情。 刚才在府里小心听来的消息,好像叶清潇前日挑战了一个极厉害的对手,目前生死未卜。消息传过来后,整个府里都乱了套,也因此,自己才能这么顺利的从府里跑出来。 本来在府里应该能打探到更确切的消息,只是自己明明是个傻子,要是在府里到处乱窜着探听消息不是太可怕了吗?而且看叶琳兄妹俩的态度就可以知道,自己现在在府里,恐怕不安全的很。 不过据自己所知,若是发生了决斗什么的话,这种八卦消息一般传播的非常快,而酒楼茶馆之类的,无疑也是探听消息的最佳途径。 叶清潇走时好像说过,要给自己取什么药来,会不会真的―― 清悠忽然觉得心里堵得跟,这么多年了,早已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若是清潇真因为自己…… 有点儿不敢想下去,清悠低着头,步履沉重的朝着一处看着繁华的酒楼挪了过去。 天上的阴云益加厚重,有细而急的雨丝飘落。清悠平时本是最喜欢雨天的,现在却很是烦躁。 正是饭时,酒楼里坐满了人。清悠低着头觑到除了靠近墙角的桌子上只坐了一个人,其余的桌子上却都客满了。 倒不必担心自己一个女孩子显得突兀。这么多天清悠也发现了,这华夏大陆上倒是没有什么男女尊卑之别的,不止朝中大臣有女性官员,便是皇上,据说也出过几任女的,因而即便有女子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多瞧几眼。倒是头上的这个帽子,招来了一些视线。只是清悠可不敢去掉,不然,不止打探不了什么消息,恐怕要立时被人轰出去。 雨越下越急,清悠额前的乌发有着氤氲的湿意,上面凝结了一层细小而明亮的水珠,便是身上的外袍也布满了水汽,长长的裙子下摆上还沾了些泥泞。 刚穿过人群的缝隙坐下来便被邻桌的谈话声吸引了注意力。 “你还别说啊,叶公子还真是厉害,第一次上场就敢挑战五人,这五人里除了四个是和他一样的七级外,还有一个竟是六级!” 对面正埋头喝闷酒的穿着半旧衣衫的白衣男子觉察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坐下,漫不经心的斜睨了清悠一眼,似是微微怔了一下。 店小二看又来了客人,忙热情的迎了上来:“客人要吃些什么?是单吃主食还是再点些酒菜?” 清悠的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邻桌人的谈话上,根本就没注意到店小二说些什么。 “客官――”店小二略提高了些声音。 清悠却仍是垂着头呆坐着,丝毫没搭理。 那店小二有些恼火,这人是傻子不成?刚要再催,对面醉眼乜斜的男子开了口,声音虽是清冷却格外好听:“给她上一碗热汤面。” ------------ 4重生异世(三) 热乎乎的汤面上来了,清悠却丝毫没有要享用的样子,兀自坐在那里发呆。 对面的男子也不理清歌,仍是旁若无人的自斟自饮,手里虽是拿着大号的海碗,动作却是潇洒至极。 旁边的议论声已是愈加热烈: “那不是找死吗!那四个七级就够他受的了,还要挑战六级!” “是啊,是啊。不过天才就是天才,前面几个和他同级的斩妖师竟都败在了他的手下!” “啊?真的吗?叶公子凭借一人之力打败了四个同品级的斩妖师?听说叶公子不是去年才晋为七级的吗?现在就这么厉害?” “不然呢,你以为叶公子凭什么号称叶家三代子弟第一人?只是可惜啊――” “这么光荣的事情,可惜什么啊?” “说你老六脑子是浆糊你还不服!你忘了,刚才李哥说叶公子可是挑战了五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六级!” “对呀!难道叶公子最后还是败了――” “败倒未败。” 酒楼里顿时静了下来,除了清悠仍旧垂首呆坐及对面男子依然不为所动的大口喝着酒,其余人全都瞪圆了眼睛:“不会吧?!叶公子,叶公子竟然打败了比自己高品阶的斩妖师?” 这怎么可能!斩妖师品级的划定就是绝对的实力划分,低品级的根本不可能是高品阶斩妖师的对手! 看这么多人如同见鬼的样子,那个李哥真是得意之极:“恐怕所有人都想不到!叶公子竟在战胜了四位同品级的斩妖师后晋阶六级斩妖师!还最后打败了那位同样是六级的斩妖师大人!” “天啊!这怎么可能!叶公子今年不是才刚满十二岁吗?十二岁的六级斩妖师,我一定是幻听了!” “叶公子真是我们宁城的骄傲!” “是啊!这么小的年纪,若是将来,那还了得!” 酒楼里顿时炸了锅。 李哥端起酒杯品了口酒,半晌却又幽幽叹了口气:“可惜啊!” “可惜?”人们顿时很是不解,“李哥看来也喝得高了!叶公子这么厉害,你怎么还说可惜?” “你们不知道啊。”李哥放下酒杯,“叶公子虽说胜了,可听说,却也是,性命垂危,不过剩下一口气罢了!” “啊?”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本来是让人振奋的消息,竟变成了这么个结果! “这叶公子毕竟是少年心性,”有人叹息,“既有如此天分,又何必这样急于求胜?” 酒楼里又是一片寂静。 清悠的手慢慢握紧,眼睛渐渐模糊,一滴水“啪的”一声落下,砸在逐渐冷却的汤面里。 “痛快!再来一坛百年竹叶青――“醉眼惺忪的白袍男子似是不习惯这突然的静寂,猛的一拍桌子,扬声冲店小二道。 店小二刚要过来,却被掌柜的拦住,皱着眉头低声说了句什么。 “不好意思,客官。”店小二快步过来,笑嘻嘻的道,“这百年竹叶青是小店的镇店之宝,统共不过四坛罢了,您瞧瞧,已经全在您这儿了。不然,您先把这几坛老酒的账付了,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您爱喝的?对了,这百年竹叶青每坛纹银一百五十两,合在一起共是六百两。” 店小二说完,便垂手侍立一旁静等着男子付账。 男子却仿佛没有听到,提起酒坛依旧往已经空了的海碗里倒酒,半晌却没有一滴酒流出来。男子似是不太相信,这么快就又喝空了一坛?便抱起来在自己耳边晃了晃,似是想要确认一下,一边还喃喃着:“好酒,果然是,好酒――” 嘴里说着,便把酒坛倒转,良久,终于从坛壁上慢慢溢出一滴酒来,男子忙贪婪的张嘴去接,两手却忽然一抖,酒坛“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整个人更是重重的砸在酒桌上,一张脸都埋在了清悠面前一点儿都没有动过的汤面里。 清悠一下子被惊醒,下意识的身体后仰,正对上男子勉强爬起时明明温润此时却分外颓废绝望的双眸,心里不知怎么,忽然好像被重重的撞了一下。 剔除里面太多灰暗的东西,这双眼睛,和清潇有些像呢! 店小二也是见惯了各种客人的嘴脸的,看男子这样,登时发了急,一把按住还在桌子上挣扎的男子:“客官,先把酒钱付了!” “酒,酒钱?”男子看来是彻底醉了,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两只手更是在自己身上胡乱摸个不停,最后却是无力的垂下来,呵呵傻笑道,“没,没了!全喝成,喝成酒了!” “什么?没了?!”一旁的掌柜顿时急红了眼,厉声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我们如意大酒楼喝霸王酒!也不打听打听我们的主子是谁!把他拖出去,打!” 早有几个五大三粗凶神恶煞般的男子在一旁等候,听店掌柜一声令下,上来揪着男子的头发倒拽着脚就往外拖,一路上桌椅板凳被碰翻了不少,有吃剩的残羹冷炙顿时淋淋漓漓的洒了男子一身,本来还算干净的半旧白袍顿时沾满了油腻和菜汁,还有一片白菜叶挂在男子的头上。 几个人拖着男子走到街心坑洼处,猛的往中间一个泥泞的坑里一推,抄起棍棒就劈头盖脸的朝着男子身上招呼。 雨越下越急,男子身上渗出的血很快被无情的雨水冲刷干净,本来正在酒楼里吃饭的人都跟着跑了出来看热闹,清悠也被裹挟着来到门外。 男子一开始还呵呵的傻笑着,到最后只剩下整个人无助的在泥水里不停翻滚,棍棒敲在皮肉上的“噗噗”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却是始终咬着嘴唇儿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那些酒客起初还看得兴味盎然,只是男子的丝毫不反抗也不哀嚎,却渐渐让所有人都觉得索然无味,一个个的转身又回到了酒楼继续唠闲嗑了。 清悠却渐渐站立不住,只觉身子虚弱至极,眼睛更是潮乎乎的开始发热―― 一个人挑战五个人的清潇,当日是不是也这样?那些无情的拳头,棍棒,甚至要人命的刀剑…… “当啷――”一声脆响,一只绿莹莹的玉佩突然滚落。 “付他的酒钱,够不够?”声音嘶哑而难听,却是依然站立在酒楼前的一个娇小的白色身影。 打人打的筋疲力尽的几个大汉一愣,接着便是一喜,为首的一个络腮胡忙弯腰拾起,急匆匆跑进店里,指了指外面的清悠又指了指地上的醉汉。 店掌柜拿起玉佩看了一眼,脸色忽然大变――碧玉入手温润,明显是上等的暖玉,价值何止千金!更重要的是,碧玉上还琢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凶恶的青狼标志―― 宁城人哪个不知这样的青狼标志乃是叶家的族徽,而能配得上这样的顶级美玉,则必定是叶家核心弟子! 只是没有听说过叶府有这么小的小姐啊?难不成―― 店掌柜眼珠转了转,忙叫过店小二吩咐了句什么,那店小二慌忙揣着玉佩出了店门。 “原来是叶家小姐驾临小店,实在是怠慢了!”店掌柜亲自迎出店外,点头哈腰的对清悠道,“刚才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叶小姐海涵。若叶小姐赏脸,就请进小店暂歇片刻,我再给小姐置办一桌酒席来赔罪。” 旁边的酒客顿时来了兴趣,方才还在谈论着叶家的天才叶清潇,没想到紧接着就能看见叶家的小姐,一个个不由很是兴奋: “什么?这位就是叶府小姐?” “不知这位小姐和叶清潇公子怎么称呼?” “叶公子现在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 清悠没想到自己随手从腰上摘下的玉佩会引起这样的关注,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透露出来了,不由大是后悔。这才想起,虽然自己不会什么法术,可依清潇爱妹若命的性子,给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档次低的?!看人群的兴奋劲,要是把府里的人招来可就麻烦了!自己便是要回府,也不能这么大张旗鼓啊! 当下再不开口,拼命的从人群里挤出一条缝来,头也不回的就冲进了外面的漫天大雨里。 有几个人没站稳,被推得差点儿跌倒,一个个不由面面相觑: 这个丫头不会是个傻子吧?怪里怪气的一直用头蒙着脸不说,竟把象征自己身份的这么重要的标志说扔就扔了?而且外面这么大雨―― “不会是叶府里那个天生痴傻的丫头吧?” 有人喃喃道。 清悠却完全没注意身后的人在说些什么,心里只想着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被府里的人发现。走到那个水坑前,看到那个下半截身子趴在烂泥里的醉酒男子,不自觉停了停,抬脚刚要走,脚脖处却突然一紧,却是被那男子死死拽住,那只手修长而炽热,有些颤抖,却宛若一道铁箍箍住了清悠纤细的脚脖: “干吗,要走呢?你们家里人不是就要来了吗?” 男子斜着趴在烂泥里,醉眼迷离的脸上带着凉薄的笑意。 清悠一惊,果然听到拐角处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为首的不是叶琳兄妹又是哪个?! ------------ 5重生异世(四) “你——”清悠一下子瞪圆了双眼,忙要使力挣开,哪知男人手劲大得很,竟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甩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琳兄妹带着家丁把两人围了起来。 “啪——”叶琳走到近前,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清悠猝不及防之下被打的原地转了好几圈儿,最后更是一跤跌倒在地,只觉头一阵阵嗡嗡作响。 叶琳边躲避清悠溅起的泥水边恨声骂道:“叶府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愚蠢的东西,真是到处丢人现——” 话没说完,清悠已经极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咬着嘴唇朝着叶琳就撞了过去。 没料到清悠反应如此快,叶琳吓了一跳,忙要躲闪,却没想到再一次没有躲过去,竟是眼睁睁的被撞了个正着,身子顿时一歪,幸得身旁少年①38看書网,才没有一头栽倒在白衣男子躺着的泥坑里,只是被撞的胸口却是闷痛不已,衣衫上还沾了大片的泥水! 没想到自己一天之内竟连续三次在这个傻丫头手里吃亏,叶琳简直气疯了,沧啷啷拔出一把宝剑,对着清悠就要砍过去。 “琳儿——”看叶琳恼羞成怒的样子,她旁边的少年忙伸手拦住,低声道,“这是大街上,让别人看到了不好。” 叶琳这才发现,酒楼里很多人都在伸着头往外看,只得气哼哼的住了手,冷笑道:“回府里再找你算账!” 说完一挥手,家丁们粗鲁的把清悠塞进一顶小轿,抬起来就走。 雨下的更急,抽在人脸上鞭子一样的疼,男子躺在泥泞里,任那雨水浇的自己满头满脸都是,却仍是一动不动。 就在所有人以为男子定是已经昏死过去时,男子却又从地上慢慢爬起来,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又歪倒在地,嘴里更是发出低低的说不清是哭还是笑的喃喃声: “咳咳——世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呢?不过是,陌生人,陌生人罢了,却要这么蠢……多管闲事……呵呵,会害死自己,害死自己啊……” “若是,当日有人,教给你这个道理,你一定还好好的活着,还好好的活着……呵呵呵……” 长街无人,四野寂寂,男子的低笑声宛若孤鬼夜哭,听的人毛骨悚然。 “臭丫头!果然是个害人精!” 清悠刚进家门,迎面就碰上了那个便宜爹。得知儿子身受重伤生死未卜,叶沅早已经六神无主,此时看到推推搡搡被带进来的清悠,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指着清悠怒骂道: “若不是因为你,潇儿怎么会……我现在没时间理你,若是你哥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让你拿命来赔!” “见过五叔——”叶琳两个忙上前施礼,“敢问五叔,现在拿清悠妹妹怎么办?您看府里为了潇弟弟的事忙成了这个样子,悠儿还到处乱跑,要真是出了什么事——” “交给你们吧,对了阿朗,”叶沅心烦意乱的摆摆手,又叫住少年嘱咐道,“找个严实的地方把她关起来,别让她乱跑就行。” 叶琳心里一喜,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哥哥,我们把她,送到,那里!”叶琳瞥了一眼依旧傻乎乎的愣愣的不停扭动的清悠一眼。 “哪里?”叶朗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你是说,冰室?” “对,就是那里!”叶琳笑的恶意而畅快。 “这样,好吗?”叶朗却是有些迟疑,“万一清潇没事——” “怎么可能!”叶琳却是信心满满,“退一万步说,就是回来又怎样?你没听爷爷打探来的消息,叶清潇可是筋脉俱断,也就剩一口气罢了!即便捞回一条小命也绝不能再练法术!再说,你忘了五叔刚才可是仔细交待过,要找个严实的地方把她关起来,咱们府里除了冰室还有哪里更严实?!” 只剩一口气、筋脉俱断?!清悠只觉心脏忽然整个的扭在一起。虽然相处的时日不长,可不知为什么,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忽然如此清晰的在眼前闪现—— 少年清俊却倔强的眉眼;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冰冷和瘦弱的双臂努力把自己圈在怀里时全然的疼宠和怜惜…… 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是如同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般孤独而沉默…… “吱呀呀——”仿佛什么古老的东西慢慢咬合的声音突然响起,清悠一惊,这才发现头顶上方几十米处竟有两扇巨大的石壁正在慢慢合拢,同时一股冰冷的寒气迅即窜入四肢百骸。 “啊——”清悠惊叫一声,忙起身想往外冲,脚下却一滑,竟是一头栽倒在地。 “果然是傻子!”上面传来叶琳的轻笑声,“哥,走了。这傻子冻冻,说不定脑子会清醒些。” 两扇石壁终于完全闭合,清悠一下子被抛入阴森的寒冷之中。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竟是一个长的看不到头的地下冰窟!到处都是阴森森的惨白,往里面瞧去,还挂着数不清的冰凌,越往里冰凌越多越大,倒是越靠近石门的地方冰凌还越少些。 刚才那一跤摔得狠了些,清悠只觉得身上的骨头都仿佛散了架,可若是一直这样趴着,身体的热量流失的更快,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冻成冰雕了! 清悠咬了咬牙,扶着墙壁慢慢爬起来,只觉入手冰冷至极——那墙壁竟像完全是千年寒冰所砌成。试着往前走了几步,竟是要用手死死的抠着墙壁才不致滑到,而洞里的寒气越是越来越浓,不多会儿,清悠的手就冻得僵硬无比。 可不扶着墙壁,这么光滑的地面根本就是寸步难行!身体上的热量正在快速的流失,清悠能感觉到脚也已经开始渐渐麻木,浑身的血液都好像被冻住了。 “啊——啊——啊——”清悠一面不停大叫着一面拼命的搓着手跺脚,虽然知道声音传出去的可能微乎其微,却仍禁不住抱着一个渺茫的希望。 寒冷的冰室里,清悠本就难听的声音越来越嘶哑,渐渐几不可闻,终于完全没了声息。清悠只觉眼皮越来越重,身子萎顿在地,渐渐缩成一团,一开始还不时抽搐一下,到最后终于完全静止。 身子好像轻飘飘的,到最后终于飞了起来,那种极度的寒冷慢慢远去,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清悠自在的翻了个身,只觉说不出的畅快。远远的看到前面好像有一个高台,四面人山人海。清悠平时便最是厌烦这种过于喧闹的场合,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便想飞走。 咦,站在台上拄着一把长剑的少年好像有些熟悉—— 那是,清潇! 清悠心里一喜,忙调转方向快速飞了过去。 高台上除了清潇之外,对面还站着一个神情高傲的和叶朗差不多年龄的少年。 那少年手里攥着一杆长枪,只是长枪的形状却是有些怪异,枪头上面生满倒刺,而且更让人心生警惕的是那里面好像隐藏着奇异的力量,隐隐有灼热的感觉流溢出来。 少年张嘴,好像在说些什么。清潇却是始终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少年脸色渐渐涨红,举起手中长枪指向清潇,而清潇也拔出了剑。 两个人很快战到一处,少年的枪宛若一条毒蛇,舞动处竟还喷出艳红的火苗,到最后,只剩下漫天的火影,把清潇完全笼罩了起来。 “啪——”清潇一个躲避不及,背上顿时挨了一下,枪头上的倒刺顿时带出一溜血痕,紧接着又传来火炙烤肉的“滋滋”声! 清潇顿时摔倒在地,还没有爬起来,少年又一枪忽如鬼魅般如影随形而至! 又一溜血痕暴起,和第一道枪伤交叉成一个可怖的十字形。清潇嘴张了张,却又死死的用牙齿咬住! 少年的嘴角慢慢挂上一丝不屑的笑意,眼里是志在必得的自信,手里的大枪一次次刺中清潇。 清潇不停的躲闪着,却是始终没有机会攻出一剑。身上的衣服烂成一条条的在风中飞舞,渐渐被血浸透,和着那在猎猎风中燃烧的火苗,整个人宛若烈火中逐渐枯萎的玫瑰,带着无法言喻的凄凉和惨烈。 “哥哥——”清悠惊叫了一声,想要飞过去,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竟是直直的穿过了清潇的身体! 少年似是有些不太耐烦,猛的高高跃起,一个燃烧的火球便从枪尖处飞出,朝着地面上踉踉跄跄的清潇狠狠的撞了下去。 “啊!”场下顿时发出一阵惊呼,这个天才少年,恐怕要一命休矣! 哪知清潇的小脸儿忽然高高昂起,身子更是猛的跃起,竟是毫不避让的朝着那火球迎了上去。 “你——”少年似是没有想到清潇会做出如此大异常情的举动,顿时呆了一呆,而就在这一瞬间,清潇手里的长剑瞬时递到,正洞穿少年的右胸!少年登时惨叫一声跌落高台! “轰——”那个火球也在同一时间狠狠的撞到清潇的胸腹!清潇顿时如断线的风筝从半空中颓然摔了下来! 鲜血立时如小溪一样从清潇的四肢百骸流淌了出来…… “哥哥——” 冰室里的清悠苍白的脸上慢慢沁出两滴泪珠,又很快凝结成两滴晶莹的冰珠挂在清悠的鬓旁…… 清悠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胸口处却慢慢映出一片火红,那红色越来越艳,映照的整个冰室都红彤彤一片,红光慢慢的裹住已经冻僵了的清悠,核心处,渐渐映出一个有些虚弱的小凤凰的影像—— 果然不愧是鸟中之王,虽然尚在稚龄,却已现出风华绝代之姿!只是可惜的是,身后明明应该生长九根华美尾羽的地方,却不知为何尽皆折断,仿佛被火焰焚烧过一般,呈现出灰扑扑的黑色,死气沉沉的拖在地上。 随着小凤凰的图像越来越清晰,那红光也越来越盛,被红光裹着的清悠全身的皮肤都开始渗出一些黑色的污物,那污物如同黑色的石油般煞是难闻,又一点点的消融在红光里。 然后更奇异的一幕出现了,仍是闭着眼睛的清悠整个人忽然被高高的抛起,紧接着无数道似是有形的红色光焰对准清悠的七筋八脉激射而至。清悠的整个身体便被不停的掰弯、拉直,身体的脆响声卡啦啦不绝于耳,好像一双大手要把清悠整个人给拆了一遍再重新安装一般! “哎哟……”清悠□了声,那些火焰好像有知觉,竟是停了下来,待清悠脸上的表情舒缓些,便忽然又被高高抛起,仍是那些明亮的火焰再一次射了过来…… 如此周而复始,到得最后,竟是连那骨头间也慢慢渗出腥臭的黑色污物…… 同一时刻,小凤凰左边断裂的第一支尾羽处,死气沉沉的灰黑色逐渐淡去,露出粉红色的娇嫩肌肤…… 昏厥中的清悠忽觉整个脑袋好像一下子被人劈开,好像有人把一卷书展平,一点点的放进自己的脑海里,书的封皮上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凤凰涅槃,九九归元…… ------------ 6重生异世(五) 天刚蒙蒙亮,叶府门前就站满了人,为首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神情威严的老人。 有见过的人马上认出,老者正是宁城叶家的现任当家人叶宏烈。而他身后则全是叶家目前二代三代中最精英的门人弟子。 众人看了不由咋舌,到底是什么人要驾临,叶府竟动这么大阵仗! 站在最后面的叶琳却是撇了撇嘴,一个快死的人罢了,爷爷竟还劳动这么多人来接!算了,反正活了也是个废物,自己不和废人一般见识! “老爷子,人来了――”一个满脸虬须的男子飞马而来。 叶宏烈脸上蓄的长长的胡须不自觉抖动了下,表情也有些扭曲。 老爷子一辈子的心事,就是想要把家族发扬光大。实在是受够了别人对叶家“斩妖界花瓶”的嘲讽――也是因此,自己才从年轻的时候就蓄了一部长长的胡须――从自己懂事以来,便以把家族发扬光大、让家族摆脱“花瓶”称呼跨入一流斩妖师世家做为毕生努力的方向,只是这几个儿子相貌倒还好,能力上却不过中人之资!叶宏烈本已失望,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看到家族振兴了,却没料到到了孙子辈儿,却很是出了几个可造之材。特别是清潇,更是堪称天资卓越! 眼看叶家振兴有望,却没想到…… 远远的一辆藏青色的四轮马车正疾驰而来,马车正中悬挂着一个极醒目的金钱豹子标志,那豹子四蹄金灿灿的,更奇的是两肋还生有两只缀满金纹的翅膀! 马车周围,还跟了十六名同样身着青衣的骑士,为首两个一红脸大汉,另一个则是神情温和看似无害的白面书生,两人均是腰挎寒气森人的剑器! 红脸的人正是早上来过的聂家大公子――聂飞,而那白面书生―― 老爷子不禁倒吸了口冷气!那书生样人不是旁人,却是聂云! 聂云在聂家众多兄弟姐妹中排行最小,和已逝的聂碧莹感情却是最好,只是只此一条,却还不足以让老爷子吃惊!旁人或许不知,老爷子却是清楚的很,聂云乃是聂家二代弟子中最杰出的那个,虽是刚过而立之年,却早已是二品斩妖师,更是聂家下一任家主的不二人选! 也因此,府中俗务,聂老爷子从不让他插手,只让他专心练功,期许着聂云会成为聂家有史以来第一位圣者斩妖师!而照聂云目前的进境来看,成功的希望还是非常大的! 而现在,聂家的这颗未来之星,竟亲自送清潇回来,那只能说明一点,清潇的处境,恐怕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难道真的是上天也不愿给叶家振兴的机会吗? 车队很快来到近前,叶宏烈赶忙迎了上去。 “老爷子――”聂飞聂云两个飞身下马。 “潇儿他――”顾不得和二人寒暄,叶宏烈上前就去掀车帘,却被聂飞止住: “老爷子且慢,咱们还是先进府吧!” 口中说着,又谨慎的往四面看了看。 叶宏烈也是人老成精,看二人面色有异,也不再坚持,忙礼让二人进了府中。 一直到跨身府邸之中,两人表情才缓和了下来。斩妖师的府邸,自然会有极厉害的禁制,回到这里,潇儿才算暂时安全! 马车一直驶到清潇居住的院落,才停下来。聂飞亲自打开车帘,聂云上前俯身抱出了一个从头到脚用细白布裹得结结实实的人儿。 那白布颜色实在太过刺眼,而白布下的身躯更是半点气息不闻。 跟在后面的叶沅登时一哆嗦,抖着手扯了下聂飞:“大哥,难道潇儿他,潇儿他――” 聂飞面色也是一变,快速上前掀开遮在清潇脸上的白布。白布下的小脸儿竟是死气沉沉的惨白! “这是怎么回事?”饶是镇静如聂云,此时也不禁慌了手脚。 叶宏烈抢步上前,颤巍巍的伸出手放在清潇的鼻子下,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倒在地―― 清潇竟已没有了气息! “难道我们终究,救不了清潇吗?” 本还抱着一线希望,以为合众人之力,说不定能请出叶家的本命图腾青狼神来给清潇医治,却哪知紧赶慢赶仍是来不及吗?! “申通,申通!”聂云登时两眼血红,状若疯魔。 “申通?”正失魂落魄的叶宏烈一下子回了神,“又关申家什么事?” 聂云却是不理,只是抱着清潇的尸体站在那里发呆。 聂飞眼睛一红,上前道:“老爷子莫怪我兄弟无礼,实在是,您也知道,阿云一向最疼爱潇儿!至于申通――” “此次败在潇儿手里的那名六品斩妖师,乃是青城申家的三代弟子申英,也就是申通的儿子!” “什么?竟然是他?!”叶宏烈神情巨震,登时心乱如麻。 申家可是和聂家齐名的二流斩妖师世家,内中子弟精英众多,听说申家老爷子虽未跨入一级斩妖师行列,却也为期不远;而申通乃是申家长子,也同样是二品斩妖师。申通四十岁上才得了申英这个儿子,听说宠爱的不得了! “那申英目前――” “申英被潇儿一剑废了法力,目前同样性命垂危!” 一直紧跟着的叶家其他人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只是碍于聂家人在场,却也不好多说。 “叶清潇怎么可以这样自私?竟敢惹上申家,他自己死了倒罢了,却给我们留下这么大的祸事!”一个尖利的女子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回头看去,却是一个身着鹅黄裙衫的女孩子,不是叶琳,又是哪个? 聂飞聂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虽看对方一个女孩子,不便发作,脸上表情却甚是不善。 “琳儿大胆!”一个中年男子低声喝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还不快滚出去!” 叶琳还想再说,却被一个中年妇人给捂住嘴拽了出去。 “老爷子对这件事怎么看?”聂云忽然转头对着叶宏烈道。 “贤侄放心!”叶宏烈惨然一笑,“不管发生了什么,潇儿都是我叶宏烈的孙子!我叶家绝不是胆小怕事之人!” “好!老爷子果然真英雄!”聂云抱着清潇转过身来,对着院内众人举起手来,“聂云在此起誓,若申家胆敢对叶家不利,聂云便和叶家共存亡!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聂飞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爹爹早说过,这个弟弟虽是外表温文,内里却最是刚烈! “贤侄――”叶宏烈顿时虎目含泪。依聂云在聂家的地位,发此重誓,无疑把聂家和叶家绑在了同一条船上,而且不止老爷子这一代,包括聂云这一代,这个誓约都绝对有效! 也就是说,至少五十年之内,聂家都可以作为叶家的一个依靠! 聂云发完誓,再不停留,抱着清潇就要往里走。 “老爷――”一个家丁忽然神情古怪的小跑着进了府。 “什么事?”叶宏烈站住脚,很是不悦的看着大呼小叫的家丁。 “老爷――”家丁气喘吁吁的站住,“外面来了一个白衣人,说是他有神药,可以医治清潇少爷――” “可以医治清潇?”叶宏烈先是一喜,神情却很快黯淡下来,“打发他,走吧。” 潇儿已经不在了,便是有什么灵丹妙药,又能怎样?! “老爷――那人说,就是死人,他也能救活!”家丁续道。 “什么?还不快请进来?”叶宏烈声音都抖了,难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可是,那人说,他要――”那家丁神情更加古怪,期期艾艾的竟是说不下去。 “他要什么?你快去告诉他,无论他要金银财宝,还是练功秘籍,我都答应他!” “我们聂家也是!”聂飞紧接着道。 “可是老爷,这些他都不要!那个白衣人说,他只是欠了咱们家小姐一个人情,要先见见咱们家小姐,然后才会动手医治少爷!” “咱们家的小姐?”叶宏烈愣了一下,马上又醒悟过来,忙冲站在人群中的一个紫衣女子道,“薇儿,你快去看看。不不,爹和你一起去。” 自己的儿孙辈里统共就三个女孩儿,一个是自己的女儿叶薇儿,还有就是自己的孙女叶琳和清悠了。只是清悠那个孙女儿有也跟没有没什么两样,而琳儿年龄还小,会让别人欠了人情的也就只有薇儿了! “好,爹。”婉约的中年女子应了一声,忙和叶宏烈一起快步向会客厅而去。 聂飞聂云迟疑了一下,还是抱着清潇随后跟了上去。 ------------ 7重生异世(六) 叶家有两个会客厅,一个是平素家人自己待客的地方,还有一个则是发生大事或重要日子全族人聚会的地方。 叶宏烈本以为客人是在小会客厅,哪知家丁却告知,客人进门后,却是径直去了大会客厅――狼啸厅。 狼啸厅足有上千坪大小,且全是由黑色的巨石砌成,煞是威严厚重。若是没有法力的人,稍稍靠近些,便会头晕目眩。若是贸贸然闯入,更是会有性命之忧! “客人不知道,你们怎么也会如此不懂事!”叶宏烈皱着眉头对家丁斥骂道,脚下更是加快了步伐。 一直到登上台阶,叶宏烈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刚要举步入内,却不知为何又停了下来。 空荡荡的客厅里一个身着半旧素衣的男子静静的斜倚在上首的椅子上。 男子脸上的线条很是柔和,宛若长满绿油油水草的一泓深水,说不出的温润适意,却不知为什么,却是寂寞之极。那寂寞如此浓烈,以致巨大的狼啸厅的森然可怖消失殆尽,空气中却是充斥着满满的凄怆和悲凉。 明明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个人,可那个人的气息却是占据了整个狼啸厅! 恐怕便是聂飞聂云,也无法拥有这样强烈无匹的气势! 叶宏烈的脸上已经由最初的担心到惊异,到最后的毕恭毕敬:“叶家家主叶宏烈见过这位大人。” 男子微微抬了抬眼,却是动也没动,狼啸厅却已恢复原先的森然。 “这人好大的架子!”叶家人有些愤然,却被叶宏烈一个严厉的眼神又吓得闭了嘴。 叶宏烈止住身后众人,只携了叶薇儿和抱着清潇的聂飞聂云二人入内。 聂飞聂云的见识自非叶府中人可比,早看出厅中白衣男子非同寻常,神情恭敬间更多了些喜悦,潇儿说不定,真有救呢! “这是小女薇儿。薇儿,快来见过这位大人。” 叶薇儿轻轻嗯了一声,忙移步上前,抬眼打量那男子时,脸不知为何一下子红了,便是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急速跳动起来。 “薇儿见过大人。” 男子抬了抬眼,身子却仍是动也没动。 叶宏烈有些慌张,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忙上前一步解释道:“大人方才让人传言,说是要见我叶府的小姐,不知可是我家薇儿?” “不是。” 男子声音淡然,却又说不出来的好听。 不是她?叶宏烈一下愣了,难道说,竟然是琳儿吗?!忙敛容道:“大人稍待,我这就让人去喊琳儿来。” 说着,疾步走出厅外,冲着一个中年男子轻声道:“涛儿,去喊琳儿来。” 方才老爷子和聂家兄弟进入大厅时毕恭毕敬的神情众人早看的分明,心知里面的人必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叶涛方才还在暗暗思忖,没想到自己一向看不上眼的妹妹竟还有这样了不得的朋友,现在听叶宏烈如此吩咐,不由一愣。 “快去。大人在这里等着呢。”叶宏烈又嘱咐了一句。 “啊?”叶涛这才明白过来,顿时喜上眉梢。听老爷子的话音儿,让里面这位大人欠了人情的并不是薇儿,而是自己的女儿琳儿?! 若是这样,那就实在太好了! 自己本是叶家五兄弟中天分最高的,爹爹向来也最是器重自己;而一双儿女,也算得上是第三代弟子中的翘楚。却没想到那个最没出息的弟弟竟不知交了什么好运,先是娶了聂家小姐为妻,更生出了清潇这样一个资质卓绝的儿子!而看老爷子现在的意思,分明有意百年后直接跨过儿子这一代,让清潇接掌家业! 之所以会这样,固然有清潇本身的实力问题,但究其最大原因,还不是看上了聂家的势力! 而看目前的情形,狼啸厅里的那位大人,分明是聂家最杰出的二代弟子也敬畏的一个存在,而琳儿竟能让这等人物欠下人情,实在是天大的惊喜! 和这样的厉害人物搭上关系,自己岂不也具有了和聂家相抗衡的优势?!到时候这家主之位…… “我不去!”听说让自己请人去救叶清潇,叶琳嘴巴立时噘得老高,“叶清潇的死活和我什么关系?让我说,他死了才好呢!我早就受够了!让我去当说客,门儿都没有!” 叶琳的娘崔蕙仙听的一惊,忙掩住房门:“死丫头,你又找打!让你爷爷听见,不剥了你的皮!” 说着又担心的瞥了丈夫一眼,惟恐叶涛会斥骂女儿。 哪知叶涛不怒反笑,竟是亲昵的拍了拍叶琳,温声道:“怎么,丫头不高兴了?” 叶琳也被爹爹的反常行为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下讷讷的竟不知说什么。 “好了!爹知道你心里委屈。爹何尝不疼你?只是目前形势……”叶涛叹息了一声,脸上神情却又很快转为抑制不住的兴奋,“只是目前还不是闹脾气的时候。现在厅里的那位大人,应该来头比聂家更加骇人!既然他曾欠了琳儿的人情,那么这份人情要怎么换,自然琳儿说了算……” 说到此处,忽然又有些犹豫:“只是目前爹也摸不透,让那位大人欠下人情的是不是琳儿……” “您方才不是说了吗,那位大人已经明确表示,他和姑姑毫无干系!先前,他又肯定的说,让他欠下人情的就是咱们叶府的小姐,既然有此一说,那就必定是妹妹了!难不成,爹爹以为,会是咱们家那个只会丢人现眼的‘叶家之耻’不成?”一旁的叶朗也兴奋不已。 “朗儿言之有理!”叶涛含笑点头,转身看向叶琳,“琳儿快收拾一下,跟爹爹一块儿到狼啸厅去,到时要怎么做,还不是你说了算!” “爹的意思是……”叶琳一下子跳了起来,两眼更是闪闪发光。 叶涛呵呵一笑:“我的乖女儿,要怎么做,还要爹教你吗?” “好的,爹,我们马上就去。”叶琳一手挽住叶涛,一手挽住崔蕙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有那么厉害的人做靠山,看谁还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早说过,自己才是叶家的第一小姐! 而此时的狼啸厅却是一片寂静,叶宏烈心里也有些憋屈。明明看着这个白衣人不过二十上下,而且就是在自己家里,可不知为什么,自己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白衣人却是神情散漫,看着坦然至极。 更匪夷所思的是,面对着这么一张和自己孙儿辈般年轻的脸,自己竟是怎么也止不住不断滋生的敬意! 悄悄抬眼瞥了下聂家兄弟,发现二人的表情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对男子的来历却是更加好奇,这么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为、如此气势,当是斩妖界响当当的大人物啊,可凭自己的阅历,一流斩妖师世家的子弟自己也都见过或听说过,却从不曾听说过有眼前这一号人物啊! 旁边的叶薇儿品级毕竟低些,虽是强撑着站了这么些时候,却仍是很快就不能承受厅里的威压,便低声道:“爹,我去瞧瞧大哥。” 叶宏烈也看出了女儿的窘境,便点了点头。 很快,狼啸厅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个人一起抬眼向外望去,正是叶涛夫妇拥着那穿了鹅黄衣衫的叶琳而来。 叶涛夫妇的脸色还算平静,中间的叶琳却是春光满面,斜眼看着抱了清潇的叶家兄弟,神情拽得不得了。 聂飞聂云脸色有些愠怒,只是形势使然,却不得不强压下来。 “爹爹,这位大人,琳儿到了。” “爷爷,方才不是还有人嫌琳儿惹人厌吗?这会儿,又叫琳儿来做什么?”说着又瞪了聂飞聂云一眼,声音里很是委屈。 “琳儿!”生恐叶琳再说出什么不妥的话,叶宏烈忙喝住。 “怎么,琳儿说的不对吗?”叶琳妩媚的大眼睛里顿时染上了水汽,“琳儿知道爷爷心疼清潇哥哥,琳儿只是觉得,清潇哥哥若真是懂事,就应当体谅爷爷的一片苦心,苦心修炼,振兴我们叶家。而现在呢?清潇哥哥做事如此莽撞,仅为了得到一颗药丸,就一意孤行,还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自己又落得这样的结果!怎么对得起爷爷的一片苦心?!” 说着又转身冲坐在上首的白衣人轻轻一福:“不知这位大人――”却在看清白衣人的容貌后忽然顿住,连说话都有些期期艾艾:“这位大人觉得,觉得,琳儿,琳儿所说,可有道理?” 心里在震惊于男子容貌的同时,却又有些疑惑,这么英俊的人儿,自己若是见过,不可能没有印象啊,怎么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只是方才爹爹说的清楚,白衣人已经明确否定姑姑叶薇儿,那就肯定是自己无疑了!看情形,竟是自己无意中帮过他什么吗?! 或者,他其实,是故意找借口来接近自己…… 这样想着,小脸儿忽然一红,竟是羞赧不已。 旁边的聂云再也忍不住,忽然冷冷一哼,冲着低垂着头一副事不关己样子的叶涛道:“叶涛,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叶涛还未答话,叶琳却已接口:“聂叔叔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爹爹吗?这里可不是你聂家,还有爷爷和这位大人在呢!” 说到“这位大人”几个字时,叶琳的语气又一变为温柔至极。 叶宏烈没想到叶琳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心里又怒又气,却又不好表现,只得低声道:“琳儿,在大人面前,不得放肆!” “爷爷!”叶琳跺了跺脚娇嗔道,“琳儿哪有放肆!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这位大人,琳儿说的,可有道理?” “聒噪!”一直淡淡的垂着眼的男子手忽然一扬,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正满脸桃花色想入非非的叶琳忽然如风中落叶般倒着飞了出来! 叶琳下意识的想要反抗,身子却完全不受控制,竟是一直飞到厅外台阶上方才止住。只是不巧的是,叶琳恰恰踩着最上面一级台阶的边沿,又羞又惊之下,竟一下踩空,骨轮轮就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大家再没想到,方才拽的二五八万,趾高气昂的进了狼啸厅的叶琳,竟会这么狼狈的从里面滚了出来! 本以为终于到了自己扬眉吐气的时候,却再没料到会在众人面前出这么大丑,叶琳愣了一下,尖叫了一声登时昏了过去! ------------ 8重生异世(七) 没想到白衣人轻轻一挥手竟有如此威势!这狼啸厅里可是有极厉害的禁制,而这些禁制却会对叶府中人施以保护,因此,任何针对叶府中人的攻击,在狼啸厅里一般是施展不出来的。而看白衣人的样子竟是丝毫不受禁制的影响! 那只有一个可能,白衣人的功力至少和设了禁制的人同品级! 而这禁制,却是当初叶家最杰出的一个已经步入一品斩妖师的祖上所设! 也就是说,白衣人,至少是一品斩妖师,或者,更高! 大厅内外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白衣人脸色似是很不耐烦,甚是不悦的拂袖而起:“既然府上没有在下要找的人,那――” “大人且慢。”一旁的聂飞忽然上前一步,施了一礼,“叶府确实还有一位小姐――” 方才因为女儿被打飞出去惊得脸色铁青的叶涛蓦然转过身,阴着脸儿不阴不阳的道:“还请聂公子慎言!我们叶家有几位小姐,自己还不清楚吗?已经为我们招来了申家这样的大敌,现在还要如何?我们自家的事,旁人还是少开口的好!” 原以为琳儿定是白衣人要找的人,自己终可在家族面前扬眉吐气,却没想琳儿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毫不留情面的丢了出去!气怒交加之下,叶涛完全忘了对聂家的惧怕,对着聂飞说话的口气也是无理之极。 “住口,还不快给我滚出去!各位大人面前,哪有你这逆子说话的余地!” 叶涛的年纪虽是和聂飞不相上下,但凭实力决定每一个人地位的现实,却注定了了这两人的地位绝不在同一层面上!况且聂飞即便有些情急,却也是为了清潇这个叶家人!叶涛这话既无礼又显得凉薄之极!一旁的叶宏烈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听到叶宏烈的喝骂,叶涛登时反应过来,冷汗顿时就下来了。自己方才一定是被气糊涂了,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这聂家自己可是绝对惹不起!只得含恨忍羞退出了狼啸厅。 聂云冷冷的瞥了一眼叶涛,刚踉跄步出大厅的叶涛不自觉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身上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老爷子,我们家清悠就不是你们叶府的小姐吗?”聂云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开口。 比起聂飞的愠怒,聂云的口气无疑温和的多,却让叶宏烈心里一凛。别人或许不知,可作为亲家,叶宏烈对聂云的脾气还是略知一二的――听儿媳说过,聂云说话的语气越是温和,跟别人动起手来越是狠厉。也就是说,方才自家人的所作所为,恐怕已经惹毛了这个魔星! 只是清悠虽是叶家的小姐,可说心里话,这么多年了,自己也就当那孩子,跟个活死人相仿,若不是潇儿拿那丫头当宝,自己恐怕连还有这么个孙女的事儿都忘了!而且,就是说破天去,自己也不相信,那个傻丫头会让这位大人欠什么人情!要是唤出那丫头来,实在担心,白衣人会以为自己是故意戏弄于他! 刚才已经见识了这位大人的怒气,叶宏烈实在不想再去招惹,只是聂家兄弟―― 忽然瞥到被聂云牢牢抱在怀里的无声无息的清潇,心里忽然一软,算了,死马就当活马医吧!叹了口气,吩咐道:“沅儿,你去,把清悠接过来。” “要找清悠?”站在人群里的叶朗脸顿时一白,看没人注意自己,忙悄悄往外退,不防却被迎面跑来的一个慌慌张张的女孩子一把揪住衣袖:“郎公子,你把我们小姐弄哪儿去了?” “你胡说什么!”叶朗一把推开秋明,抽出衣袖,回身就想走。 那秋明却是固执的很,极快的伸手一把抱住叶朗的腿,边磕头边哭道:“郎公子,我踢替我们小姐给您赔不是了!您明知道我们家小姐又痴又傻,便是连话也说不囫囵,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了!秋明给您磕头了,求您饶了我家小姐吧!” 秋明哭的声音很大,顿时引来很多猜疑的眼光。 叶朗心里发急,惟恐引来聂家人的注意,一脚踢开秋明,拔腿就想跑,却被随后出来的叶沅看到。 “你们这是做什么?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老爷!”秋明本已绝望了,这会儿看到叶沅,顿时又看到了希望。好歹,老爷也是小姐的亲爹啊! “求老爷救救我家小姐吧!小姐从昨天被郎公子和琳小姐带走,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厅里的聂飞聂云也听清了外面的对话,两人对视了一眼,聂飞忙抢步出了大厅。 看聂飞站在高台上,远远的盯视着自己,叶朗顿时慌了手脚,抢先开口道:“叔叔,您忘了?是您吩咐说怕清悠乱跑会出事,让把那丫头送到府中最严实的地方――” “是我说的。”叶沅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把清悠送到哪儿了,快让人带过来就是。” “我――”对上聂飞凌厉的眼神,叶朗心虚到了极点,竟是不敢把那个地方说出来,讷讷道,“琳儿,琳儿说,琳儿说――” 聂飞已经看出不对,向前走了几步,沉声道:“清悠在哪儿?” 一句话甫毕,离得最近的叶沅腿一软,差点儿跌倒,叶朗只觉得好像有无数炸雷在自己耳边响起,眼前立时直冒金星! “冰,冰室――” “什么?”叶沅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叶朗和叶琳竟把清悠送到了冰室?!还是昨天下午就扔进去的?! 那样的地方,又岂是清悠这样毫无法力的人可以呆的地方?!便是身为五品斩妖师的自己,到里面也撑不了两个时辰!而即便有法力,五品以下,也决不允许擅入!否则,功力三年之内,便无法寸进!要是清悠昨天就被送进来冰室,那现在铁定―― 叶沅一跤坐倒在地。眼前人影一闪,却是聂飞已经提着叶朗飞了出去。 狼啸厅里的白衣人和聂云叶宏烈,离得虽远,却是功力高强,三人把外面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叶宏烈下意识的看向聂云,陡然瞥到聂云儒雅的脸庞上愈来愈温和的笑容,顿时如坐针毡!看这位小爷的样子,恐怕已是怒到了极点! 慢着,怎么身上越来越不舒服了?这种冷冽的感觉,若但是一个聂云―― 突然瞥到依然端坐的白衣人,那身白衣竟不知什么时候微微鼓起 ! “叶宏烈,你们叶家实在是欺人太甚!”聂飞的语气显然惊怒已极,竟是连声“老爷子”也不叫了!话音甫落,叶朗便被人拎着丢进了大厅,紧接着聂飞抱着一个娇小的身子闪身而入。 叶宏烈脸色略有些不悦,却在看清聂飞抱着的清悠时,僵在了那里―― 这么近的距离,叶宏烈明显的感受到了那具娇小身体冰冷气息下所掩盖的死气沉沉! 难道说,清悠也已经―― 叶宏烈脸色一变,忙要抢步上前查看,却不防一旁的聂云身形更快,只是两人却连清悠的衣裳角都没有碰到。 大家均是只觉眼前一花,清悠便已经由聂飞的手中跑到了白衣人的怀里!可是明明,白衣人坐在最上首,距离聂飞也最远! 本是抱着人的聂飞也是目瞪口呆――自己根本连对方怎么出手都没看清楚,抱的结结实实的人就没有了!若是对面的白衣人是敌人―― 聂飞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白衣人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冷静淡然,肃然的神情背后,竟是隐隐有些怒意! 看白衣人的神情,厅中诸人哪里还不明白,让白衣人欠下人情的必然就是清悠无疑!否则以白衣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又岂会有此反应!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清悠分明天生痴傻,怎么可能有机会碰到这位大人,更让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欠下人情?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啊! 众人一头雾水之余,更是震惊无比。 叶宏烈呆了片刻,很快却又一喜,既然让这位大人欠下人情的人是清悠,那岂不是说,潇儿有救了?! “大人,这里有颗药,您看是不是有用?”聂飞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手里还托着一丸碧莹莹香气扑鼻的药,“潇儿就是为了替悠儿夺得这丸药,才会――” 说到此处,聂飞的神情有些黯然。 “这是碧玉香?云都瑞家的药?”嗅到那一抹清香,叶宏烈顿时眼前一亮。 “是。潇儿听人说此药能复原人的三魂七魄,让痴者复智,便背着我们报了名――” 本想着带这孩子见见世面,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竟果然是瑞家的灵药!这么上好的灵药,难道是瑞霖大师――”叶宏烈眼里崇拜的光芒愈深,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丸药,好像惟恐声音大了,会冲撞了制药人似的。 斩妖师经常和各种妖孽对阵,一旦受伤了,因为外邪入侵,伤势便极难复原,所需要的药物虽是寻常,只是对炼药人的要求却是极高,只有那些被天神眷顾,受过天神赐福,有一丝仙力的人注入正大光明的仙气炼出的药物,才可化解那些邪气。而瑞家不但是顶尖的斩妖师世家,更因为一千多年前瑞禾大法师飞升成仙后的余荫,瑞家人每代便会有一个身负仙力的孩子出生,并最终成为世上最负盛名的炼药师,而且由于炼药师极为难得,便是顶尖的斩妖师对这些药者都是极为尊敬! “不错。正是瑞霖大师亲手所制。”聂飞点头,恭敬的把手中药丸奉给白衣人,“大人看一下,这丸药对我这甥女儿可有用?” “什么垃圾药物!真是越来越不成器了!”白衣人嗤笑一声,眼睛都没抬,“把那小子放下,你们都出去!” ------------ 9重生异世(八) “垃圾药物?”聂家兄弟和叶宏烈齐齐目瞪口呆。 这个白衣人到底是从哪个山旮旯里跑出来的啊?竟敢如此贬低瑞霖大师炼出的碧玉香! 历年来,只要是瑞家炼出的药物,一旦流入世间,便会引起多少人哄抢,又有多少人为了一丸药丢了性命!何况这碧玉香乃是瑞霖大师亲手所制?! 而现在,这年纪轻轻的白衣人竟敢说这药物是垃圾,还敢嫌弃瑞家人不成器?! 若不是方才见识了白衣人的实力,几个人恐怕会把这人当成疯子给打出去! 三人面面相觑,只是白衣人实力的绝对优势使然,却不敢有丝毫异议。 或许,这是隐居深山久不问世事的哪位高人?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孤陋寡闻?这么一想,内心里又不禁升起一线希望,或许,这个口吐狂言的白衣人真能治好清潇也未可知!三个人互相看了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 随着沉重的大门在三人身后慢慢关上,一只青面獠牙的狼头顿时在狼啸厅的上空若隐若现。 待三人离开,白衣人顺手从兜里摸出一粒紫色的丹药,看也不看的屈指一弹,那丹药不偏不倚,正好落入清潇的口中。 再转身看向清悠时,白衣人脸上淡然的脸色有了些裂痕,待掀开罩在清悠头上的那顶硕大的帽子,看到帽子下那张丑陋无比的容颜,白衣人脸色又是微微一变,注目多时,神情渐渐转为彻底的失望,低下头喃喃道:“原来,始终,不过是奢望吗……” 良久,终于又抬起头来,脸上神情已是恢复了起初的冷漠:“罢了,我们也算,有缘……” 嘴里说着,慢慢抬起手掌,掌心处,圣洁的白色光华渐渐闪现,又逐渐凝结成团。白衣人把掌心抵在清悠的后心处,闭上眼睛专心运功。 那团白光慢慢进入清悠干瘪的筋脉,艰难的一点点向前推进着,所过之处,本是凝结的血脉开始慢慢流动,簇拥着白光,一点点的向丹田处靠近。 “咦?”白衣人忽然睁开眼来。自己方才输入的元气,救一个凡人,应该绰绰有余,为什么走到一半,便消耗殆尽?! 低头目视清悠的手,果然一只手已经恢复了红润,另一只手却仍是乌青色的死气沉沉。 执起那只仍是僵硬的左手,透骨的冷意立时渗入肌肤。白衣人送出一点元气进入筋脉,不由一愣,女孩这只手的筋脉竟是完全闭合的! 也就是说,因为冻的时间太长,左边的这半边身子恐怕已是完全废了。 这种状况还从没有遇见过,白衣人有些束手无策。 脸色也终于有了些懊恼――来到这里,本想要和从前做一个了结,从此之后再不沾染红尘世事,哪里想到大醉之下,竟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 叹了口气,白衣人只得再一次把手贴在清悠的背心,专心输入更多的元气,那元气越积越多,逐渐在清悠的丹田处聚集成团,像蚕茧一样把丹田包裹了个结结实实…… 清悠的睫毛轻轻动了动,终于,慢慢睁开眼来。 白衣人收回手掌,把清悠的身体转过来,沉声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清悠抬头,茫然的瞧向面前的白衣人,半晌,喃喃道:“我,死了吗?不然……” “什么?”白衣人有些不耐烦。 清悠张了张嘴,又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儿,白衣人眉头皱的更紧,却愣是一个字也听不到。 不得已,只得低下头,凑近清悠:“你想说――哎哟!” 白衣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右半边脸已经完全落入清悠的魔掌之中,耳边更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这个,混蛋!讨厌,鬼!竟敢,这样害我!我真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做鬼,还要,还要跟你这样的混蛋,同路!” 白衣人想要抬头,脸却被那只小手死死的揪着,丝毫动不了,臂弯里也随之一沉,却是清悠身上无力,虽是不想示弱,却除了揪住眼前这个讨厌鬼的脸颊外,毫无借力之处,最终竟是拽着白衣人的脸颊倒在人家的怀里! “放肆――”白衣人似是极为不习惯有人这样冒犯自己,抖手就想把怀里的女孩给丢出去,却在接触到清悠的眼睛时愣了一下。 直到此时才发现,这个丑陋的女孩竟有一双如此晶莹剔透灵秀逼人的眼睛!仿如有人挹了世间最纯净的水晶,植入这双眸中!―― 这双眼睛,竟是如此熟悉! 白衣人心里忽然一痛,本是要挥出去的手臂,竟是硬生生的停在了空中。 一手抱着人家胳膊,一手揪着人家脸颊的动作毕竟高难度了些,清悠终于无奈的松手,恨恨的说:“讨厌鬼,快离我,离我远些!不然,我,我――” “我”了半天,却发现这种状态实在有够尴尬,只得无力地趴在白衣人的胸前,气喘吁吁的住了口。 头顶上半天没有动静。 清悠想要直起身子,却发现肩膀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臂膀,而且,那臂膀好像还有越收越紧之势! “混蛋!拿开,拿开你的,咸猪手!”第一次被一个男子如此亲近,清悠又羞又怒!要不是这混蛋,自己现在怎么会如此狼狈! 白衣人对清悠的敌意却好似丝毫未觉,竟是又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神情渐渐放松,好像陷入了某种甜蜜的回忆。 清悠挣了半天,到最后竟是连两只手也也完全失陷了!再也忍不住满心的愤怒,清悠张口朝那宽宽的肩膀就狠狠的咬了下去! “嘶――”那人似是倒抽了口凉气,猛的张开眼来,眼神蓦然清明。 “哎哟――”这次哀叫的换成清悠了!却是那白衣人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突然松手,竟是直直的把清悠扔到了地板上! “这么,没风度……你是男人吗……” 清悠气咻咻的抬头,恶狠狠的白了一眼呆呆的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衣人,待看到白衣人被自己掐的红通通的半边脸颊和肩膀上那湿湿的口水印时,心里终于舒坦了些!只是这个讨厌鬼和自己结的仇大了!君子报仇,十年不稳,小白脸儿,你等着! 白衣人怔了片刻,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物事掷到清悠面前。清悠还没反应过来,那白色物事就自动自发的贴到清悠脸上。 “喂!你搞什么鬼!”清悠忙手忙脚乱的去扯――明明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盖着,可用手去抠,却硬是连个缝也找不到。 “见鬼,这是什么鬼东西!”清悠使得力气越发大了,在脸上拼命的揉搓着,可那东西竟是无论如何也扯不下来。 “喂,讨厌鬼!快把你的东西弄走,我不要戴这鬼东西!”累得气喘吁吁的清悠已经气急败坏。 话音刚一落,一张白色的物事飘飘忽忽的从清悠脸上落了下来。 清悠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却是一张精美的火焰状面具,火焰的正中心,恰好是在额头处,正盛开着一朵娇艳的红莲。那面具也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不但薄如蝉翼,入手还有微温,竟是和人的肌肤相仿,而且整个面具果真如清悠方才所感觉的那样,确是毫无缝隙可寻。 清悠心里一动,若是自己戴上这个面具的话,正好把脸上的胎记遮了个严严实实,那朵莲花,更像是镶嵌在额头上的一个美丽装饰。 还真像是给自己量身打造的!只是刚才不知道是怎么弄下来的,现在想要戴上去,竟同样不知道如何着手。 哪知心念方动,那面具竟忽然自己飞起,径直贴上清悠的脸颊。 清悠愣了一下,忽然醒悟过来,难道这面具,竟可以通晓自己心意吗? 这样想着,忙闭上眼,心里默念道,“下来。”手上顿时有轻微的触感,清悠睁开眼来,惊喜的发现,那面具果然正躺在自己手心! “戴上!”清悠这次没有闭眼睛,那面具果然又飞了起来,端端正正的戴在了清悠的脸上。 “嘻!真是好东西啊!”清悠惊喊出声,忽又觉得若是让那白衣人看到自己这样喜形于色,说不定会瞧不起自己,忙收了笑。 又转念一想,都成鬼了,还送给自己这劳什子做什么?难道,这玩意儿有什么魔力?! “喂,讨厌鬼!你――” 清悠喊了声,却无人应答,抬头看去,眼前哪里还有白衣人的影子?! 倒是墙角那处桌子上,好像躺了个人形物体,想要爬起来过去瞧瞧,身上渐觉困顿无比。坏了,难不成,这面具,其实有问题?!清悠慢慢的歪倒在地,口中喃喃道:“混蛋,又来,害我……” 空荡荡的狼啸厅中,原来在冰室里出现过的那团红光,再一次慢慢浮现,那只裹在红光中的小凤凰,围着清悠飞了几圈儿,慢慢停在清悠的丹田处。 白衣人输入的那团本是包裹着丹田的静止的白光,在红光的引导下,忽然急速的旋转起来。 过了大约有一个时辰之久,那本是死气沉沉的丹田忽然慢慢张开,露出里面一左一右相伴而生的极白和极黑的两个豆粒般大小的晶体。 那团白光微微停滞了下,然后旋转的速度忽然加快,到最后竟是“嗖”的一下就冲入了那白色的晶体中。 小凤凰抖了抖翅膀,红光越来越亮,那两粒本是静止不动的黑白晶体,也渐渐开始转动起来。 白色的晶体发出柔和的白光,顺着方才白衣人输送元气的血脉慢慢倒流回去,而黑色晶体则发出漆黑的光芒,一点点的朝着左半边身体内的筋脉推进。黑白两色光芒一开始进入筋脉的速度还慢些,到这些筋脉完全被打通后,速度便逐渐加快,到最后竟是毫无止息似的,一遍遍不停冲刷着那本是干瘪至极的脉络,那些脉络宛若一道道河床,一点点的被加深,加宽…… 而更让人奇怪的是,明明是黑与白两种极致,却偏偏相处的融洽至极,竟是各司其职,互不干扰。 小凤凰的眼神逐渐明亮,已经直立起来的第一根尾羽处,本是光秃秃的肌肤上面,慢慢生出色彩绚烂的绒毛,而相反的是,银色面具下清悠那张丑陋脸上的艳红色的可怕胎记,却在一点点的慢慢淡去…… ------------ 10重生异世(九)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原来聚集在狼啸厅前的叶府其他人已经都被叶宏烈打发走了。空荡荡的大院里,只有叶宏烈和聂家兄弟仍然守在这里。 “二位贤侄,你们看――”叶宏烈不停的转着圈儿,最后实在忍不住,开口向聂飞二人问道。 从午时到现在,已经足有四五个时辰了,狼啸厅的大门却依然紧闭,三个人虽是心急如焚,没有白衣人的允许,却是不敢擅自闯入。 聂飞征询的看了聂云一眼,却同样没有什么主意。 聂云没有说话,沉思片刻,身子忽然升空,缓缓定格在狼啸厅的上空,两手伸展,身姿优美,宛若一只大鹤在云中翩跹,手中更随之极快的捏了几个手法出来。 “云贤侄已是二级斩妖师了吗?”叶宏烈大惊。 自己认得不错的话,聂云所使出的正是“仙人问路”一式,这一招并不高妙,难却难在聂云的身法,却是只有二级斩妖师才可以用出来的浮空术! 聂飞张了张嘴,却同样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自己这个小弟真是妖孽,竟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成了二级斩妖师了! 两人怔愣间,聂云已经落下身形,神情却有些迟疑:“狼啸厅里已经感觉不到那位大人的气息,只是――” “有什么不对吗?”叶宏烈两人急道。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聂云沉思了片刻又摇了摇头。明明那位白衣人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可自己不知怎么总觉得,里面有另外一种好像更强大无匹的气息存在。不过那种感觉却只是一瞬间,兴许,是自己弄错了! “那位大人,已经离开了?”叶宏烈一怔,心里却更加骇然,自己等人守在这里寸步未离,一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狼啸厅的大门,根本没见什么人走出来过啊!那位大人竟这样活生生的从自己几人面前凭空消失!实在不敢想象,白衣人究竟已经是什么品级!难道,竟已到了圣者的级别?! 三人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骇,这样轻的年纪,这样高的成就!这白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幸亏此人虽非友却也非敌,否则…… “我们进去看看吧。”叶宏烈平缓了下有些急剧的呼吸。 打开大门,三人心里不由一沉―― 叶清潇仍然孤零零的躺在那张大桌上,和聂云放下时的姿势一模一样,竟是连丝毫都没有移动。 而大厅角落的地板上,清悠乌发散乱的趴在地上,同样不知是死是活。 “潇儿――”叶宏烈疾步上前,慢慢扶起叶清潇的头颅,待触到那冷冰冰、生机早已断绝的孙儿,再也止不住老泪纵横。 众多儿孙辈中,自己最钟爱的就是潇儿,难道费尽千辛万苦,终究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还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看着仍是脸色惨白的清潇,聂飞也是神情惨然,却又担心的瞧着聂云。老五一向把潇儿当成自己的孩子相仿,现在这个情形,真怕他承受不了…… “快放下他。”聂云忽然开口。 聂云命令式的语气让叶宏烈神情一僵,想想却又了然,当下强打精神勉强道:“贤侄,潇儿已经,走了……” 话音未落,一道劲风忽然朝着自己面门袭来,叶宏烈大惊,忙纵身避开,脸色已是愠怒非常:“聂云,你这是何意?!” “老五,不可无礼!”聂飞也觉得自家弟弟太莽撞了,生恐两人闹僵,忙拿出长兄的架势。 聂云却是理也不理二人,疾步上前把清潇的身体放平,神情紧张的看着桌案上的叶清潇。 “阿云――”聂飞还要上前再劝,却被一旁的叶宏烈拦住。 “算了,云贤侄的心情,我能理解……”潇儿不在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心如死灰?! 叶宏烈步履蹒跚的走出大厅,亲自操起鼓槌,敲响了丧钟…… “叶家那个兔崽子终是难逃一死!”府外的某处民居里,一个有些尖利的嗓音道。 “会不会是叶家故意示弱,怕我们申家报复,故布疑阵?”另一人道。 “谅他不敢。”先前的人却是自信满满,“便是故布疑阵又如何?惹了我们申家,这样死了还算便宜他了!否则,咱们有的是手段,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走!” 几个黑影迅即消失在夜色中。 叶府一个精致的小院。 “娘,我不要活了!都是爹说那个白衣人欠了我人情,结果却让我出这么大丑!”叶琳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 从小到大,自己到哪里不是被哄着捧着?今天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丢了出来!这还不算,最后又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想死你就快点儿死,不然我就得被你害死!”话音未落,一个气急败坏的男子声音随之传来。 两人抬头,却是叶涛叶朗这对儿父子先后鱼贯而入。前面的叶涛脸色灰败,后面的叶朗更是连走路都有些趔趄。 “老爷,朗儿,你们这是怎么了?”崔蕙仙忙放开女儿,上前扶住叶朗。 “爹,你就这样看着女儿受辱不成?!”叶琳小嘴儿一噘,仍是不依不饶。 哪知叶涛看了一眼叶琳,突然变了脸色,挥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孽障!” “啊――”叶琳猝不及防,一下跌倒在地,“爹,你――娘……” 看叶涛还要上前去打,崔蕙仙忙上前拦住,嗔道:“老爷这是做什么?琳儿就不想让那白衣人欠下人情吗?你这样打她有何用?” 听了崔蕙仙的话,叶琳更是哭得抽噎不止。 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儿,叶涛愣了片刻,叹了口气缓缓坐下,半晌道:“琳儿,闯了大祸了!若是咱们不想办法,恐怕这次便是朗儿,也要受到重罚!” “什么?”崔蕙仙一愣,叶琳也吓得止住了哭,仰起脸来看着叶涛。 “清悠那丫头片子死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因为被琳儿朗儿扔到冰室里,冻死的!” “不就是个傻子吗!死了就死了呗――”一听是这事儿,叶琳心又放了下来,满不在乎的嘟哝道。 “还不闭嘴!”叶涛厉声道,“有聂家人在,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和朗儿?” 更何况,还有那样一个爱妹若命的清潇! 若是清潇死了倒还罢了,可若是清潇被白衣人救活了…… 四个人对视一眼,眼睛里竟然写着同样的意思。 “这可怎么办啊?”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崔蕙仙顿时心急如焚。这双儿女可是自己的心肝肉,伤了哪个,自己都绝忍受不了! “若是真那样,那就只能保全一个全身而退……”沉思半晌,叶涛缓缓开口。 “难道聂家还敢让我们偿命不成?”崔蕙仙下意识的护住女儿儿子。 “谁知道……”叶涛有些急躁的起身。 “不行,我不答应!朗儿琳儿,你们现在就走,先到你们外公家去!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让聂家人伤害你们分毫!”崔蕙仙一手拉起叶琳,一手拉住叶朗。 “去你娘家?”叶涛苦笑一声,“你们崔家就敢惹聂家吗?” “那可不一定!”崔蕙仙急道,“我娘和申家可是有些亲戚,不然……” 叶涛眼前一亮,若是申家,倒是很有希望!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步,叶涛霍然转身:“也好。事不宜迟,你快收拾东西让他们上路。但是,我得再加一点――” 叶涛转身盯着叶琳,严厉地道:“事情全是因你而起,若是你们半路上被聂家人抓到,那这件事,你必须一个人担着,决不能累及你哥哥!” 叶琳咬了咬嘴唇,含着泪点了点头。 四个人很快整理好行囊,悄悄摸出院子。 “当――当――当――”东北方向,忽然有绵长的钟声传来。 “爹,娘,是丧钟――”叶朗脸色惊喜。 “府里有人亡故了!”叶琳脸上笑容慢慢展开。 “别慌,我去打探一下。”叶涛吸了口气。 院子外已经响起下人来回奔跑的慌乱脚步声,崔蕙仙母子三个惴惴不安的站在黑影里。 叶涛很快折返,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意,压低声音道:“快回去换身素净衣服,清潇,死了――” “清潇虽是死了,可聂家人还在啊。”崔蕙仙高兴之余仍是有些担心。 “头发长见识短。”叶涛哼了声,“清潇没了,老爷子必不肯为了一个傻子,再牺牲两个优秀的孙子孙女。聂家人再厉害,有老爷子挡着,也不好太过分……” 四个人来到狼啸厅前时,方才散开的叶家族人已经从四面八方赶了来。 “老爷,寿材到了。”有仆人抬了上好的楠木棺材上前禀道。 “爹,难道,潇儿,潇儿,真不在了?”看着抬来的棺材,叶沅彻底傻眼了。 叶宏烈心里一痛,第一次有些心疼这个向来看着不顺眼的儿子:“潇儿,确实已经去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叶家的第一天才,竟然如此陨落,院子里顿时寂然一片。 想到聂家兄弟还守在大厅里,叶宏烈便只叫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后辈抬着棺材跟着自己进入厅中。 这么长时间了,聂云,应该已经冷静些了吧? 听到门响,聂飞抬起头来,看到带人抬了棺材进来的叶宏烈,聂飞不由很是为难。方才叶宏烈离开了这么久,自己一直不停的解劝,奈何阿云就是听不进去,只是专心的瞧着明明没有一丝气息的清潇,甚至连自己都不让靠近! “飞贤侄,你劝劝云贤侄,潇儿已经走了,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叶宏烈黯然道。 聂飞点头,起身往聂云处走近了些:“阿云,潇儿已经走了,老爷子和我,跟你一样难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别让老爷子为难了……” “真是太好了!果然,果然和我所想的一样――”一直沉默不语的聂云忽然开口,神情喜悦至极。 嗯?叶宏烈和聂飞都有些傻眼,难道说,聂云,疯了?! “阿云――”聂飞有些慌了手脚,再顾不得什么,上前一把攥住聂云的肩膀,刻意提高声音道,“阿云,你怎么了?” 语声里暗含了能让人神志清醒的狮子吼,叶宏烈面色一变,忙一摆袍袖,把身后两个被震得脸色发紫的后辈给送了出去,狼啸厅的大门更是随之砰然合拢。 “啊?”聂云怔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上前一把拉住聂飞,哆嗦着嘴唇道,“大哥,潇儿,活过来了!” “这――”看着神志不清的聂云,叶宏烈不知所措的愣在了那里,心里早已是如一团乱麻相仿。聂云可是聂家的希望,要是在自己府里变成傻子了,自己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这可怎么办才好?!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聂云看着同样扎煞着手呆愣愣的仿佛受了什么打击的两个人,很是疑惑,“潇儿活了,你们怎么这副表情?!” “飞贤侄――”叶宏烈突然想起聂飞手里还有清潇拼死换来的那颗药,忙提醒道,“药,潇儿赢回来的那颗碧玉香呢?” 叶宏烈一提醒,聂飞也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从锦囊里掏出那丸药,就往聂云嘴里送,却不知为什么,眼睛蓦然睁大,举着药丸就愣在了那里。 “飞贤侄还愣着干什么?快喂云贤侄吃下去啊!”叶宏烈急得跺脚,却在转身看向聂云的方向时,同样呆在了那里―― 聂云的身后,明明已经死去多时的清潇正慢慢张开眼睛! ------------ 11重生异世(十) 叶清潇艰难的撑起身子,无力的斜靠在墙壁上,脸上依旧毫无血色,呈现不正常的苍白。 看着面前三张熟悉的脸孔,清潇有一瞬间的怔愣。 最后一刻自己能感觉到,申英当时那一击极重,按理说,受了那么重的伤,自己应是绝无幸存之理,怎么睁开眼看到的不是阴间使者,反而是两位舅舅和爷爷?! 叶宏烈三人受的惊吓却是更甚!明明方才还是冰冷冷的毫无生命气息,和一个死人没什么两样,而现在不但睁开了眼,竟然还自己坐了起来! 那白衣人到底用了什么邪门手法,竟能收到如斯奇效?!本想着依潇儿的伤势,人即便能醒过来,恐怕也得躺在床上一年半载,怎么可能瞬息之间就恢复的这么好?!便是瑞家的瑞霖大师亲到,怕也不过如此! “潇儿――”聂云第一个上前,握住叶清潇的手。那手依然冰凉,可已经不是方才的死气沉沉。 “多亏列祖列宗保佑――”叶宏烈已经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下来。是天佑我叶家啊,竟能让潇儿如此重伤的情形下又能醒过来! “潇儿现在怎么样了?”聂飞执起清潇的另一只手询问道。 清潇下意识的按向胸部,皱了皱眉头,脸上的疑惑却是更甚,申英那杆枪当时可是刺穿了自己的胸部,怎么摸着只略微有些刺痛的感觉?! 看清潇这么久不做声,聂云的心又悬了起来,忙要上前去检视。 “有劳舅舅――”清潇只觉身体乏力的很,刚想闭上眼睛,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到墙角处那个蜷曲成一团的娇小身体,眼睛一下子睁大,然后忽然用力推开聂云,抬脚就想下来,却因为身体过于虚弱,竟是“咕咚”一声就从桌子上面摔了下去! “潇儿小心――”聂云吓了一跳,忙要去抱,却还是晚了一点儿,叶清潇的身体已经狠狠的摔在地上。 正在磕头的叶宏烈吓得忙站起身,颤声道:“快看看,伤口是否裂开了?” “悠儿,那是悠儿对不对?”叶清潇抖着手指着墙角的那处,声音冰寒至极,“你们把悠儿怎么了?!” 狼啸厅的大门久久的关闭着,院里的人不由有些骚动。 叶涛一家四口站在最角落处,侧耳倾听着族人的窃窃私语。 “听阿良说,聂家的五公子,好像,疯了!” “真的还是假的?聂家的五公子?” “这事儿谁敢乱说!阿良他们可是亲眼所见!明明人已经死了,那聂五公子却愣是直着眼睛说人没死!还差点儿和老爷子动手呢!” …… 听到此处,叶琳叶朗早已是喜动颜色,虽然不便欢呼庆祝,却在心里不住祷告,疯吧,聂家人都疯了才好呢!叶清潇死了,聂家人再疯了,这么乱糟糟的情况下,谁还会想起叶清悠那个傻丫头?! “情形若是这样,那老爷子在里面,不知可会有什么危险?”叶涛忽然略微提高了些声音。 “啊,大哥何出此言?”站在旁边的老二叶沧一惊,忙问道。 “那聂家五公子功力非凡,若是当真发起疯来,爹可不是他的对手,真那样的话,爹的处境……”最好大家冲进去,和聂家人彻底撕破脸皮,琳儿和朗儿就更安全了! 叶沧最是耿直,闻言不由很是担心:“大哥言之有理!咱们快进去看看,要是真有个什么,也好有个援手!” “还是二弟想得周到!”叶涛一副受教的样子,“二弟快去叫来三弟他们,咱们一起进去。” “爹,我也去。”身后的叶琳叶朗齐声道。 笑话,叶清潇平时那么拽,怎么着也得看看他死时的衰样!还有聂家兄弟,两人早已不忿多时! “好吧!”叶涛点头,心里盘算,让琳儿朗儿表表孝心,老爷子必定更舍不得责罚,说不定冻死叶清悠那傻丫头的事儿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叶家族中的精英很快集结完毕,只是众人都是早已听过聂家聂云的大名,倒也不敢鲁莽,便首推叶家兄弟上前叫门,其余人却仍是在后面候着。 叶涛几个来到门前,刚举起手来要拍门,哪知那两道铁门却忽然自己洞开! 而亮如白昼的狼啸厅中,坐在正中间的,不是别人,却是明明已经死去多时的叶清潇,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看不清脸面的娇小身体! “爹,众位叔父,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是不是聂家那个疯子害了爷爷了?”叶琳本是站在最后面,只看到门被推开了,可不知为什么爹爹几个却是迟迟不进去,便伸着头大声问道。 “该、死!”清潇两眼血红,一手紧搂着清悠,腾出另一只手来,对着叶琳的方向使出全力一击! 叶琳这才瞧见站在洞开的大厅内的清潇,顿时脸色惨白,竟忘了躲开:“你,你不是死了――啊――” 一句话未完,身体便已飞了出去! “潇儿不要妄动!”旁边守着的聂云忙出声喝止,却还是晚了一步,叶清潇一击之后,“哇”的吐出了一口血来! 叶家族人已经完全傻了。丧钟都已经敲过了,棺材也抬来了,怎么都说死去的人不但又活了,还可以下这么重的手?! 没想到清潇受了重伤之后出手仍是如此凌厉,叶宏烈先是一喜,待看到清潇吐血之后,又不由心慌,怕叶琳二人再刺激清潇,忙冲门外众人厉声道:“谁让你们进来的?还不退下!” 众人再不敢逗留,忙要离开,却听清潇抬高了声音道:“叶朗,叶琳,留下!” 叶朗呆愣在原地,已经完全被吓懵了。 远远站着的崔蕙仙从看到活着的清潇那一刻心就开始不住下沉,听了清潇的断喝,忙跑过来,却只来得及接住叶琳飞出的身体,一咬牙,“扑通”一声就在台阶下跪倒,不住磕头道:“老爷子,这事儿不能怪琳儿朗儿啊,若不是五弟说要把悠儿放在府内最稳妥的地方,琳儿怎么会提议把悠儿送到冰室去?!” “你是说,还有,我爹?”叶清潇慢慢转动眼珠,如刀一样冰寒的眼神刺得叶沅一下矮了半截。 “潇儿,我不是――” “潇儿,当时你重伤,府里实在有些乱,对悠儿照顾不周,也是有的――”看着外面面如土色的叶朗,和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叶琳,叶宏烈甚是为难,又转头求援似的看向聂飞兄弟,“两位贤侄,你们劝劝潇儿吧……” “哈哈哈――”不待叶宏烈说完,叶清潇忽然仰天大笑,院里顿时又陷入了可怕的岑寂之中,大家有些敬畏的看着那悲痛欲绝的少年,只觉心里一阵堵得慌。 叶清潇低下头,缓缓伸出白皙的手指,一点点的描摹着清悠的五官,脸上是无尽的爱怜:“悠儿,乖啊,别怕。哥哥说过,一定会保护你,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你!你放心,哥哥就是拼死,也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所有人,一个,也跑不掉!” 叶清潇嘴里说着,抱起清悠,用力撑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毕竟是重伤之后,清潇每动一下,动作都艰难无比,更何况手里还抱着个人儿? 聂飞聂云忙要接过清悠,却被清潇一下挥开:“我自己的妹妹,我一个人,会抱!” 聂飞兄弟脸顿时一红,心知外甥定是连自己两个也怨上了!只是当时情形…… 清潇抱紧清悠,踉跄着慢慢走向大厅门口,站在台阶上和呆若木鸡的站在下面的叶朗遥遥相对:“是你,和叶琳,把悠儿,扔到冰室的,对不对?” “我――”叶朗一时语塞,竟是不敢看那个摇摇摆摆勉强才能站稳的身形。 “叶清潇,你傲什么傲!不就是有你两个舅舅给你撑腰吗?!你别逼我哥哥,把叶清悠扔到冰室里,是我的主意,也是我一个人干的,跟我哥哥没有关系!你要是想给那个傻瓜报仇,就冲我来!” “傻瓜?我不在的时候,你,在背后,就是这样讲我家悠儿的?”清潇神情愈加森然,嘴角慢慢淌下一缕血丝。 “说她是傻瓜,有哪里错了吗?只因为她是你叶清潇的妹妹,就得让我们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叶琳恨声道。 “琳儿住嘴!”崔蕙仙心里一慌,忙出声喝止。 哪知叶琳却冷冷一笑,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你叶清潇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靠着有一个厉害的外祖家吗?什么狗屁天才!我呸!若不是有聂家为你撑腰,你凭什么在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若是真要替那个丑八怪傻瓜出气,就靠你自己来!” 眼看着清潇嘴角鲜血越淌越多,聂飞气恼已极,转向叶宏烈冷然道:“没想到老爷子还有这样一个牙尖嘴利的孙女儿!” “琳儿,你胡说些什么?”叶宏烈对清潇的伤情也是挂心不已,看到清潇的情形也很是担心。 “哈哈哈――我就说嘛,叶清潇,你终究不过是一个只会依靠别人的窝囊废罢了!现在好了,你的靠山又出面了!还大言不惭说什么保护叶清悠那个傻瓜,真让人恶心!”叶琳疯也似的挣脱崔蕙仙,红着眼睛冲清潇道。 “潇儿,稳定心神!”看清潇脸色逐渐潮红,聂云陡然断喝一声。这个丫头好歹毒的心思!明知清潇伤重,却还故意用言语来撩拨! “叶琳,你不就是仗着我目前伤重,凭我此时的功力,无论你说什么,都绝对拿你没办法吗?”叶清潇缓缓伸手,抹去嘴角的血丝。 “你――”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被清潇一眼瞧破,叶琳有些慌张的瞧了站在不远处的叶涛一眼,竟是讷讷着说不出话来。 “可是叶琳,你错了!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只要我叶清潇有一口气在,便没有任何人,可以伤的了我妹妹!”清潇一字一句的道,“现在你和叶朗一起过来,若是你们胜了,我和妹妹任你们处置,若是你们败了,那就,以命偿命!” 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记住,只要有我叶清潇一口气在,便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我妹妹一根手指头! “你要和我们比试?还是,我们一起?”本以为自己的伎俩被瞧破,那清潇就绝不会上当了,哪里想到清潇仍是开口挑战,还不自量力的让自己和哥哥一起上?! “潇儿,不可!”聂飞聂云同时开口阻止。 “琳儿,快退下!”叶宏烈也厉声道! “谁都不许过来!”叶清潇寒声道,“不管是谁,若是,想要阻止我,那便是,我叶清潇的仇人!” “你这孩子――”看到清潇决绝的神情,聂飞聂云气得直跺脚,这孩子明明平时睿智的很,怎么一牵扯到清悠,竟会如此失去理智! 叶琳和叶朗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顾不得什么了!两人沧啷啷抽出宝剑,剑尖同时指向清潇。 “琳儿朗儿听着!”叶涛忽然厉声道,“潇儿毕竟是你们的弟弟,你们做兄姐的,和弟弟切磋一下即可,决不能伤了他的性命!” 一旁的叶沅闻言很是感激:“多谢大哥,潇儿实在太――”突然对上清潇的眼睛,“不懂事”三个字又被叶沅“咕咚”一声给咽了下去,却是别开眼睛,不敢再说话。 清潇低下头静静的瞧了怀里的清悠半晌,忽然发出一声厉啸:“悠儿,你放心!哥哥绝不会让你枉死!” 抽出宝剑竟是一手紧抱着清悠和身朝着那仗剑凝立的兄妹二人就冲了过去! 三柄剑撞在一起,顿时激起一溜火花,众人发出一声惊呼,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这是什么情形?怎么竟是叶琳叶朗兄妹倒退了好几步,而刚受过重伤还抱着个人,又是以一敌二的叶清潇却仍是屹立原地? 风闻清潇也不过是刚进入六级,而叶琳虽不过是八级,叶朗却早已到了七级巅峰!不过差了一个品级,竟有如此天壤之别吗?! 旁观的叶涛心里却是不住冷笑。毕竟高了不止一个等级,别人看不出来,自己可瞧得清楚,清潇虽是没退,可也不过是勉力支撑罢了…… 偷眼去瞧老爷子和聂家兄弟,果然神情焦灼! 叶琳叶朗对视一眼,叶朗仗剑飞身而起,叶琳却是剑势凌厉,直取清潇的下盘。 清潇一个旋身,剑尖挑向空中的叶朗的同时,抬起脚朝着叶琳的面门踢了过去。 叶琳惊叫一声,忙侧身避过,脚下忽然一个踉跄,似是收势不住,手里明晃晃的宝剑却忽然直直的朝着清潇抱在臂弯里的清悠刺了过去! 围观众人同时“嘘”了一声,都有些不以为然。清潇本就是以重伤之躯游斗两人,更兼怀里还抱着生死不知的清悠,叶琳这一手委实太卑鄙了些! 但同时所有人却也都意识到,依清潇对妹子的珍爱,恐怕…… 果然,面对那直刺清悠的森寒剑尖,清潇目光顿时一滞,抱着清悠倏地一转身,竟是拿自己的背正对上那疾刺而来的剑尖,而前胸却是迎向了叶朗的全力一击! 叶朗一咬牙,叶清潇,不要怪我心狠,一切,全都是你自找的! “可恶!”没想到叶琳如此卑鄙,聂云又惊又怒,想要去救却已是不及! ------------ 12重生异世(十一) “呀!”围观众人一阵惊呼,看情形,前有明剑后有暗枪,清潇这次恐怕已是绝无活路!难道叶家一代天才,没有死在外人手里,却会殒命于家族人之手吗?! “琳儿、朗儿,你们――”叶宏烈脸色大变,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几个孙儿之间,竟是采用了如此拼命的打法!伤了叶琳叶朗固然是自己不愿,可伤了清潇,更加不得了! “潇儿!悠儿已经不在了,你莫要白白――”聂飞聂云同时扬声叫道! 一片杂乱的声响中,没有人注意到那本是被抱在清潇怀里的女孩微微动了下。 声音实在太响了,清悠只觉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整个人更是由于不停转动而有些头晕目眩。 慢慢张开眼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清潇那张哀痛欲绝的脸庞,和着鸦黑的鬓边豆大的汗珠,让清悠意识到,清潇好像正忍受着极大的苦楚。 刚想开口去问,身子却被陡的一旋,透过臂弯的缝隙,正好看到那个讨厌鬼叶琳,正狰狞的举着剑朝着清潇的背部刺来! 竟敢从背后偷袭?偷袭的人还是清潇?!这个女人还真是可恶! 清悠悄悄抬起右手,心念起处,一道黑光从指尖逸出,闪电般打在叶琳的胸部,而同时,清悠只觉左胳膊里好像也有一只小虫在往外拱,痒痒的,很是不舒服,回头正好看见叶朗得意却让人厌烦到十分的笑容,便想也不想的冲着叶朗动了动右手食指,一道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白色光芒便在火把的掩护下无声无息的飞了出去! “哎呀!”先后两声惨呼! 叶宏烈猛地一闭眼,真是孽障!清潇要真出了什么事儿,叶家聂家的情意必然就此断绝! “啊!”围观众人也纷纷惊叫出声,“怎么可能!” “潇儿!”聂家兄弟的语气里却全是喜悦。 “朗儿,琳儿!”是叶涛崔蕙仙的悲呼! 叶宏烈唰的一下睁开眼,顿时被场中的情形惊得目瞪口呆―― 明明方才陷入绝境的是清潇,怎么飞出去趴在地上无声无息的人变成了叶琳和叶朗?! “琳儿,朗儿――”崔蕙仙嘶声叫道,只是无论她怎么喊,地上的两个人却仍是无声无息。崔蕙仙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瞧着清潇,“清潇,你好狠的心!悠儿是你的妹妹,他们就不是你的兄姐了吗?就是为了悠儿,你就要害了我两个孩儿的性命吗?!若琳儿、朗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你拿命来赔!” 清潇拄着剑冷眼瞧着乱成一团的叶涛一家四口,刚要开口,忽觉衣领处一紧,顺着衣领处向下望去,正对上一双扑闪闪的剪水双瞳! “哥,哥――”清悠的手又往下拽了拽,清潇大脑一片空白,毫无意识的顺着清悠的手傻傻的低头,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吧?妹妹醒过来了,还会开口叫自己哥哥了!这样美的梦,但愿永远也不要醒来! 从崔蕙仙方才的话里,清悠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看着那个瘦小的少年,如此痛苦如此无助的瞧着自己,只觉心里又酸又痛!清悠何德何能,竟能拥有这样一个愿意为了自己连命都豁出来的哥哥!自从上一世,累得老爸老妈双双丧命,清悠便发誓,再不要承受那种眼睁睁的看着亲人离去的痛苦! 叶清潇,从今天起,清悠会守护你! 慢慢伸出手,动作轻柔的一点点抹去清潇嘴角的又一缕血痕,清悠轻轻道:“哥哥,是不是,很痛?都是,悠儿不好!” 清潇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双手紧紧的把清悠搂到了怀里,只在母亲去世时掉过一次的泪水唰的就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砸在清悠的脸上:“悠儿,不哭,都是,都是哥不好,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被别人欺负……” “悠儿会说话了?还认得人了?!”疾奔过来的聂飞聂云两个顿时目瞪口呆。 清潇却是头也不抬,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怀里的人儿,惟恐动一下眼睛,怀里的妹妹就会消失,越来越多的眼泪直直的流了下来。 “哥――”清悠伸出胳膊,努力揽住清潇的腰,“你做到了,悠儿真的好了!都是悠儿不好,让哥哥受累……” “傻悠儿――”直到被那双纤细的胳膊紧紧的抱住,清潇才真切的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悠儿真的恢复神智了! 紧了紧怀里的人儿:“傻丫头,你这么乖,哥哥怎么会累!” 悠儿,你是叶清潇的妹妹啊,正因为有你,清潇在这个世上才不会孤孤单单…… “真是祖上庇佑啊!”叶宏烈上前道,“潇儿没事儿,便是悠儿也清醒了过来……” “爹――”衣襟却忽然被人拽住,叶宏烈回头看去,却是叶涛,旁边还跪着神情狂乱的抱着叶琳叶朗的崔蕙仙。 叶宏烈眉头一皱,不由暗暗埋怨儿子没眼色,清潇的注意力虽是全放在悠儿的身上,可聂家人还在,虽然也对这对孙子孙女很是不满,却并不愿意看到子孙间的自相残杀,却没想这两口子不但没趁机离开,竟还直挺挺的跪在这里!当下压低了声音道: “你们先回去,有什么事儿改天再说!” 哪知叶涛两人却是全不领情,崔蕙仙更是嚎哭道:“爹,他叶清潇是您的孙子,琳儿朗儿就不是叶家的骨血了吗?您就这样狠心,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吗?” 没想到儿媳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叶宏烈脸色登时一沉,冲着叶涛厉声道:“涛儿,你就是这样管教媳妇儿的吗?有这样跟自己爹爹说话的吗?” 哪知平时最是识时务的叶涛头却一梗,哑声道:“爹,您真如此狠心,要眼睁睁的看着琳儿朗儿死吗?” 叶宏烈大怒,刚要喝骂,却忽然觉得不对。难道二人的伤势真的如此重吗?不然这两口子何至于如此不依不饶!可这根本于理不合啊!潇儿便是身体康健时,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更何况刚受过重伤?! 叶宏烈狐疑的上前,叶涛崔蕙仙忙让开身子。 只看了一眼,叶宏烈眼睛猛地睁大:叶琳叶朗二人明明看着没有任何外伤,却不知为何却都是气若游丝,分明已是性命垂危! 自己以为潇儿可能不测而闭眼的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把琳儿朗儿抱到狼啸厅里去,你们先退下。”思索片刻,叶宏烈便拿定了主意。 回头看了看聂家兄弟,正对上那兄弟二人同样探究的眼神。两人点了点头,上前扶起清潇也慢慢进入狼啸厅,那两扇黑洞洞的大门在几人身后再一次慢慢关闭。 “两位贤侄,能否见告老夫,你们有没有看清,潇儿最后到底用了什么招式,竟能一下子重伤了琳儿、朗儿两个的?”叶宏烈脸色郑重。 “是他们自己不成器罢了!又怨得了何人?”聂云仍是对叶琳方才的卑鄙手段耿耿于怀,闻言很是不悦。 叶宏烈苦笑一声:“云贤侄误会了!我这两个孙儿太不成器,有此一劫本就是他们自找的!老夫并无为他们不平之意。只是云贤侄不觉的奇怪吗?明明方才潇儿已是独力难支,更在最后时刻陷入绝境,可结果……” “这――”聂飞和聂云面面相觑,两人心里也早已是疑窦丛生。依两人的功力,竟也根本没看清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了两人的神情,叶宏烈心里立时了然,看来事情果然有古怪。 当下不再说话,低头仔细检视叶朗的身体。聂飞聂云也围了过来。 “这里――”聂云毕竟品级更高些,一眼就看见叶朗胸前有一个小小的洞。 叶宏烈唰的一下撕开叶朗胸前的衣衫,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叶朗的胸前竟有一个周边都是白色光泽的小洞! 聂云沉吟片刻,又把叶朗的身体翻转,果然在后背处,同样发现了这样一个小洞! 三人不由面面相觑,小洞不过针眼儿大小,却竟然有如此威力,洞穿了叶朗的前后胸!更令人心惊肉跳的是,那小洞周边的白色光芒!虽然黯淡的多了,可几个人还是一眼认出,这样有着白色光芒的伤口,根本不是一般的斩妖师所能做到的!至少应是身负仙力的圣者斩妖师,才可以做到!因为白色光芒,只有受过仙人赐福的人才有可能发出! 三人心里又是一动,齐齐把目光转向躺在另一边的叶琳,这一看更加大惊失色―― 在同一位置,叶琳的鹅黄色锦衣上面竟有一个同样大小的黑色小洞! 黑色光泽,那是,妖界的特权! 怪不得两人伤势如此严重!对于斩妖师而言,本就只是天神的代言人,和货真价实的仙力碰撞,无异于自寻死路;而对于叶琳而言,毕竟品级太低,怎么可能对抗得了妖力的袭击?!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即便能醒过来,身上的法力也都废了,恐怕只能从头炼起…… 只是,单凭叶家一个小小的三流斩妖师世家,怎么可能招来那么厉害的人物?! 看来这所有的疑问,只能着落在潇儿的身上! 三人同时回头,把目光集中在清潇的身上。 坐在软椅上的清潇却是全然未觉,只是低着头,有些心酸,又无比幸福的瞧着怀里的清悠。 “潇儿――”叶宏烈先开口,刚要说什么,眼睛却蓦地注意到清悠脸上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咦?”聂云瞪着清悠脸上的白色面具,轻呼一声。 叶宏烈神情一变,忽然对着清悠带了面具的小脸儿扬起手来! ------------ 13重生异世(十二) 正低着头怔怔的瞧着妹妹的清潇,忽觉迎面有劲风袭来,下意识的伸手便要去挡,耳旁却听到两位舅舅高声道: “潇儿莫动!” 不过迟疑了一瞬间,那疾风已经扫到了颌下。清潇这才发觉,出手偷袭的竟是爷爷,而他下手的对象,却是自己怀里的妹妹! “爷爷,你做什么?!” 叶宏烈来势太快,两人距离又极近,想要躲闪已是不及。清潇一咬牙,急俯身就要把清悠遮在身下,哪知本是乖乖被自己抱着的妹妹忽然滑溜的如泥鳅一样,一下把头探了出来,脑袋正好对着那以雷霆之势拍来的大手! “悠儿――”清潇顿时惊恐欲绝。 谁知片刻之间,异变骤起,清悠脸上的面具忽然漾出一道道柔和的波纹,叶宏烈的手掌刚触到那波纹,便被迫停了下来,竟是如何使力也不能再前进一点儿! 叶宏烈及旁观的聂飞聂云齐齐倒吸了口冷气! 清悠脸上的精美面具竟是一件极好的防御装备! 连已是三品斩妖师巅峰的叶宏烈都要束手,这面具的防御性能之好可见一斑! 放眼整个大陆,怕也只有有数的几个顶尖炼器师才能有此功力! 而从叶朗身上的伤痕来看,这位炼器师,必然也是亲身受过天神赐福身负仙力之人!这样一来,拥有这件面具,不但不惧一般的斩妖师,便是那些妖孽也无可奈何! 这么珍贵的东西,那个白衣人竟送给了清悠?难道那白衣人不但是顶尖的炼药师,还兼具顶尖炼器师的身份?! 若是这样,就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而一个如此了得的人物,又因何对清悠如此爱护有加? 难道,清悠有什么仙缘?! 只是,不管是否有仙缘,但只是有白衣人那么厉害的后盾,清悠的地位已经在叶宏烈的眼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好了,哥哥――”清悠伸了伸舌头,晃了晃仍旧僵僵的坐着的清潇,“没事儿的,悠儿知道,爷爷不过是逗清悠玩儿的,不然清悠怎么敢如此妄为!” 叶宏烈哈哈一笑,伸手要拍清悠的头,却被清潇一下格开,不由有些尴尬,“我们家悠儿真是聪明!这么乖巧的孙女儿,爷爷怎么舍得动一手指头呢!” “这样的玩笑,爷爷绝不要再开第二次――”不过一瞬间,清潇竟已紧张的汗湿重衣,瞪着叶宏烈的眼神也是愤怒已极,“爷爷想要对清潇怎样都行,可是清悠,即使是玩笑也不行!” 叶宏烈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道,自己刚才那一掌是捅了马蜂窝了。原以为以清潇的才智,应能马上看出来自己不过是试一下那个面具,怎么一急就忘了,这个聪明绝顶的孙儿的脑袋一旦对上他那个宝贝妹妹,就立马成了一盆浆糊,当下忙点头应承:“好好好,爷爷记住了,绝不再拿悠儿开玩笑。爷爷只会疼悠儿,这样好了吧?” 看到清潇仍然脸色青白,清悠不由有些愧疚,实在没想到一个玩笑能把哥哥吓成这样,忙往清潇怀里缩了下,歉然道:“对不起哥哥,是悠儿不好――” 清潇绷着脸狠狠的瞪了一眼清悠,伸手就挡住了清悠继续靠近的身体,却在看到清悠瘪起的嘴巴时,又把推改成了抱,咬牙道:“以后,再不许这样吓哥哥!” “嗯!”清悠忙狗腿的点头,两只眼睛瞬时弯成了月牙。 “对了,悠儿,那个白衣人到底是那位大人?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看孙女儿这会儿心情颇好,叶宏烈忙趁机发问。 “白衣人?”清悠的神情有些茫然,“我不知道什么白衣人啊!我一醒来,这张面具就在了!” 鬼才会告诉你们呢!不然,你们岂不知道了,我之前只是装傻?更重要的是,那个白衣人根本就是这世上最惹人厌的讨厌鬼!都是他,一再作弄自己,还害得自己差点儿被冻死! “你不知道?”叶宏烈有些失望,还想再问,却被聂飞拦住: “老爷子还是别再问了。须知,越是高人,便越是不喜有人打听他们的事情。那位大人若是愿意我们知道他的身份,必然早早便已亮明,现在人既然已经走了,定是不想我们多事,若是定要寻根究底,恐会招来祸事。那位大人不但治好了悠儿,还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可知心里一定对悠儿极是看重……” 叶宏烈登时恍然,是啊,那位大人所看重的不过是一个清悠罢了!自己只要对悠儿好,那就准不会错! “看来悠儿的面具不但有防御功能,一定还有攻击功能,而叶朗应该就是被面具所伤。”聂飞又道,“只是叶琳身上的伤势又从何而来呢?” “是啊,”聂云也皱眉,“我们当时都在,却是根本没有感觉到府里有任何妖物存在啊!” 心里又忽然一动,“难道是――” 叶宏烈聂飞两个也同时想到一个可能,三人对视一眼,疾步走出大厅,齐齐注目高大的门楣上方的青狼神头像,同时“咦”了一声: 那本是傲然睥睨的青狼神头像竟微微垂下头,一副甚是谦恭的样子! “阿琳身上的伤,果然是,青狼神!”叶宏烈的声音有些颤抖。 青狼神是自己家族的守护神。大陆一直都有个传说,每个世家的守护神,会对自己命中注定的主人出手相帮,而那个被出手相帮的人,品级进入圣者后,便可尝试召唤家族的守护神! 只是这个传说目前还只是个传说,千百年来还从没听过那个家族的守护神主动庇佑过族里的子孙! 难道说,清潇会成为大陆上第一个召唤出家族守护神的斩妖师?! 再回到大厅中,叶宏烈激动的胡子不住抖动着:“潇儿,快随我来拜谢祖宗庇佑!不但你和悠儿都好了,更得到了家族守护神的庇佑!” “家族守护神?”清潇有些不解。 叶宏烈却不答话,只是笑吟吟的扶了清潇的手在祖宗牌位前纳头便拜: 列祖列宗保佑,我叶家终于雪耻有望了!只要能召唤出青狼神,看有那个世家敢再笑话叶家是“花瓶家族”?! 叶琳身上的伤是青狼神所伤?一直注意着外面动静的清悠简直憋不住想要大笑出声,什么狗屁青狼神,叶琳也好,叶朗也罢,都是自己伤的好不好? 不过他们这样误会也很好,要不然真要追根究底,恐怕会有麻烦! 只是自己也清楚的紧,方才弹弹手指头就伤了两个人的法门确实古怪!进入这个身体以来,自己确实一直在按老爸当初传授的那样练功,可却绝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到这么好的效果! 记得自己那时清晰的感觉到身体里好像有两只虫子在爬来爬去,然后不知怎么一抬手,叶琳叶朗就躺下了,但是现在再做的话恐怕就不行,凭直觉,清悠确信,那邪门的手法,恐怕和白衣人有些关系,自己要想达到方才的效果,恐怕还得费一番功夫。 叶宏烈和清潇已经起身,从衣袋里拿出一块儿晶石递了给清悠:“悠儿握着试一下。” “试一下?”清悠很是迷惑,这块儿石头挺漂亮的,难道还有什么特殊作用不成? “没事儿。”清潇鼓励的点头,“爷爷是想看看悠儿以后适合做什么。” “哦。”清悠老实的接过,用劲的握在掌心儿。 叶宏烈几人的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却又很快黯淡―― 晶石并没有丝毫变化。 “有什么,不对吗?”清悠疑道。 “没事儿。”清潇忙接口,顺手接过晶石,“没事儿,悠儿以后什么都不用做,只安心做我们叶家的小姐就成。” 晶石刚到清潇的手里,瞬间展现出五彩光华,那华彩煞是美丽,只是遗憾的是,却在第五根线处断开。 清悠登时明白,这必然就是大家口里说的那块儿能测出一个人是否有斩妖师潜质的神奇晶石了!自己握着时完全没反应,定是就意味着自己根本毫无成为斩妖师的可能!只是哥哥拿着时,明明石头发光了的,为什么爷爷和两位舅舅的脸色突然如此难看?! ------------ 14重生异世(十三) “哥哥,怎么了?”即使完全不懂那道裂痕意味着什么,清悠也察觉出好像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相较于老爷子和聂飞聂云的凝重脸色,清潇却是神情淡然,听清悠发问,只微微一笑,亲昵的拍了拍清悠的头:“没事儿,有哥哥在,悠儿什么都不用担心。折腾了这么久,悠儿一定累了吧?悠儿从前就最喜欢赖在哥哥背上,今儿哥哥还背悠儿回去可好?” “不要!”清悠忙一使劲,从清潇怀里跳了下来,“悠儿没事。倒是哥哥,看着有些虚呢!哥哥快回去,好好将养身子,等好了后,再来背悠儿。” 再没想到,今生还能等来悠儿如此贴心的话,清潇眼圈一红,半晌才重重点头,“好,哥哥,听悠儿的!悠儿,放心!” 说着又礼貌的冲聂飞聂云和老爷子告了退,便径直转身陪着清悠离开了狼啸厅。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叶宏烈半晌无言,聂飞聂云也是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然清悠一直说自己很好,可清潇还是坚持着把清悠送回了住处,还一定要守在床前,看着清悠睡去才肯离开。 对于从小练气的清悠而言,装睡还不是小意思一碟,只是没想到,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竟是连清潇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直到半夜时分,清悠忽然睁开了眼睛,“忽”的一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许是动静有些大了,外面立时传来了秋明睡的有些迷糊的声音:“小姐,要起夜吗?” “我没事,你睡吧,不用管我。”清悠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外面忽然传来“扑通”一声,却是秋明没想到里面的小姐竟会回应自己,而且声音还这么好听,一时受惊之下,竟是从床上掉了下来。 一直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秋明才恍惚想起,少爷送小姐回来时好像说过,小姐已经恢复神智了! 清悠额上渐渐渗出一层冷汗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温声道:“秋明到隔壁房间休息吧,我想要一个人呆着。” 以为自己惹了小姐生气,秋明忙小心的点头应了,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 确定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房间,清悠的呼吸顿时粗重起来,该死的!自己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竟是左半边身子冷飕飕的好像要冻僵一般,右半边身子却是火烧火燎的,仿佛被放在壁炉上烤一样! 清悠完全能够确定,这种异常情况肯定和身体两边那两个正爬来爬去的“虫子”有关! 这样一半是冰水,一半是烈焰,还有两只虫子爬来爬去的滋味实在让人痛苦至极! 想要用老爸传授的心法加以引导,却又担心这种异常情况,不知是不是和出身斩妖师家族有关?若是斩妖师后人都会出现这种情景,自己贸贸然使用叶家心法的话,万一出了差错走火入魔怎么办? 还是等天亮了问一下哥哥再说吧! 不知熬了多少时辰,直到天将破晓时,清悠才昏沉沉睡去。 睡了不过一个时辰,清悠又很快转醒,看到映在窗户上的橘红色的霞光,不由抚额―― 怎么这么快就醒来了!这几天先是被冻僵,这会儿又冰里火里的被折腾了一夜!本想着把自己当傻子的福利延长几天的,哪知竟然这么早就自动自发的醒来了! 罢了,既然醒了就不赖在床上了,还是赶紧去找哥哥问一下吧! 清悠咬牙猛一挺身,已经做好了呲牙咧嘴的准备!哪知身子竟然一下子弹起,动作竟是出乎意料的干脆利落!清悠惊得目瞪口呆! 怎么不但没有一丝一毫不舒服的感觉,身上反而清爽的紧,甚至四肢百骸里,都充满了力量! 清悠脚尖试着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子果然一下子纵起,只听“哐当”一声响―― 却是用的劲大了,竟是一头撞到了天花板上! 清悠含着眼泪揉着头,心里却是狂喜已极! 老爸当年最擅长的梯云纵,自己竟这么容易就会了!那可是老爸最骄傲的一门功夫,据老爸讲,他当年可是苦练了三年之久,才成功,即便如此,已经被世人看成天才了! 那自己现在这叫什么?怪物?! 难道说,那冰与火的折磨,其实,反而是好事?!说不定,自己还能再次发出昨天击倒叶琳叶朗的那种白色或者黑色光芒?! 这样想着,忙对着对面的墙壁晃了晃手指―― 小脸却又瞬间跨了下来,竟是毫无反应!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昨天可以,可那以后就不行了呢?难道说,只有对着叶琳叶朗那两个衰人用时才靠谱?! 清悠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到底这之后和昨日的情形有哪些不同―― 叶琳、叶朗?这两个人应该不是重点! 对了,还有―― 两只在自己身体里爬来爬去的讨厌的“虫子”! 再比照昨夜,同样是被两只虫子折磨了这么久,可醒来后身体竟感觉舒服的不得了,清悠终于确定,自己身体上的一切变化,肯定和那两只“虫子”有关! 想通了之后,清悠不由兴奋已极!难不成,两只“虫子”却是宝贝?!不但能帮自己修理叶琳叶朗那样的衰人,说不定还能让自己修成绝世武功! 虽说没有想过要闯荡江湖当什么侠女,可生在这样一个妖魔横行的世道,会点儿功夫防身还是必须的!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能让自己随心所欲支配这两只“虫子”的方法! 清悠越想越兴奋,一翻身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抓了件白袍穿在身上,拉开门就想往外跑! 守在门外的秋明不过打了个盹儿,哪知一错眼儿就看到清悠突兀出现在自己眼前,登时张口结舌傻在了那里! 自己惟恐小姐醒来,一直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的,却根本一点儿声音都没听见,这才刚跑了会儿神,怎么小姐就穿好衣服自己出来了! 而且不过一日不见,秋明老觉得小姐好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去了那宽宽大大的把整颗脑袋包的严严实实的帽子,小姐好像脱胎换骨般,身上笼罩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却又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的东西! 秋明甚至有些冲动,想要揭开那精美的面具,看一下里面的人是不是被换了?! 觉察出秋明的眼神有些奇怪,清悠停下脚步,“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秋明脸一下红了,忙退后一步躬身道:“方才老爷子和两位舅老爷都来过了,吩咐说让小姐尽管睡,不用急着起来。” 又指了指堆在一旁桌子上的各种精美衣物和钗环首饰、胭脂水粉:“还有这些,也是老太爷和两位舅老爷送来的,说让小姐过一下目,若是喜欢的话,会再派人去买。” 没想到老爷子和两位舅老爷会亲自来这个小院!这么多年了,老爷子还是第一次来呢!便是两位舅老爷,每次到府中也总是瞧瞧少爷就匆匆离去!这次竟然一起来看小姐,还送了这么多礼物!听说小姐睡着,更是连连嘱咐自己不要吵醒小姐,让小姐好好睡! 秋明激动的说话都有些哆嗦,心里更是美滋滋的。府里被老爷子这样看重的儿孙辈,以前也就是清潇少爷罢了,现在竟然又多了一个小姐! 小姐终于熬出来了!知道这样得老爷子和舅老爷的看重,小姐不定得多高兴呢! 哪知清悠却是看也没看,仅是摆摆手,提了袍子角就朝清潇的院子跑去: “你收起来就好,我还有事。” 这么漂亮的衣服,自己只是看看就爱的不得了,小姐竟然完全没放在心上?!目视着清悠远去的潇洒背影,秋明又一次傻在了那里! “我哥在房间里吗?”来到清潇的潇然居,清悠站住脚,问守在外面的家丁。 看着面前这个突兀而至的纤细美丽身影,守在院外的家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听到清悠开口,才有些迟钝的道:“少,少爷,在……” 话音刚落,清悠已经一阵风似的欺身进了院里,后面的家丁这才反应过来,忙要去拦:“这位小姐,我们少爷吩咐说不许人打扰――” 却哪知明明看着就在眼前,可伸手去拦时,却竟是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一个个不由叫苦不迭!少爷因为样貌出色,又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天才斩妖师,每次一回家,便总会有各家的小姐以种种借口寻到家里来,千方百计寻找和少爷“偶遇”的机会,可也从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女子啊!竟是一大早就直奔男子的卧室,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找她“哥哥”! 自家少爷倒是有个妹妹,可却是天生痴傻!这位小姐一定是听说少爷爱妹如命,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可少爷只是喜欢他自个儿的妹妹啊,可不是谁说是他妹妹,他都会开心的!况且少爷平时对人最是冷情,若是让这丫头扰了少爷,恐怕不止她自个触霉头,便是自己等人也少不了担干系! 这样想着,忙发足拼命往前奔,却哪知对方不过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而且一开始双方相距不过短短几步路,可尽管几个人已是尽了全力,距离却仍是越来越远! 几个人远远看见那女孩已经抬手“咚咚咚”的敲门,吓得脸都白了,齐齐道:“哪里来的姑娘,怎么如此不知羞?还不快――” 话音没落,门却唰的一下被人从里面拉开,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的清潇出现在门口。 “少爷――”几个人气喘吁吁的赶到,忙上前就要拉清悠。 哪知清潇动作却是更快,已是一把扣住女孩的手腕儿! 坏了!这个女孩儿八成要被扔出去!自己等可是亲眼见过,一个美丽的少女故意倒在少爷的马前,少爷却是眨也不眨的打马而过,那小姐当场就被吓得昏死了过去!现在这个女孩儿竟敢大模大样的撞上门来,还是在少爷明显没有休息好的情况下,那下场一定更惨! 可下一刻,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 叶清潇竟然不但没有把少女丢出去,反而长臂一伸,把女孩儿抱在了怀里,那眼神更是如同看这世界上最珍奇的宝贝一样,怜惜的不得了! ------------ 15重生异世(十四) “这是清悠小姐。”清潇一边用棉袍紧紧的把清悠包了起来,一边扫了一眼那些目瞪口呆的家丁,淡淡道,“以后只要小姐来,不管什么时候,马上来通报!” 说着掬了清悠快速回到房里,对着怀里的清悠愠声道:“天这么冷,悠儿不多睡会儿,怎么一大早就跑来了?还穿的这么单薄?!” 自己都这么大了,却还被个少年当婴儿般对待,清悠既无奈又窝心,听出清潇语气里的担心,清悠忙道:“没事儿的,我是有些问题想要问哥哥――” 说着一抬头,却忽然发现清潇眼睛里布满血丝,脸色也难看的不得了,不由大吃一惊,忙从清潇怀里跳下来:“哥哥怎么了?不是好了嘛?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 “哥哥能有什么事儿?”清潇轻轻拍了拍清悠的头,“倒是你,以后切不可穿的这么少就出来乱跑!有什么事儿,让秋明来喊我就成!对了,你这么急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怎么可能没事儿?!昨日即便受了重伤,清潇的脸色也不像现在,难看的跟鬼一样!清悠张了张嘴,想要再问,可看清潇却是一副不想再提的样子,只得把到了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 “哦,那个,我就是想问些事情。”因为担心清潇,清悠有些心不在焉。 清潇却似浑然不觉,把清悠放在床上用被子包好,又回身去桌边倒了杯热茶递到清悠手里暖着。 被厚厚的被子裹着,清悠疑心更盛――明明清潇方才说刚起床,可这被窝里怎么没一点儿热气呢?! 把清悠安置好,清潇侧身坐在床前的凳子上,橘红色的霞光给那窄窄的肩膀打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色,清悠看的心里一热,慢慢把头靠到清潇的肩上,喃喃道:“哥哥,真有什么事,定不要瞒着悠儿,在这世上,悠儿只有哥哥一个亲人罢了!” 清潇身体微微抖了一下,一下子揽紧了清悠,半晌,重重点头:“悠儿,放心!” 说着又爱怜的揉了揉清悠的头:“好了,悠儿现在可以告诉哥哥了,这么一大早跑过来,到底为了什么?” 清潇的保证并没有让清悠安定下来,不知为什么,那些不安反而更浓重了!只是看清潇的样子,恐怕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来的,只得暂且作罢! “悠儿只是听说,咱们这里有妖怪,想问哥哥,是不是真的?还有斩妖师怎么可能打得过妖怪?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奇宝?” 听清悠问这些,清潇的脸色一下严肃起来: “悠儿便是不问,哥哥也准备今日告诉你。咱们华夏大陆确实有妖怪,而且那些妖怪还特别厉害!” “那些妖物虽是经常生活在深山大泽之中,却经常祸害人界!特别是在对付咱们斩妖师世家的人,更是手段残忍!” “上一代妖君名叫流风,听说妖力直追神界的天帝大人,流风在时,三界之间相处还算融洽,可后来却因流风做事太过嚣张无礼,以致惹得天帝震怒,终于出手重创了流风。只是天道循环,善恶有报,后来咱们人界却也出了一个大英雄瑞禾,乔装打扮之后混入妖界,并最终一举击杀了妖尊父女。” “只是,却没人料到,那以后却又出现了一个更厉害的妖物离落,据说,妖尊父女之所以那么容易就被暗算,很大的缘由,便是因为这离落……而且这离落,不但心机狡诈,更兼极端残忍…… 提到“离落”这个名字时,清潇的眼中闪过深深的忌惮之意。实在是,这个名字太过邪恶、震惊世俗! 从离落横空出世,仅折在他手里的圣者以上的斩妖师就不下千人!更不要说其他低级别的斩妖师了!而且凡是死在他手里的斩妖师,不分男女,无论老少,无不受尽极刑,很多斩妖师竟不是被直接杀死,而是受苦不过,自己自杀而亡! 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任何人见过离落的真面目。只是听说这个妖物一头如雪白发,却贯穿黑衣,外形丑陋如夜叉!当然,这些有关他外在的传闻,相对于他凶狠暴戾的个性而言,无异是小巫见大巫!对于斩妖师而言,“离落”两个字无异是一个最恐怖的魔咒! “离落就是这一代妖君吗?咱们斩妖师里就没有能胜过他的人了吗?”清悠很是疑惑。 “因为上一代妖君是死也和他有关,所以妖界很多妖物并不认同离落的妖君地位。只是这个离落不但对斩妖师狠绝,便是对那些触犯了他的妖物,同样毫无情面可言,胆敢触犯,也是一律杀无赦!也因此,听说那些妖物虽是不认同离落的妖君地位,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对!至于咱们斩妖师,也就数千年前出了一个瑞禾大法师,只是,却也早已经飞升仙界,所以放眼整个大陆,目前恐怕没人能对付得了离落。若是――” “若是什么?”清悠睁圆了眼睛问道。 “其实我们这些斩妖师世家,每家都有自己的图腾保护神。比方咱们叶家的图腾神是青狼神,外公家的图腾神是金豹神,若是有它们相助,说不定还有对付离落的希望,只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清悠不解,“听哥哥的意思,这些图腾神,好像也和妖界有关系啊?怎么它们会帮我们?” 听到清悠的疑问,清潇赞许的瞧了一眼妹妹,“悠儿说的是,各大世家的图腾保护神,确是来自于妖界。原本人界和妖界是绝不来往的,只是天帝和妖物流风第一次大战前,妖界里一些实力强盛的仁义之妖,受了天帝仁德的感化后来到我们人界,并和当时各大世家的最优秀弟子签订了本命契约,立誓会永远守护这些家族,久而久之,就成了各个世家的图腾神。据闻,那些图腾神不但能自主化为人形,更兼妖力高深,和斩妖师签订了契约以后,不但能驮着契约者穿云破雾,更能把自身的妖力提升十倍之后赋予契约者。有了图腾神的保护和帮助,那些法力弱一些的妖物轻而易举就能被剿杀,便是对上那离落,若是这些世家均能唤出图腾保护神,并联合起来,也是大有可为的!” “可惜的是,就在神妖大战结束后,不知因何原因,一夜之间,所有的图腾保护神都销声匿迹,直到现在,再没有听过一点儿有关图腾神的消息。只是听说,它们在等待它们命中的契约者到来。也不知是真是假!只希望能快些唤出图腾神,听说这些年来,那离落性情已经越来越暴戾,经常大肆杀戮,挖肝烹心,无恶不作,已经完全变成一个邪狞的恶魔了……” 说着,又担心的瞧了一眼清悠:“所以悠儿一定要乖乖留在府里,切不可到处乱跑,真想出去玩的话,一定要和哥哥一起!” 听说那离落如此可怕,清悠有些咋舌,看来以后自己果然要小心些才是!更是暗暗下定决心,这里环境如此险恶,为了保住小命,自己还是赶紧想法练功为好!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情,清悠眼睛闪了闪继续问道: “不是有天神在吗?难道天神看着妖物肆虐人界,竟是不管不问吗” “悠儿慎言。”清潇神情肃然,“天神乃是大智大勇的上神,他们想些什么,要怎么做,又岂是我辈凡人可以擅加揣测的?” 从没见清潇这么板着脸对自己说话,清悠不敢再说,心里却不住嘀咕,听了这么多典故传说,好像人界和妖界的仇恨,却是全由天神而起,既如此,凭什么让人界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他们自个倒高高在上安享供奉却任凭人界充当炮灰?! 失望之余,清悠皱眉:“照哥哥这么说,对那些妖物,咱们斩妖师岂不是毫无办法,只能坐以待毙了?” “怎么会?!”清潇失笑,“这世界上只有一个离落罢了,除离落外,绝大多数妖物并不是大斩妖师的对手!” 清悠舒了口气,看来小命还是有些保障的!只是慢着,哥哥方才说的是,那些大斩妖师还是挺厉害的,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这小斩妖师都不算的人,仍是朝不保夕?!要想保命,还得让自己往斩妖师的路上跑啊! “斩妖师还有什么不同吗?怎么知道他们是大斩妖师还是小斩妖师?” 也不知自己这种身体里老有两只虫子爬来爬去的,算不算斩妖师的一种类型啊?! “斩妖师之间品级的划定是非常严格的。最常见的,就是用水晶石去测一下。除此之外,斩妖师武力值达到何种水平也是一个鲜明的标志。比方说,从十级到一级的品级,五级是一个分水岭。” 说到此处,清潇神情有些黯然,却又很快调整好情绪,续道:“五级一下,虽是可以在凡人中所向披靡,万军阵中来去自如,取敌军上将首级易如反掌,却仍不过是凡人一个,若遇到妖物,仍是不足以抵挡邪气入体。只有进入五级,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斩妖师,身上有正气滋生,可以挡得了低级别妖物身上的邪魅之气,并进而向圣者级别修炼。俗谓“五级修身、四级炼骨、三级养性、二级移气、一级脱胎换骨”,进入圣者则可以长命千岁青春永驻!” “青春永驻?”清悠的眼睛登时闪闪发亮,斩妖师的功夫竟是如此神奇吗?连青春永驻的幻想都能达成?还有那脱胎换骨,好像也不错啊!到时自己的容貌说不定,嘿嘿……只是,前面几样好像让人有些失望: “即是说五级是个分水岭,怎么就不过是些修身养性之类?”听着和道家的修炼仿佛类似。 “修身养性之类?”清潇失笑,“你说的倒轻巧。修身则可成金刚不坏之体,寻常剑器根本丝毫不能伤及;炼骨之后则邪气便难入体;养性后方可有成为圣者的潜质;移气毕可驾御天地自然之气!可不像你以为的那么简单?!” 清悠边听边和自己身体情况对照,却是越对比越是泄气,怎么说了半天,这些人不论级别大小,身上都没有出现“虫子”? ------------ 16重生异世(十五) 有气无力的走出潇然居,清悠的小脸瞬间皱成了个苦瓜。问了半天,也没寻到一点儿和自己身体里的“虫子”有关的信息。那自己到底能不能用老爸传授的心法对这两只“虫子”加以引导?还是就这样不管不问,任它们自由自在爬来爬去?! “站住――”前面突然传来一声低喝,清悠下意识的站住脚。往四边看了看,却没有看到有什么人。 “老爷――”左边拐角处,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传来。 “你手里的物事,可是刚从潇少爷那里收拾出来的?” 这声音有点儿耳熟,好像是,叶家家主,自己的那位爷爷! 和哥哥有关吗?清悠皱了皱眉头,身子轻挪,隐身到一大丛冬青后面,恰好看见被拦住的家丁正诚惶诚恐的忙不迭的点头。老爷子的身边,还立着表情同样凝重无比的聂家兄弟。 叶宏烈接过家丁手里的那袋东西,往里面看了一眼脸色顿时铁青,冲聂飞聂云微一颔首,三人迅即转身,往书房而去。 清悠也跟着身子一纵,悄没声的跟了上去。 “二位贤侄,你们怎么看?” 看着桌子上摆的那方沾满紫黑色血块的锦帕,叶宏烈脸上的表情难看之极。 聂飞拿起来仔细看了一番,又抖手丢给了聂云,自己却颓然坐下,半晌没有开口。 “看来潇儿果然心脉重创之下,伤了,本命真魂。”聂云长叹一声,“和申英一战,潇儿强自提升功力,已经让心脉受损,接着又以为悠儿惨死,先是一大悲,对叶琳叶朗出手时,刚刚接上的筋脉再次受到重创;悠儿清醒,又让潇儿由大悲到了大喜……以至于……” “二位贤侄,你们都是潇儿的舅舅,也都见多识广,难道就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叶宏烈神色哀肯,目视着那方沾满鲜血的手帕,“难道潇儿这么好的资质,真就这么毁了不成?若是此生连五级都跨越不了,潇儿,又怎么受得住?” “这――”聂云眉头紧锁,“伤了本命真魂,乃是咱们斩妖师的大忌,而潇儿更是在心脉受损之下,真魂受伤,若想痊愈,恐怕比登天还难!我倒是在家里的藏①38看書网内看到一本古书上记载的我族图腾神的一些话语,说是它们妖界原来的公主倒是医术高明,尤其擅长疗治心疾。虽是那妖女已逝,但疗治心脉,固本培元的药物,书上倒也有记载,好像是一味叫做悠悠草的植物――” “那我们快去寻来吧!”听说清潇有治,叶宏烈顿时大喜。 “若是那般容易倒好了!”聂云苦笑,“那悠悠草却不是我们人界之物,而是妖界才有。好像是生长在妖界的禁地之中。而那禁地正是离落所设,听说别说是斩妖师,便是妖物,只要擅闯禁地者,一律都死得很惨……” “离落设的禁地?”叶宏烈顿时傻了,提到“离落”这个名字,声音都有些抖,“就是现在的妖界至尊,离落?” 看聂云点头,叶宏烈顿时面若死灰,喃喃道,“那岂不是说,潇儿,没救了?” “我们这就回去,禀明家父,看他老人家有没有什么办法。“沉吟半晌,聂云霍得起身,”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聂家都不会放弃!只是潇儿伤了心魂的消息,切不可外传,伯父也要加派人手保护潇儿的安全,我怕那申家,会趁我们不在,对潇儿不利……” 正说着时突然猛地转头,冲着窗户外厉声喝到:“谁?”身子更是急速飞掠出去,聂飞和叶宏烈愣了一下,也忙跟了出来。 外面却是一片空寂,哪有一个人影? 聂云有些疑惑的四处逡巡了一番,心里不由嘀咕,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可自己方才明明觉察到外面突然有一股陌生的气息!只是放眼整个叶府,绝没有功力在自己之上的人,若真是有人偷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隐藏了形迹?难道说是自己判断有误? 一直到回到自己房间里,清悠才长出了口气!好险,方才差点儿被发现! 只是,哥哥目前的处境竟如此危险吗?! 听清潇的语气,就知道他对自己斩妖师的身份看的有多重!可全是因为自己,不但可能斩妖师的前途自此尽毁,便是性命也时时处于危险之中! 一想到清潇会有死的可能,清悠心口处忽然一阵绞痛! 就凭叶清潇是叶清悠的哥哥,自己就绝不会让他死!有叶清悠在,不但要护得哥哥无恙,还要最终成全哥哥做大斩妖师的愿望! 身体两侧,又有了毛毛虫慢慢爬行的感觉,清悠咬了咬牙,盘腿坐在床上,先捏了个法诀,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闭上眼睛,静静运起了叶家心法―― 就不信华夏古老的五千年文明精粹治不了这两只小小的“虫子”! 随着清悠手势的起伏,屋里空气流动的速度逐渐加快起来,渐渐汇聚成肉眼可见的两小股气流,一左一右进入清悠的筋脉之中,开始极缓慢的往丹田处推进。两道气流刚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便和那两只“虫子”迎头撞上! 清悠“哎哟”一声,一下睁开眼来,只觉一阵刺痛的灼热感顺着筋脉很快走遍了了全身,浑身更是如同钢针一下一下刺着般疼痛难忍! 冷汗一滴一滴的从清悠额头上滑下,清悠艰难的再次抬起双手,默运起叶家心法,两道旋转的更快的气流又一次被引入筋脉!这次碰撞更加激烈,方才感觉到的小小的钢针仿佛变成了大铁锥,一下一下狠狠的敲击着清悠的脑袋,清悠只觉的头嗡嗡作响,冷汗越来越多,很快湿透了衣衫……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到最后,清悠终于筋疲力尽,无力的歪倒在床榻上…… 灵魂好像被抽空了般,神智渐渐昏沉―― 随着清悠慢慢闭上眼睛,屋里的空气忽然再一次急速旋转起来,气流的中心,那只火红色的小凤凰的影像再一次清晰的显现!所不同的是,小凤凰第一根尾羽处的绒毛慢慢伸展,渐渐的变长,,那尾羽逐渐变为五彩,颜色越来越艳丽! 清悠的神情慢慢变得宁静安稳,脸上的红斑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淡去! 同一时间,本是在房间里发呆的叶宏烈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只觉整个叶府上空,好像被一股极厉害的威压所笼罩!自己虽是在房间里,都被这重若千钧的威慑力量压的喘不过气来! 难道有高人来到?! 叶宏烈心里一突,忙疾步跑到院外,到了狼啸厅前,才发现众多族人已经惶惶然齐聚到了庭院里,而狼啸厅的方向,那头本是高昂的狼头再一次缓缓垂下,样子竟是恭敬至极! 叶宏烈下意识的看了下狼头垂下的方向,脸色瞬间大喜―― 那方向,正是潇儿所住的潇然居!没想到图腾神竟如此中意潇儿,竟是在潇儿患了心疾情况下,仍是忠心守候! 这样想着,心也放下了一大半儿。潇儿既是图腾神愿意守护的人,即便那申家派人潜来宁城,自己也不怕了!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儿?”仍是距叶家极近的那栋民居,一个黑衣男子的声音又惊又怒。 本以为叶清潇必死无疑,哪知自己前脚走,后脚就接到消息,那小子倒命大的很,竟然又活了! 自己又忙赶回来,本想着今日白天养精蓄锐,到了晚间再出手做掉了叶清潇这小子,可现在自己却感觉到了什么? ――叶府上空竟出现如此恐怖的威压!自己虽是离得还不算太近,却第一次连灵魂深处都在发抖!在申家,即便是老爷子全力施为,自己也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难道说那聂家兄弟虽已离开,这里却仍是藏龙卧虎?可不对啊,即便是聂家兄弟,也不可能制造出这么恐怖的威势! 黑衣男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有贸贸然直接闯进叶府!便是今晚的行动,恐怕也不得不取消!以自己的法力,若是对上放出威压之人,必然只有送死的份儿! 难道自己这次无论如何,也没法带着叶清潇的首级离开了?!可若是就这样一点儿消息没打探出来就灰溜溜的回去,又实在不甘心!好歹,也要进叶府中一趟! 清悠是被外面急速的敲门声给惊醒的。伴着敲门声的还有秋明惶恐的声音。 还以为小姐一直和潇少爷在一起呢,哪知方才潇少爷却差人送来了几碟什锦果子,说是要给小姐尝尝。自个这才知道,小姐一早就回来了!可这都一天了,怎么小姐连个脸儿都没露?这若是让老爷和少爷知道了,一定不会饶了自己! “是秋明吗?”屋里传来清悠懒洋洋的声音,“让人给我烧些水来,我要沐浴一下。” 听清悠的声音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秋明这才松了口气,应了一声忙下去准备洗澡水了。 等秋明让人抬来洗澡水,清悠先挥手让秋明离开,看那洗澡水,啧啧,级别倒还不低―― 这样的隆冬季节,秋明竟不知还从哪里弄了些焙干的香气袭人的花瓣儿洒在水面上,以致整个屋子都是香喷喷的。 只是现在却没心情欣赏这些,实在是出了一身臭汗,衣服都已经粘在身上了。 忆起方才的痛苦情形,再看看自己目前还算灵巧的手脚,清悠暗暗庆幸,终于没有发生自己预料的最坏的情形!既如此,就检验一下,看看自己方才练习的心法是否起到了什么作用。 这样想着,手轻轻抬起,只见本是静止在水里的一片片卷着的干枯花瓣慢慢舒展开来,颜色也逐渐由死气沉沉变得新鲜娇嫩。随着清悠手指的上下翻飞,那些花瓣逐渐向一处靠拢,终于盛开成一朵朵香气清雅、色彩娇艳的玫瑰花儿。 紧接着,更大的惊喜随之到来,清悠清晰的感觉到,随着自己心法的流转,本是静止在丹田处的两只虫子慢慢的动了一下! ------------ 17重生异世(十六) “秋明,外面怎么了?”清悠懒洋洋的歪在躺椅上,任秋明给自己打理有些蓬乱的头发。 秋明纤细的手指穿过清悠绵密黑亮的秀发,心里暗暗称奇,不过这几天功夫,小姐真是从头到脚都变了。这么漂亮的头发,自己还从来没见过!若是挽起美人髻,定能让宁城每一个适龄的小姐都心生嫉妒! 想着心里又升起了些遗憾,小姐现在什么都好,声音这么动听,人还温和的不得了,可就是这张脸―― “秋明――”身后久久没有声音,清悠有些奇怪,略略提高了些声音。 “啊?”秋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只顾着欣赏小姐的秀发和那白皙如玉的一段姣好的颈子,竟是完全没注意到小姐说些什么。 这么迷糊的小丫头,清悠微微叹气,又重复了遍: “外面怎么这么闹?是出了什么事吗?” “小姐问这个呀。”一说起这事儿,秋明顿时眉飞色舞,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是老爷正领着族人跪拜族中的图腾神呢!方才我听别人说,族中的图腾神突然显灵了!大家都激动的不得了呢!” “图腾神显灵了?”清悠很是意外,忙坐直身子,“怎么回事儿?” “小姐总是喜欢呆在屋里,真应该出来走走!方才外面可热闹了!听说,咱们府里先是完全被一种陌生的气息笼罩,接着又忽然从天上降下了很多漂亮的玫瑰花!哎呀,好多人都忙去抢,我跑的慢了些,一个花瓣儿也没得着,还想着能捡一朵回来给小姐呢……”秋明的语气遗憾之极。 图腾神?花瓣儿?清悠愣了一下,忽的坐直了身体,不会那么巧吧?! 刚才发现老爸传授的心法居然有效,那两只“虫子”竟是能感受到自己的召唤,更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练成了老爸的另一项成名绝技――妙手回春,欣喜若狂之下,一个没忍住,就施展梯云纵在府里逛了一圈儿,那包玫瑰花是自己从洗澡水里捞出来之后放在怀里准备找个地方处理掉的,哪知在空中玩的太尽兴了,连怀里的布包什么时候散掉都不知道!还是回到房里才发现玫瑰花儿早就没了的! 不会,那些被大家疯抢的天花儿,就是吧?! 正想着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秋明忙手脚麻利的帮清悠整理好头发,上前去打开门,却是一个家丁正捧了个精美的碟子站在外面: “这是家主让给小姐送来的。”家丁说话时,语气很是骄傲,“府里其他的小姐少爷可是都没有呢,就咱们小姐和潇少爷有,还是两朵呢!” “这是,天花?”秋明几乎是在尖叫,上前接过托盘,激动的连呼吸都屏住了,一叠连声的喊道,“小,小姐,小姐,天花,天花啊!” “对了,家主说,要是小姐身子有什么不舒服了,就试试看泡茶喝,定会有奇效!”家丁又补充道。 “奥,好,好的――”秋明哆嗦着声音,托着盘子颤抖着手呈到清悠面前,“ 小姐,小姐,咱们,放在,放在哪里好啊?哎哟,这么珍奇的花儿,咱们一定得赶紧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藏好!可藏在哪里呢?不然,小姐您现在就把它们泡茶喝了吧,省的到时候出什么意外!对,这个法子好,我这就去给小姐泡茶――” 说了半天,上面的小姐怎么没有有一点儿反应?秋明觉着有些不对劲儿,抬起头来才发现,清悠小嘴儿张着,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托盘儿,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 “小姐,小姐――”小姐一定和自己一样,被这天大的意外给惊到了! “你,你,你确定――”清悠抖着手指着秋明手里的托盘。 “好了好了,秋明知道了,这就去给小姐泡茶喝!”秋明抿嘴儿一笑,小姐果然太激动了,话都说不囫囵了! “站住!”看秋明回身就往外走,清悠这才意识到什么,忙断喝一声。开玩笑,什么天花,自己可看的清楚的紧,明明就是自己洗澡水里的花!再拿这些东西去泡水喝?自己脑壳又没坏掉。 秋明有些被清悠突然的严厉口气吓到,忙站住脚,“小,小姐――” “没事儿――”知道自己的反常情绪有些惊着秋明了,清悠忙摆了摆手,勉强道,“爷爷不是说,我不舒服时再,再泡水喝吗?这么珍贵的东西,还是找个地方放好吧。” “哦。”秋明又乖乖的回来,想想也是,这么美的天花若是就这么着泡水喝掉,也委实太可惜了! 看秋明小心翼翼而又充满敬畏的看着那两朵洗澡水里泡过的花的样子,清悠实在忍不住:“秋明,你说这花,是天花,我怎么觉得这花也很普通啊,这样的花,你难道,就真的,没见过?” “小姐――”秋明吓得脸儿都变色了,忙摇手,“小姐慎言!这可是图腾神赐福!我们凡间的花儿怎么能和这花儿比?小姐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季节?别说咱们这里,放眼整个大陆,哪里还能找到这么娇艳这么清透的花儿?!”嘴里说着,竟又虔诚的跪倒在地,喃喃着不知说些什么。 清悠已是目瞪口呆,半晌才想到,对了,自己怎么忘了,现在正是隆冬季节,根本不是玫瑰的花时,这里虽是有妖有神,可反季节蔬菜和花朵之类的还是浮云啊浮云! 算了,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可至于说泡茶喝,自己又不是精神失常了,怎么着也不会这么虐待自己啊! 只是清悠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嗤之以鼻的这些花儿却早已被包括叶家家主在内的族人奉为神迹! 叶宏烈瞪大眼睛,看着桌子上这一二十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儿,激动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嘴里神经质似的重复着,果真是,图腾神显灵了啊! 自从知晓清潇伤了心魂,叶宏烈的心便一直下沉。虽是聂云说回去想办法,但既知道灵药是在妖界禁地中,叶宏烈虽是勉强应着,却还是忍不住心灰意冷。 那可是妖界的禁地啊!而且是几乎纵横三界所向无敌的最残暴的妖孽亲手设的禁制!想要从那里取得灵药,无疑是痴人说梦! 却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峰回路转!先是那骇人的威压,然后便发现青狼神朝着清潇的住处致敬,到最后更是发现这漫天花雨!而第一朵天花的位置正是在潇然居的院落里! 想到得意处,叶宏烈几乎想仰天大笑三声! 正沉思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爹爹――”叶宏烈抬头,却是叶沧噔噔噔的跑进来,“外面崔家的舅爷到了,说是要来接阿郎和阿琳去崔府。” “崔家的舅爷?”叶宏烈坐直身子,“哪位舅爷?” “大嫂的嫡亲哥哥,崔成宗舅爷。” 崔成宗?叶宏烈沉吟了下,微微皱起了眉头。 崔家在这个时候来,定是听说了些什么,还指名道姓说要带走叶朗叶琳,听语气,竟是隐隐有兴师问罪的模样!只是这崔家何来如此大的胆量?论地位,崔家和叶家一样,也不过是三流斩妖师世家,或者说,还不如叶家的声望。若是已然知道阿郎和阿琳受伤之事,当也应该明白事情的始末,却还竟敢这样大喇喇跑来呛声,竟是连聂家也丝毫不惧,难道,他们还有什么依仗不成? 叶宏烈忽然想起一件事,是了,自己怎么忘了,这崔成宗虽是一般,却是娶了一个颇有些来头的妻子!他的夫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清潇重伤的申氏家族的庶小姐! “就他一个人?” “还带了几个随从和一个管家――”叶沧的声音有些迟疑。 叶宏烈马上意识到有些不对,“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爹爹有所不知,那管家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叶沧皱着眉头道,“明明是个下人罢了,可是却一身黑衣,长得跟无常鬼相仿,而且看着,还倨傲的紧――” 其他随从都是身着赭衣,偏那管家一身黑袍,配上那苍白的脸色,瘦伶伶的身材,真是跟个无常鬼差不多!也不知崔家怎么聘了这么个人做管家!偏是看崔家舅爷的意思,对那管家竟还看重的紧。 “一身黑衣?无常鬼?”叶宏烈猛然站起身子,脸色变得分外难看,“难道是他?!” “他?谁?”看到自己爹爹有些惊慌,叶沧有些茫然,“爹爹认识那个人吗?” “走,我亲自去迎接一下。”叶宏烈忽的一下起身,可看到排在桌子上的那些娇艳的花儿,又沉吟片刻,徐徐做了回去,有些惊慌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沉声吩咐叶沧,“你叫上他们哥几个,一起去迎一下。” “爹爹不去了吗?”叶沧有些疑惑,明明看着爹爹方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怎么现在又如此坦然了? 叶宏烈没多做解释,只摆了摆手吩咐道:“把那崔成宗和管家都迎到狼啸厅去,让你大哥转达我的话,就说咱们府内突降天花,我要在客厅内亲自烹茶,用此天花招待贵客!” 用天花招待贵客?叶沧有些吃惊,这么珍贵的天花,族内嫡系顶尖的弟子,一人一朵都还不够,以那崔成宗的身份,怎么有福消受? 可虽然不解,只是爹爹已经吩咐过了,叶沧只能忍下心头的疑问转身领命而去。 看着叶沧远去的背影,叶宏烈神情再度恢复肃然。与崔成宗一块儿来到黑衣人,自己料想的不错的话,定是申家“人屠”申退! 这申退乃是申家护法身份,虽已年逾六十,却至今未娶,听说这人性格暴躁的紧,一语不合就要取人性命,不但对妖孽如此,便是对上凡人也从不手软。听闻他曾经二十岁时,因一个路过的小姐无意间被他的容貌惊到,以为大白天见了无常鬼,惨叫了一声后落荒而逃,本来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偏着申退性格怪癖,竟觉得受了侮辱颜面无光,不但追上去一刀结果了那小姐性命,更索性将那小姐一家尽皆屠没,甚至死后还让人看着暴尸三月以泄心头之愤! 那件事后,申退便得了个“人屠”的外号,也因此举太过恶劣,引起了整个斩妖界的不满,申家迫于压力,便勒令申退回家族闭门思过,没有家族允许,终生不得外出! 难道这次为了清潇重伤申英,申家竟派出了这么个煞星来吗?也不知这申退现在是何级别,只是依那人的性子,今天怕是不能善了! 看来,自己还要好好应对,不然,不但清潇,可能整个家族都有危险! ------------ 18重生异世(十七) 叶涛在前,叶沧兄弟几个紧随在后,一行人匆匆迎出府门。 府门外一辆朱红色的马车前,一个面皮白净的中年人正有些傲然的打量着叶府的大门。 “大哥――”叶涛忙走过去冲中年人躬身施礼,“有劳大哥远道而来。” 叶沧几个也忙跟着上前见礼。 崔成宗站在原地,却是动也不动,只是冷眼瞧着迎出来的这哥几个,自己几人等了这半天,竟不过派出这几个人来迎,听说上次聂家兄弟到访,叶宏烈那老小子可是亲自接出了府门!这样想着,内心更是着恼,有些不阴不阳的开口道:“崔成宗算得了什么?可不比你们府中其他贵戚,老爷子亲自出来接还生恐不周!你们这么多人出来接我,不是要折杀我吗?” 叶涛眼睛闪了几下,内心有些疑惑。虽听家丁报说,大舅哥来了,心里却也没敢指望这大舅哥能帮自己什么。以崔家的实力,不求自己帮忙就不错了!大舅哥虽说娶了申家的小姐,却不过是庶女,在申家并没有多少地位,而且这位大舅哥向来胆小,每次见了聂家人都是毕恭毕敬的很,连带着对清潇这个小辈也有礼至极,现在怎么可能又突然要趟自己家里的这坑浑水?可方才的话听着,好像确有些兴师问罪的味儿道啊…… 叶沧叹了口气,看大哥呆着脸杵在一旁,面对来者不善的崔成宗,丝毫没有从中周旋的样子,没奈何,只得上前一步,拱手道:“崔大哥休怪。刚刚我们府内图腾神显灵,天上突然降下数十朵天花,家父刚刚率合族人等祭拜完毕,便听闻有贵客到访,就说要亲自烹茶,用此天花招待贵客!现正在大厅中静候崔大哥和管家!两位,请。” 图腾神显灵?什么无稽之谈!崔成宗脸上的不满更甚。叶家其他兄弟却是一惊。 明明老爷子告诫族中子弟,不要在外大肆宣扬此事,怎么自个倒憋不住说出来了? 还有那天花,何等珍贵的物事!说句不好听的话,便是那崔成宗也不太够格!怎么现在听着竟然连他的管家也有份?虽说管家不比一般的奴才,可终究仍是奴才啊!崔家人什么时候这样有面子了?老爷子莫不是老糊涂了吧?! 这样想着,所有人都不禁转而注目那本是佝偻着头立在崔成宗身后的黑衣男子。 下一刻,所有人同时倒吸了口冷气! 这个人,怎么长成这幅德行?!本就是瘦伶伶的一张长驴脸,脸色竟还惨白的仿佛刚从地底下爬出来似的!斜吊着的两条杂乱的眉毛配上那双阴沉沉的三角眼,整个一地府索命无常鬼! 似乎察觉到什么,黑衣人忽然抬起头来,冷冷的扫视了众人一眼。 大家只觉得眼睛猛一阵刺痛,竟是齐齐一哆嗦,不自主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吓得都极快的低下头来,心脏更是扑扑通通跳个不停,再不敢看男子一眼。 崔成宗“哼”了一声,神情顿时有些得意,有些谄媚的退后一步,俯身对黑衣男子道:“八――” 话还没说完,男子脸已经阴沉了下来,吓得崔成宗赶紧闭嘴,尴尬的笑了笑,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此情此景,便是傻子也能看出,这对主仆关系极不正常!叶沧等人心下诧异的不得了。看崔成宗的态度,他这管家身份似是极为尊崇,只是崔家好像并没有出过什么名动江湖的不得了的大人物啊!而且一般而言,绝没有斩妖师愿意屈身去别人家中做奴才的! 只是方才已经见识了黑衣人的凌厉无匹,叶家人便是再觉得诡异也不敢发问,一个个便装聋作哑,只一味殷切的往里面礼让二人。 崔成宗一拂衣襟,面对叶家兄弟,又恢复了方才那种趾高气扬的模样。 黑衣人已经垂了头,一副无害的模样,垂着手紧跟在崔成宗身后,只是眼角的一抹冷意,却森然无比: 图腾神显灵?吓唬三岁孩童吗?!亏叶家竟想出这么蹩脚的骗人的把戏,还真是欲盖弥彰啊!自己这次说不定还真是来对啦!待会儿仔细探查一番,若是那昨夜释出恐怖威压的高人业已离开,图腾神显不显灵我不知道,本尊却是要大开杀戒了! 一行人行到狼啸厅外,远远的就看见白眉白须仪态蔼然的叶宏烈已经含笑立于大厅外: “崔家贤侄,贵管家,请!” 申退抬眼,冷冷的打量着叶宏烈,在那修剪整齐的皓白胡须上停留片刻,眼神中的鄙夷厌恶瞬间表露无遗:果然不愧是“花瓶家族”的族长!便是一部胡须,也要如此精心保养!看着真是碍眼至极!不过这老匹夫也当真狡诈,看他的样子,明明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份,却仍是装作糊涂!也罢,这样也正好合了自己的心意。到时候真杀了人,也能神不知鬼不觉! 触到申退的眼神儿,叶宏烈心里瞬间一沉。早就听闻此人自来性格古怪,而且据说因长相问题,除了他申家人外,连容貌稍微周正些的,都会惹他起杀心!最可怕的是,这么久了,自己竟无法看出对方是何等级别的斩妖师!这只能说明一点,这申退的功力定在自己之上! “听说老爷子正在用天花烹茶,倒是好雅兴啊!”崔成宗上前一步,不阴不阳的道,“只是不知老爷子可自己尝过,这茶的滋味儿如何啊?别到头来,弄一壶苦茶,可就大煞风景了!” 崔家的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说话竟是如此无礼!叶宏烈心中早已着恼,面上却也不显,仍是笑的爽朗,“成宗贤侄说笑了。外面天寒,咱们还是进厅里吧,里面请。” 崔成宗哼了一声,也不客气,抬脚大喇喇的就往里闯,竟是根本就没把叶宏烈放在眼里! “你――”除叶涛外,其他叶家人脸上神情顿时恚怒无比。 却被叶宏烈拦住,摆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老夫陪二位贵客品茗闲话。” 已经进了客厅的崔成宗闻言忽然站住脚步,咯咯一笑道:“几位世兄陪不陪,成宗自是不敢有意见,只是听闻府上的叶清潇神勇的紧,三拳两脚就打的我那甥儿甥女性命垂危,我今儿个却是一定要见识见识。” 叶宏烈神情一凛!本想着用天花压一下两人,让申退不敢轻易开口寻仇,或许叶府就能逃过一劫,哪里想到,对方竟是如此步步紧逼! 叶宏烈神情的瞬间仓皇没有逃过申退的眼睛,心里顿时了然,看来那高人,果然极可能已经不在此地! “成宗贤侄听了什么人的混说?不过小孩儿间的打闹,哪里有那么严重!”叶宏烈已经调整好情绪,依旧笑呵呵的道,“好了,我那茶已经泡的第二遍了,正是最香的时候,二位请!” 说完径直拾阶而上,大袖一挥,把叶家兄弟关在了狼啸厅外。 “大哥,你这大舅哥今日怎么如此可恶!”老四叶汛脾气最是火爆,看着崔成宗的方向气得浑身发抖。 “可恶?”叶涛哼了一声,“是我的儿子女儿生死不知,自然与你无碍!” 说完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叶沅,扭头便走。 叶沅吓得忙低下头来,惟恐这个大哥找自己麻烦,心里却也有些埋怨儿子,为了一个傻丫头,弄得自己兄弟交恶,真是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你们看,那是什么?”正要举步离开的叶沧忽然指着狼啸厅的方向,有些惊恐的道。 众人闻声看去,脸色顿时都变得苍白―― 却是一直高耸的那面同样刻着青狼头的铁旗突然倒下! 是老爷子在向大家示警:府里来了极厉害的敌人,速速撤离! 一个崔家,定不会让爹爹如此恐慌! 是了!清潇除了重伤阿郎阿琳,这之前,还把申家第三代精英申英打的生死不知!难道那黑衣人,是申家人?!想到崔成宗和申家的特殊关系,及方才不合常情的种种表现,自己等人的推测恐怕十有□是对的! 若果然是申家来犯,不但清潇会死无葬身之处,便是叶家,也必将陷入灭顶之灾! 叶家几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瞬时读懂了彼此眼里的意思! ------------ 19重生异世(十八) 相较于外面的慌乱,狼啸厅内却显得有些诡异的寂静。 崔成宗和申退两个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站在大厅内,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老天!一定是看花眼了吧?在那雾气氤氲的紫晶水壶里,他们看到了什么?竟然是两朵傲然绽放的玫瑰花儿!上面仿佛还带着晶莹的露珠,竟生生是刚从枝头剪下的样子! “那是,剪的,纸花?”崔成宗喃喃着,语调都有些僵硬。 叶宏烈神情稍霁,回身揭开壶盖,小心的用玉箸挟出两朵花儿,盛在一只碧莹莹的青翠玉盘上:“怨不得成宗贤侄有此想法,饶是老夫,开始也以为是府中绣娘所制!” 话刚出口,崔成宗就知道自己说了蠢话!什么样的绣娘能有这么高的水平!听出叶宏烈话里的揶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您甭跟我来这套!我就是个粗人,也做不来什么赏花品茶的雅事!明人不做暗事,成宗敬您是长辈,今天就直言相告,他叶清潇既然丝毫不念兄弟情义,一点儿没有把我们崔家放在眼里,把我的甥儿甥女弄得生死不知,那就不要想着当缩头乌龟躲过去!什么破花,成宗不稀罕,真当我――” “闭嘴!”耳旁突然传来一声低喝! “你不要――”有申家人撑腰,这老头还敢如此教训自己!崔成宗一阵火大,可一转头才发现,叶宏烈正低头专心的沏茶,而死气沉沉的阴着脸恨不得把他一脚给踹死的却是人屠申退,登时张口结舌愣在了那里! 申退心里的惊异更是远甚于崔成宗!外面已是隆冬天气,这狼啸厅里怎么可能出现这样两朵奇花儿?这根本是人力所无法达成的啊!而且,更让申退恐慌的是,两朵花上的气息,竟是熟悉无比,分明和自己昨日感受到的那股威压出自同源! 也就是说,这两朵花极有可能是出自那位高人之手!只是到底是何种级别的斩妖师,才能具有这般化腐朽为神奇、起死回生的高超法力?! 而崔家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什么都没弄清楚呢,就敢信口雌黄,这般辱骂天花!若是那高人未曾离开,光是崔成宗这番话恐怕就得给两人招来灭顶之灾! 叶府之中因为叶宏烈的示警,已是乱成一团。 清悠却浑然不觉。听秋明说,哥哥也和自己一样,得了两朵天花,清悠真是哭笑不得。自己的洗澡水泡过的花,别人想怎么品那是别人的事,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哥哥也受这个罪! 悄悄摸到潇然居,一路上并没有碰见什么人。清悠吁了口气,还好,哥哥不在房里!眼睛四处逡巡,很容易便在一方玉匣里发现了和自己屋里一模一样的那两朵玫瑰花儿。忙捏起那两朵玫瑰花儿极快的揣在怀里,又掏出自己刚制好的另外两朵,放在玉匣里。 把一切收拾好,刚想离开,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清悠眼睛转了转,身子一缩,哧溜一声钻到了床底下。 听脚步声好像是两个人。 “潇儿,你快收拾东西,赶紧走!” 清悠挑了挑眉毛,是叶沅的声音。 “走?去哪里?”清潇声音淡然。 “还能去哪里?申家人已经来了,你爷爷的意思让我们快些离开!为今之计,除了去你外公家,还能去哪里?!” “申家的人来了?”清潇一惊。伏在床下的清悠也皱起了眉头。 “是啊!你爷爷趁他们不注意放倒了青狼旗,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悠儿呢?”清潇忽的起身。 “啊?”叶沅一愣,半天才明白过来,有些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道,“好好好,我这就派人去喊悠儿,你赶紧准备走。” “走?”房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冷笑,“潇儿贤侄,想往哪里去啊?” 门又一响,却是叶涛冷笑着挡在门前。 “大哥,你,你要做什么?”没想到叶涛会突然出现,而且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叶沅顿时很是惊慌。 “我的好弟弟,你倒是疼儿子的紧啊!清潇是叶家的子孙,如今给整个家族招来如此大祸,你竟然还一门心思的想让他走?难道我们整个叶家,都没你一个儿子重要吗?!祸事既是潇儿惹出的,潇儿就要自个把这事儿担起来!” “可是,可是大哥――”面对暴怒的叶涛,叶沅明显有些胆怯,“不是爹爹,不是爹爹,让大家离开的吗!” “阿沅的意思是让爹爹一个人在这里等死?只要你的儿子能跑出来,就算拿你的女儿清悠和整个家族来陪葬也无所谓――”叶涛的声音阴森森的,在提到清悠的名字时,更是刻意加重了语气。 这个叶涛真是卑鄙!这语气,明显就是在拿自己要挟哥哥!趴在床下的清悠暗暗咬牙,可心里也明白,清潇的心里,整个家族并不算什么,自己,才是他唯一的逆鳞!果然―― “你带悠儿走,去外公家。”清潇冷冷的打断了叶涛的话,转向叶沅道,“我去狼啸厅。若悠儿有个什么,不管那个人是谁,我都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叶涛面露讥讽,好啊,等到你能从申家人手里逃出生天再说吧! “潇儿你――”叶沅想要去拦,清潇却已经快步走了出去,知道自己从来对这个儿子都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叶沅跺了下脚,只得跟了上去。 “哼哼――”良久,室内传来叶涛的一声冷笑,很快又恢复了寂然。 确定屋里再没有其他人,清悠忙从床底下爬出来,皱着眉头沉思,老爷子竟然连撤离的命令都下了,看来来的这个申家人一定很厉害了!哥哥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 “二位,请――”狼啸厅内,叶宏烈已经执起两只精致的玉杯,斟满清香四溢的茶水,亲自端到两人面前,神情肃然,“叶某先干为敬。” 说着,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冲两人量了量杯子,以示水中无毒,又施施然坐下。 崔成宗哼了声,对于斩妖师而言,只要跨入五级,世间毒物便再奈何不了他们,真要想伤了自己等人,除非那药物是经由妖孽之手炼制!刚要伸手去拿,却突然觉得旁边申退的表情有些古怪―― 不过是一杯水,那张始终和死人相仿表情僵硬的无常脸竟很是慎重的样子! 却不知,申退的心中早已乱作一团。实力差距在那儿摆着,崔成宗看不出个所以然,申退却能发现一些端倪。 因为已是第二次冲水,那种气息已经淡多了,可申退却仍然能确定,这茶水里竟是含有两种诡异的气息―― 一种极其堂皇正大,和这种气息比起来,作为斩妖师的自己竟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令自己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而这种体验却是自己自出道以来从没有感受过的!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两种本是势不两立、绝不可能共存的力量竟是如此和谐的融合在一起! 这样的事情,自己实在是听都没有听说过!心里想着,脸上的神情愈发沮丧。难道不止不能动叶家人,便是叶清潇这个小兔崽子,自己都没办法动他一根汗毛?可目前这个情形,自己又能怎么样呢?若是贸贸然乱闯,冲撞了那高人,说不定不止自己小命不保,还会给家族招来祸患!以这人表现出来的实力,便是整个申家和他对上,恐怕都没有什么胜算! 只是自己出来时已经在族人面前撂了大话,定要取了叶清潇的人头!如今这样铩羽而归,实在大失颜面! 看到申退不断变幻的精彩脸色,叶宏烈心终于定了下来。 申退此人虽生性残忍,却也是个聪明人。有天花的威慑,只要不让他和潇儿直接对上,量他不敢再对叶家人轻易妄为! “叩――叩――” 外面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自己明明已经让家里人赶紧避祸,怎么这会儿子了,又有人过来?叶宏烈心里惊疑不定。 崔成宗已经推开面前的茶水站起身来,假惺惺的道:“你们继续品茶,我看看是谁。”实在是申退周围的气压太低了,就这么大会儿,自己竟是不自主的出了一身冷汗! 崔成宗站到门前,先是微微把门拉开了些,看到来人,“咦”了一声,下一刻,“唰”的一下把门完全拉开: “哟,原来是英勇神武的清潇贤侄啊!快进来吧,我们已经恭候多时了!” 什么?是清潇!叶宏烈一下站了起来,动作太大了,身后的椅子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叶清潇竟敢在自己面前出现?申退眼中顿时闪过一阵杀气―― 只消一眼,申退就已经确定,这小子也是身负重伤!而且看情形,恐怕伤的更重,竟是损了心魂,这一生,都绝不可能冲破五级了!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送来!今日即使不能公然取了你的小命,可依自己二级级斩妖师的实力,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一个初入六级的斩妖师,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 20重生异世(十九) 清潇冷冷的扫视了一眼厅内,竟是丝毫不惧的昂然而入,冲着上首的叶宏烈深施一礼:“孙儿见过爷爷。” 说完,便径直走到叶宏烈身边站好,对一旁的崔成宗、申退二人却是恍若未见理都不理。 “好好好!清潇侄儿果然好、胆、气!”没想到这么一个半大少年,竟如此目中无人!被晾在门口的崔成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怎么如此不懂礼貌?”叶宏烈忽然勃然作色厉声喝道,“有客人在场,谁教的你不经允许这么莽莽撞撞的就闯了进来?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口里虽然骂着,眼神却是焦灼无比,手更是蓦然抬起,竟是卷起清潇的身子朝着厅外扔了出去。 想让这小子离开?没那么容易!崔成宗怪笑一声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抓清潇的胳膊:“老爷子何必如此生气,可别吓着孩子了!来――” 话说到一半,脸色突然一变,身子更是“噔噔噔”往后退了好几步―― 却是叶宏烈看起来动作不大,却竟是尽了全力要把清潇送出去,崔成宗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胸口处却一阵闷痛,竟是没办法拦住清潇的去势! 其实崔成宗不知,这里面固然有叶宏烈的功力使然,还有清潇,因为厌恶其为人,看到崔成宗来拦,也顺着叶宏烈的手势全力施为,竟是让崔成宗生生吃了个闷亏! 眼看清潇的身子即将飞出狼啸厅,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忽然响起:“这么一个清灵隽秀的孙儿,叶老好福气!还是留下来,让在下见识见识的好!” 最后的“好”字刚一出口,申退手中的茶碗随手一掷,那玉碗竟是滴溜溜飞起,一阵冷风扫过,那两扇本是洞开的大门顿时轰然关闭!截断了清潇的退路后,那茶杯却并不停,转了个圈,竟是又朝着清潇的方向飞了过去:“这杯茶,既是用天花熬成,必有奇效!我老人家,就赏给你喝吧!叶清潇,接茶!” 本就时刻注意着申退动作的叶宏烈脸色大变,强笑着飞身上前拉着清潇的身子往后扯:“他小孩儿家的,怎么,当得了,您的赏,没得,折了,折了――” 随着那杯子越飞越近,叶宏烈呼吸逐渐困难,竟是无法把话说完!这申退的实力竟果是远高于自己,恐怕应同聂云一样,已入了二级斩妖师! 那杯子转瞬就飞到清潇近前,虽是速度极快,奇的是杯子里的水竟是纹丝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托着一样,而且越靠近清潇的丹田处,速度越慢! 不好!叶宏烈大惊,离得越近,越能清晰的感觉到杯子底下一缕极为绵柔阴毒的劲气正一点点的靠近清潇的丹田! 这申退还真是阴险!必然是已经瞧出清潇目前已经伤了心魂,这一击下去,丹田完全破碎,清潇不但功力尽废,便是小命恐怕也难保! 虽是看穿了对方的心思,可现在自己竟是连站着都是勉力支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茶杯一点点靠近清潇的丹田,对于目前的困境竟是丝毫无力化解。 “潇儿――” 清潇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回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住滚下,那仿佛利刃一般的劲气如同一把尖刀,虽是无形,却是有着割肉剜心般的剧痛! 崔成宗的脸上挂起了得意的笑容:“怎么,好侄儿?得了赏也不说声谢,这没娘的孩子就是少家教!来来来,叫声好舅舅,让我来教教你,如何做人!” 清潇慢慢转动头颅,狠狠的瞪了崔成宗一眼,却是抿了嘴,不哼一声。 这小子,倒是好胆色!只是,你有胆也好,无胆也罢,今日都必是你的死期! 申退抱着胳膊,饶有兴趣的欣赏着祖孙二人汗如雨下的狼狈样子,一副猫戏老鼠的模样! 今日,就让你知道惹到我们申家的下场!我要让你先受尽世间苦楚,然后再去见阎王! 正自得意之时,忽听窗外传来一声冷哼,紧接着一个清亮而淡然的声音清晰的传来:“米粒之珠,也敢来此献丑!嘿嘿,申家人!果然够大胆,够目中无人!” 那声音清清朗朗,似远实近,明明听着极小,传到人的耳鼓里却又震得人头晕目眩! 功力最弱的崔成宗身子猛一趔趄,一下子趴在前面的小几上,顿时被茶水溅了一头一脸,登时恼羞成怒,冲着外面怒骂道:“哪里来的鼠辈!如此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想要见我?凭你,也配――”随着一个“配”字出口,一道看不见的劲气激射而入,崔成宗不自觉的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伸手就去挡,哪知那道劲气竟是直直的穿过了崔成宗厚实的手掌,又生生打在丹田之上,崔成宗惨叫一声,仰面朝天直直的摔倒在地! 一旁的申退吓得腾一下站直身子,眼神都有些发直――那道劲气闪过时,依稀是一道柔和的白光,却是所有斩妖师都梦寐以求的,仙之力! 那位高人,竟是还在叶府,而且竟对叶家人如此百般维护!申退又惊又怕,强自镇定的清清喉咙,颤声道:“不知是,那位尊上驾临,申退这厢有礼了!若有冲撞,冲撞之处,千万祈请尊上见谅!申退这就回去禀报家父,自己上门领罪!” “是吗?”对方却是并不领情,仍是漠然道,“本尊亲手制出的天花,尔等竟然如此不知珍惜!非但如此,还敢满嘴狂言,胡言乱语!这杯茶,还是你自己好好的供着吧――” 一阵异物破空的声音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却是一枚颜色黑灰的枯叶仿佛一只翩跹的蝴蝶旋转着飞入厅中。 只是下一刻,所有人的瞳孔倏地睁大!那枯叶在翩然飞行的过程中,灰败的颜色慢慢褪去,逐渐变为金黄,又由金黄变为深绿,渐次翠绿! 而随着枯叶返青,那本是逼近清潇丹田处的茶杯蓦然转了方向,竟是稳稳的朝着申退的身边倒飞了回去。 压力骤消的叶宏烈抱着清潇差点儿跌坐在地上!顾不得擦去额头上的汗,叶宏烈拉着清潇就翻身跪倒,毕恭毕敬的高声道:“多谢尊上数次援手之义!叶家合族老小,没齿不忘!” 方才外面的清冷声音,崔成宗申退二人不清楚,叶宏烈却是听得明白,不是前日令清潇起死回生、让清悠恢复神智的白衣人的嗓音,又是哪个?!只是心里却是越发好奇,到底这白衣人和清悠有何缘分,怎么竟会为叶家做到如此程度! 叶宏烈的跪谢声,申退听得清清楚楚。实在是肠子都要悔青了!真没想到,对方果然是昨日使出恐怖威压的高人! 对躺在一边人事不知的崔成宗也是恨得牙痒痒!若不是这该死的蠢货屡次口出狂言,说不定那高人也不会如此震怒! 这才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自己的处境和叶清潇方才的样子竟是生生掉了个个! 那叶子的色彩仍在逐渐变幻中,而随着枯叶变得青翠欲滴,那飞过来的茶杯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对着的方向,竟是和方才申退针对清潇的地方一样,同是在丹田之处! 申退却是一动不敢动。实在是已经被眼前的异变给吓破了胆,别说反抗,竟是连躲都不敢!心里更是恐惧,若自己一个应对不当,说不定会给整个家族招来无边祸患! “砰――”申退的身子结结实实的挨了重重的一击,一下倒飞出去,狠狠的砸在身后坚硬的石壁上,又慢慢滑溜到地上,那杯茶水此时正好飞到申退的头顶,忽然自个一歪,顺着申退的头顶兜头浇下,顿时淋淋沥沥的洒了申退一头一脸! 申退只觉胸口处一阵闷痛,猛地张嘴,“哇”的一声就吐出了一口血来! 那枚颜色青翠欲滴的树叶终于缓缓落下,慢慢的静止在地面上。 申退艰难的撑起身子,极恭敬的慢慢舔干净顺着稀疏凌乱的头发洒下的茶水,趴在地上磕了个头,“多谢尊上,赐茶!不杀之恩,申退,感激,不尽!” 心里骇然之余,更是暗暗庆幸,幸亏自己并未反抗,不然,若激怒了对方,以致用出方才那仙之力,自己便是二级斩妖师又如何也只有眼睁睁的等着被废的份儿! 自己现在虽是受了伤,可对方明显已是手下留情!不过是用普通的武技手法,而丝毫没有使用仙之力!手法虽是重了些,却并没有伤到自己的元气! 什么手下留情?悄然隐去的清悠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这两只虫子还真是不好说话!自己运了那么久的功法,竟然只让崔成宗那个废柴着了道!本想依样废了那个申退的,哪知体内的虫子只出来溜达了一圈,就跑回去睡大觉了,竟是任自己使出了吃奶的劲,就千呼万唤再也不出来! 没奈何,只得祭出自己刚练出的妙手回春一招,倒是把那申退给吓住了,只是效果一看就不好!也亏得这申退先就被吓退了胆,竟是直愣愣的杵在那里给自己当靶子,若是不然,恐怕自己装白衣人这件事就得露馅!心里却也有些得意,看来要对付这些斩妖师,自己以后只要对体内的两只虫子勤加操练就行! 人生还是很美好,很有希望滴! ------------ 21重生异世(二十) “爹爹――”叶涛颤抖着跪在地上,偷眼觑了一下毫发无损的清潇,心里又怨又恨,真是上天无眼,竟是连申家人,也拿这小子无可奈何! “求爹爹放朗儿琳儿到他们外公家去吧!”眼见的这一双儿女已经都成了废人,更是得罪了清潇兄妹,这叶府,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再呆下去了!而方才已经听说那黑衣人,却是申家人,若是机缘巧合,说不定这双儿女能入得申府,倒也算是大造化! “你真的铁了心,要把他们送走?”叶宏烈神情疲惫,这个大儿子,不但眼界越来越窄,人也好像越来越愚蠢了!亏得自己有清潇这样一个好孙儿,不然的话,叶家定会早早就毁在这个不肖子手里! “是!”叶涛趴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下头,“只是请爹爹看在朗儿琳儿也是您嫡亲孙子的份儿上,能赐予他们一朵天花!” “好,既是两人,一朵天花又怎么够,给他们两朵。你让他们和你那大舅哥一起离开吧。” 叶涛大喜,刚要道谢,却听叶宏烈续道,“另外,还有一事,琳儿朗儿既然已经离开,你那院子就太空了,不如你挪到后面的听涛阁去,那进院子就让了给潇儿悠儿住吧!” “爹爹,你――”叶涛瞬间手足冰凉,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的盯着老爷子,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没想到老爷子竟如此狠心!自己现在住的院子,是府内最为大气的凌霄居,也是历来被默认的下一任家主的居处。老爷子如此处置,分明是向族人昭告,取消了自己作为下一任家主的资格! 叶涛死死的抠着面前的砖缝,用的劲大了,手上的青筋一根根虬起,半晌慢慢站起,扭身就往外走:“一切,任凭您处置就是!” 说着,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叶宏烈叹了口气,半晌无言。涛儿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了,希望现在打击他一下,能让他清醒些!说不定,还能保他一生平安!看看旁边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清潇,心里又有些宽慰: “潇儿,累了吧?身体上可有什么不适?你先回去歇息吧。这段时间,先把练功的事放一放。你先不要着急,我和你几位舅父,一定会想出办法帮你疗伤。你这孩子啊,当日若是……” 突然想到清潇对清悠的重视,又把后半句埋怨的话咽了回去。 清潇神情依旧淡然,应了一声,有礼的告退而去。 回到潇然居,早有家丁喜气洋洋的在门口候着。这么一会儿功夫,府里已经传遍了,老爷子要让少爷搬到凌霄居去!也就是说,老爷子已经明白向世人昭告,叶家下一任家主将有自家少爷出任! “少爷,现在要找人收拾东西吗?” “你们先下去吧,停几日再说。”清潇神情依旧不喜不悲,脚都没停的就进了屋。 家丁们忙点头应是,心里对自家少爷更是钦佩,瞧潇少爷这份气度!这才是做家主的气量!哪像大老爷,听说回了凌霄居,就把房内的东西砸了个遍! “叶永――”房内忽然传来清潇略略提高的声音,正要走出去的家丁忙站住: “少爷有什么吩咐?” “你一直守在外面吗?有没有见到旁的人到我屋里来?” “旁的人?”叶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属下一直守在这里,实实是没见到任何人进去过啊!” “算了,你下去吧。”望着床上非常诡异的多出来的一卷东西,清潇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思量半晌,终于上前,捡起了那卷物事―― “逍遥心法”四个大字赫然入目,只是和这大气的名字不相称的却是那笔字,实在太难看了些! 旁边还压了张字条。清潇且不看心法,先把字条拿了过来,只见上面极为潦草的写了两行字: “汝妹清悠,乃玉质良材,若勤加教导,当为斩妖界一枝奇葩!因有急事离去,无法亲自教导于她,今暂留心法一卷,汝可参悟后代为传授! 白衣人无名匆字!” 白衣人!清潇神情巨震!然后,又是无边的狂喜!那个厉害无比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衣人,竟要传授悠儿心法! “这功法果然厉害!”屏退众人后,盘腿按照心法上所说,让劲气在体内运行了一遭,清潇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果然不愧是高人传授!在心法引导下,自己每到丹田那里就会停滞不前的劲气竟是畅通无阻,甚至能感觉到丹田处冷冰冰的感觉也在逐渐消退!而且身上的灵力好像也增加了些!竟似比老爷子亲自传授的叶氏心法要高明的多!或者说,这逍遥心法的高明,实是远超过自己之前练过的任一种心法!若是一早就通晓,自己恐怕早就越过五级斩妖师的界限了! 就想此时,即使自己现在伤了心魂,照这样练下去,不但愈合有望,便是踏入五级,也不是全无希望的!然而最让清潇兴奋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妹妹清悠,竟然能入得了高人的青眼! “这下哥哥该高兴了吧?”清悠得意的在屋里转了个圈儿。实在是清潇的病,即使不能马上疗治,也要先寻个稳妥的方法。依自己上一世的惨痛经历,自家心法在安定心魂方面,效果就非常好。只是自己又不能明目张胆的把心法给送出去!不过打着白衣人的旗号,再连上自己这个妹妹,自家那傻哥哥肯定会练个不亦乐乎。当然,对于字条里对自个的溢美之词,清悠是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的!若是可能的话,清悠甚至想再多自我吹捧一下……哥哥开了,一定更开心。 等清潇参悟完毕再转交给自己,伤情肯定能控制住了,而且到时自己即便练成什么绝世神功,哥哥也不至于太惊讶! 三年后。 一处美丽的桃花林。 一个紫衣少女,身姿轻灵,若穿花峡蝶,翩然落于花枝之上。 少女身材颀长,虽只是一个背影,却已经美得让人屏住呼吸! 下一刻,少女脚尖一点,舒展身形,双手急挥处,一道道挟着森人威势的劲气便随着纤纤十指的起伏激射而出,本是盛开于枝头的花瓣立时片片飞落,桃花林中顿时下了一场香气氤氲的桃花雨! 成功了!三年时间,体内的两只虫子终于被自己□的柔顺听话。 少女转过脸来,一张精美的面具赫然映入眼帘―― 却正是年方十五的清悠! “移山填海!” 清悠长啸一声,扬起细白的手掌,那本是盘旋着即将落下的桃花瓣蓦地形成一片桃花障,朝着一方清澈的水池疾飞而去,本是栖息在水池边的一双鸳鸯惊得扑棱棱直飞了出去,却又被飞到空中的水幕给挡了回来! 那一池的清水在阳光下熠熠生姿,又嗵的一声发出一声巨响倒飞回池子里! 还是方才那潭碧水,只是此时却漂浮着妍妍的花瓣,水面上更是冒出热腾腾的水蒸气。 清悠满意的点头,上前试了试水温,轻解罗裳,慢慢踱入水中,幸福的长长舒了口气。 身上的汗意尽去,一阵困倦慢慢袭来,清悠慢慢合上眼睛,嘴角露出甜蜜的微笑―― 毕竟是在自家院中,而且在这桃花林外,清悠设的迷魂大阵已经启动,除非自己愿意,目前这叶府绝对没有任何人有能力闯进来! 随着清悠陷入沉沉的梦乡,水面上一道红光慢慢升起,光晕的中心处,仍然是那只神采奕奕的小凤凰!小凤凰的眼神轻灵无比,浑身更是散发着一股高贵无比的王者气息,与前两次不同的是,第一支长长的尾翎已经长满了丰满的羽毛,端的是荣光四射、绚丽多姿! 小凤凰慢慢低头,啄了啄已生出细密绒毛的第二支尾翎,乖巧的偎依在清悠身边,那只长长的尾翎慢慢拂过清悠的全身,所过之处,一些颜色已经极浅的黑色污物慢慢渗出,这个过程很快结束,清悠的肌肤瞬时变得如同被打磨过的象牙,细腻而白皙。 水里的桃花瓣渐渐枯萎,而躺在水中的清悠身上渐渐氤氲出清雅的幽香。像是觉得脸上的面具有些累赘,清悠翻了个身,手挥出,那张精美的面具慢慢脱落,下面一张绝美的脸蛋彻底显露了出来,虽紧闭着双眼,已是美得让日月失色…… “悠儿,悠儿――” 好像是,清潇的声音!沉浸在香甜梦乡中的清悠呼啦一下就从水里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西边的天空竟已是彩霞满天。 没想到自己竟睡了这么久!哥哥一定以为自己怎么了呢!清悠再不敢迟疑,慌忙扯过衣衫套上,便系衣带便扬声应道:“哥哥,我在这里。” 口里应着,手下也不停,随手拨开那些凌乱的桃枝,撤了迷魂大阵。 本是站在林子外急的不停转圈的清潇眼睛一亮,看着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秀发匆匆向自己跑过来的清悠,真是哭笑不得。教她这些阵法,本是怕自己练功时她会无聊,没想到这小妮子倒是聪明的紧,很快就学会了,而且不止如此,竟还轻易的就把自己挡在了外面!以致自己每次找不到人时都急的心急火燎! 现在才算明白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只是对这个自己疼到骨子里的妹妹,清潇实在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只得掏出一块儿干燥的帕子,掬住清悠的头发: “这么湿的头发,小心――” 后面的话却一下子堵在了喉咙口处!手里的帕子也慢慢飘落尘埃―― 明明方才看到出来的人是妹妹清悠,怎么倏忽间就变成了一个自己从没见过的陌生人?眼前这么个美到了极致的灵秀女孩,是谁?! ------------ 22重生异世(二十一) “怎么了,哥哥?”有点儿被清潇僵硬的表情给惊到,清悠不解的抬头。 “你是,你是谁?怎么,怎么叫我哥哥?”清潇大脑一片空白,只觉舌头好像也不听使唤了。 “哥哥你今儿怎么了?撞了邪吗?我是清悠啊,我是你妹妹,不叫你哥哥,叫你什么?”清悠吓了一跳,忙伸手去试清潇的额头。 却被清潇紧紧攥住手腕儿。还从没有见过清潇如此严肃的样子,清悠也有些被吓着了,咬着嘴唇儿,再不敢说一句话。 大概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清潇觉得自己终于能思考了! 难道这就是,白衣人传授功法的玄妙之处?竟是彻底去掉了悠儿脸上的可怕疤痕!已经无数次想象过悠儿脸上若是干干净净的,定也是极好看的,就如同记忆中的娘亲!可哪里能够料想得到,竟会是如此一张绝色容颜!虽然也依稀有娘亲当年的影子,却是比娘亲,更加美上七分! 如果说娘亲的美尚能形容,那悠儿的容貌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万一! “你的面具呢?快带上!以后不许随便去掉!”回过神来,清潇手忙脚乱的就去找面具,只想着赶紧把妹妹藏起来,绝不能再让第二个人瞧见才好。 “啊?”清悠更糊涂了,只是看着清潇慌里慌张又有些严厉的样子,忙听话的唤出面具,口里却是不满地嘟哝道,“为什么要一直带着面具?人家想透透气也不行吗?” 并不是真的要透气,这张面具其实舒服的紧,只是清潇少见的严肃语气,让清悠有些不服气。 “傻丫头――”清潇叹了口气。再没想到,面具下的妹妹竟是如此天生丽质!现在清潇已经能确定,虽然脸换了,眼前这个嘟着嘴的小女子,却必是自己的妹妹无疑!只是自己最大的心愿,本来就是让悠儿恢复神智,并除掉脸上的疤痕,可怎么现在两个心愿都实现了,自己这心里反而愈发不踏实了?一想到悠儿的美貌可能会引来一些登徒子的觊觎,清潇就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哥哥,你这么严肃做什么?是不是悠儿做错什么了?”走了这么远,清潇竟一直是僵僵的板着一张脸,清悠实在有些不适应,“对了,哥哥教给我的法术,我都会了呢,明儿哥哥教给我新的好不好?” 法术?清潇猛的站住脚!实在是被悠儿的容貌给震撼的狠了,自己竟忘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清悠现在的样子,明明就是脱胎换骨!难道说,悠儿已经到了一级斩妖师的境界? “悠儿,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清潇身子一纵,拔腿就往叶宏烈住处飞奔而去。 这个哥哥!清悠不禁失笑,心里又有些得意,就知道哥哥看到自己的容貌时会吃惊!自己方才刚醒来时,也被吓了一跳呢! “你要水晶石?”叶宏烈有些奇怪。还从没见过清潇这么激动过,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有急用,待会儿就给爷爷送来。”整个家族,也就这么一块儿水晶石,爷爷一向爱惜的紧。 “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叶宏烈失笑,“将来叶家的一切,还不都是你的,给你。” 嘴里说着,随手递过那块儿水晶石。 清潇握在手里,扭头就跑,手指的缝隙处却露出四道华丽的光线! 那是,四级斩妖师的标识! “潇儿――”叶宏烈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潇儿竟已入了四级,这怎么可能? 这三年来,自己和聂家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走遍了大江南北,也寻来了无数奇花异草,潇儿服下,却不见伤了的心魂有任何起色。虽也曾打听了妖界的禁地大致所在,想要试着看能不能觅到那悠悠草,却哪里想到,还没靠近禁地,就差点了折了两族的精英,众人再不敢贸然前往,终是无功而返。 最近这两年,自己早已经灰心了,只是奢望着,或许蒙那白衣人不弃,抑或族中图腾神保佑,会有奇迹出现。可自从三年前申退来犯时,府中有奇象出现,这么久了,再没发生过类似的事。难道说自己想要振兴叶家,摘掉叶家花瓶家族的愿望,始终只能是奢望吗? 可方才自己看到了什么?明明应该止步于六级斩妖师境界的清潇,却是步入了四级,难道,是自己老眼昏花? 叶宏烈再也坐不下来,紧跟着清潇就往凌霄居而去。府里的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异的瞧着形色仓皇的家主,暗暗揣测,老爷子如此气色仓皇,难道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对身后的这些骚动,清潇却是全然未觉,想到悠儿有进入一级斩妖师的可能,竟是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悠儿,快,拿着试试。”清潇把手里的水晶石塞给清悠,紧张的几乎要屏住呼吸。 “哥,你跑这么快做什么?”看清潇一头的汗,清悠很是奇怪,以哥哥的功力,怎么跑了这么点儿路,就累成这样了? “我没事儿,你快试试――”清潇捉住清悠要给自己拭汗的小手,急火火的把水晶石塞进清悠的手心儿,便一眨不眨的盯着水晶石的变化―― 水晶石本是绽放的四道光华倏然消失,竟是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这是怎么回事儿?不可能啊!”无论是悠儿的脱胎换骨,还是白衣人留下的字条里对悠儿的认可,怎么可能水晶石仍然没有一点儿反应? 白衣人明明说悠儿会是斩妖界的奇葩的!是不是这个水晶石坏了?!还是悠儿身上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患? 看到清潇脸上无法掩盖的担心,清悠抿嘴一笑,身子猛然飘起,手掌轻挥,脆声道:“哥哥接招,移山填海――” 身后的桃花林忽然一下转了方向,竟是齐齐朝向清悠,上面仅余的艳丽花瓣倏地汇成一道红色的激流,朝着清潇立身的方向飞了过去。 清潇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悠儿是怕自己担心,所以才露一手的! 这么贴心的妹妹,真是让人怎么疼都不够!罢了,或者悠儿这一辈子都只能在武技上突破,而始终和斩妖师无缘了!只是,这又有什么呢?只要有自己在,这一辈子,都不会让悠儿给人或妖欺负了去! 这样想着,嘴角露出一缕和煦的笑容,站定身子,伸手画了一个大的圆圈: “泥牛入海――” 怕自己用劲大了会伤着清悠,清潇这一招仅用了一成功力,只是清潇却明白,悠儿既然没有斩妖师的天资,便是她用了全力,也绝不是任何一个斩妖师的对手。 自己随意一挥手,便可破了这招看起来极厉害的招数。 “砰――”两股劲力相撞,让清潇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那红色的激流竟然并没有如自己料想的那样,被送回桃花林中,反而势如破竹般穿过了自己的那道劲气,直直的朝自己扑了过来。 事发突然,清潇竟是来不及躲开,那股急流恰到好处的来到清潇头顶急泻而下,清潇整个人顿时处在一道火红色的漩涡中! 紧接着,清悠脆脆的笑声传来:“哥哥,可不要小瞧我啊――” 心里更是惊喜不已,自己本想来个恶作剧,逗一下严肃兮兮的清潇,没想到竟然偷袭成功!虽然方才水晶石没有动静,但清悠隐隐感觉到,即使无法确知自己目前的功力能算得上几级斩妖师,只是恐怕已经远远在哥哥清潇之上,至于那个水晶石一直没反应,清悠也想不明白,或者是,自己水土不服? “悠儿,难道你也――”一个激动的苍老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清潇和清悠忙回头,月亮门处,激动的脸色发红的叶宏烈正伸着手指呆呆的指着两人,一副震惊至极的样子! 眼前所看到的,实在太让人不能接受了!明明是毫无斩妖师天分的清悠,竟然一招就打败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孙儿清潇。 自己虽是离得远,可绝没有看差。方才清悠纵起身形时,竟是用上了只有二级斩妖师才会的浮空术,还有这一招移山填海,竟能把柔弱无比的花瓣用的如此出神入化! “爷爷――”二人忙上前见礼。 “潇儿,悠儿,是不是,是不是――”叶宏烈胡须哆嗦着,这种哆嗦又很快蔓延到全身。清悠甚至觉得,若不是有身后的月亮门支撑着,说不定下一刻爷爷就会摔倒。 “爷爷别急。”知道叶宏烈想些什么,清潇忙上前扶住,有些歉然的看了清悠一眼,“我方才也同爷爷一样,以为悠儿……只是方才已经让悠儿试过水晶石了,水晶石,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反应?怎么可能?”叶宏烈却是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可没有老糊涂,方才的景象,如果不是斩妖师,或者说不是高品阶的斩妖师,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威力! “来,悠儿拿着这块儿水晶石。”叶宏烈一把抢过水晶石,又一次塞到清悠手里。 看老爷子如此固执,清悠无法,只得接了过来,水晶石果然又恢复了寂然。 “咦?”叶宏烈惊叫出声,难道说自己真的老到眼花了?方才的一切都是自己胡思乱想? “爷爷,以悠儿的身手,若是自保,却是没问题的,至于其他吗,咱们就顺其自然好了。”清潇从清悠手里取走水晶石,劝慰道。 叶宏烈呆呆的站了半晌,脸上表情明显失望之极,只是水晶石是绝不会出错的,或许悠儿不过是武道上的天才,方才不过误打误撞罢了! “那你呢?我方才看到,你好像,已经入了四级斩妖师?”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只是因为方才的变故,叶宏烈已经有些迟疑。 “孙儿正想禀告爷爷。”清潇笑着点头,慢慢摊开掌心,四道绚丽的光华直刺三个人的眼睛。 “扑通――”叶宏烈还是一屁股坐倒在地。 “爷爷――”清潇清悠两人忙一起去扶。 “哈哈哈――”叶宏烈忽然纵声大笑,四级斩妖师啊,而且是十五岁的四级斩妖师!放眼整个大陆,第一天才恐怕非清潇莫属! “有潇儿在,看哪个再敢对我叶家胡乱置评?” “老爷――”凌霄居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家丁的声音传来,“门外来了一个自称是申家人的信使,说是要送一封邀请函给潇少爷。” ------------ 23雏凤清声(一) “申家的人?邀请函?”叶宏烈一惊。 自从三年前白衣人吓跑申退,这几年申家倒是平静的很,竟是再没有对叶家有什么动作。叶宏烈一直不敢掉以轻心,逢年过节,也总会寻个名目派人送去丰厚的礼物,以表明自己虽有白衣人和聂家撑腰,但对申家却是诚心结好之意。 对叶家抛来的橄榄枝,申家虽是不甚热络,却也是客客气气,偶尔甚至还有回礼送来。时间一晃就是三年,又听说那申英性命也是无碍,叶宏烈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了些,哪里料到,今日又送来什么劳什子邀请函来,还特意点明是要送给清潇的! 这三年来,因聂、叶两个家族不时派出人手四处搜罗各种名贵药物,世人早已尽知叶家继承人叶清潇体弱一事,而据聂家和叶宏烈分析,这也定是申家一直没有对清潇出手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在弄清对方来意之前,清潇已是四级斩妖师一事还是不让申家人知道的好。 “你在这儿候着,我亲自去瞧瞧。”叶宏烈思量片刻,吩咐道。 出乎叶宏烈预料的是,申家的信使竟是一个年纪轻轻的俊秀少年郎,而且相较于叶家人的好相貌,这少年竟也不遑多让。 少年人神情高傲,看到进来的叶宏烈,竟只是欠了欠身子: “申越见过叶家家主。” 申越?叶宏烈愣了一下,旋即脸上堆满笑容:“竟劳动申公子亲自前来,叶府不胜荣幸。”说着,神情又转为悲戚,“只是我那孙儿前日偶感风寒――” 话未说完,就被申越冷冷打断:“申越只为送邀请函而来,其他事务越一概无意探知。这封邀请函请叶老代为转交。三月初三,云城候教。” 说完,再不看叶宏烈一眼,竟是站起身来,扬长而去。 这少年好犀利的眼光,竟是一下就看透了自己心中所想!叶宏烈苦笑,果然不愧申家三代第一人! 听说这申越乃是申家最有天分的二公子申沛的儿子,年龄和清潇相当,却已是入了五级。自从申英出了事儿,这申越就成了申家三代的领军人物。 哼哼,五级!叶宏烈忽然咧嘴一笑,自家清潇可已是四级了!虽然自己这老的在申家人面前不算什么,可小辈里出了个清潇,却是申家人比不上的! 伸手拾起申越扔在桌子上的请柬,上面一头生双角的狮子和一肋长双翅的老虎赫然入目,狮虎的下方还有一条双头巨蛇,蛇口下注有“云城初选”二字,再往下瞧,又有两行鎏金小字: 五月初五,青城会盟。 呀!叶宏烈一拍额头,自己怎么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 掐指算算,可不是已经过了十年了吗!只是也怨不得自己,几百年了,叶家只是听说过这类请帖,至于受到邀约,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这青城会盟,可是斩妖界的一件大事。会盟起源于千年前的妖神大战,斩妖界为了表明对天神的效忠,便派出各家的领军人物齐聚一堂,选择瑞家辖下的据说也是距离上天最近的暮苍山下青城宣誓效忠天神。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斩妖师都有资格前往,历来只有各国斩妖界的顶尖世家才可参与,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被认可的有潜力的新秀有幸加入,而如叶家这样的三流世家,却从没有过这份殊荣。 不过那些新秀要想正式进入青城,还必要在自己所在的国家参加初选,只有在初选中得到了认可,才可作为斩妖界的精英人物一起前往。 凡是有资格参加青城会盟的斩妖师,都不但可根据自己需要向瑞霖大师求取丹药一枚,更可入瑞家藏经阁自取修炼心法一卷,并被准许在瑞家顶尖斩妖师指导下,入暮苍山潜心修炼一年。 瑞霖大师亲制的药丸已是能让世人疯狂,更不要说还可以修炼瑞家心法――千百年来,也就一个瑞家出过修炼成仙的斩妖师!也因此,青城会盟的名额,不但是一种荣耀,更是一个机会,一个说不定就可以弃凡成仙的机会! 而由青城分发给各国可参加会盟的斩妖师名额,都是有数的,再刨去各国顶级世家既定的数目,剩下的名额已经相当少了,被邀请的新秀们所能争抢的也就是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名额罢了! 而对于叶家所在的明华国而言,顶级世家当属聂家和申家楚家这些二流斩妖师世家,按规矩,初选便由这三家轮流主持,当然,青城瑞家会派出高级别的斩妖师来从旁监督,但统筹全局的仍是各国本身,而今年,正好轮到申家主持初选。 这样的盛会,也难怪连申家三代第一人也只有跑腿的份儿!更令叶宏烈想不到的是,清潇竟也能得到这样一张请柬! 是了!必是三年前清潇以十二岁稚龄重伤申家三代第一人之事引起了斩妖界的重视,所以才会有这张请柬。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太对劲儿,会盟时被邀请的新秀,固然有年纪小的,但像清潇这般年龄的还从没有过,而且那时清潇也不过是六级斩妖师罢了!更让叶宏烈心里打鼓的是,这次初选,地点虽是选在和聂、楚、申三家都无关联的云城,却仍改变不了由申家全盘主导的事实! 申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叶宏烈拿着帖子,竟是忽喜忽忧,只觉这请柬如一只烫手山芋。 “爷爷,怎么了?”清潇和清悠迈步而入,看到叶宏烈一会儿拈须微笑,一会儿眉头紧锁,不由很是奇怪。 叶宏烈抬头一看,见是清潇两个,摆了摆手,让二人坐下,把手里的请柬递过去:“你看看这个。” “云城初选?青城会盟?!”清潇猛地抬头,“给我的?” 对于斩妖师而言,能接到这样一份请柬,无疑是一份殊荣。 “是啊。”叶宏烈欣慰的点头,脸色又很快变得沉重,“这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我担心,申家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 “爷爷不必忧虑。”清潇摇头,“这样的场合,申家即便想对我不利,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若是光明正大的来,潇儿自信,并非全无胜算。况且,爷爷也知道,只要接到这请柬,除非死亡,否则持柬人是不允许以任何理由缺席的!” “你外公家的人必也是全都去的,有他们在,定会对你多加保全。”叶宏烈苦笑,却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哥哥要出去吗?云城在哪里?”清悠忽闪了几下眼睛,有些兴奋的道,“我可不可以陪哥哥一同去?” “你?”叶宏烈失笑,“云城初选,可不是什么好玩――” 说到此处,又忽然想到什么,不由住了话头,转而问清潇道:“对了,潇儿,你什么时候教了悠儿阵法武技?悠儿设的那迷魂大阵还真是玄妙。” 清潇看了清悠一眼,神情很是骄傲:“悠儿才只学了三年了,如今在阵法方面,却是比孙儿还有高明!至于武技,孙儿只是稍加指点,悠儿所学的练功心法,却是,另有高人传授!” “什么?”叶宏烈只觉脑袋嗡的一下,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高人,是哪个?难不成――” 从清悠恢复神智,所接触的高人也不过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衣人罢了,难道会是他?只要想想有这个可能,叶宏烈就止不住的想哆嗦。 清潇点头,知道老爷子迟早会追问自己进阶如此快速的原因,便坦承道:“不错,正是他老人家。当初那位尊者离开时,特意留了张字条并一卷心法给我,言说悠儿甚是灵秀,让我参悟后代为传授,没想到悠儿果然一点就透。” 叶宏烈一把抓住清潇的手:“这么说,这么说,便是你入了四级斩妖师一事,也是,也是那位尊者的功劳?” “应该如此。”清潇点头,有些歉意的道,“孙儿也不知道自己功力竟有如此提高,累得爷爷和各位长辈为我操心至今。” 三年了,叶宏烈已经几乎对清潇的痊愈失去了信心,又怕清潇受不得这打击,因此家族的每次比试,叶宏烈都以清潇在闭关修炼为由,从没让清潇出现过,是以,不止叶宏烈,便是清潇,竟是都不知道自己功力已是精进如斯! “那位尊者,竟对悠儿如此青眼有加?”叶宏烈惊愕的拉过清悠,左瞧右瞧,上上下下来回打量个不停,却仍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什么青眼有加?就那个混蛋,我若是有机会见了他,定要让他好看!清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在叶宏烈甚至可称得上“狂热”的目光下垂了头,做出一副羞涩腼腆的大家闺秀样子。 “好好好――”叶宏烈连说了三个好字。放眼整个明华国,恐怕还没有一个人可以白衣人相抗衡!既然他如此爱护清悠,定不会眼瞧着清悠陷入困境! 有了清悠这个护身符,便是清潇的安全系数也大大增加。 自己方才探了潇儿的脉门,受伤的心魂虽被压制,可仍是未曾复原,说不定若机缘巧合,悠儿可求得那白衣人出手,彻底帮潇儿疗伤! 而且只要一想到即便在伤了心魂之下,潇儿竟仍能有这么快的进境,那若是伤势完全复原……叶宏烈甚至无法想象,到时清潇会有怎样让人惊骇的表现! “悠儿倒不是不可以一起,只是除了要你哥哥点头外,爷爷还有一个要求――”叶宏烈沉吟片刻道。 听爷爷的口气,有门儿!清悠顿时喜笑颜开,先是连连点头,说是只要让自己出去,便是爷爷提一千个一万个条件儿她都答应!又抱住清潇的胳膊不停晃着,央求道:“哥哥――” 清潇待要拒绝,可看到清悠眼巴巴的瞧着自己时的可怜眼神儿,拒绝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想想也是,悠儿从出生起,几乎就没踏出过叶府,再加上妹妹现在的绝色容颜,还是让她呆在自己身边更放心些,不然,自己肯定一路上都会牵肠挂肚! ------------ 24雏凤清声(二) 叶府清潇接到了云城初选的请柬?消息很快像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宁城。 所有人看向叶府的眼神儿顿时炽热之极! 除了傻子,没有人不清楚云城初选的意义。若是清潇能够胜出,那至少意味着不远的将来,叶府就可能出一个圣者斩妖师,再想远一点儿,甚至成仙都有机会! 以致清潇出发的这一日,宁城竟是万人空巷。大家挤在街头,一个个两眼发光,兴奋的等着目睹十五岁天才斩妖师的风采。 送行的叶府中人也都激动的脸色绯红,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当然,也有一个人例外—— 叶涛。 看着面色平静不急不缓登上马车的清潇,叶涛眼中嫉恨之色之外却更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而且在看到叶宏烈眼里无法遮掩的担心时,嫉恨之外,又多了几许快意。 别人不知,自己却清楚的紧!明明是受了重伤躲起来休养,却硬要打肿脸充胖子!而且,便是真的闭门修炼又如何?在申家的地盘上,便是聂家人也无可奈何! 眼看马车即将驶出叶府大门,叶宏烈又追上前几步,隔着车窗嘱咐道:“潇儿切记,一路上切勿多管闲事,早些到云城与你外公家人会合为好。” 清潇恭敬的点头应下,叶宏烈方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手。 车子刚一出叶府,清悠就迫不及待的掀开窗帘,哪知刚看了一眼,便吓得轻“啊”了一声,懊恼的把头缩了回来。 外面旋即响起一阵欢呼声,声音之大,几乎要把两人的耳朵震聋。 清潇忙伸手按住清悠的两只耳朵,笑着摇了摇头,却是一副习以为常见惯不惊的样子。 “哇!哥哥,你竟然有这么多粉丝啊!将来的嫂嫂可有的罪受了!”知道外面的人定是把自己当成了清潇,清悠笑着伸了伸舌头道。 “粉丝?”清潇有些迷糊,好奇道,“那是什么东西?” “啊?”清悠一愣,想起自己方才的话,一下有些头大,刚想解释,却看见清潇忽然皱起了眉头,侧耳倾听着什么,似是已经忘了自己方才说的话。这才注意到,外面的人正热火朝天的议论着什么—— “你们方才看见叶公子了吗?真是姿容绝世!” “是呀!虽然只是一眼,可叶公子的风采——”一个女子叹息的声音。 “若是能得叶公子一顾,真是死了都愿意啊!” …… 清悠顿时大囧,她们谈论的焦点儿,竟然不是哥哥?好像,方才探出头来的那个,是自己吧?! 清潇伸手把窗帘的最后一丝缝隙给拉严实,看着面前女扮男装依然俊美逼人的清悠长长的叹了口气—— 出发前,爷爷特意传授了悠儿一门绝技——幻颜术,悠儿的学习能力倒也惊人,竟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便臻至此种法术的最高境界,将原本惊人的美貌,敛去了三分之多,举手投足间更是潇洒自如,竟是丝毫没有女孩的娇柔之气,和清潇站在一起,两人的容貌已经有了六分相像,可即便如此,清潇仍然不得不承认,悠儿仍旧要比自己至少俊上两成! 外面那些女子的尖叫声,进一步印证了清潇的想法。 只是女子终究会腼腆些吧?清潇安慰自己,更何况,清悠现在的男装装扮,确实看着比女装安全多了! ——扮成男装,是老爷子提出来的,也是老爷子答应清悠可以跟着清潇外出的唯一条件。 老爷子的本意是怕清悠过于丑陋的容颜会给清潇招来灾祸。 实在是清悠“叶家之耻”的外号太有名了,早就取代了清悠的名字而广为人知。若是你去宁城打听“叶清悠”这个人,便是叶府中人恐怕也会摇头说不认识,可说起“叶家之耻”,街头小儿都能和你说的头头是道。说的不好听一点儿,和叶家“花瓶世家”的名号一样,另类的“叶家之耻”也早就响彻了整个明华国。 而偏偏清潇又对这么个根本拿不出门儿的妹子宝贝的紧! 老爷子实在担心申家的人会拿住清悠,进而对清潇不利!别人不清楚,可老爷子最是清楚不过,这世上,清潇唯一的软肋就是清悠。若是清悠落在了别人的手里,便是要这孩子自杀,恐怕清潇也绝不会犹豫一下。而丑陋不堪的容颜,已经成了清悠的标志性招牌,实在是太好辨认了! 至于那张面具,老爷子更是严令清悠绝不可以随便拿出来。 实在是那面具,级别高一些的斩妖师一眼就能看出绝非凡品。这种兼具防御和进攻两种性能的器具,不但是斩妖师的最爱,恐怕一些厉害的妖孽,也会产生觊觎之心!一旦落入有心人的眼里,怕是两个人都会遭受杀身之祸!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清潇确是斩妖师中不可多得的天才,可相对于整个斩妖界而言,一个小小的四级斩妖师又算得了什么?是以,这张面具是决不可出现在人前的。 不过老爷子的意思,本是想让清悠扮成小厮的——长得那么丑,即便用幻颜术让容貌好看上几分,也必然仍是不堪入目,要对外说是叶家人,哪个会信呢? 却在看到清悠的真实容颜后,一下石化了,甚至接连几天,都有些神情恍惚—— 面具下竟是如此一张惊世骇俗的绝世容颜!自己传授的幻颜术还是得用上,不过不是用来让这丫头变得美些,而是要用来变丑!可为什么明明容貌已经减去三分了,那张脸却依旧让人看了不愿移开眼来? 苍天啊,怪不得人人都说叶家是“花瓶世家”,看看清悠现在的容貌,老爷子真是觉得大家说得实在是,太正确了!而相反的,对那白衣人的敬意更是如滔滔江水,不可遏制!到底有多重视清悠,到底喂了这丫头多少灵丹妙药,才能收到这般奇效啊! 只是这般容貌,却也让老爷子的心一下提了上去。清悠的武技固然出色,可若是碰上斩妖师,即使是低级别的斩妖师,在别人手下也走不了一合啊!长成这个样子,却又丝毫没有自保能力,真是让人头大啊…… 好在,悠儿有一个,厉害的师尊,也算勉强可安慰自己的一件事了…… 清潇又无声的叹息了一下。再一次觉得老爷子的决定实在是太正确了!这样不施脂粉的悠儿甫一出现,都能如此轰动,那若是精心打扮过—— 真是又骄傲,又,头疼啊! “哥哥——”清悠失笑,“别再叹气了,小心未老先衰啊!” 两世里第一次有了哥哥,这种时时刻刻被人小心呵护着的感觉真是窝心。 好在车子很快出了宁城,那些嘁嘁喳喳的议论声渐渐听不见了,清潇的脸色终于好看的多了。 清悠把车窗帘子高高的挑起来,贪婪的看着外面的景色,高大的白桦林护卫着平坦的大道蜿蜒着伸向前面莽莽苍苍的群山,枝头上初生的鹅黄嫩叶,更衬得头顶的天空湛蓝如镜,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清潇纵容的瞧着清悠如痴如醉的小脸儿,心里升起无限的歉意。自清悠恢复神智,自己放下了心的同时,只想着要赶紧变强,每日里只躲在院里练功,连带着乖巧的悠儿也在那么小的方寸之地陪了自己三年整,竟是连家门都没有踏出过一步。 一路上清悠不住感慨着明华国果然地域辽阔!明明已经走了两天了,竟是连个人影都没碰见,倒是各种野生动物见了不少。 这里的动物种类特别繁多,而且长相奇特,清悠甚至见了一头生有双角的野狼,箭一般的从两人的车前跑过,以致清悠兴奋的尖叫声几乎没有停过。 “忧儿喜欢的话,等过了这座山,咱们就骑马。”清潇柔声道。 ——因为是女扮男装,清悠的名字索性也换了,直接用了自己异母弟弟叶无忧的名字。才知道还有这么个弟弟,清悠却是一面也不曾见过,据说这个弟弟自来体弱,只是和对自己的态度相反,那个便宜老爹却是疼爱的紧——从名字上就可以听出来——,更是从小便把他送到了深山一个异人那里将养身体。 清悠登时缩回头,两眼亮晶晶的盯着清潇:“骑马?可以吗?现在就骑好不好?”坐了这两天马车,整个人好像都要散架了! 清潇刚说完,心里就后悔了,可一对上清悠可怜巴巴的眼神儿,又只得马上投降: “现在还不行,等过了这座山吧。”对上清悠失望的眼神儿,又解释了句,“这座山上,有一个厉害的畜生……” “厉害的,畜生?”清悠一下来了精神,“妖怪?男的还是女的?”随即脑补出众多俊男美女、人妖相恋的缠绵画面…… 哪有因为要见到妖怪就这么兴奋的?清潇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自己有空了要好好和悠儿说道说道。 “那畜生并未修炼成人形,应该,也没什么法力,也就是一头畜生罢了,还不算什么妖怪……”清潇皱了眉头道。 只是虽然如此,那畜生身上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却偏偏能对斩妖师形成一定威压的可怕气息,即便是爷爷,甚而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真是邪门的紧。 那头畜生,说白了也就是一匹样子有些怪异的马罢了。三年前,非常突兀的出现在这里。 当时就是在这个山坡上。最喜驯马的三叔正带了刚刚驯好的追风和雪影从这里经过,一眼就看到了这匹傲然立在一棵大树下的黑色骏马。三叔一见就立马喜欢上了它,为了怕套不住它,还特意让人回府里搬来了老爷子,哪知在府里众多斩妖师的围追堵截下,不但没得手,反而惹恼了它,竟是一脚踹翻了三叔,若不是老爷子护着,三叔恐怕当场就会毙命! 以致这匹黑马虽是以后又出现过,叶家人却是再不敢招惹它。哪知这畜生竟然记仇,这都几年了,不但不离开,反而大喇喇的在这里安了家,还不时的跑到叶家搞一些破坏,每次都弄得府中人仰马翻,还有一些马儿也会跟着它跑掉! 甚至有一次,有消息传来说,有人亲眼见到这匹马竟带了一群虎豹狼虫,俨然一副兽中王者的架势。那以后,老爷子便下了严令,叶府中人,没有他的允许,决不可再招惹这匹马。 自己隐隐听老爷子讲过,这马,恐怕有些邪气,怕是,和什么妖孽,有些关系!若是不能一击必杀,那么就暂且任这匹马胡作非为吧! 两人正说话间,前面的密林内忽然传出一阵嘈杂的声响,车夫赶紧一拉缰绳,把车停住,一群手拿刀枪棍棒还拖了些猎物的猎人神情仓皇的冲了出来,个个面色惊恐: “快跑啊,野马王来了!” 前面的灌木丛呼啦啦一阵乱响,紧接着,一群凶恶的虎豹狼虫突兀出现在人们面前,而它们后面一个高岗上,一匹形状怪异的黑色骏马如一道黑色闪电,突兀的出现在人们面前! ------------ 25雏凤清声(三) 那匹马傲然立于高岗之上,冷冷的睥睨着高岗下的人群,人们这才看清马过于诡异的长相。 没有一点儿杂色的黑亮皮毛,马头上却偏偏顶着一绺火焰似的红毛!屁股后面的尾巴相较于一般马匹而言,也短的有些可笑,那么瘦伶伶的一条,说是马尾,还不如说是牛尾巴更协调!斑斓的金色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无遮无拦的洒在马儿的身上,竟还隐隐露出下面一层细密的华美鳞片儿! 明明不过一匹马,背景也不过是一片荒凉的山坡,这匹马儿竟是生生站出了无可比拟的王者威势。 而同一时刻,那群本是气势汹汹的野兽忽然安静了下来,竟是个个俯首,一副迎接王者到来的臣服模样。 “迂――”前面的车夫赶紧一勒马头,马车顿时停了下来。 那群猎人也已经跑到了车子前面,边惊恐的往后瞧,边没命的往前狂奔,却在跑了几步后又一起站住脚,哆哆嗦嗦的几乎站立不稳。 清悠回头望去,嘴巴一下张了老大―― 天呢,自己车子的后面竟非常突兀的出现了一条足有十多丈长的青色大蛇,而大蛇的周围还跟着数不清的各种颜色的小蛇! 哗啦一下,那群猎人又潮水一般退了回来,缩在叶家的马车周围,一个个不住发抖。 “叶家的马车!”一个眼尖的猎人忽然发现马车上的青狼头标志,顿时喜出望外。 其他猎人纷纷回头观望,顿时觉得有了生的希望,呼啦啦跪了一地,不住磕头央求道:“大人,救命啊!求求你们杀了这些妖孽,救救我们吧!” 清潇嘱咐清悠在车上坐好,自己则掀开车帘,跳下马车询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招来这么多野兽?” “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每日里就是以打猎为生,哪里料到今天就突然――” 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的悲鸣忽然从一个粗犷男子身后的背篓里响起,还间杂着粗重的时断时续的喘息声。 一阵料峭的冷风掠过,那悲鸣和低泣带着哨音穿透了每个人的耳膜,让人不由顿生悲戚之感。 “嗷――”对面的兽群中立即响起另外一声更加凄凉的叫声,紧接着一只拖着条断腿的火红色狐狸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条后腿明显是刚断了不久,以致这只狐狸每往前跳一步,便会有新鲜的血滴溅落地面。 众兽缓缓后退,给狐狸让出了一片空地。 狐狸朝着叶家马车的方向一声接一声的惨嚎着,然后更让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只狐狸忽然直起身子,整个身体都靠受伤的后腿支撑着,前面两只爪子抱在一起冲着马车的所在做了个作揖的动作,接着伸出一只爪子指着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犷猎人发出了一声凄凉而又尖利的悲鸣,直听的所有人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嗷――”后面的众兽助威似的也跟着齐声嗥叫,连那些大蛇也纷纷吐出舌头,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嘶声! 有几个胆小的猎人吓得当场就昏了过去。 “你身后背的竹篓里有什么?”死一般的静寂中,一个清越的声音突然响起,却是一个头上简简单单束了个金环的白衣少年,少年虽只是随意的一站,看在众人眼里,却是说不出的爽心悦目。 “忧儿,不是不让你下来吗――”清潇皱了皱眉头,忙伸手扶住清悠。 “哥哥放心,忧儿没事。只是他们刚才恐怕没说实话,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隐情。”清悠用手一指前面的兽群,“哥哥没发现吗?这些野兽好像有些古怪,虽然把我们包围了起来,却并不像要发动什么攻势的样子!还有那只狐狸――” 说着转过头,看着粗犷男子:“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不然,我们恐怕也帮不了你!” “这――”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少年并不像其他斩妖师那样抱着对妖孽斩尽杀绝的态度,男子有些惶恐,却仍是不肯说一句话。 “这里面果然有什么隐情!”清悠冷哼一声,“你若是坚持不说,那这件事――” “公子息怒!”看清悠动了气,旁边一个年龄大些的老年猎人忙上前拦住,叹了口气道,“公子休要动气,大壮也是没办法呀!都是王老财逼得呀!不过是前年因大壮妈有病,借了王老财十两银子,这才过了两年,王老财就要大壮还给他一百两!说是不给的话,就要把大壮老婆孩子卖了!所以才――” “那这只狐狸――” “您不知道,前儿个王老财听说刚出生的狐狸崽子活剥了后趁热吃了大补,就派人来告知大壮,说是若能给他捉几个狐狸崽就放了他的孩子,若是能再活捉一只红狐狸给他做披风,就把他老婆也放了。大壮就摸到山上,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狐狸窝,捉了一窝小狐狸,哪知刚要走,这对儿老狐狸就回来了……” 老猎人叹了口气,似是有些不忍,半晌,方又缓缓道:“这狐狸倒也仁义,冲着大壮不住作揖,还不时边叫边比划着,后来大壮才明白,它们是想用自己换回小狐狸。大壮就假装答应,结果还真抓住了那只母的,原想着一家妻儿老小有救了,谁料想那只公的却在断了一条腿后跑掉了,还不知怎么弄出这么多野兽来――” “你们真是――”都说狐狸狡猾,那料想竟是如此重情重义!清悠心里一阵恻然,看了一眼粗犷男子,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将心比心啊!把背篓放下来,我看看――” “不过是些畜生――”男子似是有些不情愿,口里小声嘟哝着,只是形势所逼,不得不解下背篓。 清悠掀开盖子,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不大的竹篓里竟然足足有五只狐狸!有着一身火红皮毛的母狐狸四只爪子被牢牢的绑在一起,浑身是血的蜷缩在背篓里,而它的身下还有四只小狐狸,正津津有味的吮吸着妈妈的□…… 清悠看的眼睛一热,伸手就想帮那只狐狸解开绳子,一声讥笑却突然由远而近的传来: “啧啧啧――果然不愧是花瓶世家!还真是中看不中用啊!” 众人一惊,齐齐回头看去,只见树枝一阵乱摇,一个火红的身影几下纵越就来到了大家面前。 却是一个和清潇两个年龄相差无几的少年,斜抱了把剑不屑的瞧着清潇两个:“世上有你们这样的斩妖师,还真是有够丢人的!” 不待清潇两个插言,又撇撇嘴,“我们斩妖师的职责就是除魔卫道,做这些百姓的靠山!竟有你们俩这样没出息的,竟是生生被些畜生给吓住!还要向这些畜生低头!就你们这样的,还有什么脸面当什么斩妖师?我看还是回家守着你们娘的好啊!” “哪儿来的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果然是刚出娘胎,不知天高地厚!放着那个罪魁祸首王老财你不去收拾,却跑来这儿对着些无辜的生灵撒野,还真是够伟大啊!”清悠哂道。 “哈哈哈――”红衣少年像听到什么极为有趣的事,忽然仰天大笑,“咦,我倒不知道,花瓶世家什么时候改吃素了?竟会为这些畜生抱不平!还无辜的生灵?它们生来就应是果腹之物,便是杀再多又如何?自己胆小,就不要再找什么遮羞布了!” “是吗?”清悠冷冷一哼,眼露讥讽之色,“不知这位伟大无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斩妖师有何解决的良策?我们洗耳恭听了。” “那还不简单。”少年却是丝毫没听出清悠的讽刺之意,一扬头趾高气扬的晃了晃怀里抱的剑,“当然是,让我的剑说话,我倒要看看这些畜生,哪个敢不服!” 说着,又睃了睃站在高岗上的那匹黑色骏马,用手一指,自信满满的道:“还有那匹什么野马王,我要让它乖乖的来当我的坐骑!” “哦?”清悠笑吟吟的退后一步,猛一击掌,“好魄力!您请,您请!” 心里却不住冷笑,听哥哥方才的话,别说是这众多野兽,但只是一个野马王,就能弄得身为三级斩妖师的爷爷焦头烂额,而眼前这少年,以他的身形身法判断,实力也就大致和哥哥相当,竟还妄想慑服群兽,收降野马王,还真是痴人说梦! 以为清悠真的被吓住了,那少年顿时更加意气昂扬,抽出剑来上前一步,斜扫了清悠一眼,冷哼一声,飞身而出,擎起宝剑直指那野马王,高声喝道:“呔!那畜生,你若是想要活命,就赶紧让你这些虾兵蟹将都退下,否则――” 说着,手里宝剑一挥,驱动咒语,一股令人胆寒的气势顿时四散开来,最先受到波及的万条蛇儿顿时趴在地上,便是前面的猛兽也都有些哆嗦,冲着高岗上的黑马发出无助的呜呜声。 “哈哈哈――”少年笑的畅快肆意,又一指黑马,“那畜生,还不快过――” 一句话未完,突觉一股更大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手里的剑也忽然重逾千斤。 “咦?”少年彷徨四顾,“奶奶的,真是邪门了!这到底――” 话音未落,忽听身后猎人一阵惊呼,少年抬头,却是高岗上黑马突然人形而立,然后仰头冲着天空一声长吟―― “汪――” 清悠身子一哆嗦,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 ------------ 26雏凤清声(四) 黑马王做出如此威风的动作,却石破天惊般发出了一声狗的吠叫。 所有人顿时石化。 那些野兽却兴奋了起来,匍匐在后面的几十头笨重的狗熊忽的一下冲到了前面; “汪汪――”黑马王又拖长腔吠了两声,本是趴在最前面被红衣少年的剑气压制行动迟缓的数只老虎有序的退到了大熊的身后。 少年一惊,忙急速的旋转手中宝剑,想要故技重施,用自己斩妖师的恐怖气势震慑这些大熊,哪知黑熊虽是行动笨拙,抗压力却是强的很,竟是不紧不慢的继续向少年逼近。 “汪汪汪――” “汪汪汪汪――” 黑马王的叫声更是不断传来,宛若擂响的战鼓,那群野兽立马兴奋起来,竟是很快分成了五列,和后面的大蛇遥相呼应,一下就把少年给死死的困住!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奇景吓呆了!这哪是兽啊,就是人也顶多这样了! 清悠的眼睛更是瞪得溜圆,①38看書网掉下来了,哆嗦着手指指着那兀自“汪汪汪――”尽兴的叫个不停的野马王―― “忧儿,忧儿,怎么了?是不是被惊着了?爷爷说的是,这黑马果然邪门!”一旁的清潇忙伸胳膊揽住清悠,也是一脑门的黑线。这都什么事啊?马竟然会像狗一样叫,还叫的如此激情四射! “哥,哥哥,你也听到了?这马,这马在学狗叫?”清悠机械的询问。 “是啊!这畜生也不知到底什么来历,竟不但学狗叫,还会摆出这么诡异的阵势!” “原来我果然没听错――”清悠两只眼睛越来越亮,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没想到却是真的! 果然不管什么世道,多学一门外语都绝对有用!可即使勉强说服自己这匹马会狗叫不稀奇,但这阵法却明明是自己家传的天雨惊风阵啊!自己当初百无聊赖,就经常拿来和小麟玩儿,每次故意训练它,一声汪是前进,二声汪是后退,三声汪是向左…… 现在这些兽们虽是动作千奇百怪,可阵法的大致变化还能看得出来,自己绝不可能认错! 再加上黑马发出的怪异的吠叫声,一个明显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高岗上的黑马王却是玩的更加尽兴了,一边叫着,头还摇摆着,连身子也跟着晃动不已,四只蹄子更是踢踢踏踏,先是华尔兹,接着是探戈,甚至最后还扭起了秧歌! 下面的野兽顿时群起欢腾,也跟嗑了药一般不停的摇耳朵、晃尾巴扭屁股! 只是却苦了阵中心的红衣少年,随着那阵势不断变幻,只觉眼花缭乱到处都是敌人,可用尽力量一剑劈下去后,前面却偏偏是一片虚空,不过片刻,便累了个气喘吁吁! 最可恶的是,这些野兽猫戏老鼠一般,尽自围着少年辗转腾挪,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却是只撕咬少年的衣衫!随着一阵又一阵哧啦哧啦的衣衫碎裂声传来,那件耀眼的红色衣衫很快就变成了个性鲜明的乞丐装,那些大大小小的园洞旁更有少年雪白的肌肤,不时晃一下人们的眼! 到了最后,一只貂儿竟然衔起少年的腰带就跑,少年吓得一把揪住裤子,气得哇哇大叫。 一旁观战的清潇吓了一跳,忙伸出手一把捂住清悠的眼睛,咬着牙,想笑又不敢笑。心里却也有些后怕,看这少年,功力应该不低,哪料到竟是如此狼狈!要是站在那里的那个是自己,八成,和这少年的情形差不多! “哈哈哈――”清悠却是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倒在了清潇的怀里,那笑声如此畅快而又肆意!便是旁边的猎人也看的闷笑不已。 阵中的少年早已是手忙脚乱,捂得住上面,顾不了下面,眼看着竟是连内衣都有被扒去的危险,到最后手里的宝剑都被一只猴子给夺了去,有模有样的用两只爪子比划着,在少年面前蹦蹦跳跳着晃来晃去。再加上耳边传来的清悠毫不遮掩的放肆笑声,早已是恼羞成怒,百忙之中冲着清悠怒吼道: “臭小子!你笑什么笑?有种你过来和它们打!哎哟――”却是内衣的袖子被一只豹子撕裂,上衣转眼变成了一件前卫的马甲! “我干吗要和它们打?我可不敢抢了您老人家的风头!您看您现在,多风光啊,还真是帅呆了!来来来,我们大家一起给大英雄助威,听我的口号,一二,加油――”清悠从清潇的怀里探出头道。 “臭小子,还敢胡说――啊――”众人耳听得“哧啦啦”又一声爆响,却是那件千疮百孔的内衣终于寿终正寝,而打了赤膊的少年一个裤腿也已经变成了两片破布! 眼看就要被逼着在大庭广众之下跳上一曲脱衣舞,少年终于崩溃了,几乎带着哭腔对清潇两个大喊:“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帮我!” “奥?”清悠却是不买账,很是恶趣味的做了个鬼脸,“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让我们帮,我们就得帮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清潇又把头给摁回了怀里。 少年还来不及回话,又一声“哧啦”的响声传来,却是少年的另一只裤腿也成了两片,几片布料在风中摇摇曳曳,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好好好!算你狠!只要你们来帮我,提出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让你做我们的奴才跟班儿都行?”清悠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忧儿――”清潇忙要阻止,眼前这阵势如此陌生而又威力巨大,便是自己也是无法破去的,而且这少年,明显看着不是一般人家子弟,还是少招惹的好。 少年也滞了一下,眼看身上的裤子正在快速的朝烂布条的结局进发,一咬牙道:“好!我答应你就是!还不快过来救我!” “好!记得你说的话!”清悠泥鳅一样从清潇的怀里滑了出来,自信地道,“哥哥放心,我有办法破阵!” 一语甫毕,身子已是凌空跃起,掠过少年的头顶,朝着仍是踢踢踏踏跳个不停的黑马王飞了过去。 少年只觉头顶上一阵风声飒然,再抬头,正看见清悠潇洒的背影,顿时大怒:“臭小子,你不是来给我帮忙吗?怎么――” 话说了半截,却又噎住,眼珠子更是险些掉下来!老天,自己一定是被这些野兽弄到精神错乱了,才会出现这样可怕的幻觉!眼前这个看着比自己年龄还要小的臭小子,用的,竟是二级斩妖师才会用的浮、空、术! “悠儿回来――”清潇吓了一跳,忙拔脚去追。还以为清悠有什么破敌妙策,哪知道这个妹妹如此胆儿大,竟敢直奔着那古怪的野马王去了!虽说擒贼先擒王,可悠儿啊,咱得先擒得住王啊!心里更是后悔不迭,定是自己怕悠儿难过,没有讲出单纯的武技和妖力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才让悠儿如此托大,误以为自己已经厉害的紧…… 哪知清潇的喊声虽大,清悠却好似一点儿都没有听到,竟仍是极快的朝那匹马疾掠了过去。 那匹马正跳的尽兴,看到如飞一样扑向自己的清悠,似是有些恼火,闷哼了一声,打了个响鼻,马头一摆,地上的砂石立时打着旋儿的砸向清悠。 清悠微微一笑,身子猛地拔高,手随之轻轻一挥,那些砂石“轰”的一声就又砸到了地上,而自个,却仍是毫不停留的向黑马飘去。 “悠儿――”眼看一人一马距离越来越近,清潇的声音都直了,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明明已尽了全力,却竟然距离清悠越来越远。 同一时刻,那本是端坐在车上的年老车夫皱了皱眉头,也突然跃起,原先的衰老不堪顿时一扫而空,竟是后发先至,一下就抢在了清潇的前面。 清潇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这看似不中用的老车夫,竟是爷爷派来保护自己的高手! 眼看距离清悠越来越近了,老者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手臂疾伸,便想去抓清悠的胳膊,哪知更加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前面的清悠却好像身后长了眼睛,身子灵活的一扭,便脱开了老者掌力的控制范围,身子更是如风中柳絮一般轻柔的荡开。所有人只觉眼前一花,清悠已在瞬间又飞出了几丈远。 清潇尚未察觉有什么不对,那长老却吓得险些从空中掉下来! 这小丫头到底已经到了什么境界?家主明明告诉自己说悠小姐毫无成为斩妖师的资质,不过武技略高明些罢了!自己方才明明已使了七分力量,还是以有心算无心,便是家主本人来了,要想逃出去也得费点儿功夫啊,怎么对这小丫头竟是毫无作用!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小丫头竟是跑的更远了!而同一时刻,那匹被扰了雅兴的黑马王明显已经不悦至极,突然张开嘴,露出森然的白色牙齿,喉咙里更是发出尖锐的嚣叫声,朝着疾奔过去的清悠冲了过来! “悠儿――”清潇眼睛都红了。 “畜生敢尔!”老者发出嘶哑的声音,一记用尽了全力的开山掌凌空劈了过去。 阵中的少年被这边的声响惊到,百忙之中回过头来,突觉对面的高岗上忽然散布出一股更加骇人的威势,自己的手脚立时有了一种被捆缚的感觉,而方才还算温和的众兽突然狂躁起来,再不是方才陪自己玩玩的架势,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竟是恨不得一口就把自己撕碎。这才明白,这畜生竟是一直在调戏自己,若它方才就释放出这种气势,恐怕自己早成了脚下这群野兽的果腹之物。 这野马王如此厉害,那少年却为了救自己……对清悠的厌恨之意突然换成了一种有些复杂的情绪…… 眼看妹妹已经飞到了野马王控制的范围之内,清潇嘶声道:“忧儿别停,继续向前――”以清悠的速度之快,若是全力施为,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 哪料想话还没说完,天上的清悠忽然张开嘴巴不知叫了声什么,接着整个人便体力不支似的从天上掉了下来,而她落下的位置,不是别处,却正好是那畜生张开的嘴巴,阳光下,那两排森然的牙齿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幽光! ------------ 27雏凤清声(五) “悠儿——”清潇已经肝胆欲裂。 “唉——”紧随在后的老者也颓然落下,悠小姐冲过去后,那马竟瞬间在周围布起了一道肉眼无法看见的坚固屏障,任凭自己用尽了全力,竟是都无法冲破! “臭小子,你是来救我,还是找死啊,有你这么蠢——哎哟——”被困在阵中心的少年早已是气急败坏,谁知刚一跑神儿,就被一只野狼给咬了一口。 清悠的身子更加急速的落下来,娇小的身子距那可怖的利齿,已不过咫尺之间。 有胆小的猎人吓得唰的捂住了眼睛!虽然手上也经常沾满了兽类的血,可眼睁睁的瞧着有人——还是长得那么好看的少年人——将要被野兽活生生的撕掉,还是第一次! “汪——”野马王的声音忽然嘹亮无比—— 那本是凶狠无比威风凛凛的众兽之王忽然人形而立,两只前蹄灵巧的伸向空中,头往旁边一偏,竟是一把抱住了身材娇小的清悠,极快的送到了自己嘴边—— 竟然伸出粗糙的舌头在少年那张羊脂玉般的小脸儿上舔来舔去,众人甚至能听到野马王不住吞咽口水的声音! 所有人都再一次石化!这算什么特殊癖好?难不成这野马王撕吃人之前,还要先鉴定一下少年的肉是否鲜嫩吗? 好像看样子,是觉着,少年的肉,味儿不错? 眼前的这一幕,让拼命往这个方向冲的清潇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再抬起头来后,更是火冒三丈,只觉肺都要气炸了!自己千防万防,那里料到,还没出门儿多远,妹子就先被个畜生给轻薄了! “畜生!混蛋!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清潇牙齿咬的咯嘣嘣响,早已是语无伦次,倒拖着剑,朝着那看不见的屏障就撞了过去。 只听“咚”的一声响,整个人却被弹了开去,倒退了几十米才站住脚。 再看那野马王,整个马头都靠在了清悠柔弱的肩上,还不停的靠着清悠的脖子厮磨着!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清潇已经红了眼儿,又一次拼命的撞了过去。 那野马王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异状,斜眼看了下外面状若疯狂的清潇,似是对这个少年一再打扰自己不满至极,忽然一甩尾巴,后蹄猛的抬起,朝着清潇奔来的方向狠狠的踢了过去。一朵黑色的乌云倏地腾起,转瞬间就把清潇整个人笼罩在了里面,里面竟是凝注了无穷的杀机。 “潇少爷,快躲开——”本是无奈的站在一边的老人吓了一跳,看这股威势,万一被撞着了,清潇凶多吉少啊! 可清潇此刻,眼里所见只有那可恶的正调戏自己妹子的黑马,哪里还看得到其他?脑海里除了赶紧把清悠从那畜生的身边给救出来一个念头,竟是丝毫没理老人的劝诫,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朝着那乌云撞了过去。 “喂,合着你们叶家兄弟全是蠢蛋啊?爷还在这里等着你们来救呢,竟是一个个的都急着去送死——”眼看最后的希望也要破灭了,阵中的红衣少年早已是气急败坏,却在说了一半后,又愕然的张大了嘴巴—— 那本是被黑马王钳制在身边的俊秀少年忽然回头,抬手拍了一下黑马王的头,然后一个优美的旋身,衣袖宽宽的下摆随手挥出,众人只觉似是有一阵和风拂过脸颊,吹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之极,再睁开眼来,那片本来杀机四溢的乌云已经是无影无踪! 好一招出神入化的和风化雨!老者看着那飘飘然似凌波仙子踏浪而来的稚弱美少年,简直想要昏过去。 悠小姐才多大点儿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妖孽,竟能在这样的年龄就到了一级斩妖师的境界!除了千年前已经升仙的瑞禾大师,自己可是再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先例! 是的,如今老者已经能够确定,悠小姐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恐怕已进入了一级斩妖师的境界!而绝不像世人所传言,是什么叶家之耻、斩妖界的白痴! 这样想着,身上又惊出一身的冷汗,这样的美玉,家主竟还说,悠小姐毫无半点儿成为斩妖师的潜质! 要是没有半点儿潜质,都能这样厉害,那要是有一点儿,还让不让其他人活了! “哥哥,你没事儿吧?”清悠已经来到清潇的身侧,忙扶起又一次被狠狠摔在地上的清潇。 顾不得屁股上火烧火燎的痛楚,清潇拿出一只手帕,用力的在清悠脸上擦来擦去,“这个畜生,竟敢轻薄你,我要杀了它,把它碎尸万段,再挫骨扬灰……” “希律律——”身旁忽然响起一阵甚是不满的马嘶,清潇一惊抬头,这才发现,那黑马王竟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边,更可气的是,仍是紧紧的偎依在悠儿身边! “沧啷啷——”清潇气得拔出宝剑就要去砍,却被清悠一把抱住胳膊,“悠儿你——” 那匹马从鼻子里哼了声,也示威似的扬了扬蹄子。 清悠瞪了一眼黑马,脆声道:“小麟——” 那马马上老实了下来,鼻子里哼哼了几声,只是明显听得出,这里面撒娇的意味居多。 清潇再一次呆住,这匹马,吃错药了吗?那么大个个儿,竟会对着自己娇小美丽的妹妹撒娇?! “好了——”清悠拍拍手,一手揽住清潇,又伸出另一只手拽住野马王的耳朵,“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哥哥,这是小麟,从今天起,它就是我最好的伙伴和朋友。” “小麟,这是我哥哥,你不知道啊,这段日子,多亏哥哥保护我,不然,我可能就见不着你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悠儿果然还是太过天真,语气里竟是完全把这凶悍的野马王当成了自己人来看! 慢着,自己人?还有这野马王如此乖巧——清潇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清悠,“难道说,悠儿你,悠儿你——” 怎么可能?难道说,悠儿方才已经收服了野马王?!虽然打死自己也不能相信,可眼前的情景又确确实实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是呀!”清悠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又伸手拍了一下小麟,“小麟以后都会跟我在一起了,我们再也不分开——” “呜——”野马王似是很感动,伸头又想在清悠身上蹭,却被清潇一下伸手挡住,咬牙道,“你这匹瘟马,放尊重些——” 小麟不满的瞥了一眼清潇,一副老夫不和你这小辈计较的高傲样子。 “呵呵——恭喜忧少爷。”一旁的老者激动不已的上前,脸上的褶子里堆满了笑容,“有此神驹相伴,少爷无疑是如虎添翼啊。” 传说灵兽只臣服于有缘的强者,没想到竟是真的! “呵呵,谢谢老人家。”清悠有礼的拱手,态度也甚是谦恭。 老者满意的点头微笑,身怀奇术,却并不目中无人,此女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喂!你们没事儿在哪儿穷唠叨什么?快来救命啊——” 阵中的红衣少年惨烈的喊声忽然传来。 几人扭过头来,差点儿闷笑出声。少年的情势已是万分危急——倒不是说有多危险,因野马王不再发出号令,那群野兽又恢复了方才的调戏状态,红衣少年的裤子早变成了无数根碎布条,再差一点儿,就真的要跳脱衣舞了! “悠儿闭眼!”清潇闷声道。 而同一时刻,小麟也身子一错,恰好遮住清悠的视线。 “小麟——”清悠轻唤。 小麟先是仰头冲着蹦蹦跳跳乱成一团的野兽一声长嘶,那些野兽一下便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又乖巧的俯下身,稳稳的把清悠给驮了起来。 站稳身子,小麟又接连长嘶了三声,下面的兽静默片刻,忽然冲着清悠的方向发出一阵整齐的嗥叫,然后一个个恭敬的匍匐在下面,连点了三次头,便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 红衣少年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不停的揉着眼睛,嘴里一直喃喃着:“邪门儿,真他妈见了鬼了——” 正嘟哝着,眼前忽然一黑,却是清潇兜头掷过来一件衣衫,怒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穿上——” 当然,并不是叶公子有什么好生之德,实在是这人是否冻着无关紧要,却不能让他污了妹妹的眼啊! 少年却是听的一阵郁闷,你这是什么语气?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爷不是没办法吗?又不是有什么不良嗜好,爱在这么冷的天光着膀子! 看野兽散去,那些猎人也想趁机溜掉,却被清悠喝住:“把那几只狐狸给放了!人生在世间,决不能言而无信,即便是对兽类,也是如此!” 那壮年猎人虽有些不情愿,可方才已见识了清悠的手段,早已经是吓得魂飞魄散,只得乖乖的解下背篓,割断了狐狸身上的绳索,那只断腿的公狐狸也早已守在近前,围着血淋淋的母狐狸不停打转,眼里更是含着热泪,一边还冲着清悠不住作揖。 清悠叹息一声,忙上前,从身上摸出上好的金疮药来,小心的替母狐狸包扎伤口。 “好了,你也不用含沙射影,”红衣少年已经换好了衣衫,闻言苦着脸道,“我既说若是你们能救我,我就做你们的仆人,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以后,我就做你们的仆人好了!” “什么仆人不仆人的。”看这少年倒也是个直性子,清悠也不想再捉弄他了,一抿嘴儿道,“方才我们不过几句玩笑话,你也不必当真,不如这样,我们救人救到底,你去帮帮被人抓走老婆孩子的汉子算了!” 那壮年猎人被清悠逼着放了狐狸,正自黯然神伤,听了清悠的话一下抬起头来,惊喜道:“大人,大人真的要帮小人?” 在世人眼中,斩妖师是仅次于神的存在,若叶家愿意伸手管这个闲事,量王老财也绝不敢再为难自己! “不是我帮,是这位少爷要帮你——”清悠笑吟吟的指了指红衣少年。 “他——”汉子有些迟疑,方才自己可是见了,这红衣少年尽管满口大话,却是有点儿中看不中用啊! “你可别小看这位少爷啊!”清悠打趣道,“人家可是有大来头的,不是我这样的花瓶能比得上的!” “两位莫要羞煞我了!”红衣少年一下闹了个大红脸儿!心里却早已对清悠佩服的五体投地,恭恭敬敬的冲清悠一拱手,“是楚扬有眼不识金镶玉,实在是惭愧至极!” “楚扬?”清潇声音猛地抬高,“你是,楚家的楚扬?” 若真是那个楚扬,这少年来头可不小。楚家,那可是目前和申家、聂家并列的明华国顶级世家!而楚家的楚扬,正是楚家家主最宠爱的小儿子! 听说楚家家主年近六十又得了这么个儿子,一向可是宠爱的紧,十二岁便进了五级斩妖师的境界,然后便外出历练,难道竟然是他吗? “正是小可——”少年红着脸摆摆手,“如今楚扬才知道,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方才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两位见谅!” 楚家的楚扬?虽然不知道楚扬是谁,可楚家却是听的自己耳朵都起嵹了!没想到自己随便救个人,都大有来头!不过,能结识楚家人,对哥哥来说,应该会更安全些了吧?! ------------ 28雏凤清声(六) “有个这么厉害的弟弟,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为难你们?”楚扬心悦诚服道,看向清悠的眼神儿甚是狂热,竟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仰慕之意。 清潇的一颗心本是一直悬着,对清悠身上出现的种种异状根本忘了去思考,现在一旦平静下来,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幕幕情景,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悠儿方才的表现,哪里是一个只懂武技的人所可能有的! 心里已是隐隐约约明白,尽管家里的那颗水晶石丝毫测不到清悠的资质和修为,但叶家甚至整个大陆的第一天才,却是非自己妹子莫属!终于能够明白,为何那白衣人留言说悠儿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美玉良才!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句话绝没有掺任何水分! 不过短短三年时光,悠儿就从一个所有人都认定的白痴,跨越到现在这个连自己都无法界定的境界!也就是说,悠儿的修为恐怕已经是远远在自己之上! 清潇看向清悠的眼神异彩连连,心里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对了,两位是不是也要去参加云城初选的?”旁边的楚扬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极为肯定的道,“以你们兄弟的资质,定是都接到了初选的请柬。” 自己本就是要到云城去的,这点倒无须隐瞒。清潇点了点头:“我们确是要赶往云城,而忧儿吗,只是陪同我前往。” “无忧兄弟只是陪同你前往?!你有没有搞错啊?”楚扬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叶无忧这样的绝世天才,竟连张请柬都没有得到?这也太荒唐了吧? 好像才刚认识吧?这家伙怎么就这样亲热的“无忧兄弟”喊了起来?清潇有些不悦,淡然道:“你没有听错,忧儿是没有请柬,他只是陪我。” “你方才说的竟然是真的?”楚扬眼睛瞪得溜圆,“我们俩都有请帖,无忧这样的天才,却没有?早听说申家人个个小鸡肚肠,是不是看无忧厉害,人又生得好,故意不发请柬的啊?” 说我家悠儿厉害就成了,干吗又加上“生得好”这样的评语?清潇心里顿时怪怪的。 楚扬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不太合适。 无忧明明是个男孩子,自己当面对他的长相评头论足,好像有些不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初时第一眼看到无忧,就有了这样的感觉,觉得无忧长得真是特别可爱,自己特想逗逗他,所以才会脑袋一热,甫入林子,就说了那么一番狂妄的话,本想让无忧佩服自己,哪里料到,到头来,竟是彻彻底底栽了个大跟头!真的佩服的五体投地的那个人却成了自己! 现在看清潇的神情越来越不悦,无忧的小脸儿也紧绷着,楚扬忙道歉:“无忧别气啊,我不是故意拿你的长相说事儿的,只是哪个,实在是,你说你一个男孩子,偏偏长得这么俊干吗!” 清悠听的哭笑不得,什么叫“偏偏长得这么俊干吗”?我长成这个样子,招谁惹谁了?这个楚扬,还说是什么大家子弟,怎么说起话来如此不讲理! “呵呵,好兄弟,不生气啊!咱们好兄弟,你放心,有人欺负你,就找我——”楚扬傻呵呵的一乐,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又随意的伸出手来,想要拍清悠的肩,哪知眼前人影突然一晃,手却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一个青色的人影身上。楚扬登时傻眼,自己明明要拍的是无忧,怎么竟落在了叶清潇的身上? “我的弟弟,哪里敢劳烦楚公子大驾?真有什么了,楚公子只要顾好自己就行。”清潇仍是不冷不热。 “啊?”楚扬愣了一下,突然想到清悠方才的骇人表现,顿时有些沮丧,“叶兄说的对,以无忧兄弟的实力,怎么可能被人欺负?” 以无忧的实力,欺负别人还差不多! 看来自己以后一定要努力变强,不然怎么有脸跟无忧站在一起? 清潇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真没想到,即使用了幻颜术,悠儿的容貌仍是如此打眼!心里更是暗叹,这小子,现在还不过是看到男装的悠儿!那要是看到了恢复本来面貌的女装悠儿,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呢!又想到一事,转脸郑重对楚扬嘱托道: “今日的事,还请楚公子不要宣扬才好。实是我家忧儿自幼跟随异人修炼,前不久才回归叶家,是以并不为世人所知。而且,家祖父的意思,悠儿年龄还小,过早的出名,并不是什么好事儿,还需要多加磨练才好……” “我早说嘛,以无忧的实力,怎么可能没人知道。”楚扬这才恍然大悟,对清潇的话也是深以为然,“不过也对,咱们斩妖师固然风光,却也甚是危险,无忧还是不要那么急着出头的好!对了,既然叶兄也是要赶往云城,不如我们结伴如何?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和我们一路?虽然明知道若能和楚扬结交,绝对会给自己带来莫大的好处,可一想到清悠的女儿身份…… 正想着要怎么拒绝,一旁的清悠却开了口:“好啊,咱们人多更热闹吗!就一起走吧!” 旁边侍立的老者见状也笑道:“两位少爷快和楚少爷一块儿上车吧,这天也不早了,咱们还得赶路呢!” 心里不由盘算,外有聂家支撑,要是能再交好楚家,那申家便是再霸道,也得思量思量敢不敢同时得罪两大家族—— 其实自从见识了清悠的真正实力,老者早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只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能和楚家结交,绝对是一件幸事。 清潇不好再拒绝,只得答应。 “哥哥,咱们骑会儿马好不好?”清悠又建议道,看着清潇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实在是坐马车这么久,屁股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好啊!”楚扬第一个响应,“咱们都是男人,干吗要和寻常女子一样,憋憋屈屈的躲在车里?” “这个——”清潇有些迟疑,想了想又点了点头,本来是怕野马王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可现在野马王已经被悠儿收服了,前面路上也没什么危险了,就让悠儿撒会儿欢吧。 旁边的小麟听了清悠的话,乐颠颠的就凑了过来,柔顺的趴在清悠面前,摇头摆尾,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楚扬看的目瞪口呆,几乎要悲愤出声:这还是刚才那个威风凛凛,弄得自己差点儿裸奔的野马王吗?这分明是一条再没出息不过的哈巴狗啊! 清悠却已经飞身上了马,回头粲然一笑:“哥哥,楚扬,你们快来啊!我可是先走一步了!” 等清潇两个人回过神儿来,前面的清悠已经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了。 后面两个人心急火燎,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在远远的一个茶寮外看到清悠的影子! 那茶寮建在紧邻山路的一处斜坡上,背靠着一株苍劲的古松,地方虽然偏僻了些,但却因为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平时倒也有零零星星的过路客人光临。 茶寮很是简陋,只挪来了几方青石充作几案,石板周围又就地取材截了些木墩,看着倒也古朴。 只是不知为何,这本该冷冷清清的深山野墺,今日却三三两两坐了十多个身着锦衣、神态傲然的男子,不大的斜坡上,更是拴了几十匹毛色发亮的骏马。 听到山道上传来的哒哒的马蹄声,那些男子纷纷伸头去看,脸色也霎时由傲然变为恭敬,可是待看清马上清悠的长相时,又立马转为失望。 看清悠甩镫离鞍下了马,和小麟一块儿慢悠悠的朝往山坡而来,中间一个汉子起身冷然道:“小子,离我们的马儿远些。” 远些?那让我把小麟带到哪儿去啊?也就这个斜坡上可以站得住脚,再往前走可就是悬崖峭壁!而且,跑了这么久,真是口渴的厉害,这深山里,除了这个茶寮,恐怕再找不到其他可以歇脚的地反了。 没想到自己的话对方竟是充耳不闻,这看着乳臭未干的小子竟还敢慢悠悠的朝山坡上走!那汉子看着也是一向嚣张惯了的,顿时很是恼火:“臭小子,没听见我的话吗?快点儿带着你的马滚!” 滚?清悠站住脚,盯着汉子的眼睛顿时泛出寒气来: “你,让谁滚?” “你耳朵聋了吗?我们爷自然是让你和那畜生滚!”汉子身后的两个随从挥挥手,赶苍蝇一般对清悠挥挥手。 “哦?”清悠站住脚,“小爷我也有个习惯,你要不要听听?” 没想到这少年小小年纪,看着细皮嫩肉的,面对着汉子,竟是丝毫不惧,因为等的太久了,而早已百无聊赖的其他人顿时来了兴趣: “哟呵,老林,人家可是不买你的帐啊!” “这个小子自称‘小爷’,老林,难不成,是你们家什么亲戚?” “别看在你们燃黎国威风,这里可是明华的地盘儿,老林你可悠着点儿,可别吃不了兜着走啊!” …… 听到那些人挤眉弄眼说个不停,那个被叫做“老林”的汉子,脸色愈加难看,恶狠狠的瞪着清悠道:“小子,让你滚就快滚,再多说一个字,老子把你的舌头割——啊——” 那人话未说完,忽觉一阵疾风扫来,眼前黑影一闪,一道强霸的劲气登时直直的打在自己身上,硕大的身躯忽然如风中落叶,竟是和自己旁边的俩随从呈三角形沿着斜坡就叽里骨碌的滚了下来。 茶寮处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没有看明白,少年到底是怎样出手的,竟能瞬间就能把一个堂堂三品斩妖师给轰下山坡! 这少年究竟是人还是鬼?! 那戴着斗笠的白衣人神情也微微一震,似是轻轻咦了一声,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清悠的身上,并没有人察觉。 “爷的习惯就是,喜欢看别人滚!”清悠拍了拍手,施施然道。 “呵呵,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一个有些阴柔的男人声音突然响起,却是一个身着绯色衣衫的男子,站起身来,冲着清悠一拱手道,“敢问小哥是哪家子弟?烈国原非日有礼了。” “萍水相逢罢了,何须多礼。”清悠却不欲和这伙人结交,兀自拉着小麟往斜坡而来。 那原非日吃了个软钉子,顿时有些不悦。这小子也太傲了吧!突然又想到一个可能,年纪这么轻,身手却这么好…… 难道,是那一家的人?! 是啊,除了那被整个大陆当做神一样供着的一家人,还有谁家,会可能出现这样的少年英才?! ------------ 29雏凤清声(七) “小公子误会了!”旁边的人也甚是聪明,马上想到了同一个方面,又有人站起来,态度愈加恭敬,“小公子是来给小公主打前哨的吧?我们都是听说小公主会途径这里,特意来迎候的,想着小公主人困马乏,定需要更换坐骑,才从各国精选了这些马匹!只是马匹虽为良驹,性子却是太烈了些……” 说着看了一眼清悠身旁的小麟,眼睛里的不屑一闪而过,这马虽看着威风,可和自己这些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得来的宝马良驹相比,还是大为逊色了些! “所以,还是请小兄弟把马拴的远一些好,以免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有劳。”清悠站定身子,回身拍了拍小麟,“它是我的兄弟,自是喜欢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 说着又自顾自的向前,捡了个青石案坐下,拍了拍小麟的头,一副任其自便的样子。 小麟撒娇似的在清悠的身上蹭了蹭,忽然扬起马头对着山坡的方向一声长嘶。 本是拴在山坡上的几十匹马忽然骚动起来。 那些人一惊,马上有侍从跑过去,想让马群安静下来。 哪知小麟打了个响鼻儿,又嘶叫一声,那群马似是得到了什么号令,突然齐齐趴伏在地,朝着小麟同时俯首! 跑到近前的随从登时傻在了当场。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晓得,马匹虽然不多,可都是倾全国之力搜罗得来的,当初为了驯服这批烈马,精选的最好的驯马师哪个不是摔得鼻青脸肿?甚至还有人连肋骨都折了几根! 旁边的人群更是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马啊,怎么主人嚣张也就罢了,连匹坐骑都是如此狂妄霸气! 面对着这样诡异的一人一马,那十多个锦衣汉子瞬时大气也不敢出,竟是恭恭敬敬的让出了一条路,目送着小麟神态傲慢的往草坡上晃去。 那三个滚下去的林姓主仆,也已经爬了起来,气势汹汹的刚跑到茶寮外,就目睹了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吓得不敢再吱一声,站在外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另一个看着是汉子同伴儿的人给汉子使了个眼色,示意汉子不要再闹事。汉子也意识到,以自己的实力,想要生事,恐怕只能是自取其辱,只得忍气吞声畏畏缩缩的挪回人群中。 清悠神情早已恢复了平静,看也不看汉子一眼,只是扬声道: “老伯,麻烦你,三碗儿清茶。” 沏茶的老人应了一声,忙端了三大碗凉茶过来。 看清悠一副悠然品茗的样子,好似已经完全忘了方才的事,那群噤若寒蝉的汉子终于松了口气,气氛很快又缓和了下来,不多时,便又有小声的议论声传来,只是再给他们熊心豹胆,却也没有人再敢招惹清悠了。 “你们听说没有?那妖尊离落,已经失踪三月之久了!” “你那消息已经落伍了!我倒是听说他已是身受重伤,不是已经死了,就是离死不远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只要那离落死了,咱们这些斩妖师联合起来,定要把那些妖孽斩草除根!” “你们说的都不对。离落是受了重伤不错,可是还没死!只是没人知道那妖孽藏在了哪里!小公主她们今日来,就是因为有了那妖孽的下落!” “真的?看来咱们真来对了!即使不能亲手杀了那孽畜,也能目睹这一盛事!” “不愧是……家,千年前,杀了上一代妖尊父女两个,今日里再斩杀这一代妖尊,说不定,又会有一个得道成仙的!” …… 离落?妖尊?清悠顿时心里有些怪异,难道这里,会有一场大战要发生? 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传来,清悠回头一看,正是满头大汗的清潇楚扬两个,刚要起身招呼,两人后面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当先是一个年纪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容貌姝丽的紫衣少女,后面是十多个劲装汉子,奇怪的是,他们中间还簇拥着一辆车子。 那辆车子的外面竟是密密麻麻的绕着生满各种倒刺的藤蔓植物,隐隐约约的,还有几根栅栏露出来,说是车子,还不如说是辆囚车更合适!只是这囚车的造型,怎么看着如此别扭呢? 紧随在后的那些劲装汉子已经抢先下了马,整整齐齐的站成两列,本是端坐的锦衣汉子也忙起身,垂手分立两旁,整个茶寮处坐着的,便只有清悠和白衣人两个了。 看到自家主子驾到,竟还有人敢坐在那里,那些劲装汉子似是有些不悦,只是主子没开口,也不敢胡乱生事。 清悠眼睛都没抬,兀自低着头专心喝茶,心里已经明白,这群来势汹汹的人,定然就是那群锦衣汉子要等的人了,看着谱倒还真不小! “哥哥,楚扬,这里——”看清潇和楚扬也已经下了马,清悠忙起身招呼。 楚扬?人群中一个汉子闻言微微抬起了头,楚姓乃是明华的大姓,难道这厉害的少年是楚家人? 被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中间的紫衣少女也在这时下了马,只是少女好像有心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竟是完全没注意到脚下是一块长满了青苔的石头,脚刚一落地,就是一滑,身子也随之猛地往后仰去,忙下意识的一伸手,方稳住身子,没有跌倒在地。 “你们怎么做事的?明知小公主要来,也不把这里好好整掇整掇?”身后的黑衣男子对着那群锦衣汉子斥道。 那群本是神态傲慢的锦衣汉子,顿时面红耳赤,却没有一个人敢辩解。 “好了——”少女皱着眉头道,“这深山野岭的,还讲究这些做什么?他们远道而来,也很辛苦了,让他们都去歇着吧。” “是。”那黑衣汉子忙点头答应。 看少女没有怪罪,一直战战兢兢的锦衣汉子明显松了口气。 少女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一道清亮的男子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小姐,可以松开了吗?” 待抬起头来时,才发现自己正紧紧的抓着一个清隽的青衣少年的袖子,因为用的劲大了,少年的站姿极不正常,忙松开手,俏脸上也立时飞上两朵红晕: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还以为是自己的侍从呢,怎么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美少年! “无妨。”待少女站稳,清潇方退后一步,礼貌的一颔首,并未多做停留,便转身朝着清悠的方向而去。 “喂,潇大哥,没想到啊,你还真是走桃花运啊,这样的深山野墺,都会有此奇遇——”紧跟在后的楚扬贼兮兮的小声说。 “楚扬——”清潇大感头疼,这楚扬还真是个怪胎!也不看看人家的气派,竟然敢如此胡言乱语。 果然,少女身后的劲装汉子明显听到了什么,看向楚扬的眼神儿瞬时凌厉之极,一副只要少女发话,随时都会朝楚扬出手的样子。 那股凛然气势顿时让楚扬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这股威势,便是坐在高处的清悠也感觉到了些,心里不由很是诧异:不是说斩妖师是一种很高傲的生物,绝不会做人家奴才的吗?怎么这群人给人的感觉全是高品阶的斩妖师?那疑似管家的人物,自己猜的不错的话,实力恐怕和自己不相上下! 少女的脸上却是并没有不悦的表示,看都没看楚扬一眼,便轻移莲步,来到那辆古里古怪的囚车旁,定定的瞧着车子,眼睛一点点的湿润起来: “姐姐,你下来好不好?你这样自苦,小茗真的很心疼……我回去一定会替你求爹娘,让他们不要再为难殷大哥……你就听小茗一次,下来让小茗给你上些药好不好?” 什么?囚车里坐的,竟是少女的姐姐?而且听意思,还是主动坐进去的?这人是不是自虐狂啊? 清悠抽了抽嘴角,自己没看错的话,囚车里面也是铺满了那种生满倒刺儿的藤蔓,人要是坐上去,再在山路上颠簸这么久—— 注目望去,果然在车子的底部,看到有丝丝殷红色的血迹渗出。 车里却是鸦雀无声。少女再也忍不住,一低头,两串儿眼泪“嘟噜”一下就流了出来。 “小公主,”身后的管家忙上前,低声道,“大公主已是堕了魔障,任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为今之计,咱们还是稍事歇息,便赶紧离开为好,不然,若是那孽障赶来……” “什么孽障!”少女一跺脚,神情极为愤怒,“殷大哥才不像你们说的那样!都是你们胡扯八道、危言耸听,才害得我姐姐这般凄惨!要是姐姐和殷大哥真有个什么好歹,我定要你们偿命!” “是大公主执意要如此,我们又能怎样?”那管家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小公主您自己用心想想,若那妖孽真对大公主有情,又怎舍得眼睁睁看着大公主受这许多苦楚?大公主只是太善良了,明明已经身重剧毒,还要为了那妖孽在自己身上施此酷刑……” “什么?”少女瞪大明眸,一副震惊的样子,“你说,姐姐,中了毒?我怎么不知道?” “这——”管家似是有些为难,半晌,终于道,“是大公主怕小公主难过,执意不让我们说。” “为了掩护那妖孽逃走,大公主竟是生生替那妖孽挨了主人一掌!当时就身中剧毒,又跑了这么远,恐怕已经毒入肺腑!” “啊?”少女身子一歪,若不是管家扶住,差点儿栽倒囚车上,“姐姐,你怎么样了?我是小茗啊,你应小茗一声好不好?” “若是我们快些赶回城堡,说不定大公主还有救,若不然,恐怕大公主,会命不久矣……” “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少女忙忙的站起,边呜咽着边道,“我们快些走吧,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可——”管家神情更显为难,“便是我们能赶回城堡又如何?主子早已发誓说,若是大小姐不和那妖孽一刀两断,就当做没有大小姐这个女儿!可大小姐却铁了心,非要和那妖孽在一起!便是方才,大小姐还说,她绝不会和那妖孽断绝关系,而且若不能见那妖孽一面,她连能暂时抑制毒性的药都拒绝服用!” 少女身形猛一踉跄,终于承受不住,用手掩住脸庞,大哭起来:“殷大哥,你在哪里啊?来见见姐姐好不好?姐姐快要没命了呀……” 哀哀的哭声在崇山峻岭间不断回荡…… 那哭声如此凄绝,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由为之气咽…… 大家正怔愣间,远远的山野深处,一个有些飘渺的声音越来越近: “仙儿,别怕,茗儿,不哭,我,来了——” ------------ 30雏凤清声(八) 那声音越来越近,到最后,更是不停的在众人头顶盘旋,可任凭所有人惶然四顾,却始终看不到哪怕一个人影。 紧接着,一股阴冷的气息逐渐笼罩了整个山坡,明明是青天白日,可一股诡异的阴冷气息却越来越浓郁,直至笼罩了整个山坡,连远处草坂上的马匹,除小麟外都开始瑟瑟发抖。下面的人群也开始骚动起来,除了清悠三个和白衣人还淡然坐在那里,其余人早纷纷聚拢到紫衣少女的周围。方才还甚是拥挤的茶寮顿时显得空旷无比。 紫衣少女神情却是大喜过望,回身冲着囚车道:“姐姐,你可听到了?是殷大哥来了!你再坚持下,殷大哥来救你了!我就知道,殷大哥一定会来的!” “小公主!你怎么如此糊涂!”后面的管家却是大惊失色,上前一步把少女护在身后,“一会儿由属下带人挡住那妖孽,你和大公主快走!” 说着凌厉的扫视了一眼那些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的锦衣汉子,一拱手道:“夏某多谢诸位远道而来,今日若蒙诸位相助,护得了我家公主平安,家主定有厚礼奉上!” 那些人也都是品级不算太低的斩妖师,只凭刚才的那股森然冷意,已经醒悟,来者恐怕真的是妖族!本来想锦上添花,在人家面前落个好,和那家人攀个关系的,没想到事到临头,却可能把命丢到这儿!只是,那家人,来头实在太大了,便是借给他们十个胆儿,都绝不敢招惹的! 本想拍人马屁的,结果却把自己拍到了火海里!这些人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可要是这个时候敢临阵脱逃,无论两位公主能否安全脱身,整个斩妖界,恐怕都再不会有自己甚至整个家族的容身之处! 只是,毕竟是那家人,若是寻常妖族,应该不会是他们对手吧?都说富贵险中求,若是此次侥幸得胜,那便从此攀上了高枝了! 看到这群锦衣汉子果然听话的环绕在紫衣少女周围,管家的眼神缓和了许多。 “大管家――”那个被清悠一脚就给踹飞出去的林姓汉子忽然排众而出,甚是不怀好意的往清悠几个人的坐处瞄了一下。 清悠皱了皱眉头。 果然,那汉子靠近管家,嘀嘀咕咕着不知说了些什么,说完,又朝清悠的方向瞟了一眼。 那管家表情似是一怔,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林姓汉子退了下去,管家沉吟片刻,抬头对着清悠三人道: “三位即是我斩妖师同道,自当为保护我家公主出一份力,便请过来吧。” 话语里虽是有一个“请”字,更多的却是命令的味道,而且话里话外,都透漏着这样一个信息――能来保护他家公主,实在是他们走了狗屎运,是一件不知多么荣耀的事情! 清悠尚未发话,楚扬就已经先不耐烦了:“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自当为保护你家公主出力?若是有妖孽前来,我们尽会拼力一战,那是我们身为斩妖师的职责,和卫护不卫护你们公主有什么相干?” 清潇则是冷冷的盯了一眼那管家,不以为然的表情也是显而易见。你们家公主的命就金贵吗?在我看来,十个公主,也抵不上我家悠儿一根汗毛重要! 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人敢不给自己面子!那管家顿时脸色一沉,望着三人咯咯一笑:“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只希望,你们不要后悔才好!” “我们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哪来那么多后悔?”清悠放下茶碗,淡然道。看来自己三个已经和这个来头不小的家族结了怨了,只是自己做人的宗旨一向就是:虽不愿惹事,却更不怕事! 那管家眯着眼睛盯了清悠一眼,冷冷一笑,便不再搭理他们三个,沧啷啷拽出腰间的宝剑,目视着前方,其他的人也忙跟着扯出武器,严阵以待。 看到眼前剑拔弩张,一场大战竟是一触即发,紫衣少女勃然大怒:“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让开,谁敢阻拦我殷大哥,别怪我不客气!” “小公主!恕属下无礼!等回了堡中,属下再亲自向主子请罪!”管家语气甚是强硬,更是遣了几个人,牢牢守在少女的周围,明是保护,却更多了些监视的意味。 没想到向来听话的管家竟敢摆明了要跟自己对着干,少女只气得小脸儿通红,跺脚道:“便是你们人多又如何?我殷大哥那么厉害,又岂会怕你们?你们待会儿别央我帮你们求情才好!” “呵呵,茗儿,你说得对,殷大哥眼里,他们就和蚁虫相仿!他们人再多,又能奈我何?仙儿,我来了――”仍是方才的那道声音,极清晰的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紧接着,一个身着文雅儒衫的男子好像是从地下冒出来一样,异常突兀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男子身材修长,背对着众人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一把乌亮的乱发用一根紫色的绸带随意的一束,明明不过就是那么随意的一站,却不知为什么偏偏就透着那么一股说不出的让人怦然心动的韵味儿。 “殷大哥――”紫衣少女一声欢呼。 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温颜一笑,“是我。仙儿,我来了!” 所有人呼吸都是一滞! 好出色的男子!都说君子端方,温润如玉,这八个字用在眼前男子的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了,再配上那双幽深如海深不见底的黑眸更让男子凭添了如许儒雅风流! 一阵山风拂过,男子的一缕黑发在风中微微荡起,又洒然不羁的落在那袭薄薄的青素干净的袍子上,整个人顿时散发出别样的光华,彷如山间一杆劲竹,如此峭拔冷峻而又潇洒自在。 果然是妖孽呀!清悠暗叹,只这份气度,就让人心折!相比之下,对面那些自命不凡眼高于顶的斩妖师,真是让人看了倒胃口至极。 “孽障!都是因为你,才害得我们公主处于濒死之境,你竟然还敢来!我今日便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让你靠近我们公主!”管家红着眼睛,把剑尖对准了男子。 “自不量力!”男子冷哼一声,不屑的一笑,紧接着身子凌空飘起,竟是不避不让的朝着那森然的白刃而去,人尚在半空,双手却急速的频频凌空虚抓,最外围的锦衣汉子只觉手里一松,再凝神去看时,都不由大惊失色―― 自己手里竟是空空如也!那些兵器竟被男子轻而易举的给夺了去! “呵呵!你们知道我殷大哥的厉害了吧?还不快让开,放殷大哥过来,不然,有你们好看!”紫衣少女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男子,拍着手笑道,神情骄傲至极。 那管家看事情不妙,倏地转过身来,对围在少女周围的几人道:“你们快带两位公主离开,便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决不能让公主落在这妖孽的手里――” 话音未落,身后又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管家急回头,却是自己的手下瞬间又被男子甩飞出去了七八个,顿时大怒: “妖孽,我今日和你拼了!” 嘴里说着,擎起宝剑就不要命的朝男子扑了过去。 哪知身子刚刚窜起来,就被一股掌风击中前胸,整个人顿时如断线的风筝般一头栽落地上。 男子冷笑一声,跨前一步,就要再印一掌上去。 “殷大哥不要――”是紫衣少女的惊呼。 “蘅郎……别杀他……”却是一个虚弱的气若游丝的女声! 听到那虚弱女声,叫殷蘅的男子似是一愕,惊道:“仙儿,你怎么伤的如此重?” “咳咳――我,没事儿――”女子声音愈发艰难,细听之下,还有丝丝泣音“你,来了,真好。我只要,只要能见你一面,知道你没什么,没什么就好!他们,他们,毕竟,毕竟只是,只是听命……行事,别,别难为他们――” 话还未说完,又拼命的咳嗽起来。 “姐姐――”紫衣少女听声音不对,忙上前探视,忽然发现顺着长满倒刺的藤蔓,竟有一缕黑色的血液慢慢淌下,登时大惊失色,“姐姐,你怎么吐的全是黑血?” “什么?大公主吐了黑血?”躺在地上的管家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不支倒地,指着男子怒骂道,“大公主竟是毒已然攻到了心脉,你这妖孽竟然还要来害她!妖孽,都是你,害死我们公主……拦住他,决不能让他靠近公主……” 听说自家主子命在旦夕,其他人也都红了眼,拔出兵器就一窝蜂的扑了上来。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传来,却没想到冲过去的速度快,被踢飞出去的速度更快,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连简陋的茶寮也被砸翻,山坡上顿时一片哀叫之声。 “妖孽敢尔!”楚扬和清潇对视一眼手按着宝剑就站了起来。 ――由殷蘅从没见过的古怪手法和凌乱阴郁的气息,两人都已经能确知,这男子,确非人类!身为斩妖师,两人从小就被训道要以除妖斩魔为天职,决不能以任何理由眼睁睁看着妖孽为害人间。因此虽是对那管家一行人极为不喜,两人却仍是决定要上前救援。 “哥哥――”端坐在中间的清悠忽然开口。 “你坐在这里就好。”清潇和楚扬一起嘱咐道。 怎么自己真是生就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吗?清悠有些哭笑不得,明明三人中最厉害的是自己好不好? 清潇却是诧异的瞧了一眼楚扬,心说,这小子怎么回事儿?怎么只要关系悠儿,就每件事都要跟自己别苗头?我的妹妹,要你操什么心啊! 楚扬摊摊手,很是理所当然的道:“打架这么煞风景的事儿,我们来做就好。” 说着,就要冲过去。 “楚扬――”却被清悠拦住,对着二人道,“哥哥,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不要轻举妄动?悠儿这是什么意思? “事情好像有点儿不对劲,”清悠皱眉,“咱们先不要急于出手,再等片刻!” 一开始,清悠是因为自己的一点儿小心思,才打心眼儿里不愿插手――实在是听紫衣少女的语气,她姐姐和这殷蘅乃是一对真心爱人,既如此,旁人又何必硬要插一腿,拆散人家一对恩爱情侣? 人又如何?妖又怎样?人家爱便是爱了,旁人又何必多管闲事?法海的行当,还是不做为妙! 可到后来,却越来越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明明听他们的语气,这两位公主来头甚是可怕,既如此,怎么可能就只是派出这样一些不入流的三脚猫的货色来保护?若只是这样的水平,就可以在整个大陆上横着走,那不是太可笑了吗?而且,那管家的声音,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对各种声音的辨别和模仿,一直是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一项特长,刚才自己分明听着,那管家害怕的情绪之外,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的喜悦! 三人说话间,场上形势已经又是一变,竟是除了殷蘅和紫衣少女,整个空地上再没有一个站着的生物! 眼看战争已经接近了尾声,而那殷蘅,显然已是手下留情,地上躺的那些人虽是哀声不断,却只是暂时失去了战斗力,并没有伤及性命。 “姐姐――”紫衣少女的惊呼又一次传来,却是又一口黑血顺着藤蔓植物溢出。 “悠儿,我们不能再等了!”清潇沉声道,“再晚片刻,恐怕这妖孽真会得逞!” “不错!即是身为斩妖师,就决不能瞻前顾后,任妖孽在我们面前为所欲为――”楚扬也是面色凝重。 “仙儿――”听到少女的惊呼,那殷蘅已经完全失去了方才的潇洒气度,眼中满满的全是心痛,几个跳跃就来到了囚车前,完全不顾藤蔓上的倒刺儿,伸手便去扯,那些倒刺瞬间扎入殷蘅的掌心,殷红的鲜血顿时和本来沾染藤刺上的黑血融合到了一块儿。 “妖孽住手――”后面的清潇和楚扬对视一眼,拔出宝剑便朝囚车而来。 “哥哥,你们快回来――”清悠急喊。 “你们做什么?谁让你们――”一旁的紫衣少女忙要上前拦,忽听身后“砰”的一声巨响,少女的身子瞬间被震飞出去,正朝着清潇的方向倒飞了过去。 清潇一怔,下意识的丢下宝剑,正正把少女接了个满怀。 后面的清悠倏地腾身飞了过来,扯住依旧在往前冲的楚扬,一个旋身,堪堪避过四散炸开的生满倒刺的藤蔓,再抬头,不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 31雏凤清声(九) 随着那囚车的突然炸裂开来,一柄闪着寒光的宝剑紧跟着疾刺而出,深深的没入殷蘅的胸膛。 鲜血箭一样的从殷蘅的胸膛喷出,殷蘅踉跄着倒退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地。 破开的囚笼处,两个年约四十上下分别着深蓝和青绿袍子的中年男子簇拥着一个身穿红色衣衫美若天仙的少女跨下囚车,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哈哈哈,妖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蓝衫汉子嘴里说着,上前抬起脚,狠狠的踩住殷蘅的头。 殷蘅的身子狠狠的扑倒在地,刺入胸膛的那把剑也因为外力的作用又刺得更深了一些,锋利的剑尖已然穿透殷蘅的胸膛,那张俊脸更被中年男子踩得变了形。 那美若天仙的少女微微扭头,脸上似是有些不忍,却始终紧咬着嘴唇,不说一句话。 楚扬和清潇也已稳住了身形,看到眼前的情景,两个人也傻在了那里! 紫衣少女挣扎着从清潇的怀里跳了下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殷蘅的惨状,顿时惊恐不已: “怎么会这样!殷大哥,你怎么了――”待看到旁边别转头的姐姐和两位中年男子,顿时呆在了那里,半晌,终于有些艰难的问道,“姐,姐姐?你,你不是,受伤,受伤很重吗?还有,四叔五叔,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清悠瞧着眼前的一幕,突然觉得眼前的情景好似在哪里见过相仿,心底的深处更是猛地一痛。 “呵呵呵――”一阵苍凉的笑声蓦地响起,却是躺在地上的殷蘅,只是看他的表情明明是在笑,可听在人的耳朵里,却是凄楚至极。 殷蘅不停的狂笑着,嘴角的鲜血不住的淌下来,和着笑出的泪水一点一点滴入身下的泥土里。 中年汉子俯身,一把揪住殷蘅的头发,抡起右手,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张本是风流儒雅的脸立时肿胀起来,又以一个极不正常的幅度扭到一旁,汉子恶狠狠的道:“笑啊,你继续笑!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咳,咳――”殷蘅呛咳了一声,又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四叔五叔,你们做什么呀?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殷大哥?”紫衣少女哭叫道,便想冲过去,却被旁边的清潇叹息一声给拦住: “小姐还是别过去的好,他们,不会听你的!” 少女狠狠的推开清潇,又冲着旁边依然绷着脸不做声的女子道,“姐姐,你快,你快说句话啊!别让他们这样对殷大哥――” “呵呵呵,茗儿,你真是,真是个,傻丫头――”殷蘅艰难的把脸转向茗儿,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听那位公子的话,不,不要过来……”话还未说完,却是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紫衣少女怔然半晌,看看始终默不作声的姐姐和旁边满脸喜悦的两位叔叔,突然明白了过来,一回身,就扑到清潇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地上的殷蘅沉重的喘息着,良久,终于睁开眼来,神情惨然的凝望着那始终不愿回过头来瞧自己一眼的美丽女子,“仙儿,我只问你,问你一句话,方才,方才那一剑,是你,是你刺的,对吗?” 从囚车里刺出的如此狠毒致命的一剑,竟是来自自己甘心为之赴死的最心爱的人?这怎么可能?! “仙儿,告诉他――”旁边的绿袍男子冷酷的一笑,“身为斩妖师,斩杀妖孽,本就是你应尽的职责!” 叫仙儿的女子张了张嘴,半晌,仍是没说出一句话,却是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殷蘅定定的盯着女子,眼中的火焰渐渐冷寂,终化为一潭死水般的绝望:“尊上,原来您说的都是真的,原来,人类,果然是,最不可信的……我后悔了,可是,已经晚了吧?” “阿蘅,”看到地上殷蘅的惨状,仙儿面露不忍之色,默然半晌终于开口,“把那妖孽的下落说出来吧,或许这样,我还有办法帮你求情。” 殷蘅闭上了眼睛,极为艰难的把头扭到一边,眼睛再一次闭上,竟是已经不愿意再瞧女子一眼。 “妖孽,你觉得抵抗有用吗?想要活命的话,就说出离落的下落!”一旁站着的男子冷酷的一笑,“你便是现在不说,待会儿也会自己乖乖的说出来!要我说,还是识时务些,不要让自己受那么多罪为好!” 嘴里说着,脚下再次使力踩向殷蘅的脸,那些散布在地上的土石木屑,尽数刺入了殷蘅的脸颊,被不停碾压的半张脸立时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妖孽,现在说出离落的下落,你还能少受些苦,否则――”男子笑的得意至极。 殷蘅却闭着眼,始终不说一句话。 “哥哥,这就是,斩妖师吗?”远远站着的清悠别转头,只觉心里堵得不得了。 “悠儿――”清潇想要抽出手来,拍拍妹妹的肩,却哪里料到紫衣少女把自己胳膊抱的太紧了,竟是动都不能动,只得苦笑一下,温声道,“并不是所有的斩妖师,都和他们一样……” 虽说斩妖除魔是斩妖师的天职所在,可这种手法,也委实太过卑鄙和无耻了些! “果然是皮糙肉厚啊!这么重的伤,竟然都不能让你开口!”青袍汉子咯咯冷笑一声,“可是妖孽,你真以为,你不开口,我们就没办法了吗?” 伸手拾起地上沾满黑色和殷蘅红色鲜血生满倒刺的藤蔓在殷蘅眼前晃了晃,“本来我还想着,若是你能识时务些,就给你留一条活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识抬举!这绿藤,你可识得?” 殷蘅趴在地上,仍是闭着眼,不说一句话。 “呵呵,既然你不愿看,那我就告诉你――” “这种藤我们人类叫做千针刺,是说扎在人身上,宛若千刺钻心,疼痛入骨,对了,这点儿,你方才已经体会到了吧?”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狡猾的妖族才会情急之下中了计! “当然,那苦楚对你这妖孽来说或许也不算什么,可是,”中年人脸上神采焕发,似是对自己的设计得意之极,“你没有想到吧?上面的倒刺上实在是很不巧,沾了一些摄魂的药,所以吗,这千针刺,就成了千、针、追、魂!然后更不巧的是,你这妖孽又太性急了些,然后那千针追魂吗――” 殷蘅豁的睁开眼,瞪着叫仙儿的少女,神情悲愤而绝望! 清潇等人也都是一凛!妖族的鼻子最是灵敏,要识别那些摄魂药物,本应是轻而易举!只是那叫殷蘅的男子绝不会想到,自己最爱的人会设一个圈套,竟用自己的鲜血调制毒药,来引殷蘅上钩! 那追魂药物本身就是要索人魂魄,把七魂六魄一点点的从肉体中抽离,中药者往往因为不能忍受这种一点点被剥离魂魄的痛苦,而在中途自杀而亡,更不要说,还加上千针锥心之痛! 而任何被剥离魂魄的生物即使侥幸能抗住那锥心之痛保住一条命,过后也会变得如同白痴一样,甚至沦为别人手里的傀儡!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便是旁边的那些汉子看向那仙儿的眼光也充满了惧意! 清潇和楚扬却都是出了一身冷汗,实在不敢想象,若自己再靠的近些,沾上那千针追魂毒药…… 楚扬下意识的转头,瞧了一眼身边的清悠,眼里满是感激之色。 “阿蘅――”仙儿叹息一声,终于轻移莲步上前,柔声道,“怎么说,我们也是相识一场。我,真不愿,看着你承受这种痛苦――” 殷蘅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美丽女子,眼神是如此陌生而冰冷! 仙儿瑟缩了一下,半晌,终于又鼓起勇气来,继续道:“不管你是否相信,我都要告诉你,我,绝不想你死!可是――” 两串晶莹的泪珠顺着光洁的脸颊缓缓淌下:“我们人妖殊途,爹爹绝不会答应,我们在一起――” 殷蘅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里面充满了讥讽。 “真的,你相信我――”仙儿急急的道,“我可以向两位叔叔求情,让他们给你解药――” “是吗?”殷蘅终于开口,嘲讽的意味更浓。 “是!”以为殷蘅有些被自己说动了,仙儿面露喜色,频频的点头,“只要你答应一件事就好――” “什么事?” “和我订立契约,做我的本命兽,那样,就再也不会有人阻拦我们,我和你,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仙儿的声音充满诱惑。 “你过来,我告诉你我的决定――”殷蘅笑的更厉害。 “你,这么快就做好决定了?”仙儿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是。” 虽然有些犹豫,仙儿还是往前走了几步,哪知刚靠近殷蘅,一口浊血箭一样的飞了过来,正中那光洁的脸颊! 仙儿惊叫一声,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忙撤身后退,捂着脸蛋瞧着殷蘅似是不敢相信:“阿蘅,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要再叫我的名字――”殷蘅厉声道,“我殷蘅,真是瞎了眼!你这个女人,让我,恶心!” 自己真是有眼无珠,竟会爱上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旁观众人也是心中了然,这女人还真是贪心!若是殷蘅做了她的魔兽伙伴,定会为她效力,那她不但可以成为华夏大陆拥有本命魔兽的第一人,而且还可以轻而易举就探知妖尊离落的下落!真可谓一举两得! “仙儿,不要再和他废话了!既然他不领情,那就让他尝尝千针追魂的滋味儿――”绿袍汉子厉声道。 “哈哈哈――”殷蘅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卑鄙的人类!你们以为,用这样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就可以让我说出我家尊上的下落吗?” 那笑声如此疯狂,众人听得不由毛骨悚然。受惊之余,抬首望去,忽然发现,那殷蘅的两只眼睛不知为何渐渐变为血红色,整个身体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膨胀起来,竟是片刻就长到了几丈有余:“你们休想找到我家尊上!今天,我要你们和我一起死!” “轰――”似是要回应殷蘅的话,本是晴朗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众人头顶上登时滚过一串隆隆的炸雷声! “不好!这妖孽要自爆!”站的最近的青袍汉子最先反应过来,登时吓得面色如土! 什么?这妖孽要自爆?!身为斩妖师,哪个不知,若是妖族自爆,虽然会灰飞烟灭,却能在临死的那一瞬间,增加十倍的威力! 而以刚才殷蘅所展现出的实力,若是十倍的威力,那这个山头恐怕都要被夷为平地!在场的所有人,绝对都会在劫难逃,和他一起灰飞烟灭! 一道红色的闪电后,又一道惊雷在人们的头顶炸响! 殷蘅一直急剧膨胀的身体忽然静止不动。 “轰隆隆――”似是有震天撼地的闷响声从山谷深处传来。 “阿蘅,不要――”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仙儿挣扎着想要跑开,却突然发现自己整个身体好像都被什么神秘的力量给禁锢住一般,竟是一动都不能再动,骇得登时瘫倒在地。 同一时刻,几乎所有人均觉得身上一麻,只觉七筋八脉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束缚住,竟是个个都如木偶般被牢牢的钉在当地! 楚扬看看和自己并肩而立同样丝毫不能动弹的清悠,眨了眨眼睛:“嘻嘻,无忧,我第一次知道,这种生死与共的感觉,还真不赖――” “悠儿――”清潇努力的伸出手,可虽不过咫尺,竟是怎么也无法把妹妹护在怀里! 伏在清潇怀里的紫衣少女艰难的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了看远处的殷蘅:“殷大哥,是我们,对不起你――” ------------ 32雏凤清声(十) “哧律律――”一声马的嘶鸣忽然划破了寂静如死的山坡。 众人抬眼望去,却发现本是同样被阴森的暗云笼罩着的那片草坂上,一匹黑色的骏马竟然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小麟――”清悠一喜。 先前那些锦衣汉子也都认了出来,眼睛也一下子瞪得溜圆!天呢,这怎么可能?虽然不得不承认,这匹马的出场方式,和它那同样拽得不得了的主人一样,是相当震撼的,可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厉害到这种程度啊!这么多斩妖师都被禁锢住了,一匹小小的马儿竟能够和妖孽如此强大的自爆力量相对抗?! 再定睛一看,又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马旁边竟还有一个人!一个头戴斗笠姿态怡然的白衣人! 那个白衣人好像方才还坐着这里喝茶,怎么这么一瞬间,就跑到那块草坂上了? 大家来到这茶寮时,也都曾经注意过他,只是那人身上明明没有一点儿斩妖师的气息,实在是看着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个人啊! 难道所有人都看走了眼?这白衣人并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反而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 白衣人下面的动作证实了众人的猜测! 那道白色的身影忽然一纵,不止姿态美妙至极,更是瞬间拔高十多丈有余,随着一声哧啦啦的碎裂声传来,那本是笼罩在上方的暗沉沉黑云一下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 而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那道被撕裂的口子旁,还非常显眼的镶上了一道白色的光圈。 白衣人轻轻一挥手,那光圈便越变越大,竟是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压着殷蘅爆发出的狂暴黑云快速退去! “仙之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白衣男子竟拥有仙之力,还是如此充沛的仙之力!难道,他竟然是,天神的使者? 没想到自己燃烧生命催生出的威压竟是如此迅捷的被遏住,殷蘅顿时陷入了狂暴的边缘,上下牙齿使力,猛地一咬舌尖,昂头冲着裂开的黑幕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轰隆――又一声炸雷,大量黑色的小斑点迅速靠近白色的光圈,那道刚被撕开的黑云又逐渐合拢! “呵呵,殷蘅,你家尊上还没有死呢,你又何必如此急着奔赴黄泉?”白衣人却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洒然一笑,纵身跃上小麟的背,一人一马竟是毫无阻碍的朝着殷蘅躺的地方冲了过来。 “混蛋!竟然是他――”听到白衣人的声音,清悠脑袋轰的一下―― 不是那个明明自己一时怜悯,帮他付了饭钱,结果到头来反而被他陷害,害的自己差一点儿冻死在冰室里的家伙,又是哪个? 清潇却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这个声音,自己听过!在狼啸厅,自己和爷爷被申退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时,就是这个声音救了自己!那之后自己回房间就发现了这人留下的让转教给悠儿的练功心法…… 那不就是说,是悠儿的师尊到了?! 竟是那位绝世高人! 那一人一马果然势如破竹,刚刚合拢的黑云再一次四散开来。很快就来到了清悠眼前,清悠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身上猛然一紧,再抬头,却已经被白衣人提着放在了马上。 小麟又哧律律叫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你――”清悠刚想抗议,耳边突然一热。 “坐好――”却是白衣人恰巧低下头来,温热的嘴唇恰巧擦过清悠小巧可爱的耳垂儿。 “你――”清悠又气又怒,哪知话还没说完,腰间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竟是被狠狠的朝着一块儿巨石扔了过去! 若真是撞上去,即便不死,恐怕也得头破血流! 却是白衣人,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竟是一抬手把清悠给掼了出去。 “你这个混蛋――”这白衣人跟自己有仇吗?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害自己! 听到清悠的怒骂,白衣人似是终于醒过神儿来,身体猛的向前探出――幸亏手法够快,才在清悠撞上巨石之前一把扣住清悠的腰肢。 清悠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儿来,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又一次横在了小麟的背上,腰肢处更是一阵阵钻心的痛。 “离我远点儿――”白衣人清冷的声音同时传来。 “你有病啊――”清悠气得牙齿咬的咯嘣嘣响! 自己本来好好的站着,却莫名其妙的被这个混蛋突然掳上马背,现在竟又被警告离他远些!这人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超级偶像巨星,而自己是什么痴心不改、死死纠缠着他不放的大花痴吗? “如你所愿!”清悠一咬牙,柔软的身子猛地一缩,竟是瞬间摆脱了白衣人的控制,左脚同时抬起,朝着白衣人的面门就狠狠踢了过去,“混蛋,是你要离我远点儿!” 白衣人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一把抓住清悠的脚踝,刚想说什么,却忽然觉得情形不对,忙抬头一看,神情顿时一滞。 “你想所有人都死吗!”白衣人声音忽然变得严厉。 清悠一愣,再抬头,也惊得张大了嘴巴!竟是不过瞬息之间,一团狂暴的黑云突然把地上的殷蘅给严严实实的罩了起来,更有越来越多的鲜血似小溪一样从殷蘅的眼耳口鼻流了出来: “你们,这些卑鄙的人类,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我家尊上的消息……” 清悠心里一颤,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却也意识到事情不妙,只得坐好身子,身体却下意识的拼命往前爬,努力和身后的讨厌鬼拉开距离。 “那妖孽催动了炼魂大法!”青袍汉子声音虚弱而绝望。 这炼魂大法一旦启动,施法之人便如同身在炼狱之中,其中痛楚便是钢铁之躯也难以承受。 再没想到这殷蘅求死之心竟如此强烈,在自爆的威势被打压住后,竟是宁肯把自己的魂魄化为烈焰,也要拉着自己这些人陪葬! 白衣人神情也有些动容,放开清悠,迅速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掷向那片黑云,已经凝结成块状的黑云再次变得稀薄,那些溅在地上的点点血花则汇成一道细流被收进那锦囊中…… 白衣人招回锦囊揣进怀里,双手翻飞,对着前面地上躺着的殷蘅打出了一连串复杂的手诀,各种奇形怪状的手印便一道道迅即的印在殷蘅身上。 殷蘅身子猛一痉挛,只觉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力量突然不受控制的顺着四肢迅速流失! “便是你能破了我的法术又如何?我殷蘅绝不会做出卖尊上的事!”眼看自己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地上的殷蘅惨然一笑,忽然伸手,握住胸前的剑柄,朝自己丹田处就用力搅去―― 同一时刻,白衣人的最后一道手诀也打了过来,众人只听得“嗡”的一声响,却是那道无形的掌力,正打在殷蘅握着宝剑的手上,殷蘅闷哼一声,手慢慢垂下,丹田处却仍是已被搅成血肉模糊的一片。 “啊――”清悠惊呼一声。不论对人还是对妖,丹田无疑都是身上最性命攸关的地方,这殷蘅现在恐怕不死也差不多了! 白衣人却是眼皮都没眨一下,宽大的衣袖轻轻一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看去,地上却已经没有了殷蘅的影子。清悠揉了揉眼,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白衣人,傻傻地问:“你,你把殷蘅,弄哪里了?” “想知道?”白衣人淡淡道,“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殷蘅在哪里――” 清悠刚要开口,却被一个有些憋气的愠怒声音打断: “朋友,那妖孽本是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诱他现身,想必您也知道,这妖孽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我们并没有独占这个秘密的意思,只是若没有我们小心筹谋,您也定不能如此轻易找得到这妖孽,还请朋友让这妖孽说出你离落的下落,再交由您随意处置可好?” 没了殷蘅自爆的威压,青袍汉子一个鲤鱼打滚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发现地上的殷蘅已经被眼前这神秘的白衣人不知弄哪儿去了,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因为家族势大,青袍汉子本是唯我独尊惯了的,想到现在栽了这么大个跟头,却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免心有不忿。只是白衣人的实力却又让人心惊,青袍汉子也不敢太托大了,这番在别人听来仍有些刺耳的话,对于青袍汉子而言,已经觉得是给足了白衣人面子了。 绿袍汉子和那叫仙儿的女子看来也是这么想的,两人对视一眼,稍稍往后退了几步,竟是和青袍汉子成掎角之势悄悄把白衣人包围了起来。 “不成器的东西!”白衣人冷哼一声,竟是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散发开来,以致那些围过来的汉子都不自觉后退,“竟敢来跟我讨价还价!”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声―― 三道人影一下倒飞了出去。 正是青袍汉子三人! “主子――”没想到这世上竟真的有人敢一点儿都不给主子面子!被眼前的情景吓傻的管家忙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扶起三人,这才发现,三人的脸均已被揍得肿胀的变了形,早昏死了过去。 “走――”白衣人看都没看地上狼狈不堪的三人,两腿一夹马腹,小麟嘶鸣一声,扬起四蹄,刹那间便绝尘而去。 “喂,你干嘛?”清悠大惊,这人怎么回事儿,明明看着对自己极为厌烦,怎么看势头竟是要带着自己一起走的意思? “悠儿――”清潇也吓了一跳,方才远远看着,悠儿和她这师尊之间好像有些不对劲儿,自己本想私下里问问悠儿怎么回事,可现在看着,这位前辈竟是要立马带悠儿离开的样子!这样想着,忙打马从后面追了过去,“前辈,请等一等――” “喂!大胆贼人,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走我无忧兄弟?”楚扬也回过神儿,气得哇哇大叫。 “混蛋!快停下来,听见没有!”清悠恼怒的推了一下身后的白衣人。 白衣人似是极为讨厌清悠的碰触,身子尽力后仰,依旧催着小麟向前飞奔。 “小麟,停下!”清悠终于意识道,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当下也不再搭理白衣人,却是伸手拽了拽小麟的耳朵――看我家小麟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小麟果然够铁,毫不迟疑的唰一下就停了下来。 “小麟?你的这匹马,叫小麟?”白衣人没想到小麟竟如此的听话,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儿摔下来,头上的斗笠一下被风吹到了地上,映入清悠眼帘的是两道直飞入鬓的剑眉下一双湛湛星目,好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 “你管的着吗?”清悠狠狠的瞪了男子一眼,唰的把头扭了过去。长得帅又怎么样?以为长得帅就可以通吃吗?就是你帅的人神共愤,本大小姐也不买账! “小麟,小麟――”白衣人却似是没注意清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定定的瞧着小麟,眼神凄凉而忧伤,“若你真是,小麟,该多好……” 小麟斜了一眼白衣人,学清悠的样子,翻了翻白眼儿,一副拽拽的很不屑的样子:什么叫我真是小麟?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小麟! 白衣人呆呆地看着小麟,嘴角有了一丝笑意,神情也愈加温和,继续喃喃道:“虽然,长相上差多了,只这性情,还是蛮像的!……” “悠儿――”后面清潇的声音渐行渐近。 白衣人似是被惊醒了过来,皱眉看看越来越近的清潇,忽然道:“你哥哥的心疾只是暂时被压制住了,若将来一旦发作,便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要完全根治,必须得一味药。你,不想救你哥哥吗――” “你是说,你有办法?”清悠很是怀疑的道。 早知道自己的心法,只能帮清潇暂时压制心疾罢了!只是就连爷爷也被蒙骗过去了,以为清潇已经痊愈,怎么这白衣人一眼就看穿了? 这丫头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是连自己的话也会怀疑: “妖界禁地,悠悠草!” 爷爷也是这样说的!清悠一凛,知道白衣人没骗自己,回头看看满脸惶急打马急追而来的清潇,很是痛快的点了点头:“我跟你走!不过,去哪里,要告诉我哥哥一声,决不能让我哥哥为我担心!” “好!”没想到清悠一个小姑娘,却是如此果断,白衣人眼睛里闪过一阵激赏,也不多做解释,双腿轻轻一磕马腹,小麟再一次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悠儿――”后面的清潇眼看着已经追了过来,哪里知道白衣人竟是丝毫没有等自己的意思,忙急急道,“前辈,你要带我家悠儿去哪里?” “哥哥放心,我没事儿的,只是有些事要办,等事情办完,悠儿自会去寻哥哥。”清悠的声音传来。 “暮苍山――”白衣人倒也守信。 暮苍山?这个地名好像有些熟悉啊!清悠迷迷糊糊的想。 “那人,是谁啊?无忧兄弟怎么会听他的话?”随后赶来的楚扬气喘吁吁的问。 清潇定定的凝望着那远去的一人一马,拳头渐渐握紧,却始终不发一言。 “这人一定是开玩笑吧?他要带无忧去暮苍山?”楚扬不相信的摇摇头,“他知不知道暮苍山是什么地方啊?” 那里可是进入妖族大本营的入口!竟要带无忧去那里,这不是开玩笑吗! “暮苍山!”清潇喃喃着重复道,那里,正是瑞家的势力范围!也是自己此次参加的云城初选的最终目的地!看来这次云城初试,自己必须要取得前往参加青城会盟的资格! “走!”清潇掉转马头,“咱们快去云城!” “啊?”楚扬一愣,“去云城?咱们不管无忧了吗?” “想找到悠儿,就必须要有前往青城的资格!”清潇沉着脸道。虽然知道,悠儿有那么厉害的师尊在身边,安全上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这样眼睁睁的瞧着最爱的妹妹被人带走,即使那人是悠儿的师尊,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看来,自己只有尽快变强,才能不靠别人,自己守护妹妹! “奥!”楚扬也明白了过来,点点头道,“好,我们去云城!然后再到青城,一定可以找回无忧!” “公子,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 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后响起。 两人诧异回头,这才发现方才茶寮外那紫衣少女,却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 “清潇,好像是,找你的――”楚扬捣了捣清潇,挤了挤眼睛道。 ------------ 33雏凤清声(十一) “小麟,停下——”清悠轻喝一声。 “迂——”不知道清悠要做什么,白衣人忙也一勒马缰,不耐烦的道,“你又有什么事?” 清悠理也不理,翻身下了马,刚要开口说话,却发现白衣人仍坐在马上,正以俯视的姿态,冷冷的瞧着自己。 这个可恶的家伙!清悠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又上去了。明明小麟是自己的,这家伙竟是丝毫不见外的完全拿来当他家的了!还有啊,这是什么态度?是他死乞白赖的要带着自己走啊,自己才是受了胁迫的那个好不好? 清悠越想越气,低头找了半晌,冲着前方一块儿崚嶒巍峨的山石就跑了过去,来到近前,扑上去,双手张开就抱住了石头—— 白衣人悚然一惊,猛然响起方才这丫头十足狠辣的一脚,看眼前情形,难道是又要和自己拼命了?不过这山石也太大块些了吧?以这丫头的小身板,能抱的起来?刚想开口,却又张口结舌的愣在了那里: 那丫头是抱住了石头不错,只是却并有把石头给抱起来,而是手脚并用的迅即爬上了巨石,目前正以高出自己一头的绝对优势傲然俯视着自己! “一,”看到白衣人愕然的样子,清悠心理终于平衡了些,伸手一指小麟,“这是我的马儿,我不喜欢和别人共乘一匹。所以,离我远点儿!” 离你远点儿?这话怎么听着有些熟悉,白衣人一愣,半天才想起来,这不正是自己方才说的话吗?! “另外,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白衣人玩味的看着前面高石上那气鼓鼓的瞪着自己的小丫头,沉默了半晌,却是不开口说一句话,在清悠气得要抓狂之前,才终于开口道:“竟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会杀了你吗?” “杀了我?”清悠撇了撇嘴,很是笃定的道,“你不会。” “哦?”白衣人挑了挑眉毛,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这可恶的家伙,又玩什么深沉?比大小眼吗?谁不会?!清悠绷着小脸儿,毫不退让的回瞪白衣人。 这是什么情形?发现两个人忽然都默不作声,旁边的小麟有些奇怪,扬了扬蹄子,结果发现两个人没有一个搭理自己,不免有些扫兴,踢踢踏踏的慢慢走到清悠身边,亲昵的拱了拱清悠,可清悠却丝毫没有反应,只得悻悻然的掉转头,也学着清悠的样子,睁大两只马眼,瞪向白衣人。 看着面前一人一畜眼睛越瞪越圆,更搞笑的是,这两只就是面部表情也越来越有趋同的趋势,白衣人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跳了几下! 这丫头在做什么?以为自己就真的和她一样幼稚吗?而且一个人的眼睛竟然能瞪得这么圆,还坚持了这么久,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只是这种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两只眼睛还亮晶晶的瞪着自己的样子,真的很像…… 这个白衣人怎么回事儿?对面的清悠也不住腹诽,明明方才还是一座冰山的样子,怎么瞬间神情又如此温柔?只是好像,他的眼神总不由自主的透过自己寻觅着什么…… “下来吧!”白衣人神情忽然一肃,又恢复了方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样子,宽大的袍袖突然一挥,一个白色的物事朝着清悠就飞了过来。 “混蛋!又来暗算我——”千算万算,没想到对方一个大男人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又对自己出了手,幸亏自己早有防备!清悠忙脚尖朝石上一点,身子平平退后,堪堪躲过了那白色的物事。 “砰——”一声钝钝的撞击声传来。 清悠下意识的低头,愕然发现,自己方才站立的那块儿巨石上,正狼狈的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白色狐狸,可能是撞得太狠了,狐狸身体剧烈的痉挛了一下,又很快瘫在那里不动了。 “我教你如何炼药,要不要告诉你让你做什么,还得看你的表现,若是你连它都治不好,便是废物一个,自然就没有资格听我的要求!” “你,你——”清悠指着白衣人,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这家伙明明两手空空,穿的衣服也单薄的很,怎么一挥手,就从袖子里扔出了只狐狸?还是只这么大个看着受了重伤失血过多的狐狸?! “而且我还要警告你,若是你没有将我教你的学会,便是有了悠悠草,也依然不能除掉你哥哥的心疾!还有——”白衣人却是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冷冷的又加了一句。 这家伙真是够阴险!明知道自己最担心哥哥,竟然拿这一点儿来压自己。 “只要你用心教,我自然就学得会!”清悠毫不示弱的一梗脖子打断白衣人,抢在白衣人开口前道,“不过,不管你教我什么,咱们都是等价交换,你可别妄想做我师父!” 说完还挑衅的哼了两声。 “你——”白衣人冷静的面具再一次被打碎,心里也有些郁卒,不是说这叶家清悠是天生白痴吗?怎么竟然能看破自己的心思? “有什么了不起?以为别人就那么想跟你攀上什么关系?”清悠的声音不大不小,“有些人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以为全天下都要捧着他,真是有够自恋的!” 白衣人呆了一下,半天才回过味儿来,小丫头这是在指桑骂槐啊!只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便是在老家伙那里,那些活了几十万年的人,也没有哪个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 只是,把自己放在手心里捧着的人—— 曾经,是有那么两个人啊,可,却都早已经不在了!这么多年,那么多人,或者是怕自己,或者是要仰仗自己,又有哪个是真心的想着自己呢?! 那个生了自己的女人,自己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再也无法寻回她了,可,羽儿—— 白衣人手渐渐握紧,羽儿,我一定可以等到你回来,你也一定会回来的,对不对? 即使,不是为了我! 只要,你能回来,就好! 没想到方才的挑衅竟然没有激起对方的怒气?异样的静默让清悠有些不适应,抬头偷眼瞧了瞧白衣人,不由吓了一跳—— 自己好像说的话也没多恶毒啊?怎么这么个大男人,竟会露出一副凄凄惶惶被所有人都抛弃的可怜巴巴的样子? “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瞧瞧那狐狸怎么样了?”白衣人冷冽的声音让清悠好不容易憋出的一点儿同情兼八卦瞬间烟消云散。。 清悠抬起头来时,白衣人已经看都不看她一眼,慢慢往前踱了几步,捡了块儿干净的大石头坐了,面无表情的开始闭目养神。 “真是个变态,死人脸!”清悠小声咕哝。只是看那狐狸情形确是危险,除了狠狠的瞪了一眼白衣人,也不再多言,跃上巨石,俯下身仔细检视狐狸的伤势。 待看清这只狐狸的伤势,清悠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这狐狸,伤的可真够重的!身上所有的血管竟是已然尽皆断裂,而肚腹处还有一道致命的伤口,里面的五脏六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样的伤势,怎么看着那么熟悉啊? 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幕幕,清悠的嘴巴又一次张成了鸭蛋形—— 难不成,这狐狸,其实,是被那什么狗屁公主坑了的痴情妖,殷蘅? “它是,殷蘅?”想到这个可能,清悠的声音都有些微微发抖。 白衣人却仍是闭着眼,一副漠不关心不理不睬的样子。 眼看这只狐狸已经危在旦夕,清悠也没工夫计较白衣人的态度,对自己方才的猜测,已经笃定了十之□,忙从巨石上跳下来,看了看四周,果然在巨石前方几米处发现了一些绿茸茸的斑耳草,自己记得不错的话,这种草能起到消炎止血的作用。 三步两步跑过去,手忙脚乱的采摘下来,又一点点捣碎,急急敷到白狐惨不忍睹的伤口上。 “拜托啊,我从没帮别人看过病,平时也就在石景康那小子身上练过几回手,可他是人你是妖,也不知道治法是不是一样,要是万一那点儿弄错了,你可千万多担待些啊——” 听着耳边软软糯糯的喃喃声,抱着剑靠在巨石边的白衣人嘴角不觉带上了一缕笑意。 “好了!”许是清悠的声音确实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那白狐除了一开始稍微挣扎了一下,竟是再没有动过。终于包扎完毕,清悠抹了把汗,长出了口气。 刚想说什么,白狐忽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神痛苦至极,无限幽怨的盯着清悠瞧了一眼,四只爪子忽然一伸,竟是没了一点儿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啊?清悠一下傻眼了。自己明明是在救他啊,怎么却好像,要把他给治死了? “喂——”清悠顿时慌了手脚,再顾不得和白衣人较劲儿,扭头冲着白衣人道,“你快过来啊,看看他怎么样了?” 连喊了几声,在清悠暴怒之前,白衣人才不紧不慢的起身,来到巨石旁,打量了一下身上缠满绷带的白狐,似是有些讶异。 “你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明明帮他包扎了,也扎住血管了,怎么他倒没气了?” “他五脏六腑中早遍布千针追魂的煞气,你把血管封住,也就同时把那煞气堵死在了里面,以他现在的羸弱之躯,自是无法承受——” “这么说,这只白狐,果然,就是殷蘅?” 白衣人不再说话,上前一步,一扬手,一阵哧啦啦的响声后,清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包好的绷带尽皆碎掉,那些狰狞的伤口也再一次被撕裂。 清悠有些不忍,想说什么,又咬住嘴唇。心里却觉得这白衣人更讨人厌了! “看好了——”白衣人一声断喝,干净的手指忽然伸出,凌空冲着殷蘅前爪往上五寸处射出一道细细的白气来,被白气打中的殷蘅身体痉挛了一下,一缕冰冷的气息慢慢从殷蘅的血管处溢出。 “这是——”清悠很是不解。 “融入了阴寒剧毒的千针追魂,必须要用仙之力才能把它逼出来,现在,该你了!”白衣人沉声道。 “这股白气就是仙之力?”清悠一下瞪大了眼睛,难不成,这家伙身体里,也有和自己一样能发出白气的小虫子?而这股白气,就是什么狗屁仙之力? ------------ 34雏凤清声(十二) 白衣人哼了一声,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心里却也有些纳罕。 那次本以为是自己害了这个痴子,输了那么多仙力进去,竟是丝毫于事无补。却没想到茶寮处,竟然再一次遇到了这叶家清悠!而她不但没有终身残废,反而还把自己当初输送的仙之力储存了一部分在体内―― 虽然这丫头变了容貌,可她体内和自己出自同源的仙之力气息却还是把她的身份给暴露了出来。 也幸好如此,不然,一旦自己离开,短时间内肯定没有办法回来,若真是耽误了,那妖物自此没了性命,羽儿,回来的希望定会更加渺茫了…… 为了羽儿,别说是救那妖孽,便是自己的性命甚至把整个三界统统都赔上去,又有什么不可以? 白衣人心思千回百转,清悠却已经把精神完全集中在了殷蘅的身上。这么痴情的又讲义气的妖,虽然有些傻冒,可也确实难得。只要有一线可能,即使不和白衣人做什么交易,自己也要想办法救下他。 清悠身形急转,踩着曼妙的梅花步选取不同的角度,手指连点,竟是分毫不差的打在白衣人示范的其他断裂的血管旁同样的位置。 几道森寒之气从殷蘅的体内倏忽飘出,地上的殷蘅终于又有了轻微的呼吸。 咦?白衣人有些惊奇,小丫头这是什么心法,自己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想那叶家不过是三流斩妖世家,怎么可能有这么高明的心法?难不成这小丫头,除了自己还有其他奇遇? 而且,这小丫头当真聪慧无比,自己方才只是示范了一遍,竟然不过片刻,就被她完全掌握住了,还拿捏的分毫不差! 注意到白衣人表情里的诧异,清悠自得的一笑,飘然从空中落下,自言自语道:“我家心法并不比别人差,人家的,本姑娘可是一点儿都不稀罕!” 白衣人眼神闪了闪,默然转过身去,好像完全没听到清悠说些什么。 这人还真是无趣的很!清悠有些挫败,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又追过去: “喂,下一步该做什么啊?总不能就这样扔在这儿吧?还有,不是说仙之力是用来克制妖族所造成的伤口吗?方才重伤了殷蘅的,明明就是斩妖师吗,怎么会用得上这仙之力?” 这个问题一定要问清楚了,哥哥的伤口也是被斩妖师所伤,能不能用这什么仙之力啊?! “斩妖师就一定是光明正大的吗?”白衣人这次的回答倒是不慢,只是那语气里怎么听,怎么觉着有些嘲讽! “千针追魂里面蕴含的是邪恶的阴暗力量,自然只有仙之力和它相克。至于殷蘅丹田处的伤口,乃是它自己所伤,只要是暗黑的力量所造成的伤口,自然都可用仙之力与之相克。” “奥。”清悠点下头,忙又跑回去,依葫芦画瓢,处理了殷蘅肚腹处的伤口。把这一切做完,再检视殷蘅的气息,果然比方才又好了些,只是,不过是好了些而已,看他呼吸时断时续的样子,恐怕还是没脱离危险期。 对了,记得那个讨厌鬼把殷蘅身体里流出的血都给收了去的,若是让他想个法子把血给输回去,殷蘅这条小命怕才算有救! “喂,你身上不是收集的有他的血吗?能不能想个办法帮他输回去?” 话音刚落,一个锦囊唰的一下就飞了过来,清悠忙一把抓住,握得紧了,一滴儿血从锦囊里溅了出来,竟然还是温热的! 这讨厌鬼,果然有些道行!明明看着这么小的一个锦囊,竟然能储存那么多血,而且,估摸着,这东西还是恒温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久了血还是温热的呢? 清悠吐了吐舌头,“下一步要怎么做?” “用妖之力炼成药丸喂他吃下去。” “妖之力?”清悠有些傻眼儿,“那是什么东东?” “妖族的力量,属于黑色系,妖力越纯,便越黑,效果也就越好。” “你――”清悠跺脚,这不是耍着人玩儿吗?自己可不会炼药,更要命的是,要到哪里才能寻到那什么妖之力?只是若不能尽快帮殷蘅补充血液的话,自己方才所做的一切恐怕是白费力气了! 咦,慢着,好像自己体内还有只黑色的虫子,不会是―― “你的意思是说,仙之力一定属于白色系,只要是黑色的,一定属于妖之力?”清悠小心翼翼的问道。 “自然。”白衣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怎么可能?自己身上有仙力也就罢了,竟会连妖力都有?! “就没有,例外吗?说不定,有的仙之力,也是,黑色的……”清悠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没有。”白衣人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听在清悠耳里却是石破天惊。 这坑爹的世道!仙人有仙之力,妖族有妖之力,那像自己这样仙妖之力都有的又算什么?若是被人发现,会不会妖界人界和仙界都来追杀自己啊?! 想到这个可能,清悠不自觉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还好,这个秘密还没有被其他人发觉,看来自己以后绝对要小心些,不然,说不定就成为三界公敌了! “走吧。”养足了精神,白衣人施施然站起,一副马上要上路的样子。 “走?”清悠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是暮色四合,远山近峰都朦胧在一片雾霭里,山谷深处,更是隐隐的有狼嗥声传来。 清悠不自觉感觉到些寒意,忙跟着起身,翻身上了马――没有那个讨厌鬼和自己一起坐在马背上,果然舒服的多了! 哼!这深山野岭的,除了小麟,再找不到其他代步工具了,看你怎么开口求我! 哪知幸灾乐祸的心情刚刚兴起,白衣人的声音就远远传来:“你带上那妖孽,到前面山神庙找我――” 好像有点儿不对啊,方才这家伙不是还在前面几步处吗,怎么听着声音好像有些飘渺啊? 赶忙抬起头来,清悠一下傻了眼―― 眼前除了黑漆漆不住晃动的大片灌木丛,哪里还有那个讨厌鬼半点儿影子? 什么山神庙啊?自己可是第一次走出叶家,怎么知道庙在哪里?而且,这地上还躺着一个生死未卜的殷蘅呢! “喂!你这个小气鬼,大混蛋,算什么男人!”清悠气得冲着幽黑的山林怒吼,看眼前情形,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他家奴婢来使唤! 并不是说自己不想带上殷蘅,实在是殷蘅目前的伤势太重了!这么一个重伤员,还是在这么颠簸的山道上,好好的人都会散了架,更别说性命垂危的殷蘅了! 而看白衣人方才的手段,绝对可以用某种神秘的而又绝对安全的方式带殷蘅走,哪知道却自个拍拍屁股一溜烟走人了,竟是把个烂摊子留给了自己一个女孩子! 清悠仰天长叹,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劣的男人?!而更倒霉的是,这劣质男怎么会偏偏和自己纠缠不休啊! “阿嚏!阿嚏!……”身在半空的白衣人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不由奇怪的抬头望了望天,难不成是老家伙又耍什么花招不成?不然以自己上千年都无病无灾的强健体魄,怎么可能有这种世俗人伤风感冒的症状? 等到清悠好不容易用细软的枝条编了个兜笼挂在小麟的一侧,又小心翼翼的把殷蘅放进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清悠不敢再耽搁,忙急急的催着小麟上路,又顾虑到殷蘅的伤势,也不敢跑的太快。 等清悠好不容易看到山神庙破旧的一角时,清悠敢打赌,绝对已经半夜时分了! 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山神庙,清悠有些犯嘀咕,怎么连个火星都没有?难不成,那家伙说的不是这里? 虽然满怀疑虑,却还是唤住小麟,跃下马背,又小心的拖过殷蘅,然后才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山神庙里挪去―― 决定了,管那个讨厌鬼跑哪里去了,自己是死活都要在这里歇息的! 进了庙里,摸索着把殷蘅靠着墙壁放好。清悠从怀里摸出火绒,嚓的一声点燃一支火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连头都没有了的缺胳膊少腿的神像,而神像下方的供桌上,灰扑扑的上面还结满蛛网的供桌上,一身白衣的男子正悠然而卧。 “喂――”清悠清了清喉咙,刚想发话,哪知吐得气息重了些,房梁上一块儿摇摇欲坠的灰尘噗的一下掉了下来,好巧不巧正落在男子的白衣上。 不会吧?这家伙连打扫都没有打扫,就爬到供桌上躺着了?! 白衣人微微翻了个身,露出的一角空隙处果然留下一个鲜明的灰尘印子。 清悠止不住再次翻了个白眼儿――真搞不懂这人怎么回事儿!明明这么不讲究,还如此骚包的每次都穿白衣! 只是这里这么脏,自己可没办法躺下歇息! 清悠憋着气,回身到庙外,想找个东西来稍微打扫一下,哪知前脚刚跨出庙门,一个黑黝黝的物事便擦着自己脸颊飞了出去,又咚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 “喂,你有完没完?”清悠强压着的怒火一下就冒了上来,回过身,腾腾腾跑到供桌旁,猛地一拍桌子道。 哪知盛怒之下,用的劲大了些,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那张不知存在了多久的供桌一下寿终正寝了! 白衣人的身体“咚”的一声掉到那堆木屑上,满地的灰尘噗的一声飞起老高,呛得清悠直咳嗽。 清悠忙往后退了些,再看那白衣人,一身白衣几乎完全变成灰色的了!便是耳朵上眉毛上,也挂上了几丝蛛网! 可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响声,这么肮脏的环境,白衣人竟仍然紧闭双眼,一动都不动。 清悠心里忽然有些惴惴。以白衣人的本事,怎么可能会这么狼狈?不会是,这家伙,被人害了吧? 这样想着,再顾不得生气,忙趋身向前,伸手想去探白衣人的鼻息,哪知手还未触到白衣人的鼻子,白衣人的身子却已飞起,平平地落到供桌一侧的角落里,随即翻了个身,又蜷缩着身子睡了过去。 清悠抬着手愣愣的呆在了那里,白衣人冷淡的声音紧跟着传来:“我要休息了,不要来烦我!还有,让那妖孽呆在庙外,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让那妖孽呆在庙外?难道说的是殷蘅?清悠悚然一惊,忙回头看去,那破败的墙壁旁,哪里还有殷蘅的半点儿影子? 也就是说,方才从自己身边飞过去的重物,其实是这家伙把殷蘅给丢了出去?殷蘅已经伤的那么重,这人怎么就下得了手? “你这人脑子有毛病啊?既然这么讨厌殷蘅,干吗还要救他?”清悠气急败坏的嚷道。 ------------ 35雏凤清声(十三) 清悠忽的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 身下铺着松软的稻草,睡的倒还舒服。只是不知为什么,老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虽然累得睁不开眼来,可整个身体都被一种辛酸悲苦的感觉笼罩着,弄得清悠心里涩涩的,老想流泪。 “这什么破山神庙,还真有些邪门儿――”清悠喃喃着揪揪乱蓬蓬的头发,一抬头,正对上白衣人来不及躲开的怔忡眼神儿。 那双本是波澜不惊宛若古井般的眸子,此刻却流转着那么浓郁而又无法言表的凄凉与忧伤,还有突然被人看穿心底的一丝狼狈与慌张。 清悠下意识的摇摇头,自己一定是睡魔怔了,那个木头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深刻的情绪?再揉揉眼去看时,那白衣人已经取下挂在身上须臾不离身边的牛皮酒囊,一扬脖,一大口酒就灌了进去,山神庙里顿时洋溢着一股浓郁的酒香。 清悠咽了口唾沫,肚子里顿时咕噜一声,这才想起,拜眼前这位所赐,从昨晚到现在,自己都还粒米未进! 狠狠的瞪了一眼白衣人,伸手晃了晃张开四蹄,以环抱的姿势护卫着自己的小麟:“小麟,快起来,咱们找些东西吃好不好?” 又偷眼瞧了一下仍旧大口喝着酒的白衣人,小心的把一旁仍旧昏迷不醒的殷蘅往外边挪了挪――还好,可怜的殷蘅没有再次被丢出去! 白衣人捏着酒囊的手停了停,眼睛再次不自觉的游移了过来,眼睛里的阴郁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茫然与迷惑。 已经多少年了?自己总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更不能容忍任何人――即便是那个和自己有着最亲密血缘的人――靠近自己。可面前这个女孩子,却不知有什么样的魔力,竟能一次又一次的打破自己内心的死寂! 最不可思议的是,数千年来,不论身在何处,从来没有过片刻安眠的自己,昨夜里竟睡的如此安稳,那纠缠了自己那么久、深深的刻在灵魂深处的噩梦,破天荒的远离了自己! 而且刚睁开眼时,看到那张蜷缩在稻草上的恬美睡颜,恍惚间差点儿错觉,那就是羽儿! “小麟真能干!”清悠脆脆的笑声传来,却是小麟不过片刻功夫,已经衔了只五彩的山鸡回来,正摇头晃脑的向清悠表功! 清悠乐不可支的拍了拍小麟的脑袋,一人一马顿时抱着笑成一团。 看着那一人一马亲密无间的画面,白衣人不自觉皱了皱眉,忽觉身上一凉,低头看去,才发现手里的酒囊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捏碎了,淋淋沥沥的浇湿了自己胸前大片衣襟。 “这么肥美的山鸡,一定很够味儿!”清悠已经就地燃起一把火来,麻利的把山鸡拔毛洗净,决定炖个野鸡汤,肯定大补!只是上哪儿找个锅呢?眼睛滴溜溜转了下,扬头冲白衣人道: “喂,你不是要教我炼药吗?可不可以先把药罐儿借我用――哈哈――好痒!小麟,别再闹了,我投降好不好?” 却是话还没说完,小麟忽然扬起马尾在清悠白皙的脖子上轻轻蹭了蹭,清悠一下笑倒在地。 白衣人的脸色立时变得难看,轻轻哼了哼,一勾手从怀里取出一个青色的陶罐儿往地上重重一放,发出“当”的一声钝响。 正和清悠嬉戏的小麟忽然愣了愣,似是有些不适的晃晃马头,小心的往后退了几步。 “这才乖嘛!”清悠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满意的拍了拍小麟的脑袋,上前拾起陶罐儿,一本正经的冲白衣人道,“我可不白借你的,待会儿请你喝鸡汤啊!” 说完,就抱起陶罐儿,拾起地上的野鸡,蹬蹬蹬跑到几十米外的一处山溪旁,先是麻利的把山鸡拔毛洗净,又掏出随身带的利刃把山鸡切成块儿放在陶罐里,毕竟尚是春季,融了寒雪的溪水仍是冰凉,泡在溪水里的手一会儿就冻得红通通的,清悠却是并不在意―― 老爸老妈猝然离世后,悲痛欲绝的清悠曾不顾家中大佬的反对,自我放逐了长达一年之久,后来还是在一位乡村老妪的开解下,才从痛苦中走了出来,而这做鸡子的手法,便是从老奶奶那儿学得的。 白衣人呆呆的看了半晌,眼睛里的火苗慢慢熄灭,很是疲惫的闭上眼睛―― 果然是叶家一个不受宠的痴子罢了!原来,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这孩子,虽然和羽儿有些像,但终究不是啊! 自己的羽儿,自然是能干的很,便是自己最让世人钦敬的炼药术,都是羽儿一点一点的手把手教给自己的呢!只是羽儿在处理生活食材上却是一窍不通―― 记得那时,自己每次捉了山鸡来,羽儿一定会高兴的不得了,一边摇着自己的胳膊,一边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自己:“小和,你看这山鸡多肥,一定很好吃,你等着,我给你做最好吃的松滋鸡!” 可是每次,总是弄得那只鸡和她的小脸一样黑乎乎的,再瞧不出原来的半分模样! 当然,那么好那么好的羽儿,便是怎么样捧着,也仍是觉得不够,又怎么舍得让她做这等粗苯的活计? 而且,做的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最重要的是,那是羽儿的一片心意啊!除了母亲,也就在只有羽儿会什么都不在乎只是全心全意的对自己…… 那样黑乎乎的松滋鸡啊,是这上千年来自己在梦中才能尝到的美味! 若是可能的话,自己原用世间一切来换回那烧的乌黑的松滋鸡! 那曾经无比渴望无比诱人的一切,现在看来,却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一阵香喷喷的味儿道随着风儿慢慢飘来,却是架在火上的野鸡汤已经咕嘟嘟的不停冒泡。小麟早已经一跃而起,围着火堆不停的转圈,一副馋的不得了的样子。 “好好好,少不了你的,知道你最爱吃鸡屁股,放心吧,我才不会和你抢呢!”清悠好心情的哄着小麟。 白衣人眼皮动了动――马儿爱吃鸡屁股?这叶清悠,果然尚有些痴气。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欢呼传来,却是那鸡汤已经熬成了浓稠的奶白色,再加上上面飘着的几茎青翠的香菜,看着就让人馋涎欲滴。 等鸡汤凉了些,清悠折了几枚硕大的树叶,纤指连点,几个翠绿精美的叶碗很快就做好了。 闻着香喷喷的鸡汤,清悠满足的吸了口气,小麟更是早就等不及了,舌头都伸了老长出来。 回头看白衣人依然躺在那里毫无反应,清悠犹豫了下,还是端起一碗,送到白衣人跟前:“喂,这是你的,那个药罐儿待会儿我刷干净了再还你!” 白衣人依旧闭着眼,丝毫没有要搭理清悠的意思。 早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清悠并不在意,把碗往地上一放,吹着欢快的口哨就回去了――爱喝不喝!自己能填饱肚子才最重要! “小麟,可以开动了!”远远的,清悠抬起手和小麟扬起的前蹄重重的一击,一人一马便旁若无人的埋头大吃起来。 看到“哧溜”一声被小麟卷进喉咙里的鸡屁股,白衣人呆滞的面具终于彻底碎裂!再看到清悠吃的汁水淋漓怡然自得的样子,嘴角更是不自觉微微勾起,突然觉得摆在眼前的那碗烹调的再粗陋不过的鸡汤,一下子变得诱人无比。 待清悠来还药罐时,才吃惊的发现,本以为会被泼掉的鸡汤已被白衣人喝的涓滴不剩! 正呆愣间,一只青色的物事忽然直直的飞来,清悠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开始炼药了。”白衣人木然道,脸颊上却不自觉的滑过一丝红晕。 这木头人也会脸红?清悠再一次呆掉。半晌,才讷讷的举起手里的那只药罐儿: “那这只――”话音未落,却听“啪嗒”一声脆响,再低头看去,那青色的瓦罐儿早碎了一地。 这家伙,八成是恼羞成怒了!自己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不过,这家伙脸红的样子,可比木头人的样子好玩多了!清悠伸了伸舌头,忙乖乖的抱好另一只药罐儿,做出一副洗耳聆听的样子。 “去溪水旁,采摘这些药物来。”白衣人手中突然出现张宣纸,上面画着五六种或绿或黄或紫颜色深浅不一的植物来。 知道这是要教自己识别药物,清悠认真看了片刻,心里不由狐疑,自己方才来过这小溪,明明两岸都是光秃秃的,哪有这些物事!莫不是这死性不改的家伙,为了报复自己方才小小的不敬,特意来消遣自己? 待来到溪边,却是不由大吃一惊――山溪的上游正有些黄黄绿绿的东西漂了过来,正是白衣人宣纸上画的东西! 这家伙,还真是神了! 眼看那些药物已经离自己不过数十米远,清悠忙聚精会神,准备打捞,待那些药物越来越近,清悠心里的惊异更甚! 离近了才发现,这些植物竟是棵棵晶莹剔透,仿佛美玉雕琢而成而且每一棵都没有根,却是都在水里站的笔直。 第一棵红色的植物已经漂到眼前,清悠忙伸手去捡,哪知手刚触到,那植物忽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竟是瞬间化成了水汽―― 这东西,却是不能用手去抓! 清悠吓了一跳,眼看那大簇的药物就要从自己面前漂走,忙下意识的伸出陶罐就去舀,哪知误打误撞之下,竟是一舀一个准,那些药物尽皆进了陶罐儿,再没有碎掉一棵。 跟在后面的白衣人眼里闪过一缕激赏!这小妮子,端的好运气!这第一批飘下的绿衫紫云草乃是紫云草中最上等的,每一株可以说都价值万金。 原以为这傻乎乎的丫头看到这么精美的东西定会乱抓一气,等最后清醒过来,能捞到一株两株也就不错了。哪知这丫头倒机灵,竟是几乎被她囊括一空! “看好了――”白衣人也不赘言,伸手又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罐儿,把清悠药罐里的药物倒了半数出来,“记好了,我只说一遍!” “静守中元,化气为炎!”口中说着,中指处忽然跃起一簇红色的火苗! 这人是在玩魔术吗?指头上竟然会起火!清悠一下张大了嘴巴,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断喝: “以尔清心,炼彼灵丹――炼药术第一境,清心丹!” 清悠心神一震,顺手接过药罐儿,脑子里好像有一道白光闪过,只觉的灵台正中,一股热热的气流忽然狠狠的撞击了一下,手指起处,一簇同样跳跃着的火苗也立时出现在指尖! 这一下惊得两只①38看書网瞪出眼眶的人换成白衣人了!这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想当年,有羽儿手把手的教授,亏自己还号称大陆第一天才,也是苦练了半个月之久才成功!这丫头怎么一次就成了?! ------------ 36雏凤清声(十四) 清悠慢慢盘膝坐下,清晰的感觉到体内本不过一缕的白气渐渐变得充盈起来,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随着那一缕缕白气越转越快,周身的毛孔也尽皆张开,山谷间越来越浓郁的清灵气息便盘旋着涌入体内,灵台处瞬时一片清明。 那药罐儿仿佛受到无声的召唤,竟是滴溜溜自行飞起,恰恰落在清悠的指尖上,不时旋转出美妙的弧度,大约有两柱香的功夫,药罐儿通体透出青色的毫光,那青色光芒渐渐弥漫,把清悠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 “咳咳——”白衣人呛咳了一下,腾地就站了起来,板着的脸狠狠抽搐了一下—— 灵台空明,清光毕现! 清心清心,就是要让炼药人灵台空明,人、物合一,此境是炼药师的第一层境界,也是能否成为真正炼药师的一个分水岭!俗话说的好,万事开头难,有多少人倾尽毕生之力,都不能做到灵台空明!便是自己,也是苦练了半年之久!即便如此,已经让谷里那些医者瞠目结舌了! 可这丫头怎么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就成了?! 自己本还头疼这么个痴子,不知要花费自己多少精力□,才能初见成效!谁知不过一晃眼,就进入了炼药师的第一境! 若不是自己一早就探明这叶清悠是地地道道的凡胎肉体,定要以为是什么妖孽! 又过了约一炷香的功夫,那清光渐渐微弱,清悠睁开眼来,摊开手掌,那红色的火苗瞬间消失,青色药罐却瞬间缩成鸡蛋大小,乖乖的躺在清悠掌心。 “咦?”清悠心里暗暗惊叹,这白衣人所传的炼药术果然邪门,连一个普通的药罐儿都这么神奇! 刚要开口说话,眼前却白影一闪,手腕瞬时被人钳住: “你怎么知道这青云铛的变化之法?” “哎哟——”清悠只觉手腕处一阵剧痛,人也从迷蒙之中立时清醒过来,一抬头,正对上白衣人有些泛红的眼睛,心里顿时委屈无比,“快放开!手都要断了!” “啊?”白衣人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松开手后退一步,语气急切而又有隐隐的颤抖,“你怎么会,怎么会知道这青云铛变小之法?” 这世上,除了羽儿,也就只有自己知道了,便是家族的那些后人,自己虽也指点过他们炼药术,却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们如何让这青云铛变小!并不是自己藏私,实在是绝不愿把有关羽儿的任何东西与人分享!有那些关于羽儿的点点滴滴,自己才没有崩溃或疯掉,而强撑着走过这漫长的千年岁月!那些甜蜜的过往,那些幸福的曾经……又岂能容其他不相干的俗人玷污!可现在,为什么这叶清悠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让青云铛变小! 难道,是,羽儿,羽儿,回来了?然后,传授了这丫头?真的,会有这个可能吗? 白衣人的眼睛渐渐迷蒙,竟是怎么也无法止住身体的颤抖。 “变小之法?”清悠揉着手腕儿气嘟嘟的狠狠瞪了一眼白衣人,“我怎么知道?它自己就这样变小了!怎么样?这犯法吗?” “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请你告诉我,到底是谁传授你的……”会是羽儿吗?会吗…… 没想到向来酷酷的讨厌鬼会有这样无助的模样,清悠愣了一下,一时竟有些讷讷着反应不过来,良久,才小心翼翼道:“我没有说假话,真没有什么人教我,我也很奇怪,这劳什子怎么会变小——” 嘴里说完,就赶紧跳到一边。这家伙又有些不对头了,自己可不想承受什么无妄之灾!而且这药罐儿会变小,自己也奇怪的不得了,当时仿佛只是心念一动,再睁开眼时,就已经变成这么个小巧可爱的东西了! 白衣人的脸色瞬间变成死灰般。 是了,自己怎么忘了?羽儿当初曾经很是骄傲的告诉过自己,这世间有极个别的人天生钟灵毓秀,能和器物相通,她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人。而她和母亲的资质比起来,还要差一些,所以只能用母亲传授下来的口诀让器物变化。 难道这痴子竟是世所罕见的钟灵毓秀之材吗?而一切,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羽儿,羽儿! 清悠不自觉的又往后缩了缩——实在是这家伙怎么看着越来越不正常了?自己不就是实话实说了吗?这家伙何至于就一副被人灭了九族般凄凄惨惨的模样?! 天色逐渐昏暗,白衣人的身影在惨淡的暮霭中逐渐拉长。一阵料峭寒风掠过,清悠下意识的裹紧了衣服,白衣人却仍是无知无觉般蜷缩在在那块青石上。 下意识的看了看逐渐阴霾的天空,这家伙,不会准备就这样在这青石上坐一宿吧?眼看着这天色,恐怕一会儿就会下雨。 正想着呢,一滴冰凉的雨点恰恰打在清悠小巧的鼻梁上—— 竟真的下起了雨。 好吧,你想自虐就自虐好了,本姑娘可是不陪你了! 清悠呆站了片刻,悄悄退回古庙里。先是卷起衣袖,噼里啪啦的把火升了起来—— 这次生火真是简单,连火绒都用不上了,手指这么一弹,就有一簇艳艳的火苗出来了!而且点火的感觉也神奇的很,自己用一次,体内好像就暖和一分! 白衣人一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皱了皱眉。这丫头还是改不了痴气,以为她体内的仙气就是街头的萝卜白菜吗?除了那些天生仙力之人可以用的越多就越充沛,其他人可是用一次就会少一些的! “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熬些今天早上的鸡汤来。”随着白衣人淡淡的声音在耳边一晃而过,又一个青色的药罐儿飞了过来。 正忙的不亦乐乎的清悠吓了一跳,把药罐儿抱在怀里时才发现,白衣人竟幽魂般的又悄无声息回到了那碎掉的神案前。 清悠撇了撇嘴,暗暗安慰自己,咱不和这脑子不正常的人一般见识! 柴禾烧的旺,不过片刻,药罐儿里便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水泡,香喷喷的鸡汤味儿顿时氤氲着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正自闭着眼睛的白衣人眼皮忽然动了下,慢慢翻了个身,很快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样子。 围着清悠团团转的小麟蓦地站住,伸长耳朵听了片刻,用脑袋轻轻拱了拱手里拿了把勺子的清悠。 清悠回过头来,敲了敲小麟的脑袋,嗔道,“就你心急!好了——” 说到一半却闭紧了嘴巴——是自己错觉吗?寂寂的雨夜中,好像有隐隐的脚步声传来。 “娘,前面有人。”一个孩童兴奋的声音。 “是啊,娘也看见了。姐姐,这深山野墺的,看来今晚咱们只有去哪里暂歇一晚了。”一个爽利的女子声音随之传来。 “妹妹说的是,能找到这么一座庙宇,已经是咱们的幸运了。”又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应和道。 随着踢踢踏踏一阵脚步响,庙门应声而开。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少年和一个□岁的童子,他们身后紧跟着两个梳着漂亮发髻的美貌妇人,还带了大批的随从,破旧的庙宇里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只是这么大的声响,那和衣而卧的白衣人和火堆旁的少年竟是连头都没回。跟在美貌妇人后面的仆人皱了皱眉,果然是山野村夫,竟是没一点儿眼力价!在明华国,即便是皇上也不敢在夫人面前如此托大! “喂——”一个国字脸男子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却被身穿胭脂色罗衣的妇人拦住,冲他使了个眼色,温声道: “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待会儿你们就在上面挤一挤吧。” 这里虽仍是明华国土,可这深山野岭的,这一大一小两个白衣男子让人觉着实在有些古怪,便是那匹马和那头狐狸,好像也透着些诡异,出门在外,远离家族的势力范围,还是小心些,不要惹事的好。 那些家人不敢再说话,只得很快搬了些精美的食品器具并几件华美的毛毯进来,又很有秩序的退了出去。 “大哥哥——”那童子倒是不怕生,挣开母亲的手,腾腾腾就跑到清悠身边,指着药罐儿脆声道,“那里面是什么?好香啊!” 清悠抬头,却是一个一身红衣的肉呼呼的包子样的小正太,正瞪着两个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鸡汤,一副馋的不得了的样子。 “阿文——”身着黄色锦衣的女子忙走了过来,一把拽住儿子,有些歉意的冲清悠道,“这位公子——” 嘴里说着,却忽然停了停。 紫衣女子和少年也走了过来,待看清清悠的容貌也不禁有些失神。 方才从背影看,不过是个身材单薄的稚秀少年,那里想到却竟是如此俊美人物! 竟是白衣飘飘,气度潇洒,宛若天上谪仙降临人间,虽是处在这山野荒庙之中,却是难掩内在的高贵气息。 两个女子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同样的意思——这小公子,绝不是寻常人家孩子,看他举手投足的气度,绝对出身于显赫的世家大族! “大哥哥,你好漂亮!我喜欢你!”小包子的眼睛也从鸡汤上收了过来,盯着清悠的面容慢慢张大了小嘴儿,然后张着两只手就要朝清悠怀里钻。 身上却忽然一紧,背心被人牢牢扣住,再不能动弹一下,却是他旁边的少年,瞪了一眼阿文,“臭小子,又要淘气!” “喂!快放开我!以为阿文不知道亚哥哥的心思吗?肯定是你自己看着大哥哥生的好看,想要抢在我前面去抱他!前日在客栈里,那个漂亮的姐姐我就让给你抱了,今天你要再来抢我的大哥哥,阿文就和你绝交!” 心里却盘算着,客栈里那个女人脸上涂了那么厚的东西,看了就让人恶心,这位大哥哥可不一样,不止好看的不得了,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味儿道,要是让他抱着,一定很舒服! 客栈里,明明是这小子把自己推过去做挡箭牌,没想到现在却还反咬一口,少年气得哭笑不得。 “阿文!”黄衣女子从少年手里接过小胖子,又好气又好笑的拧了拧他的脸蛋儿,有些歉然的对清悠道,“都是我把他宠坏了,还请这位公子多多包涵。” 没想到这家人这么有趣,清悠早已经笑不可抑,站起身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夫人说哪里话来,小孩子吗,顽皮些也是很可爱的!” “我就说大哥哥喜欢我吗!”正沮丧的低着头的阿文顿时又来了劲,终是冲到清悠身边,一副不抱到清悠誓不罢休的样子。 “敢问那位是——”自己这边如此喧闹,神龛旁的白衣男子却始终一动不动,紫衣女子不由有些犯嘀咕。 “哦,那是——”清悠也有些为难,虽然这家伙教了自己炼药术,可看他的样子,是一点儿也不想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的!索性含含糊糊的道,“我们是一路的,他只是累了。哦,对了,这鸡汤就要好了,你们要不要一起喝点儿暖暖身子?” 几个人刚要答话,外面寂静的山路上忽然又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听着人数应该不少,而且也是往这破庙的方向而来。 “来者何人?宁都聂家、郦城楚家人再此!”外面传来一声断喝。 宁都聂家?清悠一愣,怎么有些熟悉?好像自己的外公家就是—— “你们是,明华二级斩妖师宁都聂家?” 紫衣女子点头,神情里很是骄傲,刚要开口,忽听外面有人阴森森的道: “我管你什么狗屁聂家楚家!快把绿衫紫云草交出来,否则,让你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处!” ------------ 37雏凤清声(十五) “混账!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口出狂言?!”外面传来两家护卫又惊又怒的声音。 放眼明华国,顶尖斩妖师世家不过就是聂、楚、申三家,不管其中哪一家,在这片土地上都是跺跺脚大地都要抖三抖的人物,便是府中家奴出去,也是备受尊敬,更何况现在聂、楚两家都有主子在这里?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来者是其他国家的高手,可要想在明华国办事,也必得先拜会过这几家。而现在对方用这种语气说话,明显是根本没把聂楚两家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耳边忽听得噼里啪啦一阵嘈杂,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却是那破旧的庙门一下被飞来的重物撞飞,呼啦啦碎成无数小块儿。 正端着热乎乎的鸡汤往嘴边儿送的白衣人身子滴溜溜一转,人已经缩到了神像旁边的角落里,自顾自的把碗里鸡汤倒进喉咙里,回头刚要吩咐清悠给自己再盛上一碗,哪知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外面的打斗上,便是清悠也紧锁眉头心无旁骛的样子,只得叹了口气,一招手,索性把整罐儿鸡汤都把在手里,看也不看外面清悠等人,又自顾自缩回了神龛后。 叫聂亚的少年恰巧瞄到了这一幕,脸上登时有些不屑,看向呆愣愣的瞧着外面的清悠的眼神不由有些同情―― 一开始还以为这衣着光鲜傲气凌人的兄弟俩该是出身那个世家大族,那里料到那哥哥表现竟如此不堪!不但吃喝要这位小兄弟操心,便是有人闹事儿,那哥哥竟也先自己躲起来,完全没一点儿要照顾小兄弟的意思,真是太不像话了! 庙门完全洞开,外面的情形也就一览无余。 蒙蒙细雨中,影影绰绰看到一个身着绿袍的瘦削男子正抱着肩意兴阑珊的站在那里,他的左右两边则恭恭敬敬的侍立着一胖一瘦却都头生独瘤的两个华服汉子,两人头上的独瘤虽是一生左边一生右边,却均大的令人侧目,挤压的两人眼睛都只剩下了一线,再配上两人凶恶的表情,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堵。 注意到身旁的清悠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想着这小兄弟八成是有点儿被吓着了,旁边的聂亚忙低下头,温声道:“别怕,不过是些宵小罢了,不会是聂忠他们的对手。” 宵小?清悠瞥了一眼外面的战场,心里却是不甚认同。来者人数虽不如两府家丁,却可以看得出,恐怕对方皆是五级斩妖师之上,还有那长相怪异的两兄弟,自己看的不差的话,恐怕都已在三级斩妖师的巅峰! “是啊,大哥哥,”看清悠依旧紧锁眉头,一旁的小胖子也晃了晃清悠的手,自信满满的道,“大哥哥别怕,有小文在,小文会保护你,绝不让他们欺负你!” 说着,一挺小胸脯,拼命的鼓起腮帮子,一副要英雄救美的模样。惹得清悠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揉着小家伙的头道: “好,有小文保护,哥哥怕他们做什么!” 一旁的聂亚不由苦笑,这小东西,还真是处处不忘和自己别苗头! 两位女子也不禁失笑,冷凝的气氛一下缓和了下来。 也是,凭谁在这明华国地面,竟敢同时和聂楚两家叫板,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黄衣女子不在意的瞧了瞧外面,便转过头来,伸手把趾高气扬的小文揽到怀里,刚要说什么,耳旁忽然一阵扑扑通通的声音传来,几人急抬头,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天哪!方才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 却是正跟来人打斗激烈的聂楚两府护卫竟然不知怎么回事,都倒在了泥泞的地上,只余对方十多个人仍是好好的站在当地! “你们使了什么妖法?”两名中年女子神情一凛,声音里充满怒气。明明方才看双方打斗的情形,对方实力虽然强些,但毕竟自己这方更加人多势众,仍是占了上风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全都倒下了?! 清悠微微抿了抿嘴唇。虽是方才和小胖子嬉笑,却并不妨碍她分神注意外面的情形。让两府侍卫全都躺下的,并不是那十多个壮汉的功劳,却是那明明功力最低的绿衫男子,自己清楚的看到,他不过随手抛出了一粒物事,然后除了他带来的那些人,其他人竟都随之应声而倒! “哈哈哈――公子真是好手段!”外面的人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纷纷聚拢到绿衫男子身边,争相巴结奉承。 听他们的口音,七嘴八舌,明显并不隶属于同一门派,却都不知为何拼命的巴结绿衫男子。对两名中年美妇的喝问,理都不理,竟是一副根本没把庙中诸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还从来没受过这般冷遇,两名中年女子包括聂亚在内,顿时都气得脸色发白。 好像是对众人的奉承早已经习以为常,绿衫男子高昂着头,脸上神情丝毫未变,自以为潇洒的一提袍子,径直往破庙而来,身旁的两人忙举起手中的伞跟了上来,其他人也停止了嬉笑,簇拥在绿衫男子周围,一副众星捧月的样子。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为难我聂楚两家?”紫衣女子按了按腰中宝剑,上前一步厉声道。 “为难?”绿衫男子精瘦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冷声道,“在我还没有完全失去耐心之前,快把绿衫紫云草拿出来!否则――” 嘴里说着,绿衫男子两只眼睛似毒蛇般在两人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着,看得人心里一阵发憷。 “什么绿衫紫云草!我们从未听说过!”紫衣女子冷冷道,“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若和我聂楚两家有什么恩怨,直接言明便是!又何须藏头露尾,行如此卑鄙之事?” “没听说过?”绿衫男子咯咯一笑,竟是宛若鸱枭一般,在这阴森的古庙里,和着外面滴滴答答的冰雨声,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本公子的名讳,你还没有资格知道!你们还是快些把那绿衫紫云草交出来为好!” “对啊!即便是你们两家的老祖宗,给我们公子提鞋都不配!”其他的汉子一旁起哄道。 “你们,混账!”听对方竟敢辱及先祖,一旁的聂亚毕竟年轻气盛,再也忍不住,拔出剑来对着笑的最响的汉子刺了过去。 “亚儿――”紫衣女子忙要去拦,却已是不及。 “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也敢在大爷面前班门弄斧!”那汉子一笑,闲闲的抬手一剑格了过去,竟是不但后发先至躲过了聂亚的攻击,更是抖出无数剑花,把聂亚整个人都笼罩在剑势之内! “亚儿――”两名女子惊呼一声,忙要上前援救,聂亚已经惨叫一声,身子直直的倒飞回来,胸前却已是留下了一个红色的窟窿。 “亚哥哥――”小胖子吓得一下哭了出来。 紫衣女子沧啷啷拔出剑来,回头对黄衣女子急道:“妹妹快看看亚儿伤势,我去拦住他们!”说着和剑踊身而上。 黄衣女子看看伤重倒在地上的聂亚,再看看已经和来人厮杀在一处的紫衣女子,两相权衡,跺了跺脚,忙上前去查看聂亚的伤口。 “把他交给我!”清悠也俯下身去,低头看了一眼,不由心里一紧,好险,再差一点儿,就刺着心脏了,真那样的话,恐怕神仙也难救! 黄衣女子不太相信的瞧了瞧清悠,刚想反对,却见清悠已经伸手连点,指法娴熟至极,而聂亚胸前的血流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变缓! 看少年的样子,竟明显是杏林高手! 当下再不迟疑,冲清悠点了点头,深深道:“谢谢小公子。亚儿和阿文就交给你了!待会儿,拜托小公子看准机会,带他们俩离开这里!我们姐妹两个感激不尽!” 言下竟有诀别的意味。 清悠手里正忙着,顾不得安慰女子,只是低头嗯了一声。 黄衣女子心里恻然,再仔细的看了一眼仍然哭叫着“亚哥哥”的小胖子,毅然起身,抽出剑来就冲入了战场之中。 看到黄衣女子眼里的决绝,紫衣女子怔了一下,旋即明白,妹妹定是已经把两个孩子托付了那两位公子! 只是,那两位公子,一个看着胆小怕事,另一个更不过弱冠之年,真能护得了亚儿和文儿安全吗? 罢罢罢,自己姊妹两个拼死也要多杀一个歹人,那样好歹两个孩子活命的机会便能多一分! 姐妹两个心意相通,一上场,竟都是采用的不要命的打法,生生是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模样。 “哎呦!” “啊!” …… 场中连声惨叫,竟是有两个人身受重伤,还有其他五六个人也伤在了两人不要命的打法上。 绿衫男子皱眉,这两个女人还真是悍妇!冲着身边一直寸步不离跟着自己的两个男子一摆头,“你们去!” 两人自入破庙以来,一直色迷迷的瞧着两个女子,听到绿衫男子如此吩咐,顿时喜笑颜开,嘎嘎怪笑着冲场内道: “各位兄弟回来歇歇,可不要伤着两位美人了!还是让我们兄弟俩陪两位美人儿玩玩!” 场中诸人明显对男子有些畏惧,闻言忙闪身后退,个个陪着笑道:“这俩娘们儿果然够味儿,也就两位大管家能消受得了!” 出语竟是猥亵至极。 黄衣女子和紫衣女子登时大怒,扬声骂道:“哪里来的怪物!还真是不想活了!姑奶奶这就打发你们进阎罗地府!” “怪物?”右边生了瘤子的男子笑的更欢,一指柳眉倒竖的黄衣女子道,“弟弟,这个我喜欢!美人儿,待会儿就让你尝尝怪物的滋味儿!包你尝过了这一次还想下一次……” 说着,又是一阵嘎嘎怪笑。 “哥哥放心!”左边生瘤子的男子慢腾腾扯了扯衣襟,露出有些干瘪的肌肤,“那娘们儿是你的,我就要这老娘们儿就行,越老越够味儿!” “混蛋!” “找死!” 黄衣女子和紫衣女子再也忍不住,提着剑就冲了过来,长这么大,一直都是被捧着的天之骄女,何曾受过这般侮辱! 哪知两人看着已经冲到了两个怪物近前,却不知为何身子突然不听使唤,手里的剑也好像变得千斤重! 绝对的等级压制! 两人不仅骇然!自己姐妹俩都已是入了四级斩妖师的领域,难道这对怪物,实力竟还远远在自己之上?!心里想着,忙要回身后撤,哪知却是根本行不通。 “哎呦!美人儿等不及了!”两个怪物已经色迷迷的欺近两人身侧,竟是伸出手,便要朝两人的胸部摸去。 “娘,姨妈!”躺着的聂亚恰巧目睹这一幕,嘶叫一声,立时吐出一口血来。 “娘!”小胖子一下子蹦起来,握住小拳头就要往前冲,“你们这些坏蛋,快放开我娘娘和姨妈!不然,我叫我爹和姨丈把你们大卸八块!” “嘎嘎――小胖子,以后,我们就是你爹了!不用等你不成器的爹来了,一会儿,你娘就会把我们伺候的魂儿都没了,你就喊我们‘爹’得了……” 两人说着,各自上前,朝着两名女子的纤腰就抱了过去! “姐姐!” “妹妹!” 紫衣女子看了一眼黄衣女子,又回头留恋的看了一眼儿子,眼里写满了决绝之意! 聂楚两家的媳妇儿,怎么能受这样的屈辱! 儿子,相公,永别了! 两人眼睛一闭,银牙使劲,就要咬舌自尽! 千钧一发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笑:“还真是两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怪物!即便是黑夜里,你们也不该跑到这里来恶心我们!看到你们这两个丑八怪,真是隔夜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两人一喜,忙抬头,却是方才还在给亚儿包扎的清悠正缓步走过来。 两人不由大急,厉声道:“你过来做什么!还不带上亚儿和阿文走!” 两个怪物本是被骂的一愣一愣的―― 实在是两人小时候虽曾被人嗤笑过,可自成名以来,再没有人敢在两人面前有丝毫表示,而现在竟还有人如此不长眼睛,还真是活腻味了! “小子!有你的!看你这么漂亮,待会儿,就和她们两个一起来伺候爷爷吧!”两人阴恻恻的道,手臂忽然暴长,竟是瞬间就到了清悠面前。 “嘎嘎,臭小子,今天就让你――”两人笑的得意,满以为可以手到擒来,却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额头上也随之冒出些冷汗来。 旁边的人不明就里,早轰然叫好,纷纷赞道: “两位大管家果然神勇!” “这小子,说不定比那俩娘们儿还够味儿!” …… 一群人嗡嗡的说了半晌,终于在发现那两个怪物胳膊伸了那么久却仍僵在那里时知道了不对劲儿! “绝对压制!”对方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到底是谁?怎么可能实力比我们还高――” 两人的声音都是抖得! 明明看着对方不过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自己兄弟两个方才也已探测过了,根本摸不出对方的实力级别。 这样的话只有两种情况:要么这小子就是个凡夫俗子,要么对方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可是,又怎么可能?自己兄弟俩个可是苦练了一甲子之久,才有了今天三级斩妖师巅峰的实力!看对方的样子,满打满算,也就十五六岁罢了呀!就是在娘胎里就开始练功,也不可能超过自己二人啊! ------------ 38雏凤清声(十六) 觉察到场中不太正常的寂然,本是满心绝望牢牢盯着自己儿子脸庞的两名中年女子愕然回头,眼睛立时瞪得溜圆—— 怎么可能?明明看着年纪比小亚还小的俊美少年,竟仍是姿势潇洒的立在场中,而那两个打压的自己姐妹毫无还手之力的凶神恶煞却是脸色惨白、不停的流着冷汗。 “咦?” 站在后面的绿衣男子看不见两人的表情,却直觉有些不对劲儿。原以为对方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还不是和第一个傻小子一样,举手间就会被收拾掉,却没想到白衣少年一出场,夏侯兄弟就跟两根木桩一样傻傻的站在那里,动都不动一下。 待看清清悠俊美的容貌,绿衣男子也呆了一下,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这小白脸,生的还真好看!怪不得夏侯兄弟心动,便是方才那两个中年美妇,年轻时也不见得比得上这少年的风姿! “好了!夏侯,你们两个专心些,回头,把这小子带走就是!别误了爹爹的大事!” 听了绿衣男子的话,其余人也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两个大管家是不舍得辣手摧花啊!自己就说嘛,这么个柔弱的少年,能有多厉害,怎么可能是夏侯老大的对手!这样一想,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跟着起哄道: “这少年的滋味儿肯定更好!” “这等天生尤物,两位大管家回去好好□□,啧啧,肯定快活似神仙……” “是啊,到时,咱们斩妖界一定又添一段儿佳话…… 真是一群蠢猪,自己兄弟俩都已经这个模样了,还这样火上浇油,万一激怒了眼前这个杀星小祖宗,自己二人怕是连命都得扔在这儿!场中的夏侯兄弟好险没气晕过去,可却被清悠剑上的凌厉气势打压的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耳听着那些污言秽语越来越过分,清悠一张小脸儿瞬间变得难看之极,身上劲气紧跟着暴涨—— “啊——”随着两声惨叫,骨头断裂的嘎嘣声紧接着传来,夏侯兄弟同时瘫在了地上。 “尊上,饶命啊!” 再没有了方才的不可一世,两人哭叫的凄惨至极,虽整个身子都软在地上,却仍是磕头如捣蒜。什么斩妖师的威严,这一刻全丢到了爪哇国里,能保住一条命就算不错了!整个大陆本就是以强者为尊的,现在这个少年明显比自己两人厉害得多,这样磕头求饶也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怪只怪自己瞎了眼,竟胆敢惹上这样深不可测的高人! 尊上!一般至少一级斩妖师,才配得上这样一个尊崇之极的称谓!而现在,夏侯兄弟却用在了这个少年身上,也就是说,夏侯兄弟的心里,这少年的实力至少是一级斩妖师! 场中瞬时陷入了一片死寂,甚至一些人已经开始两腿发抖。笑话,就自己这点儿微末本事,和一个一级斩妖师对上,那还不是找死吗! “大哥哥,你真是太棒了!都快赶上我爹爹了呢!”小胖子楚文高兴的一下蹦了起来,伸出白胖的手指点着绿衣男子道,“绿头龟,待会儿,我就让大哥哥把你大卸八块,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娘!” 躺在地上的楚亚却是浑身一震,小文不懂,自己却是能看的出来,这少年实在是太高深莫测了!什么叫快赶上姨丈了,根本就是,远在姨丈之上!放眼整个明华国,一级斩妖师也是凤毛麟角。亏自己方才还夸下海口,说是要保护他,却没想到,这位小兄弟才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形,绿衣男子神情顿时有些慌乱。夏侯兄弟可是自己带的这拨人里实力最强大,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打发了?可来时爹爹明明告诉自己,这明华国并没有多厉害的斩妖师,那这鬼魅般的少年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公,公子——”那些随从战战兢兢的靠拢了过来,强撑着道,“要不,咱们,咱们回去从长计议?”更有几个已经不着痕迹的慢慢往门口退去,却正是方才口出污言秽语的人。 “想走?”清悠眼中寒芒一闪,手中几点青色迅疾飞出,破庙中顿时哀声一片,却是那几个正向门外跑的人先后跌倒在地,只一个块头儿最大的,虽然屁股上中了一下,身形却还算灵活,仍是不要命的的往庙门外冲。快跑到门边时,耳边响起一声懒洋洋的呼喊: “小麟——” 那人只觉眼前一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最要害处便狠狠的挨了一下,整个身子更是沙包一样的又倒飞了回来,好巧不巧,正砸在绿衣男子的身上,那人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裆部,随着“扑哧”一声响,一阵恶臭紧接着传来,顿时淋淋沥沥撒了绿衣男子一身,然后嘴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又瘆人的嚎叫,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大家不由一哆嗦——这人出手可真够狠的,竟是一下就废了别人的命根子,明摆着是要人断子绝孙啊,看大块头这样子,以后要想人道恐怕是再无可能了!待要仔细看看是什么人如此心狠手辣时,却一下子都傻了眼—— 庙门前除了一匹神骏的黑马,什么都没有。 意识到众人的注视,黑马仰起头,打了个响鼻,又抬起前蹄冲众人晃了晃,那神情真是说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好像在说,你们想的不错,方才出手,不,出蹄的那个,就是我!敢占我主子的便宜,这就是下场。 众人齐齐抽了口冷气。今天还真是撞了鬼了!方才那几个人可至少都是五级斩妖师,却被一个弱冠少年用了不知什么妖法,一个照面就全都趴下了!便是这匹马,竟也能废了一个斩妖师?! 而且听那少年口气,这畜生应该就是他的座骑。这匹马明明看着是有妖力的,而且看着道行还不浅,不然,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就重残了一个斩妖师。可一匹有妖力的马怎么可能会臣服于人类?自从千年前的那场神妖大战,各大世家本命神兽一起销声匿迹后,就再没有听说过有任何斩妖师能驯服有法力的妖物啊。 自己这些人到底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厉害人物? 被砸的晕头转向的绿衣男子再没有了方才的嚣张,半晌才颤微微的掀开身上的胖子,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想说什么,却在看清大块儿头屁股上隐隐露出的一截青色锋芒时呆了一下,似是不敢相信般揉了揉眼睛,喉咙里忽然发出一阵“呵呵”的怪笑声,竟是矮下身子一把抱住了大块头糊满了屎和尿的屁股: “呵呵呵——青云铛!青云铛!” 眼里的神情狂热至极,好像那大汉的臀部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所有人顿时面面相觑,公子这是,被吓出毛病了? “小子,你,手里,有,青云铛?”绿衣男子努力的想要稳住情绪,可急促的呼吸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火把下,绿衣男子的脸孔有些不正常的扭曲,清悠皱了皱眉头,冷冷的哼了声,却并未答话。 绿衣人脸色白了白。咬了咬牙,上前一步道:“这位小兄弟,烈国周家,周飞文,有礼了!” “烈国周家?你们竟是烈国周家的人?”紫衣女子握紧了拳头。 烈国周家并不是斩妖师世家,可在这片大陆上却是鼎鼎大名。只因周家家主周剑南,却是暮苍山瑞霖大师的徒孙,也算得上赫赫有名的炼药师家族,是众多斩妖师争相巴结的对象,怪不得不把聂楚两家放在眼里。 看到紫衣女子的惊异,周飞文微微恢复了些底气,矜持的冲着清悠点了点头。 “什么烈国周家?”清悠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翻了翻白眼,“没听说过!” 一定是幻觉吧?从来都是自己一报上名号,不管多孤傲的斩妖师都赶紧来巴结自己,怎么眼前这位却像是赶蝇子一样? “我爹爹乃是烈国周剑南——”周飞文咬了咬牙,忍着气道。 “你爹是谁告诉我做什么?”清悠很是郁闷,这人有毛病吗?要打就打,这么唧唧歪歪的做什么?“你爹是李刚的话,我兴许还听说过。” “李刚?”周飞文有些发傻,很有名吗?自己怎么没听说过?待看清清悠嘴角的讥笑,才意识道对方这是在消遣自己。 “你——”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家族也有吃不开的时候,周飞文脸色更加难看,不得已,摊开手掌心,露出里面的一块儿青色碎片——正是方才扎在大块儿头屁股上的那块儿——,“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肯告诉我,这青云铛,你是从哪里来的?” 对别人或许没用,对炼药师来说,这青云铛的作用就好像是本命神兽之与斩妖师!甚至有人说,当炼药师修炼到一定级别,甚至可用青云铛炼制出成神的仙丹! 可炼制青云铛的青云石只暮苍山才有,而要把青云石炼制成青云铛更是难如登天。也就瑞家的炼器师能炼出此等宝物,据爹爹说,也不过就炼出了三只罢了。其中两只在祖师爷爷手里,剩下一只祖师爷爷传给了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也就是爹爹的师尊。也因此,自己才能识得此物。而现在,自己手里这块儿,却就是青云铛的碎片! “你说的是它吗?”清悠眼珠转了转,随意的抬手指了指墙角。 顺着清悠手指的方向,周飞文急速的转过头去,下一刻却噗的吐出了一口血,随之扑过去抱着那些碎片发出一声惊天动地椎心泣血的怒吼:“败家子啊,真是败家子!是哪个混蛋王八蛋?该死的,真是该死!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青云铛,很宝贝吗?清悠疑惑的看了看墙角的那堆碎片儿,不就是自己煮鸡汤的锅吗?貌似,那个疯子还有很多啊,这个周飞文,至于值么激动吗? 不过,那个摔了汤锅的混蛋王八蛋败家子吗—— 清悠饶有兴味的扭头看了看神龛后僵了一下的白色身影,不由有些幸灾乐祸。 ------------ 39雏凤清声(十七) 周飞文果然上道,顺着清悠扭头的方向看了过去,恰好看到那拖在地上的白衣一角,忽然伸手往怀里一摸,不知拿出了个什么物事,一抬手照着神龛就扔了过去。 这小子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手了?这可是赤果果的偷袭啊!清悠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出手去拦,明明还没碰到那扔出的物事,指尖却有了一种尖锐的灼烧感:“哎哟——” 许是清悠的声音过于刺耳了些,白衣人听的一愣,身子一转,忽的一下就从里面飞了出来,好巧不巧,正和那东西撞个正着! 耳听得“轰——”的一声爆响,那座遮掩白衣人身形的神龛瞬间四分五裂,地上顿时腾起一阵巨大的烟雾。 这是什么东西啊?看这威力,简直堪比炸弹了都! 早已知道白衣人不是常人,可和这么个厉害家伙撞在一起,可也不是玩的!清悠心一下悬了起来,那骚包家伙,虽说不惹人待见了些,却毕竟相处了这么久,这要是真有个什么—— “哈哈哈——”周飞文发出一阵狂笑声,“青云铛是我的了——” 清悠的心一凉,这周飞文手里的药好像确实有些邪门,白衣人不会真的…… 一念未必,身上却突然一紧,下一刻,整个人便落入了一个不甚温暖的怀抱—— “你怎么样?”正是白衣人凉凉的嗓音,只是这次,却好像还流露出那么一点儿担心。 清悠悬着的心一下放了下来,没想到这家伙还会主动关心人! “我没事儿,倒是你——啊——哈哈——”烟尘已然散去,清悠抬头,正好看见上方的白衣人,一下笑喷了! 再没料到,白衣人也会有这么囧的时候。 那一身白衣早就变得灰扑扑的,本是披在肩上的黑发,现在整个成了一爆炸式的鸡窝造型,尤其是最上方,还被附赠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那模样真是要多喜感就有多喜感。 透过清悠清澈的瞳仁,白衣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突然改抓的动作为扔,清悠还没反应过来呢,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啪嗒”一声跌坐在外面的泥水里。 这下好了,两人半斤对八两,一对儿难兄难弟!谁也甭笑话谁了! 看着自己身上又是泥又是水的,清悠气的狠狠的捶了一下地——这个混蛋,小人,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看白衣人除了有些狼狈外,竟是没一点儿事,周飞文脸色瞬间难看之极,实在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阴阴的瞪着白衣人,“还真是兄弟情深啊!把青云铛交出来吧,本少爷若是心情好了,可能还会饶你那兄弟一命!” 白衣人却似乎没听见,只是自顾自的看着身上的灰尘,满脸的愠怒之色。 清悠擦擦脸上的泥,不耐烦的走过去,“啰嗦什么呀你,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你往他身上招呼就是。” 想想心里实在不爽,自己不就是笑了吗,可也不看看他那副德行,不笑的人才不正常好不好? 咦?清悠这才觉得不对,好像,确实,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笑啊,其他人,根本屁都没人放一个! 周飞文一惊回头,看到身后的清悠,瞳孔猛地收缩:“你怎么还站着?” “我不站着难不成趴着?”清悠一翻白眼,忽然噤了声—— 可不是咋的,全场所有人,除了自己和白衣人和周飞文外,全都趴下了,就是周飞文的手下,也无一例外。 旁边的周飞文也傻了眼,自己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那可是自己最后的保命东西啊,怎么对方却没事人一样,爹当时可是说,手里的这颗药丸,便是和圣者斩妖师对上,也能让对方有去无回,可对面这个年纪轻轻地白衣男子和身后这个吵嚷不休的小子,怎么竟都没事人似的?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炽火噬心丸——”周飞文苍白着脸,嘴里不住喃喃着。这人连自己的炽火噬心丸都不怕,那岂不是意味着,对方的斩妖师级别,绝不仅仅是圣者! “你,你难道竟然是圣宗……” “圣宗,哼哼——”白衣人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不屑。 终于意识到不妙,周飞文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一转身,扭头就要跑,可那烂了的山门明明就在眼前,自己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却竟是一步也迈不出去! 周飞文心下大骇,刚要开口求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哼,一股奇异的灼热感忽然从右手的指尖传来。 “啊——炽火噬心丸——” 周飞文惨叫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右胳膊,怎么会这样!那枚炽火噬心丸刚才不是已经爆炸了吗?怎么会又飞回到自己身上的? 眼看不过一瞬间,右胳膊就跟烧焦的木炭般一寸寸滑落,照这个速度,恐怕要不了多大会儿,整个人都灰飞烟灭了。 那周飞文也是个狠人,猛一矮身,抄起地上的利刃照着自己的右肩处就砍了下去,然后凄厉的看了一眼白衣人,一扭头踉踉跄跄的朝着山下狂奔而去。 看着地上那截已经燃烧殆尽的右臂,清悠半晌无言,这就是所谓的炽火之威? “是不是接下去,还有噬心之痛?”清悠有些动容的瞧着白衣人道。 白衣人悠悠然,抖掉身上的灰尘和蛛网:“自作孽,不可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清悠表情一肃,身体稍稍后移,却仍是大着胆子道,“我知道你姓什么了!” “嗯?”白衣人一愣,剑眉微扬,斜了一眼清悠,一缕杀气不自觉泄露了出来。 好像有点儿冷啊!清悠缩了缩身子,讨好的笑道:“慕容大侠别恼,我没什么恶意的,放心,放心,我只会做你的朋友,不会做你的敌人,你就不要对我还施彼身了啊。” “我没有朋友。”白衣人语气冰冷的起身,“我们该走了。” 没有朋友?清悠又是一愣,明明这家伙确实是有些令人难以忍受,可也不算是什么坏人,定是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才让他不招人待见的。 “喂,我说老大,要不要我跟你说说怎样才能交到朋友?”清悠用胳膊肘捣了一下白衣人。不自觉间,清悠的称呼已经起了变化——也算是共过患难了,而且这家伙除了闷骚些,也没什么大毛病,自己就马马虎虎,不和他计较了。 白衣人身子一僵,这丫头还真是不怕死,以往只要自己放出杀气,所有人都会退避三舍,当初在神妖大战的战场上,自己连杀了十天十夜,身后妖魔尸骨成山。以为自己不知道吗?便是那些天神,背地里也称自己为“屠夫”! “我不需要朋友。” 看白衣人又恢复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样子,清悠顿时有些泄气,悻悻然小声道:“你不需要我需要。” 抬起头来,已经换上了一张笑脸,手一指仍然躺倒在地的聂楚两家人:“老大,那,能不能让他们站起来?” 不得不说,那周飞文的药物果然够邪门,两家人躺在地上,眼睛能转,耳朵能听,就是不能站起来。若是别人家,清悠自是可以和白衣人一样大摇大摆扬长而去,可有聂家人在,这样做就不大妥当。 毕竟,聂家对哥哥清潇可是相当照顾的。 饶是清悠难得露出这般乖巧的样子,白衣人依旧是不吃这一套,转身就朝外走去,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蠢。” 只是嘴角却不自觉的微微弯了一下。 “蠢?”清悠睁大眼,愤愤然一跺脚,合着自己献媚了这么久,就落了一个蠢字?真是欺人太甚! 咦,不对,若说白衣人和周飞文不倒下很正常,那为什么自己也站的稳稳的呢?别人不知道,自己明白,依自己的水平,肯定远远没有达到那什么圣宗级别。 啊呀,自己身上好像还是有些不同的—— 清悠一拍脑袋,怎么忘了,自己身上有刚炼制好的清心丹,难不成,是它起了作用?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姑且试试。 清悠盛了一大碗水来,捏碎一颗药丸放了进去,先扶起身着胭脂色罗衣的聂夫人的头,就着手喂了下去,本来心里还有些拿不准呢,哪知药刚灌下去,聂夫人便觉灵台清明,微一使劲,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真是多谢公子。”聂夫人一阵惊喜,还要说话,却听白衣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真是啰嗦,还不快走。” 知道哪些世外高人脾气一向古怪,聂夫人忙噤了声—— 到现在为止,聂夫人已经丝毫不怀疑,自己遇到了隐士高人,刚才的情景,自己看的清清楚楚,这兄弟俩竟是连圣宗都不放在眼里,那该是何等骇人的实力!也因此,看向清悠的眼神也是充满了崇敬之意。 被一个长辈用这样崇拜的眼神看着,清悠顿时很不自在,忙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 “这个您先拿着,给大家解了毒后,剩下的帮我转交叶清潇,就说——” 话还没说完,身子忽然一轻,却是白衣人脸色忽然一变,伸手一捞,就把清悠扔到了小麟的背上。 “是。前辈放心,明琏定不负所托。”聂夫人本是明华国公主,闺名明琏,听了清悠的话,忙敛声肃容称是。 ------------ 40又被阴了 再走下去,白衣人明显加快了行程。越往前走,道路越崎岖,入眼处皆是荒山密林,有时甚至走了一天一夜,都见不到一个人影。 一直半死不活的殷蘅似是有了些起色,白衣人的神情却不时有些焦躁。 清悠则是属于快要崩溃的哪一个。 自这段时间开始炼药以来,清悠进境简直可以称得上神速。 但凡是白衣人扔过来的药物,只要说一遍,清悠立马就能炼出上等的良药来。一开始白衣人还会有些惊异之色,渐渐的也就麻木了。 而随着炼药境界的快速提升,那什么仙之力和妖之力,在体内也越来越活跃。特别是每天的正午时分和子夜时分,体内总有一种什么东西想要喷薄而出的感觉。 可是,什么都好,就除了一样―― 不能好好睡觉。 顿顿吃硬馒头自己忍了;每天在小麟背上颠来颠去,自己也忍了;可是,再怎么着,总得让人睡个好觉吧! 睡觉睡到自然醒啊,这一向是清悠最大的享受。可现在这算什么? 好几次,若不是小麟反应快,清悠都差点儿从小麟背上栽下来。 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而殷蘅和白衣人倒好,还要火上浇油,三不五时的上演刺杀与反刺杀的闹剧。 只是相较于白衣人,殷蘅明显差得多,每次还没近身,就会莫名其妙的摔出去老远,而且一次比一次摔得更重,都是清悠看着不忍心,再去把摔得死过去的殷蘅给捡回来。 然后就开始炼药,把在鬼门关挣扎的殷蘅再从死亡线上给拉回来。 明明是血淋淋的,两人却好像乐此不疲。 每次殷蘅睁开眼来,看到身边嘴里不停诅咒兼且两眼冒火的清悠,神色都有些歉然,可隔不了多久,又会不要命的朝着白衣人扑过去。 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在殷蘅第n次又摔出去后,清悠终于爆发了,抓起地上的殷蘅怒气冲冲的吼道:“你这只死狐狸,臭狐狸!本少爷受够了!一次又一次的救活你,你倒跟我拧上了,一次又一次上赶着去找死!你说狐狸不是最狡猾的吗?你他妈的倒好,竟然让那么蠢的一个女人给坑的死去活来!好吗,现在越来越有出息了,还学会寻死觅活了!我告诉你,你前头死了,那个什么狗屁公主一定转头就放鞭炮,多好啊,你这愚蠢的家伙自己死了,省了多少麻烦啊!还有你那个主子,有你这么蠢的手下保护,他要是不死,还真是没天理了!你死吧,死吧,安心死吧,你主子很快就会去陪你的!” 殷蘅本就只剩一口气了,被清悠提溜着尾巴晃得直翻白眼,好几次张口似是想说什么,却统统被清悠无视,到最后无奈的长出了口气,四只爪子一伸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一旁的白衣人先是目瞪口呆,看到最后,突然“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清悠恶狠狠的扭过头来,“没看过本少爷发飙吗?你就那么想让人讨厌你?承认你自己是好人会死啊?” 以为自己不知道吗,白衣人明显就是不想殷蘅死。一次一次的手下留情,甚至有几次自己束手无策时,还有意无意的引导自己,要不然,就凭自己这几手三脚猫的救人功夫,早把人给治死了。 白衣人的笑容登时就僵在了脸上,清悠吓了一跳,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大爷貌似自己现在还惹不起,忙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我不是好人。”白衣人语气冰冷,似是对好人这个字眼很是抵触。停了半晌,又加了一句,“好人都是没好报的。” 这句话声音极低,在这深山老林里甚至还有些凄凉。 清悠撇了撇嘴,不再说什么,俯身抓过殷蘅塞了颗药丸进去,然后抬手扔在小麟背上。 白衣人冷眼瞧着清悠做这一切,本是波澜不惊的眼里泛起些微的伤感。 这边清悠刚收拾完,那边白衣人忽然抬抬手:“过来――” 看清悠有些犹疑,难得又补充了一句:“有好东西给你。” “真的?”清悠屁颠屁颠儿就跑了过来,像是一条摇着尾巴的小狗,“我就说老大你是好人吗。” 白衣人伸手一招,一件通体金黄的精巧药杵就出现在掌心里:“这个给你,可以捣药,炼药,也可以,做防身武器。” “防身武器?”清悠有些发呆,这多大点个东西,能砸死个蚂蚁就不错了,还防身? 白衣人也不说话,手指忽然一曲,一缕白色的劲气就直射入药杵,清悠一下睁大眼―― 那药杵竟瞬间长长一丈有余,上面还伸出闪着寒光的利刃! “只要注入些许仙之力,你想要什么样的炼药炉,或者武器,它就会变成什么样的。” 说着手一伸,那长刀又恢复成小巧的药杵模样。 “哎哟!真是太棒了,简直比铁扇公主的芭蕉扇还神奇!” 生怕白衣人后悔,清悠一把抢了过来,爱不释手的在手里把玩,一会儿变出把宝剑,一会儿又变出杆长枪,心里还盘算着,也不知道能不能变出颗原子弹来?到时候,谁要敢惹自己,轰的一下就扔出去!忽然又想到什么: “哎呀,老大,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好个东西啊?不过,好像有些不正常啊!你不会想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电视剧看多了,那些男人做错事了,出轨包小三了,都会立马屁颠屁颠的讨好原配。呀呸呸,自己胡思乱想些什么,这样别扭的家伙,谁嫁了谁倒霉啊! 白衣人凉凉的看了一眼清悠,吓得清悠忙把药杵收了起来,笑嘻嘻道:“当然不会,咱们老大是谁啊,怎么会做那么没品的事儿?” 又忽然哭丧着脸道:“我说老大,我好像还真不知道你是谁啊?不如,你告诉我怎么样?你说咱俩好歹也算供过患难的,要是我连你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说出去,不是叫人笑话吗?” 名字不知,就连去掉斗笠后不英俊也不丑陋的路人面貌,清悠敢百分之一百确定,也肯定是假的。只看这家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这人长相绝不会比哥哥清潇差。 就在清悠以为不会得到什么答案了时,白衣人忽然开了口:“你不也用了幻颜术吗?” 清悠缩了缩脑袋,试探着问:“那你说我是变好看了,还是变难看了?” 心里又暗暗埋怨,爷爷不是说这幻颜术乃是家传,便是用上法力也无法识破的吗? 白衣人却似是没听见,对着沉沉的密林,发了会儿呆,又转向清悠:“小禾。” “啊?”清悠一愣,半晌才明白过来,“小和?君子和而不同,小和,好名字。” 小和,君子?白衣人忽然一愣,怔怔的瞧着清悠。 清悠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把脸:“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白衣人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对,我的名字,是,小和。” “小和。嗯,蛮好听的,那以后,我就叫你小和了。”清悠叫了几遍,觉得挺顺嘴的。正念着呢,忽听白衣人喃喃说了句什么。 “什么?”清悠抬头,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却也在最后时刻终于听清了白衣人口里在说什么: “我们之间,没有以后――” 耳旁是嗖嗖的疾风过耳之声,清悠觉得身体都快要撕裂了,整个人更是朝着突兀出现的无边无际苍茫阴森的仿若地狱的神秘之地撞了过去。 “小和――”清悠凄厉的叫了一声,反手就想拽住刚刚还在身边的小和,却只看到一个陌生的却偏偏英俊的仿若天神般的男子,站在刚才小和站的位置,正冷冰冰的瞧着自己,他的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紧闭双眸的绝色美女。 而更让清悠惊骇欲绝的是,那个绝色美女,清悠偏偏认识―― 去除了眉宇间那份尊贵,不正是解除幻颜术之后的自己? 这个混蛋,又阴了自己一次! ------------ 41砸出个大麻烦 “小和,你混蛋!你给我记着,叶清悠发誓,一定会把这笔账讨回来,我要让你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阴森的密林里,清悠愤怒至极的声音久久不息…… 白衣人神情冷漠,瞧也不瞧身子越坠越快的清悠,只是低垂着头,无比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女子: “羽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只要是你看重的人,我都会让他们,好好的。所以,回来,好不好?” 最后几个字,竟是充满了乞求的意味,听在人耳朵里,简直跟哭泣相仿…… 只是很多时候,人总是被一些表面的东西所误导,自以为能掌控一切,却不知道,命运本身却是如此玄妙而又难以捉摸…… “啊――” 被一种无可抗衡的力量给裹挟着的清悠似一发出膛的炮弹,朝着地面就砸了过去,却在看清地面的情形时,瞳孔猛地一缩―― 天哪!眼前是怎样一副绮丽的美景! 明明外界还有些萧索的冬意,此处却已是绿叶婆娑,鲜花朵朵,天空中还有蒙蒙细雨飘飘洒洒,以致人会生出来到烟花三月的江南的错觉! 只是慢着,那个自己即将撞上的黑色物事是什么? 再仔细一看,不由倒抽了口凉气―― 鲜花丛中,正躺着一个长发拖地的黑衣男子! 而好巧不巧,自己正朝着男子的身上砸了过去。 吓呆了的清悠顿时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叫: “哥们儿,闪开……哦,不,接住我……” 话音未落,就一头砸进了男子的怀里。 男子身子猛地一痉挛,睁了一下眼,随即,一口大大的鲜血呕了出来。 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啊。这是清悠最直接的想法,然后,另一个念头油然而生――自己真是作孽哟,该不会,把好端端一个美男,就这么着给砸死了吧…… 再次醒过来时,已是满天星斗。 清悠愣愣的抬着头看了半晌,直到身子被推了下,才勉强回神,头却依然一盆浆糊: “小麟,别闹,让我静一静。” 嘴里说着,手下意识的摩挲着身下小麟光滑的毛皮。 这里水土还真好啊,小麟的毛皮好像更油光水滑了。可怎么还湿漉漉的?还有,皮是很光滑了,可,怎么觉着没有毛呢? 清悠眼睛慢慢的垂下,双眸登时瞪得溜圆―― 身下的哪里是什么小麟,分明是一个男人,而且是满身是血的男人。 看男人的嘴角,鲜血还在汩汩的流着,胸膛上自己趴伏的地方,同样是血迹斑斑,清悠几乎吓得魂飞魄散。不是没见过受伤的,可伤到这么惨烈,流了这么多鲜血的,自己还是头一回见。 而自己的手,正好死不死的在男人染满了鲜血的胸口摩挲! 小和,面具,胜景,黑衣男子…… 一切慢慢的连缀了起来。清悠猛地一凛: 该死的,这是被自己砸的那个黑衣男子。 清悠再也顾不得害怕,连滚带爬的就扑了过去,边哆嗦着把手放在男子鼻下边小声念叨着: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那个该死的小和!求求你,别死啊,别吓我,好不好?” 说道最后,更是几乎带着哭腔:“我叶清悠怎么会这么倒霉,好好的,竟然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么个荒唐的地方,来了就来了吧,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和那个叫小和的混蛋纠缠不清……” 黑衣人动了动,清悠忙缩回手,简直是喜极而泣:“原来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话音未落,黑衣人身子一梗,又呕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清悠顿时傻了眼,合着地上这么多血,都是黑衣男子吐出来的!而吐这么多血的原因,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肯定是被自己给砸的啊! 一直觉得自己真冤,怎么会被个神经病冤魂不散的给缠上,现在想想这男的更冤啊,人家好好的躺在花丛里赏花呢,正身心皆醉,就被自己一个天外飞仙给砸的死去活来!看这样子,八成五脏六腑都错位了! 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力度得有多大,想想都可怕!反观自己,现在除了身上有些酸软,就没有一点异常了,可想而知,这个男人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力。 轻轻摸了摸男子的肋骨,果然折了好几根。 清悠再不敢犹豫,忙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来――这一路上,倒也炼了不少灵丹妙药,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因为被砸的太狠了,男子几乎半截身子都陷入了泥土里。伤的这么重的情形下,清悠自然不敢轻易移动。忙调整了姿势,小心的抱起男子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把盖在男子脸上的乱发给拂到两边。 看清乱发下那张脸,清悠微微一怔。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在一起,还从没见过生的这么好看,却又忧郁的让人看上一眼就不由心疼的男人。 男子两道俊眉斜飞入鬓,可即便是在昏迷之中,眉心却仍是微微蹙起,似是有着无法排解的郁结;因为呕了太多的血,男子的脸看着便苍白的紧,却衬得那紧抿着的薄唇更显得红润…… 清悠伸出手,小心的拭去男子嘴角的鲜血,然后捏住男子的下巴,试图把药丸放进男子口里,却没想到男子牙关紧咬,就是不张开嘴。 试了几次,清悠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竟还是没把药丸放进去。眼看男子神色越来越痛苦,表情也有些狰狞,甚至因用的力气太大了,下嘴唇都咬破了,便有小溪一样的血水蜿蜒而下,可即便如此,男子也不哼一声。 清悠真是急得①38看書网下来了,带着哭腔道: “求求你,把这药给吃了吧,吃了药就不痛了,真的,你不吃药,我怎么帮你接骨啊?会很疼的……” 男子忽然就不再挣扎了,还配合的张开嘴巴,下嘴唇上,一排清晰的牙印合着血迹赫然入目。 清悠忙拈了药丸送进口里,男人却忽然再一次睁开眼来,呆呆的凝视着清悠,眼睛里写满了脆弱无助和深沉的悲怆。 清悠心里一抽,竟有些发疼,“是不是,很痛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男子不做声,仍是不错眼珠的盯着清悠,良久,手指轻轻动了动,轻轻抬起,一下揪住清悠的衣角。 “怎么了?”清悠柔声问道。 “呼呼――”黑衣男子口齿不清的呜呜着,药丸也随之咕咚一声咽了下去,可能是有点噎着了,顿时翻起了白眼。 “哎哟,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会噎着?”清悠忙灌了口水进去,又伸手帮男子轻轻揉着胸口,嘴里还念叨着: “闭上眼睛,睡吧,等睡醒了,就没事了……” 许是药力渐渐起了作用,男子的眼皮渐渐合拢,却不知为何,又突然睁开眼睛,深深的看了一眼清悠后,终于在清悠低低的呢喃声中再次闭上眼睛。 确定男子在药力的作用下,已经再次昏睡过去,清悠才直起身,手缓缓下移,摸到那几根肋骨时,手一哆嗦:判断的不错的话,中间那两根恐怕折了两三截不止! 又往下摸了摸大腿,果然,也骨折了。 生生把好端端一个俊美男子砸成了个破布娃娃,自己真是,作孽哟! 虽然对自己的药丸很有信心,可骨折的这么厉害,要是待会儿接骨时咬住舌头可就麻烦了。便想起身,找块儿软木来让男子咬着。哪知身子刚一动,衣角处却忽然一紧。清悠一愣神,才发现男子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睛,正惶惶然的瞧着自己。 “不是,你,刚不是睡了吗?”清悠口齿都不太灵便了。 确定清悠还在,男子忙又乖乖的闭上了眼睛,手却依然揪住清悠的衣角不放。 这家伙不会是,被自己砸傻了吧?只听说鸟儿有雏鸟情节,难不成,被自己砸的死去活来后,脑袋出了毛病?也跟鸟儿一样,把自己当成了父母亲人? “你,睁开眼吧。”清悠试探着道。 男子的眼眸霍然睁开,黝黑的瞳仁儿定定的锁在清悠脸上。清悠一时哭笑不得:合着刚才并不是因为吃了药昏睡了过去,而是听自己的话,才闭上眼睛的呀! 若是平时,被这么个一等一的美男子如此痴情的凝望着,清悠早就脸红心跳了,可这会儿,清悠却有一种哭的冲动。 自己明明是正当韶华的妙龄少女,可在美男的眼里,自己却愣是充当起娘亲一样的角色! 清悠定了定心神,心一横,又从怀里摸出六颗药丸递过去:“乖啊,咱们吃药。” 口里说着,心里却酸涩不已,自己怎么好像,真就变成人家的妈了呢!真是,别扭啊! 男子却是听话的很,果然乖乖的张开嘴巴,眨眼就把六颗药丸都咽了进去,然后又定定的瞧着清悠,若不看那满身的鲜血,样子真是乖巧至极。 清悠彻底傻了眼――那么多药丸,竟仍然没一点儿作用!可也不敢再多喂了,已经是极限了!或许这家伙属于那种抗麻醉体质?那样可就糟糕了! “待会儿我给你接骨,会很痛,你放手,我去找个软点儿的东西让你咬着好不好?” 清悠说一句,男子就乖乖的点头,可当清悠要起身时,却怎么也不肯撒开手。正急得焦头烂额时,身上忽然掉下一个物事,却是那件金药杵。 对了,自己怎么忘了它了。希望那个混蛋不会渣的太彻底! 清悠试着朝着药杵输出白色劲气,药杵果然按照清悠脑子里所想,变成了一个软木塞,轻轻塞进男子嘴里,嘱咐道: “含着,疼了时,就狠狠的咬!” “狠狠的咬”几个字,清悠说的咬牙切齿,好像让男子咬的不是药杵,而是那个道貌岸然的坏蛋,小和。 ------------ 42原来是只妖 “咔嚓”一声响,又一根断骨被接上了。 一滴豆大的汗珠啪的一声落下来,砸在男子□的肌肤上,男子紧紧攥着的拳头动了一下。 “很痛吧?”清悠忙停下手,紧张的瞧着男子。 男子的眼神依旧温温润润的,回视着清悠的双眸,却是不说一句话。 “真乖。”清悠喘息了下,轻轻拨了下男子的头发。 …… 直到接好最后一处断骨,男子都没哼一声。 清悠长舒了口气,看来,自己接骨的手法还算不错!抬眼看了看四周,花木掩映处,隐约可见一处小茅屋,左侧檐头,几枝杏花开的正盛,右侧则是一塘波光粼粼的碧水。 “那茅屋,是你的吧?”清悠笑着捏了捏眼睛跟着自己转的男子的鼻尖,“我扶你,去歇歇吧。” 这家伙明明看着年龄和自己相仿,偏那无辜的眼神儿,让人不自禁就想欺负一下。 口里说着,上前捉住男子的手,微一触碰,却触电般放开,脸上表情瞬间凝重。 男子本是微微咧开了嘴,却又被清悠的表情给吓住了,忙把手缩回身后,可怜巴巴的瞧着清悠,一副生怕清悠气到的样子。 清悠揉了揉脸,慢慢蹲下身子:“把手给我。” 男子迟疑了下,终于乖乖的伸出来。 清悠用手托住:“还有右手。”声音却有些抖。 饶是见过了男子刚才伤势的惨烈,可见到那双血肉模糊的手,清悠心脏还是猛地一缩。 “不……哭,你,痛……”男子好像被吓到了,断断续续的吐出了几个音符,却又像是好久没和人交流过,说的极慢也极艰难。 “你是傻子吗?我的手怎么会痛?是你的,好不好?”清悠下意识的往脸上一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是流了一脸的泪。 一声不吭的托住男子的手,轻轻吹了下,却止不住又一滴滚烫的泪水落下,热热的,砸在男子的手心。 自己真是天下第一蠢!竟还沾沾自喜自己的接骨功夫如何了得,却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是忍着!瞧这手心,该是多用力,才会抓的烂成这个样子,甚至于连里面森然的白骨都隐约可见。 男子手一抖,似是想要缩回去,却被清悠握住手腕,狠狠的道:“你傻呀你!疼这么厉害干嘛不说?你以为你是金刚不坏之身啊?” “下次不许这样,难过了就说,不许忍着!” “哦――”男子乖乖点点头,“不,痛――” 一句话没说完,忽然又呕出一大口血来。 没想到这么快又吐血,男子样子很是抱歉,似是怕清悠生气,忙想解释什么,哪知一张口,却又连续吐了三四口血出来。 糟糕!清悠脸色大变,瞧这样子,定是伤了心脉,记得哥哥当初,就是这般吐血的,不过男子的情形可要比哥哥那时还要严重! 男子还想说什么,却被清悠掩住嘴巴:“先别说话。闭上眼睛,按我说的去做――” 扣住男子左手的脉门,清悠试探着输入白色的劲气,一股森冷的感觉瞬时传遍了全身。 不好。清悠忙停手,又输入黑色劲气去试探,果然畅通无阻。 清悠眼皮就跳了跳,这家伙,是个妖? “你,是妖?”清悠试探着问道,表情也有些凝重。 “妖?”男子表情很是困惑,似是不懂什么是妖,脸上却滑过一抹被嫌弃了的受伤表情。 清悠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心一下软了。 定是自己多心了,《西游记》上不是演了吗,妖要是出场的话,可都是拉风的很!这家伙这么弱,怎么可能会是妖! 随着清悠劲气的推进,男子精神果然好了些。 清悠却皱了下眉头――在丹田处,劲气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竟是无法寸进。清悠忙催动气海,一小股黑色的漩涡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入男子丹田,可奇怪的是,到了丹田处,竟又出现了和上一次相仿的情况。 再输的多了,怕男子承受不了,不得已,清悠只得停了手。想了想,又握住男子的右手,哪知刚把黑色劲气输入进去,手指上立时传来灼烧的感觉。 清悠忙收手,男子却已是又呕出了一口血来。 这是什么诡异情形?难不成,难不成―― 清悠又换了白色劲气进去,竟果然从血脉中逼出了些阴森之气来! 只是劲气行至丹田,又和上次相仿,再次胶着不动。 清悠真是头都大了!果然是自己的错!好好的一个人,愣让自己一撞,成了白加黑!也就是说,自己一砸之下,对方也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体质! 这可怎么办才好? 清悠苦着脸,一把抱起男子,心里又是一惊――明明看着男子身材修长,足比自己高了两头了,怎么身量这么轻? 手下意识的捏了捏,果然是,骨瘦如柴。 “你们家人怎么养的你,这么瘦――” 说到一半又下意识的停住,对呀,自己在这儿忙活半天了,怎么一个人影也没见着?看这山谷,根本看不到边际,举目远望,只能瞧见一团一团棉絮似的白云,可这么空旷的地方,除了一些毛色漂亮的小鸟和小动物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却是见不到一个人类的影子。 “这里不会是,只有你一个吧?” 男子缓缓摇头。 “还有谁?”清悠好奇道。这么美丽而又与世隔绝的地方,难道是异世版的神雕侠侣? 头发一紧,清悠低头,正对上男子点漆般的黑眸,脸不知怎么,忽然红了。 “……你……”男子凝视着清悠的眼睛,轻轻吐出一个字,旋即,又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我?清悠吓了一跳,刚要说什么,却发现男子终于坚持不住,再次昏了过去,只是手却还紧紧攥着清悠的衣襟。 刚要转身离开,清悠却忽然一愣:男人身底下这些紫红色的星星点点的东西是什么? 慢慢蹲下身,清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小和曾经丢给自己一幅画,上面画的,可不就是这种草――悠悠草,只生长在妖界禁地,能治疗心疾的,悠悠草。 清悠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儿把怀里的男子给扔下来。 自己竟被小和给扔到了妖界禁地?可自己明明和他无冤无仇,他干嘛要对自己如此? 眼睛又落在紧闭双眸的男子脸上,也就是说,这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妖? 怪不得,长得,比殷蘅还好看。看这情形,怕是被自己给砸傻了,要真是清醒过来,会不会恢复原形,然后就,吃了自己啊? 清悠抱着男子呆立了良久,还是觉得,做人要讲点儿良心,好歹这妖也是因为自己才成这德性的,就是要跑路,也得先给人家治治伤啊! 把男子放在床上,清悠又赶紧跑了出去――小和说的清楚,必须等悠悠草开出第二个花瓣时去采,不然就全没有效用。 而清悠直觉,那些悠悠草,今夜应该就是花期。 趁悠悠草还未开放,清悠又尽自己所能多跑了几个地方,果然又找到了几处――把这些都采了,不但被自己砸的妖,就是哥哥,应该也尽够了吧? 一直在外面守候到天亮,清悠终于采了十五棵悠悠草。 “这些给你――”回茅屋时,男子已经醒了,看到进来的清悠,明显很是开心。清悠却看也不看男子,只忙着把手里的药丸并自己炖好的鸡汤、烤好的鸡肉一一放在男子床前。 “别,别气――”看出清悠的情绪不对,男子顿时大为心慌,又想去抓清悠的衣角,却被清悠狠狠一眼给瞪得僵在了半空。 “我,我,不痛了,真,真的――”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清悠的动作,手忙脚乱的就要站起来,“你,看,我,不痛了,别,别气――” “你做什么?”眼看伤口就要裂开了,清悠吓得一把扶住,忽然想到这家伙可是个妖,又闪电般松手,男子“嗵”的一声就摔在床上。 “哎哟,你――”清悠又急又怒,忙俯身检查男子的断骨处,幸好,没有裂开,不过却有血迹隐隐渗了出来。 “叫你不要乱动,偏要乱动!嫌自己伤的不够重是不是?”清悠怒道,忙小心的给男子换绷带,“瞧着点儿,以后就这么换。” 看到清悠肯跟自己说话了,男子嘴角不自觉咧开。 “不许再乱动。”清悠边缠着绷带边道,“还有,伤好了之前不许碰水,这些药丸每月一粒。” 清悠说一句,男子就点一下头,结结巴巴的跟着重复:“不碰,水,一粒――” “伤成这个样子,你能自己照顾自己吗?”停了片刻,清悠又道。 “能,落落,还会,很多――”男子神情里有着明显的讨好。 落落?这个妖的名字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又这么乖的妖!清悠愣了片刻,忽然有一种欺负小孩子的犯罪感,叹了口气道: “好了,现在喝点儿鸡汤,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男子喝了一口,眯起眼睛,露出很幸福的表情,用包成熊掌的手使劲往上推,巴巴的瞧着头顶上方的清悠:“好,吃,喝――” “我不饿。”清悠拍拍男子的头,想了半晌,终于开口,“我还有事,先离开一会儿――” “离,开――”男子脸色有些茫然,半晌才回过味来,立时惊慌失措,也不顾自己的伤势,伸出双手一下就搂住清悠的腰。 清悠猝不及防,手里的瓦罐“咚”的一声跌落在地,一下摔得粉碎,里面的鸡肉鸡汤顿时撒了一地。 “啊――”男子惊叫一声,慌得伸手就去地上抓,“我,不,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清悠抱起男子放在床上,却不敢看男子的脸。 实在是这妖,太会蛊惑人了!这才多大会儿,自己就不由的心疼,这让清悠产生了一种很不妙的感觉,自己待会儿一定得出去转转,找找出口,等这妖好些了,自己得赶紧跑路才是! 这妖再可爱,毕竟仍然是妖啊,可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 43傻瓜,我养你算了 “哇――”清悠尖叫一声,简直高兴坏了。不知跑了有多远了,还是没找到出口之类的东西,正又渴又饿呢,就发现了这么一片林子。 榛子,核桃,松果……但凡自己能叫得出名字的坚果,这里都有。除此之外,还有好多是自己根本叫不出名字的。 清悠从小就挑食又嘴刁,对这些坚果类的却是百吃不厌。很多时候,甚至当做主食,咯嘣咯嘣嚼个不停,想当初,很多初次到叶家的人,还以为叶家养了只老鼠当宠物呢。 “咦?好大的树!”清悠一路走一路摘,手里提了一大包果子,正走着呢,却忽然站住。 却是林子的正中央,正长着一棵通体红色的奇树。奇树的树干粗的很,怕要数十人环抱才成,而树的叶子,亦是五彩缤纷,树冠更是绵延逶迤几十丈,仿佛硕大的凤凰尾羽,耀人眼眸。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树的周围方圆数里以内,除这棵树以外,再没有其他任何树木生长。 仿佛它就是这片土地的王者,俯视着世间众生。 一阵微风吹来,树冠间忽然闪出一点奇异的红。甚至还有一阵氤氲的香气传来。 又一阵风掠过树梢,清悠吸了吸鼻子,那香气好像更浓了,馋的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唔,不行了――”清悠终是没忍住,施展起家传的梯云纵,终于在树冠的正中间看到了那件物事―― 可不正是一颗鸡蛋大小红艳艳、晶莹剔透的果子!离得近了才发现,香气正是这颗果子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果子?这么大棵树,竟然就结了这么小一颗!可是氤氲的香气却是充满了整个果林,仅仅是看着,就已经让人馋涎欲滴! 清悠咽了口大大的口水,好想吃啊,可就是,这东西能吃吗? 不如,先摘回去。 哪知果子好像有灵性般,清悠的手刚一伸出来,果子就“啪”的一声落了下来,恰恰落在清悠的掌心,清悠一惊之下,掌心一滑,那颗果子骨囵囵就滚进了清悠的嘴里。 “啊呀――”清悠只觉身体内好像忽然升起一团火焰,瞬间滚烫至极,剧烈的灼烧的痛楚,让清悠一下就昏了过去。 同一时刻,一阵嘹亮的凤鸣声忽然在整个林间响起。一只五彩的小凤凰从清悠丹田中腾空而出。 此次的小凤凰与以往又有所不同,又有四支尾翅生出美丽的羽毛来,便是凤眸,也终于缓缓张开,看着竟是无比的尊贵而又威严。 小凤凰从空中盘旋着落下,姿态优美,仿佛一朵五彩的云霞,尾翅慢慢拂过清悠丹田处,只见经脉中那两团黑白劲气忽然以肉①38看書网速运转起来,然后在丹田处轰然相撞,渐渐凝成一个圆形半边黑身白睛半边白身黑睛状似太极鱼的小球来…… “唔――”清悠缓缓睁开眼,有点儿弄不懂自己到底身在何方。 “醒,醒――”又是那个结结巴巴的声音。清悠愕然抬头,正对上阿落焦急无措而又惊喜无比的黑眸。 “怎么是你?”清悠忙要起身,脚下却突然一滑,噗通一声溅起了很大的水花,这才惊觉,自己竟是在水里。再仔细一瞧,竟就是茅屋旁边的那塘碧水。 明明记得自己好像从树上掉下来了,怎么醒来会在这里? “吃,吃――”坐在塘边的阿落推过来一个托盘,托盘里盛着去了壳的干果。 也不知睡了多久,清悠果然饿的狠了。也顾不得再忌讳阿落是只什么妖了,抓起托盘上的坚果就往嘴里塞。 阿落就趴在塘边,满足无比的瞧着狼吞虎咽的清悠。 吃完了满满一盘坚果,清悠这才意识到,阿落还眼巴巴的瞧着自己。不由有些心虚: “那个,你吃了没有?” 阿落只是笑,手里递过一个水囊,又用衣袖帮清悠擦去嘴边的残渣。 “谢谢。”没想到这只妖这么贴心,清悠这句谢说的真心实意。 阿落脸上的笑容更大,小心的用衣袖把清悠另一边嘴角旁的残渣也给抹掉,刚要收回手,却被清悠一把攥住手腕: “咦?你的手――” 自己刚才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才发现,那掌心上除了上次接骨时抠烂的伤痕外,竟又多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勒压伤痕。便是十个指甲盖也都翻卷了起来,露出里面同样磨烂了的嫩肉。 再细一看阿落身上,清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做了什么呀?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对了,还有你身上的绷带呢?怎么全都没了?” 自己还想着等这只妖好些了就赶紧离开呢,现在倒好,自己一会儿不在,他反倒伤的越来越重了!这不是成心给人添堵吗! 方才的那点点歉意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清悠忽的一下就从水里站起,看都不看阿落,就头也不回的朝茅屋而去,心里更是发狠,“管他呢,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十天,顶多再呆十天,自己一定要离开!” 没想到清悠突然翻脸,阿落傻了片刻,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就只呆呆的瞧着清悠越走越远的背影。 清悠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怒气才慢慢消散了些。 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看到阿落的伤势,会这么大火…… 透过窗棂往外看了下,阿落还趴在塘边,保持着自己离去时的姿势,清悠的火又上来了,既然能不怕痛挪到塘边,那就自己再挪回来吧,自己才不会管呢。 哪知又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了,趴在塘边的阿落竟没有一点儿起身的意思,就是定定的瞧着茅屋的姿势都没变一个。 “算了!”清悠有些暴躁的甩甩头,自己是高级动物,才不会和这些低级的妖怄气!负气的把头转向另一侧的窗户,想躺就躺着吧,自己正好欣赏风景。 咦,那里怎么突然多了条小路啊?自己早上离开时,还没有呢! 清悠一阵惊喜,这条路虽是出现的突兀,但是会不会沿着它就可以通往外界呢? 这样想着,忙快步跑了过去,却在看清那条路时彻底惊呆了―― 哪里是什么新的小路,这么多植物趴伏的样子,分明就是有重物从上面碾压过才形成了这条小路! 清悠俯身拨开草丛,地面上星星点点的褐色血痕随处可见,便是旁边一株仍旧招摇着的荆棘,尖部也顶着一抹刺眼的红…… 这条小路的方向,不正是,自己今早离开时的方向吗? 难道是―― 清悠迟钝的转身,蹒跚着一步一步走向阿落。 阿落却像是个被大人逮着的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竟是连清悠的脸都不敢看。 清悠咬着嘴唇,伸出手,“嗤啦”一声撕开了阿落肩头的黑衣―― 果然,左右两边都各有一道醒目的勒压血痕! 自己就说怎么一醒来会在塘子里,却原来,是阿落把自己给驮回来的!又瞥眼看到刚才躺的地方还放着几个瓦罐,这些瓦罐自己认识,是自己早上炖好的鸡汤,嘱咐阿落说让他喝的…… 不过片刻,清悠已整理出事情的大致脉络。 “是你把我背回来的?”清悠的语气不容置疑。 阿落犹豫了会儿,还是小心的点了点头。 “我昏过去几天了?” “五,五天……” 清悠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那些瓦罐,“这也是我喝的吧?” 阿落又点了点头。 “那你吃了什么?”清悠的声音越来越轻。 “我――”阿落迟疑了一下。 “说!”清悠咬着牙道。 阿落一惊,忙把手里的水囊举起来:“水,水,落,喝水――” “把我背回来,然后就守着我,把能吃的都给我吃了,你就喝了几口水,嗯,还挺,聪,明,的吗!”最后几个字,清悠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听清悠夸奖自己,阿落似是松了口气,眉眼弯弯,瞧着清悠笑的甚为开心。 “你是猪啊――”清悠的拳头还是落了下来。 阿落吓得一闭眼,却是躲都不躲一下。 拳头擦着阿落的耳朵重重的砸进旁边的泥土里。 天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妖? 花了好大功夫,清悠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是闭着嘴,不愿和阿落说一句话。 阿落正自张皇无措,身子一下被人抱住,忙睁眼看去,却是清悠,正小心的拥着自己,嘴里却是恶狠狠的: “阿落,记住我的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何时何地,都一定要对自己好一些,要是再让我发现你这样虐待自己,只要一次,我就马上走,让你再也看不到我!” “嗯。”阿落身子动了一下,头慢慢的靠上清悠的肩,嘴角噙着幸福的笑意,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阿落――”清悠一惊,忙去探阿落的鼻息,却是均匀的很。 阿落竟然就这样,枕着清悠的胳膊,酣然入梦了。 清悠呆了呆,这家伙,不会守着自己,五天五夜没合眼吧?! 。 “傻瓜――”抱起又轻了不少的阿落,清悠的泪还是止不住落了下来,“你这么傻的妖,没了我,早晚得被人炖掉吃进肚子去!算了,你是人也好,是妖也罢,从今后,我都养着你好了!” ------------ 44意外收获 “唔――”清悠睁开眼,竟是难得的一夜好梦。刚要动,腰部却忽然一紧。 清悠吓了一跳,忙拼命后仰,才没撞上那缠着一条又一条绷带的胸膛。 阿落也被惊醒了,看到床上的清悠,愣了片刻,身子一动就想坐起来,却被清悠一下按住。 “我,不,不是,故意――”阿落脸色发白,想到清悠昨天的警告,身子不敢再动,却是随时都准备下床的样子,“你,的,床――” 乞求的看着清悠:“别,走,别,扔下,落――” “你――”清悠这才明白,原来阿落以为是他上了自己的床。 “我什么时候说要扔下你走了?”清悠坐下,让阿落靠在自己肩上,把他的头发往后拨了拨,专注的瞧着那双无措到连视线都没有焦距的黑眸,“不是你上了我的床,是我,昨天太累了,就躺在这儿睡着了。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不,走?”阿落仍是揪着清悠的衣襟,仿佛一个生怕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不走。”清悠肯定的点了点头,又补充了句,“放心吧,我昨天不是说了吗,就是走也一定会带上你。” 又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拍了下额头,自己怎么忘了,昨天自己说这句话时,阿落好像,是睡着的! “你这样的笨妖,要真是跟了别人,我还不放心呢!一看就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主!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吗,让你帮别人数钱,哪里比得上帮我数钱啊,嗯,还是跟着我好了!” 昨天帮阿落清洗伤口时,却在阿落的前胸后背发现了一道又一道长长的可怖鞭痕,那些伤痕累累叠加,虽然明显已是年代久远,却仍是触目惊心。只是看着,清悠都觉得一阵一阵的头皮发麻! 可让清悠哭笑不得的是,阿落果然是自己见过的最笨的妖,都被人埋汰成这样了,还说要卖了数钱,竟仍是高兴的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这家伙,一个人在这里,得是有多寂寞啊! “躺在这儿,别动――”清悠忙伸手按住,倒是没什么忸怩,翻身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阿落虽是妖,却是老实的紧,而且整个一木乃伊的形状,自己欺负他还差不多。 相较于清悠的大大方方,“同床共枕”后,反倒是阿落脸有些发红: “我――”虽是喘着粗气,仍是要努力下床的样子。 再次被清悠伸手按住:“真是只别扭的妖!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敢乱动!老实在床上呆着吧!有什么事,我去做。” “我――”阿落脸更红了,就是说话也结巴的更厉害了,“我,我,想――” 清悠不耐烦听,起身蹬蹬蹬跑到外面,拿了个水囊就塞进了阿落嘴里:“别我我我了,先喝点水,我待会儿再去炖个鸡汤――” 阿落的嘴一下被堵住,猝不及防之下,咕咕咚咚就咽了好几口,等清悠把水囊挪开,脸已是憋得通红。 清悠吓了一跳:“不会吧,发烧了?” 心里一急,伸手就去探阿落的脑门,却被阿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两只粽子手给挡住,然后吭哧吭哧道: “方,方便――” “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都说了,有什么事,都让我代劳――”清悠忽然停住口,看着阿落红的跟大虾似的脸,灵光一闪,下意识的朝阿落的□瞄去,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天啊,谁来告诉自己,那高高凸起的,是什么东东?亏自己方才还说,什么事都可以代劳?! 清悠手一松,阿落“咚”的一声就倒在了床铺上,清悠却是头也不敢回的就逃出了茅屋,嘴里咕哝着: “那个,我有事,先出去了――” 阿落呆了一下,忽然把脸埋进枕头里吃吃的笑了起来。 在这禁地呆了几天,清悠很快就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不得不说,这禁地果然是块宝地。清悠搜罗到了好多宝贝――像青云岫了、紫玉然了等等都是传说中的东西,这里竟然长得大片大片的!跟它们相比,当初让周飞文几乎疯狂的绿衫紫云草,真是和垃圾差不多。 更令人意外的是,茅屋里,还有一本融武学、炼药于一体的奇①38看書网的内容和家传的叶氏心法有相通之处,却更加的博大精深! 所以无论是练武还是炼药,清悠做起来都是得心应手,如果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清悠简直怀疑这本书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 自己的炼药术不敢说是不是能赶上小和,但超过那个什么瑞霖大师已是无疑的了,现在想想当初哥哥拼了命给自己挣来的那颗什么碧玉香,确实如同小和说的那样,和垃圾,也差不了多少。 便是武技,也有了长足进步。 比方说轻功一道,记得当年老爸说过,梯云纵练到极致,甚至不换气就可以在空中腾挪自如,可自己现在不但能随意在空中变换身形,还可以漫步那么一会儿。再练下去,清悠甚至觉得自己真能飞也不一定! 这还不算,现在清悠即便随手使出一招,威力竟都是惊人的很,若不是清悠敛了劲气,怕是要把这妖界禁地给闹个天翻地覆也不一定!要是让叶家老爷子见了,说不定会喜欢的哭了。 而且身上的那两只虫子,也再没有发生暴动过,真是要黑得黑,要白得白,比方说这次给阿落炼的静心丸,考虑到阿落身体的情形,清悠就同时注入黑白两道劲气,阿落用了之后,心疾果然有了些起色!这真让清悠惊喜不已。 清悠呼了口气,轻盈的身形从空中缓缓落下。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是半个多月过去了。不得不惊叹妖的痊愈能力就是强,这么短的时间,阿落身上那么重的伤竟已然好了个七七八八。唯一让清悠感到头疼的就是那左右两边经脉中一热一冷的古怪情形,虽是服食了自己炼的药丸,短时间还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成效,看来,只有慢慢调理了。 “阿落,咱们明天离开这儿吧。”虽是没回头,清悠却知道,阿落一定就跟在自己后面。 “离,开?”果然,身后马上响起阿落有些结巴的声音,其实几天下来,阿落的结巴已经好多了。还以为阿落天生结巴呢,后来才明白,阿落是被丢在这里的时间长了,太久没和人说过话,才会这样的。像现在,说话就越来越利索了。 “悠,想要离开?” “嗯。”清悠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也很喜欢这儿的,可在这里时间长了,我怕哥哥会担心,哥哥也和你一样,伤过心脉,我得赶紧把药给他送去。” “要是落想留下来――” 清悠话还没说完,阿落就赶紧摇头:“不要。阿落,要,跟着悠。” “好。”清悠高兴的点头淙幌啻Φ氖奔浠共怀ぃ砂18湔媸侵惶牡暮醚 比方说自己这一头麻花辫,就全都是阿落帮自己打理的,自己看着都美的不得了! 自来到这里,最头疼的就是这头长发了,美则美矣,可就是,太难打理了,每次都把清悠难为的不得了。没想到阿落却厉害的紧,自从他手好后,每天都能给清悠变换不同的花样,便是做饭的手艺,也比清悠高出一大截不止。说实在的,就这么短短几天,清悠便觉得,要是没了阿落,自己还真是不习惯。此刻听阿落说愿意和自己一起,清悠很是开心。 第二天,清悠一大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倒是阿落,却磨磨蹭蹭的弄了好大一会儿。清悠能够理解,毕竟在这儿生活了很长时间吗,肯定有很多东西。哪知等了半晌,阿落还没有出来。 “阿落――”清悠探了探头,却在看到阿落手里的东西后,扑哧一声就笑了。 却原来阿落手里,正拿着两个泥娃娃,他面前的小包裹也敞开着,满满当当的堆了一堆东西:泥捏的小狗啊,小猫啊,叶子笛啊……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最搞笑的是,连自己吃了坚果后扔的壳,都珍而重之的放在了里面,以致他手里那两个泥娃娃,竟是放上去就会往下掉,阿落放了几次,已是急了一头的汗。 这只妖的智商啊,怕也就和人间五六岁的孩子相仿,每天净想着玩了! “傻阿落。”清悠摇着头走上前,把包裹里的东西又倒回床上,“你要是有金银财宝什么的,就背着吧,这些东西就先放在这儿了,等你回来了再玩。” 说着又伸手要去拿阿落手里的泥娃娃,阿落吓了一跳,忙往后退,迅速的把泥娃娃揣在怀里,想了想,忽然转身,使劲一推,床吱呀呀的就动了。 清悠一愣,上前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床下面竟放着一个镶满珍珠和宝石的硕大箱子! 阿落提起来箱子,一使劲,哗啦啦就倒了个底朝天,里面的金银珠宝顿时滚得满地都是。阿落却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小心的把清悠丢在床上的那些小玩意儿给整整齐齐的放在了里面。小心的锁好盖子,一回头,却吓了一跳: 却是清悠正坐在那堆珠宝上,手里还抓着几颗鸡蛋大小的粉红色珍珠,笑的见牙不见眼! “希律律――”耳畔隐约传来马匹痛楚的嘶叫。清悠脸色忽然一变,一下从珠宝堆上站了起来―― 不好,好像是小麟的声音! ------------ 45诡异的出现 “四位,哥哥――”殷蘅拄着长剑,才能勉强站住脚,他的身后,小麟四肢无力的趴伏在地上,马嘴旁,还汩汩的流着鲜血,“不知者不罪,不过是一头畜生,就饶了它吧――” “住嘴――”四人中身材魁伟一头黄发的男子冷哼一声,“殷蘅,你不过是去了一趟人界,怎么就如此糊涂!你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还敢私自带了这畜生来此。念在曾经兄弟一场,我们可以放你离开,可是这畜生吗,不管它是不是有灵性,竟然敢在此处撒野,都一定,得死!” “大哥,”殷蘅神情哀恳,“这一路上,若不是靠了它,蘅,恐怕早就死在人界了!念在它救了蘅一命,就饶了它吧,我一定马上把它送出去,绝不让它再出现第二次!大哥――” 看这一人一马的样子实在可怜,旁边站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敦实男子终于开了口:“大哥,依我看这畜生刚才应该不是故意来闯禁地的,不然,就给它一个机会――” “谢谢三哥――”殷蘅感激道。三哥虽是一向沉默寡言,可说的话,一向还是有些作用的。 黄发男子沉吟了下,和右边眼神犀利神情冷凝的男子交换了下意见,犹豫片刻,终于道: “既然你如此说,我们就再给它一个机会。若这畜生能接住小四三掌而不死,你就领它走吧。” 说着回头招呼后面身穿一袭纤尘不染白衣的褐发吊儿郎当男子:“小四,你来。” “好嘞!”褐发男子爽快的应了声,上前一步站定,一双桃花眼眯成了两条缝,笑嘻嘻的冲着小麟一勾手,“小家伙,来吧。” 殷蘅面色一暗,还想再求情,身后的小麟却是有些不耐烦,一使劲就站了起来,打了个响鼻,侧身一跳,就蹦到了前面,蹄子冲着褐发男子高高扬起。 “小麟!”殷蘅吓了一跳,急得直跺脚。这小家伙真是不要命。小麟不知道面前这四个都是什么来头,自己可清楚! 就是自己状态最好时,也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的对手!更不要说是小麟了!可目前这个情形,小麟既然已经蹦出来了,明显是要接受的意思,没办法之下,只得小声嘱咐道: “记住,我四哥这人平时第一是爱干净,第二就是喜欢可爱的小动物,你自己小心。” 没办法了,只希望自己的提点能帮助小麟渡过难关。 小麟果然上道,身子慢慢直立,两只前蹄也缓缓抱在一起,很像是小狗抱着两只前爪作揖的样子,看着着实可爱的紧。 ““咦,这小家伙,有点意思啊!”!”褐发男子眼睛一亮,“小家伙,站好了,第一掌,来了――” 嘴里说的轻松,这一掌却不含糊,掌风竟带动的旁边的参天大树都是一片簌簌乱响。 “呜――”小麟眼睛赤红,嘴里低低咆哮着,后面两只蹄子猛地一蹬,不但不后退,反而使尽全力向前凌空跃起,长长的马尾对着那小四就是一扫。 果然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小四眯了眯眼,身子在空中滴溜溜转了个圈,恰好跳到小麟后面,避过攻过来的马尾,掌风也随之落下,小麟“汪”的惨叫一声,臀部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咦?”褐发男子有些惊异,明明看这畜生不过初具灵性,连人形都不能幻化,虽然自己看它可爱,只用了三分力,可这小家伙也应该趴下了,怎么可能仅仅受了点儿皮肉伤罢了! “汪――”小麟仰头,委屈的叫了一声,看小四的眼神,瞬时哀怨至极。那样子好像在说,我已经这么可爱了,你怎么还忍心下此狠手! “小家伙,不错嘛!”小四眼睛更加亮了,“喂,小蘅,这畜生到底是马还是狗啊,一匹马会狗叫,还这么,会摇尾巴,哎哟,这个样子,我怎么下的去手啊!”边说边摇摇头,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 其他三人也有志一同的看向殷蘅。 殷蘅心里一喜,果然孺马可教!看来,有戏! 只是,小麟明明是一匹马,又如何会狗叫,自己也同样觉得匪夷所思。不过当下,殷蘅自然不会说,却是故作神秘的颔首: “小麟会的还不止这些,相处久了,你们还会发现很多乐趣……” “此言当真?”小四听了,果然心痒难耐。 “汪――”小麟又摇着尾巴叫了一声,身子却随着尾巴的摇动,悄无声息的又往几人方才一直防守的方向挪了几步,不偏不倚,恰好蹲在几人的正后方。 “呵呵,小家伙,第二掌,来了――”小四丝毫不以为意,纵身提气,再次朝着小麟高高举起双掌。 殷蘅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看四哥的意思,好像已经喜欢上了小麟。 小麟表情却是有些惊恐,慢慢往后退着,四蹄再次猛一蹬地,身子随后高高跃起,在小四举起手掌的同时,又一次猛甩马尾。 “哎呀呀,小家伙,怎么还是这一招,”小四啧啧的叹息着,“老是用这一招,你可是要――” 话音未落,只听“噗――噗――” “咚――” 一连三声巨响! 看着眼前一幕,几个人顿时张口结舌,却说不出一句话―― 刚才还一副英俊潇洒自命不凡的小四,现在却是狼狈至极,不独眼前一大堆刺鼻的马粪,便是身上的白衣,也被“涂”上了不甚均匀的土黄色点状物…… 而那“咚”的一声巨响,正是小四被熏得一掩鼻时,提起的掌力一歪,顿时把左侧一面几十丈高的巨石给化成齑粉所发出的巨大声响 ! 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紧闭着嘴巴,可眼里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笑意,同情的望了望场上已经僵掉了的小四,然后齐齐的往后一退―― 自家小四,真的好可怜,而那马粪,也真的,好臭! “四哥,小麟肯定不是故意要拉你一身的――”殷蘅愣了一下,忙扯着嗓子解释。这个小麟!明明自己方才嘱咐它,四哥最是爱干净龟毛的一个,怎么它还…… “畜生!我要杀了你――”殷蘅的一嗓子,终于让差点儿被熏晕过去的小四回了神,一头褐发都直立了起来,一跺脚就朝吓得拼命往前跑的小麟追了过去,双掌更是同时扬起,以排山倒海一样的气势,朝着小麟就击了下去。 “小麟――”殷蘅惊叫一声。 看四哥的样子,这一掌恐怕一点儿情面都没留!殷蘅吓得一下站直身子,四哥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可一旦真的发怒,连大哥都得让他三分,这一掌下去…… 小麟的命,恐怕,休矣! 随着小四的双掌击出,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瞬时袭来,小麟“噗”的吐出了一大口血,身子流星一般朝着前面一方绿色的虚空就撞了过去。 “不好――”正笑吟吟瞧着战场的黄发男子脸色忽然一变。 看着小麟撞的方向,其余两人也倒吸了口冷气! 绿色虚空!那里正是禁地的大门!这畜生,方才竟是在做戏!却是为了寻找机会,靠近禁地! “快,拦住它!杀了,这畜生!”黄发男子怒声道。 以为只要撞就可以了吗?这畜生,果然是只畜生罢了。 哪知一念未必,本是暗沉沉的绿色虚空忽然迸射出五彩的霞光,虚空中部唰的裂开了一条缝隙,小麟“汪”的叫了一声,低头就往里钻。 怎么可能!黄发男子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身子猛然飞起,如一道闪电奔小麟而去,竟然后发先至,抢在小四之前赶上小麟。 “畜生!还不快回来!” 手猛地一伸,终于在小麟整个没入虚空前,一把拽住了那长长的马尾! 其他几个人,包括殷蘅在内,齐齐松了口气。 “殷蘅,你领了个什么怪物来!”小四气急败坏道。 “我――”殷蘅一时语塞,冷汗涔涔的往下流,自己也不知道啊,这小麟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好在,有大哥,不然,自己真是闯了大祸了! 哪知一念未必,黄发男子惶急的声音忽然传来:“真是邪门!你们快过来,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沉了!” 四人忙一起奔了过去,如拔河般拖着黄发男子,拼命往外拉。 “不好――”最前面的褐发男子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明明方才进去的不是就一匹马吗,怎么揪出来的马头那儿还提溜着两个人?忙要松手,却已是来不及,耳听得“噗通――噗通――”一阵响,几人顿时砸在了一起。 “哎哟――”小四惨叫了一声,却是因为他正好在最后面,这一摔倒,恰恰被压在了最下面,竟是一点儿也动弹不得。 几个人好不容易爬起来,刚站稳身子,耳旁就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 “混蛋!你们谁这么大胆,竟敢把我的小麟打成这个样子?” 她的小麟?被砸的头重脚轻的小四怒火腾地一下就冒了出来,因为简直气晕了头让他完全忽略了场上不一样的寂静,喝醉了酒般冲到那个正低着头给小麟检查伤势的扎了一头麻花辫的女孩面前,“你,就是那个畜生的,主人?好,很好――” 女孩闻声抬起头,小四一愣,好美的女子,只是,长得,好像有些眼熟呢…… “阿落,先帮小麟清洗,然后给它上药!”蹲在地上的女子正是清悠,听到声音面色一寒,随手掏出一个药瓶往后一扔,然后刷的一下抽出宝剑,恨声道,“好好好,就是你这个家伙――” 话说了一半,忽然往后一退,捂着鼻子嫌弃的道: “怎么这么臭!真是,熏都能把人熏死了!” “好。”阿落乖乖的应着,①38看書网的先拿了方手帕体贴的帮清悠掩住口鼻,然后就接过药瓶,拿出个水囊就听话的蹲下身子给小麟洗屁股。 小麟似是还有些不乐意,猛一撅屁股,一下把阿落撞翻在地。 “小麟,不许欺负阿落!”清悠倒是眼观六路,回头瞪了一眼小麟,刚要继续教训那个看起来很拽的男子,哪想到男子却忽然两眼一翻,噗通一声就又一次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这人在玩什么把戏?方才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就趴下了?可自己好像还没动手啊!清悠站在原地愣了半天神。左右张望了下,看着前面同样脸色惨白神情瑟瑟的其余四人,摊了摊手。 ------------ 46麻烦 “殷蘅?好吧,麻烦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清悠皱着眉头,语气不善。 回答清悠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几个人怎么回事啊?方才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转眼却都成了锯嘴葫芦! 阿落已经帮小麟上好了药,看不远处有块儿平滑的石头,忙兴高采烈的跑过去,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搬过来,“咚”的一声放在清悠屁股底下。 清悠被吓了一跳,回头看是阿落,又露出了笑容,踮起脚拍拍阿落的头:“好阿落,真乖。” 被夸奖的阿落立时喜笑颜开。 现场响起了一片吸气声。 “喂——”清悠转回头,看殷蘅正不住的往后缩,更是不悦,“我说殷蘅,好歹你也算是我救回来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看看我家小麟的屁股——” 本是躺在地上的小麟应声而起,肥实的屁股对着后面四人摇啊摇的。其他几人还没什么,小四却是脸一白,只觉那刺鼻的马粪味儿直冲脑门儿,干呕了一下就捂住嘴弯下腰。 这家伙,不会,怀孕了吧?电视剧里好像都是这样演的。可对方看着应该是个男人啊,清悠有些惊悚的挑了挑眉。 “那个,小麟的,屁股,不是我,伤的——”看清悠一直瞪着自己,殷蘅无法,只得苦着脸上前,却是怎么也不敢对上清悠的眼睛。 清悠冷笑一声:“不是你?那就是,你的同伙?” “这——”殷蘅的汗一下下来了,看了看旁边的小四,期期艾艾的道,“小麟,被伤到,确实,是我的错……” “够了,殷蘅——”感激的望了一眼殷蘅,小四往前跨了一步,死死的盯着脚下的土地,奓着胆子道,“你的马,是我伤的——” “哎哟——”清悠再次差点儿被熏晕过去,皱着眉头瞧着眼前的男子,小声咕哝道,“明明人还算帅吗,怎么会,这么臭——” “你——”殷蘅脸一下红的能滴出血来,羞恼之下便有些口不择言,“还不是你那匹臭马,就是杀了它——” “小四——” “四哥——” 身后的四人忽然齐声大吼,小四吓得一下住了口,恨恨的瞧了眼杵在清悠后面趾高气扬的小麟,却不敢再开口。 “我的,臭马?”清悠愕然,狐疑的看了下小麟,又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下殷蘅,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一下张大了嘴巴——难不成,那白衣上的斑斑黄点,不是什么装饰,而是,小麟…… 又瞧了一眼本应潇洒帅气现在却跟霜打的茄子相仿的小四,神情瞬间,变得古怪无比。 小四被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一向在族中,以风流倜傥而著称,今天竟然阴沟里翻船,被一匹连幻化人形都不会的马给拉了一身的屎,这事一旦传出去,自己恐怕要成为全族的笑料! 越想越气,拳头直捏的咯嘣咯嘣响,忽然两眼一翻就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 “小四,小四——”黄发男子几人吓了一跳,忙围了过去,掐人中的掐人中,捏鼻子的捏鼻子,可小四躺在那里,竟是没一点儿反应。 “大哥——”敦实男子脸色惶急,“柴家花家听信谣言,要反了尊上,听说远在岐山的姚族也和他们遥相呼应,情形这么危急,小四又昏过去了,咱们得快点想些法子啊!” “是啊!”一直不做声的紫发男子也是忧心如焚的样子,“要是真乱起来,咱们整个族群可能还没见着敌人呢,就先自相残杀殆尽了!尊上消失了这么久,现在就是我们黎族,也开始人心惶惶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只有尊上出面,才能压住这个乱局啊。” 清悠就有些发愣,方才不是在讨论小麟屁股的问题吗,怎么这会儿听着,好像跑题了? 那边四个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竟好似完全忘了地上还直挺挺的躺着一个小四呢! 清悠顿时一脑门儿的黑线,心说这都是什么人啊,歪楼的功夫还真是高!好不容易那些人停了下来,清悠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耳边却传来几声幽幽的叹息,忙抬眼看去,包括殷蘅在内的几个人已经完全没了踪迹。 “咦?真是邪门了!怎么一眨眼儿,就一个人也没有了”清悠彻底呆住了,这算什么?怎么也没人给自己个交代,就这样走了? 正自发呆,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一个人忽然从天而降,清悠吓了一跳,忙抬头看去,却是黄发男子去而复返,手里还提着一个被揍的鼻青脸肿,恐怕连他亲娘老子都认不出是谁的人。 “你,干嘛?”见识了对方的手段,清悠立时警惕无比,手也悄悄按上了剑柄。 那人仍是不抬头,忽然一抖手,就把手里被揍成猪头的家伙扔了过来: “殷蘅,交给你处置!”语毕,身子一闪,就又不见了踪迹。 “这家伙,这么快的速度?”清悠怔愣了片刻,心里越发狐疑,看这人的身手,应该不一般啊!殷蘅可是个妖,而这些人,却同他熟识的很—— 难不成?! 清悠这才觉得后背开始嗖嗖嗖的冒凉气。 半个月后,一组奇异的组合出现在一处密林里—— 打头是一只雪白的狐狸,后面跟着绝色少女和黑衣帅哥,又有一匹骏马摇头晃脑的紧随在后。最可笑的是那头狐狸,个头明明很迷你,看着真是可爱的紧,却偏偏顶着一张布满青紫痕迹的猪头! 真是,这么可爱的狐狸,也不知谁竟然下这样的死手! “噗——”清悠一个忍不住,再一次笑倒在阿落的怀里。 殷蘅现在的形象,实在是,太搞笑了! 不错,在前面开路的迷你狐狸,正是殷蘅。 按清悠的意思,本是不愿让殷蘅跟着的,自己是斩妖师啊,有一个阿落也就够了,再带着个殷蘅,算是怎么回事儿! 哪料到这家伙竟是死皮赖脸的很,说什么他的一条命,全靠自己才能救回来,这比天还高,比海还深的恩情,他一定要报,不然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安心。到最后,更是使出了杀手锏,竟是变成了一个爆可爱的迷你狐狸来引诱自己! 一看到殷蘅这个形象,清悠就再舍不得赶人了! 只是,一想到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挺拔如劲竹的帅哥,清悠就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喂,殷蘅!”清悠忽然站住脚,皱眉看看旁边的那棵红杉树。 小狐狸马上停住,远远的瞧着清悠——自从上次被清悠出其不意的给抱住后,殷蘅就吓得再不敢靠近清悠了。这也弄得清悠郁闷无比,自己长得就这么恐怖吗?至于说把这家伙吓得魂都快飞了的样子?还是说殷蘅变成了狐狸后,身材迷你了,连胆子也跟着变小了? 根本就不让自己靠近,却还偏变成这么萌的样子! “小姐?”殷蘅不解的瞧着清悠,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却很是警惕,一副随时开跑的样子。 “安了!”清悠白了一眼全神戒备的殷蘅,指了指身旁的红杉树,“你不觉得这个地方,我们来过吗?” “来过。”殷蘅似是有些不信。 “你瞧,”清悠指了指脚下,那里正散落着三三两两的坚果壳,无奈道,“我们刚才明明在这里歇过,现在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啊?”殷蘅也是一愣,瞧了一眼之后,不由暗暗叫苦。这里已经靠近人界,自己对这一带地形也是陌生的紧,又时刻戒备着清悠的偷袭,竟是忘了分辨路况,看现在的情形,好像是,迷路了。偷眼瞅了瞅清悠阿落两个,只得硬着头皮道: “好像,确实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我们果真,迷路了?”清悠真是哭的心都有了。搞什么嘛,狐狸也会迷路?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知哥哥怎么样了!纵身到树顶往远处瞧了瞧,入眼却是一片莽莽苍苍,哪里有半个人影? “我,我再去前面看看——”见清悠脸色不好,阿落也跟着寒了脸,殷蘅吓得一掉头,转身就往前跑。 清悠摸摸脸,有些哀怨的看向阿落:“阿落,我是不是,长得真的很吓人?” 阿落摇摇头,又点点头,握紧清悠的手:“悠,很好,很好。” “还是我家阿落贴心。”清悠晃晃阿落的胳膊。 “汪——”被忽略的小麟有些不乐意了,头一伸,就拱了一下阿落。阿落没提防,身子一趔趄。 清悠忙一把扶住,回头瞪了一眼小麟:“小麟,你又使坏!” 小麟把头扭到一边,一副拽拽的样子。 “小姐——”清悠抬头,却是殷蘅去而复返,抬起爪子指了指左方,“前面二三里处,有一个打猎的男子。” “是吗?”清悠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能看到人,那岂不是意味着快走出大山了? “走,咱们去问问路。” 几个人跟着殷蘅,又走了二三里地,果然看见一个身上背了好些猎物的青年男子。 “喂,那位大哥,等等——” 好多天没见着人了,清悠现在可是兴奋的很。 男子回过头来,看到飞跑过来的清悠,眼里明显闪过一抹惊艳。 清悠也是一惊,还以为对方铁定是一个肌肉男呢,没想到却是一个充满了书卷味儿的秀气男子。要是换上长袍,再包上头巾,分明就是聊斋里老是被女鬼和狐狸纠缠的俊秀书生吗! “那个,这位兄台,我们迷路了,借问一下,怎样才能走出这片森林?”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迷路——”要知道,这里可是属瑞家所有,这两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眼睛又落在乖乖的卧在清悠脚边的小狐狸身上,眼里的惊异更甚—— 这么雪白的没一根杂毛的狐狸,明显就是灵兽,自己在这山林里打了两年猎了,还一次都没见着过! 怎么到的这里,清悠也很是无奈,抬头直视着男子的眼睛,“我要说是被人扔到这里的,你信不信?” 眼前又闪过小和的样子,混蛋,你最好祈祷,永远也别再碰上本姑娘! 男子脸又一次红了。实在是面前女子太美了,便是仙儿,也远远不及: “不是,只是你们在这里,恐怕——” 摇了摇头,冲着左前方一指:“顺着这个方向,大约两个时辰,就能走出去了。这里不是你们应该呆的地方,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晚了,怕会有麻烦!” “多谢!”清悠道了一声叨扰,也不再停留,转身就想走。 “慢着——”男子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清悠站住脚:“怎么了?” 男子跑过来,红着脸掏出一块黑色令牌塞给清悠:“路上若有人询问,你就说是我瑞钰的客人。” 瑞钰?清悠心里打了个突,姓瑞,不会是,那个瑞家吧? 一念甫毕,一个高傲的女子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野种!” 瑞钰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清悠循声望去,哎呦嘿,竟然碰到了熟人儿,这女人,不就是那个害惨了殷蘅的什么狗屁大公主,瑞仙儿吗?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又碰面了! ------------ 47麻烦(二) “哟,奴婢就说那个没出息的跑这儿打猎呢,原来是咱们家,大殿下――”紧跟在瑞仙身后的一个大丫鬟掩着嘴道,后面顿时一阵哄笑声。 只要不傻就能听出来,丫鬟的声音里满是讽刺之意。 是呀,看瑞家的丫头穿着都是绫罗绸缎,更别说那些金尊玉贵的小主子了。而这瑞钰竟落魄到靠打猎为生,丫鬟这一句“大殿下”明显带着嘲笑的意味。 瑞钰的拳头慢慢的攥紧。 “怎么?不服气?”瑞仙冷笑一声,充满着讥诮之意,“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试炼大会,咱们的瑞大天才不如去台上展示一番,也让你那个见不得人的娘风光一回?” 身后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 “是啊,也让奴才们瞻仰一下咱们大天才的风采!” “哎哟,咱们的大天才这次不知要多久才能爬上试炼台?” “你说,大天才这次上去,和上次比哪一次会滚得比较远?” …… 瑞仙冷眼瞧着这一切,心里无限快意。 把一个曾经的天才踩在脚下的感觉,还真是舒服。 清悠不知道,在场其他人却清楚,这个瑞钰当年曾经如何的占尽风头。 有时瑞仙也很不理解,为什么那么懦弱的一个女人,会生出这么强势的一个儿子来? 瑞仙的父亲瑞曜正是瑞家第三代的嫡长子,颇受瑞家各位大佬看重,隐然是这一代的领军人物。 而瑞钰的母亲则不过是家中一个歌姬,长相还算艳丽。当初瑞仙母亲姬玉因连生了两个女儿,怕丈夫会因为想要儿子纳别的女人进门,就想抢先给丈夫预备个女人,以给自己争取时间。第一眼就看中了长相姣好却没什么背景的瑞钰母亲,林烟。 本来一切都在姬玉的掌控中,林烟性子弱得很,根本丝毫不敢违逆姬玉。瑞曜开始还觉得有趣,时间长了就有些厌倦。 姬玉暗自欣喜,也就渐渐的把林烟丢到了脑后。紧接着,姬玉又被查出已经怀有身孕,便欢天喜地的开始养胎。 哪料到就在姬玉生产前一个月,突然传出林烟生了,而且还生了个儿子的消息。那个儿子,就是今天的瑞钰。 姬玉几乎要气晕过去,没想到自己机关算尽,却白白让别人得了长子的名头!本来还寄希望于自己肚里这个,说不定也是个儿子,哪知生下来又是个女儿。 而且更让姬玉无法忍受的是,虽然关于瑞钰的身世一再有各种版本的流言,便是身为父亲的瑞曜也很是怀疑,瑞钰却偏偏因为其卓绝的天赋得到了老爷子的喜爱。便是一向最得宠的瑞仙也不得不靠边站。 只是幸好,两年前,一向有瑞家千里驹之称的瑞钰突然得了一种怪病,身上的劲气竟慢慢的消失,虽是瑞霖大师亲自出手,竟也查不出因由来,甚至两年一度的那次试炼大会,不愿接受现实的瑞钰竟是一点一点徒步爬上了试炼台,可刚登上高台,仅一个照面就被瑞仙一脚狠狠的踹了下来,成为当年度青城瑞家最大的笑话。 人们都是很现实的,没了天赋,也没有靠山,瑞钰在瑞家的地位顿时一落千丈,连带着瑞钰的母亲林烟更是水深火热,这瑞钰倒也硬气,在母亲又一次被下人羞辱后,竟是赌气带了林烟离开了瑞家…… 只是即便如此,瑞仙还是觉得太便宜这个野种了! 当初,这个野种和他娘突兀出现,抢了自己多少风头? 早听说瑞钰自搬出瑞家祖宅后,便靠打猎为生,不过瑞仙还是第一次见。从高高在上被人仰望的瑞家新秀,到现在不得不做最低劣的活计赚钱糊口的莽夫,这中间的差距可谓天壤之别。 按瑞钰的实际年龄,今年还未满十八岁,可看着却已经完全是一副成年人的模样了。 瑞钰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神情终于变为彻底的冷漠,默默背起猎物,转头对清悠道:“我们走。” 说着,正眼也不看瑞仙,掉头就往山下而去。 清悠忙应了一声,拉着阿落,快步跟了上去,虽然心里万分讨厌这个女人,可这毕竟是在瑞家的地盘上,还是不惹为妙。况且还有殷蘅―― 觑了一眼,不由一呆。被阿落抱着的殷蘅竟是乖得很,一动不动的蜷曲在阿落的怀里。这家伙,还真是―― 清悠不由磨牙,一看见瑞仙,清悠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挡住地上的小狐狸,没想到人家却丝毫不领情,照样大摇大摆的杵在哪儿。还好有个阿落明白自己的意思! 只是让清悠几乎吐血的是,为什么自己百般卖萌都没有一点儿效果,反而是阿落不过没有任何情绪的瞧了一眼,小狐狸就无比乖巧无比柔顺的主动爬到了阿落的膝盖上? 自家阿落是比较帅了,可自己好歹也算是美女一枚了,怎么可以如此的被无视?若不是确信殷蘅真的爱过面前这个可恶的女人,清悠都要忍不住怀疑殷蘅的性取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又狠狠瞪了一眼殷蘅,真是,什么破眼光,当年,怎么就会喜欢上这么一个极品? 几个人刚走了几步,瑞仙忽然眉头一皱,提高声音道: “我同意你们离开了吗?” 瑞仙话音刚落,后面的仆从就哗啦啦围了上来,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几个人的去路。 “你――”瑞仙施施然上前,围着几个人转了一圈,忽然停在清悠面前,“就是你,转过身来。” 我?清悠微微皱了皱眉,从一认出来瑞仙,清悠就下意识的侧过身子,不想和这个蛇蝎女人照面,虽然想有机会了一定要修理这个女人,可清悠明白,却不是现在,毕竟,这是人家的老巢不是?却哪里料到,瑞仙还是盯上了自己。 其实清悠不知道,正是她躲躲藏藏的态度,引起了瑞仙的怀疑。 “你要干什么?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与你们高贵的瑞家没什么关系。”瑞钰上前一步,挡在清悠面前。 本是和清悠并肩站着的阿落面色便有些不愉,清悠忙握住阿落的手,阿落这才转怒为喜,继续无聊的揪他怀里小狐狸身上的毛了。 “朋友?”瑞仙冷笑一声,“一个野种的朋友,会是什么好东西吗?” 清悠翻了翻白眼,心里暗骂,你才是好东西,你全家都是好东西。 “瑞仙,你到底想怎样?”瑞钰也意识到瑞仙明显就是来找茬的,霍的一下就转回身,愤怒的瞪着瑞仙。 “住口!”旁边顿时响起了呵斥声,“真是没教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竟敢这么跟大公主说话!想要讨打吗?”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瑞钰脸色铁青。 瑞仙妩媚的笑了一下,施施然上前,“哟,我就是欺负你,怎么了?还没认清现实吗?你已经不是我瑞家的大殿下了,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歌姬生的,来历不明的,野种!” “你――”听瑞仙话语中辱及娘亲,瑞钰气的眼睛通红,刚想要冲上去,却被两个健壮的家仆上前一步狠狠按住,照着脸上就是一巴掌,鲜血顿时顺着瑞钰的嘴角就流了下来。 “啧啧啧,你们都来瞧瞧,咱们的大殿下好像要哭了,还真是,可怜啊――” “还以为我们瑞大天才在这儿磨砺筋骨呢,却没想到却是在谈情说爱,呵呵,不知什么样的美人儿,能让我们向来眼高于顶的大殿下看上?”瑞仙瞟了一眼依旧低着头的清悠,继续凉凉的道。 “美人儿?我看是丑八怪还差不多。” “笨蛋!咱们大公主不过抬举她一下罢了,连头都不敢抬,不知长的该有多丑啊!” “嘻嘻,丑八怪配野种,还真是般配!” 野种?丑八怪? 清悠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这个瑞仙,还真是让人没办法容忍。本就不是怕事的人,方才只是想着赶紧离开这里去给哥哥送药,现在清悠却改变想法了。 而且,自出山谷,还没试过自己的功夫现在到底到了哪一种境界呢,这个瑞仙要真是不长眼,自己不介意拿她来练练手。 “瑞大公主,你是说我吗?”清悠懒洋洋的抬头,直面众人,看瑞仙的眼睛里充满了无言的嘲讽。 还从没有人敢以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瑞仙顿时大怒,可等看清清悠的长相后,又不禁大吃一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美到惊心动魄的女子!即便是有青城第一美人之称的自己,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而且那由内而外的尊贵气势,竟是丝毫不在自己之下。 再看看自己的仆人,竟也都是看傻了的样子,瑞仙不由妒恨交加,亏自己方才还自我感觉良好,没想到和人一比,就成丑小鸭了…… “都愣着做什么?”瑞仙猛一跺脚,恨恨的指着清悠,“哪里来的妖女,竟敢混入我青城!还不快给我拿下!”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冲着清悠齐声喝道:“妖女,快给大公主磕头,说不定大公主还能饶你不死!” 只是除了几个丫鬟仍是声嘶力竭,其他男性家仆,气势却是弱的多了,这么美的女子,真是有不敢随便唐突的感觉。 “哈哈哈――”场上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笑声,如出谷黄莺,清亮动听之极。刚才还乱哄哄叫嚷着的瑞家家仆的声音顿时被压了下去。 清悠动作优雅的理了下头发,笑吟吟的上前一步:“要是我既不愿磕头,也不想死呢?” ------------ 48嚣张 “看来,有些人就是不长眼,以为自己傍上了瑞家的人,就可以随心所欲。”对清悠的硬气,瑞仙毫不在意,方才已经试过,这女子身上根本没探出一丝灵力,不用自己出手,便是手下的家仆,任一个上去,都能轻易划花这女子的脸。 又瞥了一眼被人死死摁在地上的瑞钰,“大殿下先委屈会儿,很快,你的女人就会来陪你――” “瑞仙,你若是看我不顺眼,直接来寻我便是,何必伤及无辜?瑞家家规,斩妖师不得欺凌平民,你就不怕瑞家的家法吗?”瑞仙能看出来的,作为曾经的瑞家第一天才,瑞钰自然也觉察到了,明白了瑞仙恶毒的心思,不由又惊又怒,自己本想帮帮这女孩,却再没想到,反而会害了她。 “呵呵,没看出来,大殿下竟还是个情种――”瑞仙笑的更加得意,要是两人真没关系,玩起来,也没意思。 “不过,你们大家,谁看见我欺凌平民了?”瑞仙故作严肃的询问周边的人。 “咦,咱们上山,不过游山玩水,一路上不过遇着两三只臭虫,哪里有什么平民啊?”一个仆人马上答道。 “是啊,是啊,咱们大公主向来最是怜老恤贫,这一路上,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呢!” …… 瑞钰冷冷一笑,“瑞仙,你以为这里都是你的人,就不会有人知道你做了什么,是吗?” 瑞仙刚要回答,忽然意识到什么,对着瑞钰旁边的两名家仆喝道:“快拦住他――” 只是却晚了一步,瑞钰已经狠命挣开,抬手就扔了一只烟花出去,那烟花飞上高空,瞬间爆炸。 “啪――”瑞仙隔空就打了瑞钰一个耳光,恨恨的道,“你以为叫来执法队就可以救得了你的女人,做梦!” “看来大殿下久不在瑞家,对家规也忘得差不多了,瑞家家规还有一条,”瑞仙忽然盯了一眼阿落怀里的殷蘅,“若是捕捉到兽类幼崽,必须先交由灵兽苑鉴定,不得私自宰杀,否则,杀,无,赦!” 灵兽不仅肉味鲜美,其内丹更是上好的炼药药材,食之能令灵力大幅度增长,因此斩妖师一向趋之若鹜。成年灵兽,便都有一定的智慧和战力,想要捕捉,难度极大。而幼年灵兽却是宛若婴儿,毫无自保能力,虽味道更佳,内丹却是根本尚未形成。 近一千多年来,灵兽的数量越来越少,更有一些平民为了口腹之欲,肆意猎杀灵兽幼崽,为家族长远计,瑞家家规便有了此一条,以最大限度的保证若是灵兽幼崽的话,能使其活到成年。 瑞仙不怀好意的瞧了一眼阿落怀里的殷蘅,咯咯一笑,“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就是灵兽幼崽……” 男子怀里的小狐狸,浑身雪白,两只耳朵的尖部却是一样的殷红如血,一般平民或许看不出来,瑞家人却是一眼就能辨认出,这只小狐狸明显就是灵兽幼崽,而且应该还是相当高级别的灵兽幼崽。 “瑞仙,你敢!”瑞钰一下就明白了瑞仙的意思。 “有什么不敢?”瑞仙语调轻松,“我待会儿就当着你的面把那只小狐狸宰了,然后剥皮炖肉……” “放心,等会儿,我也会给你准备一碗的!” 不但要杀了,还要剥皮炖肉喝汤?清悠同情的望了一眼仍旧平静的任阿落揪狐狸毛的殷蘅,这妖品该得有多不好啊,竟会碰上这么个阴险的女人,还和她爱的要死要活?不知这以后,殷蘅会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啊? “还愣着干什么啊?”瑞仙的声音猛地提高,斜睨着清悠冷笑不已。 便有两个健壮的男仆,应了一声朝着阿落就扑了过去。 只是身子刚一动,便觉眼前人影一闪,两人惨叫一声就飞了出去! 瑞仙瞳孔猛地睁大,看这女孩子年纪不大,却没想到武力值还挺高! “瑞仙,你的手下,好像太草包了点儿,不如,你们一起来吧――”清悠拍拍手,讥笑的瞧着目瞪口呆的瑞仙。 其他仆人也都傻在了当场,半天才反应过来,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抽出兵器就朝着清悠两人扑了过去。 “草包就是草包,来的再多,也仍然是,草包――” 明明方才两者还有相当远的距离,可话音刚落,清悠身形已经鬼魅般到了眼前,然后又一阵噗噗通通响,那十多个健仆便下饺子般飞回到了瑞仙脚下。 场地上顿时一片“哎呦”声。 “哧律律――”小麟忽然鸣叫一声,清悠猛回头,却是还有一个漏网之鱼,正举着大刀朝阿落兜头砍下。 “敢偷袭我家阿落,找死!”嘴里说着,捡起一截树枝就扔了过去。 “啊――” 那家仆本以为马上就大功告成,咧开嘴笑的甚是得意,哪知右臂忽然一痛,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就飞了起来,又是“咚”的一声响,竟然是那截树枝洞穿了仆人右臂后,又把人钉在了一棵大树上! 所有人到现在才意识到,这貌美如花的绝色女子竟是个大煞星!就连地上的瑞钰也惊得目瞪口呆。 瑞仙的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本来是想收拾一下瑞钰,哪料到却碰上了一个硬茬子。 看来,今天这事,还非得自己出手了!不然,恐怕难以收拾。 虽是对清悠的好身手有点儿料想不到,瑞仙却并不十分担心。自己手下这帮仆人,若是一般人,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可若对方真是武林高手,他们却又不够瞧了。 只是,身手再高的武林人士,若是和斩妖师动手,即便是碰上级别最低的斩妖师,也都只能是任人宰割的份儿。 “别管我,快跑――”瑞钰也马上想到这一点,急促的冲清悠道 以女5恼馍砉Ψ颍羰窍肱埽故怯谢岬摹 “想跑,没那么容易!”瑞仙一下看穿了瑞钰的心思,身子一动,竟瞬间就拦住了清悠的去路。 “跑?”清悠噗的一下就乐了,“我说,瑞大公主,你是不是太自恋了点?我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要跑?” 又摇摇头,感慨道,“本人一向是爱好和平的,可实在是,你已经不要脸到了我所能忍受的极限!今儿个,我就辛苦点,也算替你爹娘尽点儿心,替他们管教你一下吧。” “好,好――”瑞仙怒极反笑,连说了两个“好”字,在这片华夏大陆上,竟然有人如此嚣张,胆敢跑到瑞家的地盘上,指着瑞家大公主的鼻子痛骂,果然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啊! “妖女,还敢逞嘴舌之利,待会儿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剁碎了,喂狗!”嘴里说着,抖手抽出一把软剑,软剑划过虚空,立时带出一溜艳丽的火花,看着煞是好看。 “赤虹剑!”瑞钰一声惊呼。这把赤虹剑可不是凡品,便是在瑞家的兵器谱上,排名也在前五十。不但削铁如泥,更兼杀伤力极强,便是斩妖师,一旦被刺伤,都会灵气立泄,不得不束手就擒,更别说一般的武人了! “瑞仙,我朋友说的不错,你果然无耻。竟拿如此宝器,去对付一个身上没有半分灵气的武人!” 想到瑞仙性子一向高傲的很,瑞钰只希望能用这激将法,让她放了清悠,再不济,也把赤虹剑收起来。 “瑞钰,今天,我就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女人因为你,生不如死――”瑞仙却不上当,手中的宝剑随之急速刺出,清悠整个人顿时被笼罩在一片七彩的剑光之下。 “瑞大公主,不但够不要脸,还,够愚蠢――” 漫天剑影中,清悠的声音却是悠闲的紧。 “不好!”瑞仙忽觉身子不知为何竟有僵滞难行之感,而手里也忽然一轻,耳边随之传来一声脆响。瑞仙低头,吓得几乎面无人色: 手里的赤虹剑只剩下一个剑柄,而剑身却碎成几截散落地面。 “我的赤虹剑!” 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求了无数次才得到的宝器,竟然被人一下就变成了废铁,瑞仙大惊之后,几乎要气晕过去: “妖女,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口里说着,凝聚全身的灵力,照着清悠就是一掌劈来。 清悠冷冷一笑,气定神闲的一挥衣袖,瑞仙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身子顿时不受控制的倒飞了出去,左脸蛋上更是“啪”的一声狠狠的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替我一个朋友讨点儿利息。” 一旁的瑞钰和殷蘅眼睛同时眨了下。 瑞仙痛的一声惨叫,左脸顿时肿起老高。落在地上,踉跄了几步,尚未站稳身形,右脸蛋上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还是替我朋友讨点儿利息。” 清悠笑笑的上前,抬脚就想踩住瑞仙。 “什么人,敢在我青城如此嚣张?”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暴喝,却是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威严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几个人的身后。 “爷爷――”瑞仙也顾不得自己公主的体面了,抓住机会狼狈的就地一滚,后面的人忙上前接住,指着清悠口齿不清的道:“爷爷,你要替我做主!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妖女,不但抢了我的灵兽,还把我,打成这样……” ------------ 49嚣张 (二) 那威严老人看着不过五十上下,赤红的脸膛上一双豹眼,配着下颌上花白的髭须,显得格外精神。后面的数十人虽个个也是衣冠楚楚气度不凡的样子,对老人的态度却都很是恭谨,明显和老人不在一个档次。 瑞仙脚步踉跄,马上有两个人上前扶住她: “爷爷――”不开口还好些,一讲话两个脸蛋马上就火烧火燎的,疼痛难忍。 从小到大,自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走到哪里,不是被人高高捧着?无论是在青城还是其他斩妖师世家,又有谁吃了熊心豹胆,敢对瑞大公主说个“不”字? 哪里想到今天,就在自家地面上,竟被人当众甩了两个耳光! 瑞仙瞧着清悠,只觉就是马上就把眼前女子给碎尸万段也不解心头之恨…… “你的意思是,你,是被她,给打伤的?”威严老人听完瑞仙的哭诉,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是,就是她――”瑞仙哭着道,两腿一软,就跪倒在地,“爷爷,您一定要给仙儿做主啊――” 身后立时响起了一阵惊咦声。 他们到达这里时,只是看见清悠正朝躺在地上的瑞仙走过去,虽看明白清悠和瑞仙应该是敌对的双方,却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和打败了瑞仙的煞星连在一起。 实在是,这个小姑娘长得太美了,还有身上那种通灵的气质,实在不是一般世俗女子可比,而且看着年龄,撑死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怎么可能把瑞仙打得这么惨? 怎么说瑞仙虽是女子,可也算的上是瑞家第三代子弟中的翘楚,无论是个人资质还是谋略,都堪称上上之选,今天竟会被一个年级轻轻的小姑娘给修理的这么惨,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更离谱的是,能站在这里的人,自然个个都是斩妖界响当当的人物,一眼就看出,这小姑娘身上可是看不出半分灵力,便是再厉害,充其量也不过一个武人罢了,就是说破天去,也不可能把堂堂二级斩妖师的瑞仙给打败! 清悠站在原地,任众人打量,神情很是坦然。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是你,打伤了我家仙儿?”半晌,威严老人终于开口,不待清悠回答,眼光一转,又落在被捆成一团倒在地上的瑞钰身上,“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有机灵的仆人忙上前帮瑞钰解开绳子。 “不错。”清悠点了下头,“瑞仙是我打的。” “你不知道她是我瑞家人吗?”老人的声音逐渐严厉,一缕看不见的威压慢慢施展开去。 “瑞家人又怎样?”清悠却是一点儿也没受到威压影响,很是不客气的伸手一指瑞仙,“还是说瑞家人就可以横行霸道,胡作非为?我的朋友就活该任她折损侮辱,随意诬蔑?” 在场众人眼皮顿时跳了下。这个女孩,果然够狂妄,够嚣张!放眼整个华夏大陆,有谁敢用这种语气指着家主的鼻子说话?! 清悠不知道,眼前老人正是瑞家现任家主,瑞湛。 殊不知瑞湛心里的惊异更甚,自己方才释放出来的威压,便是一级斩妖师也无法承受,而这女孩竟是泰然自若,完全看不出有丝毫不适之处。这女孩到底是何来头?怎么可能小小年纪,便有这样一番出神入化的本领? 看瑞湛迟疑,瑞仙顿时有些发慌:“爷爷,您别听她信口雌黄!明明是她先抢了我的灵兽,又来血口喷人――” “信口雌黄的是你才对吧?”被松开了的瑞钰上前一步,冷冷的瞧着瑞仙。 “钰儿,难不成你清楚这件事?还有,你脸上的伤――”瑞湛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不由皱了下眉头。 “见过家主。”瑞钰一拱手,瑞湛神情便有些不愉,“这位姑娘说仙儿折损侮辱她的朋友―― “是我,我就是那个朋友。”瑞钰却不在意众人或好奇,或鄙弃的眼光,“我能作证,我朋友所说句句是实。瑞仙,你今日侮辱我娘亲在先,又无耻谋夺灵兽在后,瑞钰在此发誓,有朝一日,必洗雪此奇耻大辱!” 众人一时有些面面相觑,看瑞钰愤怒到扭曲的脸形,再联想到瑞仙平时的所作所为,不由均是信了三分。 “爷爷――”看情形有些不对,瑞仙扯住瑞湛的衣襟,急急的道,“您别听这个野种胡说!他们俩是老相好,自然是一个鼻孔出气。那灵兽明明是我捕捉到的,本来说要献给爷爷的,哪想到却被那贱人给抢了去――” 老相好?瑞湛扫了并肩站在一起的清悠和瑞钰一眼,神情有些了然。 “瑞仙,你真是无耻到,让人,作呕!”清悠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瑞仙竟还敢胡说八道,“你说我家小狐是你捕捉到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瑞仙就是一愣,眼睛转了转,冷笑一声,“这么说,你有证据,能证明灵兽是你的?” 灵兽的驯化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而且想要驯化灵兽的话,必须待到灵兽成长有了灵力之后。那只小狐狸看个头明显是刚出生不久,一点儿灵力都没有的话,又何来驯化之说?自己当然没证据证明那灵兽是自己的,可这丫头也绝对没证据证明是她的! 一念未必,耳听得清悠轻笑一声,“你是不是想着,我也一定没法子证明这是我的灵兽吧?” 瑞仙忽然觉得有些不妙,瞧着清悠却不做声。 “实在不好意思,”清悠看起来很是抱歉,“我,有证据。” “你有证据?好啊,那你就拿出来让我们看一下啊!”瑞仙强撑着道,声音却是有些发干。 清悠摇摇头,怜悯的瞧着瑞仙,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转头瞧了眼阿落怀里的殷蘅:“小狐,我饿了。” 话音刚落,阿落立马把身上背的包裹卸下来,抓了一把干果出来。 众人先是狐疑的瞧着小狐狸,下一刻却都睁大了双眼: 只见那只个头跟猫咪大小差不多的小狐狸迅速的转身,很快的抱着两块石头就走了回来,拿起一个坚果放在下面的石头上,又举起另一块石头轻轻一敲,里面的坚果肉完好无损的就掉了出来。然后,那只小狐狸就捡起果肉,屁颠屁颠的捧着送到了清悠的手里…… “嗵――”最边上大汉手里的刀惊得一下摔落地面,怎么可能,这只灵兽,竟然认主了? 瑞仙也是面色惨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瑞湛瞪了瑞仙一眼,忽然重重的哼了声,转头要走,又忽然站住脚,扭头对瑞钰道: “明天的试炼大会,希望你,和你的朋友都来参加。” “试炼大会?”目送着远去的众人,瑞钰呆了一下,神情却瞬时黯然。 “试炼大会?有点儿意思。”清悠露出小狐狸一样的笑容,捣了瑞钰一下,“哥们儿,放心,有我呢!” ------------ 50试炼大会 没想到爷爷竟这么轻描淡写的就放走了清悠等人,瑞仙气的几乎要吐血,却也莫可奈何。 “仙儿,”瑞湛瞥了一眼一脸忿忿不平的瑞仙,声音很是严厉,“不管怎样钰儿都还姓瑞!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看见第二次!” 挨了打还要受训斥,瑞仙差点儿把银牙咬断,只是老爷子的教训,再怎么不满也得生受着,只得乖乖的点头:“是,爷爷。仙儿知错了。” 心里对瑞钰的怨恨却是更深,转念一想,却又心生一计——听老爷子的意思,明显是要瑞钰参加试炼大会。 一个灵力尽失的废物,竟还妄想咸鱼大翻身?好,既然你敢惹我,那明天,别怪我让你血溅试炼台! “那个伤了仙儿的女娃娃可有些古怪,大哥怎么这样容易就放她离开了?”瑞仙前脚刚走,坐在左下首的瑞家老四瑞沄就按捺不住道。 说实在的,不但是瑞沄,便是其他人也都很是不理解。瑞仙可是在自家地盘上,被人给打了。即便瑞仙有错在先,可是要教训的话,也得瑞家人出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指手画脚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且来历不明的丫头,竟是在不客气的打了瑞家人的脸后,毫发无伤的平安离开了。这事要是传出去,瑞家的脸往哪儿搁? “是啊,”老三瑞沣也有同感,“而且大哥,咱们的试炼大会,向来只是为了选拔本族中的后起之秀,那丫头何德何能,当得起大哥这般盛情邀请?” 瑞沣的话也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大家都有志一同的瞧着瑞湛。 “你们以为,咱们的试炼大会是便宜了外人吗?”半晌,瑞湛才苦笑一声,摇摇头道,“那丫头,要是真来参加试炼大会倒好了!” “什么?”在座诸人的眼睛再次瞪得溜圆,不用过五关斩六将,轻易就可以得到青城的入场券,难不成这世上还有傻子,会放弃这样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大哥一定是在开玩笑吧?什么时候瑞家在世人的眼里这么卑微了? “那丫头来不来不大好拿,不过我猜的没错的话,钰儿,应该能出现在明天的试炼台上。”瑞湛眼睛闪了闪,续道。 怎么听大哥语气,那丫头要真的来,还是给瑞家脸面了?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见自己大哥如此患得患失……至于说瑞钰会来参加试炼大会,就更不可能了。想那瑞钰灵力诡异消失一事,连瑞霖大师都惊动了,却愣是没一点儿效果,难不成,家主以为,这小丫头比咱们瑞霖大师还要强些? “好了,你们也别再问了,我自有道理,都回去歇息吧。”瑞湛沉吟半晌,摆摆手道,“只是,记住我的话,这世上,并不是我瑞家一家独大,还有其他人——那丫头来或不来,都不许为难她!” 众人散去后,瑞湛转回内室,在一面墙上轻拍了三下,整扇白玉石的墙体无声无息的闪开了一条缝,瑞湛身形飘忽,一闪而入——前面却是一条宽敞的甬道,直通地底,地道的穹顶和两旁每隔五步,就镶嵌有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虽是越走越没入地下,却仍然亮如白昼。 不知走了多久,瑞湛终于站住脚,面前却是一个平台,平台由美玉砌成,四角镶满了奇珍异宝,可那平台的上方却除了一幅画外,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老人拈香恭恭敬敬的拜了几拜,这才举步上前,平台上一副老旧的画像瞬时映入眼帘—— 似嗔若笑,美丽清灵,宛若误入尘俗的仙子,让人顿生膜拜之意。 若是清悠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 那画上的女子,竟同自己长得一般无二! “你,真的不去参加试炼大会?”瑞钰又问了一遍。 “是。”清悠无语望天。瑞钰这家伙可真奇怪,这个问题已经问的自己耳朵都起糨子了! 瑞钰脸一红,有些笨拙的道:“对不起。是瑞钰自己,太向往那试炼台了,姑娘不要在意才好。” 说道最后,神情便愈发黯然。 七岁那年,自己便在那高高的试炼台上一举成名,十二岁便以三级斩妖师的身份,震惊了整个瑞氏家族。可以说,自己的所有荣誉都得益于那座高台,但也是那个高台,见证了自己从天之骄子到废物的绝望历程。 “来,吃点东西再聊。”一个风韵犹存的瘦弱女子端了个托盘走进来,看着瑞钰的眼神真是慈爱的紧。 瑞钰忙起身接住:“娘,您身体不好,还是多歇息,还是让我来吧。” 听瑞钰喊娘,清悠也忙站起来施了一礼,起身时,手心里已经托了一粒晶莹剔透且芳香四溢的药丸:“看夫人气色,应有不足之症,我这里有枚药丸,还请夫人笑纳。” “好好,真是好孩子。”林烟接过药丸,上上下下打量着清悠,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清悠被看得有些忸怩,刚想解释什么,一旁呆坐的阿落忽然伸出手把清悠揽在怀里,警惕的瞧了瞧林烟,又瞧了瞧瑞钰,不满的嘟哝道: “悠,是阿落的。” 一句话一下把清悠闹了个大红脸,伸手就狠狠的掐了阿落一把。 阿落虽是吃痛,却仍是不肯撒开手,反而可怜巴巴的瞧着清悠。一对上那双小白兔一样乖乖的眼睛,清悠心一下软了,无奈的叹口气,任由阿落搂着自己。 瑞钰的脸色又是一暗。 “真没想到姑娘还是杏林高手。”送走林烟,瑞钰忙向清悠道谢,“钰替娘亲谢谢姑娘了。” “那是,”清悠大喇喇的接受了瑞钰的谢意,眨了眨眼道,“不然你再谢我一次?” “啊?”瑞钰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跟你说啊,”清悠神情认真道,“那个试炼大会我不去参加,可是你可以去参加啊。” “我?”瑞钰苦笑,良久摇了摇头,神情痛苦,“姑娘休要取笑,钰现在,废人一个,什么试炼大会,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所以,我才说让你再谢我一次吗。”清悠笑嘻嘻的道,口里说着,伸手就从怀里摸出一颗湛蓝湛蓝同时散发着恶臭的药丸递了过去,“吃下去。” 瑞钰手忽然顿了一下,不自觉把眼光投向了内室母亲的居处,然后接过药丸,抬手就放进了嘴里。 清悠眼睛一亮,瞬间有些动容——这家伙,还真信的过自己。 “放心了——”昏昏沉沉间,瑞钰听到耳旁似是有女子低低道,“你这么信我,我自然要对得起你的信任。明天一觉醒来,保你不但恢复原来的灵力,说不定还会更进一步!”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十六丈高的试炼台旁便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们兴奋的议论着,猜测着谁会是这次试炼大会的冠军。 高台之上,以瑞湛为首的瑞家各位大佬也都已经齐聚台前,只是相较于其他大佬的谈笑风生,瑞湛却明显的有些不在状态。 “咦,他怎么也来了?”台下忽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 “是啊,不是已经被扫地出门了,怎么这会子又来丢人现眼了?” 坐在正中的瑞湛明显听到了下面的对话,神情顿时一震,眼睛瞬时投向远方—— 正东的方向,一个身着布衣的年轻隽秀男子,沐浴着冉冉升起的朝阳,正缓慢而坚定的一步步往试炼台而来。 可不正是瑞钰?! ------------ 51试炼大会(二)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急雨般在宽阔的青石路上响起。却是三匹马呈品字形,正风驰电掣般往试炼台而来。 最前面是一匹红马,马上女子同样一身火红的衣衫,便是手里攥着的也是一只红色马鞭,辫梢上还装饰有红艳艳的珊瑚珠,当真如一团燃烧的火焰,灼人眼目。 后面跟着两个身着紫衣的伶俐女子,顾盼间神态傲然。 “是大公主——”街上的人流立即有些骚动,纷纷往路旁躲避,而那些年轻小伙子,避让到路边后却并不就走,而是狂热的朝红衣女子的方向张望。 后面的两个小丫鬟,在马上坐的更端正了些,矜持的微微抿嘴。倒是前面的瑞仙,眉目间仍是一片冷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却惹得追捧的人群更加狂热。 “迂——”正纵马疾驰的瑞仙忽然勒住马头,后面两个丫鬟吓了一跳,也忙跟着停下来。 却是大街上,有一个身着天青色长衫的男子正缓步而行。男子身材修长,眉眼温润,眼神平静如水,对身后骤然而至的马蹄声充耳不闻。只是因为其他人都已经避让到两旁,这漫步独行的男子便显得特别抢眼。 可不正是瑞钰?! “野种!”瑞仙微微探身,压低声音道,“真想为你那个低贱的娘出头的话,咱们,试炼台上见。” 说完也不待瑞钰回答,狠狠的一扬马鞭:“驾!” 马儿越过瑞钰,带起漫天的烟尘。 瑞家的试炼大会每年都会举行一次,自然没法和青城会盟时的隆重热闹相比。但对于瑞家乃至整个青城而言,仍是一件大事。 试炼大会的举行不只是青城的传统,更具有重大的意义。 一方面是测试适龄孩子身上是否有灵力,以确定是否有培养前途。此一测之后,这些孩子间就有了一个宛若天堑般的分水岭:有灵力的孩子自此就跨入了斩妖师的门槛,受世人仰慕;而没有灵力的孩子,却会受尽白眼和嘲笑。 另一方面则是那些已经成为斩妖师的家族子弟,名义上是相互切磋,事实上同样是一个高下较量,关系到各自在家族中的地位。像当年的瑞钰,虽然母亲出身卑贱,却同样以自己超卓的天赋,令各位大佬青眼相加,当然,后来灵力丧失,瑞钰在瑞家的地位便马上随着一落千丈。 负责登记号码的是瑞家的二管家夏永和,看到瑞仙忙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大公主——” 自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当得起夏二管家如此殷勤的,实在是瑞仙本身天分既高,又得家主宠爱,最重要的一点是,夏永和的老婆便是瑞仙母亲姬玉的陪嫁丫鬟。 瑞仙点了点头,随手把马缰扔给一旁伺候的仆人,便飞身上了高台。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好像有一片红霞从眼前滑过。 高台下顿时掌声雷动,甚至有些年轻人开始有节奏的喊着“大公主”“大公主”,一直到瑞仙稳稳的坐在那里,欢呼声才慢慢平息。 果然,有点儿实力的美女人气最旺,也最吃香。 等瑞仙离开,夏永和才直起腰,刚要转身回去,转眼就看见了排在瑞仙后面的瑞钰,哼了一声,袍袖一摆,便回了座位就座。 瑞钰神情依然波澜不惊,不紧不慢的踱到书案前站定,轻轻吐出了两个字:“登记。” 夏永和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去去,你一个废物,来这儿捣什么乱!下一个——哎哟——” 却是手腕被瑞钰钳住,登时一阵钻心的痛,夏永和疼的脸都有些扭曲了: “你,你想,做什么?” “登,记——”瑞钰一字一字的道。 “你——”夏永和这才明白瑞钰不是开玩笑,不自觉的向高台上瑞仙的席位看了过去,正瞧见瑞仙耐人寻味的笑脸,眼睛一转,忍着痛冷笑一声,“好,你放手,给你登记上便是。” 瑞钰面无表情的松开手,若有所思的看了夏永和一眼。 夏永和被瞧得一愣,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念头,觉得面前的瑞钰忽然有了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疑神疑鬼了?家主都亲自测了好多次,这个野种确实一点儿灵力都没有了! 定了定神,终于开口道: “瑞家家规,来报名者,或为测试灵力,或为切磋技艺,你要报哪一个?” “切,磋。”瑞钰依旧不紧不慢的开口,“对象是,瑞仙。” 合着瑞钰连挑战对象都选好了? 夏永和神情有些了然。三年前,同样是在这座试炼台上,瑞家最得宠的大殿下,自来眼高于顶的瑞大天才瑞钰,被大公主瑞仙当众一脚给踹下了高台,也彻底跌出了瑞家的权力中心。 虽然人们常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可夏永和却清楚,这个瑞钰,永远也爬不起来的。说这话的人不是夏永和,而是名闻天下,即便在瑞家也是举足轻重的炼药大师瑞霖的结语。 想要再爬进斩妖师的门槛,做梦去吧。 不过,既有人不怕献丑,自然得成全。 “三十四号试炼者,瑞钰,挑战对象,瑞仙。”报号声刚一结束,台下顿时就炸开了锅。 “瑞钰?哪个瑞钰,竟敢挑战大公主?” “还有哪个?就是那个野种啊,呶,正在爬着呢!” “不是吧,这家伙要爬上试炼台?” 围观的人群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高高的试炼台也是有阶梯的,主要是方便那些来测试灵力的孩子上去。瑞家的精英子弟自然不屑去爬,都是各展神通,飞到台上,而且每一个人的姿势都是曼妙无比。 可是此刻,那个大言不惭要挑战瑞仙的男子,却正和一群孩童挤成一堆,修长的身形在身形矮小的孩子堆里,真是刺眼至极。 “哈哈哈——”高台下顿时笑成一团。 “真是乱弹琴!”瑞沄脸色铁青,怒气冲冲的转向瑞湛,“大哥,这个瑞钰是不是来捣乱的啊?三年前就这样,现在又来,真是丢尽了咱们瑞家的颜面!” “就是。”一旁的老五瑞沛也是一脸不悦,“真是个废物点心,让人把他赶下去算了!” 瑞湛摇了摇头,盯着一步一步慢慢爬上来的瑞钰,露出深思的模样。瑞沄瑞沛虽是不满,可瑞湛既发了话,也不好多说什么。 台下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还要挑战大公主?这家伙肯定是想出名想疯了吧?! 瑞仙手持马鞭,俯视着依旧不紧不慢爬上来的瑞钰,眼角的讽刺越来越浓。三年前瑞钰就是这样爬上来的,三年后这小子还要往上爬,还真是,够执着,也够愚蠢。 既然这野种找死,自己也就成全他便是。 “既是家族内部切磋,切记点到为止,任一方不得随意伤人性命。”瑞湛忽然站起,冲着已经面对面站定的两人道。 爷爷怎么这么偏心!瑞仙大为不忿,使劲跺了跺脚。娇嗔的样子惹得台下年轻男子如醉如痴。 瑞钰眼底滑过一丝讽刺,下意识的在人群中寻觅,终于定格在一个带着斗笠的白衣少女身上。少女好像有所觉,忽然伸出两根手指,比出一个剪刀的姿势。 瑞钰收回眼光,冰冷的眸子里瞬时有了些暖意。 “野种,来吧——”瑞仙讥诮的一笑,举起马鞭傲然指着瑞钰道。 瑞钰神情淡漠的抬头,“瑞仙,我说过,我会让你悔不当初——” “野种!现在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瑞仙的眼里闪过志在必得的神情,虽然早知道瑞钰身上已经毫无半分灵力,却仍是把全身的劲气都集中在了马鞭之上。 红色的马鞭立即化成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往瑞钰的丹田直扎了过去。这个杂种是不是以为有了爷爷的庇佑,自己就拿他没办法了?不伤及性命,可照样有的是法子毁了他。 眼见那鞭梢已经触及瑞钰丹田,可那瑞钰仍旧傻子似的负手立在场上,竟是吓得动也不会动了。 “好!” “大公主威武!” 场下顿时响起了一阵鼓噪声。 胜券在握的瑞仙嘴角高高扬起,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断喝: “瑞仙,跪下!” 瑞仙一哆嗦,不敢置信的抬头。却是瑞钰,正居高临下的瞧着自己,而自己的马鞭明明已经触及瑞钰丹田,却不知为什么,再无法寸进,膝盖更是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瑞钰面前。 “啊?”高台上众人一下站了起来。一招就打败了堂堂三品斩妖师的瑞仙,怎么可能? 台下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匍匐着双膝跪倒在瑞钰面前的瑞仙,张着嘴巴,却无法说出一个字。 “……”瑞仙张着嘴,脸上神情由高高在上逐渐变为惊恐欲绝。 绝对的等级压制下,瑞仙已经不能说出一个字,正因为如此,内心的恐惧反而更甚。 “一级斩妖师的巅峰状态?”瑞沄失声喊道。 ------------ 52不告而别 一品斩妖师的巅峰状态?! 便是高台下的普通民众也已经看出,站在高台上的瑞钰已经不是原先那个废物瑞钰了,可一品斩妖师,而且还是巅峰状态的结语,却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十八岁的一品斩妖师?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斩妖师的灵力修炼相当缓慢而艰难,纵算瑞家家底丰厚,灵药众多,一品斩妖师也不过二十几个之多,而且还都是人过中年的二代子弟! 三代子弟中,目前最出色的瑞恒也不过二品罢了!瑞钰十五岁进入二品,灵气却突然一夜尽失,已经停止修炼整整三年。 可现在,竟传出已经是一品巅峰的消息,怎不叫人顿生出一种被雷劈的感觉。 就是变戏法,也没这样变得! 瑞仙只觉得头“轰”的一下,颤抖着手指指向瑞钰: “妖――孽――” 话音未落,一股大力忽然袭来,瑞仙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朝着瑞钰“咚”的就磕了一个响头! 所有人的大脑再一次打了结―― 这可是无数青城人为之疯狂、向来高傲无比目无下尘的青城第一美人,瑞仙公主啊!竟然当众给瑞钰磕头? 瑞仙也是在头触到地上后,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动作,刚要破口大骂,才发现巨大的威压下,自己根本就说不出一个字,而头颅也好像变成了不是自己的,竟连磕了十多个响头还无法停止。 直到急火攻心,吐了一口血后彻底晕了过去,瑞仙还保持着匍匐在瑞钰脚下的姿势。 瑞钰静静的站在高台之上,俯视着高台下的芸芸众生,忽然仰天长啸,那啸声激越却又悲怆,宛如大漠金戈撞击,又似崖颠苍鹰嘶鸣,听在人耳里,只觉说不出的壮怀激烈,却又心酸悲楚。 待啸声止歇,负责宣布结果的大管家吴元才苍白着脸走到台前,颤抖着声音宣布: “本次挑战,大殿下,胜。” 却被瑞钰冷冷打断:“我是瑞钰,不是什么大殿下。”说着,头也不回的就要朝台下而去。 刚抬起脚来,眼前却黑影一闪,定睛看时,却是瑞湛,正拦在前面,老脸上满是欣慰之情: “好,好。钰儿,爷爷就知道,钰儿一定可以重新站在这高台之上。” “是吗?”瑞钰神情冷淡,“家主客气了,要是没其他事,瑞钰就告退了!” 瑞湛老脸一红,神情有些尴尬。 “钰儿,你怎么和爷爷说话的?”跟在瑞湛身后的瑞曜顿时就沉下脸来。 这个儿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一品斩妖师就了不得了?竟敢这样和老爷子说话! “你是谁?”瑞钰瞧了瑞曜一眼,表情充满了讽刺。 “逆子!”瑞曜气的几乎吐血,伸手就想揍瑞钰,却被旁边的老爷子出言喝止: “够了,曜儿。” 良久又叹了口气,看着瑞钰神情诚恳:“这些年,委屈钰儿了。只是你大病初愈,虽是目前看着状态良好,可怎知道有什么隐患没有?还是跟爷爷去让祖爷爷瞧一下?” 瑞钰尚未开口,忽听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响起:“哎哟,小孙孙,快让祖爷爷瞧瞧――” 话音刚落,一个衣衫不整,白须白眉的老头就从天而降,一把扣住瑞钰的脉门。 瑞湛几个忙后退一步冲着邋遢老头恭恭敬敬的一拱手:“大伯――” “去去去――”老头却是很不耐烦,赶蝇子般连连挥手,瑞湛几个不敢作声,后退一步站定。 “咦?”老头的胡须抖了几下,猛地睁开双眼,“奇哉怪哉!” “怎么了?”瑞钰虽仍是镇定如初,瑞湛却是有些紧张。 老头却是不理,反而冲着瑞钰一瞪眼道:“说,谁给你吃了什么东西?” 瑞钰唰的一下抽回自己的手腕,看也不看老头,掉头就走。 “你――”没想到瑞钰连祖爷爷的面子也不给,一旁站着的瑞曜汗一下就下来了,怒气冲冲道,“不过是一品斩妖师,你就如此目无尊长,我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训――” 话还没说完,却被老头一巴掌给拍到了一边:“捣什么乱呀!你以为都像你这么没出息!假以时日,你儿子可比你,不,” 转脸看了看包括瑞湛在内的其他瑞家人,“这小娃娃将来会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强,而且,强很多!” “啊?” 若是别人这样说,可能会被当成笑话,可老头这样说,大家的神情顿时都是一震。 老头是谁呀?那可是瑞家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炼药师,瑞霖! 所有人看向瑞钰的眼神登时发生了变化。有羡慕,有嫉妒,有庆幸…… “乖孙孙啊!”那个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炼药师,此时却很没形象的一把拉住瑞钰,几乎是涕泪交流,“快告诉你祖爷爷吧,那个救了你的超级伟大炼药师前辈到底是谁呀?求求你,帮祖爷爷引荐一下吧……” 瑞家人有志一同的默默转身:这个没形象的老头,我不认识。 瑞湛却在转身的刹那,眼中精光一闪,手忽然轻轻一挥,一道白色的劲气无声无息的向人群中戴斗笠的女孩袭去。 “哗――”看台上忽然欢声雷动,却是瑞钰推开瑞霖,飘然就下了试炼台,人群顿时潮水一样的向瑞钰涌去。瑞湛愣了一下,再睁眼瞧去,已经不见了斗笠女孩的身影。 “好险!”看看手上已经裂成几半的斗笠,清悠长长出了口气,奶奶的,差点儿让那老小子阴了一把。幸亏自己身上那种白色的东西多的是。 “小狐狐――”清悠笑眯眯的拍了一下殷蘅的小脑袋,“解气不?放心,下次,咱们让那什么狗屁公主再惨点!” 殷蘅本是老老实实的窝在阿落怀里,猝不及防被拍个正着,吓得登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嗖”的一声就蹦了下来,哧溜一下躲在了小麟后面,委委屈屈的瞧着,阿落,那眼神,好像是在控诉什么,又好像是在辩解什么。 “喂!我有这么可怕吗?”清悠气的哇哇直叫。手忽然被人牵住,清悠抬头,却是阿落,正捧着她刚刚拍了殷蘅的右手,小心的帮她擦拭着。 “好阿落。”清悠小猫样蹭了蹭阿落,心里的郁闷顿时烟消云散,“走吧,咱们去找哥哥――” “要阿落,不要哥哥――”阿落忽然攥着清悠的手抗议。俊美到妖异的眼睛瞧得清悠一阵心跳。 “坏阿落――”清悠呆了一下,捶了阿落一拳,“使用美男计!” “美男计?”阿落没听懂,困惑的低头瞧着清悠,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在挺直的鼻梁两侧打下了两道柔和的剪影。 哇!好一个翩翩浊世美少年!清悠又一次被电到了,忽然一纵身就飞到了小麟背上,又冲阿落一招手:“你坐我后面。” 眼不见心不乱,再瞧下去,自己会不会当场流鼻血啊?又掏出小和送的面具戴上―― 爷爷原先只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怕自己因身藏宝器,被人给盯上,危及性命,只是现在以自己的实力,清悠相信敢来硬抢而且可以抢走面具的人,应该不多了吧? 阿落欢喜的应了声,纵身落到清悠后面,伸手就抱住清悠,那样子真是要多满足就有多满足。 “哎――你得抱小狐――”清悠抗议,只是话还没说完,殷蘅又一次吓得一溜烟的窜了出去。 “驾――”清悠长笑一声,一揪小麟的耳朵。 还是赶紧走吧,不然,瑞家的人要追上来可就不好玩了! 小麟刚刚走了不过一刻钟,瑞钰就骑了匹白色骏马疾驰而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速度奇快的哇哩哇啦怪叫连连的老头。 “迂――”瑞钰勒住马头,明明方才好像是听到了悠姑娘的笑声,可自己赶到这里,却哪里还有半分影子? “你的朋友朝这个方向去了?”瑞霖一个猛刹车,站定在瑞钰身旁,看向前方的神情忽然有些古怪。 可是不太妙啊!前面这个方向,正是通向茫无边际又无限凶险的巫山云海,难不成,救了小钰钰的那位前辈,和哪里的那个鬼神莫测的神秘家伙有关? ------------ 53压寨夫君 “真是倒霉!喂,殷蘅,我真服了你了,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啊。” 好几次要不是阿落扶着,清悠都会绊倒在地。深一脚浅一脚的在云雾里穿梭,浑身都湿哒哒的,难受极了,清悠简直恨不得踹殷蘅几脚―― 这哪儿是来报恩的,这分明是来报仇的啊! 殷蘅被骂的一缩头,夹着尾巴就苦了脸缩到一旁。 真是冤枉啊,确实是这个方向啊。只是,自己经过的时候,是在空中,谁想到地下,会是这般乌烟瘴气的模样…… 阿落忽然站住脚。 “怎么了?”紧紧挂在阿落胳膊肘上的清悠一愣。 阿落却已经弯下腰蹲在清悠面前:“阿落背――” 本是跟在后面的小麟不满的叫了声,哒哒哒几步跑了上来,用嘴拱了阿落一下,也趴在清悠面前。 “我说小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气!”清悠照着小麟的额头就拍了一下,又一把拉住阿落的手: “我不累。就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心里怪不舒服的。” 又狠狠的瞪了一眼缩在前面的殷蘅: “殷蘅不是我吓你啊,电视剧里经常这样演的,这样的地貌,最多妖怪了,要是碰见个厉害的,我就把你送给她当压寨夫君!” 说完又有些郁闷:“我怎么忘了,你好像就是妖啊……” 又走了不知多久,远远的看着前面终于亮堂了,再走一会儿,终于彻底走出来那片云海! 清悠舒了口气,不错,还算是,有惊无险。 下意识的往身后看去,惊得差点儿跳起来: 老天,怪不得自己方才老觉得高高低低、磕磕绊绊,现在才看清,那竟是一座两面深谷、壁立千仞的陡崖,以高不可攀之势直插云天。 “我们,刚才,就是从那里,过来的?”清悠指着危崖上那条细细的羊肠小道,头一阵发晕。 “嗯。”阿落重重的点头,看着有些胆怯的往自己怀里缩了缩的清悠,眼睛愈发明亮。 “坏阿落。”看穿了阿落的心思,清悠重重的拧了阿落一下耳朵。 “噗通――”正小心翼翼的躲在一边的殷蘅恰巧看见这一幕,身子忽然一抖,正正绊在一块石头上,顿时仰面朝天,摔了个四仰八叉。 “哈哈哈,报应――”清悠指着愣愣的趴在地上的殷蘅,笑的弯下了腰,刚要调侃几句,一头漂亮的梅花鹿却忽然撞进眼帘。 “咦?真是可爱的小东西――”清悠眼睛一亮,伸出手就想去抚摸那在眼前不住晃悠的鹿角。 却被阿落挡住:“悠?” 那头梅花鹿似是受了惊,掉头就往林子深处跑。 清悠很是着急,推开阿落就去追: “阿落,快看,好可爱的梅花鹿――” 看清悠笑的开心,阿落也极是喜悦,上前一步扯住清悠的手追着梅花鹿就往密林中而去。 殷蘅和小麟似是迟疑了一下,可看清悠和阿落已经跑的远了,也只得跟了上去。 那头梅花鹿看着个头小,却是调皮的很,看清悠几个离得远了,就会在路边停下,悠闲的啃几口青草,等清悠好不容易赶过来了,便一尥蹶子,继续向前跑了。 就这样七拐八拐,很快进了一个山谷。 “哇――” 清悠一愣,和方才的荒凉全然不同,这里却是景色如画! 山谷中古树参天、碧草茵茵,草坂上开满了各色花朵,最妙的是这儿也有云,和刚进入时看到的那种乌沉沉的水云不同,这里的云朵竟是七彩的,多姿多彩,大小不一,或漂浮在空中,或盘桓在脚下。 而那只梅花鹿伸出长长的舌头卷进嘴里几根有着红色尖梢的青草,便往中间那朵最大的红色云彩里扎了过去。 “鸠逻草!” 清悠的眼睛忽然一寒!极快的从怀里摸出药瓶,手指轻轻一动,几颗药丸便悄无声息的飞进了阿落等三个的嘴里。 自己真是大意!怪不得这梅花鹿一路上逗趣不已,原来不是天性可爱,而是要引自己进入陷阱! 别人不认得,清悠却一眼就辨认出,刚才小鹿吃进肚子里的,可不是普通的青草,而是,鸠逻草――这世上最烈性的迷魂药的克星。 梅花鹿吃这么多鸠逻草而丝毫无碍,岂不是意味着这整个山谷,被人下了极强的迷幻药物! 清悠嘴角慢慢弯起,既然有鸠逻草,就必然还会有其他珍稀药物。 要知道,鸠逻草所需的生长环境极其苛刻。书里有记载,鸠逻草和好多珍稀药物可是相伴而生的。 既然有人这么大方,要白白的送给自己,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冷笑着瞧了眼那朵已经吞没了梅花鹿的红色云朵,清悠漫步过去,却抬手往那相邻的白色云朵里探去―― 触手果然是极温润的触感。 “小狐,阿落,把白色云朵里的东西都给我取来――”看着手里晶莹的万年灵芝,清悠笑的开怀至极。 阿落应了一声,殷蘅跑的更快,就连小麟也凑趣的踢踢踏踏就拱开一朵白云,不过短短的一刻钟,清悠面前就堆了一堆的东西―― 比绿衫紫云草还要强上百倍的紫玉灵,能帮助斩妖师培基的白芨珊,防止晋级过于猛烈时走火入魔的虹芽散,甚至还有几棵可以增加灵力的天萝草…… 其他一般的灵药更是比比皆是! “发财了!”清悠欢呼一声,扔出青云铛把这些东西都收了进去。刚要招呼阿落三个,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厉啸,紧接着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子声音传来: “哪里来的孽障!竟敢偷盗我的灵药,我要亲手杀了你们!” 明明听着声音还在远方,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个杏黄色的影子就扑到了面前。 女子长相尚算清秀,只是打扮却着实让人不敢恭维。着一条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脖子上一个金灿灿的璎珞圈,腰带上挂了各色金挂件,头上还有五六只金簪子…… 这是得有多爱金子啊!看这架势,简直恨不能把所有的金子都堆到身上,典型的一爆发户啊! 女子气势汹汹的直奔清悠而来,身上金饰便叮叮咚咚响成一片: “小贱人,竟敢偷老娘的东西,我要让你们死无全尸!” “老贱人!卑鄙无耻,敢暗算本姑娘,我要让你死无全尸!”清悠学着女子的语调,毫不客气的骂了回去,声音竟和女子毫无二致。 没想到自己的声音突兀响起,女子明显一愣,一下站住脚步:“咦?三妹,你也来了吗?” 说完又觉得不对,看了看对面的清悠,终于明白过来,气的牙齿咬得咯嘣嘣响,神情扭曲的冲清悠喝道: “什么老贱人,我看起来很老吗?” 啊?这女人脑回路一定有问题吧?气成这幅德行,竟是是因为自己叫她“老贱人”? “阿落,我叫她老贱人错了吗?”清悠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不错。”阿落眼睛始终盯着清悠,正眼都不看女子,“悠说的都是对的。” “你――”女子大怒,头霍的一下转向阿落,眼睛却一下直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老贱人,你看什么?”清悠警惕的把阿落扯到自己身后。 “把他给我。”女子眼神越来越狂热,竟是完全忽略了清悠话中“老贱人”这个词儿,亟不可待的对清悠道,“把他给我留下,这些灵药全送你,我保证你平安离开这里!” 不是吧?清悠一下傻眼,竟然真有人来抢压寨夫君?!早知道这样,让殷蘅恢复人形了! ------------ 54压寨夫君(二) 女子痴迷的瞧着阿落,一副恨不得马上搂到怀里的样子。 “把他给我,你滚吧。” 看清悠没动身的意思,女子不耐烦了。 这女人凭什么以为自己一定会答应她呀? 清悠真是哭笑不得,“我的人,为什么要给你?” 清悠话音刚落,女人还没怎么样,阿落却先笑的跟傻子一样了,揪住清悠的衣角摇啊摇,真是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看阿落注意力全在清悠身上,却是正眼都不肯瞧一下自己,女子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你这么弱,怎么配有这么好看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只有我这样强大的女人才能拥有。” “我很弱吗?你从哪儿看出来的?”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好像所有人都很不看好自己?清悠对这个问题真是很感兴趣,当下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难道不是吗?”女子冷笑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了清悠几眼,“你这样的,给我的灵兽当对手都不配!” 灵兽?就是那头梅花鹿?! 不但被人看轻,竟连只兽都要看轻自己?清悠很是恼火,表面上却仍是笑的轻松: “我不过是逗你那头灵兽玩,不然,怎么能得到这许多灵药?就你那没出息的兽,还不配我出手。” 说完,故意把头枕在阿落肩上,朝阿落挤挤眼睛:“是不是,阿落?” “你――”没想到清悠丝毫不退让,还故意当着自己的面和阿落亲热,女子登时脸色铁青,刚要喝骂,却见阿落箭一样的朝自己冲了过来。 啊?女子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大喜,还是这男子识时务,竟然主动来投怀送抱了,当下往前跨了一步,大马金刀的站在那里,伸开胳膊,准备迎接这飞来艳福。 清悠也愣了一下,忙喊道:“阿落――” 话音未落,却见阿落擦着女子的肩就飞了过去,女子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张开怀抱跟着转了个身,却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 阿落已经回转,两只手里还分别提着个什么东西。 “咚――”阿落在清悠面前站定,手一松,两件物事噗通一声掉落清悠面前―― 一只正是先前那只可爱万分的小梅花鹿,而另一只,则是一个体型大的多,而且是,人面兽身的梅花鹿! 这头梅花鹿的下半身,和小梅花鹿的模样一般无二,偏是那颗头颅,竟不是鹿的形状,而是人间女人的样子,特别是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真是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呜――”被摔得晕乎乎的两只梅花鹿也反应了过来,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不能够,瞪着清悠的眼睛顿时凶狠无比。 “妖怪――”清悠惊得猛往后一跳。 “怎么可能?”女子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我的灵兽――” “这是,这是――”清悠指着地上的两只梅花鹿,傻傻的看着阿落。 “悠累不累?”阿落扳过清悠的头,和方才清悠靠着的姿势一样,然后转向女子,指了指梅花鹿,一本正经的道,“她们,才不配悠出手。” “阿落你真棒!”一直以为阿落是只弱的不得了的妖,没想到却这么厉害,而且,还这么贴心。直起头来想要表扬阿落,哪知阿落却是不乐意,一反手,又把清悠摁在自己肩上。 “没办法――”清悠冲对面眼里几乎要冒火的女人一摊手,很无辜的道,“是他非要赖着我――” 阿落忙跟着点头,以证明清悠的话真是对极了。 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想到什么,清悠又探出头:“另外,你看到了,我们两个中,他才是强的那个,吃软饭的是我,不是他。你让我把他给你,我可做不了主。我还担心他会把我给扔了呢。” 女人还没说话,阿落却已经很是着急,扳过清悠的脸:“我不会扔悠,不会――” 清悠的话,女人已经信了大半。看清悠方才的举动,明显应该是炼药师,这世上经常有炼药师外出的时候,和强大的斩妖师结伴而行。可自己不但是斩妖师,也是炼药师啊,为什么就没找到这么漂亮的男人一起? 女人越想越气,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恶狠狠的瞧着清悠:“好,死丫头,我杀了你,只要你死了,他就一定会要我――” 嘴里说着,衣袖里突然探出一把金黄色的利刃,朝着清悠就刺了过去。 不是吧,连兵器也是金子打造的? 只是,包裹在白色利刃上的,怎么还有一层白色的劲气? 仙之力?记得小和说过,斩妖师身上的灵力和白色的仙之力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而白色的仙之力和黑色的妖之力又天性相克,两者绝不可能并存―― 当然,自己是个例外。 可据小和说,一般的斩妖师可是根本不会拥有这仙之力的啊!清悠神情顿时郑重起来,一把推开阿落,头也不回道: “阿落退后。” 嘴里说着,身形暴涨,抬起纤纤素手就迎上女子。 女子一惊,本以为会是阿落迎敌,所以这一掌不过使出五分力量,想着先将阿落拿下,然后在当着他的面杀死清悠,那这个男人一定可以马上分辨出来,谁才是适合他的哪一个。没成想,却是清悠迎战。 自己正好心疼男人,生怕误伤了他,现在这女子自个送上来找死,岂不正遂了自己的心意。 女人可不信,天下间还有像自己一样炼药师斩妖师双修的奇才!当下身子在空中滴溜溜一转,瞬间凝聚全身的劲气,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地面上的清悠就扑了过来。 看女人来势汹汹,清悠心里忽然一动,这女人是纯粹的仙之力,要是自己仙之力、妖之力同时使出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效果? 一念闪过,清悠一招野马分鬃,仙妖两股力量融为一体,直直迎上女子。 瞧着清悠虽是姿势曼妙,可挥出来的这一击,别说仙之力了,连斩妖师的灵力都分毫没有,女子嘴角笑意更浓,好整以暇的瞥了一眼旁边听话站着一动不动的阿落,娇声道: “郎君,等我杀了这个臭女人,就陪你去任何你想去――” 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女人惨叫一声,顿时化成了一颗流星,去了她不想去的地方! 没想到两者融合会有这么好的效果!清悠忽然忆起,怪不得爷爷的水晶球无论怎么探都探不出自己身上半分灵气,九成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女人身形如破败的风筝从空中坠落,噗的吐了一口血出来,骇然的望着清悠:“不可能,你――你根本就没有灵力啊――” “不然,你再试一次?”开发出了身上两只虫子的新用途,清悠也很是跃跃欲试。 “你――”女人挣扎着起身,又气又恨的盯着清悠,“丫头,你不要得意,马上,我会让你死的更惨――” 说着,嘴里忽然发出一声厉啸,然后身子迅速退后,隐入旁边的一朵紫色云彩里。 “呜――” 女子话音刚落,山谷四方就传来一阵阵野兽的嗥叫声,清悠抬头,却是周围忽然出现几百头野兽,有老虎,有狮子,有豹子,有黑熊……而每一支队伍的最前面都有一只半人半兽的大型野兽! ------------ 55一怒之威 这么多,妖兽? 不是说现在大陆上灵兽简直珍稀堪比国宝熊猫了,那眼前这都是什么,白菜吗? 还有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竟能掌控这么多野兽,还都是灵兽! 自己这方也有两只妖,小麟身手也不错,再加上自己,要是打的话还是能坚持一会儿的,可耐不住对方兽多啊,要是这么多野兽一拥而上,怕是累也得累死啊。 本来还做了些迷幻类药物带在身上,可这女人既然也是炼药师,再看山谷中这许多奇药,用药怕也起不到什么效果。 没办法,看来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做了决断,清悠便毫不迟疑的一个旋身就落在了小麟背上,阿落则如影随形的紧跟其后。 “想走,晚了!”女子阴恻恻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紧接着,便传出一声比一声更加尖利的笛子声。 笛声刚落,上百只豹子便在一个豹眼金睛的巨大妖兽带领下,迅若闪电的冲下来,瞬时堵住了整个谷口。 离得远了还不觉得,近了才发现,那只人形豹子巨大的身躯竟和小山相仿,踞座在谷口,居高临下,傲然俯视着清悠等人。 清悠不觉后退一步,皱着眉头瞧着眼前这只庞然大物。 没想到这娇小的人类女子竟敢和自己对视,人形豹子颇有兴味的抬起爪子冲着清悠晃了晃。 豹子眼中的轻视让清悠有些抓狂,冲着豹子就比了个中指。 清悠的动作让豹子有些疑惑,头又往前探了探,巨大的头颅悬在清悠几个的上方。瞧了清悠片刻,环形的血盆大口突然咧了咧,身后的尾巴跟着就欢快的摇了起来。然后一股雄性野兽的骚味儿就传了过来。 “哈哈哈――”女子忽然大笑起来,“死丫头,运气不错啊,竟然能让我的豹儿看上你,也好,我就饶你一命,你男人给了我,你就跟了豹儿吧,省的你死皮赖脸,死缠活缠――” 什么叫跟了豹儿?清悠听的一愣怔,半晌才明白过来,女人的意思,是这头豹子,看上了我? 难道,方才那股让人作呕的骚味儿,是这只豹子,发情了?而对象,则是,自己?! 这是异界版人猿泰山吗?清悠目瞪口呆,还未说出一句话,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找死――” 紧接着身子一旋,便和后面的阿落掉了个个。 清悠忽然觉得,好像,有些冷。 阿落昂然立于马背之上。 一股森冷的杀机瞬间弥漫开来。 本是云蒸霞蔚的山谷一下变得肃杀无比,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山谷的命脉,又好像死神的镰刀,收割了世间所有的生机。 “唔――”女人最先承受不住这种恐怖的气氛,痛苦的□了一声。 那头人形豹子似是惊吓过度,身子猛地后仰,却因去势太猛,而“哐当”一声仰面栽到。 “呜――”此时的豹子,发出的声音真是虚弱无比,哪还有方才那个不可一世的威风样子?听在人耳里,说是求饶还差不多。 “忽――”山谷中突然掀起一阵飓风,顿时飞沙走石,清悠忙用衣袖掩住眼睛。耳边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再睁开眼时,一下张大了嘴巴: 山谷前,只余一堆碎成沫的肉粒,再也看不到方才那傲然不可一世的人形豹子的影子! 清悠还没回过神来,耳边又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定睛看去,却是那些本是凶神恶煞般的灵兽,忽然冲着山谷中心清悠几个所在的位置,齐齐趴伏在地,壮硕的头颅几乎要埋入地里,巨大的身躯更是不住瑟瑟发抖。 “妖,妖怪――”女人惊恐欲绝,忽然就没了声息。 “阿,阿落――”清悠有些口吃的掐了阿落一把,“我没有眼花吧?你,你真的杀了那头豹子?” “悠――”阿落愣了一下,身体忽然一震,想要去抓清悠的手又不敢,神情仓皇的瞧着清悠,期期艾艾的道,“我,我不是,是那豹子――” 清悠上上下下打量着阿落,似是要重新认识。阿落却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看都不敢看清悠的眼睛。 “阿落――”半晌,清悠终于能喘过气来,狠狠的捶了一下阿落,“你这家伙,这么厉害,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方才还担心的不得了!” “悠,”阿落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瞧着清悠,“是,担心我?不是,生气?” “开什么玩笑,我不担心你担心谁?还有啊,你这么能干,我干嘛要生气?” 清悠笑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后头了,一把挽住阿落的胳膊,“咱们可是一国的,你厉害,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生气?有你做靠山,这以后,我想横着走都没问题了!” 没想到阿落有这样了不得的本领,自己真是赚大发了,虽然被小和阴了,却得了这么个宝贝,等见了他,一定要气死他。 “嗯,嗯。”虽然弄不懂清悠说的“一国”是什么意思,却能瞧出清悠很开心,小和使劲点头,“好,阿落和悠横着走。” 说着一扯马缰绳。小麟从前对阿落的触摸最是抵触,这次却是听话的不得了,马上掉转马头,马身变成横的了。 殷蘅抽了抽嘴角,无语的望着玩的兴高采烈的两人一马。 “对了,阿落,那些大家伙怎么办?”看周围那些大型妖兽仍是瑟瑟发抖的匍匐地上,清悠不由皱了皱眉头。 “悠说要怎么样――”阿落瞥了一眼那些大家伙,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我们到近前去瞧瞧,会有危险吗?”清悠想了想。实在是这些妖兽的情形太奇怪了。按理说他们或者是兽形,或者是人形,应该不可能出现这种一半是兽,一半是人的情形啊。 难道是,幻化人形时,灵力突然不足?可也不对啊,兽的感觉最为敏锐,是一种经常靠天性求存的物种,怎么可能意识到有危险还硬要催动灵力? 阿落点了点头,牵着清悠的手走向距离最近的那头梅花鹿。 如今,那头梅花鹿已没了方才那种凶恶的样子,看着两人一步步走近,身子竟是抖得和筛糠般,终于绝望的搂住那只小梅花鹿,美丽的大眼睛中慢慢滴落两滴晶莹的泪珠。 清悠心里一动,这对梅花鹿是母女?刚要伸手,后面的鹿群忽然有些骚动,却是趴在最前面的一只雄性梅花鹿,忽然挣扎着爬了起来,慢慢挪到那两只梅花鹿前边,虽然看着惊恐至极,却仍瑟瑟发抖着挡在清悠的面前。 这妖,还真是有情有义! 清悠愣了一下,顿时很是感动。很诚恳的对那头美女面容的梅花鹿道: “我不是来杀你的,你看到了,我和你的主人一样,是炼药师,我只是觉着你现在的情形有些古怪,想瞧瞧怎么回事。你要是不相信我,自可以带着你的同族离开。” 那头梅花鹿闻言大喜,刚想转身走,却又停了下来,偷偷瞥了一眼一直站在清悠身边一言不发的阿落,终是不敢动一下。迟疑了片刻,还是冲清悠点了点头。 清悠上前一步,手直接贴在梅花鹿的丹田处,神情忽然一震――自己所料不差,这丹田明明已是妖气充盈,却不知为何被一种无形的东西给压制住了。 难道说,梅花鹿在第一次幻化时,头颅刚刚幻化成功,却突然被这种不知名的力量给遏制,以致成了现在这种人不人、鹿不鹿的模样? “你第一次幻化成人形时,遇到了什么?”清悠皱着眉问道。 梅花鹿愣了一下,神情顿时有些激动,喉咙里旋即发出几声短促的音节。 “她说,当时她本来要滴血认主,和那个女人缔结契约,哪里想到刚进行到一半,便突然停止了幻化,从那以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殷蘅走过来低声转述道。 “是这样啊。”清悠摸着下巴颏沉吟了会儿,方才的感觉,那种压制在梅花鹿丹田处的力量,自己总觉得非常熟悉,好像和自己把身上黑白两只虫子融合在一起的感觉很是相似。难不成…… 清悠伸出手,又忽然停下,“以你方才所言,那你和那女人的契约是否成立了?” 可不要自己一出手,果真帮她解除了压制,结果却给敌人添一大助力。 梅花鹿忙摇头。 殷蘅也在一边解释说:“依她所言,契约应是半途而废,自然就不成立。” 这还差不多。 清悠放下心,伸手捏住梅花鹿的脉门,把身上黑白两只虫子齐齐调动起来,梅花鹿被压在丹田处的妖气受了外力的吸引,跟着急速旋转起来,两相碰撞之下,一道无形的劲气渐渐从脉门处逸出,直直没入清悠的掌心。然后自然的分成黑白两色,涌入清悠的丹田之中。 那种压制的力量虽只是一点,却竟是纯粹的很,清悠只觉心神一阵激荡,忙盘腿坐下,调理心神。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清悠终于睁开眼来,身前却正跪着一个身材曼妙的美丽女子。 “梅梅拜见主人。”女子恭谨的磕了一个头。 这就是那头梅花鹿?清悠正自惊艳,却很快哭笑不得――怪不得自己有一种压迫感,却是在梅梅的身后,还跪着几个庞然大物,正是另外那些同样人面兽身的妖兽! ------------ 56收服众妖 看到清悠一出手,就解决了梅梅修妖道路上天大的难题,其他妖兽真是个个兽血沸腾。 实在是半人半兽的日子太痛苦了。 换句话说,它们现在的模样就是典型的怪胎啊! 这整日里人不人妖不妖的,真是没脸见家乡众兽!就因为幻化的过程戛然而止,这么多年来,妖力虽是不断增长,却没法归自己自主使用,反而全作用在了躯体上,致使身体无限制长大,长期下去,必将爆体而亡。 现在眼前却突然出现了这么个救星,这些妖兽怎么会不激动?而且对他们而言,崇拜强者本就是天性,所以此时跪拜在这里,端的是心悦诚服。只是惧于阿落的威势,不敢靠前罢了。 可那一双双火热的眼睛,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当然这种火热是没有丝毫歪心杂念的―― 嫌命长吗?没见那头胆敢肖想主人的豹子,现在已经连骨头渣都不剩了!它们可是聪明的兽,绝不会重蹈覆辙。而想不重蹈覆辙的话,便只要对主人恭恭敬敬、没有一丝杂念就好。 “主人?”清悠有些发愣,下意识的瞧了一眼殷蘅。 “这是它们自愿献出的鲜血,愿意和您订立契约,从今后供您驱使。”殷蘅说着,指了指脚下一个大号盆。 清悠一下傻眼,娘哎,竟然是满满一盆血。这些妖兽该是有多实诚啊,要放出来这么多血表白心意! “你说契约的意思,是,我也要放血?”不会吧,就自己这小身板,放这么多血,还不得要老命? “是。”殷蘅点点头,“不过几滴即可,因为是它们自愿的,所以契约也是单方面的,也就是说,以后,它们就奉您为主人,供您随意驱使,您对他们却没有什么义务。” 殷蘅的语气,不自觉的有些疏离,实在是兽的本性最爱自由自在,所以身为一个妖,本身就对这样的事还是很抵触的。 清悠沉吟了会儿,抬头对众妖兽道:“你们身上的禁制,我可以帮你们除去,至于血契之类的,就不用了。” 自己也不是平白付出的,得到那么精纯的灵力,也可谓大有所得。而且,自己又没有什么女王情结,要这么多奴隶干什么? 听到清悠说可以给它们去除禁制,而且不会剥夺它们的自由,那些妖顿时激动不已。 有了梅梅的先例,清悠的手法越来越娴熟,随着越来越多纯粹的劲气涌入筋脉之中,丹田之处也是越来越充盈,到最后一个妖兽的禁制释放出来,清悠站起身,忽然仰天长啸,那长啸声嘹亮至极,宛若凤鸣,缭绕于山谷之中,经久不息。 巫山外,本是坚固无比的壁垒忽然垮塌,无数披坚执锐的士兵仓皇的涌出军营。 “凤鸣?”那些向来自诩身份,高傲无比的斩妖师也个个变了脸色。 “怎么可能?”瑞家巍峨的殿宇内,几位早入了圣者级的长老都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神妖大战后,随着妖族至尊父女的陨落,凤凰便已在这世上灭绝,现在,怎么又会有凤鸣传来? “咣当!”却是天庭之中,太子重华手里的夜光杯忽然坠落天阶,瞬时成了碎片,重华却匆匆起身,对那价值连城的宝贝看都不看一眼,失魂落魄般往自己楼阁而去,却在看见那精美的绣床上仍是一动不动躺着的绝美女子时,身子猛一晃,然后便颓然跌坐在地: “原来又是,错觉……” “阿落,好奇怪啊,我竟然可以飞了!” 太激动了,清悠兴奋的小脸红彤彤的,虽然不过几百米,可也足够让清悠骄傲了,当然,如果把两肋那里麻酥酥的刺痛感忽略不计的话,就更加堪称完美了。 “嗯。”阿落张开手臂接住从空中落下的清悠,漂亮的黑色瞳仁里有些困惑,会飞很奇怪吗?悠不会飞才很奇怪好不好?! “参见主人。”一阵洪亮而整齐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清悠回头,眼里不由闪过一抹惊艳: 怪不得电视剧里称过于美丽的事物为妖孽,眼前这些完全化为人形的妖兽,果然一个个都够养眼――男的虽外形各有不同,却都称得上是帅气,而女子也均是妖艳的很。 “悠――”看清悠瞧得眼睛都有些发直,一旁被冷落了的阿落有些委屈,“那落呢?” 嘴里说着,瞧着那些妖兽的眼神就有些不善。 那些妖兽吓得齐齐低下了头,再不敢多看清悠一眼。 “我们阿落当然是这世上最好看的那个了。”清悠好笑的捏了捏阿落的脸蛋。 妖兽们闻言松了口气,后面的殷蘅却仿佛被雷劈了一下般,身子猛地一抖。 “你们赶快起来吧,我并没有和你们订立契约。”安抚好了阿落,清悠又对仍然跪在地上的那些妖兽们道。 “不管您是否和我们订立了契约,您都是我们的主人。”跪在最前面的一头金发的帅哥神情恭谨,“若不是主人,我们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去,是主人救了我们。奉您为主人,是我们心甘情愿的,请主人成全我们。” 男子话音刚落,后面顿时响起了一片应和声: “请主人成全。” 没想到悠小姐还有这般本领。殷蘅神情也很是怪异,实在是这上千年来,世间就再没有过凡人可以契约妖兽的情形,而叶清悠,竟然一下子得了这十多个妖兽,还得到了它们全心全意的拥戴! 当下上前一步道: “悠小姐,您就应了吧,他们都是真心的,而且,我们马上还得离开,这处山林,也得有人守着。” 这巫山云海虽然凶险,可却处处是宝,光看这么多珍稀药材,就不能让它再落到那个女人手里。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女人跑了?”清悠很是诧异,以阿落方才的威势,这么多厉害的妖兽都吓瘫了,那个女人竟还能跑掉? “是。”殷蘅点了点头,心里也不得不佩服,那个女人果然有些门道,怪不得能这么多年占据如此辽阔的巫山云海。 “你们谁知道,那女人是什么人?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又怎么会和她在一起?”清悠转向那些妖兽。 “我们也不知道那女人的来历。”答话的仍然是那金发男子,神情却是有些困惑,“可她却说,认识我们的父母,还带来了我们父母的信物――” 也因此,他们才会毫无芥蒂的接纳了她,只是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样啊。”清悠有些失望,同时也暗暗警惕。原还以为,瑞家就是站在斩妖师金字塔塔尖的世家,难道并不是吗?自己料得不错的话,那个神秘女子,来头怕是不小…… “我还有事,要马上离开。”清悠冲众妖兽道,“你们真想报答我,就替我守好这里,不能再让它落入那个女人手里。” 不能确定对方是敌是友,这么天灵地宝的一块儿地方,还是握在自己手里为妙。 “是,主人。”众妖齐声答道。 “主人――”梅梅走上前,一手拉着小梅花鹿,另一只手里还掂着个大包裹,“梅梅看主人爱吃坚果,就让它们准备了些,还采摘了些极品灵药,请主人收下吧。” 说完又把小梅花鹿往前推了推:“这是我女儿月月,自小贪玩,对这里的路也是熟悉的紧,主人不嫌弃,就让它送你们离开吧。” 清悠眼睛登时一亮,笑呵呵的冲梅梅道:“梅梅想的真周到,谢谢你啊,我正发愁不认识路呢!” 殷蘅他就是个超级大路痴,跟着他,不定什么时候能走出去呢! 有了月月做向导,清悠几个果然很快就走出了处处险象环生的巫山云海,看到久违的平原地貌,清悠顿时兴奋无比,蹦蹦跳跳的就冲了出来: “哥,你好吗?悠儿回来了?” 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数千只银光闪闪的枪头一齐对准了清悠几个: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禁地?!” ------------ 57故人 无数杆锋利的银枪,在耀眼的阳光下发出妖异的冷光,而枪尖所指,正是清悠几个。 长枪队之后的土丘上,又有数千的弓箭手已经待命,个个弯弓搭箭,泛着乌青色的箭头也同样正对着被围在中间的几人。 这么杀气腾腾的阵势,还真是让人有些胆寒。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方阵中,被簇拥在人群中间的方口阔鼻男子厉声道。 实在是眼前情形由不得男子不谨慎。 这个地方叫四封岭,顾名思义,本就是明华、越国、烈国、燃黎国的交界地,向来都有四国各派军队驻扎在这里。就在前几天,那自来神秘无比的巫山云海忽然传出天崩地裂一样的巨响,甚至那之后,更是有嘹亮的凤鸣声在山巅响起。 如果说这些异象还只是让各路人马心生戒惧,那突然涌出来的妖兽豹群,更是让这些军人魂飞魄散。 不过一个照面,便有上千人丧生于豹口! 这样厉害的妖兽,各国士兵除了避让,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好办法。好在,各国统治者对此事也都颇为重视,马上请了国内的斩妖师来这里助阵。 士气这才刚稳定下来,却又突然出现了这样两个不速之客。 两人中,男子看着不过中人之姿,倒是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只是这女子,脸上的面具却是有些妖里妖气的…… 看出了男子眼中的怀疑,清悠不由苦笑: 真是没天理了,明明两个纯纯萃萃的妖就在眼前,这男人倒好,却是一直盯着自己不放。 早知道自己炼制的幻颜药效果这么好,就也服下一颗了!想想也是,服用了幻颜药后,阿落,小麟和殷蘅的样子都起了很大变化,反倒是自己,这张面具显得有点儿怪异了些。 看这些人的样子,应该确实是军人,这点儿是毫无疑问的,而且他们虽然站在一起,但方阵与方阵之间,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便是服饰也都各不相同,看来,应该不是一家的军队。 “快快报上姓名来历,不然,格杀勿论。”阔脸男子继续道,心里却是暗忖,这戴面具的小姑娘果然有些门道,立于万军之中,竟是丝毫无惧的样子…… 又下意识的看看那终年白云缭绕没有丝毫日光的巫山云海,若这女子真来自那神秘的所在,恐怕还真是不好对付。悄悄打了个手势,让手下士兵做好防范。 “明华国,叶家清悠。”在那将军的耐心完全丧失前,清悠终于缓缓道。 叶无忧这个名字是不能再用了,自己现在可是标标准准的女孩子装扮。 “明华国?叶家?”男子愣了愣,手里的大刀微微垂下,脸下意识的转向南边的方阵。 南边的方阵正中同样簇拥着一个盔甲鲜明却手持一把方天画戟的白袍小将军。听了清悠的话神情一愕。想了片刻,终于拍马上前: “叶家,哪个叶家?” “宁城,叶家。”清悠缓缓的,一字一句的说。 听哥哥说过,在这片大陆上,斩妖师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是即使皇族也不会招惹的所在。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属于那个国家,但亮明自己斩妖师世家后人的身份是准没错的。 “宁城叶家人?”白袍小将神情有些将信将疑,沉吟了片刻,“叶清悠,叶清悠,那你可认识叶清潇阁下?”自己说怎么听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不是和如今风头极劲的叶家千里驹叶清潇名字极像。 “自然。”清悠点头,嘴角微微上翘,“正是家兄。” “你是叶清潇阁下的妹妹?”白袍小将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清悠。 “王子是不是奇怪,花瓶世家的后人,怎么会这么见不得人?”一个尖刻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倒是略知一二。若真是叶清潇的妹妹,那倒也算是花瓶世家的嫡支后人,只是可惜呀,人长得不但不花瓶,还,吓人的紧,所以,只得戴张面具来遮掩一二了……” 清悠抬头,瞳孔蓦地一缩: 竟然是他,崔成宗! “花瓶世家果然是花瓶世家,只长脸蛋却不长脑子,还有的,既没有脸蛋也没有脑子。”崔成宗大喇喇的端坐马上,神情傲慢的继续道。 心里却暗暗心惊,这叶清悠不是傻子吗?怎么这会儿看着竟是和正常人无异?心里猛然一省,对了,当初叶清潇那小崽子身负重伤,不就是为了求瑞家一颗灵药?没想到,那灵药效果竟是如此之好…… 清悠鄙夷的瞥了一眼崔成宗,这么没出息的人,还真是第一次见。一大把年纪了,竟然和自己一个小姑娘用这种语气说话。不知清悠,便是其他人看崔成宗的眼神也有些异样。 本是立在崔成宗旁边的那个形销骨立的瘦削男子忽然冷冷的哼了声。崔成宗一个激灵,再不敢做声。 还真是,冤家路窄。清悠叹了口气,这一回来,就碰上了这么多熟人。 这个阴沉沉的中年男子,自己也认识,正是申家的屠夫,申退。 如今这申退,正冷冷的盯着清悠,如同一条看到猎物的毒蛇。 “花瓶世家?叶清潇的妹妹……”阔脸将军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一拍脑门儿道,“你是,你是那个叶家之耻?” 说完又忽然觉得不对,脸一红道:“那个,对不住呀……” 四周瞬时响起一阵戏谑的哄笑。 “花瓶世家?就是那个靠脸蛋上位的花瓶世家?”其他国家的斩妖师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脸上是怎么也挡不住的讥笑。 自己竟这么有名吗?或者说花瓶世家的名头有这样响亮?瞧这情形,竟是大陆四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清悠就有些头疼,刚要开口,却见一个中年男子已经越众而出: “悠儿,过来吧。” 男子神情并不见得多亲热,却有着明显的回护之意。 这位又是……清悠有些疑惑,刚要开口,却听旁边的申退已经冷冷道: “聂轻阁下还是不要这么鲁莽的好。现在这个时间可是有些敏感,这女子说的话是否真实,还在两可之间,聂轻阁下不会以为只要是花瓶就和你聂家沾得上边吧?” 这话就说的相当刻薄,再加上申退那尖利的嗓音,当真刺耳至极。 聂轻脸色登时沉了下来。说实话,聂轻也不理解,为什么当初父亲要把那么美的妹妹许给风评并不好的叶家,可既然是亲戚了,以聂家人护短的个性,自然不容许外人随意欺侮,不然,人家会连聂家也一并不看在眼里。 而且对于清悠所言,聂轻也是信了八分。不但是因为一般人即便要冒充,也应该冒充一些有名气的,而花瓶世家明显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更重要的是,叶清悠这个名字很长时间都被人忽略,倒是说起容貌丑陋、又蠢又傻的叶家之耻,那是名声在外,对于女孩子而言,最在乎的,自然就是容貌,要装也是装美女,怎么可能去冒充一个丑女? 而清悠却已从两人的对话里,明白了男子的身份,姓聂,又用这种长辈的语气说话,八成是,自己的哪位舅舅…… “承蒙申退阁下谬赞,叶家和聂家人的容貌确是蒙天神眷顾,只是申退阁下想要和轻探讨如何有幅好相貌的问题的话,轻就实在帮不上阁下了,还请见谅。至于为什么我知道这就是我甥女,却不必和阁下说道了。” 聂轻这话说的也甚是“恶毒”,世人谁不知道,申退这辈子最为痛恨的就是有人说他的容貌问题,聂轻却直揭申退的痛处,申退一张无常脸顿时愈发惨白: “是吗,这恐怕不是阁下一人说了就能算的。”申退的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人是妖,让我试试就知道了。” 嘴里说着,忽然举起手来,竟是招呼也不打一个,朝着清悠的天灵盖就一掌击了下来。 旁观的其他国军人和斩妖师眼皮同时跳了一下,这个申退,果然是个疯子,竟是一言不合,就要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命!虽然不知道这花瓶世家的耻辱长得有多丑,可看体形也不过是个正当韶华的小姑娘,这申退竟然以堂堂三级斩妖师的身份搞起了偷袭,还真是够不要脸! 聂轻也是吓了一跳,忙想去护清悠,却哪里还来得及?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无耻!敢伤了我家悠儿,我要你拿命来偿!” 心里更是后悔不迭,自己来时,甥儿清潇特意嘱咐自己帮他留意一下弟弟无忧,现在虽然没找到无忧的踪迹,却哪成想碰上了清悠,以潇儿为了妹妹会玩命的个性,这个女孩不是清悠倒还罢了,若真是清悠,要是在自己面前被人取了性命,还真没法向潇儿交代! 只是申退是有意偷袭,聂轻后知后觉,两人实力又相当,能拦下申退的希望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眼看着申退的手掌距戴面具的小姑娘亦不过寸许,那小姑娘却是吓傻了般,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在场众人不由转了头,这小丫头,今日休矣,待会儿必将脑浆迸裂,横死当场! ------------ 58横空出世 “砰――” 一声巨响过后,一个人影如同离弦的箭,“嗖”的一声飞到了几十米外,又重重的砸落地面,顿时卷起一片烟尘,徒留场中一滩殷红的鲜血。 “唉――”有人轻轻叹了口气,这小姑娘当真可怜,怎么就会碰上申退这个疯子呢?只是下一刻却又拼命的揉了揉眼睛,便是嘴巴也张了老大: 不会吧,申退的模样明明是丑得天怒人怨,怎么一眨眼,就老母鸡变鸭,成了一个小帅哥了? 聂轻的身影紧接着从空中直直落下,看到场中的情形,也一下子傻在了那里。 “妖孽,你一定是妖孽!还不快拿下他!”本是洋洋得意的崔成宗,突然神情呆滞,连礼法都不顾了,疾言厉色的冲着白袍小将军嚷嚷了一嗓子,然后一转身,朝着那被打飞的人影就狂奔而去―― “申退阁下,申退阁下――” 所有人的神情一瞬间都变得有些诡异。 实在是不怪他们如此无法接受,就是清悠,看到突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衣青年,也是怔愣了片刻。 半晌摸了摸鼻子,本来还想给申退点儿教训呢,看来,用不着自己出手了。 只是这家伙怎么赶过来了?好像身上这件白衣的料子还真不错,把这小子衬得愈发玉树临风了。 清悠表情还算轻松,其他所有人,包括那些向来眼高于顶的斩妖师们,神情却俱是震惊无比! 明明刚才申退的劲力已经完全笼罩了小姑娘,那么短的距离之下,便是高级别的斩妖师也绝难幸免。小姑娘必死无疑,这已是所有人的共识,便是紧随其后的聂轻,虽是不愿放弃,却也明白,自己绝无法从申退的掌下救出叶清悠。 却怎么也没料到,场中竟会突然多出一个人。 其实这样说也不太贴切,那人当时是骑在马上,不过远远的随手扔过来一只玉佩,然后人才迅若闪电般出现在场中。可就是那件玉佩,竟直接将已处于三级斩妖师巅峰状态的申退给打的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而那人竟不过稍稍落后于玉佩的速度,申退前脚刚飞出去,那人后脚就站在了申退方才站立的地方。 直到此时,大家才看清,来者不过是一个年方弱冠的儒雅青年。 众人眼珠子再次掉了一地:自己一定眼花了吧?!或者,真像崔成宗所言,此人是个妖孽?若是肉体凡胎,怎么可能这么点年纪,就可以一出手就重伤申退? 青年却不理别人在想什么,急急的转身面向清悠,神情惊喜的刚要开口,却在注意到阿落的容貌和清悠身边的红马和花狐狸后,又呆在了那里。 “多谢尊驾救了我家甥女儿。”聂轻长吁了一口气,方才那一掌,真是好险!又冲清悠招了招手,“悠儿,到舅舅这边来。” 青年愣了一下,听到聂轻对清悠的称呼后,神情终于转为极致的喜悦。 “呜――”清悠扶着阿落的手哆哆嗦嗦的走了过来,一副吓得站都站不住的样子。 聂轻忙恭恭敬敬的冲着青年一拱手,吩咐清悠道,“悠儿快过来给恩公磕头,谢过恩公救命之恩。” 青年正专注的瞧着清悠,忽听聂轻说要让清悠给她跪下,忙连连摆手:“不可,不可――” “清悠,谢过恩公――”女孩的嗓音柔美,还带着轻微的呜咽,听在人耳里,真是我见犹怜。其他人体谅女孩受了惊吓,均是心生怜悯,青年神情却是一肃,露出些迷茫的神情:她,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柔弱的时候?难道是,自己认错了? “明华国明珏有礼了。”白袍小将军也走上前,小心翼翼的一拱手,“敢问尊驾是――” 心里虽然腻味方才崔成宗的颐指气使,可不弄清眼前人的来历,确实有些提心吊胆。 “和他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还不快杀了他给申退阁下报仇?”崔成宗已经去而复返,怀里还抱着一个血糊糊的人,不是申退,却又是谁? “敢问阁下,申退阁下伤情如何?”明珏脸色一变,看申退的情形,可是有些不妙啊! 斩妖师在每一个国家都是极其珍贵的资产,甚至是一个国家赖以存在的依仗,申家更是明华顶级的斩妖师世家,在明华的势力自不容小觑,甚至说和皇室中人也可平起平坐,今日要真是折在这里,明华怕不得掀起一阵滔天巨浪?便是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申退阁下,五脏六腑都已经被,震碎,”崔成宗神情怨毒而骇然,“现在不过,还剩一口气罢了!” “五脏六腑都已被震碎?”众人再一次骇然相顾,当时男子距离尚远,那只玉佩看起来也是飘飘忽忽,力道并不是如何大得惊人,怎么竟可能有这样大的威力? “说,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妖孽,竟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来偷袭申退阁下?真的欺我明华斩妖师无人吗?今日,我明华即便尽没于此,也定要杀了你这妖孽,为申退阁下讨一个说法!”崔成宗冲着青年疾言厉色道。 清悠眼神微微一荡,这崔成宗还真是阴险。竟要绑架整个明华和他一起对付瑞钰―― 白衣青年身影刚一出现在场内,其他人自是不识,可清悠却一眼就认出来――刚分别不过几天,怎么可能会不识得? 来人可是老熟人,不是瑞家如今正风光无比的瑞钰,又是哪个? 瑞钰的实力,自然要远远超过申退,更不要说崔成宗这种小虾米。可真要被崔成宗绑架明华成功,却也有些麻烦。 一来各国都是如此,顶级的斩妖师世家,都会依附有相当多的小型斩妖师世家,比方说叶家依附的对象就是和申家实力相当的聂家,要是明华斩妖师一拥而上,再加上这上万的军队,真要打起来,情形就相当的不乐观,须知,蚂蚁多了,可也会咬死大象的。瑞钰实力再强,可耐不住对方是人山人海啊! “成宗此言差矣,”一直默不作声的聂轻忽然上前一步,冷冷的瞧了一眼崔成宗和他怀里出气多、进气少的申退,正色道,“是申退阁下以大欺小,要置我甥女儿于死地,这位尊上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 方才的情形,聂轻可是气的不轻,申家聂家实力相当,再怎么也没有想到,申退竟然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要格杀清悠!现在要是连救了甥女儿的恩人也不敢相护,自是会更加颜面扫地。 “哼哼,”崔成宗连连冷笑,“聂轻,我早知道你会有此一说!”口里说着,一指瑞钰,“定是你聂家勾引了这等妖孽来此,是也不是?” 说着又转向众人,神情悲愤:“方才申退阁下,重伤昏过去之前,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军队所呈报的豹妖凶潮一事,应该就是――” “怎么样?”看崔成宗忽然停下不说,四国中最大的斩妖师方阵,燃黎国方阵中,忽然站出了一个脸色赤黄的男子。 聂轻眼睛闪了闪,脸色就有些难看。实在是这赤黄脸膛的男子自己认识,正是燃黎国顶级的斩妖师世家木林林家的人,二级斩妖师,林克杨。 早就听说申家暗地里和燃黎林家交好,看来传言不虚啊! 崔成宗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指着白衣人道:“豹妖凶潮一事,应该就是和这妖孽有关,这妖孽,就是,豹妖所化――” “真是一派胡言!”聂轻简直要气乐了,这崔成宗还真是够不要脸,竟然什么话都敢说!刚要开口斥责,东方大地上忽然烟尘滚滚,一股黄色的旋风朝着众人所站立的地方就扑了过来。 “豹妖!”各国斩妖师还在发愣,那些军人却已经惊恐欲绝的尖叫了起来。好在还有旁边的斩妖师做依仗,才没有四散而逃。 “豹妖?”那些斩妖师猛地一警醒,却随即又变为狂喜。来之前,各大斩妖师世家对皇室所通报的边境突现妖兽狂潮之事半信半疑――实在是这上千年来,妖人倒是经常见,而妖兽的数量因斩妖师的肆意猎杀,反倒是越来越少见了。各大世家心存疑虑之下,不过是象征性的派了些斩妖师出来。 被派来的人自然对此心知肚明,而且来了这两三天了,也确实连一根妖兽毛都没见着,私心里早就认定,这次八成得无功而返。 哪料到妖兽潮竟这样突兀就出现了!看势头,怕不得有几百只! 这下可发了!这哪里是妖兽啊,分明是一颗颗能增加灵力的妖兽内丹啊! 本来以为被派到这荒凉的边境是一件苦差事,哪成想,到了最后竟是一个实打实的肥差! 肥差?看着眼睛都好似绿了的一众斩妖师们,清悠眼中却闪过丝讥讽,这次,怕是会咯掉大牙的硬骨头! ------------ 59大获全胜 妖兽兽潮的到来,让聂轻同样狂喜不已。斩杀的妖兽越多,意味着妖兽内丹的入账越多,对一个家族而言,有了大量可以提高灵力的妖兽内丹,也就预示着大批高阶的斩妖师的出现! 聂轻刚要飞身上前,衣襟却忽然一紧。 “舅舅――”清悠似是吓得站都站不稳,手死死的扯住聂轻的衣角不放。 “悠儿呆在这里,舅舅有要紧事做。”聂轻皱眉,暗暗头疼,这个甥女儿实在太过柔弱了!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旁边的瑞钰还站在原地,微微惊了一下,温言道: “此种妖兽兽潮百年难得一遇,公子切莫要错失这千载良机。” 瑞钰微微颔首,身形却仍是动也不动。 聂轻暗暗摇头,年轻人毕竟见识浅薄,只是两人的关系,也不过是初识,自然不方便过多置喙。匆匆掰开清悠的手指,叮嘱了一句“呆在这里,不要乱跑”,便头也不回的迎着兽潮就冲了过去。 对付一般的野兽,军队的战斗力自然算得上过硬,可一旦遇到妖兽,却是束手无策。此时,自然没有任何异议的把战场拱手让给了斩妖师们。 军队刚退下去,那些妖兽便旋风一样的席卷而至。 “嗷――”斩妖师队伍一片欢腾,眼中均闪过志在必得的喜悦。 只是这种喜悦的时间却并不长,反而很快就被惊恐所取代。 却是斩妖师们近距离接触,才发现这群豹妖,不知为何竟处于狂暴状态! 本来以这些妖兽的实力,应该和五级斩妖师在伯仲之间,可狂暴了之后,实力恐怕已经飙升到至少三级斩妖师的水准! 而四国的斩妖师世家,因为对妖兽的出现半信半疑,派出的大多是家族中实力中等偏下的水平,以致申退这样的三级斩妖师都算是实力比较强大的了! 不过瞬息之间,场中的形势就发生了惊天的逆转: 本是意气风发的斩妖师队伍迅即被冲的四散利落,更有几个斩妖师已经多处受伤! “不好,快撤!”燃黎国林克杨最先发现事情不妙,也顾不得斩妖师的尊严了,“哧溜”一下一转身,撒丫子就狂奔了起来。 这个时候,当然是保命最要紧! 其他见事快的,稍一愣怔便即明白过来,这次兽潮太过厉害,根本就不是自己这批人所能对付得了的!毫不迟疑的一扭身,也加入了逃跑的队伍中。 因为清悠而耽搁了一下的聂轻,恰好和败退的斩妖师碰了个正着,看到惊慌失措的人群,不由有些无措,刚要开口询问,身子忽然被人狠狠的推了一下,猝不及防之下,朝着疾奔而来的妖兽就栽了过去。 “糟糕!”后面的清悠正好看到这一情景,来不及多说,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子凌空跃起,堪堪在聂轻落入豹口之前,一把抓住聂轻的背心。 两道人影紧跟着飞了出去。 “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高明的武技!”人群中的崔成宗恰好看到这一幕,脚下不由一个踉跄,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以这叶清悠的身手,即便只是武技,也已经甚是了得,怎么可能面对申退的出手,毫无还手之力…… 一念未必,头皮忽然一麻,双脚紧跟着离地,耳边随即传来一声冷酷的低喝: “竟敢暗算……真是活腻味了!” “啊――”身子飞起来之后,崔成宗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己竟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人朝着狂奔而至的兽潮扔了过去。 此时的清悠提着聂轻恰好落下,不偏不倚,正踩在崔成宗的头上,双脚就势一点,堪堪错过了阳光下那锋利的獠牙,落在旁边的空地上。 崔成宗却没有这般好运,空中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支撑,流星般直往地面坠下。 “不要啊――”崔成宗一声惨叫,对着下面一张血盆大口就栽了下去。 “咔嚓――”随着那只豹妖血盆大口一张一合,崔成宗两条腿顿时被连根咬断,鲜血箭一样的向四处喷洒开来! 许是崔成宗的叫声太过凄惨,那些正仓皇奔逃的斩妖师齐齐站住脚,回头看时,顿时大吃一惊: 竟有四个同伴落在了豹妖的包围圈中。再定睛看时,又都张大了嘴巴: 除了来历不明却又实力强横的白衣青年,怎么叶家花瓶的随从也在?更奇怪的是那个丑陋的叶家之耻,怎么把堂堂三品斩妖师聂轻提在手里? “不好!”明珏也正好看到这个情景,心里不由暗暗叫苦。怎么会这么倒霉? 明华顶级的斩妖师世家也不过申家、聂家、楚家三家,今天倒好,先是重伤了一个申退,现在聂家的这位聂轻,又极有可能葬身豹口! 接连折损明华两大顶级世家的子弟,其他国家却无一伤亡,事情传回去,自己可少不得要担些关系。 那些斩妖师自己指挥不了,可军队还是听自己的。 一咬牙,刚要命令手下士兵压上去,斩妖师队伍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我们快回去,救回聂轻阁下。”一个赤红脸膛的汉子急急对着周围斩妖师道。 话音刚落,顿时响起了一片反对之声: “不行!” “我们目前自身难保,哪有余力援救他人?” “事有轻重缓急,是那几个人性命重要,还是我等这么多人性命重要?” “咱们可是同气连枝的斩妖师,怎么可以如此冷血?”楚宏气的浑身发抖。 “楚宏阁下此言差矣,正因为同气连枝,才更需要有人做出牺牲!”林克杨表情阴冷,“还有那白衣青年,谁知道他到底和那些妖孽有什么关系,须知,这妖兽狂潮就是紧跟着他而来!走――” 一句话甫毕,继续发力向前疾奔。其他斩妖师稍微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往后回撤。 空地上顿时只剩下楚宏和明华将士。 “聂轻阁下,楚宏来了――”楚宏也是个汉子,咬了咬牙,抽出背上大砍刀,朝着兽潮就扑了过来。后面明珏一挥手,也视死如归的带着将士跟了上来。 “还真是,傻帽!”听到后面的动静,林克杨奔跑的间隙,匆匆回头瞄了一眼,嘴角不由闪过一丝冷笑。也好,若是这兽潮真能重伤明华三大世家子弟,再覆灭了明华这些精锐将士,也省的燃黎国将来麻烦! 只是明珏和林克杨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一念之差,从此明华、燃黎走上了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当若干年后,明珏率领明华将士吞并四国,俯视属于自己的整个华夏大陆,回想起今日的情形,仍是感慨唏嘘不已。 “砰――”一阵巨响,正飞一般靠近豹妖的楚宏和明珏猛地站住脚步。 “嗷――”一阵惊惧的豹妖惨叫声紧接着传来。 自己一定听错了吧?惨叫的不应该是聂轻几个吗?林克杨逃亡的脚步缓了一缓,其他各国斩妖师也跟着停了下来。 回头看时,却同时被那血肉纷飞的景象给惊得魂飞魄散: 场中已经陷入了一面倒的大屠杀! 而让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是,被屠杀的一方却是豹妖! 最惊悚的还不是那个来历不明的白衣青年,却是那个一直默不作声跟在叶家花瓶身边的沉默男子。 那男子竟然仅凭着一双肉掌,随手挥去,便是一阵痛苦的嗥叫,然后便有一只豹妖倒毙当场! ------------ 60瑞家殿下 血肉纷飞,哀鸣不绝,不过瞬息间,就有十多头豹妖死于非命。 而且这十多头豹妖无一例外,全是试图攻击叶家花瓶的人。 一瞬间,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魔法般,成了泥雕木塑。 这叶家花瓶的魅力也太大了点吧?听说还是个丑的惊天动地的“花瓶”,怎么就会得到这么两个杰出男子的全力维护? 清悠已经扶聂轻站好。 聂轻呆了呆,脸色更加苍白,实在是无法接受,方才竟是清悠救了自己。早看出来这个甥女儿毫无半分灵力可言,又一直知道这丫头生而痴傻,脑子恢复灵光也不过是没几年的事罢了,怎么就会有如此高明的身手? 即便只是武技,也实在太匪夷所思! 还有那个一直被自己忽略,却哪里知道竟厉害到让人感到恐怖的沉默随从! “舅舅――”清悠推了推聂轻,轻声道,“还有些妖兽,要劳驾舅舅呢。” “啊?”聂轻这才回过神来,看看眼前仓皇逃去的妖兽,不仅很是羞愧,实在是,以自己的实力,根本就不是眼前任何一头豹妖的对手。 “舅舅切不可多想,悠儿既叫您一声舅舅,咱们就是一家人。”看穿了聂轻的心思,清悠诚恳道,又指了指已经跑过来的楚宏,“那几头妖兽,就交给您和那位伯伯了。” 聂轻这才发现,兽潮散去时,因为过于惊恐,互相踩踏之下,地面上还有十多头受伤严重的豹妖。这些豹妖已经奄奄一息濒临死亡,取其内丹当然轻而易举。 对于各大世家而言,妖兽内丹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即便这些妖兽已经狂化,却不损其内在,自然仍是会令斩妖师疯狂的灵药。 看白衣青年和那个沉默男子的样子,根本没有继续追的意思,明显是要把这些内丹拱手送给自己了。聂轻脸红了一下,感激的看了一眼清悠,也不再客气,接过清悠递来的宝剑,和楚宏会合之后,朝着那些受伤的妖兽就扑了过去。 “走――”林克杨脸色变了几变,忽然一转身,朝着潮水般退去的豹妖就追了过来。 其他人相互看了看,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不要脸就不要脸吧,自己这些人远道而来,为的不就是这些个宝物吗?! 看那些妖兽虽然受伤了,也还有一定的抵抗力,以聂轻楚宏两个的功力,一时半会儿之间,怕还不能完全得手。 只是跑到半途,又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据说这聂轻的功力应是连申退还有不如,怎么此时出手速度却如此快急?竟是不过片刻时间,就把五六颗妖兽内丹收入囊中! 那边楚宏速度虽然不如,可也已经接连得手了两三颗内丹。 一众斩妖师看的眼里直冒火,心里更是悔死了,早知道就不跑了,和楚宏一样去救聂轻多好,现在就是拼了老命往聂轻处跑,怕也摸不到内丹分毫。 “聂家兄弟,克扬来了――”众人里以林克杨灵力最高,速度也是最快,眼看着战场上就只剩聂轻面前一头妖兽了,眼珠一转,高声道。 聂轻抬手,一剑下去,鲜血纷飞,热热的,正溅了飞奔过来的林克杨一脸: “阁下辛苦。” 然后把内丹收好,又慢腾腾的摸出一块手绢,小心翼翼的擦着剑尖上的血污,漫不经心的瞥了林克杨一眼。 “你――”林克杨差点儿要气晕过去,却又无可奈何。看着聂轻手中盛了内丹的玉瓶,眼里满是贪婪。 “呀,这里还有一个――”一个落在后面的低阶斩妖师一个踉跄,差点儿被草丛里一个物事给绊倒,顿时又惊又喜。 “难道是还有受伤的妖兽?”众人心里都转过同一个念头。 “怎么了?”林克杨又是第一个如飞赶到,剑尖紧跟着一跳,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剑下那是什么豹妖?分明是一个人。 而且是一个既没有双腿也没有胳膊的人。 饶是林克杨胆大,也吓得一个激灵。 “这是――明华国的崔成宗阁下!”随着那人脸上的血污被一点点擦去,旁边站着的烈国的一个斩妖师忽然惊叫道。 林克杨瞥了一眼,心里暗叹晦气,还以为好歹会拿到颗内丹呢,却没想到竟是个死人。狠狠的啐了一口,回头便走。 哪知崔成宗却突然动了一下,喉咙里更发出一声低低的□。 明珏叹了口气。说实话,这段时间的相处,明珏也很不喜欢崔成宗这个人,这人实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每天就知道跟在申退屁股后转,偏在对着自己时还傲气的很,成日里吆五喝六颐指气使的。可是,这个时候,却又不能不管不问。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地位崇高的斩妖师呢? 不得不说这个崔成宗还真是命大,就着明珏的手服了药后,竟慢慢的醒了过来。 明珏招手叫来一名强壮的士兵,让他把崔成宗抱回明华国的营帐中。 实在是崔成宗的形象太可怕了,那士兵看的不由一哆嗦,忙把眼光移开。 崔成宗一向跟着申退狐假虎威惯了的,对这些士兵自然看不到眼里,哪知刚一醒来,就被人用一种鄙夷而又怜悯的眼光瞧着,不由大怒,就想抬手去揍士兵,没想到使了半天劲,却始终没见自己的手抬起来。 崔正宗这才意识到不对,眼睛下意识的往两边瞧去,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便是身体也跟着扭曲成一个不正常的形状: “手,我的手,我的手哪儿去了?啊,还有我的腿……” 实在是崔成宗的表情太恐怖了,那个抱着他的士兵吓得一哆嗦,手一松,崔成宗“噗通”一声就掉落地面,恰好滚到清悠脚下。 瑞钰和阿落齐齐上前一步,挡在清悠身前。 崔成宗艰难的抬起头,恰好看见两人,顿时叫的更加凄惨,身子努力的想向后仰,便是头也拼命的在左右晃动着: “妖怪,妖怪啊!是你,是你,就是你这个妖孽把我扔出去的,快杀了他们,他们是妖怪啊――” 白衣青年厌恶的瞥了一眼表情狰狞的崔成宗,忽然抬起脚来,一脚就把崔成宗踹飞了出去。 “成宗阁下――”看崔成宗被一脚给踹了出去,本就伫立在旁冷眼旁观的林克杨忙飞身上前,一把接住眼神涣散惊恐异常的崔成宗,看向清悠几个的眼神很是阴冷: “想要灭口吗?” “林克杨阁下,你这是何意?”聂轻神情不愉。 自己的品级是比不上林克杨,可白衣青年和悠儿的朋友却绝对远在林克杨之上,退一万步说,即使没有这两人撑腰,单凭清悠冒死从豹口里救回自己,就已经让聂轻完全接受了清悠这个甥女儿,而现在林克杨的意思,明显是想要挑起事端,聂轻又怎么会给他好脸色看? 林克杨微微眯了下眼睛,冷冷一笑:“难道不是吗?崔成宗阁下是你明华国人,却亦是我斩妖师中一员。对付妖兽,本就要我等齐心协力同仇敌忾,怎么有人却趁乱对付自己人?” 林克杨说的义正词严,完全忘了,自己才是最不顾同伴安全的那个。 “还有,原先那些豹妖明明已是处于狂暴状态,为什么最后却都恢复了神智?我不得不怀疑,这中间是不是有某些人的阴谋,故意引来妖兽狂潮,若不是我等能识得先机,怕是这会儿也和崔成宗阁下同样下场了吧!” 林克杨这话可谓歹毒,不但直接把妖兽狂潮这顶大帽子扣在聂轻等人身上,更是想要挑起其他各国斩妖师和清悠等人的敌对之心。 清悠眼睛微微一动。 这林克杨果然是个人物。最后逃走的那些妖兽,确实已经恢复了神智,以清悠现在在炼药上的造诣,解除这些妖兽的狂暴状态自然并不是太过为难的事。只是林克杨居然能看出来,却也十分了得。 听了林克杨的话,那些斩妖师看聂轻等人的眼神果然变得微妙起来,甚至原先和聂轻楚宏交好的几人,神情里也多了抹狐疑之色。 “林克杨,你休要妖言惑众。”看一众斩妖师,有人已经把手放在兵器上,一副随时要开战的样子,聂轻陡然抬高了声音。 “妖言惑众?”林克杨哼了一声,抬手指向瑞钰阿落两个,“那敢问聂轻阁下,你可敢告诉我等,这两人到底是何来历?还有,难道你能否认,那妖兽狂潮不是紧跟他们之后而来?还是聂轻阁下为了怀里那几颗内丹,就故意包庇他们吧?” “想知道我是谁?就凭你,还不配。”不待聂轻说话,瑞钰忽然开口,看着林克杨的眼神更是充满鄙夷之色。 “你――”从来都是自己看不起别人,今儿还是第一次有人看不起自己!还从没人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当众弄了个下不来台的林克杨勃然大怒,刚想骂回去,却忽然心里一动,这白衣青年年纪轻轻,灵力却如此强大,该不会是青城瑞家的人吧? 转念一想却又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看法,瑞家是什么人,若说别家缺少妖兽内丹那是事实,瑞家的库藏却是丰富的很!再说了,自己总不会这么倒霉吧?当下心一横: “果然是妖孽!既如此,我们就拿下你们几个,看到时候尔等说是不说!” “舅舅――”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忽然响起,“这是恩公方才救悠儿时,掉了的玉佩,舅舅快还给恩公吧。” “玉佩?”聂轻愣了愣,看清悠掌心托着的,可不正是白衣青年出手相救清悠时随手掷出来的玉佩。 只是这个时候,清悠怎么还有闲心说起这个?聂轻有些不解,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刚要转给瑞钰,却忽然愣住,片刻间,就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自己是眼花了吧?这玉佩中间竟有一簇耀眼的火焰,而火焰正中,更是龙飞凤舞的刻着一个大字:瑞! 聂轻身子一矮,深深的就弯下了腰:“不知是瑞家殿下大驾光临,聂轻有礼了。” 在华夏斩妖界,瑞家是名符其实的王者,众斩妖师无不以可以和瑞家人搭上线为荣,瑞钰虽然看着年纪甚轻,却完全当得起聂轻这一礼。 瑞家殿下?已经带人扑上来的林克杨猛地刹住了脚步,不敢置信的瞧着瑞钰?不会吧?这个一直被自己妖孽来妖孽去的小子,竟是瑞家人? 自己真的这么倒霉? 那枚玉佩还托在聂轻掌上,林克杨乍着胆瞧了一下,心立刻拨凉拨凉的――离得这么近,林克杨也看的清清楚楚,这种玉佩不但独属于瑞家人,而且还是瑞家的核心子弟才能佩戴! 从今后谁再说那个叶家之耻又丑又傻,自己一定要先揍他,又丑又傻,会有这么大魅力?能把瑞家核心子弟都迷得神魂颠倒? ------------ 61前往云城 明华国这次可是出尽了风头。 那么狂躁的豹妖兽潮,几乎是凭了明华一家之力,就全部驱赶殆尽,顶级世家楚家楚宏、聂家聂轻还斩获有一定数量宝贵无比的妖兽内丹。 仅凭这一点,就让其他各国人马眼红不已。 大家都明白,妖兽内丹使用得当,斩妖师的实力必然会有大幅度上涨,这不但关系到斩妖师世家的位次更迭,便是斩妖师所在的国家,在国与国交往中的话语权,也必然会提高。 瞧着聂轻、楚宏每天乐的合不拢嘴的模样,其他各国斩妖师真是肠子都悔青了。要是当初,能帮一帮聂轻几个,肯定也会有收获的!现在倒好,内丹的边儿都没摸着不说,还白白得罪了人! 而且聂轻楚宏两人,此次也算是立了大功了,回去后,即使不能服用内丹,也必会得到家中大佬的厚赏。 有什么办法呢?也只能这么眼红一下罢了!谁让自己国家没有叶家花瓶一样有魅力的人物呢?瞧瞧,那辆马车旁护侍左右的两名男子,大家心里的羡慕嫉妒恨马上很好的压了下来,变为恭恭敬敬的小心翼翼。 路过时,无不满面笑容的和车旁人打着招呼,只是对方却傲然的很,瑞家殿下还好些,尚能微微颔首,那个叶家花瓶的随从,却是正眼也不瞧人家一下。 只是,尽管如此,却没有人敢心生怨恨。实在是,人家实力摆在那儿呢。而斩妖界又是最推崇实力的,实力强横的人便有绝对的尊崇。 明珏高坐马上,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明珏本身就是明华国二王子,这次还是第一次带兵出征。来之前也和其他斩妖师一般,并未把边疆将领报告的遭遇豹妖兽潮一事当真,只想着他们兴许是打仗失败后推卸责任的遮掩之词,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本来明华国的实力在四国之中不过平平,因此虽是一国的王子,对着其他国的将领,明珏也不得不客客气气。 自己国内的三大世家关系又很是不睦,特别是那隐然为三大世家之首的申家,派出的申退更是傲慢的很,为人又阴险,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真是让明珏吃尽了苦头。 没料到最后时刻却会发生这样戏剧性的变化。 明华不入流的小世家叶家,竟出了叶清悠这么个奇葩,虽然本身毫无灵力可言,却偏生能得到实力那般强横的斩妖师的垂青。特别是其中一个,竟还是瑞家核心子弟。 知道这个消息,明珏头都有点发晕。暗叹自己运气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当然,明珏也不是全无烦心事可言。呶,左手边那口厚重的棺材和棺材旁那辆不时传出鬼哭狼嚎般哭叫的马车,就是明珏烦恼的根源。 棺材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申家申退。申退最后还是没挨过去,在挺了一天一夜后,还是一命呜呼了。 至于马车里的人,自然就是那个惯会狐假虎威的崔成宗了,崔成宗死去活来好几次后,好不容易稍微清醒了下,却在听说自己一直咬定是妖孽的人竟是瑞家殿下时,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就成了这幅模样。 找军中医者诊断,大家都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人,已经疯了。不管他是吓疯的还是气疯的,总是,就是疯了。 崔成宗倒没什么,疯了也就疯了吧。关键是那申退,却也算是有名号的申家二代子弟。本来是父皇请来助阵的,哪里想到威风凛凛的站着过来,却死翘翘的躺着回去了。以申家老爷子的护短,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回头看看神情平静的瑞钰,别看是瑞钰动的手,只是怕申家会把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 虽然母后是父皇的结发妻子,可明珏却清楚,父亲最宠爱的却是大哥明琮的母亲申妃…… 安排好边防事宜,明珏便亲自陪同一众斩妖师们折返明华。 进入明华境内后,其他斩妖师便纷纷向明珏告辞。本来依照惯例,这些斩妖师都应是进京接受封赏的,到都城中游玩一番,享受一下百姓的膜拜,本来也是众斩妖师们喜欢做的。 今日却不知为何,却都不愿意久留,竟是先后坚辞而去。 清悠坐在车里,乐淘淘的享受着面前摆放的各种精美点心,才没什么心情去管那些不相干的人。 聂轻却是心里暗笑。这些人的心思,他虽不能完全洞察,却也能揣摩一二。 这些小世家虽自成一体,却也有各自依附的对象,现在这般,自然是看着叶家和瑞家攀上了关系,要紧着回去和家中大佬禀报,说不定紧接着,便会调整交结的对象。 聂轻的猜测很是正确。比如同为小世家的林越王家,在接到派出去的弟子传来的讯息后,第一时间派人准备了一份厚礼,亲自带人送到了宁城叶家。 叶宏烈老爷子本来正自家中闲坐,听门人禀告说林越王家家主王炳晨来访,当即如临大敌―― 王家本就看不起以容貌上位的叶家,更因为向来依附的是申家,自清潇当年伤了申英之后,王家就和叶家断绝了来往。 时隔这么多年,王家家主竟然亲自前来,怎么不叫叶宏烈惊疑不定? 因老爷子脸色过于凝重,叶家其他人的心也都绷得紧紧的。只是这种紧张并没有持续多久。王炳晨入府后,真是谦恭有礼的紧,甚至对着叶宏烈执子侄礼,这实在是让所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一盏茶功夫,王炳晨便恭恭敬敬的告辞而去。 叶宏烈把自己关在房门里整整一下午。晚饭时分,方才走出内室,第一句话却是: “备马,我要去云城。” 众人听得一愣,叶沅心里一紧,乍着胆子问道:“爹,难道是潇儿――” 叶宏烈瞧了瞧这个最不成器的儿子,神情第一次有些缓和,顿了顿道,“不是潇儿,是,悠儿――” 旁边的叶涛脸上的肌肉微微动了动,那对兄妹,死了才好。 “悠儿――”叶沅脸色一变,“那个死丫头――” 话还没说完,却被叶宏烈厉声打断:“什么死丫头?你是怎么说我的乖孙女儿的?有你这么当爹的吗?清悠那么乖巧懂事的一个女孩儿,你怎么就不能多疼她一些呢?你回去把芜花居给收拾一下,悠儿要是回来,就住那里了。” “芜花居?”叶家人集体石化。 那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是叶家的女主人才能居住的地方。因叶家主母已逝,那里便一直空着。后来聂家小姐嫁了过来,因其地位尊崇,老爷子便发话让聂碧莹入住其间。自聂碧莹逝后,便一直空着。 以老爷子对叶清潇的宠爱程度,大家均想着,八成那里将来会让清潇娶的夫人入住。 却再没料到,老爷子今天竟然说,要打扫后给那个又丑又傻的叶清悠住! 不要说大家不理解,就是叶宏烈自己,心里也有些别扭。 原还想着,王家此次向自家低头,八成是因为清潇,以清潇的实力,成长为高品阶的斩妖师那是指日可待。王家兴许是考虑到长远,才不愿和叶家闹得太僵。 也不怪老爷子这样想。实在是此次兽潮,叶家因为种种原因,并未派出家中子弟前往,是以对边关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本就一无所知。 又怎么能想到,帮叶家赢得偌大脸面的,却不是自己最看重的清潇,而是一直被所有人忽视的清悠?! 只是,这样一来,是不是更加坐实了叶家“花瓶世家”的名头?! 云城是明华的都城,也是此次初选的所在地。 聂轻很是认真的征询过清悠的意见。若是原先,聂轻肯定问都不会问一声,就直接派人把清悠送回宁城了。女孩子家家,还是乖乖呆在家里便好。 只是此时,不管是明珏,还是聂轻楚宏,都没有一个人敢小瞧清悠。 没看见吗,那丫头身边可是跟着两大煞星。 而且这两个煞星,别说他们三个,就是明华皇帝和聂楚两家的家主,恐怕也不会轻易得罪这两人。 清悠倒是毫不考虑的就直言要去云城。开玩笑,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就是为了给哥哥找药,如今药物到手了,当然要赶快送去啊。 聂轻看了看那具跟在队伍后面的棺材,心里便有些担心。再怎么说,申退的死,悠儿也脱不了干系,而此时,聂楚申三家精锐子弟都尽在云城,看到申退的棺材,申家又怎肯善罢甘休? ------------ 62诡异情形 云城外十里长亭,此时人欢马叫,旌旗招展,好一番喜乐景象。 昨儿晚上就收到前线急报,说是已经战胜了妖兽兽潮,今日午时便可抵京。 除了郊迎的大臣,还有很多百姓,自发赶来,要一睹一众斩妖师的风采。 大皇子明琮早已在此伫立等候。明琮的身边还有一位头戴面纱身材婀娜的美女同行。看明琮瞧向女子时的神情,明显对女子极为喜爱。 明琮骑在马上,倒也算的上是风度翩翩,甚至嘴角处也一直挂着一丝笑意。却没人料到,这位大皇子心里却实在是窝火的紧。 老二那家伙,还真是好运气。母妃特意撺掇了父皇,派了老二前往边疆平定兽潮,本是抱着看笑话的心理: 要么根本没有什么兽潮,老二会无功而返;要么确有兽潮,有舅舅申退在,哼哼,明珏的小命…… 却哪里料到,明珏竟然不但平定了兽潮,而且毫发无伤! 舅舅一向最疼自己了,离开时还特意让自己安心,怎么还会放任这小子立下此等大功? 好在,也不全然是坏消息――既然确实出现了妖兽兽潮,以舅舅的功力,必然会出收获极丰――去时舅舅说的清楚,聂楚两家派出的子弟,功力不过平平,据舅舅可还差着一截呢! 若果能斩获大量妖兽内丹,申家的地位也必然会更上一层楼,那也意味着自己的地位会更加牢不可破。 只是即使如此安慰自己,可想到一向默默无闻的明珏此次怕是要出尽风头,明琮心里就一百个不情愿。 但自来人前最注重表现兄友弟恭,明琮还是抢了这郊迎的殊荣,一大早就赶到了这十里长亭静候。 跟随的臣子只看到大皇子一脸的期盼,却哪里知道明琮肚里的酸水儿都能腌一缸老咸菜了! “琳儿,可觉得累了?”明琮侧身对旁边的丽人低声道,眉宇间神情缱绻,“不然,你先去旁边树荫下歇息一二?” “不用――”女子轻轻摇头拒绝,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竟也显露出无限风情,“能和你一同迎候舅舅,琳儿从心里高兴,又怎么会累呢?” “大皇子已经订了亲吗?” “不知是哪家的女儿,这么有福。” 明琮一向是云城众多未婚少女的梦中情人,乍一见大庭广众之下两人亲密的表情,顿时引来了无数双好奇的目光。 明琮身后的大臣却是一点儿也没受到影响。并不是说对大皇子的婚姻,他们就不好奇,实在是他们这之前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清楚了明琮身边女子的来历。 竟然是同为斩妖师世家的宁城叶家的嫡小姐。 虽然叶家在斩妖界并不是多光鲜。可奈不住人家好歹也算是斩妖师的世家吗!纵算是皇室能娶到一个斩妖师,那也是相当荣耀的一件事。比方说现在龙椅上坐着的那位,能登上皇位,可以说他后来娶得那个申妃娘娘绝对给了他很大的助力。 更何况,听说叶家和明华顶尖的斩妖师世家聂家可还有着很亲密的关系呢! “来了,来了――” 远处卷起漫天烟尘,迎候的人群略微有些骚动。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明琮送给叶琳一个会心的微笑,调整了一下坐姿,眼睛平视前方。 “报大殿下――”一匹快马当先赶到,来人甩蹬离鞍,紧着给明琮施了一礼,“二殿下带领人马已经到了祥关道。”说完就退到了一旁。 “报大殿下――” “报――” 一匹又一匹快马接连赶到,远远的,已经能看见那在空中猎猎作响的旌旗。 明琮终于下了马,又扶叶琳下来,略略前行几步,站在人群最前面。 其他文臣武将也赶紧按位次排好。人群一时鸦雀无声,唯余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嗒嗒作响。 明琮微微仰头,目视远方,神情专注,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高头大马,及马背上渐渐清晰的身穿一袭白色战袍的弟弟,暗暗咬牙:明珏,就让你得意一会儿吧,只是你给我记住,这明华江山迟早仍旧会是我的。 “大哥――”知道这个哥哥一向不喜欢自己,明珏这声大哥就叫的有些不咸不淡。 “弟弟,你可回来了。”明琮却很有长兄的范儿,上前一步,亲自牵起明珏的马缰绳,“弟弟乃是国之英雄,父皇来时特意嘱咐,一定要给你英雄的待遇。弟弟今日就安坐马上,哥哥给你牵马缀蹬。” 知道明琮惯会做戏,明珏又岂敢把这番话当真?再想到后面还跟着申退的棺材呢,那可是明琮嫡亲舅舅,要是明琮知道他舅舅真的伸腿了,不定会怎么样呢。 看明珏已经下了马,明琮也就没再坚持,牵马这类杂事,自是那些小厮该做的,自己怎么会以大皇子之尊甘居下流? “来,珏儿,”明琮嘴角带着矜持的笑容,指了指身边并列站着的叶琳,“这位是宁城叶家的小姐,以后吗,也会是你的嫂子。” “宁城叶家的小姐?”明珏一愕,眼睛瞬间睁大,看着叶琳的表情顿时敬畏无比。 明珏的表情可不是装的,实在是,后面的斩妖师队伍里,也有一位叶家的小姐,不知眼前的这位同马车里的那位,是什么关系?不过即使不是亲姐妹,可有那位清悠小姐做后盾,明珏对叶家人可是一个也不敢小瞧。 许是明珏的震惊取悦了叶琳,叶琳表情瞬间无比柔和:“二皇子,一路辛苦。” “叶小姐言重了,这些都是珏应该做的。”怔愣了片刻的明珏很快找回了神智,心里却是有些七上八下。 ――这个大哥还真是运气好,自己这才离开多久啊?竟然就得到了一位斩妖师的青睐,还是叶家的!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明珏对叶家的认识已经完全改观。甚至明珏确信,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明华又会多了另一个顶级的斩妖师世家,叶家。 “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仪仗,弟弟鞍马劳顿,先稍事休息一下吧。”明琮把明珏的表情尽收眼底,心情顿时好的不得了,亲自把明珏送到一边的马车上,“明天哥哥会和叶琳小姐一块儿在府中给弟弟设宴接风洗尘。” 说完,又亲热的拍了拍明珏的肩膀,才翩翩然转身而去。 明珏明白,明琮一定是去迎接后面的斩妖师们了。 这个哥哥可是向来精明的很,迎接自己凯旋不过是个噱头,那些斩妖师才是真正的重头戏。毕竟,这大陆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君王,想要坐稳屁股下面的位置,首要条件就是必须要得到各大斩妖师世家的支持。只是明珏也不得不佩服明琮手段了得,看现在的情形,怕是叶家和申家,都会成为明琮的后盾。 明珏微微出了会儿神,终于放松的靠到了软软的车厢上―― 明琮这是明摆着要去讨好即将到来的各位斩妖师了。只是,这次的讨好,怕是不会那么顺畅…… 明琮又一次站定在十里长亭,神情明显郑重的多。只是那郑重的模样,随着斩妖师队伍的越来越近,却变得有些茫然,到最后,更是成为了全然的震惊。 去时明明有将近百位斩妖师,怎么回来的人数不过堪堪一半罢了?难不成,其他斩妖师已经…… 明琮瞳孔忽然猛一收缩―― 队伍中可不正有一具黑漆漆的棺材? 看到盛大的欢迎人群,斩妖师队伍缓缓停住。 明琮忙迎上去:“聂轻阁下安好,明琮奉父皇之命,特来迎接众位凯旋。” 叶琳也上前一步,施了一礼:“舅舅,叶琳有礼了。” 聂轻轻颔首,脸上神情殊无激动之意: “有劳大皇子,有劳叶姑娘。” 嘴里说着,手轻轻一挥:“抬上来。” 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叶琳就有些着恼,只是面对的是聂家人,再怎么不高兴,也必须得压下去。当下假作颇有兴味的朝着聂轻指的方向看去,嘴巴却一下张的老大: 老天,怎么斩妖师队伍里还有一口大大的棺材? 聂轻一指棺材对明琮道:“大皇子,节哀。” 节哀?明琮心里一跳,终于意识到那里不对。虽然不是斩妖师,却也知道,斩妖师最重实力,去边疆的一众斩妖师里,舅舅申退的实力最强,自然也应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可眼下,怎么换了舅舅最讨厌的聂家人?再联想到聂轻方才的那句“节哀”! 明琮身形微微晃了晃,“聂轻,阁下,您老,您老这是何意?” 嘴里说着,眼睛探寻的望向棺材旁一向和申家交好的小世家曹家的子弟。 曹清融叹了口气,自家和申家牵扯太深了,虽然明知再跟着申家走下去,前途恐怕大大的不妙,只是,现在,再想下贼船也已经不可能了。 只得上前一步,表情沉重的点头:“大皇子节哀,申退阁下,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说什么?”明琮唬的一个激灵,上前一把钳住曹清融的手腕,“你说,我舅舅,我舅舅――不,这怎么可能!” 明明身手比我舅舅低的人还都活的好好的,怎么自己舅舅申退那么高的功力会死在战场上?这根本说不通吗!难道是―― “清融阁下,到底怎么回事?”明琮眼里闪过丝狠戾,竟敢伤了自己的舅舅,还真是胆大包天。 曹清融的视线掠过聂轻,停在那辆外表看起来极其普通的马车上。 明琮顿时明白过来,难道是,那辆马车上的人?当即转向聂轻: “敢问阁下,不知马车里是――” “我甥女。”聂轻神情丝毫未变。后面的叶琳却差点儿跳起来: 据自己所知,聂家的甥女统共就只有一个,就是自家那个废物,叶清悠! ------------ 63诡异情形(一) “妖孽,” “啊,救命——” 叶琳正在怔愣间,最后面的一辆马车也来到近前,里面宛若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听的人瘆得慌。 在场的人都吸了一口冷气:这次的妖兽兽潮到底有多恐怖?怎么听车里这位,神智都好像有些不清了? 众人看向斩妖师的眼神也都是更加崇敬,若不是有他们,那现在说不定疯狂的人就变成自己了。 叶琳的神情却是震惊之余更多了份惊慌失措—— 这个声音,怎么会如此熟悉?好像越听越像舅舅崔成宗的声音! “舅舅?”叶琳抖着声音试探的叫了一声。 外面的女人,是,叶琳? 清悠忽然眯了眯眼睛,放下手里捏着的点心,慢慢坐直身子,嘴角闪过一丝颇有些玩味的笑容。 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救,救我——”车厢内忽然传出一阵急促的咚咚声,听着应该是有人不住的用头狠命的撞击木板的声音。 叶琳面色大变,再顾不得犹豫,疾步上前一下拉开车厢,却很快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然后一个轱辘忽然就从敞开的车厢门滚了下来。 “呀!” 人群忽然一阵骚动,众人纷纷往后退去,下一刻又潮水般涌了上来: “这是谁呀?怎么胳膊腿都没有了?” “还以为是咱们的斩妖师呢,这会儿看着,怎么倒像是妖怪?” “看这尖嘴猴腮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像……” “八成是咱们伟大的斩妖师带回的战利品?” …… 人们的声音逐渐兴奋,甚至有人从地上拾了石头土块之物往此妖物身上投掷。 “舅舅——”叶琳忽然凄厉的惨叫一声,上前就想扶起地上仍在不停翻滚的怪物,却扎煞着手不知该怎么扶。 片刻的惊恐之后,叶琳还是很快辨认出来,地上躺着的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分明就是自己嫡亲的舅舅,崔成宗! “舅舅?”围观的人群停止了吐唾沫,齐齐后退一步。 人太多了,崔成宗似是很受惊吓,拼命地想找个地方赶紧躲藏起来。 虽是没手没脚,崔成宗滚动的速度倒也不慢,叶琳不过一愣神的功夫,崔成宗的半截身子已经滚出去老远,却又堪堪被一匹白色的骏马挡住了去路。 崔成宗傻傻的抬起头,逆着刺眼的阳光,恰好看见一张漠然的俊颜,脸色忽然就变得惨白: “妖孽,妖孽——” 叶琳已经追了上来,忙蹲□子去扶: “舅舅,舅舅,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我是琳儿啊,快起来啊。” 嘴里说着,眼角不仅落下泪来。 自离开叶家后,崔成宗对叶琳兄妹还算颇为照顾,后来更是把叶琳兄妹送到申家,而且因缘际会,这对兄妹还得到了申家家主的喜爱,被调理了一番后,叶琳斩妖师的灵力虽然恢复不多,在武技上表现却是抢眼的很,自然也就慢慢找回了信心,也因此,对这个舅舅还是非常感激的。 现在看到崔成宗如此凄惨,心里自是难免悲伤。 可是这事明显有些蹊跷啊! 看这斩妖师队伍里,除了曹清融,竟然不知为何都是和聂楚两家交好的人。反观申家及依附于申家的崔家,竟是一死一重伤疯狂! 难不成那妖兽不攻击别人,只攻击和申家有关的人? 叶琳心头疑云大起,再想到方才曹清融的眼神,和明琮对视一眼,再次转向曹清融: “曹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申叔叔怎么会死?我舅舅又怎么成了这样子?” “这——”曹清融面有难色,眼神却不断的往清悠的马车和马车旁仍是一派淡然的白衣清隽男子瞧去。 叶琳和明琮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之极。 两人自然不会蠢到以为申退的死和崔成宗的伤就是叶清悠所为——开玩笑,叶琳最清楚这个堂妹什么水平,天生痴傻不说,更兼根本没有丝毫灵力,要不是有叶清潇护着,早不知死在那个旮旯里了。 但是,看曹清融的神色,叶清悠却必然是最清楚此事的人,甚至,应该是和此事关系最大的人。 既然曹清融不敢说,那就问那个傻子! “聂家舅舅——”叶琳脸上挂着泪珠,冲挡在车前的聂轻福了一福,隔着若隐若现的面纱看去,真是我见犹怜,“琳儿有几句话想要和妹妹悠儿说,不知可否?” 别人不知道,叶琳却是清楚,聂轻和清潇清悠的母亲聂碧莹并不是一母所生,兄妹情分也淡的很,对叶清潇的维护也不过了了,更何况这个天生痴傻的又丑陋无比的臭丫头? 聂轻就迟疑了一下。 若是平时,聂轻自然就会摆出长辈的谱,直接替清悠决定了事。可现在,聂轻却心里明白,这个素来被人轻视的外甥女儿,实力恐怕也是极为了得。 想想看,竟然能在妖兽潮中救起自己,怎么可能如外人所言,会是连丝毫灵力都没有?更何况,清悠的身边,还跟着那么两个大煞星! 到底见不见叶琳,还是听听悠儿怎么说吧。 看聂轻移步车前,叶琳嘴角掠过一丝有些快意的笑。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在聂轻的心里,这个臭丫头的分量并不如何重要。 聂轻和清悠低声交流了下,很快就又回转。冲叶琳点点头: “悠儿在车上等你。” 叶琳愣了下,转念一想,却心里暗喜,正好,自己也有些“私房话”想单独和这个堂妹唠唠。 打开车门进去,适应了里面有些昏暗的光线后,叶琳有一瞬间的愣神儿。 没想到这马车外表看着简简单单,内里却是别有乾坤。单看车厢顶棚上悬挂的那串用来驱赶蚊虫的明纹玉络,就价值不菲。 不得不说这蠢丫头还真是好运气。叶琳可不相信,这是叶清悠所能有资格享受到的待遇。还不是看在聂家的份上?! 只是,有什么了不起?自己也不是从前那个叶琳了,虽然灵力恢复没多少,可自己好歹仍是斩妖师,比连斩妖师的门儿都进不了的叶清悠强了何止百倍?而且,自己的背后可是还站着比聂家更为强势的申家。 将来有朝一日,自己一定会让爷爷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因为,自己和哥哥才是真正能给叶家带来辉煌的人! 清悠仍在津津有味的吃着手里的点心,好似完全不知道车里来了叶琳这号人物。 看到清悠单手托腮,慢悠悠的享用着面前精美的糕点,叶琳就气不打一处来: 就是这么个一无是处的蠢丫头,怎么偏偏运气就这么好呢?反观自己,明明无论是才还是貌都远胜于她,却落得差点儿成为废人的下场。 “蠢货!就知道吃,还不给我坐好!”叶琳厌恶的冲清悠厉声道。 声音并不算大,外面的瑞钰和阿落却是同时脸上一寒。 清悠果然依言放下手里的点心。 叶琳心里一阵得意。 说实在的,这丫头用来做出气筒效果可真不错。叶清潇不在府里时,自己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就会去寻她。每次无论自己掐还是拧,这丫头都是连个“不”字都不会说,想起那时这臭丫头每次见到自己时都吓得浑身哆嗦抖成一团,叶琳心里就是一阵惬意。 现在恢复了神智又怎么样?自己照样治得了她! “死丫头!我问你什么你就给我答什么!否则——”叶琳俯身瞧着清悠,眼神很是恶毒,“我不介意帮你回想一下当初在府里的日子——” 嘴里说着,伸手就朝清悠腰眼处的嫩肉狠狠的掐了下去。 清悠慢慢抬起头,两只明亮的眸子透过面具冷冷的盯住叶琳那张本来美丽此刻却因为嫉妒而变得有些扭曲的脸。 对上那凉凉的眸子,叶琳的手一下僵在了半空。 ------------ 64妖孽 怪不得人家私下里称叶家是“花瓶世家”!蠢到这个地步,除了做花瓶,还能干什么? 清悠看着叶琳的眼神同情无比。 一点儿没想到清悠竟是这么个态度,叶琳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暴怒无比。从来都是自己高高在上,想要怎么样作弄这个废物,都由着自己心意,什么时候情况翻转了,自己堂堂叶家第一美人却要被一个废物同情? 还真是反了天了!上次在叶清潇手里吃了大亏,现在虽然还是无法找叶清潇的晦气,可从他最爱的妹妹身上讨些利息也还不错!这样想着,一咬银牙,叶琳僵在空中的手忽然变了方向,竟是冲着清悠的眼睛就抠了过去。 “小心!”清悠的声音惶急,眼里却是带着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意。 “小心?”叶琳愣了一下,忽然觉得不妙,想要收手却已来不及,指尖处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所谓十指连心,叶琳还是糊里糊涂的,就惨叫一声,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给狠狠的丢了出去。 “啪――”方才还自诩场上最美丽女人,而且未来还可能是明华国最尊贵女人的叶琳刚登上马车,就这样又“嗖”的一声飞了出来,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跌倒在地,还是最不雅观的狗□的姿势。 明明是想要叶清悠那个废物出丑的,为什么到头来出丑的变成了自己? 现场欢呼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叶琳的身上。叶琳趴在地上半天不能动弹,心里更是气得几乎羞愧欲死。 “琳儿――”情形太诡异了,明琮愣了片刻才疾步上前,半扶半抱的搀起叶琳,“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 “妖,妖孽。”叶琳嘴里喃喃着,眼睛有些发直的看着仍是安安静静的车厢。 女人的直觉最是敏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叶琳就是知道,里面的这个叶清悠绝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个又蠢又傻又丑的叶清悠了! “妖孽,车里坐的不是我妹妹清悠,是妖孽,妖孽!”眼前闪过清悠冰冷的眸光,叶琳打了个寒颤,缩在明琮怀里喃喃道,“琮,想办法拦下这辆马车,并通知申家各位长辈,我敢确定,我舅舅和申家叔叔的死,定然都和车里的妖孽有关。” 明琮狐疑的看了眼怀里花容失色的叶琳:“你不会弄错吧?” 聂轻还骑在马上,正冷冷的瞧着自己,一个不慎,可就把聂家得罪了。 当然,有申家这个外家做后盾,别人虽是视聂家如洪水猛兽一般,明琮心里却并不如何在意。 只是,聂家毕竟也是明华的顶级斩妖师世家,能不发生正面冲突自是最好不过。 “琮,你信我。”叶琳咬了咬毫无血色的双唇,眼里闪过一抹恶毒,“那妖孽的面具,绝对有问题。只要能逼得她取下面具,一切就会真相大白。申叔叔,可是你的,嫡亲舅舅,咱们即使不能替申叔叔报了这个仇,可至少要等到申家来人才是,否则,依老爷子护短的性子……” 明琮一凛,自己固然不愿招惹聂家,可要想登上皇位,就必须要得到申家的全力支持,要真是叶清悠和舅舅的死有关,说不得,自己只能和聂家撕破脸皮了。这样一想,心里登时有了决断。 “聂轻阁下,”明琮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 “何事?”聂轻神情依旧是淡淡的。 明琮心里泛起一股恼意,这个聂轻,在聂家也并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角色,可还真是会摆谱!既然如此,自己也不藏着掖着了: “敢问阁下,这车里到底是何人?可不可以请下来让我们看一下?还有,我舅舅的死,是不是,和她有关?” 聂轻就皱了下眉,不过一个贵妃生的皇子罢了,以为有申家撑腰,就可以和自己叫板了吗?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车里的人是谁,和你无关。至于说你舅舅的死,你身边不就有位曹清融阁下吗,你大可以问他呀。” 说道申退的死,聂轻眼神里充满了讥讽之意。 实在是对当时申退的行径,聂轻真是不耻至极: 一个男人,而且还是高品阶的斩妖师,竟对一个明明看的出没有什么灵力的小姑娘出手,还是用的偷袭的手段! 明琮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心里已经完全认同了叶琳的话,听聂轻的口气,自己舅舅的死,果然和马车里据说叫做叶清悠的女子有关! 聂轻已经冷哼了一声,拨转马头就要继续前进,却被明琮一下拦住去路: “聂轻阁下尽可离开,可是这辆马车,却要留下。” 留下马车?聂轻眼光猛地一寒。真是有什么样的舅舅就有什么样的外甥啊,口气还真是不小。 “就凭你?” 对上聂轻的眼神,明琮惊得一踉跄,赶紧又站好,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刻意提高了声音道: “请聂轻阁下恕罪,明琮虽不才,却必须为明华国百姓的安危负责。请聂轻阁下留下马车,若车中果是贵甥女儿,那明琮必然亲自上门磕头赔罪;若车里的那是妖孽,那说不得,明琮即使赔上这条命,也一定要杀之而后快,绝不会任她混入我云城。” “琮儿!”聂轻已经勃然作色,刚要开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却是从云城的方向,两个女子带了一班随从正疾驰而来,开口说话的却是前面一身紫衣的中年女子,正极为不悦的瞧着明琮。 明琮愣了一下,脸上顿时有些喜意。实在是聂轻给人的压力太大了,明琮作为一个普通人,自是无法抵挡聂轻斩妖师的威压。没想到突然就来了救兵。平时自己小心巴结着,面前这两位也对自己颇为喜爱。忙上前一步深施一礼: “琮儿见过两位姑姑――” 聂轻也是一怔,只是面前这两个女子虽也是皇室中人,却是自己轻慢不得的。只好祈祷这两个女人千万别小家子气,为了娘家侄子得罪不能得罪的人,若真是那样,说不得,自己只能和她们撕破脸了。想通了这一节,聂轻也跳下马冲着两个女人道: “两位嫂嫂安好。”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明华皇室的两位王女,同时也是聂楚两家的媳妇―― 嫁入聂家的公主明琏和嫁入楚家的郡主明璃。 “姑姑――”明琮亲热的挽住两人的手臂,示威似的瞧了眼神情明显有些焦虑的聂轻,指了指马车道,“不是琮儿胡闹,实在是这马车里的人太可疑了。聂轻阁下说是他甥女儿叶清悠,可方才琳儿亲自进去查看,却言说,马车里的那位,怕是和妖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琮儿――”明璃神情一变,略略提高了些声音。 “琮儿休要听信那些不相干的人胡言乱语。”明琏的语气更是怫然不悦。 不相干的人?说的是自己吗?叶琳一张俏脸瞬间通红,看向明琏明璃的眼神顿时有些怨艾。 明琮也完全没料到一向最疼爱自己的两位姑姑会是这种态度。 可记得姑姑不是平时对那聂轻不是有些意见的吗?说是这个小叔子性子太冷,每次见了她都是不冷不热的,怎么今天竟维护至此,连自己这个亲侄儿的面子都不给了? 当下不甘心的咽了口唾沫,对着明琏二人正色道:“不是琮定要一意孤行,实在是这辆马车里的人太过诡异。琳儿绝无可能连自己的妹妹都认错!倒是聂轻阁下,可是从未见过叶家小姐,或许受了蒙蔽也未可知。琮毕竟是明华皇子,身后担着一国人的安危,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风险?这辆马车,还是留下,交由相关人员验看一下方为万全。” 嘴里虽是说的冠冕堂皇,但周围的人一听就明白,所谓的相关人员,必是申家人。 一国人的安危?聂轻讥讽的挑了挑眉毛,这明琮语气还真是不小!只是以悠儿和她身边人的实力,明琮要是真敢强留悠儿,明华国的百姓会怎样自己不知道,可明琮以及明华皇室,却必然会,在劫难逃。 ------------ 65当众打脸 听明琮的语气,竟是坚决要把清悠给留下了。聂轻冷冷哼了一声。 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世上能人辈出,放眼华夏大陆,申家又算得了什么?可笑明琮还以为申家就能一手遮天呢。明华皇室想要往身上揽祸,自己管不着,可是这个甥女儿,自己是保定了! 说不好,以后聂家想要更进一步,还得借这个几乎被所有人忘在脑后的甥女儿的光呢!更重要的一点是,只凭清悠敢冲入妖兽潮中把自己给救出来,这个甥女儿,自己就保定了!便是由此得罪了嫂子,也顾不得了。 印象里聂轻这个小叔子一向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鲜活的愤怒还是第一次看到。 明琏微有些诧异,只是当此之时,却也顾不得了。 自己必须要先弄清一些情况,不然,说不定明家就会有大祸临头。 “让叶琳过来,”明琏吩咐明琮道,“我有话问她。” 一听好像有些苗头,明琮顿时喜上眉梢。自己可挡不住聂轻的威压,姑姑愿意出面那是最好不过了! “好,姑姑稍候。” 口里说着,忙让人扶了被摔得七晕八素的叶琳过来,低声嘱咐道: “快来拜见我家姑姑。” 叶琳早听说过明琮这两个姑姑的名字,两人虽身在皇室,却都嫁入了明华顶尖斩妖师世家,而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两人在嫁人生子后竟忽然有了灵力,在当时可算得上是颇为轰动的事。到现在,听说两人也都是五级斩妖师了。 叶琳咬了咬牙,若不是叶清潇,说不定现在,自己也已进入五级了,再配上自己的美丽容颜,这世上那个男子会不动心,又怎么落魄到现在需要依靠世俗势力的地步? “琳儿见过两位姑姑。”叶琳脸上红晕未退,配上眼角的一点泪痕,更显得楚楚动人。 明琏明璃“嗯”了一声,脸上神色却均是一片淡然: “就是你方才对琮儿说,车里的不是清悠,而是妖孽?” “是,琳儿虽是叶家人,可也不愿为了维护自己家人而害了明华百姓。”叶琳神色凛然。 “你这是什么意思?”明琏秀眉微蹙,“又凭什么断定里面的人儿是妖孽呢?” “两位姑姑有所不知。”叶琳正色道,“我和妹妹清悠一块儿长大,对妹妹的一切自然最是了解。我妹妹她,自出生起就被无数前辈断言过,根本就毫无斩妖师的天分。可车里的这个妖孽――” 叶琳说着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好像马车里马上会扑出什么可怕的怪物般,“她绝不会是我的妹妹,我的妹妹虽然人丑些、笨些,却是最听话的!而马车里的这个,明显会什么邪功,不然,我也不会,我也不会――” 想到方才大庭广众之下自己丢丑的样子,叶琳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就对了!”叶琳脸上泪水尚未拭去,明琏却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脸上神情也是喜悦至极。 什么叫“这就对了”?叶琳先是愕然,继而气的银牙几乎咬断。哪有这样说话的?合着自己方才摔的那一跤是活该吗? 明琮也是一愣,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听明琏已经不耐烦的吩咐道: “琮儿,快带着你的人走吧,别由着性子听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就胡乱生事。” 说完又冲明璃一点头,脸上也是带着一片按捺不住的喜意:“妹妹,我们快去接甥女儿一块儿回家吧。” 心里更是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来的及时,不然真会出大事。 看来自己二人的猜测八九是对的。 原来两人自跟随各自家人回到这生活了十几年的皇城,心里都很是喜乐。今日一大早,便相约去山上踏青。却在一凉亭中歇息时,偶然听到有路过的斩妖师说起战场上的事情,两人本是和其他人一般,只是粗略的听说聂轻好像是立了大功,可对于立功的过程却是一无所知。 那几个路过的斩妖师虽只是只言片语,两人听得却都先是一惊,继而又是一喜。 实在是因为,他们口里频频提到一个名字――叶清悠。 若说从前,这个名字,两人只模糊听各自的丈夫说起过,好像不过是聂家小姐留下的一个痴傻女婴罢了。可上次山神庙被救后,两人就已经不这样想了。 那次脱险,明琏再不敢停留,连夜赶回聂家,又按照白衣少年的嘱托,让丈夫聂飞赶紧把药丸送给暂住在聂府中的叶清潇。 哪知丈夫送药回来后,竟是喜得眉飞色舞。自己多方探问未果,后来还是偶然一次听到丈夫和五弟聂云交谈才大概明白―― 听丈夫和小叔子的语气,那个厉害的不得了的白衣少年,很可能就是聂府的傻外甥女儿,叶清悠的师尊。 明琏当时惊得差点儿坐地上。暗叹这甥女儿当真好福气,本人又蠢又痴,竟会有缘遇到那么厉害的一位师尊。 有这样一位天才绝艳的师尊调教着,叶清悠的功夫要是不“邪门儿”点,哪还有天理吗? 也因此,当隐隐约约听说申家的申退已死,而其死因可能就和叶家清悠有关系时,两人心里都是一惊,立刻就想到,今日去郊迎的可正是侄子明琮,而明琮一向对申家人很是看重,申退又是他的嫡亲舅舅,万一要是冲撞了清悠―― 想到此节,两人再没心思踏什么青了,带了随从快马加鞭就赶了来。万幸,明琮只是耍耍嘴皮子,还没有和清悠发生什么正面冲撞。 当然,若真是明琮已经冒犯了清悠,两人可不介意当众给明琮个教训。开玩笑,明琮的脸面算的了什么,整个皇室的安危才更重要好不好? 明琮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被明琏明璃训的是一愣一愣的。心里更是对两位姑母起了怨怼之意。即便嫁入了斩妖师世家又怎样?毕竟只有皇室才是你们的根啊!亏自己平时还一力讨好,哪里知道关键时刻,竟是站在了婆家人的立场。 看聂轻和两位姑母的模样,自己在聂家那里是讨不了好了,罢了,只要外祖父家仍愿支持自己就好。琳儿有一句话说得好,外祖父可是最护短的一个,若是知道自己放走了害死舅父的凶手,定会迁怒于自己。已经得罪了聂家,怎么能再得罪申家…… 当下心一横,退后几步冲明琏几人一拱手: “其他人尽可离开,马车里的所谓叶家小姐,却必须要留下。还请二位姑母体谅,琮日后再亲自登门向姑母请罪。” 说着一挥手,对明珏刚带回的大军森然道: “把那辆马车围起来,若车里的人胆敢反抗,那就,杀无赦!” “琮儿,你敢――”没想到明琮竟会做出这般轻率举动,明琏顿时脸色大变,以往还觉着这个侄儿挺懂事的,今日怎么会如此无礼? 明璃脾气更是火爆,沧琅琅就拔出腰间宝剑,护在马车前方,声音严厉: “琮儿,你怎么如此胡闹!” “姑母――”明琮却是丝毫不退让,挥手就让士兵压了上来,“还请姑母不要难为琮,否则――” “否则怎么样?你要连姑母一起扣下吗?”明琏怒极,不气反笑。 “否则,琮儿只有得罪姑母了――”明琮表情凛冽,一指马车旁诸人,提高声音道,“车里藏有妖孽,为了我明华安危,若有阻挠者,一体擒拿!” “明琮――”明琏气的哆嗦,“你再胡闹,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明璃则是冷冷一笑:“琮儿,你以为,我们这些斩妖师,都是吃素的吗?” 明琮冷冷一笑:“二姑母的意思是,您要让这些斩妖师,戴上屠杀平民的罪名?” 明琏明璃顿时语塞,也随即明白了明琮的意思。大陆的通行规则,斩妖师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而之所以这样,就在于斩妖师能保卫平民的安危。一旦发生斩妖师屠杀平民的事件,必将为整个大陆所不容。 明琮这孩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么阴险。他分明就是算准了,大庭广众之下,斩妖师们根本就不可能向这些将士出手。否则,就是站在了整个大陆的对立面。 “哟,外面这么热闹,我在这车里还真是坐不下去了。” 一片静寂中,一个动听的女子声音忽然响起,被包围在中间一直紧闭着的马车车厢门忽然从里面拉开,一个窈窕的身影敏捷的跳了下来。 “悠儿――”聂轻忙急步上前,护住下车的清悠。 马车左右一直静默的两匹骏马上的男子也跟着下了马,紧随在清悠的身后。 一只毛色斑驳的小狐狸也散步一样优哉游哉的跟了上来。 叶琳气的猛一跺脚,明明是一个再丑不过的蠢丫头,在叶家有叶清潇那个疯子死命护着,来到外面运气竟也这么好!这些人难道都瞎了吗?要不就是脑子有问题! 明琏明璃脸色却是喜忧参半,互相对视一眼忙迎了上去。 清悠已经盈盈福身:“悠儿见过舅母,见过婶婶。” 明琏明璃忙抢步上前,一左一右搀起清悠: “好孩子,快起来,你哥哥今儿早上还念叨你呢。我已经让人通知他了,你们兄妹应该很快就会见面的。” 明琮却是一愣,聂家的态度很是古怪啊!看聂轻爱护里分明还带着股敬畏,而明琏明璃的态度,又哪里像长辈对待晚辈,自己看着,倒更像迎候高阶斩妖师的礼节!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最近先是高烧紧接着又腹泻,抱着孩子四处求医问药时才更明白,原来父母养我们这么难……中秋节就要到了,祝天下所有的父母幸福安康。 ------------ 66打谁的脸 清悠转身,正对上明琮琢磨不定的犹疑眼神。 早不止一次听叶琳用不屑至极的语气谈起过家里的那个叶家之耻,这次就要亲眼见到那个又丑又笨却运气好到爆的叶清悠了,明琮心里还是蛮好奇的。 哪知刚对上清悠的眼睛,明琮心里便是一惊。 刚才背对着自己,只看见一个婀娜有致的背影,衬着那身鹅黄色的裙衫,宛若春日柳梢的第一抹浅绿,行动间说不出的美丽动人,仅只是一个背影,就让人不自主的沉醉,竟是比身边的叶琳还更能让人心旌神摇。 若是脸蛋稍微说的过去的话,自己不介意,收了来做小。 只是,可惜啊…… 哪想到正有些心猿意马,清悠就霍然转过身来,明琮猝不及防之下,正对上清悠那张精美到诡异的面具,及面具下那双竟然让明琮怎么也无法控制住自惭形秽的明眸。 这,就是那个丑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叶清悠?可怎么会有这么一双美到惊心动魄的眼睛?而此刻这双美眸里正泛着寒芒,明琮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慌,以致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大,大胆!你是何方妖孽,竟胆敢冒充琳儿的妹妹,还不束手就擒!” 听明琮提到自己,叶琳胸脯一挺,往明琮身前靠了靠,神情里说不出的得意。 看明琮的态度,已经完全采纳了自己的意见。叶清悠,本小姐大人大量,就暂且让你再得意片刻,等待会儿申家的人到了,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有你那张面具,一旦被除去,我看所有人是不是还会这么拼命的维护你…… 清悠还未说什么,明琏明璃却早已又急又气。这个侄儿,还真是一门心思的要朝死路上走!怎么就没一点眼力价。你外祖家再重要,能比得过整个皇室的安危?可眼下看情形,明琮这小崽子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为难清悠了。当下有些仓皇的陪着笑对清悠道: “好孩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舅妈在这里替琮儿给你赔罪了。” 这下就连聂轻也有些犯嘀咕了。这个嫂子自己知道,平时虽也算得上是平易近人,骨子里却傲慢的紧。可这回对清悠这个外甥女儿,自己却看得清楚,竟隐隐有些惧怕的意味。自己对这个甥女儿看重,不止是因为她在乱军中救了自己,更多的是因为她身边跟着的两个煞星,明家这两位公主和自己不同的是,看她们的样子,这种敬畏就是直接对着清悠本人的。 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清悠却是微微一笑,一双眸子片刻未停的掠过明琮和紧傍在他身前的叶琳,好似根本就没看到这两个人一般,最后眼神停驻在长亭旁一辆静立的马车上: “舅妈言重了。您是聂家人,是我的舅妈,什么人当得起您为他低头?这世上很多人都会犯错,谁犯的错,自然就得谁自己买单。” 买单? 明琏有些迷糊,可却不妨碍理解清悠的意思。这已经说的够明白了,悠儿心里是拿自己当舅妈,而不是明华皇室的公主;至于说明琮的冒犯,她也只会追究明琮一个人。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顺耳,可明琏丝毫不怀疑清悠的说法。清悠的实力或许尚显稚嫩,可清悠的那个师尊,绝对有这个实力。好像当时,清悠师尊的那个朋友更是深不可测! 不管怎么说,只要不连累到整个皇室就好。至于明琮,既然他无法体会到自己的苦心,那就由他去吧。 “哟,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叶琳听得连连冷笑,叶清悠这丫头脑子果然还是坏的。她以为她是谁呀? “叶清悠,你不会是吃错药了?以为自己是瑞家的公主啊?!现在滚过来,赶紧磕头求饶,还来得及!” 明琏和明璃暗暗摇头,这世上怎么会有叶琳这样的极品?竟然死到临头了也不觉悟。也不看看自己身为聂家长媳对清悠都是如此恭敬,她一个三流世家还是被扫地出门的女儿,就敢如此嚣张?也不知申家人和明琮这都是什么眼神儿?选了这么个不着调的女人当媳妇儿! 虽然领受了叶琳一翻夹枪带棒的讽刺,清悠表情却仍是平静的很,又瞄了一眼那辆马车,忽然不耐烦的道: “二殿下,还不快把你的人带走?作为明华的未来主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正在马车里观望外边情形的明珏只觉脑袋“轰”的一下。 叶清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站的最近的明琮脸色却瞬间变得难看之极。叶清悠的话说的明白,这是明摆着要支持老二那家伙了? 明珏的外家也算是重臣,在朝中地位也甚是显赫,可就是和斩妖师世家没有丝毫关系。也因此,明琮虽出身不如明珏尊贵,却是处处压明珏一头。两人每次同时出现在朝会中,除了外祖家的几个铁杆部下,余下众人都是争相巴结明琮,而对着明珏,不过打个哈哈虚与委蛇罢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竟敢公然宣布,要力挺明珏! “臭丫头,你以为你是谁?竟敢说这样的大话?我们兄弟之情,又岂是你这黄毛丫头所能离间的?”明琮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大哥――”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明琮闻声回头,脸色不由一变,来人不是明珏,又是哪个? “珏儿,快回你的车里休息,这儿交给大哥就好。”明琮脸色铁青道。这个弟弟不会真幼稚到以为一个又蠢又笨的丫头的话,也可以拿来当真吧? 还以为这个弟弟识时务呢 ,看来,等回去了,还得继续打压才好。 “大哥,”明珏却仍是屹立当下,神色淡然道,“叶小姐可是此次平妖的有功之臣,您这样做,确实有失我明华待客之道。” 说着又转身冲清悠一拱手:“叶小姐,方才是家兄冒犯了,还请叶小姐见谅。” 开玩笑,战场上,自己可是亲眼见到叶清悠和她身后的势力有多恐怖。可笑明琮还以为有了申家他就可以一手遮天了呢。想自己本是皇后所出,平时却要时时小心讨好明琮这个贵妃生的儿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当然不能放过,否则,怕自己再没有翻身之日了。 “明珏!”明琮气的脸都白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你竟然会信了这个妖女的胡说八道!” “叶清悠!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姐姐吗?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代表整个叶家吧?二殿下,你竟然要相信这个死丫头的话吗――”叶琳也是气怒交加,脸上的面纱都一抖一抖的。 明珏厌恶的瞧了一眼叶琳,冲着早被两拨人弄得晕头转向的将士大声道:“邓关,军队集结,速速退下,听我的命令行事。” 为首的邓关早就打退堂鼓了。 看玩笑,那几个煞星,真发起狠来,自己十条命也得玩完,不识好歹的是大殿下,自己可不愿意充当牺牲品。此时听了明珏的话,登时松了一口气,不等明琮反应过来,已经招呼手下士兵,一溜烟退了下去。 那些大臣也狡猾的紧,也赶紧趁乱跟着军队往后撤,转眼间,场上就只剩下了明琮和叶琳。 孤零零的两个登时傻了眼。 可还不算完,更让明琮崩溃的还在后面―― 叶清悠竟然当众宣布,叶家的心目中,明华的太子殿下,非明珏莫属! “叶清悠,你敢!”叶琳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什么敢不敢的!我叶宏烈的孙女儿说的话,就是我叶家要说的话!”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远远的响起,众人闻声回头,却是一个白眉白须的老爷子正打马而来。 清悠和叶琳同时愣了一下:“爷爷――” 来人正是叶家现任家主,叶宏烈。 “我们聂家亦是。”明琏明璃互相看了一眼,和聂轻三人一起上前道。 有清悠身边的这两大煞星在,换个人当太子,这还不是很简单吗?聂轻这样想。 清悠已经够厉害了,再加上他师尊撑腰,别说换太子,就是换家人主宰明华也是可能的啊。现在换了明珏,好歹还是明家人,而且明琮那孩子,平时看着还算好,怎么碰到大事却这般糊涂!明琏明璃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 明琮叶琳已经完全晕菜了,刚刚还当清悠说的话不过是笑话罢了,哪知转眼间叶家家主就赶来了,而且不只如此,便是最疼爱自己的姑姑也瞬间倒戈相向。 “还有我们楚家。”一直静默不言的楚宏也向前一步。聂楚两家本就一体,而叶清悠这个人吗,楚宏早就把发生的事派人快马加鞭急报老爷子得知,楚家老爷子当即表态,必须尽最大努力和叶家这位小姐打好关系。 明琮一个站不稳,一屁股坐倒地上―― 自己不过是听了琳儿的话,想要讨好外祖父罢了,怎么片刻间,就得罪了明华几乎所有的斩妖师世家? ------------ 67谁更牛 “爷爷——”清悠回头,身后叶宏烈正含笑点头。 清悠快步上前,刚想磕头,却被叶宏烈一下抓住手,上上下下打量着清悠,笑的胡子都是一抖一抖的: “乖孙女,来,让爷爷好好瞧瞧。” 嘴里说着,眼睛却不自觉停留在清悠诡异的面具上。 这下糟了!清悠忽然忆起,出门时爷爷可交代的清楚,不许戴面具的。忙挽起老爷子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小声道: “爷爷不喜欢的话,悠儿回去就去掉——” 叶宏烈愣了一下,一向威严惯了的,家里的儿孙见着老爷子都跟老鼠见猫一般,便是清潇对自己也是尊重多于亲昵,这还是第一次有小辈跟自己撒娇呢,更何况,撒娇的这个,不出意外的话,可能会是比叶家千里驹叶清潇更强大的存在! 老爷子轻轻拍了拍清悠的头,感慨而又骄傲的道:“傻孩子,爷爷当初只是担心你的实力太弱,这么好的东西会给你带来灾难。现在吗,你尽管戴,看谁敢抢。” “见过叶伯父。”聂轻几个也纷纷过来见礼,神情都是恭敬至极。 老爷子更是心情大好,也明白能让聂楚两大世家的人都如此礼遇自己,全都是清悠一人之功,看清悠的眼神便愈发格外不同。又偷眼打量了一下始终静立不动的阿落和瑞钰两个,心里暗自揣测,这两个,兴许就是王家人口中的那两个奇人吧? 叶琳咬牙瞧着这一切,几乎要气晕过去。记得从前,爷爷面前最得宠的孙儿是叶清潇,至于说女孩儿,能让老爷子青眼有加的就是自己了,可即便如此,老爷子也从来没用这么慈爱的眼神瞧过自己。 现在老爷子竟不再高高在上,而是疼宠儿孙如同一般人家的爷爷一般,而享受他宠爱的那个人竟是叶清悠! 要么就是有人假扮的老爷子,要么老爷子就是一定撞坏脑壳了! 叶琳想着,再也忍不住冲了过去,指着明琮对叶宏烈道:“爷爷,您可知道他是谁?他是明琮,明华大殿下,也是申家最疼爱的外孙!” 又恨恨的指着清悠:“您是不是被这丫头下药了?您知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申家的人,也是我们叶家可以招惹的吗?您知道这个臭丫头做了什么吗?竟伙同别人谋害申退阁下。这个臭丫头,自己找死不说,还——啊——” 却是老爷子,不等叶琳说完,就狠狠的给了叶琳一巴掌:“清悠是你的妹妹,张口臭丫头,闭口臭丫头,你就是这样做人姐姐的?跟着外人瞎胡闹什么,还不快滚过来给你清悠妹妹道歉!” 毕竟也是自己的孙女,叶琳兄妹虽不成器,叶宏烈却也不希望他们的处境太过糟糕。 “爷爷,你,你打我——”叶琳捂着脸蛋,不敢相信的瞧着叶宏烈,即便是最盛怒的时候,爷爷都没有这么揍过自己啊! “你竟然为了那个贱丫头打我!好好好,从今以后,您没有我这个孙女,我叶琳也没有您这个爷爷,等申家要灭掉叶家时,只希望您别后悔,也别来求我——” 说到最后,叶琳几乎已经歇斯底里。 “假以时日,申家,又算得了什么?”老爷子嘿了一声,瞧着状似疯狂的叶琳,神情黯然,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申家是不算什么,可还是可以,灭了你叶家!”一个阴森的声音忽然响起,紧接着,几道人影如鬼魅般突兀出现在众人面前。 什么人竟敢如此次嚣张!叶宏烈刚要发怒,却在看到对方衣服上那标志性的双头蛇花纹,脸色一变! 双头巨蛇正是申家的图腾神,这些人,必然是申家人。 “叶宏烈,老匹夫!”走在最前面的男子看样貌五十上下,看着叶宏烈祖孙的眼神却是痛恨无比,“你这老花瓶,教出了什么样的狗屁子孙,竟敢屡屡和我申家作对!今天不砸碎你们这家子花瓶,我申通誓不为人!” 没想到来人竟敢当面嗤笑自己是花瓶,叶宏烈气的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可听到来人自报名号“申通”后,却又有些无措。 无他,这申通正是申家家主申昉的长子,也就是数年前被清潇重伤了的申英的爹。听说眼下已经是三级斩妖师的巅峰状态,真是对上的话,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旁边呆立着的明琮赶紧上前见礼,声音悲戚:“琮儿见过大表哥。四舅舅,四舅舅,已经去了……” “难道传言竟是真的?”申通顿时大惊失色。还以为传言有误,许是小叔叔受了什么重些的伤,却被人以讹传讹,没想到,却是真的被人给暗害了吗? “嗯。”明琮重重点头,指着傍在叶宏烈身边的清悠道,“舅舅的死,就是叶家那个臭丫头干的——” 申通慢慢转身,眼睛刀子似的朝清悠剜了过去:“我今日,就先零剐了你祖孙俩,来祭我小叔叔的在天之灵!” 其实申通心里,并没有听信明琮的话,放眼叶家,不过一个不入流的小世家罢了,便是叶家家主叶宏烈出手,也休想动小叔叔一根毫毛。 只是因为儿子的伤,申通心里对叶家却是怨恨已久。 以前慑于那个神秘的白衣尊者,申家不敢寻仇,可这么多年了,申家虽多方打探,却也没再听说过白衣人和叶家有什么进一步的联系。也因此,申家才敢上门给叶清潇送邀请函。现在又听说申退的死也和叶家有关,自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申通口里说着,手中宝剑的剑尖刷的一下指向叶宏烈和清悠:“老匹夫,臭丫头,还有那对儿狗奴才,看什么看,一起滚过来受死吧!” 他身后几人冷眼看着对面的爷孙俩及紧跟在清悠身后的两个年轻人,眼神真是和看死人相仿—— 看对面那花瓶老头,还世家家主呢,充其量不过四品巅峰罢了,那小丫头更可笑,身上竟是半分灵气也无,真是昏了头了,竟敢和申家作对!那对儿狗奴才更可气,面对申家的怒火,即便是聂楚两家人,也都变了脸色,他们俩还傻乎乎的瞧着这边,怨不得大哥要拿他们一块儿开刀! “可恶——”清悠皱着眉头冷哼了一声,一群大男人,要打便打,没想到却是如此臭嘴惹人厌烦。 阿落身子慢慢挺直,冷冷的瞄了一眼正自骂骂咧咧的申通,申通恰巧抬眼看来,正对上阿落的目光,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忙转向清悠左边的瑞钰:“狗奴才,说的就是你——” “狗奴才,臭丫头,今天就让你们生不如死——”明琮也趾高气扬道。 “果然,可恶——”瑞钰冷哼一声,手轻轻一扬。 对面的申通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处便传来一阵剧痛—— “噗——” 随着一口紫红色的鲜血喷出,申通吭都没吭,就一下栽倒在地。 倒下的不应该是那个臭丫头吗?怎么反倒是一向厉害无比的大表哥? 旁边的明琮喘了一口粗气,忽然想到自己方才好像也和大表哥一起骂那家伙狗奴才了!脸瞬间变得雪白,身子也哧溜一下萎顿在地。 “大哥——”申通身后的人终于反应了过来,上前一把抱起申通,看着对面的瑞钰又惊又怕,“你,你是何人?”只是声音里却明显有了怯意。 “该死!”紧跟在申通身后的申沛却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难道叶清悠身后的那奴才,是传闻中那白衣人假扮的?要真是那样,可就麻烦了! “想知道我是谁,就凭你们?还不配。”瑞钰傲然道。 申家的人面面相觑,集体失声,竟是不敢有半分质疑。明摆着呢,对方的实力真是高深莫测,自己这方就是捆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怪不得明琮说是叶家那个丫头害死了申退,现在看来,八成是真的! 又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传来,一男一女先后从马上一跃而下。 “悠儿——”最前面的俊秀少年快步上前,声音激动,只是刚靠近清悠,却被阿落和瑞钰双双挡住去路。 跟在俊秀男子后面的女孩看到瑞钰,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忙抬手揉了揉眼睛。 “哥哥——”清悠已经看清了来人,不由大喜过望,不是叶清潇,又是哪个? 叶清潇身后的少女也同时对着瑞钰惊呼一声:“大哥,怎么是你?” “大哥?”清悠狐疑的打量了对面的美丽女孩一眼,真巧,这个自己也认识,不正是那个瑞仙儿的妹妹瑞茗吗?! “大哥?”申家人也听清了瑞茗的称呼,看着瑞钰的神情顿时一变——小公主喊他大哥,难道说,这个煞星,也是瑞家人? “瑞晔阁下,我瑞家到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你瑞家要先杀我弟弟,又重伤我的儿子?”一个悲愤的浑厚声音忽然响起,却是又一大群人从云城的方向匆匆赶了过来。 “阁下放心,若真是我瑞家人胡作非为,晔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一个甚是高傲的男子声音同时响起。 “父亲——”申沛几个一下跪倒在地。 “大舅——”明琮则直接大放悲声。 叶宏烈抬眼看去,却是一个满脸怒气的干瘦老头,并一个服饰华丽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对面。 那老头的身上是一条紫色的双头巨蛇,中年人则前面是肋生双翅的老虎,后面是头长三睛的狮子,顿时惊得一个机灵,难道是申家家主申昉,和主持此次云城初选的瑞家人到了吗? 要真是他们,可就糟了! ------------ 68谁更牛(二) “茗儿,过来。”瑞晔刚站定身子,就看见了紧跟在叶清潇身后的瑞茗,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 那日本想用瑞仙和瑞茗做饵,活捉了殷蘅,哪里知道那死妖精竟要跟自己这些人同归于尽。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清点人数时才发现,独独少了侄女儿瑞茗。 瑞茗虽是大哥瑞曜的女儿,却一向是个不得宠的,便是大嫂也从没把瑞茗当回事儿,再加上瑞晔当时也受了伤,留下些人手寻找后,就带人回了暮苍山。 却没想到自己被家族派来监督云城选秀时,却在聂府中见到了她。也怪不得兄嫂不喜欢,这小丫头还真是不成器的紧,竟是无论自己怎么说都非要跟在那个历来被人嘲笑为“花瓶世家”的后人的叶清潇的身边。 瑞晔当即派人把瑞茗押回自己住的申府,并严加看管,只想着回去时交给兄嫂教训就好。没想到今天一个没注意,这丫头竟又跑出来了。 这么个尴尬的时间又看到瑞茗跟着叶清潇,瑞晔心情自然坏透了。至于抿着嘴站在那里的瑞钰,瑞晔却是当做没这个人一样,瞧也懒得瞧。 “我不。”看到瑞晔铁青的脸色,瑞茗有些害怕,却就是不愿过去,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瑞钰,又加了一句,“我要和,大哥在一起。” “什么大哥?”瑞晔声音严厉至极,“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竟然自降身份,称一个杂碎为‘大哥’?是不是想要回去让你爹娘家法伺候?” “杂碎?”所有人顿时愕然。 不是瑞家的殿下吗?怎么到了瑞晔的嘴里,成了杂碎了? 相较于清悠这边的人心惶然,申家人的表情却轻松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听瑞晔的意思,和眼前这所谓的瑞家人好像积怨颇深啊。这样就好,自己这方要寻仇,瑞晔应该不会阻止,说不定还会帮自己一把呢。 “五叔,你怎么这么说我大哥?”瑞茗一张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任何一个家族,家中成员之间同样存在三六九等。从小时候起,瑞茗就知道,爹娘很是讨厌自己。谁让他们本是盼个男孩,自己却偏偏是个女孩呢? 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爹娘最先想到是姐姐瑞仙,至于爷爷,最先想到的则是这个大哥瑞钰。 下人们也惯会看主子脸色行事,哥哥和姐姐都是被人捧得高高的,唯独自己,却没人搭理。甚至有一次,连自己分内该得的点心,都被几个下人当着自己的面给吃掉了。 那次,自己哭着找姐姐瑞仙哭诉,哪成想却被教训了一顿,说自己是主子,应有主子的体面,怎么反倒跟些奴才一般见识? 自己躲在一片林子里哭了一天,回去时却惊奇的发现,那些奴才竟跪在院子里。而且从那以后,再没有奴才敢欺负自己了。后来才知道,却是这个一向对自己淡淡的大哥,出面教训了那起子奴才。 从那时起,虽然瑞茗仍是没有和瑞钰有过多的接触,却已从心里接受了瑞钰的大哥身份。只是后来,瑞钰不知为什么突然丧失了灵力,甚至最后自我放逐出了瑞家,瑞茗背地里不知哭了多少次,却是一点也帮不上忙。 可是看方才瑞钰出手,明显是已经恢复灵力了,瑞茗高兴之余,自然想要和瑞钰在一起,是以,现在听瑞晔称瑞钰为“杂碎”,心里也是极为反感。 “死丫头,你竟敢忤逆长辈?”原以为自己一发怒,瑞茗就会乖乖的过来,哪里想到瑞茗不但甚是抗拒,甚而对自己颇有指责之意,瑞晔立时勃然大怒,“是不是要学那个杂碎,一起被逐出瑞家?” 被逐出瑞家?这个刚才还傲得不得了的所谓瑞家殿下,其实却是瑞家的弃徒吗?不知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不过,管他呢,既是瑞家的弃徒,那瑞晔帮自己等人主持正义的几率就更大了。 申家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明琏明璃等人则是面面相觑。有些探询的望了一眼清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颀长男子不是瑞家殿下吗,怎么转眼间就成瑞家弃徒了?而且看瑞晔的样子,好像是对年轻人厌恶至极。 自己这些人不会因此得罪瑞家吧…… “扑哧——”人群里突然传出一声轻笑,在静的一根针掉地下都能听见的紧张气氛中显得尤其突兀。 聂轻几个吓了一跳,待看到笑的人是谁,悬着的心却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叶宏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孙女?”正享受着对面众人面如土色快感的瑞晔,一下被这声笑给笑蒙了,待接触到对面女孩轻蔑的眼神,神情顿时变得狠戾,“我这里有一句话送给你,要想你叶家平安,这个女子,还是杀了的好。” “爷爷,你方才不听琳儿好言相劝,现在遭报应了吧?”缓过神来的叶琳嘶声道,声音有些疯狂,却又掺杂着狂喜。 太好了,有瑞晔阁下出面,自己不信,那个死丫头还能逃出生天。 发出笑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清悠。现在又看到瑞晔恼羞成怒的样子,清悠不由叹口气,摇了摇头,这个瑞晔,上次见到他只觉的心眼儿坏的很,没想到,嘴巴也这么臭,更兼,自作聪明。 不知道他知道了瑞钰的真正实力,会不会吓趴下? “瑞晔,你还真是,没出息。”清悠冷哼一声,声音同样不屑至极,“你这样是要吓唬谁?本姑娘可不是被吓大的!你瑞晔,好厉害吗?别说瑞钰殿下,就是我手下的灵兽,都要比你强上百倍!我本是看在瑞家家主份上,不和你一般见识,若是你太不识相的话,本姑娘不介意给你个教训。” 瑞钰没说话,看着清悠的眼神却很是感激。 听瑞晔当众骂自己“杂碎”,瑞钰也是气的浑身发抖。可和瑞仙不同,瑞晔好歹算自己长辈,若自己公然出手教训,必会被世人诟病。而清悠的话,明摆着是要替自己出气,瑞钰也明白,清悠绝对有这个实力。 瑞茗看着清悠的眼神却是佩服无比,五叔一向眼高于顶,从来都是他训别人,还从来没人敢训他,没想到清潇的妹妹胆子这么大! 清潇的神情也有些紧张,悄悄把手按在了腰间宝剑上。 惟有阿落,神情仍是轻松无比,只要悠高兴,自是想骂谁都行,那个家伙要是不识相,那就,收拾他好了。 申家人却是齐齐“嘘”了一声,这个叶清悠,不会是吓疯了吧?竟敢这样和瑞晔阁下说话。 “臭丫头,你果然是活腻味了!”头一次被人当众这样奚落,瑞晔面子上再也挂不住了,手指一曲,一道凌厉无匹的劲气朝着清悠就袭了过去。 清悠却是动都未动,淡然一笑:“瑞晔,既然你一定要找不自在,那我就,成全你——小殷殷——” 一路行来,心里早认定殷蘅是自己的朋友了,现在碰到这个害过他的人,怎么能不让殷蘅先出一口恶气? 想了想又加了句:“看在瑞钰殿下的面上,给他点教训就好,别伤他的性命。” 对于瑞家这个庞然大物,如非必要,还是暂时不要和它对上为好。 除了阿落,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丫头在说梦话吧?什么笑吟吟?那是什么东西? 正自犹疑间,却见方才还懒洋洋卧在清悠脚下的那只毛色斑驳的小狐狸,身子忽然飞起,抬爪朝着那道骤然而来的劲气就迎了过去。 开什么国际玩笑?这小东西,就是叶清悠嘴里的灵兽?当大家都是白痴啊。大陆上谁不知道,灵兽没修到可以随意变幻形体前,充其量能达到三级斩妖师的水平也就不错了。而眼前这个小东西,看毛色明显就是只一般的狐狸罢了,叶清悠就凭这只杂毛狐狸,竟然就敢和瑞晔阁下叫板?瑞晔阁下可是已经一级斩妖师! 眼看那只呆狐狸的爪子已经迎上了那股劲气,瑞晔撇了撇嘴,站在狐狸的后面又怎样?下一刻,我就让你连同这只死狐狸一起上西天。 申家人面带笑容纷纷颔首,一副随时准备鼓掌祝贺的样子。 “嗷——”那只狐狸仰头叫了一声,声音甚是愉悦。一声甫毕,瑞晔发出的那道劲气宛若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强大屏障,忽然拐了个弯,以比方才快了百倍的速度朝着瑞晔就倒飞了过去。 “不好——”瑞晔顿时惊慌失措,刚想说什么,自己右胳膊却忽然不受控制,照着自己右眼狠狠的就是一捣。 旁人还没反应过来,瑞晔的左胳膊也紧跟着抬起,照着自己左眼眶又是狠狠一拳。 “嗵嗵”两声响之后,瑞晔脸上一双熊猫眼便隆重登场。 “混账,妖孽,我——”众目睽睽之下,竟被一头小兽逼迫到这个地步,瑞晔真是悲愤欲绝,哪知刚骂了一句,哪知狐狸又举起了爪子,瑞晔吓得忙要搂紧双臂,却还是慢了一步,两只手又一次不受控制的照着自己脸蛋上就是两个嘴巴。 这两个嘴巴同样实在的很,瑞晔两个腮帮立时肿起老高。 “轰——”清悠身后众人只看得眼花缭乱,待看清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瑞晔现在却风中凌乱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对面的申昉看着犹自面无表情的清悠,瞳孔却蓦地一缩。 ------------ 69谁更牛(三) “妹妹——”看到瑞晔狼狈不堪的样子,瑞茗顿时心生不忍,好歹,那也是自己的五叔啊。这样想着,忙上前一步,扯了扯清悠的衣袖,恳求道,“是我五叔不好,妹妹就大人大量,唤你的灵兽回来吧。” 殷蘅本已举起了爪子,听到瑞茗的哀求,顿了顿,深深的看了一眼瑞茗,又把爪子收了回去。 瑞茗就是一怔,只觉这狐狸的眼神有些凄凉,却偏又熟悉的紧,便是心里也不知为什么涌上一种又酸又涩的感觉。 清悠眯了眯眼睛,暗暗叹息,还以为殷蘅这家伙已经完全走出当年的情殇了呢,现在看来,全不是那么回事。 都说妖无情无义,可来这异世这么久了,清悠却越来越觉得,好像妖们更重情意啊…… “噗——”瑞晔对瑞茗的恳求却是毫不领情,狠狠的吐出了几颗带着血沫的牙齿,狰狞的看着清悠几个,“叶清悠是吧?果然是个人物,我承认,先前,是我太小看你了!可你以为,凭这么一只高阶灵兽就可以称霸大陆了吗?想的倒美!没有人可以在羞辱了我瑞家后还可以全身而退!至于你们——” 瑞晔转向瑞茗和依然面色冷凝的瑞钰:“茗儿,你是瑞家的小公主,这世上,只有最尊贵的人,才配得上你。你若现在过来这边,并发誓绝不再和叶家人有任何关联,叔叔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不然的话,就别怪叔叔无情,同样把你逐出瑞家!” 又乾手一指瑞钰:“瑞钰,你以为,娶了一个小世家的有些歪门邪道的女儿就有了靠山吗?我劝你,还是别得意的太早——” “闭嘴——”一直对一切都好似浑不在意的阿落忽然开口,声音并不太高,可听在瑞晔耳里,却仿佛响起了一声惊雷。 “你你——”瑞晔顿时失声,只觉胸前好像被一个大铁锤给砸了一下般,憋闷难受。 “再敢胡说八道,你就死。”阿落一字一顿道,说完又转向瑞钰,警告道“悠要和落在一起,和你,没有关系。” 叶清潇听得一张脸顿时绷了起来,这都是什么人啊!悠儿可还小着呢,他们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悠的归属问题?眼里还有自己这个哥哥吗? 刚要举步上前,却被叶宏烈给摁住——开玩笑,这两个人,自己这些人还是少惹为妙。 阿落这家伙胡说什么呀?清悠顿时就有些头疼,这家伙,平时看着就傻乎乎的,这下子更好,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起自己的归属来了?!忙低声道: “阿落——不要胡说——” “哦。”阿落慢吞吞的应了一声,果然乖乖的闭了嘴巴。 “你放心——”瑞钰怔然半晌,忽然冲阿落点了点头,“钰知道配不上悠姑娘,钰只想着能跟随在悠姑娘左右服侍,别无他求。阁下万不可听信他人胡说八道。” ……清悠彻底失声。阿落胡闹也就罢了,怎么瑞钰也跟着发起了疯? “胡说八道?”被无视了太久的瑞晔终于缓过气来,气的原地直打转,“还跟在左右服侍?果然自甘下贱,和你娘——” “没听见让你闭嘴吗——”瑞钰霍然回头,冲着瑞晔就是一声断喝。 瑞晔只觉心神大震,身上的灵气都好像要四散而出。 “葵花向日——” 这是只有一级斩妖师才能用的招数啊,瑞钰,怎么也会用?而且用起来威力竟远远超过了自己。 “申昉何在——”瑞钰丢下已经完全乱了分寸的瑞晔,转头对同样目瞪口呆的申家人道。 “你,你找我父亲,何事?”申通仍是重伤昏迷,申沛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道。 瑞钰冷哼了一声,随手扔了一个深绿色的令牌过去。 申沛一把捞住,令牌上“巡风使”三个大字赫然入目。 “巡风使?你是瑞家派出的巡风使?”申沛终是没忍住,惊叫出声。 瑞家规矩,巡风使地位更在前来监督的督主之上,历来由瑞家家族内身份尊贵的人担当。而且更重要的是,巡风使的功力应至少是一级斩妖师巅峰,或圣者斩妖师! 而方才瑞晔却是说的明白,这个瑞钰是瑞家弃徒啊,怎么转眼间成了整个场中地位最尊贵的巡风使了? “不,不可能——”瑞晔同样不敢置信,伸手就抢过了那枚令牌,看了一眼,手忽然一松,整个人已是失魂落魄。 “参见巡风使大人——” 叶宏烈毕竟人老成精,给聂轻几个使了下眼色,齐齐冲着瑞钰躬身道。 瑞钰忙搀起几人,眼睛却冷冷的瞟了一眼仍然木偶一般呆立的申昉等人。 “免礼吧。”瑞钰神情冷淡,转身对聂轻一笑道,“我们已经有些累了,还要劳烦聂轻阁下前头带路,到贵府中歇息。” “巡风使?巡风使吗?”申昉脸上神情变幻,终至完全平静,低下头,深深的弯下腰来:“申昉,见过巡风使大人——” “这,这怎么可能——”看到平时最敬畏的人,竟然对着叶清悠的奴才低了头,明琮和叶琳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两眼一翻,就双双昏了过去。 “好好好——”聂轻一愣,顿时喜不自胜,忙不迭点头答应。亲自引领者清悠一行众人扬长而去。 “爹,我们——”申沛抱着申通,又看看被扔下的那口盛殓了申退的棺材,心里阵阵发冷。 冷冷的瞧着那群远去的人影,申昉牙齿咬得咯嘣嘣响:“回,府!” “爹,难道咱们就这样算了?”一进入府中,老三申濡就再也忍不住,“难道大哥就白白的让人伤了?四叔也白死了?”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伤了我申家人却仍能苟活的!”申昉挥手命众人退下,自己径直往内室而去。 里面厚重的石门一道道无声的滑开,又一道道闭合,终于,进入一个狭长而幽暗的甬道。申昉神情逐渐恭敬: “申昉见过尊者。” “有事?”黑暗的甬道尽头,一个嘶哑的女子声音响起。 “请尊者为我申家做主。”申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 “竟有这等事?”听申昉讲完事情经过,女子也是大吃一惊,想了想道,“那瑞家不算什么。叶清悠吗,到底是什么人?凭叶家一个不入流的三流小世家,怎么这叶清悠听着有些邪门?” “叶家倒没什么,只是那叶清悠的母亲——”申昉有些迟疑,“乃是当时有斩妖师世家第一美女之称的聂家小姐,聂碧莹。” “而且,据说——”申昉顿了一下,听暗影内的女人没有表示不耐烦,才又续道,“有人说,聂碧莹在嫁入叶家前已经有了身孕,所以才会嫁入叶家为妇——”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申昉一愣,不敢再说,又恭恭敬敬施了一礼,便即躬身退出。眼看就要走出那狭长的甬道,又想起什么,忙又加了句: “据叶琳说,叶清悠脸上的面具就是当初那位白衣尊者所赠,好像颇为邪门……” ------------ 70丑女无敌 九重天,灵霄宫。 清风徐徐,郎日当空;万里苍穹之上,霰雾飘渺似雨;层层云海之间,星河灿灿如练。 九天之上,仙树如翠霭,琼花似碎玉,花雨纷飞,仙乐飘飘,真是好一个碧霄瑶阁、神仙福地。 远处的云海突然一阵激荡,飘渺的云雾之间,更是传来龙吟声声。几位把守南天门的金甲武士猛地睁大了眼睛,这天上地下,能以龙为銮马的也就天帝一家,难道是天帝陛下巡视四海后终于回返凌霄宝殿?! 众位仙家正自思量,却没想到那銮舆速度极快,不过一眨眼间,那劈云破雾的龙辇已是来至眼前。 月中仙桂制的车身冷香氤氲,南极暖玉做的车轮明亮润泽;八爪金龙昂首清啸,七色鸾鸟翩跹相随,而銮舆正中、飞天宝座之上,傲然端坐一个年轻男子。 男子身着金色长袍,腰间一条同色宽边腰带,上面一只金凤栩栩如生;头上长长的黑发,仅用一只金色环儿轻拢,宛若一道黑色瀑布,飞扬在疾风中;远看男子的气势已是惊人,近瞧才发现,那张俊朗的容颜更是潇洒无匹――两道剑眉直飞入鬓,眉下一双湛湛星目,深蕴着熠熠光华,薄唇微抿,稍稍上挑的唇角更是给冷硬的面目增加了份不怒而威的气势。 虽仅仅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坐姿,却宛如一柄出鞘的名剑,让人顿生敬畏之意。 来人不是天帝,地位却也比天帝低不了多少―― 正是天帝陛下唯一的爱子,重霄太子。 南天门神将神情一凛,忙躬身退后,低眉顺眼,真是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实在是这个太子殿下,可是个冷面阎罗,在天界里向来以冷心冷面而著称,而且放眼整个天界,除天帝外,就数重霄太子的武力值最高了,当初神妖大战,据说太子一个人就杀出了一条血河。 也正因此,重霄当初的身份虽然尴尬――据说重霄是天帝偶然醉倒人间,稀里糊涂临幸了一个人间女子后所生――却仍被天帝带回天庭,并封为太子。 南天门神将虽是恭敬万分,重霄却是理都未理,照着龙头上狠狠的拍了一掌,那条八爪金龙骤然发出一声长长的龙吟,朝着自己居住的翠华居疾驰而去。 直到重霄彻底没了人影,那神将才擦了把冷汗,慢慢直起身子。 “太子――” 重霄刚跨入殿门,当值的武士便迎上前来: “人间有讯息传来――” 重霄伸手接过传讯灵珠,低头查看了一番,脚步微微一滞,再次抬起头来时,脸上神情竟有些怔忡。 “太子――”听说重华回返,那些侍女也忙诚惶诚恐的上前,“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太子现在可要沐浴更衣?” “知道了。”重霄挥手让侍女退下,自己便头也不回的往寝宫而去。 “太子,可真是个痴情人啊――”一个侍女的神情便有些迷离。 “是啊。”另一个女侍也点头道,脸上神情却是羡慕的紧,“小姐真是幸福的人啊――” 距离寝宫越来越近,重霄放轻脚步,似是怕惊醒什么人,便是脸上的神情也愈来愈温柔。 华美的寝宫内,隔着随风舞动的白沙,隐约可见一身材玲珑有致的女子正静静的躺在床上,长长的黑发绸缎一样的泻落地面。 重霄嘴角慢慢露出孩子似的调皮笑容,叫了一声“姐姐――”便伸手一把拉开帘栊,却又颓然滑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 “以前,你老是缠着我喊你姐姐,为什么我喊了,你又不应呢?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你所爱的,我都好好的替你看着呢,即便是我最痛恨的人,只要你还在意他,我就不会让他死……你瞧,他活的很好呢。好像,还爱上了一个人间女子……” “好了,姐姐,你不要怪我了……是他自己意志不坚吗,我早说过,他没有我爱你,真的,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我对你的爱……” “姐姐,你不相信吗?是有人亲耳听到亲眼见到的呢……什么?你想知道他爱上的那个人间女子的名字?哦,好,我告诉你就是,那个女子叫叶清悠……我就说嘛,那混蛋一定经受不住考验的。虽然相似又怎样?我就不会认错对不对?姐姐别难过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去把他们都给杀了……” “阿嚏――”看着面前那慈眉善目的老头,清悠刚想打招呼,哪知一张嘴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一时唾沫四溅,不由很是赧然,心下暗暗嘀咕,也不知谁在背后念叨自己呢。 “呵呵,这就是清悠吧?”对面的老人倒是不以为忤,哈哈大笑道,“快过来,让外公好好瞧瞧。” 清悠乖巧的上前,行了个礼道:“清悠见过外公。” 嘴里说着,伸手摘下脸上的面具。 聂家家主聂锐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便是伸出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外公――”等了半晌,却不见对面的老人再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清悠不禁有些疑惑。 聂锐这才反应过来,眼圈却早已红了,伸手一把把清悠揽在怀里: “我可怜的孩子!这么多年,是外公对不住你,没有照顾好你啊。” 嘴里说着,早已是老泪纵横。 “聂伯父,大喜的日子您哭什么哭啊――”一个跳脱的男子声音忽然响起。 清悠愣了一下,这个声音,好像是―― “楚扬,你怎么来了?”清潇的声音随之响起。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楚家家主最宠爱的幺子,楚扬。 聂锐顺手拿起清悠刚取下的面具帮清悠带上,然后才板着脸对楚扬道: “你这小子,还真是没规没距,进来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楚伯父,不是您和伯母常说吗,让我到这里就跟回自己家一样。怎么我按你们说的做了,倒反而被数落了一顿?” 看聂锐抓起面具就给清悠扣在了脸上,楚扬一个箭步就蹦到了两人面前: “慢着,让我也见见叶家妹子――” 话刚说了一半,却在不经意间瞥见老爷子眼角的泪痕,吓得激灵一下就打了个冷战: “老爷子,您,您,您怎么哭了?” 说着下意识的瞧向清悠: “不会吧,清悠妹子就这么丑,竟然把您都给吓哭了?!” ------------ 71丑女无敌(二) 这个楚扬,嘴巴还是一样讨人嫌!清悠扁了扁嘴,尚未开口,一旁的老爷子和清潇就先不乐意了: “混账小子,想找打不是?”老爷子脸一下子板了起来。 “楚扬,清悠是我最爱的妹妹!我要是再见你欺负她,我们朋友都没得做!”清潇冷哼了一声,心里却有些隐隐作痛,曾经,妹妹就是这样被人奚落吧? “啊,这个——”没想到自己一句开玩笑的话,却引起对面这一老一小这么大的反应,楚扬一时有些无措,对老爷子的责骂,自是不敢说半个不字,对清潇却有些不满: 什么吗,自己可是看着无忧那小子比这个什么叶清悠可爱多了!清潇倒好,说什么妹妹才是他最爱的人,那无忧呢?! 心里暗暗替无忧抱不平,连带着觉得都是因为清悠的出现,才让无忧受了委屈,想到这一层,楚扬看向清悠的眼神便有些不善。 只是聂锐和叶清潇对楚扬不悦的神情却完全视而不见。两人有志一同的教训了楚扬后,注意力便完全集中在了清悠的身上。 在看到清悠面具下那张和自己最爱的女儿聂碧莹至少有六分相像的绝美容颜后,聂锐的一腔爱女之情便完全不受控制的转移到了清悠的身上。 至于清潇,这么多天不见清悠,每日里真是坐不安席寝食难安,现在终于又见到日思夜想的妹妹,哪还有心情理会楚扬的小心思。 “一个丑女罢了,哪来这么大的魅力?” 被扔在一边的楚扬不满的嘟哝。自己兴冲冲的赶来,可不是为了看这么个丑女,主要是想打探一下无忧的行踪,哪想到向来待人疏离的清潇自看到妹子后,整个人就笑的跟个傻子相仿,眼里全是他那傻妹妹,竟是理都不愿理自己。 只是这边楚扬嘴里刚说完,便忽然觉察到一阵冷意。楚扬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往散发出森然冷气的冷源瞧去,只看了一眼,便马上移开了眼睛—— 不满的瞪着自己的人,一个是身份尊贵的瑞家派出的巡风使,另一个则是传闻中一身功夫鬼神莫测的神秘人。 这两个家伙,自己可是一个也惹不起。 可惹不起咱总躲得起吧?楚扬无奈,只得悻悻然转身离开了聂府。 “叶家这个丑女果然有些邪门——”负责打探消息的申沛汇报时一脸的困惑,“我听说聂锐不是对这个孙女儿向来不喜吗?说什么都是因为这小女孩,才断送了他爱女一条性命,怎么这会子见了叶清悠却如此宝贝? 听说聂锐那老东西对这个小丫头可真是喜爱的紧,不止走到哪儿就带到哪儿,而且还逮着谁就跟谁献宝,唯恐别人不知道他还有个外孙女儿似的。 更奇的是聂家老太太,听说因为当年痛失爱女,老太太一双眼睛都哭瞎了,这几天却听人说,老太太的视力一夜之间竟然又恢复如初了! 这个叶清悠,哪里是什么丑女啊,分明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这叶家还真不愧是花瓶世家,就连长的奇丑无比的人都这么招人爱! 难不成是叶琳那丫头说了谎话? “琳儿不敢说谎。”叶琳跪在申昉面前,因为太过愤恨,原本美丽的脸蛋甚至都有些扭曲,“清悠那死丫头真是天下第一丑女,府里甚至传说,她的娘聂碧莹,就是被她给吓死的。据说连给人接生了几十年的稳婆都以为那丫头是个妖怪呢,当场就吓得厥了过去……” “若真是如你所说,叶清潇还好说,聂锐的行为就太过反常了些……”申昉皱着眉头,半晌又摇摇头,“不对,一定还有什么事是我们所不知道的。琳儿,你再想想,叶清悠身上可有什么东西是你忽略掉的——” “忽略的,”叶琳努力回想着,神情有些茫然,实在是那么多年,自己只顾着欺负叶清悠了,其他的却根本就没注意也没放在心上过。 “叶清潇就是个疯子,他一向对叶清悠疼爱的紧……至于说聂锐——有了!” “什么有了?”正俯首沉思的申沛吓了一跳,不满的瞪了瞪叶琳。 “我想到了——”叶琳猛地抬起头,神情瞬时有些紧张,“面具,那个死丫头的面具——” 好像就是从有了那个面具,爷爷的态度马上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便是那个自己最看不起的叔叔叶沅,也是如此。记得那以前,包括爷爷和叔叔在内,全家人根本就把清悠当成死人一样。 甚至自己一度以为,府里的钟妈临死前说的“叶清悠不知道是谁的野种”是真的呢! 可这一切,在叶清悠得到了那张诡异的面具后,完全成为了过去。最精美的珠宝首饰,爷爷都是马上派人给叶清悠送去,最精美的食物,爷爷也都是先让叶清潇兄妹吃,然后才轮得到自己…… “你说那个面具可能是那个神秘的白衣人所赠?而且当初你和叶朗功力差点儿被废,也和那个面具有关?”申昉一下抓住了重点,眼神也变得有些狂热。 若真是如此,那个面具可真算的上是一件奇宝了! 叶琳忙不迭的点头,神情也有些畏惧。 申昉冷冷一笑,“那个白衣人又怎样?只要……哼哼,照样叫他有去无回。” 自己府里现就有一个只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可怕家族的人物,甭管是白衣人还是瑞家,和那个传说中的家族比起来,还不都是和蝼蚁一般?! 申昉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意,也好,自己正愁没有什么足够有分量的东西可以打动那位尊者呢,嗯,叶清悠的面具,倒是一件再好不过的礼物。 “爷爷——”外面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紧接着申英申越联袂而至,后面还跟着叶琳的哥哥叶朗。 申昉抬头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三个年轻人,冲他们招了招手: “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们。” 嘴里说着,一脸虔诚的从怀里摸出了个玉瓶来。 “这是——”三人看向申昉的脸色都有些疑惑,疑惑之外还有些窃喜——老爷子手里可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申昉眯了眯眼,小心的倾倒出三粒药丸,珍而重之的递给二人:“明天上场前吃下去。” “这是——”仗着自己是长孙,一向备受宠爱,申英最先发问。 “灵药——”申昉微一抿嘴,“可以助你们在短时间之内至少上升一个品阶——” “一个,品阶?”三人一下石化,是什么人,竟会炼出这么逆天的灵药?要知道越是高品阶的斩妖师,想要进阶的话越是艰难,这小小一丸药竟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这不是做梦吧? 是呀,申昉也暗自叹息,都说瑞霖如何了得,可和那位尊者比起来,瑞霖又算得了什么?也怪不得那位尊者会说,瑞家,不算什么!至于叶家,更不算什么! 叶清悠身边是有两个厉害的人,若说刚开始自己确实乱了方寸,而现在却已经完全安稳了下来。 府里的那位尊者竟然是位双修的大家,不独实力让人瞠目,更让人惊喜的是,竟还是位绝世炼药师! 这世上斩妖师好找,功力卓绝的炼药师却是凤毛麟角。 便是那瑞家,不就是因为有瑞霖在,才使得整个大陆上的人都趋之若鹜? 有那位尊者撑腰,自己定要把叶家碾为齑粉! ------------ 72丑女无敌(三) “哥哥快把这药吃下去,保证有惊喜!”清悠献宝似的托起一粒青碧的药丸给清潇。 好不容易摆脱了粘人的老爷子,清悠神秘兮兮的把清潇拽进自己临时的“闺房”。 清潇被清悠拉着在梳妆台旁坐定,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雕饰精美的梳妆台,神情却不知为什么有些伤感和落寞。 “哥,怎么了?”感觉到清潇的情绪变化,本是趴在清潇膝盖上的清悠,疑惑的看了过去。 清潇握了握清悠的手,缓缓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娘亲——” “娘亲?”清悠有些不解,突然想到什么,下意识的打量了下整个布置温馨的房间,“你说,这是,娘亲的房间?” “是啊。”清潇点头,小心的掇来一只绣墩让清悠坐下,指了指那张床榻道,“……记得那时,娘亲已经很虚弱了,你又胖乎乎的,娘更是连抱都抱不起来你了……” “可是——”清悠听得一头雾水,不是自己出生时,娘就难产死了吗? “那是故意这样说的!”看出了清悠的心思,清潇脸色更加清冷,“娘生了我们之后,就坚决回了这里,对外只说已经撒手尘寰,我想,其实娘就是死,也不愿和那个人,在一起吧?” 死也不愿和叶沅在一起? 可不应该啊,以聂家的势力,叶家不过是一个三流小世家,怎么敢胁迫的聂家嫡小姐到如此地步? 这里面恐怕还有自己所不知道的内情…… “那时,我已经四岁了呢,娘一直都好爱我们,虽然她一直病卧在床,可我们的衣服她全要亲自动手做……甚至有时,能起身的话,她还会亲手做了点心喂我们吃……” 清潇说着,再也忍不住,一滴泪快速的滑下,又重重的摔落地面。虽然对那个所谓的娘毫无印象,清悠却仍是感受到了聂碧莹那份慈母情怀,跟着红了眼圈,握紧清潇的手: “哥哥——” 清潇回握住清悠的手,脸色有些苍白:“当时,我就坐在这个绣墩上,趴在娘的床前,娘一只手拉着我,另一只手很吃力的把你搂在怀里,一直不停的流泪……” “娘告诉我,让我,一定要护好你,要替她,好好的爱你……还说,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让我们,不要恨爹……” “哥哥——”清悠把头伏在清潇怀里,轻轻拍着清潇不住抖动的肩膀。 “我不恨他,我们听娘的话,都不恨他——”清潇慢慢平静了下来,眼里的神情却更加清冷。那个人,在自己和妹妹刚出生后,娘亲甚至还生死未卜时,就急不可耐的娶了自己房里的丫鬟…… 自己怎么会恨他呢?自己只是当做,没有这个爹罢了…… “悠儿别难过,有哥哥呢,哥哥会替娘,替爹,好好的爱你——” “所以,谁都别怕。哥哥绝不许你因为任何原因,拿自己去交换……即便是,为了我……” “把这颗药丸还给瑞家吧。”清潇用力抱了清悠一下,“哥哥答应过娘亲,一定会让你幸福,我们家悠儿,只嫁自己喜欢的人……” “傻哥哥——”看来聪慧如叶清潇,也一定意识到娘亲会嫁给爹肯定是有内情的,可是,自己又不是娘! 只是,叶清悠何德何能,可以拥有这么好的一个哥哥。 清悠抹了把泪,狠狠的捶了清潇一下:“哥哥你真坏,故意惹悠儿哭。你太小看你妹妹了,谁告诉你的这颗药丸是悠儿拿自己换来的?就凭他瑞家,哼——” 清悠神气活现的鼓了鼓腮帮子,得意洋洋的一摊手:“这颗药丸,可是我自己炼制的,而且,悠儿还有好多呢!至于落和瑞钰,是悠儿救了他们好不好?不信——” 说着快走几步到了门前,大力把门拉开,探头到外面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清潇一愣,这才发现,房门外一左一右树桩子般矗立着两个人影不正是那两个厉害无比的家伙,又是谁? 瑞钰当即就红了脸,讷讷的点头:“悠小姐说的都是真的,悠小姐是瑞钰的救命恩人。” 落却仍是一副死人脸,丝毫不认为自己是在偷听,反而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清悠冲瑞钰点了点头,又对落做了个鬼脸,刚要把头缩回去,落却先她一步跨了进来,随手一弹,那粒药丸就像长了眼睛般一下飞进清潇的嘴巴里。 “喂,落,你好粗鲁——”看到清潇噎的直翻白眼,清悠不满的跳脚抗议,手忙脚乱的就要去倒茶给清潇,却被落抱着放到了门外,然后刷的一下关上了门。 “这算什么事?”瞪着那两扇闭合的房门,清悠这才意识到自己成了被赶出去的那位,落这家伙,什么时候学的这样霸道?还是,这本就是这家伙的本性? “别急——”瑞钰拦住反身要去推门的清悠,含蓄道,“落尊者,应该是进去,给叶公子护法……” “哥哥——”瑞茗惴惴不安的上前一步,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清悠,心里的疑惑愈加浓重,原以为哥哥说清悠救了他是照顾清悠的面子,怎么现在看情形,哥哥怎么真的对清悠恭敬有加啊?! “悠妹妹——”瑞茗又勉强笑着冲清悠打了个招呼,“叶公子——” 清悠心里一乐,看这瑞家小公主的样子,一颗芳心果然都在自家哥哥身上了。当下毫不避讳的一把挽住瑞茗的胳膊,挤了挤眼睛道: “瑞家姐姐放心,哥哥没事儿的,而且啊,待会儿,有惊喜!” 聂锐和叶宏烈听了消息也带着聂飞几个匆匆赶来,神情甚是激动:“悠儿,你真的帮你哥哥求了药来?” 清悠忙起身正色道:“爷爷,外公,你们放心,悠儿的这颗药保证能彻底疗治哥哥的心疾……” “那就太好了——”楚扬正好进门,闻声大力的一击掌,“当初无忧兄弟就最是担心清潇的病情了,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嘴里说着却不自禁的瞪了眼清悠,无忧兄弟可是比你可爱一千倍有没有? 无缘无故的被人给鄙视了,这个楚扬!清悠真是又是好笑又是觉着可气,没想到这家伙倒还是个重义的,不过相处了几天,竟然就对自己假扮的“无忧”这么挂心了。 “呜——”小麟正好凑了过来,看清悠不忿的脸色登时对楚扬起了同仇敌忾之意,再定睛一看面前这个人可不正是手下败将吗?当时就撅起屁股顶了楚扬一下。 楚扬猝不及防一趔趄,差点儿被拱趴下,一眼认出这正是前日清悠骑得那匹杂毛马,登时有些不乐意,不耐烦地对清悠道: “管好这畜生!” “畜生?”清悠还没怎么着呢,小麟已经炸毛了,抬起前蹄照着楚扬的屁股就来了一下,同时开口抗议道: “汪(你才是畜生!)——” 听到马却学狗叫,所有人都是一惊,瑞茗则是一愣,楚扬却是狂喜,一把伸手就要抱住马头,小麟负气的转身,楚扬正好抱住马屁股: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无忧,是不是无忧——” 大家再次集体石化,看着被马拖着走却脸色狂喜的楚扬纷纷摇头,“这家伙,脑袋真是被驴,不,被马踢了——” “刷——”门再一次拉开,众人马上收回眼神,却是落冷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大家心里一凉。 “敢问尊者,有什么不妥吗?”叶宏烈乍着胆子道。 落尚未开口,后面清潇也神情恍惚的跟着走了出来。 “潇儿——”聂锐和叶宏烈一起抢步上前拉住清潇的手,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 “潇儿这是——”叶宏烈发现自己竟无法看出清潇功力的深浅,不由有些无措。 “怎么可能?”聂锐探了一下清潇手腕,蓦然回头看向清悠: 清悠带回来了什么灵药?竟不但彻底治愈了清潇的心疾,还让清潇的功力一举从四阶斩妖师进阶二级巅峰?! “心疾被治愈了?”听到探来的消息,申昉也是微微一愕,看来那个叶清悠果然和瑞家搭上了关系。不过又有什么呢?不过是治愈了心疾而已。 待得明日,自己便要那高台上上演一出兄弟相残的剧目,当然,叶清潇必须要是被残的那一个! ------------ 73丑女无敌(四) 试炼场外,各色豪华马车相继疾驰而来,一辆辆镶金嵌玉奢华无比,这也使得一辆穿行在挂着各色家族徽章的豪华车流中的紫色轻便马车尤其显眼。 实在是这种小巧精致的马车一看就是女孩子乘坐的,上面又没有家族标志,八成是朝中那个重臣家得宠的小女儿又来发花痴了。 无他,实在是凡拿到邀请卡来参加云城初选的斩妖师那个不是人中龙凤、一时俊彦?惹得一些花季少女两眼红星星自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只是这试炼大会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只有明华最顶级的斩妖师才能进的去的地方,除非是三大世家家主和明华皇帝特许,否则再怎么身份显赫,也只有远远瞧着望而兴叹的份。 “停下——”果然,小车刚到试炼场外就被一个低阶的斩妖师毫不客气的给拦了下来。 出身贵族又怎样?在斩妖师,即便是低级斩妖师的眼里,还是什么都不算! “已经到了吗?”一个略有些慵懒的娇俏女声随之响起,那斩妖师听的心神一荡,还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呢。继而又是一悸——却是那马车夫忽然抬起了头,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那眼里的寒芒太甚,拦路的斩妖师吓了一跳,眼睛不自觉的挪向其他地方,竟是不敢和车夫对视。 “嗯。”车夫却很快漠然转头,望着后面的车厢,神情瞬间温柔如水。 拦在车前明显有些狼狈的斩妖师心里就有些火大,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人所敬畏的斩妖师大人,刚才被自己拦回去的车里有相府的千金,还有王公大臣的女儿,哪个不是对自己恭敬有加、小心讨好?这个倒好,竟是连个车夫都这么傲,一点儿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 当下不耐烦的提高声音,粗声道: “试炼场重地,闲杂人员速速退后。” 紧跟在小车后面的是一辆悬挂着金色族徽的车子,看前面的小车久久不动,车中人不由有些烦躁,探出头来冲那斩妖师道: “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快把这辆车子给清理出去。” 清理出去?车里人似是愣了一下,却又随即醒过神来,一只纤纤素手很快伸了出来,手里正捏着一张金色的卡片。 那斩妖师瞬间睁大了双眼,后面刚刚还吆三喝四的金色马车内也旋即没了声音—— 金色入场券?怎么可能!这种入场券他们都认识,正是此次云城初选最尊贵的入场券,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张罢了,除非主人本身位分极尊,否则就是再高的权位,再多的金钱也买不到!这小车的主子是什么来头,怎么竟也会有一张? 本是拦在车前的斩妖师吓得忙往后退,太惊慌了,差点儿摔倒,嘴里更是连连告罪: “不知贵客驾到,实在是多有得罪,还请贵客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远处的百姓看的目瞪口呆,这就是典型的前据后恭吧?这车里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恐怖来头,会有这样打的震撼力? “啊,我想起来了——”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忽然惊叫一声,指着紫色马车道。 “你想起来什么了,这么激动?”旁边的人就很是好奇,看那守卫的斩妖师的样子,似是对那辆马车的主人身份依旧是一头雾水,咱们老邻居也几十年了,倒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广博的见闻? 老者似是丝毫没注意道旁边人的讥讽之意,神情依旧激动无比:“我说这辆马车怎么瞧着眼熟呢,这是二十年前的那次云城初选时聂家大小姐坐的马车!” 那一年的云城初选,虽也是精英辈出,可最吸引人眼球的,却是聂家没有丝毫灵力的聂家大小姐聂碧莹,那时的聂大小姐正值豆蔻,是何等的貌美如花…… 只是,让人遗憾的是,那次之后,云城人就再没机会见过这位美若天仙的大小姐了…… 聂家小姐坐的马车?前前后后所有的斩妖师车辆都停了下来,自觉的给紫色马车让开了一条通道: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乘坐的是当年聂家小姐的马车,还手持最尊贵的金色入场券,除了这几天风头最劲的花瓶世家叶家的丑小姐叶清悠,还会有谁?! 这个女子,大家可都惹不起!丑些又怎样?便是没有灵力又如何?架不住人家魅力无穷啊,听说把巡风使大人都迷得神魂颠倒呢! 也就是是为了她,申家人一死一伤!可即便如此,霸道如申家,却竟是坑都不敢吭一声。 这样的祸水级别的牛人,嫌命长了才会去招惹! 大门外的喧哗却并没有影响到场内众人。 高高的试炼台上,申家家主申昉面无表情的坐在正中的位置。 他的左右两边,分别是聂家家主聂锐和楚家家主楚琇,与申昉比起来,二人神情俱皆轻松无比。聂锐甚至给人一种满面春风的感觉。 三人的对面,则端坐着明华皇上明宇,只是明宇看着好似有什么心事,不止脸色蜡黄,便是精神也有些不济,还时不时的朝申昉三人处张望,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三人对明宇的心事自是都心知肚明。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明珏前日里得罪了瑞家派出的巡风使瑞钰殿下的事。 此时的明宇真是后悔不迭。都怪自己平时太宠琮儿了,才会让他犯了这样的大错。得罪那个不好,怎么好巧不巧要去得罪瑞家的人?还是堂堂巡风使? 真是要了老命了!申妃的娘家再牛,能比得上瑞家?! 现在只希望申昉能居中调停,想法化解了这恩怨才好! 申昉却似乎丝毫没接到明宇求救的信号,依旧鼻观口口观心,老神神在在,便是脸上神情也照旧是波澜不惊,只是垂下的眼睑中,一抹掩饰的很好的狠辣却是一闪而逝。 聂锐和楚琇这两个老东西,如此有恃无恐,还不就是仗着那个丑女和她背后的瑞家撑腰!还明华顶尖的斩妖师世家呢,我呸! 以为瑞家就好了不起吗?在那位尊者的眼里,瑞家,又算个屁!先让你们得意会儿,稍后,我就让你们血债血偿。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申昉轻轻一挥手,一个管事模样的斩妖师施施然登上高台,神情肃穆: “云城初选,现在开始。下面我公布一下抽签结果。今日出场的共有两组,第一组,楚家楚扬对战申家申英,第二组——” 那斩妖师忽然顿了一下,轻咳了一声才接着宣布: “第二组,宁城叶家叶清潇,对战宁城叶家叶朗——” “什么?”下面的斩妖师一下炸开了锅。 “竟然有两个三代子弟参加这次盛会,这叶家不就是脸蛋长得好一些吗,什么时候这么牛啊?” “牛不牛还不好说吧?照我看呢,八成是沾了那位的光——” 人们说着,不断瞥向端坐在贵宾席上的头戴精美面具的白衫女郎,眼里既是艳羡还有隐藏的很好的妒忌。 相较于会场上的炸开了锅,清悠却是一愣,今天这两组对决,都好像有些诡异啊! 那申英不是据说当年被哥哥清潇给重伤了之后一直没有恢复吗?怎么还敢大喇喇的上场挑战楚扬? 楚扬年纪虽小,可据自己所知,现在已经是四级斩妖师了! 至于叶朗对阵哥哥,就更是不可思议,爷爷可是说的明明白白,叶朗的灵力已经完全被哥哥给废了,今日又怎么可能站在这里,还大言不惭的挑战哥哥? 清悠尚未理清思路,申英、楚扬已经飞身上了高台。申英的嘴角高高吊起,表情明显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而高台上的申昉,微微捋了下胡须,眼里随之闪过一丝精芒。 聂锐楚琇对视了一眼,心都是不由一沉:这里面好像有古怪! ------------ 74丑女无敌(五) “你就是,楚扬?”申英倒拽着长枪,神情中充满居高临下的倨傲味道。 “嘿嘿,申英,楚扬有礼。听说兄台一直贵体欠安,我替我家清潇哥哥给兄台赔礼了。”楚扬笑嘻嘻的道。 申英一下变了脸色:“你——” 清悠好险没笑出声来,楚扬这家伙,还真是蔫吧坏,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申英有生以来的奇耻大辱恐怕就是当年被实力明显不如自己的叶清潇给一剑贯穿胸腹,差点儿小命呜呼这件事了!楚扬听着是道歉,可谁都听得出来,明显没有丝毫诚意。 那脸上的“奸笑”,明明是幸灾乐祸居多吗?! “好,好!楚扬,够胆魄,希望你待会儿,不要跪下求饶便好!”申英长吸了一口气,冷冷一笑,嘴里说着,浑身气势忽然一变。 楚扬刚要反唇相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这申英刚刚上台时,明明自己察觉其实力不过五阶巅峰罢了,本想羞辱他一翻就把他赶下台的,怎么这片刻的功夫,就进阶四级了? 尚未想明白,申英的火炼枪已经抖手刺了过来。 楚扬忙探出长剑格开,枪剑撞在一处,发出沉闷的钝响,两人各自退了三四步方才站稳,神情俱是一惊。 果然是好强的对手。 楚琇脸上的笑容却是有些凝固。今天这事儿当真邪门,怎么这会子看着那申英功夫又强了些?明明方才比起扬儿来还稍逊一筹,现在瞧着,倒已经旗鼓相当了?! 可依照常识,斩妖师的功力不可能提升这么迅速啊! 而且更让人想不通的是,和申英的功力不断攀升相反,楚扬的功力却是在一点点的下滑! 申家人,还真是够无赖。竟在这样重要的赛事上服食短时间提升功力的药物。而且更不要脸的是,这种药物里还添加了离魂香。 不对!清悠心里忽然警铃大作。 这种离魂香可是生长在巫山云海中,是那邪恶女人用来控制林中灵兽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那女人也来到这里了? 清悠忙放出神识在场中探查,高台上正端坐的申昉三人神情忽然一凛,旋即进入了全身备战的状态! 三人功力相当,均已进入了圣者斩妖师的级别。可就在方才,一缕极强劲的灵力忽然劈空而至,又旋即毫不停息的掠过三人。那股灵力实在是强大无匹,三人甚至觉得,即便自己在全盛的状态,恐怕也不是此人对手。 明华不过是一个中等国家,什么时候来了灵力这么强大的尊者?! 难道是——申昉一惊之下,又旋即一喜。自己猜的不错的话,怕是那位尊者办完事回来了! 只是尊者的实力相较于她离开时,怎么觉着又强了不少?难道是,那些“花瓶”的功劳? 想到此处,又不禁失笑,要是早知道尊者如此重美色,自己早就弄了一批美男子来孝敬她! 清悠却不知道自己放出来的灵力造成了场上三位家主的恐慌。在确信场中并没有那邪恶女人的气息后,清悠才放下了些心。 举目往高台上瞧去,心里暗叫一声糟糕! 却是楚扬情形已经万分危急,而且看他的实力,恐怕现在已经被离魂香压制的连四级都不到了,而与之相反,申英的实力却是已经涨到四级巅峰。 刚要出言示警,申英手中的长枪已经如闪电般刺向楚扬的丹田处: “小子,本座这就让你和叶清潇那个王八蛋当年一样的下场!” 楚扬只觉一股巨大的威压迎面而来,双臂如灌了铅般竟是连手里的剑都无法举起来。 “哧——”的一声钝响后,那杆长枪的枪尖如刀割豆腐一般一下刺入了楚扬的丹田之中。 “扬儿——”楚琇痛呼一声,飞身上前接住,楚扬已是满身鲜血,危在旦夕。 “扬儿,扬儿——”楚琇已是骇然欲绝,两行老泪旋即滚落面颊,乾手指向申英,“申英,若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与你干休——” “楚兄此言差矣,”申昉也冷着脸起身,“试炼台上,刀枪无眼,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楚兄不要太小家子气!” 心里更是得意非凡,老小子,方才你不是还很春风得意吗?竟敢公然和聂家站到一处,今日就叫你知道我申家的厉害! “申昉,老匹夫——”楚琇痛心至极,已经有些口不择言。 “爷爷休要听他聒噪,快带楚扬回府——”清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挤了过来,扯了下楚琇道,手指随之悄然拂过楚扬的穴道,心里暗暗后悔自己太过大意,才使楚扬吃了这样的大亏。 清悠这话说的有些无礼,申昉脸色一凝,却又舒展开来,好吧,就让你暂且再得意一时,待会儿,让你哭都找不到北! 楚琇也反应了过来,忙抱起楚扬跟着清悠就匆忙往外走。 “去我外公府里——”清悠低声道。 “你外公府里?”刚要打马回府的楚琇一愣,忽然想到什么,眼里顿时有了些光彩,当下抖着嗓子道,“好孩子,难道你手里还有从瑞家求得的灵药?” “从瑞家求得的灵药?”清悠一愣,旋即意识到什么,此种情况下也不便多说,只得含糊道: “爷爷放心,悠有把握保楚扬无恙。” “好!”楚琇终于觉得身上生出了些力气来,有瑞家的灵药在,好歹扬儿的小命应该能够保住吧? 两人速度很快,瞬息之间就赶回了聂府,上午的对决已经结束,不多久,聂锐也从外面匆匆而至。楚扬已经被放在大厅中一张阔大的雕花床上,虽是血已经渐渐止住,可丹田上那透明的血窟窿仍然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自古以来伤的这么重,又是伤在丹田处,任何人都根本不可能保住性命,只希望清悠求得的瑞家灵药可以有效。 “楚兄也不要太过焦心,”看楚琇失魂落魄的样子,聂锐心里很是不忍,只得出言劝道,“瑞家的灵药自非一般药物可比,你瞧我家清潇,不是吃了后就马上痊愈,而且就连功力都更上一层楼了吗?说不定扬儿此番也会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聂兄,”楚琇神情惨然,艰难的摆了摆手道,“功力什么的,楚琇并不强求,琇只希望,扬儿能保住这条命就行,扬儿便是一辈子做个普通人,琇也能保他安稳幸福一生,就怕——” 说着,头转向一边,两滴老泪又掉了下来。 又想到什么,楚琇疑惑的抬头道:“对了,悠儿,悠儿怎么这么久还未把药给取来?” “是呀,”聂锐有些不解,“这丫头,是进去有一会儿了,方才就数她跑得快,怎么这会子这么磨蹭?” 说着就让清潇去看一下。 清潇应声而出,却又很快回转,脸色却有些变幻不定。 “怎么了?”两人一起上前,楚琇更是脸色一白,难不成是那药物,出了什么问题? 清潇摇了摇头,方才说出来了让什么风浪没见过的堂堂聂楚两家家主①38看書网掉出来的一句话: “悠儿说,让你们稍候,她现在,在炼药……” ------------ 75丑女无敌(六) 这个消息委实太过惊人,若不是清潇①38看書网的推过两张凳子来,聂锐和楚琇差点儿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潇儿,你,你说什么?”聂锐下意识的揪了揪耳朵,以为自己有些重听了。 清潇苦笑一声,这个妹妹自从清醒过来后,诸多表现确实太过逆天。虽然悠儿一直声称逼自己吃的那颗药丸是她自己炼制的,可自己却根本不信,想当然的以为是悠儿为了怕自己担心故意这样说的,现在才知道,是自己太小瞧悠儿了! 只是饶是如此,清潇也是自己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勉强接受了清悠已经是实力直逼瑞霖的超级炼药师的事实(瑞霖抹了一把辛酸泪,叶大少,你也太能看得起我了……) 现在看二老惊吓的程度,并不比当初自己好多少,清潇心里总算平衡了些。当下重重一点头: “外公没听错,便是潇儿昨日服食的药丸,也是悠儿自己炼制。” 明琏明璃正好从门外跨进来,两人相视一眼,彼此均可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惊和了然,却又都有些欣慰,幸亏当初做了正确的选择,要是真任凭明琮得罪了清悠,不定还会招来什么样的滔天祸事呢! “是啊,爹,您还记得我们当初带回来的清心丸吗?”明琏笑吟吟道。 “清心丸?”聂锐一愣,神色瞬间激动无比,“难道你们在破庙中碰到的那位尊者,其实,就是悠儿的师尊?” “应该是吧。”两人齐齐点头,早料到,有那样妖孽的师尊在,悠儿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舅母说对了一半——”清悠托着一粒状若玛瑙馨香扑鼻的药丸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说对了一半?”明琏明璃一愣,还有一半没说对吗?! “是说对了一半啊,”既然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清悠大大方方的点头,“当日在破庙里,送给你们药丸的那个就是我呀。只是当时情形,没来得及跟舅母明言,还请舅母恕罪才是。” “噗通——”这次摔倒的换成了明琏明璃两个,有没有搞错啊?那俊美逼人的少年就是自家以丑陋闻名于世的外甥女儿?!那岂不是说,那岂不是说—— “悠儿,你现在,已经,已经是一级斩妖师了——” 两人说完这句话,嘴唇都是抖的。 聂锐身子又一踉跄,亏得聂云一把扶住,楚琇则是完全傻在了那里。 十七岁的一级斩妖师?琏儿和璃儿在说什么傻话啊?悠儿身上可是一丝灵力也无啊! 两人又想到什么,神情俱是一震,现在才发现,两人虽是已进入圣者斩妖师的级别,可到现在为止,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清悠身上灵力的多少! 原还想当然的认为是因为清悠身上根本毫无灵力可言,现在看来,恐怕是大错特错了!兴许,悠儿的功力已经在自己这两个老家伙之上……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骇然:要真是这样,那也,太离谱了吧? 对众人的震惊神色,清悠只做未见,托着药丸径直走到楚扬身前,探手捏住楚扬的上下颌,微一使劲,楚扬本是咬得紧紧的牙关终于张开,清悠把药丸往里一松,又灌进去了一大口水。 本是一点儿气息也无的楚扬猛地呛咳了一下,那颗药丸咕噜一声就咽了下去。 “你——”觉得清悠动作太过大力,也不知会不会弄痛扬儿?楚琇忙想出声制止,却在想到清悠的实力后,又闭上了嘴巴。 心里更是暗暗感慨,再没想到花瓶世家叶家会出了叶清悠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竟是身兼顶尖斩妖师和顶尖炼药师双重身份,这华夏大陆,以后八成会是叶家的天下啊…… 清悠炼制的药丸,果然和本人一样妖孽,不过盏茶时间,楚扬就悠悠醒转,便是明明碎了的丹田,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 “我——”楚扬呆呆的瞧着神情激动的父亲,又把眼光慢慢的投向清潇,聂云,最后落在清悠身上,有些吃力的抬头,“我,不是,不是死了吗?怎么,怎么还会看见你们?” 清悠扑哧一笑,抬手就给了楚扬一个爆栗:“阎王看你这家伙太过讨厌,所以把你又给撵回来了!也就是说,你现在还在阳间,明白?” 楚扬被揍得一呲牙,不由勃然大怒:“叶清悠你个丑丫头才真的讨厌好不好?竟然下这么重的手,我还是病——” 话没说完,就被神情紧张的楚琇给打断:“臭小子,还不快闭嘴!多亏尊者救了你,还不快给尊者道歉!” 方才只顾着高兴了,再也没想到这小子一醒来就口无遮拦的胡言乱语! “楚爷爷——”清悠有点儿被楚琇神情里的敬重给吓着了,忙更正,“什么尊者啊,楚爷爷还是叫我悠儿好了,不然我会浑身不自在的。” “什么尊者呀,爹你搞什么——”楚扬也是一头雾水,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急的转头瞧向清悠,“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到底,是不是无忧那傻小子?” 不知为什么,自己临死时,竟然是这个问题迅速蹦入了脑海中,而且方才被揍了之后,更觉得这叶清悠实在太像无忧了,再加上那匹傲的不得了的马…… 无忧那傻小子?自己什么时候傻了? “我是谁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清悠一板脸道,说着转身就出了门。 “我就说嘛,无忧明明是个男的,怎么会突然变成女人,还是个丑女的?”楚扬嘟哝道,只是不知为何,心里隐隐升起了些许遗憾。 下午的试炼场比起上午来,明显冷清了许多。实在是上午楚扬的伤势太过吓人,饶是这些斩妖师也觉得有些过了。 明明是同行间的切磋罢了?有必要下这样的狠手吗? 但是转念一想,又旋即明白了过来,申家是借此警告各斩妖师世家呢—— 你们不是要另栖高枝吗,瞧见没有,这就是下场! 由此也可以想见,申家是完全和聂楚两家撕破脸了。 只是聂家此次如此高调,明显是要借瑞家的势,申家的后台又会是谁呢?竟敢公然和聂家背后杵着的巡风使大人唱对台戏? 未时,第二组对决准时开始。 看到立在高台之上气定神闲的叶清潇,申昉微微怔了一下,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小子的实力。二级斩妖师的巅峰状态,实在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怪不得当初可以重伤英儿,果然是天赋异禀! 只是,天赋异禀又怎样?等下,就让你和楚扬那小子一样,血溅高台! 正沉思间,台下忽然一片轰然叫好,再看向高台,已经又多了一个人影,同样长相俊俏,飞起的姿势却更加优美,无怪乎引起下面一片鼓掌之声。 看到两人身量相差仿佛,便是容貌也有三分相似,台下众人顿时心中了然: 这两人铁定就是叶家那对儿堂兄弟了! 原还以为两人是沾了那个丑女的光,现在看来,怕是不然,瞧两人的架势,级别怕是都不低呀。 瞧着高台上的兄弟俩,申昉暗暗冷笑。敢冒犯我申家,这就是代价!叶清潇是厉害,可接连服食了数颗灵药的叶朗目前却已经和他实力相当! 若不是那位尊者说一次只能服食一颗,若食用过多,轻者会功力尽废,重者则会爆体而亡,自己便让英儿服药后和叶清潇交锋,在高台上直接斩杀了他了事。 不过这样也不错,若是这次行动失败,叶清悠也只能把帐算在她自己堂兄身上,而一个废物,又能告诉她什么呢?到时候就让他们窝里斗吧! “这就是离魂香吧?”嗅到叶朗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甜淡味道,清潇嘴角浮上一丝冷笑,真以为有了申家做靠山就可以耀武扬威了吗?还真是天真! 叶朗正沉浸在台下众人欢呼声中,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和叶清潇一同出现时,却有人把掌声给了自己。这种飘飘然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美妙。 哪知一回头,正瞧见清潇嘴角的笑意,叶朗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叶清潇,你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 “那是自然。”清潇微笑颔首,十足的君子气度,“我又不当别人走狗,自我感觉委实良好之至。” “好一番伶牙俐齿!”虽是被骂成狗,叶朗却并不生气,看向叶清潇的脸色甚至充满了怜悯: “你还是留着去阎罗哪里替你和你那死鬼妹妹讨饶吧!” 死鬼妹妹? 清潇勃然大怒,如果说这世上叶清潇也有逆鳞的话,那就是也只能是妹妹叶清悠。虽然以清悠现在的功力,十个叶朗也不是清悠的对手,但清潇心里,叶清悠无论多厉害,却都改不了她是自己妹妹的事实—— 而且是让自己不由自主全身心宠溺的小妹妹!只要有叶清潇活着一日,便不容许有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折辱他! 二级斩妖师巅峰的气势随着叶清潇的怒火迅疾四散开来。这次吃惊的换成了叶朗。 实在是情形不对啊,明明申老爷子说的明白,只要自己来至高台之上,对方的功力就会逐渐减弱,直到逐渐被自己完全压制,而且看上午楚扬的情形,也确实是如此。 可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完全不好使了?不但叶清潇的功力丝毫没有被压制,反倒是自己,动作越来越迟滞。 “你,你使了什么妖法?”又和叶清潇正面对了一招,叶朗的动作越发僵硬。 “妖法?”清潇冷冷一笑,“你是不是好奇,你的离魂香怎么没效果了?” 叶朗神情瞬间惊恐,怎么会!这离魂香自己也是第一次听说,怎么叶清潇却能一语道破?怪不得自己功力发挥不出来,怕是叶清潇身上还有能压制迷魂香的药物。 越想越是慌张,叶朗再也无心恋战,虚晃一招,转身就想往台下跳。只是身子刚刚跃起丈余,丹田处忽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烧感。 “啊——”叶朗惨叫一声,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从半空坠下,丹田处已是血雨飞溅! 申昉猛地站起身子,却又颓然坐下,这叶朗真是个废物!还想着他好歹能要了叶清潇的命!真是可惜了那么多的灵药! “哥哥——”斜刺里一个人忽然窜了出来,却是叶琳,看到从空中坠下的叶朗登时发了狂,冲着高台上的叶清潇嘶声道: “叶清潇,你竟敢杀了我哥哥,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嘴里说着,猛地一拽手里的绳子,一个人影踉跄一下就扑倒在地,清潇清悠俱是一愣,看向那个满身伤痕在地上不住抽搐的人影,不由一起变了脸色: 地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那位父亲,叶沅! 而叶沅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蒙着黑纱的女人。 看到从高台上飘然而落的清潇,那女人两眼顿时光彩熠熠,怪声道:“好,好,果然不愧是花瓶世家,这一个,我也要了!” ------------ 76冤家路窄 “叶琳,放了他——”虽是一向对叶沅冷漠的紧,可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亲爹啊,叶清潇脸色变了变,寒声道。 “放了他?你做梦!”叶琳血红着眼睛道,“叶清潇,我叶琳有今日,全都是拜你们兄妹所赐,不是你们,我也不会成为废人一个;不是你们,我还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处处仰人鼻息!都是因为你们,我和哥哥才,才过的这么狼狈不堪!” “逆女——”叶宏烈也闻讯赶了过来,看到地上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叶沅,不由又惊又怒,对叶琳厉声道,“你干什么,还不快放开你叔叔——” “而现在——”对叶宏烈怒吼,叶琳却是充耳不闻,抬手狠狠的抹了一把泪,指了指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叶朗,“我和哥哥已经过的这么惨了,你们竟然还不肯放过我们!叶清悠,都是因为你,明琮才说要和我解除婚约,是你,是你让我成了整个明华的笑柄!还有你叶清潇,再怎么说,叶朗也是你的哥哥呀,你怎么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不要管我——”因为过度的疼痛,叶沅身体不正常的佝偻着,听到叶宏烈和叶清潇的声音,却还是挣扎着挪动身子死死抱住黑衣女子的腿,哆嗦着冲叶清潇道,“爹,潇儿,这个女人,是个魔鬼,魔鬼!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不要,管我,快走,你们快走——” “想走,做梦吧——”叶琳又恶意的狠狠一拽绳子,叶沅登时扑倒在地,殷红的血迹透过内衣很快濡湿了地面,“叶清潇,要是你愿意马上在我面前杀了叶清悠,然后自己爬着过来服侍尊上,或许尊者,还会饶了你爹一命!否则,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没有好下场!” 虽然这个男人没对自己尽过一点儿做爹的责任,可现在看着他为了自家人可以不顾性命的样子,清悠还是止不住叹息,这个男人,或许并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懦弱! 当下轻轻上前一步,面向叶琳道:“叶琳,我劝你,还是赶紧放了,我爹,否则,我担保你,马上就没有好下场!” 嘴里说着,又斜了一眼那个一直饶有趣味的看着整个场面的黑衣女人,语带讽刺的道:“给你一个忠告,你所谓的那个尊者,可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靠谱!” “哦?是吗?这个小姑娘,也是很有趣的吗。”黑衣女子笑吟吟的道。 “尊者不要小瞧了这女子,”申昉冲着黑衣女子恭敬的一躬身道,“她身后的那个仆人和瑞家小子可也不是善茬,还请尊者小心。” 说实话对清悠身后的落,申昉确实心有疑虑。实在是不知为什么,申昉总觉得这个仆人好像并不简单,实在是这场上这么多人,就有三个人是申昉完全没办法看透灵力高深的。一个是这个地位尊崇的黑衣女子,另外两个就是叶清悠和她身后的那个仆人了。 对于叶清悠,申昉倒是并没放在心上——早已经通过各种渠道证实,这个丑女,是生而无有任何灵力的,自己测不出其灵力深浅那是自然。可对于那个随从,自己也测不出来,这就有些不正常了。明明派出去探访的人都得到了一个完全一致的消息——在斩杀那些发狂的豹妖时,这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勇猛! 可是那仆人偏又看着年纪尚轻,应该不是什么绝世高手的样子…… 至于提到瑞钰,却是申昉有些不怀好意。这小子,三番两次坏自己的事,尊者既然喜欢男色,那自己把这瑞钰给送出去,既出了心头怨气,又送了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哦?”蒙面女子果然上道,上上下下打量了瑞钰一番,顿时喜笑颜开,“这个我也喜欢,统统收了吧。” “你这贱女人,胡说八道什么!”瑞茗再也忍不住,鼓着腮帮对黑衣女骂道,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方才说要收了清潇,现在又调戏自己哥哥,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无耻! “你是哪里来的泼妇,竟敢连我瑞家人也敢羞辱?再敢胡言乱语,本公主就把你的舌头给割了!” “唔,瑞家人?很了不起吗?”蒙面女人怪笑连连,一副很是受教的样子。 “在我们华夏大陆上,瑞家自是斩妖界的翘楚。”申昉微笑道,仍保持着躬身的姿态,“可那要看对谁了,对于尊者而言,瑞家却是,什么也不算。” 什么也不算?聂锐和楚琇的脸上闪过震惊的神色。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连名震天下的瑞家都不放在眼里?难不成—— 两人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抹惊惧之色。 其他在场众人也都是吓了一跳,这申昉莫不是失心疯了?竟然如此公然藐视瑞家!便是本来乐的看瑞钰笑话的瑞晔也有些脸上挂不住,冲着申昉哼了一声道: “申昉阁下,还请慎言。” 申昉却是微微一笑,一副对瑞晔的警告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瑞晔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相较之下,倒是瑞钰表情仍旧平静的很。 “亏你还敢称自己是瑞家殿下!”瑞晔气哼哼的对着瑞钰道,“被人这样糟践,连句话都不敢说,你还是个男人吗!” 虽是这样说着,却不敢正眼瞧那黑衣女人,实在是这女人凌厉无匹的气势太过惊人,瑞晔自忖,自己这样的,根本不是个! 黑衣女却是对瑞晔视若未睹,依然笑吟吟的瞧着清悠:“没办法,小姑娘,虽然你爹和你兄长我都很喜欢,可我之前已经答应了申昉,要把你交给他处理,这样,看在你兄长和爹亲的面上,我也不难为你,你把面具交给我,然后自己去找申昉领罪吧。” 女人说的轻描淡写,便是嗓音也很是娇媚,却让旁观的人都不住一抖。 听这女子的嗓音,明明是二十许人,却怎么就敢直呼申昉的名字?听那口气,竟完全和提到一个后辈相仿!而自来骄傲无比且声名卓著的申昉竟也坦然受之! “你敢!”叶清潇也意识到了蒙面女子的威胁性,却仍是上前一步,护在清悠面前。 瑞钰也上前一步,冷哼道:“真是找死。” 蒙面女子神情一冷:“两个小乖乖,待会儿,我可是要罚你们。本尊可不喜欢,我的男人,去护着别的女人,即使,是你们的姊妹亲人——” “啧啧啧——”清悠再也听不下去了,很是厌恶的瞧了一眼女人,不由摇头叹息, “我哥哥和朋友说的对,你还真是,找死!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一而再再而三的碰见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一众斩妖师看向清悠的神情顿时佩服无比。看申昉这么恭敬,有了这个女人当靠山,连瑞家都不放在眼里,那这个女人的来头铁定可怕的很,可叶家这个以“丑陋”著称的花瓶还敢这么骂这女人,还真是够嚣张,够有勇气。 可是,有勇气是一回事,你要没实力的话,一切都是抓瞎! “一而再,再而三?”黑衣女人却是一怔,忽然油然而生一种不妙的感觉,有些戒惧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清悠却不回答,反而清脆的叫了一声:“落——” “落?”女人喃喃着,这个名字很是陌生啊,自己似乎并不认识一个叫落的人。 正犹疑间,一个同样黑色的人影忽然悄无声息的就滑了过来。 这个人影好生熟悉! 申昉一怔,嘴角一丝讽刺的笑容渐渐晕染开来,这世上,还真是有不怕死的!竟敢冒犯这位尊者!若是惹上这位尊者的家族,吓也吓死你们整个宗族! “是你——” 蒙面女人稍一愣神,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黑色的斗篷瞬时鼓荡开来,一股铺天盖地的强大气势就此四散而去。 “圣者斩妖师!”聂锐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圣者斩妖师?!”叶宏烈一下傻了眼,整个人顿时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潇儿,快走!”叶沅绝望的瘫倒在地。 “这女人,竟然是圣者斩妖师吗?!”场中的斩妖师一下子全都吓傻了。 ------------ 77冤家路窄(二) “哗——”围观的斩妖师潮水一样迅即退开,开玩笑,圣者斩妖师发威了,那威力还会小得了?还是快点儿退到安全地带,以免受了池鱼之殃。 再看向呆立场中的叶家诸人,眼神却均是同情无比:要说这花瓶世家,也是无辜的很,你说人家不就是脸蛋长得漂亮些了吗,又招谁惹谁了?却偏偏碰上了这么个煞星! 一众看客散开之后,死死拽着叶沅手里绳子的叶琳和仍是得意洋洋的站在原地的申昉等人,便显得尤其突兀。 清悠睨了叶琳一眼,冷笑一声。 “家,家主——”刚才受了叶朗惨死的刺激,叶琳才敢连自家爷爷都不放在眼里,现在没了人群的遮挡,正好直面前面满脸寒霜的自家爷爷和聂楚几家的大佬,叶琳忽然觉得腿肚子有些转筋。 “无妨——”申昉一捋颌下三缕花白胡须,刻意提高声音道,“我倒要看看那个不要命的,敢动尊者的东西!” “你这老东西,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清悠怒叱一声,手中却突然多了把金光闪闪的药杵。 站在最前面的申英见此情景,“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这臭丫头,方才还耀武扬威的,现在八成是吓傻了吧?竟拿了这么个缩小版的擀面杖出来? 刚要开口讽刺,眼前突然一花,却是一道白色的影子朝着申昉就扑了过来。 “叶宏烈,你这孙女儿倒是练了一身好功夫啊,”申昉转头,无所谓的对叶宏烈一笑,一副指点后辈的模样,“只是令孙女招数优美有余,可就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啊——” 却是一语未必,整个身子忽然倒飞了出去。 “爷爷——”正笑吟吟的做好了欢呼准备的申英一下张大了嘴巴傻在了那里。 申昉好不容易止住颓势,却在落地后,仍“嗵嗵嗵”往后退了十多步。然后“噗——”的一声连吐了几大口鲜血,颌下的山羊胡顿时一片血红。 “老天,我一定是,一定是眼花了吧——”一个斩妖师正巧瞥见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得嘴巴半天合不拢,“不是传说申昉阁下也已入了圣者级别吗,怎么连叶家丫头一招都没接住?” “什么?”旁边众人悚然回头,正瞧见重伤吐血的申昉,顿时集体石化。 不是当事人,谁也无法体会申昉此时的困惑和惊恐! 那个花瓶世家的小丫头,叶清悠,竟是同样已入了圣者级别,而且实力比苦练了一甲子之久的自己还要精纯的多! “妖,妖孽——”申昉指着叶清悠,手都在抖,抱着一线希望艰难的转头去瞧申家目前唯一的希望,那位黑衣尊者。只是不瞧还好,这一看,申昉最后的力气也没有了,竟是噗通一声软倒在地—— 怪不得自己直觉尊者和叶清悠随从的打斗太过平静,却原来,那女人一直在拼命躲闪,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敢接过那个叫“落”的男子一招。 还以为叶家和申家比,不过如卵击石罢了,却哪里知道现实情形恰恰掉了个个:申家才是卵,而叶家,却是结结实实的石头。 两行浊泪缓缓滴下——申家今日,恐怕就要从这个大陆上消失了。 “叶琳,快押他回来——”旁边的申英反应也快的很,马上意识到不妙,忙飞身上前就想捉住叶沅做人质,哪知清潇瑞钰反应更快,一个飞身上前一掌就击飞了申英,一个一把擒住叶琳甩了出去。 “爹——”清潇抱住伤痕累累的叶沅,第一次露出了惶急的神色。 “潇儿——”叶沅再也忍不住,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哽咽道,“你娘,你娘——” 听叶沅提到聂碧莹,清潇也是一阵伤感,半晌才道:“你歇着吧,养伤要紧,别想那么多。” “让我看看你伤在哪里——”清悠也上前一步,轻声道。 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瞧这一世的爹,清悠心情很是复杂。上一世的父亲待自己如珠如宝,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而这一世,兴许是父女缘浅,这个爹眼里却是从来没有过自己。 叶沅愣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抬头,正对上清悠那张精美的面具,呆了一下,忽然神经质的伸手,狠狠的推了一下清悠:“你这个野种,滚开——” 清悠猝不及防,身子猛一踉跄,顿时跌倒在地。 “你做什么?”没想到叶沅会突然对清悠出手,清潇先是一愣,继而勃然大怒,手一松,叶沅也紧跟着倒在地上,清潇却是理都不理,恨声道,“你再敢这样对妹妹,不要怨我不认你这个爹!” “潇儿——”叶沅死死的盯着清潇,神情哀怨至极,哑声道,“到这个时候,你还要护着她!我告诉你,她不是你妹妹,她是——” “沅儿!”一旁的叶宏烈忙厉声喝止,脸色却是变幻不定。 “爹——”叶沅悲声道,声音凄苦,“宝儿死了,宝儿死了啊!宝儿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怕了您一辈子,当初,您逼着我娶聂碧莹,说是我娶了她,才可以娶宝儿,我听了您的话,却要宝儿受尽委屈!这么多年了,明明亲生儿子就在眼前,却连认都不能——” “叶沅——”叶宏烈声音惶急,白着一张脸对清悠清潇勉强道,“别听你爹胡说,他一定是疼的迷糊了,才会这样胡言乱语——” “不是——”叶沅猛地站直身子,疯了一样道,“我没有胡说,潇儿,宝儿才是你亲娘,你亲娘是宝儿啊——” “你说什么——”清潇霍然转回身,神情震惊。 “啊——”同一时刻,一声凄厉的惨叫忽然传来,众人悚然抬头,却是那黑衣女子终于力竭,被落一脚给踹了出去。 黑衣女子身形如断线的风筝,朝着呆立地上的申昉就砸了过去。 申昉虽身受重伤,意识却还清醒,忙挣扎着往旁边一滚,却还是被黑衣女子抓了个正着。 “尊者——”申昉痛呼一声,忽觉身上灵力不受控制的往外直泄而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尊者饶命啊——” 话音未落,满头苍发忽然瞬间雪白,便是整个人也如面条般软瘫成一团,竟是瞬间成了废人一个,而那黑衣女子却本是惨白的脸色却渐渐红润,便是身手也敏捷了起来。 “这是什么邪功——”楚琇一下皱起了眉头。要是照这样子,这女人岂不成了打不死的小强?随便抓住那个斩妖师,就可以得到他的灵力? 那些本就远远站着斩妖师也想到了这一层,吓得刷的一下又退出了好几十丈远。 黑衣女子却是暗暗叫苦,自己这不过是雕虫小技,对付不如自己的人还行,可面对强者,反而会受到反噬。现在吸食了申昉的灵力,也不过让自己暂时安全些,可要说靠这点儿灵力就想逃生,那是万万不能的!没办法,只能把保命的家伙扔出去了! 眼看落又丝毫不知疲倦的飞了过来,黑衣女子惊恐的骂了一声娘,身子也似装了弹簧般一跃而起—— 这到底是什么妖孽!自己都要累死了,他竟还是没事儿人一般? 相较于众人的惊叫连连,清悠和清潇却是连往这边瞧一下都没有,实在是叶沅话里的内涵太过惊人。 就在刚才,两人悚然忆起,好像,叶沅后来娶得那个丫鬟就叫秋宝! “野种——”叶沅抖着手指着清悠骂道,“都是你,害死了我的宝儿!要不是你招惹了那个妖女,宝儿又怎么会死!潇儿,快杀了她,替你娘报——” 叶宏烈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忽然上前一步,一掌就劈晕了叶沅,又不自然的转头对清悠道,“别听你爹胡说,他只是,太害怕了——” 正说着呢,神情突然一变:“悠儿潇儿,快闪开——” 同一时刻,落惶急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悠——” 清悠警觉回头,却是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朝着自己和清潇头顶就罩了下来,清悠下意识的反手推开清潇,只觉丹田里一股黑色巨流忽然急速旋转起来,然后朝着那黑色幕布就迎了过去。脑仁处紧接着传来一阵剧痛! “呜——”多个野兽的嗥叫声忽然传来,试炼场的上空忽然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一头肋生双翅的狮子,紧接着是额生三角的老虎,两眼如灯笼般的巨蛇…… “守护神,咱们家族的守护神——”聂锐眼睛一亮,紧接着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然后是楚家人,申家人,到最后,整个场中竟跪下了一多半! “嘎嘎嘎,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女人阴恻恻的声音随之传来,“叶清悠,你的哥哥,我带走了!这还只是一点儿小利息。敢惹上我玄家人,还真是吃了熊心豹胆!玄妙在此发誓,他日必踏平你叶家,绞杀你身边所有人,方解我心头之恨!” 黑衣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远,清悠低低的呻吟了一声,便一头栽在急速赶来的落的怀抱中。 “玄妙?悠儿惹上的,竟是玄隐家族中的人物吗?”正因家族守护神忽然出现而狂喜不已的聂锐双膝一软,就坐倒在地。 ------------ 78泼天大祸 得悉黑衣女子竟是来自玄隐家族,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落却是理都不理,俯身抱起清悠几个起落就飞进了聂府,瑞钰迟疑了下,也追了上去。只是殷蘅和小麟速度更快,紧跟在落的后面回了聂府。 落抱着清悠径直闯入原先聂碧莹住的那间绣房,殷蘅和小麟也想跟进去,门却“啪”的一声毫不留情的给关上了: “守在外面,不要放任何人进来,有敢硬闯者,杀无赦!” 一狐一马对视片刻,非常有默契的各自往后退了一步,乖乖的分别蹲在房门左右两边。虎视眈眈的盯着外面。 过了一会儿,聂锐楚琇叶宏烈等人也先后赶到,几个人神情沉重,询问得知清悠被落抱进了房间,抬脚就想往里去,哪知却被一狐一马给拦住了去路。 看到那笔直拦在前面的狐狸爪和马蹄,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 “不就是一匹马和只小狐狸吗,什么时候改行当看门狗了?”知道清悠受伤生死未卜的消息,正在休养的楚扬也匆匆赶到,正巧瞧见了这一幕,不由皱了眉头嘟哝道,“都什么时候了,这俩小东西还来捣乱?” 说着上前就想去抱殷蘅,哪知刚靠近,还没摸到狐狸爪,一股大力便忽然袭来。 楚扬“啊”了一声,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向后方飞去。 “扬儿——”楚琇吓了一跳,忙上前接住,却震的手臂一麻,忙使出了五分功力,才令楚扬避免了去亲吻冰冷墙壁的悲惨命运。 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这个时候终于看出来了,这头毛色斑驳的杂毛狐狸绝不是只普通的狐狸,而应该是头灵狐!且保守估计,实力恐怕比在场的几位都厉害的多! 正因为如此,几个人的疑虑也更深。有这么高深的灵力,这头狐狸应该已经具备幻化人形的能力了,却为什么还要保持灵兽的形态? 更让人想不通的是,和人类敌视兽类一样,这些灵兽也自来是骄傲的很,从来不肯向人类低头,像各家族的本命神兽,其地位都是和这个家族的家主相当的。 而且,自从各家族本命神兽突然消失后,这都几千年了,就再也没有听说过任何一个人类契约过灵兽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灵力这么高的神兽,却乐颠乐颠的毫不抗拒的跟在人类屁股后面转的! 还有那匹马—— 几个人的眼光投向小麟,突然惊觉马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些鳞片样的东西,又都是一愣:这马,怕也绝不是普通的马匹…… “我们就去外面等候消息吧。”聂锐思索片刻,终于道,“有那位尊者在,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事到如今,也算瞧出来了,那个落的功力,恐怕还要在悠儿之上…… 也不知悠儿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厉害的人物…… “潇儿,潇儿他——”叶宏烈看着怀里依旧昏迷的叶沅,不禁悲从中来。 叶清潇就是整个家族的希望,如今却落入那玄妙的手中,想到此处,叶宏烈就止不住悲从中来。 “走吧。别在这里扰了我孙女儿疗伤。”聂锐声音冷淡,“你那孙子的安危,说不得,还要靠我外孙女儿呢。” 语气里的不满显而易见。实在是方才叶沅说的清楚,叶清潇是他和什么秋宝的儿子,清悠却是聂家小姐的野种! 聂锐虽不清楚这里面有什么内情,却明白怕是叶家瞒了自己一些事,而且,可能还是相当重要的事! 叶宏烈便有些讪讪,只得抱起叶沅阴沉着脸跟了过去,想要解释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聂锐笼在袖子里的手松开又攥紧,莹儿,是爹爹对不起你,你生了一个好女儿,爹爹却没有替你保护好她……你若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悠儿无恙啊! 只是心里也明白,悠儿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屋里的情形确实很是凶险,清悠左半边身子,已经完全被黑气笼罩,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黑气往清悠丹田处聚来。 本是平衡的静止于丹田中的太极鱼多半边身子已经变成黑色,也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扭曲形状,再没有了原来的闲适悠然。 落眼神焦灼,试着去探清悠的手腕,只觉左边手腕冰凉至极,而且冰凉之外,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和亲切。 果然是,浓郁无比的妖之力! 落神情更加严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自己脑子里就是知道,一旦斩妖师被比他强大的多的妖力所伤,那要不了多少时候,斩妖师的灵智就会被完全吞噬,然后最终变化为没有任何知觉的凶兽! 而要想救清悠,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她身上的妖力给逼出来。 只是自己身上,也同样是妖力呀,一旦输入进去,怕是会加快清悠成为凶兽的过程! 清悠身体动了一下,落一下惊醒过来,忙俯身查看。 “爸——”清悠呢喃着,身体渐渐抽搐成一团。 “什么?”落怔了下,不自觉俯□来。 清悠无意识的伸出手,死死掐住落的右手腕,身子也小兽般缩入落的怀里:“悠儿,好痛——” 落身体猛地一僵,只觉一阵痛楚的灼烧感,顺着手腕处的筋脉铺天盖地般的向自己袭来,就好像是,一簇簇毒蛇样的火苗,疯狂的舔舐着自己,焚身噬骨,不把自己化为灰烬,绝不罢休……昏眩中,一幕幕痛彻心扉的画面无比清晰的在眼前闪现: 幼年时,在绝望的等着那个自己叫做母亲的女人最后一击时,突然扑过来护住自己的娇小身影; 长大后,无数次饱受噬心之痛时,紧紧攥着自己手腕的美丽少女; 九阳神火的烈焰中,一把推开自己后,缓缓淌下两行清泪的凄绝面容…… “羽儿——”落□了一声,慢慢伏在清悠身上,一缕肉眼可见的白色仙之力顺着落的手腕缓缓注入清悠丹田。 “昂——”一声嘹亮的凤鸣过后,一只明显长大的多了的小凤凰慢慢浮现在半空中,眼中带着睥睨世人的傲然。 七彩的尾羽,美丽的凤冠,虽是正中间还有三根焦枯的尾羽无力的拖在地上,却完全不损其高贵威严。 “家主,不好了——”聂府内忽然一阵骚乱,却是守在试炼场的弟子不知为何,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本来看到家族本命神兽忽然出现,各大世家震惊之后都是狂喜不已,还以为是出现了奇迹,是家族神兽要再次莅临世间。哪知等候良久,那些神兽只呆呆的飞在半空,丝毫没有要和自己守护的家族中人打招呼的意思。 众人无可奈何,又有清悠的事挂心,就先后赶回了聂府,只留了家中重要子弟守候。 现在他们却狼狈的从试炼场上跑了回来,难道是,有什么意外变故发生? “爹——”聂飞最后一个进来,脸上神情也是又惊又惧,还有些古怪的样子,“神兽不知怎么了,突然发起狂来!” “发狂?”聂锐一愕,“怎么回事?” “那些神兽好像都处于混沌状态,根本不认得自己守护的家族——” 本来所有人都是无比激动的等着神兽重新出世的那一刻,甚至心里暗暗猜测,谁才是那个幸运儿,会被神兽选中,订立契约。却再没料到,神兽会忽然发起威来? “最倒霉的就是申家人了——”聂飞喘了口气道。 也合该申家人倒霉。本已陷入了绝望,却突然听黑衣女人自报家门说是玄隐家族的人,顿时和打了鸡血般兴奋无比,可环视左右,全是敌人,想要借助玄隐家族的势力重振申家,也得今天保住了命才好啊。 正自彷徨,好巧不巧,天空中就出现了自家守护神兽——巨型青蛇。 申家人最先沉不住气,齐齐涌了过去,想要和家族神兽套近乎。哪里想到,立马就悲剧了! 那神兽本还在发愣,身子刚飞的低了些,一大群人类便吆五喝六的朝自己冲了过来,那青蛇受惊之下,忽然张大嘴,一下就把飞得最高离得最近的申家核心的精英子弟全吞进了腹中! 其他本来正在守候的世家子弟立时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赶紧夺路而逃。可饶是如此,其他神兽还是被巨蛇给感染的兽性大发,竟是有了集体躁动的苗头! 要真是那样,可就惨了,那可是几千年的神兽,没有一个人知道,它们已经到了何种境界!若真是无法恢复神智,兽性大发,那将是整个明华国最大的浩劫! “这可怎么办才好?”聂锐楚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还想着神兽突然出现,是天大的幸事呢,却哪里料到转眼却成了泼天的灾祸! 若是真没办法控制突然暴动神兽,这汇聚在云城的数千斩妖师恐怕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昂——”一声从未听过的鸣叫声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仍在外面观望的两家子弟匆匆跑了进来,急急回道: “家主,试炼台上方的中心位置,忽然又多了只凤凰!” ------------ 79魂兮归来 “凤凰?”聂锐斥道,“怎么可能!都什么时候了,莫要再胡言乱语。” 楚琇等人也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这大陆上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天上地下,神界人间,统共就只有那么一只凤凰,就是天帝大人最宠爱的妹子,天凰公主。可惜后来,却不知为何,折在上届妖君流风手里。天帝大人自是悲痛欲绝,第一次神妖大战也便因此而起。 这都几万年过去了,可从没人见过,除天凰公主外还有第二只凤凰!倒是曾捕获过一些小妖,说是它们妖界也有凤凰,可妖兽的话,也就听一听罢了,又哪里做的了准? 刚才说神兽有暴动的苗头,现在又说出现了一只凤凰,莫不是这弟子被吓糊涂了? “可是,家主,真的是一只凤凰啊!而且,那只凤凰还救了我呢!当时——”那弟子涨红了脸道。 自己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呀。因为功力最弱,也就落在了最后面,眼看那些神兽小山一样的压过来,几乎吓得魂都飞了。也就在那时,高台正中心的位置,忽然就出现了一只凤凰,然后那些神兽就一下安静了下来。 “好了!”聂锐不耐烦的打断弟子的话,挥了挥手道,“你下去休息吧。” 这个弟子最是胆小,八成是被吓迷糊了,才会如此胡言乱语。 凤凰吗? 叶宏烈却是微微怔了一下,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家里倒是有一本轶事录,是第一位先祖记录下来的。彼时,那位先祖还没认识祖奶奶,不过是位埋头苦读的书生罢了。 某次那位先祖散步,误入一处深山,因被山中美景吸引,越走越远,精疲力竭时却发现了一处茅舍。茅舍周围遍布各种奇花异草,主人却是一个英伟不凡的刚毅男子。据男子言讲,他叫流风,这些花草全是他亲手为爱妻种植。 先祖因天色已晚,便请求留宿,男子很是豪爽,当时就应下了。先祖睡到半夜,因口渴起来找水,转到后面一处更加精美的花园时,却发现男子正拥着一大一小两只漂亮的鸟在赏月。刚要上前打招呼,那两只鸟忽然就变成了一个无比尊贵美丽的女人和一个绝顶漂亮的小女孩…… 后来的事,先祖就完全记不得了,第二天醒来,自己还躺在那间茅舍中,男子并那两只鸟儿却都不知去向了。 后来先祖因祖奶奶的缘故也入了斩妖界,才听说,那时的妖君名字就叫做流风,而他所看到的后来幻化成人的两只美丽的鸟,却和图册上的凤凰一模一样…… 只是后来想起,先祖也搞不清他那天见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了,传说中流风不是手段凶狠残忍的妖吗?怎么会是那样一个气度洒然的豪爽英武男子…… “我们还是去瞧瞧吧。”聂锐沉声道。只是坐在这里也与事无补啊,还是要赶快想些法子。 楚琇点头,两人起身,刚要往外面走,天空忽然就整个的黑了下来。 明明方才还是朗朗乾坤,怎么片刻之间就会出现如此不正常的天象?所有人顿时面面相觑,心正是随之一沉,脑海里同时浮起一个不详的念头,看这情形,恐怕是,有什么更厉害的妖物出现了?! 云城恐怕要真的面临一场浩劫了! “家主——”守门的家丁急匆匆跑了进来。 “又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带了皇室中人请求来府中避难。” “皇室?”聂锐皱了下眉头。 “爹——”明琏低低的叫了声,神情里充满恳求的意味。 这么多年,父皇一直以为有了申家做靠山就什么也不用怕了,连带着对聂楚两家就冷淡的多了,现在有难了,又来投靠,自己这个女儿都觉得有些臊得慌。可再怎么着,那也是自己的娘家人啊…… “放他们进来。”聂锐点头,冲聂飞道,“你和你媳妇儿去安排一下吧,我要和你楚伯父商量一下对策——” “是。”聂飞恭敬的应了一声,和明琏一前一后走出客厅。庭院里,明华皇上明宇并两个儿子几个女儿已经都在了。 看到聂飞明琏,明宇忙上前一步,挤出了丝笑容道:“妹夫,妹妹——” 见明宇如此狼狈,明琏的眼圈一下红了,忙上前接住:“哥——” 又狠狠瞪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缩在最后面的明琮,不是这个逆子,皇室和聂家关系又怎么会如此? 明琮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嗫嚅道:“以前都是侄儿愚蠢,还请姑父,姑姑,恕罪……” 一语未必,眼睛忽然瞧见远方一处灰色的浊流正风驰电掣一般迎面而来,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好大的龙卷风——”聂飞一怔。 “好像是来自试炼场的方向。”聂锐和楚琇快步走出了大厅,心下均是一沉,到底是什么厉害妖物,竟有这么大的气势? “聂兄,还记得五十年前吗?”楚琇忽然道。 “五十年前?”聂锐愣了一下,旋即醒悟,“你说是咱们俩合力搏击一群狼妖那次?” 那时两人也不过二十许,却已经均是四级斩妖师,算得上是明华大陆的一对英才俊彦。却在一次结伴遨游天下时,遭遇了狼妖群。 在几乎必死的情况下,两人互为依赖,竟不但打退了狼妖群,还颇有斩获,一举震惊了整个大陆。 想到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两人不由相视哈哈大笑: “聂兄,小弟愿与你再次携手而战!” 聂锐伸出一只手,两只拳头“嘭”的一声撞在一起:“虽死不悔!” 几声长啸过后,两个高大的身形朝着试炼台的方向疾奔而去: “聂兄,若琇有何不测,我们楚家,就拜托兄长了……” “我们聂家也是一样。”聂锐语气平静,“只是为兄我还有一个心结,那就是我孙女儿清悠,若那孩子这次真的,成了,没用的人,还请楚兄多加照拂一二……” 说到最后,聂锐的嗓音有一丝颤抖。 原本是疏于照顾,现在却是想要去呵护,怕也没有机会了! “聂兄放心。但凡小弟活着一日,必不叫那丫头受一点委屈。”相处的时日虽是不多,可这丫头却颇对自己胃口,虽不知那张精美面具下掩盖的容貌到底如何,可楚琇却真是挺喜欢这小丫头的,而且看自己儿子每次见到那丫头都是一副别扭的样子,楚琇明白,那个笨小子肯定是喜欢上叶家的清悠了! “那孩子若还是一如往昔,我就什么也不说了,若是果有不测,我就厚着脸皮,替我家扬儿求个媳妇儿,和聂兄做个儿女亲家,聂兄看如何?” “呵呵,承蒙楚兄不弃……” 两人把臂一路行来,竟是义气干云,全无颓色。两人急速前行,却在靠近试炼场时,身形猛地一滞! “聂兄——”楚琇功力稍弱,一个踉跄,一下就从天上栽了下来。 “楚兄弟——”聂锐也感觉到身形猛地一滞,似是撞到了一个无形的防护罩,身子倏地被弹了出去。 “这试炼场周围,被加了禁制!”聂锐颤声道。 “禁制?”楚琇也打了个哆嗦,举目往试炼场方向看过去,除了一片全然的漆黑外,什么也看不到。 可是任凭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到底什么人会有如此力量,竟可以用禁制限制住这么多妖兽,而且还是,几千年前的神兽?! 这也太恐怖了吧! 同样感到无比恐怖的还有战战兢兢趴在云台下的一众妖兽。 原本混沌的眼眸里如今全换成了恐慌!方才还在天空中横行霸道、耀武扬威,此刻,却一个个全都变得乖巧无比,小绵羊一样趴在云台下,做出无比臣服的姿势。 而试炼场正中的高台之上,此刻正有一只七彩凤凰,正骄傲无比的居于上面,俯视着高台下的众妖兽。 “公主——”趴在最中间的青色巨蛇艰难的抬起头,无比敬畏的瞧着高台上尊贵无比的凰鸟,“我等实在不是有意冒犯公主。从五千年前那次冒犯了大王被公主处罚后,我们就陷入了沉睡之中,这次,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会被那该死的女人给利用了……还望公主恕罪呀!” “是啊——”其他众妖兽也纷纷磕头,已经被禁制了五千年了,这五千年来,实在是要把妖给憋疯了!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公主,自是赶紧磕头求饶。 想了五千年了,终于明白,肯定是被大哥那个混蛋给骗了,以致糊里糊涂的就和人类订立了契约,才会惹得公主大怒,被禁制了这五千年之久。 这么长时间了,终于有机会再次见到公主,只希望公主和王上能恕了自己等人的罪过才好。 高台上的凤凰斜睨了台下妖兽一眼,眼神却很是迷茫。那头玄色飞天狮最是会看人脸色,见状忙往前爬了几步,努力的晃了晃肥大的屁股挤出些笑容道: “公主,我是小飞啊,您不记得了吗?您小的时候,我还驼过您呢——” 话音未落,高台上的凤凰忽然不耐烦的扇了扇翅膀,一黑一白两道灵气,朝着下面的妖群就扫了过来—— “不要呀,公主,我不想再睡了——”本是威风至极的白虎拼命的摇着尾巴,可怜巴巴道,“公主,您忘了,您小时候我和您玩,还学过狗叫——” 只是话音未落,忽然一阵晕眩,只来得及咕哝一声:“那个该死的女人,又让我冲撞公主,这辈子,都别让我再碰见你——” “聂兄,天亮了——”忽然感到那庞大的压力一下消失,楚琇一下又惊又喜。 “是啊!”聂锐也半天不能回神,“那些神兽,好像也都消失不见了!” “爹,”聂飞也带着聂楚两家的精英子弟匆匆赶到,“你们没事吧?” “没事儿。”聂锐摇头,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悠儿怎么样了?” “悠儿已经醒来了。”聂飞也是喜笑颜开,“方才天一亮,我就让人去探问,说是悠儿已然醒转。” 天一亮就醒转了?聂锐心里一动,那些神兽的消失,会和悠儿有关系吗?稍一思索却又哑然,悠儿的功力确实算得上高深,只是若说凌驾于这些各家族本命神兽之上,却是根本不可能的!难道是,有天神恰巧路过? “你们有没有见到有那家仙人这几日私下凡尘的?”重霄寒着脸询问南天门守将。 “没有。”南天门守将吓了一跳,忙纷纷摇头。 “没有?可方才,明明有仙气直冲霄汉。”重霄慢慢转身离去,脚步却是越来越快,那人回禀说,有人在高台上方见到一只小凤凰,羽儿,难道真的是你,魂兮归来?! ------------ 80身世之谜 清悠睁开眼来,只觉疲惫至极,好像刚跑完了马拉松长跑那样的感觉。 明明刚睡了一觉吗,怎么会这么累? “悠?”依旧低哑的嗓音,却有着不正常的颤抖。 清悠闻声抬头,入目是落焦灼的眼神,除此外,好像还有些说不出来的东西。 这家伙,什么时候又偷溜进自己的闺房了? 清悠一阵头痛。 落什么都好,就是太黏人了,甚至一会儿都不愿和自己分开,好几次自己一觉醒来,却惊觉地板上多了个人,仔细一看,却是这家伙正缩在自己床前睡得正香。 每次都把清悠吓出一身冷汗,然后就会―― 清悠伸出手,一下扯住落的脸蛋,边用力的往两边拉扯,边嘟着嘴巴恶狠狠的道:“臭阿落,你怎么又溜进来了?放着好好地床不睡,偏要跑到我这里来睡地板!你说,这次要怎么罚你?” 落的头随着清悠的手不停的左右摇摆,那双黑白分明的俊眸却始终定定的落在清悠的小脸上。 咦?有些不对呀。清悠的动作不觉慢下来,这家伙,不该是可怜兮兮的向自己求饶,然后又撒娇说,在别的地方,他就睡不着吗? “落――”清悠眨了眨眼,神情疑惑的看着落,最后落在那红的不正常的脸色上,“你,是不是病了?” 说着,松开落的脸颊,抬手就想去摸落的额头,却被一只冰凉的手一下紧紧攥住,清悠挣了下,竟是不能动分毫。而落却依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清悠。 清悠被瞧得有些发毛,这家伙,是不是睡魔怔了,怎么眼睛都有些发直啊?而且,是不是自己眼花了,那双平时看着总是没有什么情绪的眸子,此刻怎么红红的,一副马上就会哭出来的样子? “落――”看落整个身体都抖的厉害,清悠心忽然就一软,自然而然的张开手臂,圈住落的腰,边轻轻拍打着落瘦削的背,边轻哄道,“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别怕,没事了,没事了,悠在呢,悠一直都在――” 心底却有些疑惑,怎么这个动作如此熟稔,好像这之前自己已经做了无数次,甚至当自己抱住落的腰时,就不自觉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这种想法刚一出现,眼里的泪真的就不自主的落了下来。 感觉到怀里热热的湿意,落身体猛的一颤,忙放开清悠,哑声道:“怎么了?又痛了吗?来,躺好,我帮你揉揉。” 清悠一怔,忽然就觉得有些丢人,自己刚才怎么了?明明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啊!抬手扯过被子把自己裹得结结实实,有些气闷的道: “都是你的错,我要再睡一会儿,快出去了――” “好,悠睡吧,我这就就出去。” 落声音温和,对着悠的无理取闹竟是没有一点儿不耐烦,反而还抿了抿嘴,一丝温柔的笑意宛若春花般在那张俊颜上慢慢绽放,相伴着的还有两滴大大的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没入发丝之中,更神奇的是,泪水所到之处,哪里的头发就逐渐变白,一直到最后,落长长的黑发,竟变成了全然的雪白。 又伫立了片刻,直到被窝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落才收回眷恋的眼神,轻轻转身走了出去。 听到门“啪嗒”一声响,老老实实守在门外的殷蘅和小麟齐齐抬头,然后又惊的一起跌坐地上。 落在门前站了一下,轻轻一眼扫过去,两兽偎依在一起的身子便不自觉一抖。 直到落大踏步离开,小麟才反应过来,马蹄倏地就抬了起来: 也太打击兽了,自己可是一直蹲在这里,什么时候屋里多了个怪物出来? 主人说过,小麟是世界上最帅的狗狗,自己才不承认,刚才是被那白发怪人又帅又酷的外表给震晕了! “呜――”本是拼命往角落里缩的殷蘅看到小麟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子箭一样的就飞了过来,一伸爪子,一下就抱住了小麟的马蹄,用的劲大了些,两只兽再一次滚倒在地,顿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正缓步离开的落脚下一顿,转身静静的瞄了一眼身后滚成一团的两只。 一马一狐保持着四肢朝天的造型立马安静了下来。 殷蘅鬼鬼祟祟的抬头,刚想偷瞄一下落是否已经离开,身子却突然一轻,和小麟两个流星一样就飞了出去! “臭马,都怪你,没一点眼色,……大人,也是你可以冒犯的吗?” 被挂在某座直入云霄的塔上在嗖嗖的小冷风里荡来荡去、差点儿被风干的小狐狸气咻咻的道―― 再怎么说,俺也是妖界堂堂美男子之一,被挂在这里示众,传出去的话,还要不要狐活了? 越想越气,艰难的摆头恶狠狠的瞧了一眼旁边那仍在不停晃动的马蹄: “等下去,我非得把你马蹄剁了下酒不可,看你还敢不敢再胡乱动!” “臭狐狸,你还敢说――”某匹眼睛一直长在头顶上的马也早已经是泪流满面,谁要冒犯你那什么狗屁大人了?只不过要是一紧张,就不由的想刨几下地好不好?就像现在,有种你让它停下来试试―― 救命啊!小麟有恐高症啊! 清悠再一次醒来时,已是中午时分,下意识的往床前瞧去,长吁了一口气――落这次果然听话,没有再来捣乱。 在床上呆坐了片刻,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自己昏睡了这么长时间,怎么除了落外,再没见到一个人?便是最疼自己的哥哥,也一直都没个人影? 依稀仿佛被黑衣女子击中后,好像听到那女人提到“叶清潇”这个名字,哥哥不会…… 清悠陡地一激灵,一翻身,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冲到门外,正好撞见聂锐,正行色匆匆的经过这里,忙上前拦住: “外公――” 聂锐走的匆忙,蓦然看到清悠,神情顿时有些不自然: “是悠儿啊,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想吃什么?我让厨房马上给你送来。” “没有。”清悠忙摇了摇头,急急开口道,“外公,我哥――” 一句话未完,聂云却从后面匆匆赶到,一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只是看到清悠,却又闭了嘴巴。 “悠儿啊,外公还有些要紧事,你先回去歇着吧,外公得空了再来看你。”对清悠的问话,聂锐恍若未觉,嘱咐了几句之后,给聂云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即转身离开。 看两人鬼鬼祟祟的样子,清悠不由狐疑不已,外公一向最是疼宠哥哥,怎么自己刚才提到哥哥时,外公的脸上好像很是不以为然……想了片刻,身形一闪,便在原地消失了踪迹。 聂锐似是微有察觉,走了几步猛然停下,下意识的往身后瞧去,却哪有清悠一点儿影子? “爹――”聂云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您甭担心,小悠功力没这么高的。” 即使照爹说的小悠的功力恐怕已在他的上面,可应该也不会高到哪里去,要是跟上来的话,以爹的功力不至于毫无所觉。 聂锐沉思了片刻,微微摇摇头,兴许是自己多心了,这青天白日的,院子里又很是阔亮,自己没理由一点儿也察觉不了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的不踏实。 两人七拐八拐,很快来到了府中最角落的一个隐秘的院子。远远的看到二人,早有门内弟子慌忙上前开门。 “守好这里,”聂锐沉声道,“一只苍蝇也不要放进来。” “是。”弟子忙答应了一声,几个不起眼的位置并四处角落的树木也同时稍微晃动了下,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聂家父子二人也不停留,大踏步朝正房而去,屋内,聂飞兄弟几个也已经在座,客座上也有两个人,细看之下,不是叶宏烈叶沅父子,又是哪个? “亲家――”叶宏烈已经站起身来,勉强笑着和聂锐招呼道。 “哼!”聂锐冷冷的哼了声,“且住。是不是亲家,怕还不一定呢。现在,就让你儿子把话说清楚吧。昨日,在试炼场,他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叶宏烈脸色顿时晦暗至极,最怕的事情,终于,来了! “什么意思?”一直蜷缩在椅子上的叶沅忽然抬起了头,神经质的笑了起来,“哈哈哈,聂大家主,岳父大人,您问我什么意思?聂碧莹不是你聂家的好女儿吗?您还问我什么意思?” “混账东西!”聂云和聂碧莹一向感情最好,听叶沅话里话外对聂碧莹颇多怨恨,顿时很是生气,“我妹妹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看上我?哈哈哈――”叶沅忽然仰天大笑,直到最后笑出了眼泪,竟还是不能停下来。 “够了!”叶宏烈额头上的青筋都虬起来了,狠狠的一脚把叶沅踹翻在地,“不就为了一个丫头吗,死了也就死了,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心里更是又急又怒,这个儿子,真是有够蠢,怎么就不明白,想救回潇儿的话,目前只能仰仗着清悠和聂家啊!而叶家想要摘掉“花瓶“的帽子,更是非清悠不可。 “哈哈哈――”叶沅趴在地上,继续歇斯底里的狂笑着,直到最后笑出了一脸的泪,方才指着叶宏烈道,“爹,我知道,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可是,难道你不明白,能振兴叶家的,只有我们清潇啊!宝儿已经死了,她活着的时候,清潇不能叫她一声娘,现在她死了,我不能让她死不瞑目啊!” 口里说着,忽然转头,恨恨的瞧着聂家众人: “当初,你们逼我娶聂碧莹,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她当时是有了身孕的!” “有了身孕?”聂锐猛地站了起来,只觉一阵眩晕。 “你胡说八道什么?”聂家兄弟也齐齐变了脸色,聂云更是恨不得一脚把叶沅给踹死,“当初,不是你自己来我家求亲吗?” 当初听妹妹说要嫁给叶家的公子,聂云就很是不乐意,总觉的叶沅虽是长相俊俏,可怎么看怎么像个绣花枕头,只是无论自己怎么劝说,碧莹都坚持要嫁给叶沅,自己没法,也只得听之任之。 叶沅深吸了一口气,恨声道,“是,是我来求亲的,可是,我是被逼的。” 是啊,当初,谁不羡慕自己,花名在外的叶家公子叶沅,竟不过偶一路过云城,就入了明华第一美人聂碧莹的法眼,两人一见钟情,一对俊男靓女,羡煞了明华多少人? 可有谁知道,两个人从一同拜堂,这之后,根本就再没见过一面! …… “当初,爹爹逼我说,我只有先应下聂家小姐的婚事,才能和秋宝长相厮守。没办法,我只得答应。只是――”叶沅的神情忽然有些扭曲,声音更是凄厉无比,“从你女儿嫁过来直到她死,我都连她的手指头都没碰过,她怎么会怀上我的孩儿?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你们恐怕比我更清楚吧!” “沅儿,你说的,都是真的?”叶宏烈气的浑身直打哆嗦,“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竟敢如此对你――” “胡说八道!”聂云怒声道,“莹儿最是听话,平时连门都不肯出,你再敢说她坏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哈哈哈,好啊,你杀了我好了!”叶沅却是毫无惧意,“宝儿死了,潇儿,说不定,也死了,我也早就,不想活了――” 聂云气的浑身发抖,一把拔出来腰间宝剑。 “云儿,退下。”聂锐忽然出声道,“听他把话说完。你口口声声说,清潇和莹儿毫无关系,那他却又为什么会成了莹儿的儿子?” “这――”叶沅一滞,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聂锐的眼睛钩子一样的转向叶宏烈。 叶宏烈长长的叹了口气,终于拉起叶沅,送到座位上:“你想说,就说吧。只是――” 恨恨的瞧了眼周围的聂家人:“我叶家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聂家的事,倒是你聂家,哼!” 却原来,聂碧莹嫁过来以后,就终日闭门不出,叶宏烈虽知道儿子儿媳关系不睦,却也无可奈何。只想着,说不定待得媳妇怀孕后,两人关系就会好转也不一定。后来,聂碧莹终于传出了怀孕的消息,叶宏烈顿时大喜过望,满指望着能一举得孙,哪想到就在聂碧莹怀孕七个月时,却突然失踪了。 当时叶宏烈一下慌了手脚,可又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人,只得悄悄的派出了很多人,却多方寻找未果,一直到半个月后,就在叶家人已经准备好要去聂家负荆请罪时,聂碧莹却突然自己回来了。而且一进府门,就昏倒在地,请来大夫诊视后,却竟被告知,离家将近半月的聂碧莹,要生了! 很快,产婆就来了,几个时辰后,一个男婴就啼哭着呱呱坠地。而聂碧莹也因为身子太过虚弱,而昏了过去。 叶宏烈抱着婴儿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一个神秘的黑衣就男人忽然鬼魅一般出现了,劈手就夺走了婴儿,紧接着,抛过另一个婴儿来,正好轻轻落在聂碧莹身旁。 “这个孩子,归她。” 男人只说了一句话,就如同他的神秘出现一样,突然就消失了。 “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随随便便一个陌生人,抢走了碧莹的孩子?”聂锐指着叶宏烈,气的浑身发抖。 “随随便便一个陌生人?”叶宏烈语带讽刺,“你可知道那男人的级别,当时恐怕就已经至少是圣宗?” 十八年前,就已经是远在圣者级别之上的圣宗? 众人脸色一下变得雪白。 “而且,”叶宏烈声音中的愤恨更浓,“那人于叶家而言自是陌生,可于你们聂家,于清悠那丫头,恐怕,都并不陌生吧!” ------------ 81身世之谜(二) “你的意思是,那个男人,才是莹儿腹中孩儿的父亲?”聂云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把悠儿一并带走?” “你以为他不想吗?”叶宏烈哼了一声,“只是当时悠儿尚未出生,便是产婆,也不知道她腹中竟还有一个婴儿――” 没想到孩子竟在自己面前生生被人抢走,叶宏烈自是又急又气,,而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聂碧莹却突然醒了过来,然后就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又一个婴儿降生了,那产婆捧在手里只看了一眼,就吓得昏死了过去,连带着手里的孩子也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可即便如此,那婴儿竟然依旧一声也没哭。 倒是聂碧莹,样子虽看着仍是虚弱无比,却没有再昏迷,看产婆摔了婴儿,竟是挣扎着自个抱了起来,和床上黑衣男子扔过来的男婴并排放在一起,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淌下。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第二个婴儿铁定已经没气了――毕竟这么久了,都没有听见那娃娃哭一声。伺候的仆妇上前,想把那婴儿抱走扔掉,聂碧莹却死命抱着,就是不撒手,没办法,只得听之任之。 原想着再等些时候,待聂碧莹睡了后,再把那死婴带走,谁知派出去的仆妇却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而且口里一直叫着“妖怪,妖怪……” 叶宏烈这才知道,第二个婴儿是名女婴,也确实没死,可就是太丑了!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么丑陋的孩儿,巴掌大一张小脸,竟像是被谁放在火里灼烧过一般,全是坑坑洼洼的疤痕,一朵火焰状的红色伤疤,更是贯穿了整个脸颊。 待到后来长大了些,众人更是发现,这女娃不但长的奇丑无比,竟然还是天生痴傻,甚至连哭和笑都不会…… 只是,有一个怀疑叶宏烈始终没有说出口,那神秘男人抢走自己抱着的婴儿后,手一直在不停的发抖,样子竟是紧张的不得了,只是待看到手中孩儿是名男婴时,神情一下子变得失望至极…… 看那男人的情形,兴许更喜欢女孩儿也不一定…… “好吧,就按你说的,那男人抢走了碧莹的孩儿你们无力对抗,那叶清潇又是怎么回事?”聂锐声音里尽是讽刺,“我可记得清楚,当时是你的儿子叶沅不远千里来至我聂府,报喜说是莹儿生了一对龙凤胎,可是现在,你却口口声声说,叶清潇是你和你的妾侍所生……” “一切都是我的错――”叶宏烈叹了口气,事情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自己不能说不后悔,可若事情可以重来,自己兴许还是会为了整个家族,逼叶沅放弃身边的丫头,去娶聂家大小姐…… 秋宝那丫头是打小就服侍叶沅的,两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只是叶宏烈一开始并没在意,哪个人家的少爷,身边没有个暖房的丫头?等正式订了亲,娶了媳妇,暖房的丫头自然就会打发走的。 却哪里想到儿子叶沅虽人品风流,却竟是个情种,竟是要死要活的非要娶了秋宝。自己后来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逼儿子娶了聂家大小姐了事。哪里知道聂碧莹传出怀孕的消息不久,叶沅就乐颠乐颠的跑了告诉自己,秋宝也怀孕了。而更巧的是,两人竟在同一天生产。而且几乎同时生下一个男婴。 “依那男人的功力,他说让我们把这孩儿交给碧莹抚养,我们又怎敢反抗?”叶宏烈咬了咬牙道。 这实在是件屈辱的事情,可眼下只要能打消聂家的敌意,也顾不得什么了。 “就只因为这些?”聂锐轻蔑的瞟了一眼叶沅,“不是我小看你儿子,他恐怕没有这么好的度量。” “是又怎么样?”叶沅抗声道,“那个男人答应说若我把孩儿交给聂碧莹,他就出手帮潇儿改造筋骨,让我儿子成为大陆上最顶尖的斩妖师!那是我和宝儿的孩儿啊,本来就应该有最好的!” 为人父母,那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儿过得好?原以为待清潇成长为最强的斩妖师,一家人便终会有相认的那一日,哪里料到…… 宝儿,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若再回到从前,我一定不会答应那男人的条件,我们的孩子就是普通些又如何?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就好啊…… “真是无耻。除了你上面所说的外,怕是还想利用我们叶家帮你培养你的儿子吧?你的孩儿是心肝宝贝,我妹妹的孩儿就是一条贱命,可以随意丢掷吗?” 聂云真想一脚踢死这个曾经是自己妹夫的人,同时,心里又涌起一阵阵的悲哀,难道叶家说的竟是真的?以妹妹的冰雪聪明,岂会看不出来叶沅对她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情意?可在这种情况下,竟仍固执的非要嫁过去…… 被说中了心思的叶宏烈老脸微微一红。叶沅也一时语塞。 默然半晌,叶宏烈一咬牙道:“再怎么说,清悠这一十八年来,也是我叶家把她养大的,潇儿更是待她如珠如宝,我们不曾亏欠了她!倒是你聂家,何曾过问过她分毫?便是我们叶家此次会惹上那玄隐家族――” 说道玄隐家族,叶宏烈只觉心都是抖的,“这泼天大祸,也全是悠儿招来。你们让悠儿来,我不相信,她会不管潇儿和叶家的生死!” 聂锐冷笑一声,怒道:“你休要把一切都怪在悠儿头上!我怎么记得,带了那疯女人去叶家的,可是你们叶家自己的人!你敢说,那叶琳,不是你的亲孙女儿?从前,会忽略了悠儿是我的错,可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让悠儿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听聂锐的意思竟是―― 叶沅一下急了眼,“你不能这么做!现在,只有清悠能救潇儿呀!那个臭丫头,是她欠我们的,她就是把一条命赔上也不够还――” 叶宏烈也怒声道:“聂锐阁下,要不要救潇儿,总要问一下清悠的意思吧,你不能代她做决定――” 话未说完,就被聂锐打断:“送客,马上把这两个叶家人送离云城,从今后,别再让叶家人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叶宏烈父子还要再说,却被早就没了耐心的聂家兄弟给轰了出去。 “怪不得悠儿现在这么强,原来我家悠儿竟有这么一个厉害的爹吗?” 聂飞怅然半晌,不自觉咕哝道。只觉一直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解释。现在才明白,清悠功力为什么会这么恐怖和变态! 只是话刚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对,忙抬头看去,聂锐果然气的胡子都竖起来了,便是聂云也止不住送了聂飞好几个白眼―― 什么厉害爹,谁知道叶家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便是真的又怎样,这都多少年了?那个男人出现过一次吗?! 欺负了我的妹妹,便是再厉害又怎样?我聂云一样和他势不两立! 只是―― 听外面静了下来,知道叶家父子已经被“送走”,聂云转回头,有些愤怒的盯着聂锐:“爹,当初,您不是告诉我说,是莹儿自己挑的夫君吗?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 “唉――”聂锐长长叹了口气,无力的坐回椅子上,“你以为,我就想吗?我可就,莹儿,一个女儿啊……” 作为聂家唯一的女孩儿,虽是自身没有半分灵力,受到的宠爱不但没有减少半分,反而让父亲和几位兄长更把她放在手心里疼宠。 聂碧莹就这样无忧无虑的长到了十六岁。而就在十六岁那年,一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打破了这一切的平静。 “您说是,莹儿所救回来的那个男人?”聂云一愣,旋即想到了一件事。可自己记得,那个男人好像是个傻子啊! 莹儿自小心善,经常从外面带回各种受了伤的小动物,偶尔还会救助些乞丐,那次带回来一个身受重伤的傻子后,大家也没有太在意。看那人的伤,明显是被人寻仇,而痴傻,也应该是受伤太重所致。只是聂家也不怕招祸,作为明华最顶尖的斩妖师世家,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上门闹事? 原想着等那人伤好,就打发走好了,哪想到莹儿竟不知怎么的,对那人产生了感情!等聂锐察觉后,一切都已经晚了! “莹儿告诉我说,她已经是那个男人的人了,而且,这辈子,非那个男人不嫁――” 当时聂锐以为聂碧莹说了谎――明明那个男人的傻不是装的啊,怎么会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后来聂碧莹又说了一句几乎让聂锐气昏过去的话,她说,是她自己主动的! 聂锐冷静下来一想,也就明白了女儿的心思,这丫头肯定想着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自己就不会让她嫁给别人了!可还真是异想天开,自己怎么会把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还是个来历不明的傻子? 当下聂锐就假意应允,暗中却想派人去杀了那个男人了事,可到了后才发现,那个男人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这之后不久,聂碧莹态度忽然急转直下,竟改口说她愿意嫁给别人了,但是人选要她自己选,然后,就有了和叶家的姻缘…… 现在想来,八成是莹儿那时已然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了……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聂云默然,很久才伤感道:“爹,您不应该逼莹儿的……” 我聂云的妹妹,即便是真嫁了一个傻子,我也能保她幸福平安! “那现在要怎么办?咱们就真的不管,清潇的生死?” 说道清潇,聂云心里又一阵发痛,自己疼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是自己外甥的人,竟是和自己毫无关系吗? 聂锐摇摇头,“咱们是有对不住叶家的地方,清潇,自是要想法去救的,只是,这件事,谁也不许告诉悠儿!” 悠儿功力确实够恐怖,可和神一般的玄隐家族相比,却仍是弱的不能再弱了! “……那孩子命苦,这么多年,我们都轻忽了她……莹儿的两个孩儿,一个生死未卜,这一个,我决不允许她有任何一点儿危险。明天,就想办法打发她走,有瑞家殿下和那个神秘的人在,悠儿应该不会吃什么亏的――” “是。”聂家兄弟忙站起来躬身道。 “家主――”外面忽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聂云上前拉开门,皱眉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来人看是聂云,忙小声说了几句话,又忙忙退下。 “爹,”聂云转回头来,顿了顿道,“瑞家来人了,说是,要带走悠儿――” “快让人去找悠儿,找个借口,让她快些离开,连同这块玉佩,也一并交给她――”肯定是瑞家人怕得罪玄隐家族!可我聂锐的外孙女儿,又是随便哪个人想带走就能带走的吗?这次就是拼了这条老命我也要护着她。 ------------ 82玄隐家族 “小悠,这块儿玉佩,是你娘常年带在身上的,你拿上吧――”聂锐把玉佩塞进清悠手里,殷殷叮嘱,“将来,若有人识得这玉佩,你千万记得告诉他,你娘名字叫做聂碧莹――” 那个畜生虽说负了莹儿,可好歹是悠儿的爹,只希望,他能护住悠儿才好,还有自己另一个苦命的外孙,也不知是生是死…… “爹――”聂云低低的叫了一声。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说下去,怕是会被那瑞晔给撞上。 “好,好――”聂锐心中一痛,悠儿这一走,这辈子,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相见之日? “外公――”清悠刚想说什么,忽然把视线投向门外,身子也倏地一下往后荡了开去。 然后紧接着,聂家大门被人毫不客气的大力推开。门外,瑞晔带着一干随从正大摇大摆的站在那里。 “看来聂锐阁下确实没有说谎,叶清悠你果然想跑啊――”看到门内众人,瑞晔冷冷一笑。 聂锐白眉一挑,刚要说话,清悠已经霍的转过身来,似是要说什么,身子却猛然一晃,竟是差点儿摔倒,旁边的落和瑞钰忙上前一步扶住: “外公,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还有瑞晔这话时什么意思?难道是,是您派人去通知他的?” 清悠瞧着聂家众人,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悠儿――”聂锐一惊,刚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为什么一动也无法动了,顿时又急又气。 瑞晔微微眯了下眼睛,看来,方才那人并没有骗自己,这样一想,心情也立时轻松了些。 瑞晔这么多天,一直在华美的驿馆中闭门不出,真是快要憋屈死了。实在是前些天太丢人了,叶清悠和瑞钰那个小兔崽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出了那么大的丑! 只是瑞钰的身份是更在自己之上的巡风使,叶清悠又有一个实力恐怖的随从,瑞晔心里便是再恼火也无济于事,没办法,只能自己关上门来生闷气。 没想到昨日里就听说,叶清悠竟然狗胆包天,敢惹上玄隐家族的人,瑞晔先是一愣,继而又是大喜! 世上人虽也听过玄隐家族的名号,但所知不过皮毛,而作为瑞家人,瑞晔却知道,这世上任何一个家族,只要敢和玄隐家族对上,除了覆亡,绝不会有第二个可能。 若说瑞家是斩妖师中的王者,那玄隐家族就是斩妖界实实在在的皇。 瑞家在斩妖界站稳脚跟,也不过是神妖大战之后的这几千年,可人家玄隐家族的历史,据说简直和这个大陆一样悠久,甚至有传言说,天帝及他的妹子天凰公主便是创世神在浮空山孕育所得。 而浮空山的主人,就是玄隐家族。 据说玄隐家族的人,个个灵力高深莫测,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就是他们中的很多还兼具驯化妖兽的能力。 本身已是实力可怖的斩妖师,再统领一群妖兽……这样的组合,怕是天神也得敬畏几分! 而如今叶清悠却招惹上这样的家族,那还不是自寻死路吗!瑞晔几天来的阴霾心情立时一扫而光,心里已经在臆想瑞钰那臭小子跪在自己面前不停磕头认错的情形,竟是立马神清气爽,真是腰不酸了,背不痛了,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而就在这当口,就有人自称是聂府中人,并报信说叶清悠要跑。 这还了得,虽然家族尚未有什么具体指令送达,可瑞晔确信,却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小丫头和玄隐家族撕破脸的。依传闻中玄隐家族的强横作风,势必会让瑞家给个交代出来。 只是这臭丫头真要跑,瑞晔目前还真是没辙――叶清悠的随从竟连玄隐家族的人都可以一脚踢飞,那得是多恐怖的修为啊! 没想到报信人接着就说,聂家愿意做协助瑞家,捉拿叶清悠。 这样现成的便宜,不捡白不捡。大不了送信人说了假话的话,自己拍拍屁股再回来就得了。 而看现在叶清悠的情形,瑞晔已是信了三分,只是,那个随从―― 瑞晔眼珠滴溜溜一转,状似不经意的瞟了一眼扶着清悠的落和瑞钰―― 两人的脸色已是煞白,虽仍是勉力站着,却有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瑞晔瞬时大喜,忽然又想到叶清悠的那只灵兽――基于上次吃的大亏,瑞晔对那只其貌不扬的小狐狸可是心有余悸,找了半晌,却竟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心里不由一突,想了一下,快步走到聂锐面前,傲然道:“聂锐阁下果然深明大义,晔面见家主时,必如实回禀。另外,有劳阁下绑了这几个人,交给我带走吧。” 说完,自然而然的一旋身,就站在了聂锐的身后,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模样,老神神在在的等着带人走。 哪知刚站稳身形,紧跟着后面的随从就忽然指着天边惊叫道:“咦,那是什么?” 瑞晔下意识的抬头,瞳孔蓦地一缩――却是两个小黑点儿正朝聂府急速坠落。 那小黑点儿越来越近,渐渐看清了形状,竟是一匹马和,一只,小狐狸! “汪,汪汪――”看到下面的人群,那匹马也急了,忙大声示警。 人群吓得呼拉一下就四散而逃。不要命的跑在最前面的就是瑞晔。 开玩笑,离得这么近了,瑞晔已经看清,那匹马不就是叶清悠的坐骑吗,而马旁边的小黑点儿,正是上次给了自己俩耳光的那头小狐狸! 这俩家伙可都是自己命里的克星,碰上它们,准没有好事。 哪知一念未必,瑞晔就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惊呼,“主子――” 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刷的一下倒飞了出去,最后又重重的砸落地面――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昏死过去前,瑞晔不甘心的想。 “爹――”目送瑞晔被随从抬着狼狈离开,聂云身子终于又能动了,若有所思的瞧着清悠已经远去的背影,“难道悠儿其实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是啊,”聂锐神情复杂的点头,“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悠儿的实力。” 竟能一招把自己等人压制住,悠儿的灵力究竟已经到了多高的层级?本想着保护悠儿,没想到却是这孩子反过来保护聂家。 “解药,接着――”岔道旁,清悠一下勒住马头,取出两粒药丸分别递给落和紧跟在后的瑞钰。 瑞钰忙接过放入嘴里,落却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不会吧?”清悠一脸大受打击,落什么时候这么强了,自己刚用鸠逻草炼制的最强的迷魂药,竟然都奈何不了他? 落忽然伸出手,拿过清悠手里的药丸就要往嘴里放,吓得清悠忙一把抱住落的胳膊: “我说大哥,那是解药,又不是糖豆,你好了就好了吧,抢什么抢!” 心里却暗暗嘀咕,还以为这家伙不傻了呢,怎么这会儿子看着脑袋还是有些问题? 两人正在打闹,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看到岔道口的三人,来人翻身跳下马,一脸的喜悦: “我还怕来不及呢,还好,终于赶上你们了!” “你――”清悠皱眉,看着笑的开怀的来人,“楚扬,你跟来干什么?” “什么叫我跟来干什么?”楚扬顿时就有些生气,直着脖子道,“我楚扬是什么人?叶清潇可是我的兄弟,我自然是要去救他,还有,别告诉我你不是无忧!” 说道最后一句,楚扬的脸不知为何竟有些微微发红。 “是,就算我是无忧,那又怎么样?”清悠有些头疼,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胡搅蛮缠了,“这和你追上来有关系吗?” 自己惹上了那个什么狗屁玄隐家族,大家不是都该避之而不及吗?! “是吧,我就说嘛!”楚扬的眼睛一下亮了,上上下下打量着女装的清悠,一副恨不得让清悠马上把面具摘了的样子。 “喂,你不要胡闹了好不好?”清悠真是哭笑不得,“到现在我还对那什么玄隐家族没一点儿头绪,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什么叫添乱?”楚扬气的一瞪眼睛,“世人谁不知道,我们楚家最厉害的一点就是消息灵通!而且,你外公可是和我爹说,要把你,要把你――” 楚扬支支吾吾了片刻,忽然一跺脚:“反正我爹答应过你外公,说是要让我好好,照顾你――” 说道最后,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便是眼睛也不敢往清悠身上瞧。 “我外公跟你爹说让你照顾我?”这小子,还真会掰!清悠的神情写满了不相信,想了想从怀里摸出快玉佩递过去,“你不是说你们家消息很灵通吗,那这块玉佩,你可认识?说清楚来历的话,我就让你跟着,否则――” “玉佩?”楚扬一愣,接过来,拿在手里反复瞧了下,神情渐渐惊疑不定。 手里的这东西说是玉佩,却又比一般的玉多了些凉意,上面精雕细刻了两朵七彩祥云,祥云的正中则是一条威风凛凛的正喷云吐雾的金龙。楚扬手轻轻一动,玉佩上便光华流转,甚至有冰冷的寒意通过玉佩传至手心。 看楚扬半晌不作声,清悠心里暗笑,这家伙,这会儿不装了吧?伸手接过玉佩,刚要开口撵人,楚扬却已经一脸震惊的开口: “我看的不错的话,这块玉佩,来自浮空山!” “浮空山――”清悠猝然抬头,“那是哪里?” “浮空山,玄隐家族。”楚扬又瞄了眼那玉佩,神情很是笃定,“你从哪里得来的?” “玄隐家族?”清悠喃喃的重复着这个名字,有这么巧,自己的亲生父亲,竟也是玄隐家族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上急着去上班,匆匆码完发上去后看后台有显示就急忙关机走了,现在才发现竟然是空章,明明我后台字数什么的都有的!都好几天没法回评论了,今天竟又抽成个空章,%>_<%! ------------ 83木林城 “浮空山是悬在半空之中?”清悠狐疑的瞧着楚扬,兄弟,真的假的啊?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一座山却能浮在半空中?欺负咱这异世人是不?咱懂就懂,不懂可不兴瞎掰啊! “你连这点都不知道?”楚扬的神情却更是匪夷所思,上上下下打量着清悠,“浮空山是悬在半空中,这是世人皆知的啊!” 浮空山浮空山,不浮在空中,怎么会叫浮空山?! 清悠面上神情不变,心里却是一突,这家伙,不是看出什么来了吧?当下也不理楚扬,只轻轻哼了声道:“管它浮不浮在空中,我只要知道怎么上去就好。” “悠不喜欢,我去把它打到地上。”落忽然一本正经的开口,表情再认真不过。 “还是落对我最好――”清悠感动的抱住落的胳膊蹭了蹭。 “那我呢?”楚扬顿时就有些不服气,看向清悠的眼神幽怨无比,“亏我这么大老远跑来……” 一个大男人做出这么凄楚的表情,还真是难为他了!清悠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了,知道你够哥们,只是拜托你,眼睛别再这样眨呀眨的好不好。说吧,到浮空山的话,我们先要去哪儿?” 带上楚扬也行,好歹有个指路的。一个巫山云海的玄妙就已经够了,自己是再不敢跟着殷蘅这个路盲走了! 哥们吗?楚扬的表情暗了暗。想了想道: “去浮空山的话,必须要先去暮苍山,据说瑞家有一个秘密通道――” “暮苍山瑞家?”清悠顿时就有些懊恼,“唉,早知道去浮空山要先到瑞家,索性就让那瑞晔带走算了,好歹这一路上有人给买单,现在倒好,还得自己掏腰包。” 旁边站着的落和楚扬顿时目瞪口呆,而一旁驮着一包重重的金银珠宝的小麟,眼神却瞬间哀怨。 楚扬强忍着笑意,指了指手中的地图:“这条路应该是到暮苍山最近的路径,咱们顺着这条路,先经过燃黎国,然后是烈国,很快就能到暮苍山。” 说着,突然极快的抬头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瑞钰,“翻过这座山,就是木林城,我说的不错吧,殿下?” 瑞钰极快的扫了一眼清悠,眼神却有些狼狈。 清悠的八卦之火顿时熊熊燃烧,看这家伙的情形,好像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啊! “这个――”没想到本尊根本就没有解释的意思,楚扬顿时就有些尴尬,挠了挠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也没什么。”瑞钰已经恢复了平静,表情却有些寒凉,细看之下,还有些酸楚,“钰曾经订过亲,对方就是,木林林家的小姐――” 订过亲?而且是,曾经? 清悠稍稍一想,便马上明白了。这木林林家,铁定是在瑞钰得宠时和瑞家定的亲,八成后来看瑞钰丧失了灵力甚至最后又被赶出瑞家,就反悔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若是知晓瑞钰现在这么厉害,会不会后悔? “糟了――”说道木林城,楚扬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由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怎么了?”清悠忙收回眼光。 “燃黎国和我们明华国不同,他们国内的顶尖世家都集中居住于木林城,是以城防极严,一般不允许外来者进入。我府中倒是有木林城的令牌,只是仓猝间忘了带在身上了。” “不然,咱们绕过去?”清悠心存侥幸的道。 却被楚扬否决:“怕是不行,木林城三面环山,要想通过的话,必须得从城中通行。” 这可怎么办才好?难不成再退回去绕到其他地方?枉楚扬还自称什么万事通呢!清悠剜了一眼楚扬,楚扬吓得一缩脖子,哧溜一下就缩到了瑞钰身后。 清悠叹了口气,转向瑞钰,刚要说什么,前面的密林忽然一阵乱动,然后一个火红的身影箭一样冲了出来。 好漂亮的女子!清悠暗暗喝了一声彩。 看女子年龄不过双十年华,一身火红的衣衫,配上白皙如玉的肌肤,和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端的是飒爽英姿。 女子也看到了清悠几个,眉头一皱,暴喝一声:“快闪开!” 清悠顿时就有些郁闷――貌似漂亮的女孩,都比较霸道啊!刚要说什么,身上忽然感觉到一阵冷意,和落对视一眼,四人身形迅速退后。 女子的眼眸闪过些诧异,看这四人的身手,似是都不弱啊。 后面的树林又一阵晃动,几十个劲装打扮的汉子也从密林里窜了出来,在一个中年男子带领下很快跟了上来,看到清悠几个似是也很意外。 只是还顾不得说什么,一阵森冷的气息就从密林里传了出来。 中年男子脸色一变,冲红衣女子一点头:“要出来了!”嘴里说着,快速取出一条白色斗篷把红衣女子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们身后的几十条壮汉也迅速抢占有利地形,呈扇状四散开来。 女子被护在身后,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冲着清悠厉声道:“把你的披风扔了!” 我的披风?清悠有些薄怒,脸色也略略一沉。女子还想再说什么,密林处忽然刮起了一阵旋风,然后一头黑色的野牛呼的一下从密林里跳了出来。 那只野牛足有四五米高,头上的牛角更是有三四尺长,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冷冷的寒光,两只眼睛竟和铜铃般大小,最奇怪的是四只铁蹄上,竟还生有锋利的倒钩。 野牛一看到周围的人群,立即暴怒的叫了一声“哞――” 老天,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个的野牛。清悠心里暗暗一惊,忽然想到女子方才的呵斥―― 原来,人家是一番好意,倒是自己误会了。 “容儿,退后――” 另一边,中年汉子快速的把女子护在身后,带领身后众人拿着各式武器朝着野牛身上就招呼了过去。 看到这么多人冲上来,那只野牛愤怒的吼叫了一声,扬起蹄子就迎了上来,蹄子所到之处,顿时就有几个人挂了彩。 实在是牛皮太过坚韧,兵器砍上去,竟是连个白印都没有留下,而野牛头上锋利如匕首般的牛角和下面的铁蹄又配合的万分默契,看似人多的红衣女子一方,竟成了完全被动挨打的那个。 清悠微微沉吟了下,看中年汉子的实力,应已是三阶巅峰的斩妖师。还有这头野牛,不是说妖兽未幻化人形前,一般不过相当于人类的五阶吗?怎么这头妖兽竟也达到了三阶?竟是和人群中灵力最高的中年人不相上下,再加上浑身都是武器,竟是把这几十个人都压住了。 眼看又有几个人受了伤,闻到了血腥味的野牛愈发凶猛,在人群里横冲直闯,竟有所向披靡之势。 “对准它的眼睛和关节――”被护在后面的红衣女子忽然提醒道。 清悠的眼睛闪过些许赞赏。这头野牛浑身都是武器,只有眼睛和关节处是弱点。 中年汉子也旋即明白过来,忙重新调整战术,暗暗传令那些速度极快的人吸引野牛的视线,自己则虚晃一招,反手从口袋中摸出一簇银针,然后觑准空子,朝着野牛的面部就兜头撒了过去。 “哞――”野牛顿时惨叫一声,却是左眼中挨了一下。那银针虽小,可是眼睛却最是娇弱,野牛疼的顿时发了狂。 “不好。”清悠脸色一变,却是强烈的痛楚刺激下,野牛的妖力竟然快速冲到了和二阶斩妖师相仿的境界。 人群中中年汉子的实力最强,看到野牛狂性大发也马上意识到了不妙,仓猝间疾声道: “快跑――” 只是却哪里来得及,众人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却是一个跑得慢的汉子一下被那野牛锋利的牛角给剖开了肚腹! 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那牛又猛地一旋身,竟是朝着已经惊呆了的红衣女子就冲了过来。 野牛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并且伴随着它冲过来时完全散发出来的二级妖兽的绝对压制,众人只觉举步维艰,眼睁睁的瞧着那锋利的牛角朝着红衣女子的胸膛就捅了过去。 “容儿――”中年男子一下面色惨白。 “小姐――” 所有人顿时惊慌失措。 家主卧病,要是再折了小姐,那木林城,恐怕再没有了欧家的立足之地! 清悠脸色微微一变,想也没想的就抽出瑞钰腰间的宝剑,朝着野牛就掷了过去。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野牛硕大的头颅已经随着宝剑骨囵囵滚落地上,而几乎在野牛倒下的瞬间,一只袖箭也带着哨音从林外飞了进来,深深没入野牛的肚腹中。 “容儿,有没有受伤?”顾不得看地上的野牛,中年汉子忙疾步来到女子面前查看。 “我没事儿。”女子心有余悸的擦了下汗,回头看向清悠几个刚想说什么,只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一群人簇拥着两个美貌的女子闯了进来。 看到倒在地上的妖兽,那些人顿时兴奋不已,“小姐,这头妖兽被我们杀死了。” 说着竟是理也不理红衣女子,上前就要去抬妖兽。 “林飘芳,你凭什么来抢我们猎杀的妖兽?”红衣女子已经恢复了镇定,待看到来人的作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咦?”楚扬惊异的低呼了一声,迅速看向瑞钰,“林飘芳啊――” 瑞钰神情明显一滞。 ------------ 84木府客卿 相较于红衣女子,林飘芳的美更带了份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味道。她的身边,还伴着一个神情倨傲的紫衣女子。 “你们的猎物?”林飘芳柳眉一挑,不屑的瞧了一眼红衣女子,“木雨容,你不觉得自己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吗?就凭你们几个人,也可以斩杀这头三阶妖兽?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那紫衣女子也傲然道:“姐姐和她啰嗦什么,这世上痴心妄想的人多了去了,咱们快带上妖兽走吧,都出来这么会子了,再不回去,哥哥一定会骂我没用的。” 听紫衣女子说道“哥哥”,林飘芳脸一红,转眼看向欧雨容时,却又有些得色。 眼见得林飘芳二人如此蛮横,木雨容的脸也沉了下来。 本来在木林城,木家和林家的实力不相上下,可自从木家家主木振华缠绵病榻、久治不愈,木家的影响力就每况愈下,很多时候,不得不向林家让步,眼睁睁的瞧着林家逐次蚕食自家的势力。 这次冒大险来围猎野牛,就是希望藉此取得妖兽内丹,重振木家,只是却怎么也没想到,那头野牛会如此厉害,要不是那几个陌生人施以援手,恐怕自己不但杀不死那畜生,连这条命都会搭上。 眼看野牛已经被格杀当场,木雨容暗暗心惊的同时也打定了主意,只要那几个年轻人肯把内丹让给自己,让自己出多少钱都行。却再没想到,半路上会杀出个林飘芳来!而且竟然上来问都不问一声,就要带走妖兽。 若是从前,父亲身体康健,木家如日中天,林飘芳又怎敢如此嚣张狂妄?也正因为如此,这妖兽内丹怎么着也不能落入林家的手里,不然,木家的势力恐怕很快就会被蚕食殆尽,最后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也不一定。 “妖兽是我朋友的,我看谁敢来抢——”木雨容神情一凛,冲中年男子道,“珑叔,护住妖兽,有敢硬抢者,杀无赦!” “好。”男子点了一下头,手一挥,那帮手下呼拉一下就把野牛尸体围了起来,手中刀剑更是指向林飘芳等人。 “朋友?”林飘芳咯咯笑了一声,“木雨容,你终于承认这妖兽不是你们所杀了?又说什么朋友,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无赖的女人!你们木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朋友?我倒要领教一下。” “这——”木雨容顿时语塞,看向清悠等人的眼神也有些惶恐。 自己方才刚蒙人搭救,现在竟非但没报恩,反而匆忙之间,将对方扯入自家和林家的恩怨之中,委实不够厚道。 还有对方的身份—— 初见面时,见对方年纪轻轻,还以为不过是几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罢了,哪知对方一出手就能要了一头三阶妖兽的性命,木雨容已经明白,这几个年轻人定然都是高阶斩妖师,只是,年纪这么轻,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若想和林家对抗,恐怕还是太弱了些。 林飘芳顺着木雨容的眼光看去,冷笑一声:“木雨容,你们木家还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就凭这么几个人,就想——” “而且木林城的法则你不是不知道吧?没有令牌,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即便你是木家大小姐,也不得随意违抗。现在,我不得不问问,谁给你的特权,让你把这些陌生人领到木林城的领域?” “林飘芳,不要以为你是林家的小姐,就可以为所欲为!”看林飘芳如此咄咄逼人,木雨容也火了,“这几位朋友全都是我木家的客人,不是什么陌生人!我看谁敢对他们不利!” “木雨容,你爹病了,难不成你也糊涂了?”林飘芳笑的愉悦,“昨天刚刚发布的城主令,从今日起,原有令牌一律作废,凡是进入木林城者,必须要有城主和两位副城主亲自签发的手令,任何其他世家不得私自领陌生人入城,若有抗令者,着即,逐出木林城!或者,你们木家在木林住腻味了,想要换个地方——” “林飘芳,你欺人太甚——”木雨容已是气的浑身发抖。 木林城中,木家才是最古老的斩妖师世家,林家祖上,本来是木家祖上座下的大弟子,只是后来深得木家祖上的喜爱,才特意命他自立门户,因此,相当长一段时间,木林城的城主都是由木家人担任,而那些令牌,也是木家做城主时所制,而现在,林飘芳却言之凿凿说原有令牌废除,岂不是意味着,要彻底把木家逐出木林的权力中枢吗? “这就叫欺人太甚?”对木雨容的反应,林飘芳似是很满意,笑的愈发甜美,“那等下呢?” 说着脸突然一沉,冷声道:“把这几个陌生人和妖兽一并带走,交刑室审问!我怀疑,他们和大陆上目前正在通缉的逃犯叶清悠有关。” 叶清悠?通缉犯?! 楚扬脸色顿时难看之极。到底发生了什么?清悠什么时候成通缉犯了?! 清悠也是虎躯一震。通缉犯啊!自己吗?下意识的往脸上摸去——自己那招牌性的面具果然还好好的戴在脸上。 心里不禁狐疑,这林飘芳是白痴吗?这么明显的标志,怎么就没看到呢? 木雨容刷的一下就抽出了宝剑,刚想开口,却被中年汉子给拦住: “容儿休要冲动。” 看林飘芳的样子,就是等着容儿动手呢!便是她身旁的粉衣女子,也是一脸看笑话的表情。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 “林小姐,木珑有礼了。”中年汉子冲林飘芳微一躬身,“刚才是我们多有冒犯,冲撞了林小姐,还请林小姐见谅。” “珑叔——”木雨容气的跺脚,不解木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了。 林飘芳的眼里却闪过一阵失望,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至于这几位吗,确实不是我们木家的朋友。”木珑接着道。 林飘芳眼里的失望更浓,不耐烦的一挥手,“带上这几个人和妖兽,走——” 哪知却被木珑拦住: “林小姐,恐怕还不行——” 林飘芳眼里闪过一阵喜悦,“木珑,难道你木家想要违抗城主令?” “不是,”木珑平静的摇头,“我只是说,这几位不是木家的朋友,那是因为,他们其实,是我木家的客卿,我木家的客卿,便和我木家人一样,自然不是我木家的朋友,同样,我家的人,又怎么能让林小姐随随便便的带走呢?” “珑叔,你真好——”木雨容也明白了木珑的意思,顿时喜笑颜开。 客卿是一个世家礼聘外人的最尊贵的位子,送给那几个年轻人,委实有些太重了,只是目前情形,不如此,他们就肯定要被林飘芳带走。 “木家的客卿,骗谁呢?”紫衣女子忽然开口,一脸的嘲讽,“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和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以为带了个面具就真的是那什么叶清悠了吗?还客卿,我呸——” 清悠却油然而生一种怪异感,难不成,除了自己,还有人带这样的面具不成?还有,“叶清悠”这个名字,什么时候这样有名了? “混账,这是我木家的家务事,你又是哪根葱,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木雨容也是火爆脾气,当即就对紫衣女子呛声道。 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把自己瞧在眼里,紫衣女子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 林飘芳倒是有眼色,忙上前维护道,只是语气里却还不自觉的流露出些得意的意思: “木雨容你说话小心点,我你可以不放在眼里,我妹妹面前,你还是放尊重些。我妹妹可是烈国周家的小姐,绝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惹得起的。” 烈国周家的小姐?木雨容脸色变了下。心里却是一沉,怪不得林家这么猖狂,原来竟然巴上了周家吗? 周家的家主可是号称瑞霖大师外,明华大陆炼药师第二人的周剑南!怪不得林家态度如此强硬。 事情好像确实有些棘手啊。 正自愣怔间,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雨容,不要和他们废话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家主还等着这颗妖丹呢。” 木雨容抬头,不由一愣,却是那个戴面具的女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边。 清悠拍了拍木雨容的肩,看都没看林飘芳两个,自顾自的对瑞钰道: “钰,把你的剑拿回来吧,顺便,取出那什么,内丹,走吧。” “好的。”瑞钰答应了一声,身子箭一样的飞出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瑞钰已经一手拿剑,一手托了内丹回返。 “放下那颗内丹——”没想到突然有如此变故,林飘芳回过神来不由大怒。 “识相的马上把内丹给送回来,”紫衣女子早就忍耐不住,“告诉你们,这颗内丹可是我哥哥周飞武给飘芳姐姐的聘礼,你们若是还想要命的话,就马上还回来。” 周飞武给林飘芳的聘礼?瑞钰怔了一下,脸色又很快恢复正常。 清悠却叹了口气:“不就是一颗内丹吗?本来也不算什么,只是林飘芳这个名字我听着就有些腻味,还有那个什么贱男的儿子周废物,既然是废物,就别出来丢人显眼了好吧?” 话音刚落,一个带了几名随从的白衣男子就倏地出现在场地中央,本是带着笑意的脸也在听到清悠的话后一下僵在了那里。 ------------ 85神秘来客 非常拉风的从天而降的白衣男子,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差点儿把手里用以彰显风度的折扇给捏碎了。 楚扬最热心,看男子脸色实在太臭了,忙上前大力拍着男子的肩膀,“兄弟,别在意啊,她可不是说你啊。那个周飞武你不认识吧?我跟你说,要是你认识的话,也得说他废物,兄弟你说,这得有多窝囊啊,娶媳妇儿竟然连个聘礼都买不起,还敢跑来讹我们的妖兽内丹!你也就是长得有点儿娘,不过我瞧着,还是比那个废物什么的好多了――” “扑哧――”木雨容再也忍不住,终于闷笑出声,看向楚扬的神情也是崇拜无比。什么叫指着秃子骂光头的最高境界,这就是! 从看到白衣男子出现,就化成了一朵娇羞解语花的林飘芳脸色却瞬间铁青,待听到木雨容的笑声,一张俏脸更是气的通红: “木雨容,你还真是不要脸!你是不是以为抢了飞武给我的聘礼,飞武就会要你?真是做梦!” 没错,这白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林飘芳的现任未婚夫,木林城主林清远最满意的孙女婿,烈国周家的周飞武。 这几个陌生人兴许不认识周飞武,可木雨容却一定认识。 若不是自己横插了一杠,那周家少夫人就会是木雨容也不一定。 虽然同为木林双姝,可林飘芳却一直自视甚高―― 木雨容有什么了不起,整个一男人婆,容貌比起自己来,却差的太多了,不过是沾了家族的光罢了,才能和自己并称木林双姝。 这种优越的心理在父亲帮她求得了和瑞家大殿下瑞钰的婚事后,更是达到了极限――成了瑞家的准媳妇儿,木雨容这辈子都别想和自己比了! 谁知没过多久,一向最引以为傲的未婚夫却成了木林城最大的笑话―― 瑞钰不但灵力尽失成了废人,甚至最后,还被逐出了家族! 然后紧接着又传来一个更糟糕的消息: 有人上门给木雨容做媒了,对方竟然是声名显赫的烈国炼药师世家,周家。 知道消息后,林飘芳把屋里一切能砸的东西砸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就离家出走了! 就在很多人等着看林家的笑话时,很快就传来一个消息,瑞家主动提出要解除婚约。林家更在林飘芳回来后不久和周家举行了盛大的订婚仪式。 当时木林城人都是目瞪口呆,不明白这个戏法儿是怎么变的?不是传说木家要和周家定亲吗?怎么到头来,定亲的人成了林家? 可却不得不佩服林家的手段―― 自得了烈国周家这个强有力的外援,林家的实力果然日渐鼎盛,终于趁木家家主病危,完全压倒了木家! 只是外人不知道,林飘芳却清楚,周飞武这个未婚夫完全是自己“施展手段”抢过来的!周家家主周剑南,本来最中意的媳妇儿并不是自己,而是,木雨容!也因此,虽然木雨容和周飞武并没有真的定亲,可林飘芳心里却总有根刺,愈发讨厌起木雨容来。 而且木家都落魄到这个地步了,木雨容竟还敢跟自己呛声,真是太可恶了! “芳儿放心,”看到林飘芳这么紧张自己,周飞武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转过脸来似笑非笑的瞧了一眼清悠几个,“你们几位就是木府客卿?果然,好胆量――” 清悠几人尚未开口,空中忽然响起一阵妩媚的笑声:“那是当然,一个花瓶,一个野种,有什么事儿是他们不敢做的呀――” 声音刚落,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并一个蒙着面纱的娉婷女子带着数十个着装各异神情冰冷的人突然凭空出现在场中。 清悠忽然觉得身上一冷,不自觉挺了挺脊背。落皱了下眉头,手不着痕迹的挽上清悠的腰。 对面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脚步猛地一滞。 “仙儿姐姐――”林飘芳愣了一下,欣喜的跑过去,一把握住略落后一步的美丽女子的手,神情得意至极。 飞武只说有大人物要来,再没想到竟然是瑞家的仙儿姐姐。 那次能和瑞钰退婚,完全多亏了仙儿姐姐帮忙周旋呢! “参见大公主――”周飞武忙快步上前,大礼参见。 “不必多礼――”瑞仙淡淡点头,不着痕迹的从林飘芳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心里却升起一丝厌恶,这个林飘芳,还真会顺杆子爬,竟和自己称姐道妹,凭她也配!当初若不是为了要利用她打击瑞钰,根本连见都不会见她! “姐姐,你刚刚说什么呀?什么花瓶野种的,芳儿都听糊涂了?”林飘芳却似全然未觉,一味的和瑞仙儿套近乎。 “哦?芳儿没认出来吗?”瑞仙不动声色的一指瑞钰和清悠。 “什么?”林飘芳这会儿真有些迷糊了,顺着瑞仙指的方向看去,不觉有些心旌神摇―― 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面前男子竟是帅气的很,而且虽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可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势比自己未婚夫周飞武强了可是十倍不止!只是听瑞仙儿的意思,好像这个男子自己应该是认识的?不可能啊,若自己真见过这么出色的人,肯定不会忘记! 感觉到林飘芳打量的目光,瑞钰冷冷的抬头,眼睛里满是深深的厌恶。 “你――”林飘芳忽然仓皇的退了一步,这个男人自己虽不认得,可这种冷冰冰的厌恶眼神―― 神情终于逐渐惊异,到最后,更是猛往后一退,不敢相信的瞧着倒提着宝剑静静站着的瑞钰: “怎么,是你!” 这会儿子终于认出来了,眼前男子,竟然是自己的前未婚夫,瑞家弃徒,瑞钰! 也不怪林飘芳没认出来,实在是林飘芳去那会儿,正是瑞钰最落魄的时候,一脸的胡子拉碴,配上破衣烂衫,哪有一点儿大殿下的风采?说是个要饭的还差不多。 而眼前的瑞钰却像换了个人一般,分明是一浊世翩翩佳公子,让人看了就挪不开眼球! “很意外吧?”瑞仙已是转了眼光,恨恨的落在清悠身上,“叶清悠,你果然会□人,我们家最拿不出门的野种,到你手里,竟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哎哟,我怎么忘了,你们叶家,本就是花瓶世家,果然,够狐媚――” “好了――”旁边一直未作声的蒙面女子忽然开口,打断了瑞仙的话。 林飘芳吓了一跳,心说这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无礼,刚想开口呵斥,却不妨瑞仙已是惶恐的开口: “尊上息怒,仙儿错了。” 全场顿时寂然,所有人心里都暗暗惊异,这蒙面女人什么来头?竟能让向来眼高于顶的瑞仙都吓成这样? “你就是,叶清悠?”蒙面女子停了停,忽然冲着清悠道。女人的声音委实动听,周飞武顿时觉得身上一酥,心里暗叹,这女子若是去掉面纱,不知会是怎样的媚人妖物! 清悠皱了皱眉头,只觉说不出来的烦躁。 “叶清悠,你耳朵聋了吗?尊上和你说话,你竟敢不理?”瑞仙忙上前一步呵斥道。 “以为有男人撑腰就了不起了吗?”见瑞仙发威,林飘芳也忙上前助阵,轻蔑的看了眼清悠和她身旁的落,“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吗?一对儿奸夫□――” 话音未落,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厉斥:“敢侮辱我家君上,真是活腻味了――” 却是蒙面女子,不知为何,突然变脸! 君上,那是什么东西啊? 林飘芳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狠狠的挨了一巴掌,身子一下倒飞出去几十米远,直到撞在一棵大树上后才停了下来。 “啊――”瑞仙顿时惊叫出声,吓得忙闭住嘴巴。其他人也集体失声,便是周飞武,眼看自己未婚妻已经痛昏过去,却是扶都不敢去扶一下。 对众人的反应,蒙面女子却是理都不理,莲步轻移,慢慢来至清悠几个面前,怔怔的瞧了清悠身旁的落半晌,两行清泪忽然就滚落下来: “阿离,我找得你,好苦――” 清悠心里的不舒服更浓,只觉对面这哭的梨花带雨的蒙面女子真是讨厌的很。 落似是体会到了清悠的心情,挽着清悠腰的手紧了紧,皱着眉头冲女子低喝了一声: “滚!” “阿离,你说,什么?”女子似是绝没有想到,落竟会这样对自己,浑身一震,脸上的面纱顿时飘落在地。 周飞武的眼睛一下睁的老大,本来懒洋洋打瞌睡的小狐狸殷蘅却是噗通一声就从小麟的背上栽了下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女子? 虽然瑞仙和林飘芳已经算是美人了,可和这个女子比起来,却还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 若说瑞仙等人是星星的话,那这女子就是当之无愧的一轮皓月! ------------ 86神秘来客(二) “阿离,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丹莹啊――”女子神情凄楚,即便满脸泪痕,却不但不损其丝毫美感,反而更多了份让人怦然心动的柔弱无助,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不由得心生怜惜。 落怔怔的瞧着面前的绝色女子,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紧扣着的清悠的小手,缓缓往前跨出了一步: “丹,莹――” 声音里似是有些疑惑,又似是不敢确定自己见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嗯,是我,丹莹,会永远站在你身边的丹莹――”女子终于呜咽出声。 “丹莹――”落瞧着眼前女子,头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忽然向前栽倒。 “阿离,我找的你,好苦――”丹莹张开手臂,一下把落抱了个满怀 “落――”清悠只觉心中又酸又痛,待要上前,脚下却仿佛有千斤重: 是啊,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落的家人会寻过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亲人,即便落是妖,这世间也定有爱着他的家人吧? 曾经想着,若是落的家人寻来,自己一定会替他开心的。可为什么,当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出现,自己的心脏却是如同被人狠狠的揪了一把般,如此痛楚且难以接受? “阿离,我们走吧――”丹莹幸福的偎在落的怀里,两手更是旁若无人的圈住落的腰。 眼看那对人影偎依着愈走愈远,清悠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终于上前一步,颤声唤道: “落――” 从前,不管落在哪里,总是会循着清悠的声音第一时间找来,可这次,落却是连头都没回。 倒是那叫丹莹的女子脚下一顿,冷冷的斜睨了一眼身后茫然无助的清悠: “敢拐走我家阿离,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嘴里说着,素手轻轻向后一挥。 清悠却仿佛脚被钉在了地上一般,傻傻的看着落的身影,竟是连躲都忘了。 “悠――”瑞钰和楚扬吓了一跳,齐齐往清悠身上扑去,正自呆愣的清悠一下被两人狠狠的砸在下面。 “啊――”被瑞钰压着的楚扬的惨叫声惊得林子中的鸟啪啦啦就飞走了一大片,而瑞钰却是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接昏死了过去。便是离得近的小麟也被拍飞了出去。 这该是什么级别的高手?竟然仅仅挥手之间,就有如斯恐怖的威力!不但重伤了一个一级巅峰的斩妖师和一个二级斩妖师,甚至那样膘肥体壮的一匹马都不知被拍到了哪去! 木雨容和瑞仙等人只看的目眩神迷,竟是半晌没人能发出一点儿声音。 待众人清醒过来,眼前哪里还有丹莹和阿离半分影子? “恭送尊上――”随行的黑衣男子并未跟着离开,齐齐冲着丹莹二人消失的方向一拱手道。 瑞仙脸色发白,神情中却还有隐隐的窃喜。还以为舅父夸大其词,没想到那女子果然强悍无匹。有这样的厉害人物撑腰,放眼明华大陆,自己真是想要横着走都行了,当下心有余悸的对身旁年龄三十许的黑脸汉子道: “舅舅,那个女人是谁呀,我怎么听都没听说过?竟然这么厉――” 话未说完,却被男子急急打断,四下里看了一下,才低声嘱咐道: “尊上最是神通广大,这样背后议论尊上的事,切不可再犯。” 嘴上虽如此说,心里也不住犯嘀咕,浮空山最厉害的不是玄天父子吗?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人物?还这么漂亮?按说自己没道理一点儿都没听说过呀? 可那女人明明就是拿着玄天尊上亲手签发的手令,真是让人想不通……而且更奇怪的是,那女人和师傅讲的清楚,说是玄天大人让捉拿花瓶世家的叶清悠,怎么她自个倒带着个男人走了,反而把个要捉拿的正主扔在这儿了? 算了,反正是看样子那只“花瓶”恐怕这会儿已经碎了个七七八八了,自己直接把她捆好给师傅送交浮空山的人罢了。 看舅父避而不答,瑞仙有些不甘心,笑话,要是能通过舅舅结识方才那个女人,便是爷爷也肯定不敢再小瞧自己,眼神一转,刚想继续套些消息,却忽然一愣―― 却是一个女子正猫着腰急速的朝着叶家那个花瓶躺的地方跑过去。 林飘芳也已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悄悄挪到瑞仙身后,此时看瑞仙神色不对,忙顺着看过去,当即明白了惹得瑞家公主动怒的原因―― 明摆着,木雨容竟想趁乱救那个什么花瓶离开! 刚才自己出了大丑,只是这木雨容,恐怕待会儿不只是丢丑,连命都会丢在这里,这样一想,心里顿时舒坦多了,当下冷笑一声,故意提高声音道: “木雨容,你果然是,想要找死,竟敢违背仙儿姐姐和那位尊驾的钧令!”言语间对那位尊驾恭敬至极,竟似浑然忘了,那位尊驾好像刚刚给过自己一巴掌。 瑞仙身旁的冷面汉子闻言果然转过头来,看到仍然保持着猫腰姿态的木雨容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已经跑到清悠三人身边的木雨容表情一僵,有些无措的呆了一下,看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当下一咬牙: “林飘芳,你别逼人太甚,那位尊上已然离开,自是意味着原谅了他们几个,你又何必,硬要赶尽杀绝?” “哟,我倒是忘了,刚才好像有人说,这几个都是她家的客卿。”林飘芳一脸看笑话的表情,饶有兴味的瞧着明显硬撑着的木雨容,“只是我早就告诉过你,叶家花瓶可是大陆通缉的一号逃犯。也对,木家小姐自来就最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据说这叶清悠可不是一般的丑陋,这是不是就叫做,臭味儿相投?” “臭味儿相投也好,同气连枝也罢,敢包庇玄家追捕的逃犯,你们木家果然够大胆,姬叔叔,我猜的不错的话,这木家和叶家的这只花瓶怕是关系匪浅――”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周飞武很快明白了林飘芳的意思,阴阴的一笑,上前一步对黑衣汉子道。 黑衣汉子的脸上闪过些戾色:“全都捆上,若有反抗,杀无赦――” 林飘芳和周飞武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喜色。 “护住小姐――”木珑看情形不妙,对着手下厉喝一声,当下几十号人马上围成一圈,把木雨容几个紧紧护在中间。 “珑叔――”木雨容神情惶急,“你们快走,别管我――”却被木珑给打断: “容儿不用多说,有珑叔在,绝不让任何人碰你一根汗毛,待会儿,找机会,逃出去――” “是吗?”黑衣汉子冷冷的开口,“一群乌合之众,还敢和玄家作对,果然是,找死――” 说着,双掌一错,一股骇人的气势朝着木珑等一干人就压了过来。 “结阵――”木珑暴喝一声,和众属下瞬时组成一个金字塔的形状,拼命的把所有的劲气传输给最上面的人,以求得压倒对面男子。 看着眼前乌泱泱站的一大群人,男子眼神充满讥诮,“就凭你们,也配――” 嘴里说着,伸手猛地朝空中一招,周围的空气瞬时有些扭曲。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瞬间空气的波动,再次齐齐变色:“圣者斩妖师――” 木珑脸一白,神情顿时惨然。对方竟是圣者斩妖师,那岂不是说,自己等人今日,必死无疑?只希望容儿能听自己的话,可以趁乱跑出去。 只是一念未必,丹田处突然一热,木珑心一沉,木雨容的声音果然紧跟着传来: “珑叔,我来了――” 木珑顿时急火攻心,厉声道:“谁让你来的,快走――” 话没说完,对方的劲气已然袭到,木珑顿时被压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再过片刻,豆大的汗珠开始顺着鬓角不住的往下淌,便是两条腿也开始发抖,这人形的金字塔已经到了,倒下的最后关头。 木珑眼角的余光甚至能看见林飘芳的随从倒提着寒光闪闪的利剑一步步走近! “既然你们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吧――”男子好整以暇的哈哈一笑,神情里说不出的得意自满。 “仙儿姐姐,咱们舅舅好厉害啊――”林飘芳拍着手笑道。 瑞仙儿又皱了下眉头,什么咱们舅舅,那是我瑞仙的舅舅好不好。这样想着,不由翻了下白眼,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发现对面的“金字塔”塔尖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只是看了一眼,瑞仙瞳孔却蓦然一缩,然后一转身,没命的拔腿狂奔而去: “舅舅快走,她不是叶清悠――” 黑衣男子一愣,瞧着那“塔尖”上突然多出的恍若太阳一样耀眼的绝美女子,一下愣在了那里。 周飞武的魂顿时就飞了:原以为方才那丹莹已经是世间绝色,怎么这个竟比丹莹还要美的多?只是,那传说中天不怕地不怕的瑞仙公主的神情,怎么竟是和见了鬼一般?! ------------ 87引火烧身 瑞仙一直狂奔出去十多里后,才停了下来,喘着粗气靠在一块巨石上,只觉心里还扑通扑通的后怕不已。 怎么也没想到,竟是那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噩梦!若不是因为她,自己怎么会没脸在暮苍山再呆下去?想到从前那些风光无两的日子,瑞仙就想抹一把辛酸泪! 实在是现在过的太憋屈了,试炼台上那一战,自己的形象一下子毁了个干干净净,不但在家族内遭人嗤笑,便是走到人前,瑞仙也总觉得所有人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无数次梦里,瑞仙都梦到自己捉住那个女人和瑞钰,刮花了那个女人那张怎么看怎么讨厌的脸,逼得他们跪地求饶! 可梦境毕竟是梦境,就在一次偶然听爷爷提起那个女子时,瑞仙便意识到,或许这辈子,自己都别想有出头之日了! 圣尊啊,爷爷说那女子的功力至少已经到圣尊的级别了!虽然自己想破脑袋也闹不明白,明明就是个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女孩子,怎么会妖孽到这种程度?! 只是想不通归想不通,瑞仙却并不傻,早已暗下决心,没有绝对的把握,以后见到这女子,她一定会绕道走。 只是她怎么知道,这么厉害的女子也会赶时髦买叶家花瓶叶清悠戴的那种面具? 没错,这种面具因为叶清悠太过匪夷所思的经历,近来已经风靡整个大陆,大街上到处可见戴着这种面具的女子招摇过市,只是那些都是些俗人好不好,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女人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若早知道是她,打死自己也不会上赶着往这里跑。 不就是因为她,自己才在暮苍山过得憋屈无比吗?这才在舅舅来的第一时间,自告奋勇陪他前往,却哪里想到,那面具背后竟是自己终生的梦魇。 自己舅舅是厉害,可别人不清楚自己却明白,不过是圣宗级别罢了,想要和圣尊对上,那还不是找死吗? 回头看看后面,并没有一个人跟上,瑞仙嘴角抽了抽,这会儿子,所有人一定都在嘲笑自己吧?可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不听我的话,你们会有什么结果了。 算了,瑞仙想了想,还是先赶去烈国吧,给舅舅很畏惧的那个什么玄家人报信,希望他能对付得了那个妖孽一样的女人才好…… 这个女人会什么妖术吗? 所有人都有些古怪的瞧着那人形金字塔塔尖上的耀眼女子,不然,为什么瑞家公主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还瑞家公主呢,真是没用。林飘芳撇了撇嘴,一错眼,突然发现自己未婚夫周飞武竟是看的两眼都直了,顿时就有些恼火,沧琅琅拔出宝剑就冲了上去―― “舅舅,芳儿来帮你。” 心里却恨恨的想着,敢来和我抢飞武,待会儿看我不划花了你那张怎么看怎么心烦的脸。 “哎――”听到耳旁清脆的剑声,周飞武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林飘芳冲了过去,不觉皱了下眉头,微一思量,刷的一下抽出随从的一把大刀也冲了上去―― 开玩笑,姬庸大人可是圣宗级别,那个绝美女子也不知突然从哪儿冒出来的,只是不管如何,自己都不舍得让她死。这么极品的美人儿,若是就此湮灭,那岂不是罪过? 到时候,若能说的芳儿同意收了这女子做小最好,若不能,管她什么来历呢,自己宁肯不娶林飘芳也要留着这女人。 只是,听爹爹说,姬庸大人可已经是圣宗了,只希望姬庸大人别伤的她太重才好。 却不知身在局中的姬庸却是吐血的心都有了。 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那向来骄傲无比的甥女儿看到这女子和见了鬼一样了。明明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罢了,哪来这么强的灵力? 自己现在都已经把灵力提高到八分了,对方却仍岿然不动。 这个女子,功力绝不在自己之下! 看来,不拿出自己的看见本领,是怎么也拿不下这女子了。竟被一个如花少女逼得如此狼狈,想想还真是不甘。 姬庸叹了口气,反手摘下肩上一条丈余长的金色大棍。随着姬庸手势翻转,那大棍顿时流光溢彩,恍若有一条金色的游龙正张牙舞爪的翻滚,紧接着便有灼热气息隐隐传来。 “金龙碾――”木珑身子不觉一晃,神情瞬间灰败。也马上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对方肯定是大名鼎鼎的连接浮空山玄家和大陆有玄家代言人之称的姬家。 说是代言人,但其实不过是这姬家的先祖在妖神大战中曾在玄家帐下听令罢了。只是那姬家先祖会做人,里里外外把玄家人伺候的很是妥帖,更是处处以玄家家将而自居。 玄家人也没放在心里,反而在退回浮空山后,确实偶尔会把一些小事交由姬家人去做。像对方手里那根名为“游龙舞”的金色大棍,就是玄家所赐。 据说这根棍子威力甚大,特别是一旦注入灵力,那游龙便即滚动起来,会有无数烈焰随之喷薄而出,人一旦沾上,便会立即化为灰烬。乃是姬家的看家宝物。现在对方竟拿出了这件武器,那自己这方还有什么活路? 自己也这般年纪了,死便死了,只是容儿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自己怎么能忍心看她尸骨无存?可怜自家兄长,也就容儿这么一个女儿…… “无知小辈,这都是你自找的,可别怪我姬庸出手无情――”姬庸冷喝一声,旋即凝聚全身的灵力输送到游龙舞之上。周围的空气顿时一阵噼啪爆响。 “游龙舞――”随着姬庸一声断喝,无数簇红艳艳的火苗朝着对面的人形金字塔就扑了过去。 “糟了!”周飞武吓得忙停住脚,嘴角不住的抽抽,心里更是惋惜无比,姬庸真不懂怜香惜玉,怎么忍心一把火把这美人儿给烧了?这女子虽是美的让人心痒难耐,可还是自己小命要紧。 “哼,活该!看你还怎么随便出来勾引人!”林飘芳却只觉终于出了心头一口恶气,施施然的拖着宝剑走回周飞武身边,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以为有火就很了不起吗?”想到自己醒来时看到的一切,清悠心里一痛,先是带走了自己的阿落,紧接着又重伤瑞钰楚扬,真是每一件事都挑战自己的心理底限。 一阵罡风袭来,站在高处的清悠一头鸦黑的乌发顿时就有些凌乱,也衬得那双绝美的眸子更加明亮而清冷。 看到对面女子冷漠的面庞,姬庸忽然第一次对自己手中的这把神器开始没把握起来。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那女子身形忽然如大鹏般高高飞起,竟是朝着那火焰就飞了过来。 “唉――”周飞武跺脚叹息,这女子疯了吧,怎么竟自投火海? “找死!”林飘芳口气快然,一副看好戏的愉悦神情。 “啊――”惊呼的却是木家众人,现在才看到原来自己头顶上竟多了个这么美丽的人儿,待看清她的动作,不由一片哗然―― “小姐,快回来――” 木雨容更是急得一下就跳了下来,颤声道:“这位,妹子,快躲开――” 这女孩子被吓傻了吗?以为凭她一人之力,就可以挡住那么大簇的火焰?只是即便最终失败了,木家都还不起这份情啊! 对所有的呼唤声,清悠都恍若未闻,身子翩然飞向火焰,只觉靠的愈近,身子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暖意,一种痛苦又甜蜜的感觉竟是充满了四肢百骸。 众人的嘴巴一下全都变成了o型: 一簇簇的火焰,恍如世间最艳丽的花朵,而那翩飞的少女,却仿若徜徉在花间的蝶,美的让人无法想象…… 本是昏躺在地上的楚扬缓缓的抬头,瞧着这让人心醉的一幕,眼睛里忽然闪过两道奇异的亮光…… 所有人都沉醉了…… 只除了―― “啊――”姬庸终于再也支持不住,惨叫一声就朝后跌倒! 变起猝然,竟是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那翩飞的火焰忽然旋风一样倒飞过来,烈焰灼痛了自己的肌肤,人们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能把烈焰逼得倒飞回来,那岂不是意味着女子的功力更在姬庸之上? 怪不得方才瑞仙公主跑的比兔子还快。 只是现在才明白,是不是晚了点儿?! 只要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就什么时候都不晚。 丹莹站在玄天府门前,长出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很是有礼的对门旁侍卫道: “请代为禀报玄天门主,就说丹莹有事相求。” 嘴里说着,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想自己在妖界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不知为什么每次想到要见到玄天,都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明明玄天是自己干爹啊。可不知为何,人界的这个干爹和曾经的那个妖君干爹流风给自己的感觉如此相似,都是如此淡然而让人心生畏惧。 也是,流风心里眼里所看重的不过就是他那个女儿天羽,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能陪伴天羽的人罢了,说什么养育之恩,说白了,就是一个高级丫鬟。自己可不像离落那个傻小子,那么好蒙骗! 只是也正因为离落太傻了,所以才会对天羽那臭丫头如此死心塌地。 即便是一个冒牌货―― 丹莹眼前闪过那丫头面具掉落时露出来的那绝色脸庞――竟然和天羽长得一模一样,怪不得离落即使脑子不清楚了也愿意跟着他走! 而正因为如此,那女子,必须死。 可心里却明白,离落一定不会容忍自己亲手杀了那丫头,只因为她长了一张和天羽一模一样的脸庞。 丹莹死死的攥着手里已经描摹好的画像,好像自己蹂躏的就是那张深恶痛绝的脸庞―― 流天羽已经死了,这个冒牌货当然也是非死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凌晨三点就爬起来码字的女纸你伤不起啊,好想睡,好想睡,好想睡…… ------------ 88奇怪的父子 “参见门主大人――”一座巍峨肃杀的巨大建筑外,一个劲装士兵匆匆而来。 “何事?”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从室内传来,声音里面的铁血征伐、冷漠肃杀让人不觉心头一颤。 在门主座下听命已经十余载,可就是这样一个毫无起伏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每一次听到耳里都还是不由自主的心生震恐。 士兵不自觉挺起胸膛,身子更是随之站的笔直:“回禀门主,丹莹小姐在府门外求见。” 室内有片刻的寂然。 士兵却始终默默站着,任凭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却是连动都没动一下。 “不见――”就在士兵被那股冷意骇的几乎快要坚持不住时,室内声音终于再次响起,“让她去地门,找玄羽。” “是。”士兵忙答应了一声,然后便极快的退下,心里却隐隐觉出室内人的厌烦之意。 不由暗暗叹息,还以为门主待那位天仙一样的奇异女子有所不同,却没想到,是自己想岔了。 瞧见匆匆进去又很快回转的士兵,丹莹忙迎了上去,姣好的脸上满是希冀: “这位大哥,敢问门主――” 士兵又一次被眼前女子的美貌给镇住了,虽努力想要绷着脸,却仍是止不住红了耳根,便是说话都有些期期艾艾:“门主说,不见――” 看女子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失望之情,忙又加上了一句:“不过门主说,你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地门的玄羽门主大人――” 说着,胸膛又是一挺,一脸的自豪和骄傲。 是啊,这浮空山上谁不知道,浮空山除家主外,武力值最高的就是天地两门的门主,而自己老大玄天是天门门主,地门的门主也不是外人,乃是玄天门主唯一的儿子,玄羽少爷。 “玄羽大人?”丹莹念了遍这个名字,微微蹙了下眉头。本想要玄天出手,对那和天羽长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女子一击必杀的,没想到却被拒绝。那玄羽的大名自己也听说过,也算得上是玄家数一数二的高手,可心里的不舒服却是越来越浓―― 实在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忽视的滋味儿。就像自己当初表明了想要认到玄天膝下的意思,玄天虽是没有拒绝,可是和上一世的流风相仿,却始终对自己不甚亲近,就像现在吧,自己好歹也算这玄天府的小姐,却竟是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那士兵也是聪明人,看丹莹脸色不愉忙补充道:“小姐放心便是,玄羽门主乃是我家少爷,放眼世上,除了我家大人,恐怕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你们家少爷?”丹莹眉梢一挑。 上次匆匆一别,只是觉得那男人虽是强大无比却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怎么竟还有妻有子吗? “啊,那个,我说的都是真的――”士兵心里忽然一突,神情忽然有些尴尬。 实在是浮空山上世人皆知,天地二门门主虽是父子,却势同水火。两人见面时总是难免大打出手,最初少爷都是被揍的死去活来,直到少爷长大成人,才勉强逃脱了时时挨打天天被虐的悲催命运,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才铸就了少爷一身钢筋铁骨。 有人说少爷八成是门主捡来的,要不然谁家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这么狠? 世人所说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传说玄天本不过家主一个最不得宠的侍妾所生,自婴儿起,整个人就有些痴傻。只是在武道上却很有天赋,五岁不到竟已修炼为五级斩妖师。也正因如此,在家族间更受排挤。家主子嗣众多,对这个傻里傻气的儿子也就不甚在意,哪想到就在十八年前,长大成人的玄天突然失踪了,一直到五年后才带着一个甫出生的婴儿强势回归,更在不久后,打败了家族一众高手,无可争议的出任了玄家这一辈的天门门主之位。 “地门门主玄羽是你家家主的儿子?那你们家夫人――”丹莹心里的好奇更浓,真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降服那么一个冷酷而充满野性的男人? 听到丹莹的追问,士兵神情更加慌张。真是该死,怪道世人说红颜祸水,自己知道就行了,干嘛要说出来啊。少爷可是最厌恶听人说起和门主的父子关系了。每次听人提到这一点,都会把说的人暴打一顿。也因此,浮空山人虽都知道天地两门门主的关系,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堂而皇之的议论―― 至于门主,则是对有人会跟他谈起有关“夫人”这样的话题而深恶痛绝,前些日子那个才凄凄惨惨、偷偷摸摸回来的玄妙,就是因为肖想门主当夫君而被门主给打出了浮空山! 而今日,这两个忌讳自己可差点儿全犯了。 当下赶紧退回自己的位置,一句话也不再说,直接把丹莹当成了空气。 丹莹气了个倒仰,若不是今日本公主不方便出手,非摘了你的脑袋不可。当下不再说话,转身就要走,那个士兵忽然又匆匆跑过来红着脸道: “见了地门门主,你千万别说是少爷的爹让你来的,你只说是奉天门门主之命而来。” 没办法,少爷对门主的怨念实在太深了,从来不买门主的帐。也曾有人打着门主的旗号到地门去,结果无一例外全都被暴打了一顿后撵了出来。 而门主也奇怪的很,竟是始终不以为忤,或者说,根本就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让我们杀一个人?”威严厚重的地门之中,一个身材昂藏的青年男子正自闭目冥思,听到属下的话,刷的一下张开眼睛,凤眸中的寒光慑的来人一个激灵。 “是。”属下忙点头,“她说这也是天门门主的命令。” 青年男子――也正是地门门主玄羽,冷冷的哼了声:“我知道了。画像留下,让她滚。” 属下暗暗吐了下舌头,自己这主子可真不怜香惜玉,那么美的离谱的女人,主子竟也是这般粗鲁。 “这画像――”属下又想到什么,忙举了举手里的画幅,眼中充满了希冀。画上的这女子可是比大门外那女人更美,要是就这样杀了,可真是罪过啊。 “给玄唐送去。”玄羽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那个老男人要替别人出头,自然要交给他自己的人办理。想要本门主替他做事,做梦。” 看玄羽已经上马要走,属下又想起一件事,忙追上前道:“那个人界的男子――” 玄羽霍然转身,神情冷厉:“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靠近。”说完又特意叮嘱了句,“特别是玄天那个老男人。” “老男人?”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属下无语的抽了抽嘴角,玄天大人可是浮空山公认的奇男子、美丈夫,也就门主这么评价他!再次怀疑,门主和玄天大人到底是不是亲生父子啊,只是你们这样相爱相杀,苦的是我们这些手下好不好? 却又有些幸灾乐祸,实在是每次看到玄唐那家伙一副拽拽的神气样子就有气,要是凭真本事自己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也不过和自己一样,是个圣尊罢了,只是巴住了家主宠妾的大腿,才得以入天门做事,却偏偏傲气的不得了,谁都不放在眼里。这次要是真能折腾折腾他,倒也不错。 远在万里之外烈国的玄唐莫名其妙的连打了几个喷嚏,心里不由暗自嘀咕,不知道是谁,又惦记上自己了?正自愣神,忽然听人报告说,姬庸和周家大公子周飞武,回来了。 那个什么叶清悠肯定已经抓回来了。玄唐乐滋滋的想,可是下一刻,却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面前这堆烧的乌七八糟,毛都不剩一根的家伙都是谁呀? “我要知道,是谁做的?”看到躺在担架上,生死未卜的长子,周剑南只觉得手脚冰凉,已经废了一个儿子周飞文,难道这次,连长子都没办法保住吗?只是,胆敢伤了我的儿子,就要做好拿命来赔的准备! “立即派人着手去查那女子的来历,一旦发现可疑人物,杀、无、赦!” “就让瑞钰在这里养伤吧。”清悠坚决谢绝了木家的挽留,又留下了些丹药给木家―― 见识了自己的威力,林家这段时间肯定不敢再针对木家,唯一可虑的却是烈国周家,有这些丹药在,周家便不足为虑了。 “尊上一定要走吗?”木家家主木子涯无比敬畏的侍立一旁――实在没想到这位尊驾竟还是位高明的炼药师,不过一粒药,就治愈了令自己缠绵病榻数年的恶疾。 “是啊,”木雨容也拉了清悠的手,神情间满是不舍,“容儿真舍不得尊驾离开――”不过才几天,木雨容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美到极致却又没有一点儿架子的尊上。 “现在还不行――”清悠摇摇头,“我还有重要的事必须去做。咱们后会有期。瑞钰和楚扬就先拜托给你们了。” 五日后,一个带着面具的白袍少年和一个身材高大的伟岸男子先后来到烈国周家所在的烈阳城。 城门口,带着诡异面具的叶清悠画像还张贴在哪里。 伟岸男子有些恼火的看看白袍少年和叶清悠画像上所带的如出一辙的面具,很是不悦的重重哼了声。 少年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没什么不妥呀,毕竟,这种面具满大街可是都随处可见…… ------------ 89阴损招数 看着手里的画像,玄唐顿时有些失神: 这世上,竟有这么美丽的女子吗?妩媚而不妖艳,高贵而不古板,端的是清丽无双。 而和画极不相称的却是右下角一行血淋淋的红字―― 杀了画中人。 虽只是寥寥数字,却在每一笔每一画里都渗透着刻骨的恨意。 那个自己一路陪同而来的名叫丹莹的美女的面容忽然在眼前闪现。女人的嫉妒心啊,果然可怕的很! 心里更是暗暗怀疑,不知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使得动门主为她出力。门主有多冷酷无情,其他人不知道,浮空山人可是深有体会! 虽然丹莹长得够美,但玄唐的直觉告诉自己,能打得动门主的绝不是那女人的美色――若是美色有用的话,自己早寻些上等货色给门主献上了,也不用混到现在还只能在外跑腿! 门主和丹莹之间,好像有什么所有人都无法猜透的东西。 就像门主对丹莹的态度,明明是极为冷淡的,却又不合常理的会答应丹莹的一些要求。 比方说丹莹到浮空山来,说是想要寻找一个人,并索要一份通缉令。从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门主竟丝毫没有犹豫的破天荒应允,还让自己前来协助;还以为人既然找着了,那美人儿也离开了,自己也不用再去通缉那什么叶清悠了吧,这还没动身呢,美人儿竟然又鼓捣出来一份追杀令。 玄唐敢拿自己的脑袋打赌,这追杀令上面的女子,九成九是因为长相的问题让那丹莹动了杀机,也只有这样的绝色,才能让丹莹那样的女人都寝食不安,意欲除之而后快! 正因为这样,也就愈发想知道那丹莹和门主到底什么关系?只是门主那样的脾性,再借给自己十个胆儿也不敢轻捋虎须。 好在自己够聪明,一路上对那丹莹可是极为奉承,想必她可以在门主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 正沉思间,院子里忽然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玄唐倏地回头,不悦道:“谁在那里?” “尊上恕罪,晚辈姬庸和周家家主周剑南求见――” 身后立时响起两个诚惶诚恐的声音。 “进来吧。”玄唐略一沉思,轻轻把手里的画放下,恰好露出美人儿的脸部。 姬庸和周剑南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躬身进了房门。 “这么晚还来打扰,请尊上恕罪――”一进屋,二人就忙告罪。 “家主客气了。”玄唐傲然坐在正中,摆了摆手道,“是我叨扰了才是,不知家主来――” 对姬庸则是根本无视――玄唐心里,姬家的人也就是和浮空山养的下人差不多,这世上哪有主人还要问候下人的道理?何况,还是这么不成器的一个下人!枉浮空山给了他们那许多天灵地宝,这姬庸竟让一个小女娃子给烧成这幅德性! 注意到玄唐略微的不满,几乎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姬庸有些尴尬的干笑了两声,刚要说什么,忽然注目玄唐随手放在案上的画卷,吓得身子猛地一抖,脱口道:“是这个女人――” 说完又觉得不对,吓得忙闭了嘴,只是看向那画卷的眼神却是惊恐无比―― 就是这个看起来美丽无比的女子,这几日来却让自己夜夜噩梦! “你认得?”玄唐登时坐直了身子,自己正发愁去哪里寻这女人呢! “是。”姬庸的脸色顿时比哭还难看,“姬庸看的不错的话,那个害我们几个差点儿丢命,让飞武成为废人的女人,就是她。” “真的?”玄唐一下站了起来,“你没有认错?” “不会。”姬庸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几乎要哭出来了,这么个大杀神,自己怎么会认错!只是本来想请玄唐帮忙报仇的,看样子,说不定会黄了,这女人说不好是玄唐尊上的老相好,那么美的女子,也就浮空山人能有福享用吧…… 周剑南也马上想到这一层,顿时就有些气闷,难不成儿子被人整成了废人,说不定小命都可能不保,就这么算了? “哈哈哈――”玄唐忽然仰天大笑,然后对着二人正色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好,快告诉我,这个女人在哪里?” “尊上不认识这女子?”二人愕然。 “我什么时候说认识她了?”玄唐又恢复了方才冷冷的傲然神情,“我只是奉命要,杀了她――” 奉命?竟还有人可以命令得了玄唐?两人脑子稍微一转,便马上明白,这女子怕是还惹上了浮空山。顿时惊喜莫名,既然是浮空山要杀的人,那这女子绝不可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杀了她也太便宜了,”周剑南神情怨毒,“请尊上答应剑南,到时先让我儿飞武出一口恶气,然后再加五马分尸!” 玄唐嘴角翘了翘,有些不置可否。虽然自己住进来没几日,却早听说,这周家家主的护短是出了名的,而他的两个儿子,更是被宠的无法无天。虽然斩妖界有明令不许欺压平民,周家这两个儿子却是多次强抢民家女子并□致死。若是那画上女子真落入周家人手里,那结局…… “当然――”姬庸忙上前一步,谄媚的笑道,“尊上可以先行处置,然后再让我们出出气――” 玄唐有些不置可否,斜了眼姬庸:“你的意思是,你们已经有了捉住那女子的方法?” “是。”姬庸忙应了一声,指了指周剑南,“是剑南兄的大公子飞文想到的。” 提到周飞文,周剑南神情却是一暗。 自己这个儿子可是聪明的紧,一向也最让自己满意,本想让儿子去明华寻些珍贵药材孝敬老祖宗,以求让老祖宗能对他青眼有加,传授一二炼药的法门,将来好继承自己的衣钵,却哪里料到却在明华残了一只胳膊回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查出那两个白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正沉思间,看玄唐把眼光投向自己,忙集中精神回道:“犬子是这样想的,明明这之前得到消息,丹小姐所要寻觅之人和花瓶世家叶家的叶清悠在一起,可结果出现的却是这名女子,那么这名女子即使不是叶清悠本人,也必然和叶清悠有一定的关系。” “会不会就是叶清悠本人呢?”玄唐插口道,“如你们原先所言,那叶清悠向来戴着面具,具体容貌如何,却是无人知晓。” “绝不会是叶清悠本人。”回答的却是姬庸,而且显然这几日做足了功课,“叶清悠容貌之丑陋,天下无人不知,最重要的是,那么一个靠脸蛋吃饭的花瓶家族,举全族之力,也不可能培养出这么一位厉害到恐怖的角色!听说倒是几年前,叶清潇生命垂危之时,有一个神秘人出现,救了叶清潇一条命,并送了叶清悠这张面具,所以我们推测,这绝色女子应是和那神秘人有关。” 玄唐颔首,冲周剑南一点头道:“好,你继续说。” “是。”周剑南欠了欠身子,“犬子的意思是,只要那女子和叶清悠有关系,就一定不会坐视有人欺辱叶清悠,我们不妨开一个妓馆,里面所有的娼妓一律称作花瓶世家叶清悠――” 想那叶家不过一个三流小世家,而且这之前又得罪了浮空山,还不是自己想要怎么折辱都可以。那神秘人士若真是和叶清悠有关,就一定会来寻仇,到那时―― “我家文儿虽不才,却有幸被玄妙尊上收录门墙。”周剑南说着,脸上顿时有些得色,没想到儿子虽然残了,却竟投了前几日偶尔路过的玄妙尊上的眼缘,竟得以被收录门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玄唐嘴角抽了抽,玄妙那个淫女,还真是不挑,竟是什么货色都能看上! 周剑南却没有发现玄唐的异色,犹自炫耀道:“玄妙尊上待我家文儿真是极好,临走时给文儿留了些灵药,说是均为极品,可以让一级斩妖师短时间之内功力便可提升至圣宗级别。到时再有尊上坐镇,那女子不出现便罢,要真出现了,绝对叫她有来无回!” 那是,玄妙那个色女对她的每个男人确实都是很大方的。玄唐心里腹诽,不过,这个女人虽然骚了点,但确是浮空山最厉害的炼药师,要不然,早被人灭了不知几百次了! “好吧,就按令公子说的做。”玄唐思忖片刻终于点头。成了是自己的功劳,不成也没什么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清悠馆今天开张,免费大放送!” “您说为什么叫清悠馆?” “呵呵,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听说过明华花瓶世家叶家吗?据说那叶家最会调理人,族中男女都会一套绝顶的床上功夫。这清悠馆的头牌据说就是叶家的叶清悠,而其他娼妓也均是那叶清悠亲自调教,所以就叫清悠馆!里面的娼妓都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叶清悠……听说,全是一等一的美女啊――”酒楼里顿时炸开了锅。 烈阳城各大酒楼顿时炸开了锅。没有人注意到,最大的酒楼醉仙居的角落里一个白衣少年霍的站起,脚下一块青色巨石竟瞬间化成齑粉。 这周剑南,果然够贱!竟想出了这样一个阴损的招来逼自己出现!清悠打了个呼哨,飞身跃上马背。如此煞费周章,肯定是准备好了万全之策,就等自己自投罗网,可是,以为这样,自己就怕了吗? 前天和那姬庸一战后才发现,自己丹田中的阴阳鱼,好像还有其他妙用,既然有人要来试试,那不妨就送他们一个尝尝! 而相距不远的另一个大酒楼里,一个伟岸男子也满脸怒容,拍案而起。 ------------ 90周家覆灭 “清悠,你这个小骚货,来,亲一个――” “哎哟,叶家的花瓶果然够味儿――” …… 倚翠楼内一片秽声浪语,一众市井之徒,每人怀里搂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一个个衣衫不整放浪形骸。 龟公打扮的周洪斜倚在门上,耳朵里塞满了那似乎能让人骨头都酥了的亲嘴声,呻吟声,顿时心痒难耐,恨不得自己也扑上去抱个女人泄泄火,正看得心猿意马,门忽然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周洪忙收敛心神,瞟了一眼来人――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看着模样长得倒还真俊,若不是现在时机不对,还真想搂到怀里给亲几口: “弟弟呀,今儿不行了,所有的‘叶清悠’都被包了,你要真想,不如咱们――” 话还没说完,胸腹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人更是皮球一样倒飞出去,正好砸在院子的最中央,登时血雨四溅。 “啊――”那些正沉醉在温柔乡里的嫖客们愣了一下,待看到往日里耀武扬威的周洪竟被摔的浑身是血、只有进气没有出气时,顿时魂飞魄散,丢下手里的女人就往外跑。 倒是那些方才还软语莺声的妓女,手里却瞬间多了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清悠眯了一下眼睛,这周家还真舍得下血本,这群女子竟全是三级斩妖师的水平!放在自己眼里自然不算什么,可在这明华大陆上却也是一股不得了的势力。 这些女子对视一眼,忽然齐齐后退一步,竟然原地凭空消失,紧接着无数条洁白的丝绸宛若毒蛇般从四面八方飞泻而下,而她们手中的匕首则化成了星星点点的寒芒朝着空地正中的清悠兜头而来。 一时间空地中叮叮当当之声顿时不绝于耳。 “成了――”等了半晌,场中依然静悄悄的毫无声息,一个女子终于忍不住欣喜的道。 “有了灵力果然爽。从此后看谁还敢再小瞧我们胭脂帮!”有一个女子娇笑道。 “快把那小子尸首找出来,咱们好抬了去找周公子领功――” “贱蹄子,这会儿倒学着人家斯文了,还周公子呢,昨儿个是谁在飞文的床上哥呀哥呀的叫个不停――” 一干女子正自笑闹,一个声音忽然突兀的响起:“周飞文吗?烈国周家的周飞文?” “对呀,不是咱们公子,还有那个有那般好的床上功夫?”一个女子掩嘴媚笑道,只是刚说完,却忽然觉得不对,待看清那人是谁,一下张大了嘴巴―― 怎么可能,竟是方才那个白衣俊美少年,正冷冷的睨视着众人。 “啊,你,你没死――”站在最前面的露出半拉边香肩的粉衣女子顿时惊叫出声。 其他女人也反应了过来,手腕一翻,竟是每人手里又多了一把利刃: “哥儿别怪我们心狠,谁让你胆敢惹上我们公子,今儿你是非死不可――” 嘴里说着,就要故技重施。 清悠这次却是不避不让,竟是迎着那刀光剑影就撞了过来: “一群乌合之众,烈国周家,果然一群废物――” 一语未落,那些女人已是倒了一地,一个个早已是体若筛糠惊恐欲绝: 她们刚刚通过服用灵药得来的灵力,竟瞬间消失无踪,便是本身原有的武力,也消耗殆尽! “妖怪啊――” 对空地上的一片哀声,清悠却是理都未理,飞身站在最高的楼顶之上,提气怒喝道: “周剑南,周飞文,周飞武,给我滚出来――” 声音并不见得如何嘹亮,却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本是藏身在密室的周飞文功力毕竟弱些,竟被震的一下从椅子上栽了下来。 “是那个女人到了吗?”姬庸神情一震,伸手一把拉起地上仍在簌簌发抖的周飞文,“贤侄果然好计策。” 周飞文犹自脸色惨白、惊魂未定,闻言擦了把冷汗道: “前辈过奖了,飞文不过侥幸罢了。” “果然愚蠢无比。”虽只是听到声音,玄唐却已经认定,来人十有八九就是丹莹要追杀的那个女子。 开玩笑,据自己所知,放眼整个大陆上,也就暮苍山瑞家有实力在圣尊级别或者圣尊以上的高手,然后就是姬庸口里的那个女子了,实力应该也到达了圣尊级别。只是初入圣尊级别和自己这个圣尊巅峰的人相比,还是很不够看。所以玄唐仅仅是远远听到这个声音,就立马判断出对方灵力绝对不如自己高深。 “只是也别高兴的太早。对方已是圣尊级别,你们那帮女将,怕是现在已经被收拾干净了。”玄唐的神色云淡风轻,周剑南等人听在耳中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早已想到对方应该很厉害,却再没想到那么年轻的一个女子,实力竟如此恐怖!到底会是何方高人?怎么竟会和叶家扯上关系? 周剑南心里甚至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去冒犯能培养出这么年轻的圣尊高手的家族,真的是明智的吗?只希望能把对方一举击杀,不要走漏了消息才好。 本来自己选的那些埋伏在一旁的斩妖师,全是已进入一阶或者一阶巅峰的斩妖师,按玄妙的说法,服了灵药后,应该至少是圣宗级别或者更高,本来周剑南是信心满满的,觉得要擒一个年轻女子还不是易如反掌,这会儿却也有些拿捏不定了。 思忖片刻,终是冲玄唐深施一礼: “埋伏在倚翠楼的那些斩妖师,也不知是否得用,还请尊上移步,亲自去看一下的好。” 玄唐想了想,为了保险起见,自己亲自走一趟也好,便点了点头。 姬庸周剑南顿时大喜过望,忙后退一步,让玄唐先行: “尊上,请――” 看玄唐亲自前往,周飞文也安定了下来,稳稳心神,抬脚跟了上去。心里却暗自祷告,希望自己到时,那些埋伏的斩妖师已经能活捉了那妖女,自己可不想直面一个如此恐怖的大杀神! “滚出来吧――”已经捕捉到空气中隐隐流动的危险气氛,清悠却是丝毫不惧,猛地大喝一声,身子随之凌空飞起,刚才立脚的地方忽然鬼魅般多出六条人影! “咦――”清悠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这六个人的神情怎么均是如此僵硬而呆滞?看着不似活人,倒更像末世片里的僵尸! 六人的脖子刷的同时扭了过来,清悠正前方的那个青衣男人脖子甚至扭成了一百八十度! “果然有些邪门!”清悠皱了下眉头,当下也不敢托大,伸手就取出那件黄金杵,迎风变成一把三尺青锋。 几个人对清悠的诡异武器却是丝毫没有反应,各自举起手里武器就冲了上来,明明看着毫无章法,却又配合的天衣无缝。 清悠一剑格开几个人,觑空朝着功力最弱的蓝衫汉子就是一击而下。 “咔嚓――”那汉子的右臂应声齐根而断,只是却没有鲜红的血流出,反而滴下几滴暗绿色的液体。而且更可怖的便是那人的脸色也仍然是一片漠然,好像掉下来的是别人的手臂,竟然一脚踩断地上的右手后,捡起宝剑又扑了上来。 “噬魂之术――”清悠脸色变了变。没想到这周家家主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竟在这些人身上施此邪术!这些人灵魂既被吞噬,自然整个人就和活死人相仿,除非你一击而灭,否则就是只剩一颗头颅,他也会朝你发起攻击。 “小子,竟然是你!”一个尖利的声音忽然在上方的楼阁上响起。 清悠抬头,倒是熟人儿―― 可不正是破庙里被小和烧掉了一只胳膊的周飞文! “文儿识得此人?”周剑南很是奇怪的望向儿子。 旁边的玄唐却皱紧了眉头,怎么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绝色女子,竟是一个少年吗? “爹,是他,就是他――”周飞文看向清悠的神情又恨又怕,“当初在明华伤了孩儿的,就是他和他的大哥――” “什么?”周剑南也是大吃一惊,“就是此子身上携带有青云铛?” 说到最后,神情已变为狂喜。 青云铛啊,那可是多少炼药师梦寐以求的神物,原还担心给周家惹来大难,却没想到还有此意外之喜! 若能得到青云铛,自己便能炼出极品的灵药来,说不定天下的斩妖师都可供自己驱使,自己还要怕谁来? 当下摘□上所佩玉瓶抖手倒出六只虫子颤声道:“活捉此人,绝不许放她跑了。” 周剑南话音刚落,清悠的左后方忽然凭空又冒出六条人影来,却是一样的手持宝剑神情呆滞,悄无声息的就扑了上来。 等清悠注意到身后情形有异时,那六个人却已经来至身后。 周剑南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周飞文更是恨恨的道:“臭小子,王八蛋,当初竟敢如此对待本公子,今天,不把你大卸八块,我就不叫周飞文。 姬庸亲自给玄唐搬了个椅子过来,自己也小心的掇来个绣墩陪坐在一侧。 玄唐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靠,看来不用自己出手了,这场战争已经毫无悬念。眼睛刚刚闭上,却听到“咚”的一声巨响。 受了惊的玄唐顿时勃然大怒,刚要呵斥,却见一个身材伟岸的年轻男子正站在倒掉的大门旁。玄唐只看了来人一眼,上身顿时挺直,紧跟着身子哧溜一下就滑到了椅子底下! ------------ 91周家覆灭(二) “尊上――”姬庸吓了一跳,忙屈膝在地要去搀扶玄唐,却被一把推开,以为惹恼了玄唐,顿时便有些惴惴,只得诺诺着连连赔罪,“尊上恕罪,恕罪――” 玄唐却是理也不理,下意识的抬起衣袖擦拭了下眼睛,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还以为自己眼花认错了,可这会儿仔细一瞧,来人身上那股毁天灭地的惊人气势,却是任何人也无法模仿的,不是地门门主玄羽,又是哪个? 只是玄羽不好好的在地门呆着,怎么会突兀出现在这里? 不会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吧―― 玄羽可是自来最厌烦天门中人,自己有一次路上偶遇玄羽,就想上前套近乎,哪知刚报出身份,就被一脚踹飞到了百里之外。 玄唐揉揉屁股,只觉屁股上现在还隐隐作痛。 对了!玄唐忽然一拍额头,自己怎么忘了!手里的这份追杀令可是门主签发后由地门之人送达,难不成追杀的人太过重要,连地门门主也亲自赶来?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的机会就来了!试问浮空山上人,谁不想最大限度的和天地二门门主攀上关系?! 越想越有道理,玄唐的脸色瞬时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本是高高在上的傲然神情瞬时笑得如此和煦而谄媚,真如一只小狗见到自己主人般,真恨不得再多根尾巴长在后面摇几摇。 一旁的姬庸只看得目瞪口呆!吓得小心肝都是一抖一抖的:尊上这是怎么了?怎么笑的,这么让人起鸡皮疙瘩?莫不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还没反应过来,玄唐已经蹬蹬蹬躬着身子小跑着下了楼梯,嘴里还一叠连声道: “不知门主亲自来到,玄唐有失远迎,还请门主恕罪。” 门主?听了玄唐的称呼,姬庸最先清醒过来,呼吸顿时一滞。别人不知道,可姬家是什么人啊!自己可听老祖宗说过,浮空山家主之下武力值最高的就是天地二门的门主,难道说竟是其中一位大驾光临? 这样一想,神情顿时诚惶诚恐,忙跟着一路小跑的下了楼。 看身边实力最强的两人都先后离去,周飞文也意识到有大人物来了,忙转头要喊父亲,却见周剑南正神情专注的瞧着手里的那些虫子,竟是根本没注意到玄唐姬庸两人的异常,明显是运功到了紧要处,想了想,只得冲姬庸连连作揖,自己则留下来待命。 “不好!”正游走在场中的清悠心神忽然一荡,只觉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怖威压正慢慢的在空气中渗透开来,不觉大吃一惊,难道是有更厉害的人物到了吗? 刚一分心,左肩处便突然一痛。饶是清悠躲的极快,却还是有鲜血快速的渗透衣衫! “哈哈哈――”周剑南顿时狂喜不已,中了噬魂侍卫手中的剑,任他是神仙,从今后也只有听命于自己。这样想着,手忙脚乱的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瓶,探手朝着清悠就扔出了一只小虫子。 “周剑南!不就是小小的噬魂术吗?想要暗算我,就凭你,还不配!” 清悠冷笑一声,快速从怀里摸出一棵金黄色的药草,随手塞入口中,然后轻曲食指一弹,一点细小的粉末不偏不倚正射入虫子的口中。那虫子停了一下后,忽然掉转身子朝着正得意洋洋的周剑南就飞了过去。 “哎呀!糟糕!”周剑南这才忆起,自己怎么忘了,对方手里既有青云铛,当也是炼药大家,看对方这手段,竟是想借这虫子来破自己的噬魂术吗? 忙要往一边躲,哪知那虫子却是变得甚是强悍,竟从高处猛地俯冲而下,狠狠的叮了周剑南一口便又快速飞走,然后迅速飞回去,乖乖的栖息在清悠肩头伤口处。 周剑南不由咬了咬牙。 这小子看着年纪轻轻,没想到手段果然高明。方才那虫子,可是自己用自己精血和众多毒物喂养,寻常人根本就不能近身,没想到却这么容易就被那小子给控制了! 周剑南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跺了跺脚,好在还有那些噬魂卫士!忙注目场中,那十二卫士果然已经把白衣少年团团围住,而那少年却是被迫的原地不停转圈圈,左冲右突却就是无法突破重围,父子二人脸色这才好转了些。 “咦?”已大步来至院内的玄羽恰好看见清悠受伤的一幕,脚下不觉停了一下,本是见惯了血腥的,可这一刻不知为何,却觉得艳阳下那缕鲜红的血痕如此的刺目。 “门主――”玄唐已经疾步赶到,虽已是不停的做心理建设,可来至玄羽身边,小腿肚还是有些转筋,便是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许多。 玄羽冷冷的瞧了一眼玄唐,却是理都未理。 玄唐尴尬的笑了笑,依旧躬身道:“天门,前翼部下属玄唐参见门主大人。” “这里,谁做的?”玄羽一字一顿的问道。声音并不见得多大,却是让玄唐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直觉有些不对头。 “门主大人是说这叶清悠娼倌吗?”看玄唐直往后躲,姬庸顿时就有些鄙视。平常见了自己等人就摆谱的不得了,这会儿见到这门主大人就吓成这么个熊样!忙上前一步谄媚道,“这是我们和烈国周家想的一个诱敌之策,本想诱那追杀令上的人到此,没想到却是这小子闯了进来。不过大人放心,等杀了这小子,清悠娼倌照常营业,一定会杀了――啊――” 却是话音未落,被玄羽一掌拍下,登时脑浆迸裂,瘫倒在地。 旁边的玄唐反射性的就地一滚,屁股上却仍挨了一脚,整个人如同一个皮球相仿“嗵”的一声就飞了出去。 正站在高楼之上的周剑南父子被姬庸这声惨叫吓得一哆嗦,一回头,正看见姬庸惨死、玄唐被踹飞出去的一幕,顿时脸色惨白体若筛糠。 看玄唐方才那模样,还以为来了得力的帮手,怎么却是杀人的魔王?! 而同一时刻,清悠身子蓦然飞起,再落下时,手里的三尺青锋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拳头般大小的黑白两色截然分明的阴阳鱼模样的球: “混蛋,送你们一粒阴阳两极霹雳弹尝尝滋味!” 嘴里说着,丹田中灵力已经提到极致,身体更是随之急速拔高。 正欲飞身上前的玄羽诧异的停住脚,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还没想出哪里不对,就见那小球忽然映出一黑一白两道耀眼之极的光芒,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后,整个清悠馆呼啦啦全部坍塌,而他周围整整十个圣宗二个圣尊齐齐被震晕了过去! 那黑白两道极光仍是直冲云霄! “怎么可能?”一个正漫步云间的中年男子神情震惊,朝着极光发出的方向就飞身而下。 “什么声音?”正自闭目冥思的天门门主玄天也霍的睁开双眼。 “禀门主,好像是来自人界――” “人界?”玄天喃喃道,随即吩咐,“着玄唐探查,速速报来。” 却不知为何,本是古井无波的心再也无法安静下来。 玄羽被那一声巨响震得头都有些发晕,猝不及防之下,身上更是落满了灰尘。 “哈,抱歉啊。”清悠扔了从耳朵里拽出的棉花团,飞身从空中落下,看到狼狈不堪的玄羽,不由挠了挠头。 现在已经能确定方才那个释放出强悍威压的人,应该就是这家伙了。刚才还吓了一跳,以为是对方的援手到了,没想到人家却出手帮了自己―― 那个被踹飞出去的家伙,实力恐怕还在自己之上,想想自己果然这一直以来太顺了,还以为已经很厉害了呢,没想到今天一下碰到了两个实力在自己之上的人。看来今后还是仍要赶紧练功才是。像这次,若不是眼前这人,恐怕真的会出大事! “你是,叶清悠?”玄羽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 “啊?”清悠被这问题问的一愣,下意识的就否认,“不是,什么叶清悠啊,我可不认识――” 嘴里虽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些打鼓,神色也跟着不自然起来。 玄羽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却又有些释然。是啊,世人皆知叶清悠从出生起就无丝毫灵力,纵使又有奇遇,也不可能功力如此高绝,便如方才那招式之绝妙,纵连自己也是见都没见过……还有传说中叶清悠的容貌……又怎么可能会是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年? 只是,那又怎样?玄羽捏了捏拳头,自己会去寻觅事情的真相,若是自己猜想的是真的…… “你要做什么?”看玄羽并不搭理自己,反而抬脚就往那昏倒在地的噬魂卫士走去,清悠有些莫名其妙。 玄羽哼了一声,右手忽然张开,朝着脚下的卫士虚空一抓,那卫士的身体登时弹跳起来,朝着玄羽的手掌就撞了过去。 清悠耳听得“噗”的一声轻响,再抬头,那卫士一颗大好头颅已经被捏的粉碎! 高楼上的周剑南父子同样看到了这一幕,同时一转身,“哐当”一声就撞到了一起。 玄羽缓缓抬头,手中两点寒芒疾飞而出,刷的一下就将那不住求饶的父子二人牢牢钉死在柱子上! ------------ 92各方异动 周家覆灭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明华大陆。 与之同时爆出的,还有一个更加震惊视听的消息—— 近几年来,明华大陆各大世家均有不少杰出子弟神秘失踪,而现在,这些神秘失踪的子弟相继返回自己的家族。 他们中,级别最低的也是圣宗,甚至还有一二更是达到了圣尊级别。 随着他们的回归,关于他们神秘失踪的原因也得到了解释: 这一切,竟全是周家家主周剑南所为。 这么多年来,他们竟全是被周剑南的噬魂之术给控制,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 那些世家在迎回了自己家族这些曾经风头极劲的英才人物时,愤怒均是达到了极点—— 这些人本来都是各大家族最强劲的后备力量,甚至有几个还是作为家主继承人培养的,当他们失踪时,各大家族都曾经派出大量的人力四处寻觅,却再没想到竟是中了周剑南的噬魂之术! 当初的青年精英,现在却是看着形容枯槁,那还有半点当年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模样? 一时间,周家成了众矢之的,各大世家甚至对周剑南的师门——暮苍山瑞家也颇有微词。对于周家的覆灭,更是人人拍手称快。 那个覆灭了周家的人,更是几乎被明华大陆斩妖界奉为神祇。 是啊,实在难以想象,到底是怎样惊采绝艳的人物,竟非但一举击溃十数名圣宗圣尊级别高手的围攻,更进而凭一己之力只手灭掉周家! 有人说是因为周家太过作恶多端,以致惹恼了天神,才会有此业报;也有人说是浮空山玄氏族人替天行道,出手剿灭了周家;还有一个所有人都当成笑话的说法,说是一凭空出现的白衣少年,虽然年纪轻轻,却是灵药双修,不但解救了各大世家被控制的子弟,还一把火烧掉了周家这个魔窟…… 相较于人界的纷繁扰乱,天界也有些躁动不安。 实在是那骤然出现的黑白两道极光太过诡异。 天上诸神都是得道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的人物,却是一眼就分辨出来,那白光是仙家的灵气,而黑光则是妖界的妖力。 只是正因为如此,事情才更匪夷所思。 实在是自古以来世间事便非黑即白,黑与白是两个截然相反、绝不可能共存的事物。 可是昨天那两道同时冲入云霄彼此密不可分的两道劲气却是颠倒了所有人的认知。饶是有了数万年的见识,依旧没有仙人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 “太邪,你觉着这事,会不会是——”刚从人界回返的天帝重华终于开口道,只是语气却是有些迟疑,半晌终于一挥手,“会不会和,流天羽那丫头有关?” “天帝是怀疑——”毕竟上百万年来,都在重华手下做事,太邪马上明白了天帝的意思,“那丫头没死?应该不会吧?九阳神火之下,便是魂魄也会被燃烧殆尽,任何生灵都无法超生!流天羽再厉害,也绝没有逃出来的可能啊!” 听太邪如此说,天帝眉头皱的更紧:“是啊,朕也这么想。可……这样解释不通啊。难不成,这世上,还有第二个神妖私通生下的孩儿?不然,怎么会出现这黑白两色的极光?” “这——”太邪闻言,顿时也有些迟疑。 天帝从龙榻上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半晌终于道:“你速去霄儿的思羽宫中去瞧一下,看那丫头的尸身可还在?小心一些,莫让霄儿察觉。然后速速回禀给朕知道。” “是。”太邪应了声,身形一闪,便瞬间消失无踪。 天帝慢慢起身,手逐渐缓缓的捏紧: 凰儿,你莫要怪哥哥心狠,谁让她的身上还流着一半妖孽的血,朕绝不会,让她有复活的机会…… “回禀陛下。”太邪的身影又突兀出现在室内,朝着天帝一躬身道,“那具尸身,尚在太子东宫。” “是吗?”重华长出了口气,不是那丫头,就好,“太邪,不然,你就到人界去走一遭吧,四处访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那黑白两道极光的主人。” “那黑白两道极光的主人?”玄唐有些莫名其妙。 虚空中忽然响起一个低沉而冷酷的声音,只是若细听的话,那声音好像还有一丝颤抖:“你确信,是黑白两色,而不是,你看错了?” 玄唐脸一白,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天啊,怎么竟是门主亲自在向自己问话?!忙磕了个头,小心翼翼的道: “禀门主,确是黑白两色无疑,玄唐绝没有看错。” “咚——”虚空中传来一声钝响,似是有什么重物掉落地面,玄唐听得心里又是一抖,门主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大对头啊!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玄天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发出这黑白两色极光的人,是不是,一个女子?” “女子?”为什么门主会判断对方是一个女子?玄唐有些茫然,忙摇头道,“不是。属下当时,被玄羽少爷给一脚踹了出去——” 说到此处,玄唐顿时就有些期期艾艾,实在是那一脚太过实在,自己的右屁股蛋儿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不过上次路遇玄羽时被踹的是左边,这次换成了右边,不知道这是不是也可以算成一种平衡? “据属下所知,当时那院子里也就剩下玄羽少爷和一个白衣少年罢了。属下想,那两道极光,应该和玄羽少爷或者那个少年有关。” 虚空中静了半晌,玄唐以为这次问话已经结束,微微抬起弓了半晌的腰,哪知刚刚起身,玄天的声音再次传来:“找到那个少年,带过来见我,绝不许有人伤了那少年半根汗毛。否则,你知道该怎么做——” 最后一句更是声色俱厉,吓得玄唐一下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答应,一直到脖子都磕的酸了,才确信玄天已经不在水晶球那头了。 玄唐抹了把汗,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人给抽干了,一下瘫坐在地上。 有自己这么命苦的吗?不但要杀人,还得保护人!而且听门主的语气,怎么门主好像对那神秘的白衣少年可不是一般的重视啊! 还有玄羽,他的到来好像也和那白衣少年有关…… 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罢了,也就长得还算俊秀,怎么就一下子得到天地二门两位门主的重视? 想想自己还真是倒霉,竟同意了姬庸和周家那一群笨蛋出的什么馊主意,结果没引出来那绝色女子,反倒引来了一个大煞星!好在自己还算机灵,不然这会儿说不定也成了玄羽的手下亡魂! 决定了,那绝色女子自己会尽力去杀,而那白衣少年,自己不但绝不会主动去招惹,还要拼命护他周全—— 玄唐可是人精一个,早就清楚,要杀绝色女子的,也就是丹莹一个人的意思罢了,自己做的不好,也就顶多落个办事不利的训斥,再换其他人来;而那白衣少年,可是和两位门主都有着某种神秘关系的,做的不好的话,这条命就别想要了!孰重孰轻,自是一目了然。 正自长吁短叹,一抬头,忽然见酒楼前,一个白衣少年正把马缰绳撂给店小二,又嘱咐了几句什么,便优哉游哉的往酒楼内而来。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这少年,可不正是前几日周府中的那小魔星?玄唐一下子进入了全神戒备状态。 清悠顿了一下,怎么有一种如此强烈的被人窥探的感觉?四处逡巡了下,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看来是自己多心了,这一路上,有太多人对“白袍少年”感兴趣。不过想想也真是可笑,清悠扫了一眼大厅中几乎清一色着白衣的酒客们,忽然忍俊不禁,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这明华大陆上的人该得有多爱跟风啊。先是前些天叶清悠的花瓶式面具风靡大江南北,现在则是自己这身白袍…… 好在,也不是全没有好处,起码自己是不用换装了,反正满大街都是白袍少年。 “少爷您请——”酒店掌柜忽然一路小跑着迎了上来,亲自把清悠迎到雅座坐定,轻轻一挥手,各色精美食物便流水一样送了上来。 “啊,那个,”清悠吓了一跳,忙道,“掌柜的您送错了吧?我还没点菜呢。” “没错。”掌柜的忙恭恭敬敬的一躬身,压低声音道,“承蒙少爷您救了我家少主子,燃黎洪家感恩戴德——” “你说什么?”清悠一下坐直身子,神情冷峭。 那掌柜吓了一跳,忙赔罪:“少爷息怒,是小老儿前些日子正好在府中,偶尔看到了少主子悬在房中的画像——” “天香楼老板真如此说?”姬玉一双柳叶眉陡地竖起,眼眸中满是恨意。 “是。”侍立阶下的人忙点头答道,“夫人果然好谋略。那些受了恩的家族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夫人早做好准备了。” 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阵“嗵嗵嗵”的脚步声,瑞曜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夫人,你派人那么急的找我来何事?” 姬玉一挥手,让下人退下,自己则站起来,快步迎到大堂外,神情早已是悲戚至极。 瑞曜不觉皱了皱眉头,半晌,拍了拍偎过来的姬玉的肩,“大哥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你放心,若能找着那杀了大哥的人,我一定想法子替你报仇。” 心里却不住腹诽,自己那大舅哥姬庸也就靠一张嘴罢了,还以为多厉害呢,竟窝囊的被人一巴掌就拍死了! “谢谢夫君。”姬玉擦了把泪,然后恨恨道,“那害了我哥哥的白衣少年已经来到我们暮苍山了。我们快去,别让他跑了!” ------------ 93大人物 看着面前摆的这一大桌子菜,真是色香味俱全,清悠不由食指大动。既然人家一片诚心,那自己也不好太过矫情。这样想着便拿起筷子,刚要去挟菜,忽听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同样身着白袍的少年并一个红衣男子正站在酒楼外: “掌柜的,把天字号的雅座腾出来,爷有贵客。” 正侍立一旁的掌柜脸色一变,听声音,好像是瑞家那个小魔王来了!忙给清悠告了一声罪,小声道: “恩公且慢用,小的去招呼一下就来。” “你去吧。”清悠点头,实在是被人盯着也吃得不尽兴。 掌柜的忙下楼,一路小跑着接了出去,笑嘻嘻的迎上前道:“哎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二爷。不知二爷大驾光临,还请二爷不要怪罪。” 那二爷哼了一声,瞪了一眼不住点头哈腰的掌柜:“好了,快着人去把天字号雅间给打扫一下,然后把你们的招牌菜给上一桌,这位可是我瑞家的贵客,伺候的不好了,小心我砸了你的天香楼。” 说话间,又有几人过来拜见,一口一个“二爷”的叫的好不恭敬。实在是大家已经认出来,这二爷不是旁人,正是瑞家下一任家主继承人瑞曜的次子瑞璜,暮苍山谁人不知?这瑞璜虽同样是小妾所生,却深得瑞曜夫妇喜爱,特别是瑞夫人姬玉对此子宠爱异常。甚至有人猜测,依照瑞璜的受宠程度来看,说不定这瑞璜真能踹掉他上面的哥哥瑞钰,继瑞曜之后成为瑞家家主。 只是那红衣男子又是什么地方来的大人物?竟当得起瑞二少如此恭敬。 掌柜的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天字号雅间里可是正坐着恩公!当下忙赔笑道:“二爷,您看,是不是另换一间?天字号已经有客人了。” “你没长耳朵吗?”瑞璜眼一横,很是蛮横的道,“这里是暮苍山,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要摆谱就能摆谱的,让他滚。” 掌柜的愣了片刻,很容易就做出了决断――你瑞二爷又怎样?你的客人再尊贵,也尊贵不过我家恩公!当下不知点头哈腰,却是一脸为难之色:“二爷,您大人有大量,另选一个雅间吧,那天字号雅间,实在是――” 没想到往日胆小如鼠的掌柜今日竟当着贵客的面丝毫不给自己面子,瑞璜顿时就恼羞成怒,抡起巴掌就要教训掌柜的。 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 “璜儿,不得无礼。” 众人回头,却是一个身穿鹅黄女装的妙龄少女,正自莲步轻移、缓缓而来。随着长长的裙摆摇曳,少女整个人宛若一朵出水的芙蓉,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二姐――”瑞璜的语气有些不满,只是看了看旁边已是喜笑颜开的红衣男子,只得把那不满咽下―― 也怪不得爹娘不喜欢,二姐就是比不上大姐。可是没办法,却架不住身边这位贵客表哥喜欢! 果然,身边的红衣男子已经笑笑的迎了上去:“茗儿妹妹,你来了?” 语气中充满了喜悦之情。 “茗儿妹妹?”清悠闻声抬头,隔着纱帘瞧去,走进酒楼的不是瑞茗那丫头,又是哪个?只是这些日子不见,这丫头怎么这么憔悴?全没了当初的活泼讨喜,却更多了份林黛玉似的我见犹怜和楚楚动人。 “茗儿见过姬融表哥。”瑞茗却是没发现白纱后的清悠,径直走向迎候她的红衣男子。 “茗儿和表哥这么客气做什么?”红衣男子嗔怪道,伸手就想牵瑞茗的手,却被瑞茗不经意的躲开,顿时就有些尴尬。 “二姐――”瑞璜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和谐,语气里顿时就有些责备之意。姬融是什么人啊?那可是自己的二舅、娘亲姬玉亲亲二哥姬泓的长子。 这之前,娘亲一直和大舅姬庸感情更好,而且无意外的话,姬家下一任家主必是姬庸舅舅无疑,和二舅姬泓关系却并不甚亲密。只是反正关系好的大哥才是姬家下一任当家人,所以在瑞家众妯娌中,姬玉一向感觉很是良好,便是瑞曜也因此对姬玉很是迁就。可却没想到,前几日突然传来噩耗,姬庸竟着了别人的道,被人给暗害了! 姬庸一死,行二的姬泓就成了家主的不二人选。可让人头疼的是,姬玉和这个二哥关系向来不甚亲热。 万幸的是,姬泓最疼爱的儿子,也就是眼前的这位红衣男子姬融,这几天恰因事来至暮苍山,却是第一眼就瞧上了瑞茗。 本来姬玉的意思,却是更希望大女儿瑞仙能嫁过去的。哪里想到姬融根本没瞧上瑞仙,却暗示说喜欢上了瑞茗。 姬玉小有遗憾之余,也放下了些心――毕竟,不管哪个女儿嫁过去,都可以帮自己稳固在瑞家的地位。 这样一想,也就释然,姬玉便嘱咐瑞璜,这段儿时间要想法儿讨好瑞茗,更要努力给瑞茗和姬融创造机会。 “表哥,二姐姐,快来――”瑞璜已经站在雅间旁冲二人招手――巧的是,他所选定的座位恰好就紧邻着清悠的天字号雅座。 “茗儿妹妹请――”姬融好像完全没注意道瑞茗身上微微的抗拒,兀自亲热的护着瑞茗前行。 雅间挺大,只是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偶然,姬融和瑞茗的座位却是紧紧挨着。 看两人坐定,瑞璜冲姬融眨了眨眼睛,姬融脸上露出些许赞扬的神情,瑞茗却是心不在焉,似是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的异常。 “表哥――”瑞茗刚一坐下,就对姬融恳求道,“茗儿前日给表哥说的事,到底怎么样了?请表哥一定帮帮茗儿,茗儿定然感激不尽。” 姬融神情就淡了淡,明显有丝不高兴。 瑞璜年纪虽小,却惯会察言观色,忙给瑞茗使了个眼色,笑道: “二姐,已经到了饭时,不管什么事,都到饭后再说。来来来,表哥,我敬你一杯。二姐,你也一起喝一杯吧――” 说着,就亲自倒了一杯酒塞到瑞茗手里。 “璜儿――”瑞茗当时就有些愠怒。 这许多日子以来,自己如坐针毡,虽然多方打听,可却一直没有半分消息。而在家族内,自己又一向最不受重视,竟是半点也无法借家族的力。听说姬家的姬融表哥来了,万般无奈,才厚着脸皮求上门去。哪想到姬融答应的倒爽快,可不知为何,每日里约自己出来的时候倒多,却闭口不提自己所求之事。 “吃你的饭就好。我和表哥有正经事要说。” 说着,又转向姬融,眼中含泪:“实在是救人如救火。茗儿只怕再耽搁下去,清潇公子性命堪忧――” “二姐――”看出姬融明显的不高兴,瑞璜不由对瑞茗腹诽不已。怪不得这个姐姐始终不得父母喜欢,怎么就这么没眼色呢?难道就没看出来,表哥其实是喜欢她的吗?竟还开口求表哥去救另一个男人。 “你怎么忘了爹娘的话?咱们瑞家是什么人物?那叶清潇,不过出身那个名声难听的花瓶世家,你怎么倒降尊纡贵,和那样下贱的男子来往?凭他也配和你这堂堂瑞家公主做朋友?管他是生是死,姐姐以后还是再莫要提起的好,没得被人笑话。” “你――”瑞茗不敢置信的瞧着瑞璜,又忽然想到什么,悲哀的瞧了一眼始终默然的姬融,“或者说,这也是,表哥的意思?” “茗儿还小,”姬融无限爱恋的瞧了一眼瑞茗,温声道,“所以才容易上别人的当。那叶清潇拼命的巴结你,还不是看上了你们瑞家的地位?表哥可不能眼睁睁的瞧着茗儿被别人所骗。” “你们――”瑞茗气极,吸了一口气道,“姬融,其实你根本就没有要帮我的意思,对不对?那你干嘛要答应我?害我以为――” 嘴里说着,眼里的泪终于滴落下来,“既然你根本就没有要帮我救清潇哥哥的意思,又干嘛要答应我?呜,清潇哥哥――” 什么清潇哥哥!没想到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瑞茗心里仍然始终念叨着那个叶家的叶清潇,姬融维持的很好的温柔面具顿时碎了一地: 那个叶清潇,最好别让自己看见。否则,即便浮空山的人饶了他,自己也非得让他死不可。 看姬融一副恼怒的样子,瑞璜顿时就急了一头汗,瞪了一眼瑞茗道:“二姐,那个叶清潇,你以后不要提了,爹娘听到后,一定会不高兴。这世上,能做你朋友的多得是,却绝不是那姓叶的,那个什么叶清潇,更是给你提鞋都不配。而且,表哥这么喜欢你,你莫要让表哥为难――” “茗儿,”姬融也终于开口,“这世上人心险恶,你还太小,不懂那些身居下流的人是怎样不择手段拼命的想往上爬――” “闭嘴!”终于意识到原来姬融根本就没想过要帮自己,瑞茗霍的站起来,“清潇哥哥是什么样的人,茗儿心里自有决断。就凭你们,还不配提到他。” 说着,一推椅子,就要起身。 “姐姐,你做什么?”没想到一向软弱的瑞茗今日竟如此决绝,瑞璜顿时就觉得很没面子,一把抓住瑞茗的手腕,“快来给表哥陪个不是,切莫要辜负了表哥一片心意。至于叶家的那个贱种,我看还是早死早超生的好。” “你,你们――”瑞茗到现在终于明白,原来姬融根本就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当下奋力抽出自己的手腕,刚要说什么,腰却被人一下搂住,然后下一刻,一下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茗儿,不要生气。两个畜生罢了,又怎么听得懂人话?干嘛要去求他们,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 “……是你?”瑞茗的声音又惊又喜。 眼睁睁的看着瑞茗凭空消失,直到听到瑞茗的声音,瑞璜和姬融才反应过来,刷的一下伸手就拉开天字号雅间的帷幔,顿时气炸了肺: 一直以来对姬融都冷若冰霜的瑞茗,此时却正坐在一个俊美少年的怀里,整个人笑的跟一朵花一样! ------------ 94大人物(二) “二姐,你怎么如此不知廉耻?”瑞璜梗着脖子冲瑞茗吼道。 姬融脸色铁青,瞪着清悠的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一副恨不得把人给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出身顶尖儿的斩妖师世家,又最得父亲宠爱,更有可能是那个绵延数千年的世家的下一任家主……身为顶着这许多光环的姬氏少爷,到哪儿不是一帮人追着捧着的?漂亮的女人也见的多了,哪个不是以能得姬少爷青睐为荣?只恨不得马上就跟了来侍奉! 现在却被人当众拨了面皮,不但瑞茗这个在家族丝毫没有存在感的弱女子丝毫不为之所动,这不知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家伙,竟更是敢如此嚣张的公然抱了自己看中的女人在怀里! 姬融一挥手,拦住气急败坏的就要扑过去的瑞璜,深情款款的瞧着清悠二人:“茗儿,无论你做错了什么,表哥都一样喜欢你。可你记住有些人虽是看着长得一张好皮囊,可惜很多时候,却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你还小,可别让人给利用了。现在听表哥的话,快些过来,我不会让璜儿对姑父姑母说什么,你也,仍是我的好表妹。” 说道最后,姬融自己甚至都自己的大度给感动了,缓缓张开手臂,嘴角露出自以为潇洒的一抹有些忧郁的笑容,好似已经看到瑞茗扑到自己怀里,哭着求自己原谅的画面…… 据自己所知,这个表哥可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啊?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斯文了?而且,怎么这话听在耳朵里,让人不自禁的有一种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瑞茗不自觉揉了揉胳膊,身体更紧的往清悠怀里偎了偎,很是戒惧的瞧着神情逐渐僵硬的姬融。 “噗――”清悠忽然呛咳出声,含在口里的热茶也一下喷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吐了姬融一脸。 “轰――”不知什么时候围过来的众食客再也忍不住,顿时笑成了一团。便是玄唐,也看的眼角直抽抽―― 白衣少年这么跳脱的性子,明明看着和那性子冷酷沉默的玄羽玄天都差的太远了好吧?真搞不懂,怎么就会投了那两位的缘? 眼见姬融神情有逐渐恼羞成怒的趋势,瑞璜抬脚就踹翻了一张椅子,回头恶狠狠的道:“笑什么笑,不想惹麻烦的话,都他妈的快滚――” 那一众食客立马噤声,有胆小的慌忙退了出去―― 虽然能来这天香楼吃饭的人大多非富即贵,甚至还有些本身就是出身大陆上各大斩妖师世家,可再怎么着,却也自知没办法和出身名门又是地头蛇的瑞璜较劲,而瑞璜旁边那个红衣男子,既然能让瑞璜如此尊敬,肯定出身来历也不会简单的了,惹上这样的人,说不定会给家族招祸。 掌柜的听见前面的嘈杂声响,也忙赶了过来,待看到清悠怀里搂着的瑞茗,不由暗暗咋舌。这恩公也委实太胆大了吧,怎么就敢这么公然调戏瑞家小公主?又看看已经气得濒临崩溃边缘的姬融和瑞璜,着急之情顿时溢于言表: 知道恩公很厉害,可瑞璜和姬融身后可是站着两大顶尖豪门世家啊,恩公这小身板,能抗的下吗? 清悠也看见了神情焦灼的掌柜,抬头,轻描淡写的瞄了眼瑞璜和姬融两个,慢悠悠的道:“无妨,不过,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后生小子罢了。” 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后生小子?那些还大着胆留在天香楼的食客眼珠子顿时掉了一地――那白衣少年才真的是后生小子吧?竟说出了这么一句老气横秋的话,而且对象还是瑞家小殿下和姬家长公子! 看清悠胸有成竹的样子,掌柜安了心,悄悄的退了下去,只嘱咐小二,可以歇着了,只要恩公开心就好,要是真想烧了整座楼的话,大家再来搭把手什么的。 弄得那些店小二都一愣一愣的,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清楚,掌柜的向来最会来事,今儿这是怎么了?眼看酒楼都可能保不住,掌柜的竟不但不当回事儿,还隐隐露出一副很是期待的神情! 难不成那白衣少年也是什么大人物不成? 瑞璜已是气炸了肺,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好,好,小子,真是好小,子!算你有种。表哥,你在一边瞧着,璜儿今儿定摘了这小子的人头给你赔罪,不凌剐了这小子,我就跟你姓!” “跟他姓?”清悠终于放下茶杯,很有风度的起身,“不如跟我姓吧,好歹,我和你姐是一家人。” 一家人?瑞茗听的心一热,悠儿这是什么意思?接受了自己对清潇的感情吗?这么一想,一张小脸儿顿时堪比三月桃花,娇羞无比。 还从没见过瑞茗如此可爱的一面,姬融两眼顿时就有些迷离,再看看那拥美人入怀的白衣少年,只觉愈发面目可憎。 “找死――”瑞璜再也忍不住,刷的一下就抽出了宝剑。 “璜儿,你做什么?”瑞茗吓了一跳,别人不知道清悠的功力有多高,瑞茗可是隐隐有些了悟。就瑞璜这样的,想去揍清悠,那还不是白给吗? “做什么?当然是,让这小子,死――”以为瑞茗怕了,瑞璜笑的甚是得意,“二姐,你最好还是听表哥的话,乖乖的过去表哥――” 不妨却被那白袍小子打断: “茗儿就是太心善,这样的混账弟弟,还是给些教训,他才会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 清悠这话却是心里话。实在没想到,瑞茗在家族里的生活,竟是如此憋屈。方才听得真切,这瑞璜,为了讨好红衣男子,一副恨不得马上把姐姐送人的可恶嘴脸,真想不通,这世上有叶清潇那样绝不肯妹子受一点委屈的哥哥,也还有瑞璜这样为了自己利益,恨不得能马上把姐姐给卖了的混账弟弟。 清悠语气虽是不善,里面包含的全心全意的维护之意,却让瑞茗瞬间红了眼圈―― 自己并不傻,这许多日子一来,哪里不明白母亲和兄弟为了讨好姬融,一心要把自己送给人的心思?这么多年来,家人对自己,不一直都是这样吗?这般全然的怜惜,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一晃神间,只听“噗通”一声闷响,却是全力冲过来的瑞璜,不知怎么的,竟一头撞到清悠面前的桌子上,一下扑跪在地,“咚”的一声就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活脱脱一副请罪的模样。 而清悠却仍是搂着瑞茗,端坐在座椅之上,便是手里的茶也没有飞出去一滴。 一直到磕完头,瑞璜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看向清悠的眼神顿时又惊又惧。明明看对方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可方才那一刻,身上为什么竟有丝毫不逊于父亲的威压? 本是施施然站在后面等着看好戏的姬融也一下愕然。 毕竟出身于顶级世家,姬融也不是没有见识的――瑞璜虽为人骄纵了些,可也不是全然无能,要不也不会得姑母如此宠爱。可凭着堂堂四级斩妖师的功力,全力施为,却落得这般狼狈下场,也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这样想着,心里一晃,猛一跺脚,冲着身后的随从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杀了这小子,把你家少爷救回来――” 实在是自家小主子在暮苍山被人给揍趴下,还是破天荒第一遭,一干随从被姬融一吆喝,才从过度震惊的迷茫状态中清醒过来,发了一声喊就朝清悠冲了过去。 姬融脚下一动,身形却忽然急速后退,然后一纵身扭头就跑。 却听身后一阵“扑通扑通”乱响,姬融心里一慌,身体忽然失力般从空中跌落下来,竟是从天香楼高高的台阶上骨囵囵就滚了下去。 “迂――”一群骑士恰好赶到,若不是来人骑术高超,差一点儿就踩中了姬融的头颅,饶是如此,姬融却仍是一头撞在了那坚硬的拴马石上,登时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融儿――”为首两匹马上男女愣了一下,忽然齐齐从马上一跃而下。 这声音好生熟悉,好像是―― 姬融愣了片刻,不敢相信的抬头――眼前可不正是父亲姬泓和姑母姬玉?顿时大喜过望,急急道: “父亲,姑母,你们可来了。璜儿,和茗儿,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混小子给抓去了!” “混小子?”姬泓姬玉顿时面面相觑,莫不是―― “他什么样子?怎生打扮?”姬玉抢先开口。 姬融顿时就有些惭愧:“他,年龄看着和璜儿差不多大,身穿白袍――”嘴里说着,眼睛忽然一下张大――白袍?还是,这么厉害!难不成,会是…… 姬玉和姬泓相视一眼:“看来,必定是那个杀了大哥的凶神。”两人心里有了决断后,齐齐转身,冲着身后几匹马上的高傲男子恭恭敬敬一礼道: “我哥哥一心为浮空山办事,今日却落得如此悲惨下场,还请几位大人替我们兄妹报仇啊!” “是瑞家长媳。”有酒客已经认出了姬玉,不由倒抽了口凉气。 “她既然唤身边的人为兄长,难不成是姬家现任当家人也到了?”又有人小声道。 “姬家兄妹出身只显赫已是无人能比,那大喇喇端坐马上坦然受他们礼的人肯定更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啊……”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玄唐缓缓放下手中酒杯,心下暗忖,要是姬家真请来了什么强大的援助,少不得,自己也得出手了。这样想着, 便抬头往外瞧去,待看清马上鼻孔朝天的几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 95大人物(三) “怎么回事?”随着又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一个苍髯老者带着一群卫士并几个儒生打扮的年轻人打马而来,因道路被完全堵住,只得纷纷勒住马头。 “柳伯伯――”瑞曜也正好赶到,看到苍髯老者忙过来见礼。 苍髯老者姓柳,名苍溪,别看并非青城瑞家人,可地位却是非同反响。不但是瑞大炼药师瑞霖的义子,更是瑞霖的衣钵传人,放眼明华大陆,除瑞霖外,可以说炼药水平无人能出其右。 他身后年轻人却是从各大家族中遴选出的炼药奇才,看到路人纷纷围观,一个个神情矜持之余,更有几分自得―― 世上谁人谁不知,斩妖师虽属难得,炼药师更是要有几分天分,甚而明华大陆上有名的炼药师也不过那么寥寥几个,自然走到哪里都是备受尊敬。 这人就是柳苍溪?姬泓眼珠子一转,登时大喜―― 天下谁不知道,那烈国周剑南,可正是眼前这位看似无害的老者的首席大弟子!若能借了柳苍溪的势,不止报仇更有保障,还能跟柳苍溪拉上关系,何乐而不为? 当下悄悄扯了扯姬玉,姬玉愣了一下,也马上明白了过来,忙上前一步,双双拜倒在地: “见过柳伯伯――” “都是自家人,弄这些虚礼做什么?快起来吧。”柳苍溪摆摆手,温言道。瞥了瞥瑞曜等人身后仍傲然端坐马上的几个陌生面孔又转过眼来,“好了,我还有事,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务吧。” “柳伯伯且慢――”看柳苍溪要走,接到姬玉示意的瑞曜忙上前一步,神情哀恳,“实在是侄儿还有一事相求。” 柳苍溪止住马头,“曜儿但说无妨,你我还是什么外人吗?” 瑞曜点头,语气沉重道:“前几天烈国周家,被人灭门一事,柳伯伯也听说了吧?” “烈国周家,被人灭门?你的意思是说,剑南他――”柳苍溪身子一震,神情顿时凌厉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实在是柳苍溪这段时日一直带着几个得意弟子在暮苍山中历练,直到今天才出关,对周家灭门案自是一无所知,闻言自是又惊又怒。身后其他几个徒弟也是面面相觑―― 不管炼药师有没有高深的灵力,但因其特殊地位,却是很多斩妖师世家争相巴结的对象,何况周剑南虽是很早就回去自立门户,可顶着柳苍溪的首席大弟子的名头,更是瑞霖徒孙,是哪个吃了熊心豹胆的,竟跑去把周剑南给灭门了? 有心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可说这话的人可是目前家主的长子瑞曜啊! “唉,”瑞曜叹了口气,眼睛一红,含糊道,“一言难尽啊。当时同周家一块儿被害的还有一个人,就是我那大舅子姬庸……” 姬庸?柳苍溪瞳孔蓦地一缩――据自己所知,姬庸可已经是圣宗级别的炼药师,竟也折在那凶手手里? 明华大陆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厉害的凶神恶煞? 又看了看神情悲戚的姬氏兄妹,和围在这里的一干人等,马上明白过来: “凶手,藏在天香楼内?” 藏?人家大摇大摆的坐在哪里好不好?倒是姬少爷姬融被一脚踹了出来,还有自己的一双儿女…… 瑞曜顿时就有些尴尬,不太自然的点点头:“茗儿和璜儿来这里用餐,不知怎么得罪了那凶徒,目前也在他手上。” “嘿嘿――”柳苍溪冷冷一笑,“杀了我的大弟子,又拿了我瑞家人,我倒要领教领教,是哪里来的妖孽!” 说着一挥手,那一排整整齐齐的卫士刷的跳下马来,身上顿时散发出逼人的凛冽气势。 瑞曜等人眼睛一亮,果然不愧是瑞家一级护卫。这群护卫来历可不小,乃是家族为瑞霖等几个顶尖的炼药师特意精心挑选的,每一个的身手都至少在一级巅峰或以上,再加上身后几位浮空山的高人,辅以柳苍溪的灵药,就不信还治不了那小子。 见来了这么多强援,姬融也强打精神跟了进来,冲着酒楼里面吼道: “璜儿,姑父和姑母来了,我们这就救你出来。臭小子,识时务的,就快放了璜儿和,茗儿妹妹,否则,爷定会叫你这小贼死的很难看!” 过完了嘴瘾,身子哧溜一下就缩回了众人身后,后面的姬泓老脸顿时一红。自己这个儿子,还真不给自己长脸。 里面的瑞茗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道来了很多人,这会儿听说是自己父母,顿时小脸儿一白:“怎么办?是,我爹,和我娘――不然,你快走吧!” 悠儿的灵力是高,可爹却是已到了圣宗巅峰级别,更别说他们还是有备而来,必然会有很多高手随行! “我走了,你怎么办?”清悠瞧了一眼明显非常害怕、紧紧捉住自己手臂的瑞茗。 “我没事――”瑞茗快速的摇头,只是说话的语气却甚是苦涩,“好歹,他们也是我爹娘,大不了,骂我一顿。” 嘴里虽如此说,心里却明白,以姬玉的脾气,和平日里对自己的态度,免不了要受一场皮肉之苦。只是瑞茗心里,因为爱极了叶清潇,自是不愿清悠因自己而受一点儿伤害。 地上的瑞璜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道:“瑞茗,你可真够不要脸,你要敢放他走,我定会让娘打死你!臭小子,不想死的太惨的话,就把爷送出去――” 话音未落,身子忽然高高飞起,又重重摔落地面,瑞璜被摔得七晕八素,“噗”的一声就吐出两颗门牙,吓得忙闭住了嘴巴――这小子看着年纪轻,可真是个狠人啊! 同一时刻,天字号雅间的周围忽然旋起了一阵飓风,竟有飞沙走石的功效,惊得其他食客纷纷走避。 “风队侍卫?!”瑞茗身子一颤。 瑞璜却是大喜,刚想大声呼救,耳听得喀拉拉一阵响,周围的屏风顿时碎了一地,三个人的身形也立时清晰的显露了出来。 “咦?”柳苍溪神情惊异,不是说是什么凶神恶煞吗?怎么竟会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俊雅小公子? 而那风队侍卫和身后瑞曜等人神情却更是一滞: 明明那飓风极为强劲,有碎石裂金之功效,为什么处于飓风核心的白袍少年竟是眼皮眨都没眨一下?甚至嘴角还有一丝怡然的笑容? 还没想明白其中关窍,只见那少年牵着瑞茗的手缓缓站起,眉梢微微一扬: “哪里来的混账,竟敢打扰本公子与小公主用餐!” 说着手轻轻一挥,也不见她怎样用力,便是那扬手的姿势也美妙的紧,可那股骇人的飓风却哗的一下倒飞了回来,那十名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就嗖的一声飞了个无影无踪。 瑞曜心里一沉,一群人脸色顿时难看之极。 “还有点意思啊。”几位浮空山来客似是终于有了点儿精神。 “不错,想不到人界还有这般人物。”语气中仍是带着一些鄙夷。 不怪几人心性高,实在是浮空山向来以神使家族而自居,对人界自然很看不上眼。 坐在人群里的玄唐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希望这几个家伙,有些眼色,别坏了自己的事才好―― 只是,又瞥了眼人群最后面的华服男子,又有些头疼。 清悠眨了眨眼,有些疑惑的瞧了瞧说话的这几个人。心里忽然一动,看几人样子,似是身份地位还在瑞家之上,不会―― “爹,娘――”被砸在屏风下面的瑞璜,好不容易探出头,待看到那十位卫士却被瑞茗的“野男人”一招就轰飞了出去,吓得差点儿尿了一裤,“快救我啊――” “璜儿――”姬玉脸色一变,待看清里面的情形,不由勃然大怒,上前一步厉声道,“茗儿,你做什么?还不快滚过来!” 方才已经听姬融讲了事情经过,姬玉还有些不相信,自己这个女儿自己知道,一向懦弱胆小,怎么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可现在看里面你侬我侬的情景,可不正如姬融所讲的那样? “娘――”瑞茗身子一颤,却是张开手臂就把清悠护在了身后,“求您,别伤他――” 明明这之前已经私下答应姬融,要把女儿许配给他,眼下这情景,怕是会把姬家人给得罪惨了 !瑞曜姬玉脸色顿时铁青。 “茗儿,他,是谁?” 瑞茗顿时就有些语塞,支支吾吾道:“娘,她是好人,真的,您别听表哥胡说――” “姑母――“姬融又探出头来,怒声道,”我猜的不错的话,那家伙应该是明华花瓶世家叶家的叶清潇。早听说花瓶世家无论男女,都是男盗女娼、惯会勾人,现在看来,果然如――” 话还没说完,一股绵柔的灵力忽然破空而至,姬泓①38看書网,忙伸手去挡,哪知道那灵力竟好像长了眼睛,除一部分被姬泓拦截外,竟又分散出一缕朝姬融撞了过去,姬融一个闪避不及脸上“啪”的就挨了清脆的一巴掌,一张脸登时肿起老高。 而姬泓也晃了晃身子,勉强才站稳身躯,看着面色惨白的儿子,顿时后怕不已,方才若不是自己挡了一下,融儿怕是不死也得重伤! “叶清潇,你竟然是叶清潇?”姬玉恨声道。之前听说叶清潇被浮空山玄氏族人给抓走了,难道传言竟然是假的? 对姬融的话虽还有些疑问,却已是信了八九不离十。实在是兄长姬庸的尸体,就是在一处叫做清悠娼倌的地方找到的。这之前姬玉也知道,兄长就是为了要追杀叶家的叶清悠才到的烈国,搞出这么个娼倌来,八成就是为了等那叶清悠自投罗网,却没想到,没有等来叶清悠,却是等到了叶清潇这个杀星! “不过出身于臭名远扬的花瓶世家,还杀了我的兄长,现在竟敢肖想我的女儿?你还真是痴心妄想。”姬玉冷笑连连,冲着瑞茗脸色一沉,“茗儿,滚过来!” “娘,不要――”瑞茗身子一抖,就跪倒在地,含泪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她是个好人,不可能杀舅舅的。” 说着,乞求的对清悠道:“快告诉他们,舅舅不是你杀的,是他们误会你了――” “茗儿,”清悠叹了口气,“便是我说了,你以为,他们就会信吗?更何况――” 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那恐怖的家伙姓甚名谁,清悠潜意识里就是不想供出他来。 果然,姬玉冷冷一笑:“茗儿,那丫头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竟连自己爹娘都不认了?好,既然你自甘下贱,也别怪爹娘不认你这个女儿――” 刚要说下去,却被旁边的柳苍溪拦住:“且慢。”说着转身对瑞茗和颜悦色道,“茗儿,你不是一直想做一名炼药师吗?别人的事,你一个小丫头,跟着掺和什么?现在马上过来,爷爷答应你,你想什么时候来学炼药都可以。” 说着,微不可查的给姬玉使了个眼色。 瑞茗神情瞬间惊喜。自己灵力根基弱,自小就不如别人,又对练功不感兴趣,倒是很想做一名炼药师,可求了很多次,柳爷爷都没答应,现在终于要答应自己了吗? 只是――瞧瞧身边始终牵着自己手的清悠,瑞茗又停下了脚步,恳求道:“柳爷爷,他真不是坏人,您跟娘说说,放他离开好不好?将来,茗儿一定好好孝敬您老,来偿还这份恩情。” “你这孩子――”没想到瑞茗这么死心眼,柳苍溪无奈的叹了口气,吩咐姬玉道,“茗儿这孩子我知道,一向是个心善的,现在不过是被人骗了,你也别太难为她了。” “茗儿――”姬玉愣了片刻,神情复杂的瞧了瑞茗半晌,终于柔声道,“你是娘的女儿,你说的话,娘怎会不信?过来,娘想听你详细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既然是误会,就把璜儿也放了好不好?” 还从没见过娘亲对自己露出这么温柔的样子,瑞茗很是惊喜,推了推清悠,低声道:“你听,娘信了我的话呢。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别――”清悠皱了皱眉头,“茗儿不觉得你娘亲态度变化的太快了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 “怎么会。”瑞茗摇摇头,“我娘脾气虽不好,可怎么说我也是她女儿啊,她不会骗我的,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他们伤了你。” 说着推开清悠,俯身抱起瑞璜,一步一步朝酒楼外走去。 清悠心里虽不赞成,可既然茗儿如此说,毕竟人家才是母女,自己实在不好再说什么。 “娘――”眼看姬玉等人已在眼前,瑞茗怯怯的叫了一声。 姬玉忽然刷的一下抽出腰间宝剑。 “茗儿小心!”清悠脸色一变,飞身就冲了上去。 “倒是个情种――”站的最近的柳苍溪冷笑一声,抖手冲着已经扑至眼前的清悠就掷出了一包药物。 “啊――”瑞茗离得最近,吓了一跳,回身就要去护,小腹处却突然一痛,低下头去,却是瑞璜,正把一把锋利的匕首送入自己丹田! “清悠,快走――”瑞茗身子一软,恰好落在飞扑而至的清悠怀里,而一包紫红色的粉末也正好把清悠砸了个正着。 “敢杀了我的弟子周剑南,今天,我就让你这小子,血债血偿!”柳苍溪的冷哼声同时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竟然要比用药,老柳,你要悲剧鸟…… ------------ 96大人物(四) “茗儿,你怎么样?”清悠抱着满身是血的瑞茗,心里真是又悔又痛。实在没想到瑞家人如此心狠,竟为了诱使自己上当,对瑞茗痛下杀手。方才自己明明已经看出姬玉有些不对劲的,为什么不拦住她? “悠――”瑞茗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小脸更是白的像纸一样,“你,快走,不要管我――” 说着,用力把腰间那块儿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的玉佩扯下来,“给,清潇,告诉,他,一定要带着,下一世,我,我还去找他――” 说着,头一歪,就昏死了过去。 清悠食指连点,先帮瑞茗止了血,又摸出一粒药塞进瑞茗嘴里,然后慢慢回身,冷冷的注目前面那些人,一字一字道: “是我,低估了你们的狠毒,我会让你们,为方才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嗤笑声,这小子,还真是死鸭子嘴硬啊,都到这时候了,还敢说这样的大话。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吗?柳苍溪大人的药物肯定很快就会起作用了! “臭小子,不想让茗儿死的话,还有一个法子――”姬泓阴恻恻的笑着,“那就是,你自杀,那我们,马上就可以请大师出手救她。” “让我自杀?”清悠哼了一声,声音里有着浓浓的讽刺,神情鄙夷的扫过柳苍溪,“然后你们,请大师,救茗儿?” 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吗?这群混蛋,以为是在拍电视剧吗? 柳苍溪老脸一红,实在是活到这个岁数,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法。只是一想到惨死的爱徒满门,神情便又恢复了冷然:“你杀我徒儿一家满门时,就应该想到,会有此报应。好吧,无论你要做出什么选择,我都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会救活茗儿。只是今日,你却非死不可。” 说着,抬手扔过来一颗清凌凌的药丸:“这是碧秀散,无论伤情多重,一旦服下,都可马上恢复生机。你喂茗儿吃了吧。等她醒来,作为补偿,我还会把这一身炼药的本事悉数传授与她。而你,” 柳苍溪顿了顿,自信满满的道,“已经中了我的独门秘药,若不想等会儿死的太凄惨的话,还是听姬泓家主的话,自杀谢罪的好。” “柳伯伯真要收下茗儿?”姬玉顿时大喜,不敢相信的瞧着柳苍溪,要是茗儿真能得柳苍溪真传,自己还用靠别人?说不定连娘家人都要看自己脸色了! 围观众人看向垂死躺在地上的瑞茗也是充满了艳羡,要是挨一刀就能让柳苍溪大师收录门墙,那也值了。 清悠却冷冷一笑,忽然抬起脚来就把柳苍溪掷过来的碧秀散碾的粉碎。 “你做什么?”柳苍溪脸色一下变得难看,斥道,“想要害死茗儿吗?” 其他人的脸上也都充满了惋惜的神情,暗怪这少年太过意气用事,大师的灵药,寻常人可是千请万求也得不到一粒! 清悠头也不抬,从怀里摸出颗药丸就塞到了瑞茗口中,然后站直身躯,对柳苍溪等人一个个看过去: “茗儿方才所受之伤,你们一个个都有份,现在又假惺惺的装好人吗?什么狗屁灵药,本少爷眼里,不过垃圾罢了!至于柳苍溪你这老匹夫,还想把我家茗儿收录门墙?我呸!就凭你这老混蛋,还不配!” 不配?围观众人不觉掏了掏耳朵,这小子在说什么天大的笑话?试问除了瑞霖,世上还有比柳苍溪更厉害的炼药师吗?这位竟然说柳苍溪不配? “柳苍溪,姬玉,从今天起,瑞茗和你们瑞家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现在,我就要你们,为如此待茗儿而付出代价!” “价”字刚一落音,清悠右手平平的向前一推,一道嵌着白色华光的劲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柳苍溪等人就扑了过去。 “咦,竟然是仙之力――”紫色华服男子眼睛闪过一丝惊喜。 “不可能,”柳苍溪失声道,“你明明中了我的独门秘药――” 中了自己的白骨红颜,对方不应该是血肉溃烂白骨嶙嶙吗?怎么不但没倒下,反而还发出这么雷霆一掌? “独门秘药?”清悠仰天打了个哈哈,转而冷眼瞧着柳苍溪,“什么独门秘药!不就是下三滥的毒药吗?怪道周剑南那样心狠手辣、无耻之极,原来是有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师傅!” 被一个小辈这样指着鼻子大骂,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柳苍溪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刚要斥责回去,哪知只吐出一个“你”字,浑身便如陷入泥淖中相仿,再也使不出一分力气。 “画地为牢――”瑞曜姬泓灵力已然达到圣宗级别,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神情顿时震骇至极。 画地为牢之术,至少是圣宗级别的人物才可能使将出来,可这小子明显看着还嫩的很,怎么竟把这招用的如此纯熟? 原还以为这小子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法,或手里有什么神器,才能暗算得了姬庸,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自以为是的想当然,实在是大错特错。 心里更是懊悔的要死――都怪自己太大意了,这才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凭空给了他一个出手的机会! “再送你们一招‘天女散花’!茗儿,看我为你出气!”人们耳边仿佛响过一道惊雷,却是清悠已飞身半空之中,身形潇洒招式飘逸,宛若神话中的飞天,明明美的惊人,却又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娘亲救我――”方才还得意洋洋的瑞璜忽然恐惧的发现一朵晶莹的小花正晃晃悠悠的飞过来,拼命想躲,却哪里动的了分毫?耳听的“噗”的一声轻响,那小花儿便毫无阻碍的冲入了自己丹田之中。 “啊――”地上顿时惨叫连连,却是除瑞曜和姬泓终于在最后时刻逃出生天,余下众人竟全部中招。 “这,不可能……”柳苍溪喃喃着,无力的瘫在地上,却怎么也不能相信,除了义父瑞霖之外,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可以丝毫不惧自己的独门秘药。 “尊上救命――”姬泓脸色发白,极快的奔跑至那群仍然傲然马上的神秘人旁边。 “嗯,越来越有意思了。”最后面的紫色华服青年,明显是几个人中身份最高的,托着下巴,一双桃花眼闪过妖异的精光,饶有兴味的打量着清悠。 还真没想到,这趟人界之行会有此收获。竟然会碰到一个拥有仙之力的女人。 不错,虽然对方实力不可谓不惊人,举手投足间也丝毫没有寻常女儿的忸怩气息,可男子还是一眼就瞧出,白袍少年,却是个实打实的女人。 他玄枫是谁呀?作为浮空山声名最盛的桃花公子,从七岁起,身边便不缺女人,对女人这种生物,他实在是了解的太清楚了。 一个拥有仙之力,看起来长相也不错的女人,尝起来,应该更有味道吧? 玄枫很快做出了决断,冲姬泓点了点头:“好吧,这小子,我要了。” 说着,极为轻慢的瞥了眼清悠,好像那已经是他的所有物: “等会儿,别伤了他的脸。” “哟,看来枫少又动了春心了?”最前面的黄袍男子调笑道。 “是啊,”其他几人也纷纷打趣,“枫少什么时候改了兴趣,喜欢起男色了?” “男色?呵呵,”玄枫笑的踌躇满志,也不做解释,却是自以为风流的捋了捋头发,“等我尝过她的滋味儿后,让你们也都试试――” 拥有仙之力的女人啊,还是第一次碰到,想想都觉得够劲! 几个人言语轻浮,对着清悠指指点点,那神情,仿佛清悠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这群混账,眼睛都被屎糊住了吗?以为自己从浮空山来就可以为所欲为?玄唐冷眼瞧着这一切,真是无语至极。却完全忘了,这之前,自己好像也是这样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咦,小公主醒了?”围观众人中有人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清悠回头,果然看见瑞茗正缓缓坐起来,一双眼睛顿时笑成了两弯月牙:“茗儿,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试着运气――” “运气?”瑞茗不由苦笑,方才璜儿一刀正中丹田,能保住这条命已经不错了,就自己那点儿灵力,怕早就废了吧? 清悠却并不开口,只是鼓励的望着瑞茗。 实在不忍清悠失望,瑞茗咬了咬牙,翻身坐起――咦,伤口竟然完全不痛了!依照往常练功的样子,双手交握,气走丹田―― 下一刻,瑞茗一下惊喜的张大双眼,灵力竟然还在!而且不止如此,仿佛还有股神秘的力量充盈在筋脉之中。 不待清悠说话,瑞茗已经劈手一招挥出――耳听的“啪”的一声脆响,却是瑞璜用来刺入瑞茗丹田的那把匕首,竟然应声而断! 割金断刃!这要三级斩妖师才可以做到啊! “不可能――”瑞曜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别人不清楚,他可知道,这个女儿最是废物,眼看已经成年了,灵力却一直在五级斩妖师的水平徘徊,而这也正是他和妻子姬玉从未把她放在心上的最根本原因,怎么会被璜儿一刀废去灵力后不但很快痊愈,还片刻间接连跳过五级四级,直接跃至三级斩妖师的水平? 这叶清潇,竟是这么个妖孽的人物吗? 心里更是后悔不迭,早知道,就认下这个女婿了!什么大舅子,能比得上这么一个奇材带给自己的助益?有他帮忙的话,那自己的功力不是很容易就可以力压家族中其人等?看还有哪个敢不服气? “哈,枫少果然有眼光。看来这次又捡到宝了,这小家伙竟还是个炼药奇才。”黄袍男子对着玄枫调侃道,“看他的实力,跟那个色女玄妙也有得一比――” “玄妙――”清悠眼睛一挑,顿时很是惊喜,望着玄枫几人不由连连冷笑,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天果然也是有眼的,自己正发愁如何才能到那浮空山呢,就马上有几个不长眼的自己送过来了! ------------ 97大人物(五) 清悠昂然立于台阶之上,一身白袍竟无风自动,虽然浑身上下全无任何首饰,可就是说不出的俊雅和清逸。 如果这个小子换上女装,一定更有味道―― 玄枫咽了口口水,愈发心痒难耐: 这个女人,自己要定了! 玄枫心下计议已定,自以为潇洒的一甩头发,从马上微微俯身向下,居高临下的对清悠道:“宝贝儿,跟我走吧,你这么个小模样,看的少爷我心都酥了,又怎么舍得伤了你一根汗毛?” 身后的其他几个青年男子也跟着起哄,纷纷打趣: “小家伙,你可真是个有福的,咱们枫少可最是怜香惜玉的一个多情人!” “啧啧,世间不知多少女子,做梦都想爬上枫少的床,没想到却便宜了你这小子!” “还愣着干什么?兄弟们,你们瞧,这小家伙,是不是高兴的傻了?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 几个人指指点点,打打闹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根本就丝毫没把清悠放在眼中。 后面姬泓也恢复了自信满满的神气样子,看看那边躺着的仍是生死不知的儿子,心里暗暗发誓,等枫少几人玩腻了这家伙后,自己一定舍了这张老脸去讨要过来,卖到小倌馆中,让万人作践! “你们几个――”清悠冲着玄枫几人勾了勾手指,似笑非笑道,“一起过来吧。” “我就说嘛――”玄枫登时喜笑颜开,矜持的回视了眼身后众人一眼,一副“看见了吧,人魅力大了就是没办法”的得意神情,打马就来到了酒楼前,冲着清悠张开双臂,“宝贝儿,来吧――” “就你?”清悠的眼神鄙夷无比,冷冷的哼了声后,很是不屑道,“充其量也就是,一块儿,废物点心罢了!” “你――”玄枫被骂的一愣,顿时就有些恼羞成怒,“不要敬酒不吃吃罚――哎哟――你竟敢对我用药――” 声音里早没了方才的不可一世,听着竟是惊慌至极。 明明自己身上佩戴有百毒不侵的玉玲珑,就是仗着这一点,在明知对方是炼药师的情况下,自己才仍旧敢大咧咧跑到近前――在浮空山,即便玄妙亲自出手,也是拿自己毫无办法的。明明没有看到这女人动手的,自己却什么时候着了道,这会儿身上竟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一点儿力气。 地上的柳苍溪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只觉很是心灰意冷,虽不想承认,却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现实:这个看起来尚显稚嫩的年轻人,炼药水平远远高于自己。想自己心无旁骛,浸淫炼药几十年,到头来,却连个毛头小子都不如,实在是可悲之极!亏自己方才竟还想用灵药治住对方,真是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脓包。”清悠红唇微启,轻轻吐出两个字,然后抬起脚来对着玄枫的胸口就毫不留情的踹了过去,耳听咔嚓嚓一阵响,玄枫的肋骨顿时折了好几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皮球样倒飞了出去,正好落入来不及避开的围观人群中。 人群一阵骚动,纷纷向两边退去,玄唐也想和人们一起避开,哪知玄枫好巧不巧,正滚到脚下,待看清眼前人是谁,玄枫的神情又惊又喜,张了张口,却疼的无法说出一句话,没奈何,竟一把抱住玄唐的腿,死不撒手。 黄袍人等几个被这突然的变故给惊呆了,缓过劲来顿时暗暗心惊。 玄枫是谁呀,作为浮空山第二大势力的单传独苗,在外行走靠的可不止是家族的荣光,更有自己傲人的实力。几人中,玄枫虽是年纪最轻,却身份最高,实力也是最强,目前而言,已是圣尊中阶,即便中了暗算,也不该如此窝囊的被人一脚就踹飞出去。出现眼前情形,只有一个可能,这少年本身的实力也绝对够恐怖! 这样一想,虽是依然无法看出清悠身上有一丝灵力的波动,却再不敢小瞧那依然气定神闲的稚嫩少年。 几个人相互递了个眼色,不敢再托大,也不怕别人笑话了,竟然一起取出所带武器,遥遥指向清悠――离得近了,会被暗算,那我们站的远些总可以了吧? 随着几个人拔出武器,本是浪荡的气势立时为之一变,每个人的头顶竟自然而然的升起一圈五彩的光晕,这光晕又在空中交汇,形成了一个奇妙绚丽的防护圈,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夺人气势。 圣尊!这五个人,竟然都已入了圣尊境界。 众人纷纷咋舌,无怪乎这几个人目空一切,人家就是有底气,竟然随随便便一个,就是圣尊级别。转而看向清悠的眼光便充满同情,这小家伙是厉害,可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是几位联合起来的圣尊的手。 若说一开始仗着有奇药傍身,这少年还有胜算的话,现在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没办法呀,少年人还是太沉不住气了,早早地就把看家的本领扔出来了,致使对方有了防范之心。这种情形下,再想用药物偷袭,恐怕已经不太可能了,没看到吗,人家根本就不到近前去,任你奇药百出,怕是也无济于事。 瑞茗也看出了个中凶险,看向清悠的神情顿时充满了担忧,上前紧紧握住清悠的手。 “没事儿。”清悠仍是好整以暇,亲昵的拍了下瑞茗的背,“放心,你想要的,我一定会帮你达成。” “嗯。”瑞茗点了点头,声音里已经有了浓浓的鼻音。眼前的人儿明明看着年轻的紧,却偏偏就是有一种让人心稳定的力量。 “轰――”几个人联合起来,力量果然巨大,一击之下,竟是立时掀掉了天香楼半拉房顶,而同一时刻,清悠抱着瑞茗身形腾转如电,安然落在天香楼外,伸手把瑞茗交给了几个容颜落拓的中年男子――他们的身后,却是一脸恭敬的天香楼老板。 “拜托。”清悠沉声道。 “恩公放心,若有人想伤害小公主,除非我等死。”几人语气平静,话里内容却让人大吃一惊―― 情形已经很明了,这白衣少年,明显是处于劣势,而瑞茗更是明显已被家族作为弃子,几人这样做,相当于同时得罪那几个高人和青城瑞家,代价好像有些太大了! 还没想明白到底是些什么人,又有几拨人从各个巷口匆匆赶来,他们一个个神情沉凝,却都无一例外的加入了清悠背后的人群中。 “呀,那不是①38看書网华吗?听说,当初也是被周剑南掳掠走了的――” “是呀,你一说,我也瞧出来了,那一拨红衣人不是烈国原家人又是哪个?” “还有赵国的洪家,明华国的方家……” “天啊,我知道了――”一个男子忽然兴奋无比。 “什么?”其他人也很疑惑,忙纷纷打探消息。 “你们没发现吗,几乎咱么大陆上除瑞家外所有的斩妖师家族,都站到了这白袍尊者的身后,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被周剑南祸害过的家族――”男人越说眼睛越亮。 “我知道了,”旁边的人也马上明白过来,“那岂不是说,这少年,这少年,就是一身侠肝义胆捣毁周家,把各大家族的传人从周家那个魔窟中救出来的大英雄?” “是呀,一准儿是他――” “哎呀,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围观的人顿时群情亢奋,甚至开始自发的给清悠打气。有激进一些的,当时就对瑞家人和那几个不知什么来历的青年吐了口唾沫: “什么玩意儿,还维护大陆和平呢,竟然助纣为虐!” “我呸!竟然跟周剑南这样坏透了的人沆瀣一气,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柳苍溪虽是身体完全不能动弹,对众人的议论却听得一清二楚,越听下去,神情便越是惨白,听到最后,“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瞪着瑞曜姬玉,几乎目眦欲裂:“混账东西,你们二人,竟如此误我――” 说完,又吐了一大口血,竟生生气昏了过去。 瑞曜吓了一跳,这下祸可闯大了。柳苍溪那是什么人啊!在家族里那可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自己本就风雨飘摇的家主之位……越想越是担忧,狠狠的剜了一眼仍是狼狈的趴在地上的姬玉,只恨不得上前一脚踢死她。 黄袍人几个神情也微有些惶惑,实在想不到这白袍少年如此得人心,他背后那一群人里,竟明显有几个实力也到了圣尊级别的人物,虽不知为什么,他们气息看起来有些不稳,可一旦和少年连起手来,自己等恐怕也有得头疼的! 正自担忧,却见对面的白袍少年洒然一笑,吩咐仍是源源不断赶来的诸人道:“你们护好茗儿即可,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那些人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那态度竟是完全和奴仆对主人相仿。 黄袍人几个闻言先是勃然大怒,继而又是一喜,这小子竟然如此托大,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等下我们不打烂了你,看你还敢不敢如何嚣张! ------------ 98大人物(六) “你说这小子,会不会出身咱们浮空山某个名流世家?” 已经准备好了要一击必杀,黄袍人身后的青衣男子忽然有些迟疑。 实在是这少年功力之高绝太过令人侧目,放眼人界,灵气如斯薄弱,如少年这般小小年纪便有这莫大成就,真是太过匪夷所思。 “不会吧?”黄袍人虽是直接否决,心里却也已经有些犹豫不定,不过当此之下,双方敌对情形已然是箭在弦上,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想要退缩已经不可能了。 “管他什么出身!”同样身着青袍的另一瘦削男子狠狠的吐了口唾沫,“便是同样出身于咱们浮空山又如何?放眼天下,除非他是咱们家主的直系后人或者天地二门门主的家人,还有谁的身份会比我们几个更高?既然敢惹了我们,那就必须死,不然,哥几个还有什么脸面再回浮空山!” 几人计议已毕,身形迅速变换,那本是五彩的光圈越也开始急剧的旋转起来,几人身形越来越快,光圈也随之变得愈发灿烂绚丽,到最后几人的身形已完全融入光圈之中。 “天罚大阵――” “天罚大阵――”人们愣了下,旋即张大了嘴巴!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罚大阵?不是说,这是浮空山的不传之秘吗?听说威力惊人的很,乃是创世神留给浮空山的法宝。若真是使用得当,据说三界之中罔寻敌手! 那岂不是意味着,这几个人都是从浮空山而来? 真是这样的话,这少年英雄可就惨了!惹上浮空山,那不是自己找死吗?难道真是天妒英才,这样一个千古难寻的奇才,今日竟要折在这里? “天罚大阵?”远远地一个六旬威严老者也恰巧赶到,正看见这绚丽至极的一幕,不由大吃一惊。 早听说浮空山武功绝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别人看不出来,老者却一眼看出,那看起来美丽无比的光圈中可是蕴含了变化无穷的重重杀机。光圈共是三色,分别为赤橙红,只是千万别小看这几道美丽的光晕,即便是最外边力量最弱的光圈所释放出的威压也堪比雷电! 即便眼前这个天罚大阵还尚显稚嫩、漏洞多多,可也绝不是人类肉体所能承受得了的。 “轰――”众人一愣神间,一个瑰丽的球状物已经朝着那白袍少年疾飞而去。 有胆小的吓得一下闭上了眼睛―― 这白袍少年再厉害,还能逆天吗?这一下撞上去,说不定被炸的连渣都不剩了! 只有六旬老者却是惊奇的“咦”了一声。 别人看不出来,老者却瞧得明白,少年双掌交错,行动处竟是有一黑一白两个若有若无的光圈在闪烁。 而最不可思议的却是,那两个光圈快速融合后,颜色却一变而为几乎透明的。 明明自己方才得到消息说,少年的功力应是在圣尊中阶,而这一阶,便是功力最高者也至多能发出红色光晕,像那几个浮空山来客,也是合几人之力,才有三道光圈罢了。而光圈的威力却是和颜色的深浅成反比的。也就是说,颜色越浅淡,威力却是愈大。天罚大阵发挥到极致,就会出现亮银色的洁白光圈。 而那少年此刻却正笼罩在任何一位圣尊级别的高手都不曾出现过的接近无色的透明光晕之中。可亘古以来,无论到哪一阶,还从没听说过有斩妖师身上的灵力可以幻化成无色的光圈的,这实在是有违常识! 清悠心里却是暗暗惊喜。自从上次发现自己身上太极鱼的妙用,就经常打坐时让身上黑白两色灵气游走全身。上次在周剑南府中试了一下,这家伙果然威力巨大,竟是一击之下重伤了那十数位圣宗级以上高手。 只是清悠仍觉不足,总觉得在太极鱼的使用上还有些生涩――明明在自己丹田中,这黑白二色已经能很好的交融了,却为何那灵气化为雷霆一击后,竟又各自为政,水火不容? 总觉得若它们的外在形态也能如在自己丹田般那样融洽的话,威力一定可以更甚。 而就在方才,当那太极鱼再次运转时,清悠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了,那黑白两色灵气流转全身时,竟是说不出的流畅圆润。更可喜的是,这两团灵气竟在体外也完成了完美的融合! 虽然目前手里的这个光球看着仍不过拳头大小,可清悠就是知道,其中蕴含的惊人威力绝对比上次强了一倍还要多! 除此之外,这光球,应该还有其他作用…… 清悠嘴角微微上翘,身子轻盈飞起,脚尖一勾,回身就是一个潇洒的回旋踢,那光球咻的一声,朝着对面那硕大的彩色光圈就撞了过去! “哈哈哈――”那透明球体相对于彩色光圈,实在是小的可怜,黄袍人几个顿时笑的前仰后合: “这小东西,玩什么啊?” “果然气如其人,这么娇小的玩意儿,倒是和那小子有一比啊!” “将来把这小子送到咱们枫少床上时,这玩意儿倒是能增加些情趣也不一定……” 几人正自调笑,那透明光球和硕大的彩色光圈已经撞到了一起。 杂乱无章的笑声立时戛然而止,便是几个人的脸部表情也渐渐扭曲――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自己等人合力发出的巨大的光圈和那小子的小球相遇后竟突然一滞,甚至如遇王者般不住龟缩。随着小球的步步紧逼,那巨大的光圈开始快速缩水,一阵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后,先是赤色,然后是橙色,最后是红色,纷纷碎裂开来! “哗啦――”一声钝响过后,两球相遇的地面之上竟是瞬时划出一道深达数百米的壕沟! 一举击溃了几人的攻势后,那小球仍以势不可挡之势,快速的向自己这方飞了过来! “快跑――”几人再顾不得什么形象,没命的开始狂奔,却仍是被那小球追上,瞬时化作了天边的流星…… 人们呆呆的仰望着天空,耳边除了几声惨叫之外,再看不到一个人影,若不是那道深堑仍横亘在那里,所有人都以为,方才不过是做了个梦罢了! “嗯?”奉天帝之命调查黑白两色极光之事的太邪心头不觉一动,方才天地之间好像有一种奇异的能量波动…… 浮空山天门众人却个个噤若寒蝉―― 从来都是缩在内院练功不问俗事的老大,这几天,不知为何老爱在外面晃?更可怖的是,那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竟还出现了类似人类才有的震惊、惶惑…… 莫不是老大撞邪了?! 玄枫却已经快要疯了!这小子是什么妖孽!明明实力是和自己相仿的圣尊中阶罢了!自己中了暗算被踢飞也就罢了,为什么玄黄他们几个联手却仍是以惨败收场?那可是四个圣尊级别高手联手啊!即便刚入圣尊,可也还是圣尊不是? 这小子太可怕了,没有绝对的实力前,自己还是快点儿跑吧!好在自己身旁还有一位圣尊巅峰的高手在!狠狠的推了同样看呆的玄唐一把: “快,杀了,这小子――”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这两人一动起手来,自己就马上撒丫子走人。 “杀了他?”玄唐不由苦笑,若说这之前还有这种自信,在看到对方方才势不可挡的雷霆一击后,那种自信早飞到爪哇国了!更何况,对方还是门主严令必须全力保护的人! “玄唐,你要见死不救吗?”看玄唐站在原地不动,玄枫又惊又怒,“别忘了,你现在虽已隶属天门,你爹娘家人可还在我天桦部!”语气中竟是□裸的威胁。 玄唐长长的叹了口气,终于举步上前,玄枫先是一喜,待看清玄唐的举动时,脸色却又立时转为灰败。 却是玄唐竟然对那志得意满缓步走来的小子深深拜了下去:“浮空山天门天翼部下属玄唐见过公子――” 玄唐竟然给这小子,不,小娘们儿见礼?还是用这种下属拜见上峰时的礼仪?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以天门律令之严明,玄枫绝对有理由相信,这女人在天门中绝对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还以为自己来历多恐怖,原来这女人才是深藏不露的大人物吗? 天门天翼部?围观众人也都是一震。 实在是天门的名头太响了!上古时期妖神大战,浮空山天地二门就以其赫赫战功而声振寰宇,听说其武力值之高,便是天帝或妖君也得小心一二。便是现在,听说地门门主已经到了天尊的级别,而天门门主玄天,更是已经超越天尊,入了神级…… 可就是现在,那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门中人,竟出现在众人眼前,怎不叫人震惊? 而白袍少年到底是怎样尊贵的身份,竟是连天门中人都要大礼参拜? 瑞曜神情也愈来愈惶恐,什么叶家的叶清潇!开什么天大的玩笑。连浮空山天门都如此恭敬的人,会是出身明华那个窝囊的花瓶世家?亏自己也会相信!得罪了浮空山的贵客,这件事的后果,绝不是自己所能承受得了的! 忽然瞥到始终紧跟在清悠身后的瑞茗,心头又一喜――好在,自己还生了个好女儿…… ------------ 99是她? 浮空山天门座下翼部?清悠有些莫名其妙,很有名的部门吗?不然周围人怎么都是眼睛都要掉下来的感觉?只是自己可没有什么浮空山的朋友,若硬要说有的话,那也是仇人…… 等玄唐抬起头来,清悠不由抽了抽嘴角,终于认出来了,这位不就是被那位阳刚至极的老兄一脚给踹飞出去的那倒霉孩子吗? 知道清悠认出了自己,玄唐不由有些尴尬,想想也是窝囊,堂堂圣尊巅峰高手,却被年龄明显比自己小的多的玄羽一脚给踹了个没影,一张老脸险些挂不住。 不过玄唐毕竟是玄唐,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仍是恭恭敬敬道: “敢问公子可有时间?我家门主有请――” “门主?就是那天那个――”清悠恍惚记起,这自称叫玄唐的家伙貌似也是这样称呼那天那位老兄的,难不成那老兄竟是浮空山人氏? 正有些心思不属,玄唐忙忙的插口道: “那天那位是我家少爷,不知公子竟然和我家门主和少爷两位都颇有渊源,多有得罪,还请公子海涵!” 开玩笑,要是让你把当时情形给说出来,我还要不要做人了!而且这句话也是回敬给玄枫的――你小子咋呼着什么让我把人家给杀了,掂量掂量你自己的分量,看能不能同时扛上天地两门的门主! 身后的玄枫果然脸色如死灰,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竟能同时巴结上浮空山人人噤若寒蝉的一对儿凶神恶煞――玄天、玄羽二人!不要说和那两人对上了,但只提到那两人的名字,玄枫小腿肚都开始转筋! 没奈何,只有拼命地把身体蜷成一团,不住祷告对方不要瞧到自己才最好! 清悠颇有意味的瞄了一眼玄唐身后已经哆嗦成一团的玄枫,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早看透了玄唐拉大旗作虎皮的意思,却仍模棱两可的“哼”了一声。 玄枫又是一抖。 知道清悠瞧破了自己的心思,玄唐有些心虚。吓唬吓唬玄枫一下是可以的,只是自己家人仍在人家治下,这人还是得救的。当下涎了脸一指狼狈不堪的玄枫,对清悠道: “这位是我浮空山第二大部落天桦部落家唯一的少爷玄枫阁下,望尊者瞧在他年纪尚小,不通世故,恕了他的冲撞之罪吧。” 说着俯身搀起玄枫,低声道:“少爷快给尊者道个歉吧。” 在浮空山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却要向一个年龄明显比自己小得多的娘们儿低头!可形势使然,不低头说不定小命就会玩完!玄枫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心理斗争了好长时间,半晌终于憋出两个字:“抱歉。” 这人的眼神可真够讨厌的!只是自己这趟去浮空山本意是为了救人,不可树敌太多。玄唐话里说的明白,玄枫家族可是浮空山第二大部落,若是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这小子,消息传出去,自己恐怕即便能入了浮空山,救哥哥的难度也必然加大! 暂且先放这小子一马―― “看玄唐大人面上,就饶你一命。”瞥了玄枫一眼,清悠淡淡道,“只是再犯到我手上――” 后面的话并未出口,那冷肃的杀意却是让玄枫好容易直起来的身子又一趔趄,伸手夺过来玄唐递过的马缰绳,狠狠的抽了一鞭,头也不敢回的就没命跑了。 知道清悠这是卖自己一个人情,玄唐脸上露出感激之色: “公子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这就启程去浮空山吧。” 清悠尚未开口,旁边一个六旬老者却排众上前,慢声道: “两位尊者且慢,瑞湛有礼了。” 瑞湛?暮苍山瑞家的家主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清悠下意识的回身,微微眯了下眼睛,果然正是那日自己揍瑞仙时所见老人。 “茗儿见过爷爷――”见清悠仍是傲然独立,瑞茗吓了一跳,忙抢先上前就要跪下磕头。 “乖孙女儿――”瑞湛笑眯眯的刚要开口,却被清悠一下打断: “茗儿起来。我记得某人口口声声说他没你这个女儿,既然这样,你和他瑞家有什么关系,要去大礼参拜?”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这老者是谁呀?实打实的明华大陆斩妖界第一人!而这小子这是明着当众打瑞家家主的脸啊!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凉气,看向清悠的眼神又敬又畏! 玄唐也是心里一紧,这瑞家家主果然名不虚传,自己猜的不错的话,怕已冲破了圣尊,进入圣天级别,要真是打起来,那这小公子怕是没什么胜算―― 等级压制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任你有百般本领也无法使出来。可不是玄黄那帮小子所能比的。 对玄唐递过来的眼色,清悠却视若无睹,伸手就拽起了地上的瑞茗,看也不看瑞家众人一眼。 “悠――”瑞茗低低的叫了一声,满是哀恳之意。 再怎么着,那也是自己的爷爷啊,瑞茗实在不想让瑞湛太下不来台,而且更重要的是,瑞茗自个虽灵力微浅,却深知爷爷绝非清悠所能比,要真是硬碰硬的话,怕清悠不是对手。 清悠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冷然道:“你欠他们瑞家的,方才那一刀之后,已经一笔勾销!我累了,咱们去歇息。” 说着,扯了瑞茗的手就要扬长而去。 “小子,果然够傲啊――”瑞湛身后的瑞沣自来性如烈火,看清悠根本不把自己等人放在眼里,顿时勃然大怒,一瞪眼,就要上前,却被瑞湛给拦住。 “这位公子果然好气度,瑞湛领教了。”瑞湛声音仍然平静,可已经没了最初的和煦,甚至隐隐中有锋锐之气,“至于我瑞家的家务事,就不劳公子挂心了。” 又转头温言对瑞茗道:“这位公子既然救了你,茗儿就去安排一下,让公子在咱们风和楼住下,再陪这位公子好好逛逛,以尽地主之谊。” 语毕,也不再搭理清悠,竟是让人上前抱起地上躺着的柳苍溪等人,便扬长而去。 浮空山再嚣张,可也别忘了这里可是暮苍山,不是随随便便那个人想要撒野就可以撒野的地方! “悠――”看出来老爷子明显气得不轻,瑞茗顿时心情惴惴,不安定瞧了一眼清悠,“我爷爷,好像生气了――” “生气――”清潇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握紧瑞茗的手,“走吧,咱们去那什么风和楼,好好的吃一顿,也算给你压压惊。” 又对始终恭恭敬敬侍立在后的天香楼掌柜道:“放心,瑞家很快就会赔咱们一座新的天香楼。” 瑞茗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丫头还有心思说笑。 那天香楼掌柜也唯唯诺诺,却和众人一样并没有当真―― 笑话,伤了瑞家那么多人,其中更有瑞霖大师的义子柳苍溪大人,人家不来找麻烦就不错了,还会赔自己什么酒楼? 玄唐清悠瑞茗三人在前,身后还跟着几十个前来助阵的其他家族斩妖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杀往青城最大的酒楼风和楼。 风和楼是瑞家的产业,由来就以大气恢弘而著称,容下这几十许人自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众人进去之后,却都是一愣,明明现在已是晚饭时间,可风和楼竟然一个客人都没有,空荡荡的,显得很是冷清。 这明显是一个下马威,你家伙不是傲吗?我们风和楼可不鸟你!对你,我们不、欢、迎! “悠――”瑞茗勉强挤出了个笑容,生怕清悠会发火的样子。 清悠却无所谓的一笑,扯了瑞茗到桌子旁坐下:“发什么呆呀,咱们这些贵客到了,人家肯定得好好准备一下啊,先坐下喘口气,待会儿肯定会有最好的饭菜端上来。” 又招呼众人:“你们也都坐。” 众人面面相觑,这少年年纪虽小,心态倒好的不得了。 只是经过方才那一战,却没有人敢违抗清悠的话,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选了位子坐好,只是坐在这寂静无声的风和楼大眼瞪小眼的话,怎么着都觉得有些别扭。 清悠抿了抿嘴,悠悠然端起一杯水,刚放到唇边,外面就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众人抬头,不由一惊――却是方才拂袖而去的瑞湛竟然不知为何又去而复返,他的身边,还跟了个白眉白须胡子邋遢的老头子。瑞茗一个激灵就要起身,却被清悠牢牢拽住胳膊。 早知道这老家伙肯定还会再来,姑奶奶下的药,凭他瑞霖亲至也无法解开。 “啊呀,这么多贵客临门,风和楼真是蓬荜生辉啊!”对众人的无视,邋遢老头却是一点儿没放在心上,仍是笑嘻嘻的道,又皱眉冲身后一胖嘟嘟的中年男子道,“我说大嘴啊,你这掌柜怎么当的?竟然让贵客在这儿干等着?” 中年男子吓得边擦汗边不住点头哈腰:“祖爷爷莫气,我这就让人备饭。” “嗯。捡最丰盛的弄几桌,不好吃了我扒了你的皮!还有,做完这一顿,这风和楼就改名,叫――” 说着顿了一下,眼睛转向天香楼掌柜,“天香楼是吧?” “啊?”天香楼掌柜一愣,不明白老者这是什么意思。 老头却一点儿不急,依旧和颜悦色道:“我说,你那酒楼是不是叫天香楼?” “是。”掌柜的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点头。 “坐坐坐,”老头一叠连声道,又指指风和楼,“从今天起,这风和楼就归你了,仍然叫天香楼,你要是不满意的话,还想要什么就直说。” 正慌里慌张跑向厨房的胖掌柜把老头子这番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只惊得噗通一声就绊了个马趴! “啊――”天香楼掌柜早直了眼,就自己那天香楼,三个也比不上一个风和楼啊,瑞家竟然要把风和楼赔给自己?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吧? “怎么,还不满意?”看掌柜的迟疑,老头一拍大腿,“好了,再加十万金。这样总行了吧?” 说着又可怜兮兮的冲掌柜的道:“你要是再不同意,我瑞霖老头子可真是要倾家荡产了――” 瑞霖?面前这其貌不扬的糟老头子竟是炼药师中神一样存在的瑞霖?正在发呆,小腿上猛然一痛,却是自家家主,正冲自己又是使眼色,又是抓耳挠腮,掌柜的这才回神,头顿时就和鸡啄米般点个不停:“好说,好说,但凭大师吩咐――” 祖爷爷都来了,小祖宗,你就给点面子吧。瑞茗可怜巴巴的瞧了清悠一眼。 瑞霖一眼看过来,一张老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菊花:“哎哟,我家乖茗儿,都长这么大了!祖爷爷早知道,我家茗儿就是个有福的,现在看着,果然没走眼。来来来,祖爷爷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紫里透红、红中带紫的玉佩,上面还雕琢着一只栩栩如生几欲展翅高飞的凤凰――:“这是咱们家的凤鸣佩,从今后,就交由你保管――” 凤鸣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凤鸣佩可不仅是一件玉佩,那可是家族女主人身份的象征,掌管着瑞家整个内宅的事务,本应该传给下一任家主妻子的,现在却给了瑞茗,那岂不是意味着,瑞茗由一个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的没用小公主,一跃成为家族中最有权力的女人? 瑞茗还没反应过来,瑞霖已经笑眯眯的亲手给瑞茗佩在身上。 躲在最后面的姬玉馋的①38看書网掉出来了,那可是自己心心念念了好久的东西,现在却戴在了自己总是认为最没用的也是最厌恶的小女儿身上,实在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正自愤恨,前面的瑞霖忽然转过头来,厉声道:“事情全是你们两个不成器的东西给搞出来的,还不快过来赔罪!” 前面众人齐刷刷让开,被绳子给捆的结结实实的瑞曜、姬玉夫妻二人顿时无所遁形。 “跪下――”这次开口的却换成了瑞湛,看着二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要不是因为他们两个,至于累的老祖都得向别人低头? 瑞湛姬玉吓得一哆嗦,还以为只是走走过场,怎么还来真的了?腿一软,冲着清悠瑞茗二人坐的方向就要下跪。 瑞茗再也坐不住了,扑上前撑住二人,乞求的瞧着清悠。 “茗儿――”瑞曜心里一热,没想到自己夫妇二人如此待茗儿,这丫头竟还如此维护。 姬玉也是又羞又愧,只抿了嘴,不说一句话。 “一切茗儿做主就好。”清悠淡然道。心里明白,即使自己离开,茗儿在瑞家也定然不会受丁点儿委屈了!而且,现在,整个瑞家,一定恨不得马上把瑞茗嫁给哥哥叶清潇了吧? 既然已经安排好了瑞茗,自己索性好事做到底。这样想着,抖手扔给瑞茗一个玉瓶: “茗儿拿着,这药物要给谁用不给谁用,茗儿看心情就好。” 听清悠如此说,瑞湛长长的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药在茗儿手里,那些人就有救了! 看向清悠的眼神也多了丝欣赏。不得不说,这丫头果然好本领,一手用药之术出神入化,竟是连老祖也莫可奈何。最难得的是还有一份玲珑剔透的心思! “小丫――”瑞霖依旧笑呵呵的,瞟了清悠一眼,又顿住,改口道,“小子不错啊,什么时候再想玩一定要喊上我,老头子我最爱热闹了!对了,你的青云铛能不能送老头子一个?” 青云铛吗?自己怀里倒多的是,只是这老头子怎么知道?不过这老头子看着倒还好,送他一个也无妨。这样想着,随手从怀里摸出个,迎风一晃,那扣子大小的青云铛就迅速变大,看着睁大双眼、大气都不敢出的瑞霖,清悠很是忍俊不禁: “老爷子收好了。” 瑞霖上前一步双手接过,神情之郑重让清悠一愣。 “多谢尊驾。”瑞湛也恭恭敬敬上前,“打扰尊驾用餐,还望恕罪。” 说着一挥手,一行人悄没声的就退出了风和楼。 “您确定,是她?”一直到进入密室,瑞湛才敢开口询问。 瑞霖一改方才的不拘小节,显得无比郑重,神情里也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担忧:“这小子是当日救了钰儿的那个女子无疑。原还想着,说不定只是容貌一样罢了,没想到……唉,当初,老祖宗为了她几乎生生痛死、几近癫狂,难道其实她并不是如同大家以为的那样已经灰飞烟灭,而是被什么人给救走了……” ------------ 100宿缘 “若真如老祖所言,怎么这女子身上并无丝毫妖气?反而颇有灵性?”瑞湛沉默良久,语气里仍是充满疑虑。 实在是此事太过重大,若老祖所言是真,说不定,神妖人三界又要开始动荡不安了…… 瑞霖叹了口气,眼神有些空茫:“我知道你在担忧些什么,只是,你哪里知道,她的身份,可不止是妖界身份最尊贵的公主那么简单。” 瑞湛一愕,“不只是妖界公主?难道说,这中间还有其他隐情?” “是啊。”瑞霖点头,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我也是偶然看到老祖宗留下的手札,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并不完全如世人所以为的那样。流天羽是上一任妖君流风的女儿,而她的母亲,却是天帝唯一的妹妹,天凰公主。” “天凰公主?”老祖开什么玩笑? 瑞湛已是瞠目结舌,直觉老祖八成是年纪大了,有些糊涂了,“不是说天凰公主就是折在那流风手里,才使得天帝大怒,进而也就有了第一次妖神大战吗?” “我原先也是这么以为,”瑞霖摇头,“可是老祖的手札内容虽有些凌乱,可凑到一块儿,却让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秘密?”瑞湛更是不解,妖神自古势不两立,又有什么秘密可言? “是啊,是秘密。”瑞霖又重复了一遍,烛光下,神情甚至有些冷然,“天凰公主其实,并非折在妖君流风手里,而是被天帝,亲手杀死。” “什么?这怎么可能?”若不是面前是自己从小就极敬重的老祖,瑞湛真以为眼前的人一定是疯了。放眼三界,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天帝最疼爱的人就是自己的妹子天凰公主。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因为天凰惨死,而悍然发起了妖神大战,宁愿天下生灵涂炭,也要为天凰公主报仇。而现在,老祖却告诉自己,是天帝自己,亲手杀了天凰公主? “是啊,我也不敢相信。”瑞霖重重叹息了声,“若不是看了老祖宗的手札,我也会当说这话的人肯定是疯子……” “详细情形,还得从上一届妖君流风说起――” “流风是公认的历代妖君中实力最为强大的一个。据说此妖天生妖力非凡,更兼后天勤苦修炼,竟是在五百岁的成年礼上就击败了自己部族内所有妖兽,更在这之后,统一了各大妖族,令得天下众妖臣服,成为妖界有史以来第一位妖君,惹得众多妖界女子趋之若鹜,个个都以能嫁给流风为荣。 哪想到流风却根本无心情爱,对女色甚是厌恶,只醉心于修炼之境,一直到一千二百岁时……” “那一年,天界天凰公主因嫌天宫憋闷,就和天帝言说,想要到人界散心。天帝自来疼爱妹子,便当即应允。哪料到,竟由此引发了一段孽缘…… 谁也没有想到钟灵毓秀的天凰公主竟然会和冷酷绝情的妖君一见钟情。两人竟在妖境私定终身,结为夫妇。” “消息最终传到天帝耳中,对了,你可知,妖君和天界公主私定终身一事,是谁传出去的?”瑞霖停顿了一下道。 “谁?”瑞湛正自入神,听老祖有此一问,不由很是疑惑。 “说来可笑,”瑞霖摇了摇头,很有些唏嘘之意,“老祖宗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故意泄露天凰公主行踪的人,却正是妖界中人。” “妖界人?”瑞湛一愣,思索了片刻当即了然,“老祖意思是,恋慕流风那妖孽的女妖?” “是啊。”瑞霖点头,“好像那女妖因爱生恨,虽然已另嫁他人,却仍看不得流风另有所爱……” “天帝得到消息后,万分焦急,就亲自来寻,恰在妖界一处精舍中看到相偎相依的公主和妖君。 实在没想到自己最爱的妹子竟会落入妖人之手,天帝盛怒之下,就想一举格杀流风。只是再没想到……” “天凰公主竟挺身流风身前,替流风挡下了那惊天一掌!天帝当时就傻了,却给了流风可乘之机,那流风最终趁乱抱着公主逃之夭夭。 天帝当时可是恨极,那一掌,是用了十成功力的,却没想到竟是自己最爱的妹子受了,而且等天凰公主倒下,天帝才发现,公主的腹部已是高高隆起,马上就要生产的样子……” “据老祖宗手札来看,天凰公主最终还是死于非命,独留下一个女娃罢了,那女娃,便是妖界的天羽公主。” “还有现任妖君离落,你知道是谁家之人吗?” 不待瑞湛回答,瑞霖却是摇摇头:“你自是无法想到,便是我,若不是看了老祖宗亲手书写,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此恶毒女人――” “那出卖了流风的女人不是旁人,却是跟他感情最好的兄弟的妻子,一个叫媚儿的狐妖。也是现任妖君离落的娘亲!” “据说那媚儿长相妖艳至极,有妖界第一美人之称。很是狂热的爱着流风。只是流风向来不近女色,那女子便设法嫁给了流风的结拜兄弟,好趁机接近流风,甚至在这之后,更生下了一个儿子,那就是,离落。” 瑞霖说道这里嘿然而笑:“世人传言现任妖君离落丑陋无比,堪比夜叉,老祖宗却说,他再没见过比离落长得更好看的男子……可见世间传言多有所误啊!” “只是妖女就是妖女,不可用人心去推测。那媚儿明明已另嫁他人,有夫有子,竟仍然不能接受流风也会爱上别个女子的事实,不但出卖了流风,在天凰公主死后,和天家勾结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又把所有罪责推到她唯一的儿子,当时不过五岁稚龄的离落身上,更甚至为了博得流风的爱意,当场便要用弑神鞭杀了自己的儿子……” “弑神鞭?”瑞湛愣了愣,“是传说中即便是天神挨了一下,也会立即魂飞魄散的那件邪物?” “是啊,”瑞霖点头,“那离落的身世倒也可怜。据老祖宗记载,那妖孽从出生起就没得到过半分母爱。甚至在被媚儿作为替罪羊推到流风面前时,整个人已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若是没有天羽……” “哎,又是一桩孽缘啊……据说就在媚儿准备用弑神鞭把离落一击而杀时,却被天羽救下,阴差阳错之下,不但没有杀了自己儿子,自己反而死于弑神鞭下。” “……所以说,果然无情之人其实也最是痴情。如那流风,最是残忍冷酷的一个人,却唯独在对天凰公主和女儿天羽上,比这世间所有男子都来的情深意重,竟是舍不得看妻女流一滴眼泪――明明他和天帝功力不相上下,却仍是在天帝攻来时因不愿妻子伤心而束手束脚,以致最终葬送了妻子性命;对于女儿天羽更是宠的没边,竟然就此放过了离落,还为了让女儿能开心些把离落放在身边……以致最终,自己因此而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怎么会?”瑞湛讶然,“不是说那流风之死,乃是老祖宗的功劳吗?难道真如妖界所传,乃是离落所杀?还有,照您所说,那天羽乃是妖界至尊的公主,又怎么会和老祖宗扯上关系?” “傻孩子,你以为老祖宗很威风吗?”瑞霖摇头,“实在是大谬不然。老祖宗小时也是很受了一番苦楚……” 其实现在的瑞家并非老祖宗的直系子孙,而是当年对老祖宗极好的一位偏房堂哥的后人。 瑞禾老祖宗虽然现在名震整个大陆,可当初却不过是家中小姐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子罢了。后来偶遇天帝,命运才得以改变。不但修习了一身好本领,更乔装打扮混入妖界,取得了天羽的信任。 “那妖界不是自来拒绝人类进驻吗?老祖宗果然不愧空前绝后的天才……”又一次听到老祖宗的光辉事迹,瑞湛眼里闪过由衷的崇拜之意。 “真是,傻孩子――”瑞霖不觉失笑,叹口气道――虽然瑞湛也已经接近百岁高龄,可在三百多岁的瑞霖眼里,还是如同孩子一般。 可自己原先不也和瑞湛一样吗?以为是妖界太蠢了,而老祖宗则自然是聪明无比,后来才知道,事实远非自己所想的那样。 对那天羽而言,不过是顺手救了一个被人欺负的死去活来的穷小子罢了,而对老祖宗而言,却是终于就此万劫不复…… “那后来呢?”瑞湛听得兴致勃勃,看瑞霖忽然沉默不语,不由开口催促。 “啊?”瑞湛惊醒,半晌却摇了摇头,“老祖宗的手札就到此为止,这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流风及那流天羽又是因何而亡,上面都没有记载……” 那手札的后半部分却全几乎全是瑞禾的肝肠寸断之语,甚至于有些是用鲜血书成…… 更让人疑惑的是,虽只有只言片语,却仍能看出瑞禾不但因天羽之死而痛极,竟是对天帝恨极,以致自己很多时候都会怀疑,关于老祖宗飞升的传闻说不定也只是传言罢了,看老祖宗的意思,恨不得杀了天帝而后快,又怎么会甘愿飞升天界随侍在天帝左右? “怪不得那女子看起来亦正亦邪,行事上虽是全然的狂放恣肆,却也不乏善良之心,却原来竟然身兼天家和妖界双重血统吗?”一旁的瑞湛喃喃道。 “是啊。”瑞霖点头,“我先前也是心存疑惑,可观那女子行事,竟是和老祖宗札记中所记,殊无二致……也不知她这次到浮空山去,又会掀起怎样的惊天骇浪……” ------------ 101惊变 一直到站在这个巨大的传送法阵中间,清悠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果然游戏来源于生活吗?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法阵这种东西? 玄唐却是面色平静,动作也是娴熟的紧,从怀里掏出块蓝色的水晶,丢到法阵中心,那里便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华,法阵也紧跟着启动。 “公子莫要担心,很快就会到的。”许是看出清悠的紧张,玄唐笑着安慰。 “嗯。”清悠有些恍惚的应了声,心里莫名的有些茫然,只觉这种失重的感觉如此熟悉,好像自己也曾经什么时候,自由自在的在空中飞翔…… 玄唐本是和清悠一前一后站着,忽觉身后人气息有些不对,下意识的偏过头来,忽然瞪大了双眼―― 那白袍少年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却是换了一个美得让人失神的绝色女子,正星眸微闭,不知在想些什么。 玄唐神经倏地一紧,手蓦地探到怀里,攥紧了追杀令上的那画幅―― 眼前这美到令天地失色的女子,不正是自己奉命追杀的人吗?怎么竟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这法阵中来了? 玄唐顿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下意识的挥拳就朝女子当头轰下。 虽然还是闭着眼睛,清悠却陡觉一阵杀气迎面扑来,身子下意识的后仰,虽避开了要害,却仍是被一拳给砸飞了出去。 那玄唐可是圣尊巅峰,又是全力一击,清悠重重的吐出了一口鲜血,身体竟是直接掉出了法阵! “玄唐,你竟敢暗算我――” 这法阵可是上古神物,那女人这次定然再无幸免。玄唐狡诈的面容闪过一丝残忍,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连那神秘莫测的丹莹都颇为忌惮的女子,竟被自己一击而杀!只是心里还有些疑惑,明明这法阵里只有自己和门主邀请的那白衣少年,也不知那女人什么时候混了进来,倒是那白衣少年,却不晓得跑哪里去了! 慢着,方才还是不觉,怎么这会子得手后,只觉那女子掉落法阵后的惨叫声音如此熟悉? 好像是,那白袍少年的声音! 不会吧,难道,那女人和白袍少年,其实竟是同一个人? 这个念头一钻进脑海里,玄唐登时就叫苦不迭,这可怎么办才好?虽然追杀令和邀请都是门主之命,可从门主语气里,明显他对邀请白衣少年这件事可比追杀绝色女子之事看的重要的多! 要是知道自己杀的绝色女子其实就是白衣少年,那门主指不定会怎样…… 罢了,自己只做从没有见过那白衣少年罢了!反正以门主的性格,是绝不会自己到人界去探访的! 出了法阵,又走了一天一宿,终于到了天门。只是玄唐却磨磨蹭蹭着不敢往里进,心里不知为何,总是有些胆战心惊的感觉。 正自犹豫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玄唐,真的是你?” 玄唐抬头看去,却是一个满面虬须的大汉―― 正是自己所属翼部的队长、顶头上司玄威,忙挤出一丝笑容: “队长,是我。我回来了。” “怎么?有什么意外发生?”看玄唐畏畏缩缩的样子,玄威有些奇怪。门主大人虽然冷酷无情了点,可却赏罚分明,完成了任务后所得的赏赐是极为丰厚的,当然,任务失败,惩罚也是很严厉的。 天门中人都知道门主的个性,一般完不成任务是绝不敢回来的――当然,真在自己能力之外的又当他论。不过这种情况极少发生,一般执政大人分派任务都是依据个人实力来定的。 “没事――”玄唐忙摇头,笑的更加勉强,“只是这次的任务有些棘手,我真是累坏了。对了,门主――” “没事就好。”玄威哈哈一笑,却是领会错了玄唐的意思,使劲拍了拍玄唐的肩头,“就你这样的小任务,还入不了门主的①38看書网去找执政大人复命吧。” 这小子的这次任务自己也听说了,好像是去杀一名绝色女子,不过再美的女子又如何,都休想打动门主半分。 “好,那就好。”玄唐顿时如释重负,这个时候,玄唐可恨不得成为隐形人,再不让门主看见自己才好!当下冲玄威一拱手,“队长,我去复命了,待会儿我请你喝酒。” 说着,脚步轻松的往天门而去,留下玄威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好像没有说什么呀,这小子怎么瞬间就和打了鸡血般? 玄唐放下了心里的石头,大步流星往天门中而去,迎面正好碰上执政玄衡。 “大人――”玄唐忙施礼,“玄唐回来复命。” “玄唐?”玄衡一下站住脚,顿时喜笑颜开,“你可回来了。快快快,门主已经问了几次了,咱们赶紧去见门主。” 见门主?玄唐顿时脚下一僵。方才队长不是还告诉自己说,门主根本就没有时间理会自己吗? “愣什么呀?”玄衡瞥了一眼傻愣在当场的玄唐,“高兴傻了吗?也是,你小子竟然入了门主的青眼,了不得呀。便是对少爷,咱们门主可也没这么一再动问过。” “不是啊,执政大人,”玄唐哭丧着脸道,“是门主吩咐我找一个人,可我找了好久,仍是没有一点儿头绪――” “这样啊。”玄衡也很意外,门主让玄唐去人界寻人?什么人如此非同寻常,竟连门主也这样关注?只是玄唐任务失败也很好理解,门主所关注的人,想必一个小小的玄唐很可能确实难以应付。 “无妨。”玄衡想了想道,“我陪你一起吧,门主并非不讲理之人。对了,你不是还有一件任务在身吗?” “嗯。”玄唐点头,有些心虚道,“那件任务已然成功。” 只是,就是因为那件任务成功了,自己另一件任务才无法完成好不好? 两人一前一后,往轩煌巍峨的议事大厅而去。 接过玄唐手里的追杀令,玄衡倒抽了口凉气―― 这几天就听说,玄唐去人界追杀一名绝色女子,原以为众人夸大其词,现在看到画像才知道,竟比众人所说,还要更美的惊心动魄!画像尚且如此,若是真人…… 不觉瞄了玄唐一眼,暗叹这么美的女子,这家伙还真下得了手! 刚要说什么,大厅外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这个地方又是这个脚步声,那必是门主大人到了。 “恭敬门主大人――”两人齐声道。 那脚步声慢慢停住,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只见来人身形高大,背后斜插一把巨型铁剑,双眉斜逸,直飞入鬓,眸色苍黑,幽深若海,虽只是一个简单的站立姿势,却仍旧说不出的狂放肆意! 可不正是威震浮空山的天门门主,玄天。 “玄唐?”玄天慢慢坐下,终于抬眸道。 “是。”玄唐忙上前一步,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人呢?”玄天仍是言简意赅,不过细听的话,却是有些许紧张之意。 玄衡掏了掏耳朵,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吧? 玄唐噗通一声就跪倒:“门主恕罪,属下,属下无能,没有找到那位公子――” 上面半晌无言。良久,一声近似于喟叹的低低嗓音传来: “没,找到吗?” 一语既罢,竟然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跪在下面的玄唐一动也不敢动,汗水很快湿透了衣衫。 玄衡看玄唐如此可怜,顿时就有些不忍,忙清了清嗓子,干咳了一声,待注目玄天时,忽然一激灵―― 苍天呀,大地呀!自己看到了什么?门主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竟也会出现这种,类似于伤感的表情?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吧?! 玄衡只惊得手一抖,攥在手里的玄唐缴过来的追杀令一下掉落地面! 虽只是画像掉落地面的轻微一声,玄天却瞬时回神,眸中随之掠过一阵杀意,吓得玄衡忙低头。 玄天起身,理也不理二人,抬脚就往外走,玄唐玄衡二人齐齐舒了口气,老天,和门主同处一室,实在是一件太富挑战性的工作!只是那口气刚呼到一半,却又堵在了喉咙口―― 门主的脚好巧不巧,正踩在那张追杀令上。身形顿时一凝,瞧着地面,竟是一动也不再动。 “门主――”玄衡最先扛不住,终于擦了把汗,小声道。 玄唐却已是萎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了―― 老天,可千万别是自己想的那样! 玄天轻轻抬起脚,却又猛地止住,然后极慢极慢的蹲□来。 他的面前,正是玄唐刚交还的那张追杀令―― 不得不说,丹莹的画功堪称一流,虽不过寥寥数笔,却如此传神的勾勒出画中女子清灵如仙的美! 玄天冷漠的眼在对上画中人那灵动无比的眸子时,瞬间绽放出灼灼光华,又很快化作仿佛能吞噬整个世界的悲伤! “丹莹!原来,你也有份吗!” 两滴豆大的泪珠跟着“啪”的一声砸落画像之上。 门主他,他也有眼泪?! 后面的玄衡只吓得噗通一声就坐在地上。 玄唐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门主好像认识画中人,不,绝对不止是认识!能让根本就不像人的门主拥有人类的感情,门主对画中人又岂止是认识那么简单,恐怕门主早已知道,绝色女子和少年乃是同一人! “门主,饶命啊!我也是事后才知道,这女子和您说的拥有黑白两色极光的少年是同一个啊!” “啊――”玄天忽然仰天狂啸。 一阵喀拉拉的响声后,巍峨的议事厅轰然倒塌。 一天后,一个消息就风一样的在浮空山传播开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大的祸事,天门并地门所有精锐竟然全部出动!更骇人的是,带队的竟是天门门主玄天! ------------ 102不是冤家不聚头 妖界无涯谷。 天空中忽然光芒大盛,一股磅礴的力量霎时由空中倾泻而下,直直的落入一处山洞中。片刻后那光芒渐渐散去,慢慢显露出一只七彩小凤凰的身躯。只是此刻,那小凤凰却浑身是血,那双漂亮的凤眸也渐渐失去了光泽—— “昂——”小凤凰无力的鸣叫了一声,身形越缩越小,直至完全消失,而在凤凰消失的同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身形慢慢显现。 “怎么了?”谷中侍卫也看到了那七彩的霞光,纷纷出来巡查,可是找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一个个不由狐疑不已。 “真是没用,继续找。”一个尖利的女子声音骤然响起,“公主有令,便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那不明生物。” 心里也是暗暗诧异,公主为人一向优雅的很,服侍公主几百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 “唔,好吵——哎哟!”清悠只觉脑袋嗡嗡作响,下意识的就想用手掩耳朵,哪知刚一动,就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疼?自己没死?清悠艰难地睁开眼睛,却再一次呻吟出声! 该死的!那个混蛋玄唐竟然一声不吭的就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圣尊巅峰果然不是说说好玩的,此刻清悠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似是全部碎掉了,整个身体也软的跟一滩泥一般,使不上一点儿劲。 喘息了好长时间,清悠才挣扎着直起身子,直觉这次自己伤的不轻。 那法阵实在具有太强的毁灭力量,自己揣在怀里的灵药也全部毁于一旦,倒是那青云铛和黄金药杵果然不愧是宝物,竟是丝毫无损;试着运转丹田,才发现还有更糟糕的事——丹田里空荡荡的,那曾经丰沛的灵力竟一丝儿也唤不出来! 枉自己是神医圣手,可一没灵力,二没药材,自己的伤想好的话还真是很困难。 又躺了足足一刻钟左右,清悠忍着痛摸索着把断掉的右腿腿骨接好——说来也奇怪,跟整个人都要碎掉的那种剧痛不相称的是,全身上下竟不过这一处伤罢了,明明是皮肉伤啊,身上的灵气为啥全跑没了呢? 好在方才依稀仿佛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只要有人家就好办。 分辨了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竟是在一个近似山洞的地方,到处都黑魆魆的,只在左前方,依稀有些许红色微光。清悠试着喊了几声,却并没听到有人应和。没办法,只得咬了咬牙,艰难的站起来,拄着黄金药杵一点点的朝着发出光亮的方向挪了过去。 伤口实在太痛了,清悠走了一段儿就不得不停下歇歇,明明看着那微光很近的,却是花费了足足一个时辰之久。 “啊?怎么还有个门?”待走到那红光前,清悠不由连呼倒霉,满想着走出来了呢,却哪里料到这黑兮兮的山洞里竟还有人造了所房子? 既然有光,而且方才自己明明听到有人说话的,难不成,是有人住在这里? 清悠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手,轻轻的敲了敲门。屋里没人应声,门却“吱钮”一声自己开了—— 迎面赫然一具端端正正坐着的呈张开双臂姿势的骷髅,而骷髅的头顶处一簇红的如同鲜血一样的火苗也在清悠进来的一瞬间绽放出绚丽的火花! 白骨,火苗,更可怖的是—— 那火苗竟同自己无数次的梦魇中那熏炙着自己的肉体、放佛要把自己灵魂都要焚烧殆尽的火焰一模一样! 难道那不是梦魇,而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 清悠吓的浑身打了个冷战,脚下顿时一踉跄,一个收势不住,“噗通”一声竟朝着那骷髅就栽了过去,好巧不巧,竟然直直的趴进骷髅张开的怀抱间。 骷髅微微晃了下,双臂忽然合拢,一下就把清悠抱在了怀里。那本应该是眼睛的两处黑窟窿里忽然就滑下两点血泪,重重的砸在清悠额头上。 同一时刻,那簇殷红的火焰忽然凌空飞起,朝着清悠的丹田就冲了过去。 “啊——”清悠惨叫了一声,整个身体都笼罩在一片耀眼的火焰之中。 “昂——”一声微弱的凤鸣声再次响起,那濒死的小凤凰的身形再次慢慢闪现,那些火焰也如同生了眼睛般,一簇簇的朝着凤凰头顶的凤冠齐聚而去。 小凤凰终于慢慢张开眼睛,定定的瞧着那具白骨半晌,双翅忽然张开,吃力的拥住骷髅,甚至娇小的头颅也撒娇似的的倚在白骨的肩窝上…… 直到最后一丝火焰也被收进凤冠之中,小凤凰也好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慢慢滑出了骷髅的怀抱,跌落在尘埃之上,那骷髅也紧跟着慢慢歪倒,竟是碎了一地—— “哎哟——鬼呀——”清悠惨叫了一声,倏地睁开眼睛,却是一愣,自己竟身在一处很是大气敞亮的房间里,哪还有那骷髅的影子? 只是奇怪的是,自己明明不是吓昏过去了吗,现在怎么摸着脸上湿乎乎粘唧唧的全都是泪水! 又看了看周围环境,愈发惊奇不已—— 明明方才还在一个神秘的山洞里,还见了一只可怕的骷髅,怎么一睁眼,竟然又换了个地方? 只是奇怪的是,自己所处的这间屋子,明明极轩敞、大气,却偏偏又清寂的很,好像很长时间都没人住过了。 也不知躺了多久了,肚子早饿的咕咕作响。清悠扶着墙慢慢起身——看样子自己应该是被人救了。既如此,也必然会给自己准备些吃的吧?四处逡巡了一下,却失望的发现,这么大一间屋子,却是一点儿吃的东西也没有。 没奈何,只得往门口挪。刚挪了几步,便听到房间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间或还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 “南边搜过了,没找到闯入者。” “北边也没找到。” “东边也未发现闯入者。” “西边也没发现。” …… 闯入者?清悠一愣,要去拉门的手登时顿住。 “真是饭桶!”又一个女子恼怒的声音传来,“你们确定全都仔细搜过了?” “是。”可能是被骂成“饭桶”的缘故,回答的男子明显有些恼怒,瓮声瓮气的道,“每一个地方都已经搜索过了,只除了两位君上和公主的居处。不知情队长——” 君上?公主?清悠心里一沉,自己竟是闯入了那个国家的皇宫吗?又疑惑的回身瞧了一下自己所处的房间,直觉有些不妙——难不成,自己其实不但身在皇宫,还好巧不巧就在皇帝的房间里? “大胆!”女子明显听出了男子话中的不满之意,当即横眉怒道,“君上和公主的居处,又岂是你这样的蠢熊混账可以涉足的?还不快再去找,要是再找不着,即便公主心慈饶了你们,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是。”那些男子应了声,又重新开始搜索,女子趾高气扬的哼了一声,这才转身而去。 “喂,笨熊,你还愣着干什么,咱们快继续搜吧。”有人招呼方才那挨了骂的粗豪男子。 男子跺了跺脚,嘴里嘟哝道:“咱们君上不是回来了吗?怎么还要这些娘们儿当家?一点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的,真是受不了。” 旁边那人“哧”的一声就笑了:“你老熊才大惊小怪吧?咱们流风君上在时,不是也没管过谷里的事务,什么都交给天羽公主去做?听说那时的无涯谷让天羽公主打理的井井有条,鼎盛的很呢!” 粗豪男子一瞪眼,很是不服气的梗着脖子道:“我爷爷说,天羽公主可是个天才呢,丹莹公主能和天羽公主比吗?” “嘘,小声点。”旁边那人吓了一跳,忙推了粗豪男子一把,“闭上你的熊嘴,胡吣什么呢!” 丹莹公主是个心善的,她手下那情儿却是个狠毒的,最听不得有人把丹莹公主和天羽公主放在一块儿比较。 要说那情儿也是个奇怪的,这妖界哪个不知,丹莹公主只是上一届君上流风的义女罢了,却偏不许别人提起这事,更不许有人说丹莹公主比不上天羽公主这类的话。 丹莹公主一颗心全在君上的身上,才由得情儿这小娘皮在谷中作威作福吧? 但愿君上的病快些好,到那时看这女人还敢瞎咋呼不? 看这些人的样子,十有八九就是在找自己。清悠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缩在房间里,再也不敢往外跑了: 自己现在可是灵力全失,这皇宫大内,肯定有高人,万一被当成刺客,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来,只有等到晚上,再想办法混出去找点吃的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清悠已是饿的两眼昏花。等到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了,清悠才拄着拐棍慢慢的摸出了房间。 刚出房间,一股浓郁的香味儿便随之传来。 “唔,好香——”清悠大大的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往香味发出的方向就挪了过去。 还真是幸运,一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碰见。终于走到那不时飘来阵阵香气的房间,清悠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人,赶紧轻轻推开门,果然瞧见一张红檀木桌上,正放着个食盒,香气就是从那食盒里传出来的。打开食盒,却是很标准的六菜一汤,正中间还躺着一只烤的黄澄澄的烧鸡。 清悠顿时两眼冒光,扯了条鸡腿就塞进了嘴里,哪知刚咬了一口,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两个女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公主,情儿无能,还是没找到那闯入者。”却正是上午那凶恶女子的声音,不过此时却有些唯唯诺诺,听起来很是胆怯的样子。 “我知道了。”情儿对面的女子面色阴沉,“吩咐下去,这段时间内加强警戒,排查谷中每一寸土地,发现任何陌生面孔,一律,杀无赦!” 明明声音听着动听至极,可话里的意思却听得清悠一个哆嗦,手里的鸡腿都差点儿掉到地上。 那女人说完转身就朝屋里而来,清悠也终于看清了女人的样子——不是木林城外,那个带走离落又差点儿杀了自己的女人,又是哪个?这个女人,竟是哪个国家的公主吗?而自己好巧不巧,竟跑到了她的地盘上? 天哪,要是落到她手里,自己这条小命绝对会交待了! ------------ 103不是冤家不聚头(二) “咦?”丹莹眉忽然一挑,神色间颇为惊奇。 “怎么了,公主?”那叫情儿的女子尚未走远,闻声忙又回转。 丹莹停了脚步,深思着问:“刚才谁来过这儿吗?” “这儿――”情儿脸色一下苍白,神情仓皇的摇头道,“回禀公主,除了小莲把您亲手做的食盒提过来,就再没有其他人来过了。” 这是什么地方啊?又不是活够了,谁敢跑到这里来撒野啊? “也就是说,这个院子――”丹莹声音压得更低,便是那绝美的脸庞在莹莹的夜明珠下竟也有几分可怖。 情儿的头摇的和拨浪鼓相仿:“绝没有任何人――” 话说了一半,眼睛忽然睁大:“公主的意思是――” 不会吧,那外来者会潜伏在这里?那不是自己找死吗?任他是大罗神仙,落到这里也只有死路一条。 任何人都会死吗?丹莹妩媚的双眸中漫过一丝悲凉,依那人的个性来说,确实如此,可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脑海中闪过木林城外那张美绝人寰的容颜,丹莹的愤恨更浓:为什么,都已经这么久了,你还不能忘掉她?那么一个草包,不过是长相一模一样,便可以得到你无限的怜惜? 是,你当时是没了神智,可即便如此,那个女人也必须死! 而且,自己计划即将成功,可绝不希望会因为任何一个外来的变数而有意外发生。 “你去――”丹莹的眼睛定定的盯着那打开的食盒,美目流转间,已是一派安详,嘴唇轻轻蠕动,却不知说了什么。 那情儿往屋里瞥了一眼,当即领命而去。 清悠的心倏地收紧,虽然听不清她们在嘀咕些什么,可直觉有些不妙,再顺着方才二人的目光瞧去,正巧落在那被自己打开的食盒上! 天呢,果然饿过头的话,便是智商也会跟着直线下降吗!这会儿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光顾着啃鸡腿了,竟然连食盒都忘记盖了! 还没想好怎么做,门吱钮一声响了! 丹莹疾步入内,身形在房间里快速穿梭,最后站定在放了食盒的桌子前,眼里是满满的惊异之色: 这房间里竟是空无一人。 可那打开的食盒内却赫然少了一只鸡大腿! 丹莹慢慢看向那唯一一扇紧闭的房门,眼神闪了几闪,咬了咬牙,终于缓步上前敲了敲门: “阿离,你在吗?” 声音如此轻柔,像极了爱人的低喃。门背后的清悠却听得寒毛一根根都竖起来了。自己站的这个位置,门打开的话铁定立马被捉个现行。 可这屋里又实在太黑了,也看不清楚哪里可以藏人。清悠没办法,只得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往后退去。 “阿离?”门外的丹莹已经有些沉不住气,声音却仍是温柔的仿佛能拧出水来。 清悠一抖,右腿狠狠的撞在一个硬物上――凭感觉应该是张床――顿时疼的呲牙咧嘴,便是呼吸也跟着粗重了许多。 “阿离?”外面的丹莹面色大变,手猛然用力,似是想推门,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僵硬的停住,“你在吗?是我,丹莹啊――” 清悠脸一白,再顾不得腿痛,翻身手脚并用的就朝床上爬去,可刚爬了几步,身子却是一僵――虽是隔着被子,却仍是摸到了高低起伏的一团,根据手感,那分明是一个人! 清悠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丹莹的敲门声却越来越响。许是久久得不到回音,丹莹的手终于使劲一推―― 同一时刻,清悠一咬牙,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门也同时被打开! 夜明珠的光亮顿时从外面泻了满屋。丹莹焦灼的面孔随之出现在门口: “阿离――” 房内仍然无人回应,却能看到背对着房门的那张床上,一头白发铺满了整个床头,白发下露出一小段挺直而美好的腰线,虽然看不见面容,却更惹人遐思。 “对不起――”丹莹眸光瞬间幽深,竟是说不出的缠绵悱恻,眼见床上人仍是一动不动,虽是心有不甘,也只能缓步退出,却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忽然瞥到那白发间还有一点儿不正常的黑,顿时一震,神情大变,抢步飞至床前: “阿离――” 眼前的情景顿时让丹莹差点儿气昏过去: 一个披头散发的娇小女子正嵌在自己肖想了很久的那个怀抱里,嘴对嘴脸对脸的和阿离躺在一起。 虽是小脸被乱发给遮住了,可清悠的脸蛋还是涨的通红。 这是怎么一件乌龙的事? 狼狈不堪的爬进别人的被窝不说,还正好脸对脸的爬进人家的怀里!那平坦的腹肌告诉自己,还是个实打实的男人的怀里。 可保命要紧,既然人家不动,清悠也是识时务的一动不敢动―― 虽不知道男人到底要怎样,可好歹先逃过眼前这一劫,毕竟和自己有过节的是外面的这个女人啊! 进入男人怀里的一瞬间,男人身体的瞬间僵硬让清悠微微放下了些心,这家伙不错,或许应该还是个君子!要退出来是不可能了,百忙之中,只能把刚抓过烧鸡的油乎乎的手搁在两人嘴唇之间,可让清悠差点儿崩溃的是,那男人竟出手如电,迅疾扯开了清悠的手,嘴唇不止依旧贴在清悠双唇上,还重重的磨了磨―― 清悠想要反抗,可两只手完全被男人钳在背后,竟是根本就动弹不了! 就在清悠想骂娘时,男人的嘴唇又动了,这一次,竟用牙咬了一下! 天杀的变态!清悠疼的泪水一下就出来了,刚一吸气,竟好巧不巧的正好含住男人冰冷的唇,恼羞成怒的清悠张嘴也咬了一下,用的劲大了,一股热热的咸意顿时溢满了口腔! 而丹莹也恰好在这一时刻来到床前,正好看到这暧昧至极的一幕,顿时险些气疯: 上万年了,自己可是连阿离一个衣裳角都没碰到过,这是哪个贱婢,竟敢趁自己不在爬上阿离的床? “贱人,真是不知廉耻,我要杀了你――” 话音未落,身子忽然一轻,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被掷了出去: “滚!” 丹莹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阿离却仍是如此对待自己,顿时又是愤怒又是伤心:“阿离――” 男子理也不理,皱着眉头翻身坐起,怀里却仍是抱着清悠。 “混账,还不放手――” 清悠忙要趁机挣脱,却被男人横驾到腿上,猝不及防之下,小脸儿再一次深深埋入男人的怀里,嘴下结实的肌理告诉清悠,这一次,自己亲到的是男人的胸膛。 和嘴唇一般冰冷的胸膛让快饿昏过去的清悠瞬间一个激灵,身子拼命的后仰,却也终于得以看清了男人的样子―― 眼前竟是一个美到妖异的男子!一头长达脚踝的如雪白发散乱不羁的披散在肩头,衬得男子的肌肤更是莹白如玉,斜飞入鬓的两道剑眉下一双暗红色的眸子闪着冰雪般的冷光,俊美至极也冰冷至极! 清悠张了张嘴巴,第一感觉是世上怎么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第二个感觉是,这么好看的男人,自己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丹莹此时也正好从地上爬起身来,正看见两人“痴情对望”的一幕,顿时悲愤不已,再仔细一看,两人的嘴角处还都有明显的啃咬的痕迹,更是几近崩溃―― 他们竟敢背着自己,亲密到了这个程度?几近崩溃之下,已是口不择言: “阿离,这个女人是谁?这么多年来,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亏我竟然相信了你的鬼话!还以为你是如何的痴情……不是说这一辈子除了天羽,不会爱上任何人吗?原来全部都是假话!其实你和你娘一样□对不对?!亏天羽为了救你而魂飞魄散,没想到你竟然如此――”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脸色也跟着煞白。 该死,怎么又提起天羽那死丫头。好不容易让阿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自己可绝不想他再回想起从前。只要不是天羽,丹莹相信,这世间没有任何人可以和自己争阿离,最终得到阿离的哪一个人也一定会是自己! “阿离――”清悠霍然抬头,瞪大双眸瞧向抱着自己的女子,怪不得自己觉得这男人长得有些熟悉,丹莹带走阿落时,可不是叫他“阿离”! 只是不对啊,自己的阿落一向温柔,何曾有过这么冷冰冰、让人胆寒的样子!而且阿落是黑发黑眸,这男人是白发红眸,即便不说一句话坐在这里,却仍然散发出让人胆寒的慑人气势,明明白白、由里到外都是王霸之气!阿落要是这个样子,肯定不会只是个处处受人欺负的小妖,当个人人敬畏的魔王也绰绰有余了! 随着清悠抬起头来,丹莹也终于看清了清悠的样子,脸上瞬时闪过刻骨的恨意―― 小脸上虽然又是泥又是油的,可丹莹还是一眼认出,不正是那个和天羽长得一模一样的死丫头,又是哪个? 男人却好似完全看不出丹莹和清悠之间的波涛暗涌,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小东西,眼神愈来愈迷茫,手指下意识的抚了抚嘴角,忽然低下头来,再一次又快又准的攫住了清悠的唇。 清悠猝不及防之下,又一次被亲了个正着。丹莹手里的剑当啷一声摔在地上,不敢相信的瞧着眼前一切―― 不是已经全忘了吗?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也试着送了几个一模一样长相的进来,只要她们胆敢爬上阿离的床,无一不是落个被阿离一掌拍成肉泥的下场。她们中,最长的一个也不过在阿落身边呆了十天而已!为什么这一个却可以让阿离做到这般境地? 是了,一定是这妖女在阿离失去神智的那段时间在阿离身上用了什么药! 不行,眼看就要成功了,自己决不能功亏一篑! 丹莹眼珠一转,忽然叹息着冲清悠道:“这位小妹妹,阿离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你既然挖空心思爬上了阿离的床,自然就是想嫁给他了,既如此,我成全你们就是,这位姑娘,你放心,我会让阿离娶你,只求你一定要对阿离好些,但愿,你们能长长久久,不要落得像我一样的下场才好――” 真是要疯了!怎么会碰到这么一对极品男女?自己不就是饿极了想啃个鸡腿吗?至于要沦落到因为一只鸡腿就轮到给人当小妾的地步? “闭嘴!什么挖空心思爬床,你胡说八道什么?”而且自己可没有当小三的癖好,眼前这女人是一个,听她话里所言,还有那什么天羽,这男人的桃花债还真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宝吗?最受不了男人花心,别人用过的男人,自己才不要! 说着狠狠的推了阿离一把:“混蛋!快放我下来!” 不知为什么,看丹莹如此情深意重的样子,清悠忽然觉得很是不爽。 阿离怔怔的瞧着清悠,皱眉道:“放你下来?为什么?” “装什么傻!”清悠恨不得给那貌似无辜的脸一巴掌,明明自己已经有了女人,却还这样对待自己!当着正房原配的面,这样对自己搂搂抱抱有意思吗?! “你这副样子真让我恶心!快拿开你的脏手,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男人的神情忽然僵硬,眼中随之闪过一抹狠绝的戾色,手一挥,清悠就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地面―― 清悠痛叫一声,却是刚接好的腿骨再次断开! ------------ 104不是冤家不聚头 (三) 离落赤着脚,孤独的在苍茫的荒野中跋涉着。 脚下猛地一阵钻心的痛。低下头,却是又一根荆棘狠狠的刺入了有些腐烂的肉里,痛的已经麻木了,只是还有浓浊的腥臭味儿传了过来,外翻的血肉里,更是露出森森的白骨。 离落想停下来,哪怕是找块树叶也好,能让自己把快要烂掉的脚包起来就可以! “啪――”头上忽然响起了一声脆响,却是一条黑亮的鞭子,张牙舞爪的凌空而下。 离落抖了一下,脚下猛然加快了脚步,泪水挂在睫毛上,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眼里的泪花又慢慢的退了回去! “啪――”那鞭子还是狠狠的落了下来,离落身子一歪,顿时倒在了一片生着倒刺的荆棘上。 “啊――”离落短促的叫了一声,又忙闭嘴。 娘说过,流泪的话,加五鞭,喊痛的话,加十鞭!可自己刚刚明明已经把眼泪给送回去了啊! “和你爹一样口是心非的贱种!”妩媚的女人突然冷笑着,状似疯狂的继续抽打着离落,“你不是想哭吗,那就哭啊!别以为把泪给憋回去,我就不知道!” 娘,我不是您的孩子吗?不要打我了,落儿会到最高的崖壁上给您摘最鲜美的红果;落儿会砸开这世上最冷的寒冰,给您捉来最美味的鲑鱼 娘,落儿是您的儿子,落儿,爱您啊! “爱我――”女人忽然仰面大笑,只是那笑声却是说不出的凄厉,“爱我?就凭你?一个没用的废物!你有什么资格爱我?除了流风,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值得我爱!而你,和你爹一样,是这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你也好,你爹也好,只会让我感到恶心,恶心,恶心!” 嘴里说着,手里的鞭子挥舞的更急! 娘,别打了,落儿好痛啊!再打下去,落儿会死的,真的,真的会死的! “你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你本就是多余的!你爹该死,你也该死!你们全都该死!你死了,我才能解脱……” 女人伏在离玉的耳边柔柔的呢喃着,只是那声音却宛若来自地狱,凄厉冰冷。 是吗?娘,您真的想让落儿死吗? 落儿真的是太痛了,已经撑不下去了!落儿死死的赖着您,总冀望着或许有一天,您会想到,您还有一个孩子,您还可以给他哪怕一点点爱,可落儿现在明白了,您是恨落儿的,恨不得,让落儿死! 原来,我不过是一个多余的人吗?原来,即便是我的亲娘,还有我最爱的人,也恨不得杀了我吗?!我果真是,早就该死的…… “啊――”森严的院落中突然传来一声狼嚎似的悲鸣,那声音如此凄惨、悲凉,听的人不由得潸然泪下。 情儿举着宝剑的手忽然停下,脚下是血肉模糊的清悠,此刻,那张本是光洁的脸庞上却布满了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伤痕! 只是那被划了无数下都倔强的不吭一声的绝美女子,不,现在应该说是天下第一丑女,此刻却忽然泪流满面…… 情儿心里忽然一慌,怪不得,公主说,虽然是一样的容貌,可这个女子和以往的那几个,不一样! 其实不用公主说,自己也发现了,这个女人和以往公主送给君上的女人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可她们之间却仍是有着很大的差别。怎么说呢,这个女人太美了,美的,甚至让身为女子的自己都想屏住呼吸,看到了她才知道,以往那些女人不过像死气沉沉的假花,美则美矣,却毫无生趣…… “不要怪我,是你太贪心,竟敢肖想我家公主的心上人――”情儿照着清悠的眉心处又狠狠划了一下,得意的瞧着脚下女子痛的不住抽搐的悲惨情形,嘴角露出猫戏老鼠似的得意笑容……看女子已经没力气挣扎,再次昏死过去,情儿扬起手中的剑,对着清悠的心窝就要插下! 那一声嘶叫实在太凄凉,殷蘅脚下也是一滞――君上的功力又更进一层了,也更加,摧人肝胆。定了定神,终于大声道: “殷蘅参见君上,不知君上有何吩咐?” “进来――”里面沉默了片刻,低沉喑哑的声音终于响起。 殷蘅低头小心翼翼的走进室内,却不敢再说一句话。 白发男子定定看了殷蘅半晌,眼里的神情却愈加茫然:好像所有人都厌弃自己,就是自己的亲娘,还有那个―― 男人忽然攥住胸口的衣裳,表情痛苦,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总觉得好像忘了最重要的东西,可任凭自己如何努力,就是无法想起一丝一毫…… 为什么心口这里如此的空?空的让人发疯,让人觉得,实在是,生无可恋…… 是啊,自己为什么活着?到底在坚持什么?活着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活这么久呢…… 半天没听见男子开口,殷蘅小心的瞥了男子一眼,被男人惨白的宛若死人的脸孔吓了一跳: “君上――” “啊――”男子这才回过神来,手无力的垂下――方才那突然钻进自己怀里的脏兮兮的小东西的容貌一下子如此清晰,便是她生气的样子,也鲜活的不得了…… 可即便是她,也恨不得自己死呢! 男子嘴角闪过一丝凉薄的笑意,睨视了一眼殷蘅,又恢复了往日冷冰冰死气沉沉的样子: “你去,把丹莹带走的那人腿上的伤给治一下,然后――” 男子忽然停顿了片刻,殷蘅忽然一怔――君上受什么刺激了?这一会儿,好像很像个人了呢! “然后,让她走吧。” “是――”殷蘅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擦了把汗,慢慢退了出来。不是殷蘅胆小,实在是这一段时间一来,君上性情越来越古怪了,甚至好几次自己被小麟磨得受不了了,大着胆子提起清悠姑娘,君上都是一脸茫然,明显根本不知道清悠姑娘是谁的样子!而且越来越暴戾,几乎隔不了多久,就有惹怒了君上的小妖被打死扔出去―― 甚至还有几个是和清悠姑娘长得一模一样的! 说实话对这些变成清悠姑娘的模样来接近君上的小妖,殷蘅也很深恶痛绝,这是君上出手了,便是君上没出手,自己也会一巴掌拍飞她们! 以为变成一样的容貌就可以吗?还真是白痴!可真是让殷蘅杀了她们,还真是下不去手――毕竟,她们可是都顶着一张和叶清悠完全一模一样的脸! 也正因此,现在小麟也不许自己再在君上面前提起清悠姑娘了――开玩笑,要是君上把清悠姑娘也给一下拍死,小麟铁定会跟自己翻脸,而且,那小丫头蛮可爱的,自己可不像君上那么狠心! 心里也愈发对君上让自己疗伤并送走的人感到好奇――连和清悠姑娘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君上都能如此绝情,也不知什么人,竟让能让对任何人都没有怜悯之心的君上大发善心?! 只是四处找了一圈儿,却没有寻到丹莹公主,抬头正好瞧见今日负责守卫的大块头乌桓,便冲他招了招手。 乌桓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情儿骂了个狗血喷头的男子,看殷蘅示意,忙颠颠儿的就跑了过来: “乌桓见过殷蘅大人。” “你方才可有看到丹莹公主?”殷蘅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丹莹公主?”乌桓的眼睛顿时亮晶晶的,憨憨的笑道,“见到了见到了,丹莹公主今天还是很漂亮,就是瞧着好像有点儿不开心――” “好了。”没想到这大块头还是个话唠,殷蘅顿时哭笑不得,“那你有没有看到丹莹公主带着犯人到哪里去了?” “犯人?”乌桓听得有些迷糊,丹莹可是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当即正色道,“丹莹公主最是心慈,怎么会胡乱抓人――啊,对了――”说了一半,挠挠头道,“大人说的是情儿那坏丫头吧?我刚看见那丫头拖了个人进刑房了,您不知道……” “刑房?”殷蘅一怔,忽然觉得有些不妙,刑房那地方可是用来惩罚犯了重罪的老妖,或者胆敢入侵的天神的,情儿怎么把人带那里去了?当即转身,往刑房飞奔而去。 乌桓话说了一半,眼前突然没了人影,不由一愣,半晌才自言自语道:“大人定是魔怔了,那人进去这么久了,铁定早死翘翘了,大人跑这么急做什么?还说我笨,老熊咋瞧着大人比我还笨呢……” 正嘟哝呢,头上又被狠狠的敲了一记:“说你是笨熊还不承认?大人也是你可以议论的吗?还不快去巡逻。” 只是心里也同样很是不以为然,情儿那丫头,可是个心狠的,任何人落到她手里,都一定会死的很惨,更不要说,这次据说还是个人界的普通女子了! “这是,人?”殷蘅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一团,不住的抽冷气,情儿这丫头,下手也太狠了吧?亏自己来的及时,不然现在看到的绝对是一具尸首了。 “大人息怒。”情儿心里又惊又惧又后悔,只想着让这女人多受些痛苦,却千算万算,绝没有料到,殷蘅大人会赶过来。 当下定了定神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女子实在太过不要脸,竟敢爬上君上大人的床。” “爬上君上大人的床竟然还能够活着?”殷蘅看了一下女子的脸型,虽是已经完全瞧不出五官的模样,却还是能瞧出同那些被君上一掌拍死的女人是同一个脸型,惊奇之余不由又生出些厌恶来,又一个顶着清悠姑娘的面孔,便想去勾引君上的人吗?果然是,无耻。 当下沉了脸道:“好了,我知道了,这里交给我,你走吧。” “大人去忙吧,这样的小事,又何必麻烦大人?”情儿委婉的表达了拒绝之意。开玩笑,公主还等着自己提人头去见她呢,虽然现在人也死了十之□了,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嗯?”殷蘅眉头一下皱了起来,神情瞬间不悦。 情儿吓了一跳,忙低头诺诺的去了――殷蘅可是君上身边的红人,便是公主也要给他三分面子的,自己还是赶紧去报了公主知道吧。 看情儿去远,殷蘅转过身来,低头探查了一下,地上这女人也就还剩一口气吧,不过还有救。随手从怀里摸出个玉瓶来――这里面还是清悠小姐送的灵药,用在这无耻女人身上真是有些浪费了!不过看女人伤的这么重,其他药怕是不会有什么作用。 万分珍重的挑出些药物洒在女子身上――算这女人运气好,不然这么重的伤,除了死不会有第二条路。只是这张脸却百分百是毁了。 反正君上也只是说给她治完伤就送她走,草草包扎后,殷蘅挟着女子就往外走――不是君上吩咐,这样不要脸的女人,自己才不会救她。 刚走了几步,迎面又碰见晃晃悠悠巡逻的乌桓,看到殷蘅就又笑呵呵的跑了过来:“见过殷蘅大人。”说着瞧了一眼殷蘅手里的人形物体,“大人是要把这死尸扔掉吗?不如就让乌桓去吧。” 殷蘅想想也好,反正君上吩咐的自己也都照做了,让乌桓送出去也是一样,手刚抬起,衣襟却突然一紧,低头看去,却是衣襟被女子死死攥住,上面顿时留下两个刺目的血手印。 殷蘅一向爱干净,顿时勃然大怒,这无耻女子还真讨人嫌!刚要大声呵斥,却忽听女子喘息着道:“你是,殷蘅?死,狐狸,你,你,你竟敢,这样对我――” 说道最后,竟是委屈至极。 殷蘅的手一下僵在了那里,神情震惊至极,天哪,自己一定是幻听了,要不,就是见了鬼了! ------------ 105不是冤家不聚头(四) “喂,你到底是谁呀?醒醒――”殷蘅愣了片刻,忙俯身询问,哪知怀里女子再没有一点儿声音――竟是再一次昏死了过去。 “这么丑陋的女人,死了也就死了吧――”乌桓无所谓的道,上前要去扯清悠的头发。 殷蘅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一挡,用的力气大了,乌桓一下就倒飞了出去―― “大人――” 乌桓的惨叫声传了很远才消失。直到狠狠的摔在地上,乌桓还糊涂着,为什么前一刻还如此和煦的殷蘅大人,会瞬间就会被恶魔附身?! 殷蘅反应过来之后,神情顿时巨变,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会是真的! 这世上敢骂自己死狐狸的,也就叶清悠那丫头一个罢了。可怎么会呢?君上有多重视清悠,自己可最清楚不过。说百依百顺那都是轻的!几千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主子待一个人这般如珠如宝,放眼整个妖界,便是丹莹公主,也从没有过这般待遇! 依君上的个性,竟然会容忍有人把清悠姑娘伤的这么惨? 可若是不信吧,万一―― 殷蘅跺了跺脚,该死,自己怎么忘了,家里还有个小麟呢。小家伙一定不会认错! 一想到这濒死的血人可能是叶清悠那丫头,殷蘅再不敢掉以轻心,双手平托起一身血污的清悠,朝着自己的院落就如飞而去。 殷蘅的身影刚刚消失,丹莹并情儿两个就急匆匆赶至。看到空无一人的院落,丹莹顿时勃然大怒: “人呢?真是没用,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 情儿吓得一哆嗦,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公主息怒,实在是奴婢不敢违抗殷蘅大人的命令啊,而且依那女子的伤势,说不定――” 远远的巡逻的侍卫走了过来,丹莹深深的吸了口气,恨恨的压低嗓音道: “闭嘴!你忘了我说的话吗?一定要亲眼看着她死!好了,你马上带人去追,一定要杀了她!” 情儿惶恐的领命,刚要离开,又被丹莹叫住: “再派人去殷蘅的住处瞧一下。” “大人的住处?”情儿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忙转身去追,心里却对公主的决定不以为然。那女人的脸已经被自己划成那个样子了,就是活着,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至于派人去殷蘅处探查,更是多此一举。殷蘅大人再怎么着,还敢和公主作对不成? 只是公主既发了话,自己也只能听着。 丹莹在原地呆立良久,心里不知为什么愈发不安。 殷蘅抱着清悠很快来到一处幽深的院落,刚进了门,一匹黑色的马儿便迎了出来,只是让人奇怪的是,明明是匹马,嘴里偏还叼着只鸡屁股。看到殷蘅和他怀里的人儿,马儿一下张大了嘴巴,叼着的肥大的鸡屁股“咚”的一声坠落地面,两只眼珠子也瞬间变得血红。 殷蘅心里一沉,刚要开口,小麟已经疯了似的冲过来,竟是一副要拼命地样子: “主人――啊,殷蘅你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看小麟这个模样,殷蘅心里再无半点怀疑――这世上能让小麟这样失去理智的,除了叶清悠,还会有谁? 忙侧身闪过一旁斥道:“别闹了,救人要紧――” 小麟收回蹄子,呼呼的喘着粗气,哽声道:“到底是谁,对主子,下这么重的手?” 殷蘅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依着小麟火爆的性子,自己要说出情儿来,小麟铁定会去拼命,倒不是说小麟打不过情儿,可毕竟情儿后面站着个丹莹呢!而且,说到底,便是君上大人也脱不了干系。 只是丹莹公主和情儿这次,实在是太过了!殷蘅垂下的眼帘内闪过一丝戾色,虽然自己目前还不是丹莹的对手,可处置一个情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见殷蘅始终默不作声,小麟也渐渐明白,主人伤的这么重,那个叫丹莹的女人肯定脱不了干系! 清悠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过触目惊心,纵使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不禁心中恻然。小麟趴在清悠身边,眼泪一直不停的掉着。 “好了――”终于把伤口都包扎好,清悠整个人已经和木乃伊相仿了。殷蘅黯然起身,刚要把清悠抱到床上,一阵急促的步履声忽然由远而近,紧接着守门的小妖快速跑了进来,对殷蘅禀告道: “大人,丹莹公主带人来了,现在已经快到外门了――” “丹莹?”小麟一下就蹦了起来,眼睛中几乎能冒出火来,“那个贱女人?她还敢来?我要杀了她,给主子报仇!” “胡说什么呢!”殷蘅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救清悠要紧!咱们快从后门离开。” 以自己和小麟目前的实力,两个加起来,也根本不是丹莹的对手,当前之计,还是赶紧离开才是。 小麟虽然怒火满腔,可也明白殷蘅说的有道理,只是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放过仇人,只得勉强点头。两人从悄无声息的从后门溜了出来,哪知刚走了没几步,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忽然在空中响起: “殷蘅大人在此,殷蘅大人在此――” 糟糕!殷蘅一惊,暗暗咬牙,丹莹竟动用了空中的飞禽来监视自己,竟是布下了这么一张天罗地网!明显是不把清悠置于死地不罢休啊!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只要被发现了,就绝对无法抗拒丹莹的追杀。 “快追――”情儿果然远远的听到,和丹莹马上往这个方向飞奔而来。 “你抱上主子走,我拦住她们――”小麟用头拱了殷蘅一下,狠声道。把主子伤成这样,自己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主子报仇。而且小麟也明白,清悠伤的这么重,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照顾她。 殷蘅也不搭理小麟,皱眉思索了片刻,忽然一转身,朝着离落的院子就疾飞而去―― “快跟上。” 没办法,只能赌一下了,毕竟,方才听君上的语气,还是不愿意让清悠死的。 后面远远追过来的丹莹愣了一下,也很快看出殷蘅的意图,平静的面具顿时就有了些裂痕:真是可恶透顶,自己怎么忘了,殷蘅和这该死的女人,原本就是旧识!而且阿离待那女子态度实在太过古怪,明明已经怒到极点,却也不过把那女人轻轻扔出来了事,甚至事后还派了殷蘅前去…… 不行,绝不能让殷蘅把人带到阿离身边。 这样想着,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金丝网,低头呕出一口胆汁,快速涂抹在上面,然后朝着殷蘅三个就扔了过去。 殷蘅正全力奔跑,鼻间忽然传来一阵腥臭味道,再抬头时,却见一张大网正兜头罩了下来!顿时大惊失色―― 这金丝网听说可是以前天羽公主的武器之一,端的是可大可小、神奇无比,而且杀伤力奇强!还有那股腥臭味道,分明是剧毒无比的孔雀胆。这张大网一旦罩上来,那自己和小麟三个就必死无疑了! 殷蘅一咬牙,没办法,只能拼了。抖手就想把清悠横放在小麟背上,却在下一个瞬间,一下呆在了当地―― 眼前这是小麟吗?怎么头上忽然长出两只红色的角来,那马头更是惊悚,竟是瞬间变成了天上的龙一样的脑袋? 就在殷蘅一愣神间,小麟身形忽然跃起,殷蘅神情大变,忙要去拦,可已经不及! “小麟――”声音中是少有的惶恐。 正急掠而至的丹莹脚下忽然一个踉跄,情儿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不由奇怪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公主如此惊惧,待顺着丹莹的眼神看过去,顿时张大了嘴巴―― 那是什么怪物,竟敢冲着公主的金丝网撞了过去,那还不是找死吗! “小麟――”不过愣了片刻,殷蘅已经意识到那是谁。早想过小麟必不是一匹马那么简单,却再没想到竟是麒麟!只是这家伙怎么这么鲁莽,这样撞上去,不是找死吗! 情儿也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笑容,刚想说几句奉承话,却发现身边的丹莹脸色却不知为何,竟是难看的紧! 所有人都不知道,丹莹的心里已是掀起了一片惊天骇浪――自己绝忘不了,天羽那丫头的坐骑就是麒麟族的王子!现在怎么那和天羽一模一样的丫头身边,也会跑出一只麒麟来。若说有不同的话,也就是天羽的麒麟头上的角是金黄色的,而这只麒麟角却是血红色的! 刚一晃神,两片红色的影子忽然就飞了过来,丹莹一惊,忙飞身避开,还未站稳,便听得一声惨叫传来,回头看去,却是紧跟在旁边的情儿右眼正被那红色物事插个正着! 丹莹瞳孔猛地收缩――竟是一只红色的麒麟角!而正前方,自己的金丝网已经不见了踪影,倒是在金丝网落下的地方,一只头生金黄色双角的麒麟正恶狠狠的瞪视着自己! “小麟……”丹莹忽然踉跄了一下,猛往后退了一步,忽然捂住了胸口――怎么可能!那小东西当初不是明明也和天羽一样被九阳神火烧的魂飞魄散了吗! 难道说…… 再抬眼时,前面的三个已经没了人影。丹莹咬了咬牙,现在自己还有机会,毕竟离落已经完全忘了前尘旧事! ------------ 106不是冤家不聚头(五)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殷蘅和丹莹三个几乎同时闯入离落的院子中。 正在巡逻的卫士吓得全都是一抖—— 是哪个不要命的,竟敢硬闯君上的居处? 待赶到之后,才松了口气——哪不是丹莹公主和殷蘅大人吗?哪有什么闯入者?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一个是君上最亲密的女人,另一个则是君上最信任的亲信,有这两个人在,便是有人胆敢闯入,也不足为惧了。 只是这两方人马的情绪看着怎么有些不对劲啊?一个个横眉怒目的。还有公主身后,怎么还抬着一个满脸血污的人? 乌桓揉着屁股走过来,认真看了几眼,忽然兴高采烈的道:“咦,那不是情儿那臭丫头吗?在脸上抹那么多红彤彤的东西做什么,很好看吗?” 紧跟在后面的小队长顿时就一哆嗦,这老熊,就会给自己惹事!忙上前,一把捂住乌桓的嘴巴。乌桓大睁着两眼,嘴里呜呜着拼命挣扎——丫的,明明那就是情儿那死丫头吗?难道自己说的不对吗?为什么队长还要对自己这样粗暴? 眼看着丹莹瘆人的眼神鬼魅一般的飘了过来,那小队长打了个寒战,忙挥手让人用块破布堵了乌桓的嘴巴,捆的结结实实丢到了一边。 “殷蘅,把人,交出来——”丹莹冷声道。 众人俱是一愣,平日里丹莹公主对人一向和善的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凶狠的样子。 “不可能。”殷蘅毫不示弱的道,“公主别忘了,我们妖界还是君上做主,公主还是管好自己,凡事不要太逾矩的好。” 听明白殷蘅话里话外隐隐的指责之意,丹莹眼中冷意更甚,果然是自己平时太仁慈了吗!自己可不记得,天羽做公主时,有人敢对她如此不敬! “你的眼里还有君上吗?”丹莹一指殷蘅怀里的女子,“你明知这女子无耻之极,才惹得君上大怒,竟还敢如此包庇,莫非这女子其实是你派来诱惑君上的?” 派来诱惑君上的?众妖顿时恍然,看向清悠的眼光充满了鄙夷:这女人八成又想爬上君上的床!还真是自不量力,也怪不得丹莹公主如此愤怒。 妖界哪个不知、谁人不晓,丹莹公主上万年来对君上都痴心不改!不知有多少妖,被丹莹公主的痴情所感动!便是君上,除了丹莹公主,大家可从没见过有其他女人出现在他身边。虽然两人并未成婚,可私下里,大家早已把丹莹公主当成君上的女人来看待。再加上,丹莹还是前任君上流风陛下的义女,一些身份尊崇的前辈高人也都要卖她个面子,在妖界还是很有话语权的。 殷蘅冷然一笑:“到底是谁居心叵测,自己心知肚明。” 一下被说中心事,丹莹脸色顿时有些阴晴不定。 内里却已经是恼怒异常,这个殷蘅竟然敢当众打自己的脸!心里暗忖,臭小子,现让你暂时威风一下,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双方在院子里僵持不下,对面君上的房间里却没有丝毫动静。殷蘅暗暗心焦,刚要开口,忽见对面丹莹脸上满脸堆笑的对着门口的方向施礼道: “爷爷——” 爷爷?殷蘅一愣,下意识的回头,却是一位白发白眉白须仙风道骨的长者——可不正是殷家的家主,自己的爷爷殷律?顿时咬牙,丹莹这女人果真狡诈,竟派人寻了自己爷爷来。 妖界谁人不知,爷爷他们这些老前辈,自年少时便追随流风君上,在他们眼里,只有流风君上和天羽公主!也因此,自流风君上和天羽公主同时罹难,唯一和他们二位都有关系的丹莹公主便成了他们效忠的对象。 在他们眼里,早已想当然的把君上和丹莹当成了一对儿…… 看了看抱在怀里的清悠,殷蘅顿时觉得不妙。 果然,丹莹疾步迎上前去,眼中神情已经含泪带悲: “爷爷——” 一语未必,珠泪便纷纷而落。 殷蘅推了小麟一把,身形开始不着痕迹的往后退。 那边殷律已经听完了丹莹悲悲切切的叙述,瞬时须发皆张,冲着殷蘅厉声道: “臭小子,滚过来!” “爷爷——”丹莹忙扶住气的浑身发抖的殷律,流泪道,“爷爷别因为莹儿,气坏了身子,也别,伤着了阿衡……阿衡只是年幼,或许被人利用了,也未可知……” 却被殷律给打断:“好丫头——你和小公主一样,最是心慈的一个孩子……唉,当初,小公主就是吃了心善的亏,不然……” 殷律摇了摇头,神情很是伤感,小公主,可是自己瞧着长大的,只是明明是妖,为什么要像软弱的人类一样心善? 唉,罢了,若不是因为小公主太过心善,自己这些老家伙也不会对她如此死心塌地吧?! 这样想着冲殷蘅一瞪眼道: “当初不是小公主,会有你这个臭小子?” 当初自己儿子也就是殷蘅的爹被天神重伤,若不是小公主出手相救,现在尸首都化成白骨了! “给你两条路,要么你现在就亲手杀了抱着的那个贱人;要么就把那贱人交由我处理!” 殷蘅顿时傻眼,说什么两条路,结果还不是一样?不对,还是不一样的。若是让自己动手,好歹还能落个全尸,若是落到爷爷手里—— 殷蘅打了个哆嗦,爷爷对自己厌恶的人有多狠,自己可是早有领教。爷爷的手段可是比情儿那丫头还要狠上百倍! 我呸!自己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当下觍了笑脸对殷律撒娇道: “爷爷,您也说了,是小公主救了我爹啊,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孙儿手里这个可是亲手实打实的救了孙儿呀——” 救了你?殷律顿时就有些疑惑,刚要发问,一旁丹莹已经插口道: “阿衡,你不用再为她辩解了,你放心,她不过一个实力低微的人类罢了,我怎么会和她一般见识?我会求爷爷饶过她的……是丹莹命苦罢了,若是当初和爹爹还有羽儿妹妹一块儿去了就好了……” 是啊,一个如此弱小的人类怎么会救了自己实力卓绝的孙儿?又听得丹莹提到流风和天羽,殷律也很是难过,拍了拍丹莹的肩:“好莹儿,你放心,有爷爷这些老东西在,绝不许任何人委屈了你!我们也老了,早就等不及了!等处理了这贱人,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就一起去向君上请命,把你和君上的婚事办了!” 说着转头冲殷蘅道:“你竟然为了一个卑贱的女人对爷爷撒谎?这女人绝对留不得!既然你不舍得,那爷爷就自己动手——” 说完,抬起手掌,掌心中金色的纹理若隐若现! “爷爷不可——”殷蘅顿时大为惶恐,意识到爷爷果然铁了心,竟拼着伤了自己也要杀死清悠。 眼看殷律已经举起手掌,殷蘅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的向依然紧闭的离落的房间撞了过去,心里却知道,只怕以自己的速度,怎么也无法避开!刚想喊小麟快闪,一个黑影却更快的对着殷律的手掌迎了过去: “老混蛋,敢杀我主子,我和你拼了!” “哪里来的小妖,真是找死——”殷律冷冷一笑,毫不留情的朝着突然出现的黑影就劈了过去,却在瞧到小麟头上的金黄色双角时大吃一惊,手掌也随之微微一偏,那道强劲的劲风擦着小麟的背就飞了出去,天空中顿时血雨纷飞! 而同一时刻,殷蘅也终于撞开了离落的房间,骨囵囵就狼狈无比的滚了进去。 “这,怎么可能——”殷律快步上前,揪着小麟的黄金角把小家伙给提溜了起来,越看神情越是震惊。 拥有黄金角的麒麟,这可是麒麟家族的王者血脉啊! 据自己所知,麒麟家族向来子息不旺,麒荒那老家伙上万年来也就得了一子一孙,又分别投了流风君上和天羽公主的缘分,追随两位主子,可惜却在上万年前,竟和君上公主一起身亡。麒荒也因为伤心过度,带了家族迁出无涯谷。 也没听说麒荒那老家伙又添新丁啊,怎么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个小家伙? 正自为老朋友高兴,又突然想到一件事:糟了!那老家伙最是护短,看自己把这小东西伤的这么惨,还不得跟自己拼命!只是老东西还是有点儿太溺爱儿孙了,再怎么宠着,也不能任由他和卑贱的人类搅和在一起啊! “爷爷——”丹莹快步上前,神情似是有些好奇,“看爷爷的神情,是认识这小家伙?” “是啊,”殷律点头,摸着胡须道,“没想到你麒荒爷爷人老心不老啊,好好好,麒荒总算又有后了!” “您说——”丹莹也故作震惊,“这是麒荒爷爷家的孩子吗?您不知道,刚才猛一看见他,我还以为,是天羽妹妹——” “是啊,”殷律点头,神情黯然,“我也何尝不是,又想到了小公主!你放心,爷爷说过的话,一定会算数,一定会给你做主。” 话音刚落,却听得“咚”的一声钝响。众人抬头,却是刚冲进去的殷蘅不知怎么竟倒飞了出来。 “阿衡——”殷律一怔,忙飞身上前接住,哪知刚靠近,脸色顿时一变,抱住殷蘅猛地一个旋身,一股磅礴的力量随之袭来,殷律“啊”了一声,抱着殷蘅就从空中跌落,一直退了几十步才好容易稳住身躯,却是“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看看怀里的殷蘅,虽然有自己护着,也明显受伤不轻。 “爷爷,你——”殷蘅吓了一跳,忙挣扎着下地扶住殷律。 “咳咳咳——混账!爷爷,早晚,要被你,被你累死!”殷律喘息着骂道。这小子是有多糊涂,竟然为了保护那贱人去闯离落的房间!若不是自己在,这小子这会儿早没命了! 心里对离落目前的实力也更是惊诧不已,自己方才可是已经调动了全身的灵力去对抗,却没想到仍会被伤到! “爷爷,您,您怎么样了?”殷蘅带着哭腔道,心里却也暗暗庆幸自己做对了选择。否则,被迁怒的,就不止是自己,恐怕整个家族都要承受灭顶之灾! 爷爷总是瞧不起君上,可自己却明白,君上的实力,早已是鬼神莫测! 君上的怒火,也是谁都可以承受的吗? “哐当——”门忽然一响,一个黑衣白发红眸的俊美男子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宛若一把冰雪铸成的利剑,刺得所有人霎时如坠冰窟。 “参见君上——”院内顿时齐刷刷跪了一地。便是骄傲如殷律也不得不弯下腰来。 离落冷冷扫视了一眼院中诸人,眼睛最后落在殷蘅身上: “谁做的?” 明明声音并不见得多高,众人却齐齐打了个哆嗦。看向殷蘅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怜悯——君上有多铁血无情,所有人都早领教过了。殷蘅竟然敢抱着一个爬君上床的不要脸的女人冲进去,那不是找死吗!现在看来那女人八成早被君上处置了,可君上气成这个样子,殷家也肯定要倒霉! 丹莹咬了咬嘴唇,努力掩盖下眸中的喜色,缓步走上前去,柔声劝道:“阿离,是殷蘅不懂事,殷爷爷方才已经在管教他了,你就看在殷爷爷的面子上,饶过他吧——” 面对丹莹的柔声求情,离落却眼睛都没抬,仍是冷冷的瞧着地上的殷蘅,一字一顿的道:“谁、做、的?” 声音仍是毫无起伏,字里行间蕴含的杀机却让所有人为之胆寒。 跟了君上上千年了,却没有那一次如这次般让殷蘅骇然。实在是君上方才的反应太大了点!殷蘅绝对相信,若不是有爷爷替自己挡了一下,自己的小命方才就交代了! 直到此刻,殷蘅还有些眩晕。眼见离落已经再一次到了崩溃的边缘,殷蘅忙咽了口唾沫,干干的道:“是丹莹公主身边的情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丹莹打断:“阿衡,你又何苦呢?情儿那丫头不懂事,你如何责罚她都行,却怎么好因为这么点子小事就往阿离房间里闯?” 说着又看了殷律脚下仍是昏迷的小麟一眼,对离落道:“唉,情儿那丫头就是太忠心了些,为了不让人打扰到你,还和这只麒麟发生了冲突——连眼睛都废掉了!不过据殷爷爷讲,这只麒麟可能是麒荒爷爷的后辈,阿离你就看在殷爷爷和麒荒爷爷的份上,一并原谅了他和殷蘅吧。” 听丹莹如此说,殷律的神情顿时充满了感激,这丫头,不愧是流风君上的义女,和小公主一样心善啊! 殷蘅却是冷笑一声,瞧着丹莹的眼神又是讽刺,又是怜悯。这女人,还真自以为是。故意这般向君上说,还把小麟也扯了进来,肯定是打着借君上的手,把小麟和自己一并除去的打算吧?也就爷爷老糊涂了,会相信她的鬼话! 只是,这次,她恐怕要失望了! 丹莹被殷蘅的眼神瞧得有些莫名其妙,顿时就有些着恼,一回头,却看离落正慢慢的把头转向情儿的方向: “就是她?” “是啊,她就是情儿,跟了我上千年了,一向最是乖巧的——” 话音未落,离落的手忽然抬了起来。 “阿离——”丹莹忽然直觉有些不妙,忙要去拦,却被一股大力给甩开,“嗵”的一声跌落尘埃。还没爬起来,耳边便传来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 却是情儿被离落一掌拍成了肉泥! ------------ 107不是冤家不聚头(六) 丹莹僵硬的趴伏在地上,柳烟色的罗衣上沾满了尘埃,抬起的美眸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和屈辱。 明明是阿衡私自闯了进去,怎么到最后,惨死的却变成了情儿?更让丹莹不能接受的是,再怎么说自己也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妖界公主啊,阿离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 殷律最先反应过来,忙抢上前一步,一把扶起丹莹,愤怒的瞧着离落: “君上,你怎么可以如此对丹莹公主?难道你忘了,当初,若不是君上和小公主,你能有今日――” 喘了口粗气还想再说下去,却被一旁吓得面如土色的殷蘅一把给拉住,低声央求道: “爷爷,咱们回家好不好,君上的事情,您就不要操心了……” 丹莹挣开殷律的怀抱,纤弱的身子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下,望着看都没看自己一眼转身就要离开的离落,顿时泪落如雨:“阿离,是不是,因为那卑贱的人类女子――” 话音未落,离落刷的一下转过身来,那双冰冷的眸子刺得丹莹一哆嗦:“闭嘴!记住,下次,别让我听到这样的话!” 说着,再不愿意看丹莹一眼,竟是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丹莹一下揪住衣袖,悲悲切切道: “阿离,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残忍――” “放手――”离落仍是丝毫不为所动,语气里竟是盈满了杀机。 丹莹咬了咬牙,若就这样听凭离落把自己给丢下,那还有什么脸面再在妖界立足? 离落定定的瞧了丹莹一眼,丹莹忽然就有些心虚。下意识的看了看地上情儿的尸体,却又定下心来。连情儿都死了,离落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别再动什么歪脑筋,她,你招惹不起!”丢下一句话,离落再次转身大踏步而去,丹莹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拖倒在地! “阿离――”丹莹匍匐在地,哭的是肝肠寸断。 众妖心里都是一寒,君上可真是不怜香惜玉,这可是咱们妖界第一美人丹莹公主啊! 没想到离落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待丹莹,殷律已是气的浑身哆嗦,冲围观众妖大喝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寻医者来。” “啊――是是是――”众妖这才反应过来。 实在是方才的变故太过出人意料。没有一个妖明白这戏法到底是怎么变得――明明得罪了君上的是殷蘅大人啊,怎么君上却处置了公主身边的情儿?还连带着狠狠的打了公主的脸? “原来君上也魔怔了吗?”被松绑的乌桓边呸呸的吐着唾沫边咕哝道。 后面的小队长照着那肥硕的大屁股上就踢了一脚:“叽咕什么呢?还不快做事!” “什么吗?干嘛又踢我?”乌桓有些恼羞成怒,今天还真是流年不利啊,所有人都好像看自己不顺眼!当下一梗脖子道,“我老熊哪有胡说?那么一个脸被划得稀巴烂的女人,看一眼都会做噩梦的,君上要是会看上,可不是魔怔了咋地?” “什么稀巴烂啊?”小队长顿时就一愣。 “殷蘅大人抱着的那女人啊!”乌桓理挠了挠头,瓮声瓮气的道,“君上不就是因为那女人拍死情儿的吗?” 对呀,旁边的丹莹如遭雷击,不可置信的转头瞧向再一次闭合的离落的房门――殷蘅是被扔出来了,可那个抱在殷蘅怀里的女人呢?难道这个傻大个说的竟是真的? 不是丹莹不够聪明,实在是她怎么也无法明白,把一切都忘了的离落为何独独对这个人类女子如此不同―― 这种毫无理由的包容,离落只和一个人有过这种相处模式,那就是天羽! 眼睛闪了几闪,丹莹的眼睛盯向已经被殷蘅抱在怀里的小麟,身子不自觉摇了摇,面色也顿时煞白。 “公主――”殷律忙一把搀住摇摇欲坠的丹莹,明显也听到了乌桓的话,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丹莹可是流风君上的干女儿,便是瞧在逝去的君上和小公主的份上,自己这些老家伙也决不能瞧着她遭遇这种始乱终弃的事! “你放心,有老头子在,便绝不许你受一点点委屈。你先回去歇着,我这就派人请那些老家伙来。我就不信,君上会为了一个不要脸的卑贱人类,而辜负我们妖界的公主!” “爷爷――”殷蘅皱了皱眉头,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只要关系到已逝去的君上,爷爷就如此失去理智。 君上的为人自己最清楚,是什么人都可以勉强的吗?再说丹莹有什么好?如果说这之前殷蘅还只是对丹莹敬而远之的话,经历了刚才的事,已经变成了说不出的讨厌!这个女人明显的表里不一,爷爷真是老糊涂了,竟然仅仅因为她是流风君上的干女儿,就如此毫无原则的加以维护! 要是真惹怒了君上,那可就―― 殷蘅不由打了个寒颤,颇为隐晦的对殷律道: “爷爷已经老了,就不要为这些事儿烦心了。我扶您回去歇着吧。” “是啊,”丹莹勉强站稳身子,含泪对殷律道,“请爷爷别再为莹儿的事操心了,爷爷那么大年纪了,万一因为莹儿被牵连,莹儿更是天大的罪过呀,义父和羽儿妹妹若是地下有知,也必不肯原谅莹儿……爷爷要是真疼莹儿,就带莹儿离开这里吧,莹儿本来最大的愿望是侍奉义父左右,可,现在,义父,没了,那莹儿但求余生能侍奉爷爷足以……要是义父还在,那该多好啊……” 说着,似是再也无法忍受满心的伤痛,哭倒在殷律的怀里。 殷蘅睁大双眼,瞧着哭的我见犹怜的丹莹,心里暗暗腹诽,现在才发现,这女人也太会演戏了吧? 殷律果然红了眼睛,拍了拍丹莹的背:“好孩子,别哭。你放心,有爷爷这些老家伙在,绝不会让你受一点点委屈!我立刻就去写信,喊那些老家伙过来,你就安心等着,做我们妖界做尊贵的新娘子好了!” 那个无耻的人界女子,自己绝不会放过她。 当初,小公主就是因为心善,救了个叫小和的卑贱人类回来,才会落得那样一个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的悲惨下场!那场浩劫,更差点儿毁了整个妖界! 所以这次,自己绝不会让历史再重演,不管这个人类女子是什么来路,都决不能让她活在世上!当初没有护的了妖君和小公主,成了自己终身的遗憾,这次,绝不会让悲剧重演,无论如何也要护的丹莹公主平安喜乐! 若是离落不答应娶丹莹,那不妨换个愿意给丹莹公主幸福的人来掌管妖界! 殷律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一旁的殷蘅瞧了心里不由一颤,刚要劝说,离落恼怒的声音忽然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殷蘅,抱着那小畜生,滚进来!” 殷蘅吓得一哆嗦,脸顿时哭丧了下来: 我说老大,刚才我一条小命都差点儿交代了,您怎么还没消气呢? 可老大既发了话,再怎么委屈也得听着啊!殷蘅无奈,抱起小麟刚要往里走,却被殷律给拦住。 “蘅儿,记住,我殷家虽是妖,可最重的却是情义!即使你是我最疼爱的孙儿,可若你敢做出忘恩负义之事,到时候不要怪爷爷不认你这个孙儿!” 说完,撇下目瞪口呆的殷蘅,跟着丹莹拂袖而去。 爷爷真是老糊涂了!要说对殷家有恩的,包括对老一辈的妖界世家有恩的,也只是流风君上和天羽公主啊?又关丹莹那丫头什么事?至于说为了她去和君上作对吗? 自己可一点儿也不看好丹莹的人品。只是,若爷爷这些老家伙真闹起来…… 唉,殷蘅叹了口气,瞧了瞧那依然紧闭的房门――还是先操心自己吧,那还有一位自己惹不起的大爷等着呢! 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进离落的阔大的房间,殷蘅忙扑通一声跪倒,真是大气也不敢出。可是房间里却半晌没有一丝声音。 直到跪的腿都麻了,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殷蘅心里开始打鼓,偷偷觑了一眼上方,嘴巴忽然张大,眼珠子差点儿从眼眶中掉出来: 自己一定是看花眼了吧?还是君上真的中邪了? 那向来纤尘不染的硬邦邦的床上现在却是乱七八糟的摆满了各式毛皮,然后自家那向来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君上此刻却正盘膝端坐在皮毛之上,而他的怀里,正轻轻搂着满脸伤疤、惨不忍睹的叶清悠,那张总是没有任何情绪的俊脸上此刻却是写满了全然的茫然与无措! “痛――”木乃伊轻轻动了下,头无意识的往离落怀里拱了拱,便有泪水顺着眼角轻轻滑落。离落顿时惊得一跳,回头看到殷蘅,压低嗓子恶狠狠的道: “你不是说伤口都处理过了吗?怎么她还会这么痛?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殷蘅这才清醒过来,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到近前,伸手就要去解开清悠的衣衫查看伤口,一股大力却一下袭来,紧接着是一声怒吼: “大胆!” 殷蘅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身子就又一次倒飞出去,只是这次却没有殷律接着,殷蘅一下结结实实摔了个正着,头顿时“嗡”的一下。 “君上――”殷蘅趴在地上,万分委屈的瞧着勃然大怒的离落,实在不明白,明明是君上让自己去帮忙的吗,为什么自己按君上说的话去做了,却反而又被揍了一顿? 离落被瞧得一阵烦躁,也不明白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抱起怀里的女子就想丢到床上,可到最后,丢的姿势还是改成了轻轻的放。 “守好她,不许任何人进来,我去找药!”吩咐了一句,离落站起身就往门外而去。只是走到门旁,却猛地回头注目殷蘅: “她身上的伤,是你包扎的?” 殷蘅一个激灵,忽然福至心灵,忙不住摇头: “不是,是我的侍女包扎的!” 那猝然而至的杀气陡然消失。殷蘅松了口气,再抬头,门口已经没有了离落的踪影。 殷蘅擦了把冷汗,直觉方才自己要是承认了,君上大人会不会把自己立毙于掌下啊?! 只是天啊,君上现在的样子,怎么越看越像是在吃醋啊?! “殷,蘅――”有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啊?”殷蘅一惊,忙回头,可不正是床上的叶清悠,正缓缓张开眼睛。 “真的,是你?”清悠喘了口气道。 “自然。”殷蘅狠狠的瞪了清悠一眼,“我说叶清悠,你也太大胆了吧?这妖界也是随随便便就可以闯的?瞧瞧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若不是我家君上,你这会儿,说不定连小命都丢了!” “君上?”清悠一愣,就是传说中那个凶残无比的离落吗?可听殷蘅的意思,倒是那离落救了自己? “不错。”看出清悠的疑问,殷蘅点了点头,“算了,反正大家都是老交情了,君上救了你也没什么的,只是你下次切不可如此莽撞,可不见得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 “不对呀!”清悠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心里忽然一紧,这不是那妖女的姘头的房间吗?自己怎么又回来了?殷蘅刚才说他家君上救了自己―― “你不会告诉我,这就是,你家君上的房间?” 殷蘅翻了翻白眼,一副看白痴的表情:“这当然是我家君上的房间了!不然,你早被丹莹给砍死一万次了!” 什么?那白发红眸的俊美的不像话的男人就是妖君离落?! “怎么可能?”清悠喃喃道,“不是说,你家君上,你家君上是妖界最丑陋的男人吗?怎么会……” “最丑陋?你在看玩笑吧?”殷蘅一副看白痴的样子,“我家君上可是我们妖界第一美男子!你不会是和我家君上一样,脑袋撞傻了吧?亏我家君上对你那么好,一路上对你百依百顺――” “什么百依百顺?”对面的殷蘅兀自喋喋不休,清悠听得脑仁都疼了,“我不就见过你家君上一次吗?还一路上――” “一路上?”清悠顿了顿,忽然张大了嘴巴,不会吧,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子吧?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第一次见到清悠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殷蘅有些幸灾乐祸,很是同情的道,“我家君上,名叫,离、落。” 还特意在“落”字上重重的顿了下。 “离落?那妖女叫他,阿离……”而自己叫他,阿落。清悠一下瞪大眼睛:合到一起,可不正是离落? “那混蛋,竟然已经成亲了?”清悠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却是说的咬牙切齿。 殷蘅警惕的往后退了退,很是同情的冲着清悠摇摇头:“那倒没有。不过,君上恐怕,真的已经把你,给忘了。而且,若我爷爷他们坚持的话,说不定,他们真的,会成婚……” ------------ 108异变(一) “这是,小麟?”突然发现床前地下还躺着个生物,清悠一下张大了嘴巴―― 虽然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便是体形也大面积缩水,可那种无比熟悉的强烈感觉还是让清悠一下意识到,这长相古怪的家伙,是小麟。 只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前世跟着自己时是只狗,到了这异世它又变成马了!现在倒好,身材倒是恢复成前世的狗狗大小,可这头怎么又变成了个龙头了?还有身上这些鳞片…… 这家伙在玩什么啊?!自己只是要他跟着殷蘅回来保护阿落罢了,它倒好,来到妖界后竟把自己整成了这么一只四不像! “啧啧,”殷蘅鄙夷的瞧了眼清悠,“你那什么眼神啊!什么四不像,这是麒麟好不好!” 这丫头,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小麟可不止是麒麟,还是麒麟中的王者。而叶清悠何德何能,竟能拥有这么一头圣兽麒麟做伙伴! 要知道,除了第一次妖神大战时有些妖兽因为某些未知原因和人类签订了契约外,妖可从来都不屑和人类为伍的,更不要说供人驱使了!更何况是麒麟这样血统高贵的灵兽! “麒,麟?”清悠一下张大了嘴巴,小麟是麒麟?这是要闹哪样啊?竟然有一头麒麟跟着自己地球异界的来回跑?难不成说其实是自己沾了小麟的光,才会好死不死的跟着穿到这异世来?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反正小麟是自己人,谁跟谁跑过来的都无所谓,只是阿落,却为什么变化这么大,明显变了个人啊! “这段时间,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我们君上跟着你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殷蘅撇了撇嘴道。 说实话当初看到跟在清悠身侧那个每天笑的傻乎乎温柔似水的君上时,殷蘅好险没给吓死! “好好好――”看清悠变了脸,殷蘅忙认错,不过说实话,虽是对那时的君上觉得很难适应,但若是让殷蘅选的话,却还是更倾向温和型的君上,毕竟,不用提心吊胆再担心小命了不是? “那次君上不是被丹莹公主给带回来了吗?等我和小麟赶回来,才知道,君上好像是旧疾复发,突然昏过去了,而且这一躺,就是足足半月有余,再醒过来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自己不止一次带着小麟在君上面前晃悠,可君上却从不理会,甚至好几次,自己特意提起“叶清悠”这个名字,君上也是没有一点儿反应,一直到亲眼见到离落一掌拍死那个爬上他床的长的和叶清悠一模一样的小妖,殷蘅才彻底确信,君上,是真的把叶清悠这个人忘到脑后了。 “你说你们妖界有妖长得和我一模一样?还,不止一个?”清悠神情震惊。 “这倒不是――”殷蘅深思着道,实在是清悠身上那种清灵的气质,是那些过分妖媚的小妖们怎么也无法模仿的,“她们的本来样子,并非如此,好像是,有些――” 殷蘅眼睛一亮,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词,“对,应该是刻意模仿你。” “模仿,我?为什么?”清悠疲倦的闭了闭眼睛,毕竟刚受过重伤,虽然自己的灵药也很是了得,但奈何自己这会儿灵力尽失,要想复原的话必定还要费些时日。 殷蘅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 片刻后又迟疑道:“不过,我倒是听说,那些小妖都是丹莹公主送来伺候君上的――” 丹莹?又是她?明明这之前,自己只是第一次见,可这个身份尊贵的妖界公主竟是对自己甚为忌惮,现在又特意把一些小妖变成自己的模样送到离落身边,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或者,她想要试探些什么?总觉得,自己吃那个鸡腿时,好像有些不对劲…… “告诉我,那个叫丹莹的女人,和落,是什么关系?还有你说,他们说不定,会成亲,又是,怎么回事?”直觉要想弄明白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定要先弄清一些事情。 “丹莹公主和君上吗?”说起这两个人的关系,殷蘅就又想起固执万分的爷爷,不仅头疼不已。 要说丹莹,不就是和君上一起长大的吗?若不是仗着有流风君上这个干爹,和天羽公主这个妹子,丹莹又算是哪门子公主? 可在众妖特别是爷爷那些老一辈的眼里,却非要认定君上和丹莹是情侣关系。说什么君上身边上万年来除了丹莹公主再没有其他任何女人出现过,不是视丹莹为情侣又岂会如此? 要让殷蘅说,这纯粹都是借口!甚至私下里怀疑,这些话说不定是丹莹故意散播出来的。 据自己所知,君上可从没有像对待叶清悠那样对待过公主。平时君上面对丹莹时,和面对自己时没什么两样。而且没有君上的允许,丹莹公主可是连君上的房间都不能进入的! 若非要说君上喜欢上女人了,那也应该是眼前这个脸蛋被划得稀巴烂的叶清悠才是,什么时候轮到她丹莹了? 只是可惜的是,叶清悠这边,好像就只有自己一个支持者。而其他妖却全是站在丹莹公主那边的。 至于君上会完全忘记清悠,自己也觉得很是莫名其妙。那次自己带着小麟跟着赶回无涯谷后,却被挡在了门外,后来才被告知,君上不知为何身中剧毒,丹莹公主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一直到十天之后,才得以见到君上。又过了一段时日后,才发现有些不妙―― 君上身子倒是大好了,可记忆却不知为何缺失了一部分,这其中就包括有关清悠的事情。甚至是天羽公主,君上也明显不记得了! “你说,那段时间,一直是丹莹,贴身伺候?” 殷蘅点头:“是。便是饭食,公主也都是亲自下厨,从不假手于人。” 正是因为这样,殷蘅才确信,君上喜不喜欢丹莹那倒不一定,可丹莹公主一颗心却肯定全拴在君上身上。 “所以我想着,丹莹公主,应该不会去害君上的呀,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爱――”说着突然停住,却是床上人儿的呼吸渐渐平稳,明显是已经睡着了。 看了看偎在一起睡的香甜无比的清悠和小麟,殷蘅不由叹了口气,自己也是妖好不好?而且再怎么说自己忠心的也只有君上一个啊!这两只倒好,就这样大喇喇抱在一起睡的香甜无比。 离落回来时正好看见了这诡异的一幕,脚下顿时一滞。 殷蘅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见脸色阴沉的君上,小心肝顿时一抖。还没反应过来,离落已经大踏步来到床前。清悠也被脚步声惊醒,一睁眼正对上红眸似血的离落,顿时又惊又惧,下意识的搂紧怀里的小麟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话音未落,怀里突然一空,却是小麟已经被抢去。 “不许伤害小麟!”清悠吓了一跳,一下坐了起来,动作大了,伤口处顿时一阵阵作痛。 离落眼神一暗,抬手就把小麟扔给了殷蘅,冷声道:“带他去见麒荒。” “麒荒?”殷蘅一愣,然后又是一喜,“君上您的意思是麒荒爷爷到了?我就说嘛,麒荒爷爷要知道他还有血脉活在世间,不定得多高兴呢!” 麒荒?那是什么人? 看出清悠疑惑的神情,殷蘅笑呵呵的道:“麒荒是麒麟的王,我猜的不错的话,小麟应该是麒荒爷爷的后人――” 还想详细说明,却被离落冷声打断:“废话什么?还不快滚?” 殷蘅忙住了嘴,抱起小麟就退了出去。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阿落吗?清悠不仅歉然。好像自己又冤枉阿落了啊…… “还有你――”离落看向清悠,神情里满是嘲笑,“不是怕我怕的要死吗?还不跟着一块儿走,磨蹭什么?” 已经走到房门旁的殷蘅脚下一踉跄,这话怎么听着像赌气呢? “啊,那个――”这家伙发什么发疯啊,自己不就误会他这一次吗?至于发这么大的火,要连自己一块儿撵? “那是我的床――”看清悠鸵鸟似的把头埋在枕头里,离落的声音愈发冷凝。 院子里的殷蘅仰天叹了口气,君上赶人也有这么文雅的时候吗?那些因为爬君上的床就被一巴掌拍死的小妖们要看到了,肯定死不瞑目啊! 清悠却是暗暗咬牙,看这家伙的样子,竟是铁了心要赶自己离开。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伤病员啊!房间这么多,老大你就不可以再换个地方休息吗?真是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 磨磨蹭蹭的下了床,走了几步,身后却是没一点儿声音。 清悠没办法,边小声“哎哟”着边往门口挪,偷眼看了□后那人,竟仍是没一点儿反应。顿时又羞又怒,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离落一怔,忙抬眼,哪还有清悠的影子?下意识的就站起身来,刚要往外追,门又刷的一下被拉开,清悠那张缠满绷带的脸跟着探了进来,冲着离落抱怨道: “喂,外面地板又冷又硬,你总不至于这么狠心吧?” 离落只觉“心”咚的一下又落回了肚里,冷冷的瞧了清悠一眼,手一挥,堆在床上的那些皮毛擦着清悠身体就飞了出来,正好落在外室的地面上: “你睡过的东西,拿走!” “小气鬼!”清悠做了个鬼脸,舒服的躺倒在那轻软的毛皮上。忽觉身下有些咯得慌,伸手一摸,却是抖出五六颗火红的果子来,正好又饿又渴,清悠毫不客气的捡起来在衣服上擦了擦,咔嚓咔嚓的就吃了起来。 若是殷蘅见了,肯定又要大受打击――这可是妖界最珍贵的七叶火凤果啊,两千年一熟,不只是疗伤圣药,更兼蕴含了充沛的灵力!这几万年了,也不过就成熟了这么几颗罢了!自己也是觊觎了好久,却连根毛也没尝过,这丫头倒好,竟当做普通的水果,转眼就全进了肚里! 清悠更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不就是馋嘴吃了几颗普普通通的水果吗?老天至于就给自己这么大的惩罚,竟让自己连人都不能做了? ------------ 109异变(二) “麒荒,你这老家伙,还是这么个急脾气――”殷律笑呵呵的道,心里也很替老朋友高兴。 作为前任妖君流风的追随者,两人的交情也有好几万年了。只是自流风父女惨死之后,连带着自己的儿孙也跟着命丧黄泉,麒荒心灰意冷之下带领族人搬离了无涯谷,算来,两人也有几千年没见面了。 “殷律,你没看错?”虽然被殷律笑话了,麒荒却仍是坐不住,不住的搓着手,内心很是不踏实的样子。 也不怪麒荒心慌意乱,实在是麒麟一族子息本就艰难,作为麒麟中的王者更是尤其如此。到了麒荒这个年龄,基本上是不可能再繁衍后代了,而妖族自来都是只有最纯正的血脉,才能孕育出最精纯的妖力。若麒荒一直不能给麒麟家族一个王者,那即便身为圣兽,在弱肉强食的妖界,麒麟族的没落都绝对是不可避免的。 当初,麒荒会带领族人黯然搬出无涯谷,也正是考虑到了这点。 而现在,殷律却告诉自己,自己还有直系血脉留存于世,这怎不叫麒荒欣喜若狂? “对了,”殷律似是又想起一件事,指了指桌上一只晶莹欲透的玉瓶道,“这里面是丹莹公主身边最后一瓶由咱们小公主亲手炼制的灵药。那丫头知道自己误伤了你的后人,很是难过,特意送了这瓶灵药来赔罪。我说老家伙,你大人有大量,可不能和她一般见识――” “小公主留下来的灵药?”麒荒伸手拿起玉瓶,神情感慨,当初自己最疼爱的的小孙孙就是和小公主一块儿…… 看麒荒伤感的样子,殷律也神情怆然:“是啊,我也和你一样,每次想起小公主和君上,这心里头――” 摇了摇头,缓缓道:“君上当年和小公主对我们都有大恩,也正因此,丹莹那丫头,我们不能不管啊!再怎么说,她也是君上和小公主看重的亲人啊!我已经给其他老兄弟送了信,相信这几天,他们也都会赶来。到时候咱们就一块儿欢欢喜喜的把丹莹的婚事办了吧,也算是对君上和小公主的一个报答。” 麒荒叹了口气,神情间却有些不置可否。丹莹在无涯谷里也这么几万年了,而且曾经长时间和小公主相伴,说破天去,自己也不相信,她会不识得麒麟王者的模样。既然认得,为什么还要下此毒手? 若不是看在流风君上和小公主的面子上,自己现在就会去把她大卸八块! 当下顾左右而言他:“都这个时候了,阿衡怎么还没到?” 殷律愣了一下,也隐约有些明白麒荒的心思。心里也不由叹息,丹莹公主别的都好,就是太痴情了,不然,也不会昏了头,伤到那只小麒麟…… 默然半晌道:“麒荒兄若真不愿意出面,小弟也不会勉强,只希望麒荒兄不要偏帮旁人才好。” 会有这一嘱咐,实在是因为那小麒麟也不知吃了什么药,竟是对那个无耻的人类女子如此忠心。若是麒荒爱屋及乌也站到那女人的立场上,就麻烦了! 麒荒沉思片刻终于开口应下:“你放心,我既搬出这无涯谷,对咱们妖界的心思也早淡了,等我确定那小家伙是我麒麟王族,我就带他离开。” “爷爷――”外面院门一响,殷蘅抱着小麟大踏步走了进来,“听君上说麒荒爷爷来了――” 话音未落,怀里却突然一轻,忙抬头看去,小麟却是已经落到了一个面目威严的老者手中,殷蘅愣了一下,马上就认出,眼前之人可不正是麒荒?忙上前一步施礼道: “呀,果然是麒荒爷爷,蘅儿有礼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麒荒看着自己怀里的小麟,眼睛越睁越大,神情竟是震惊无比! “怎么了?什么不可能?”殷律也看出麒荒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忙上前一步。 “这,这,孩子,这孩子――”麒荒嘴唇不住哆嗦,“不,不可能的,我一定是看错了――” 怎么怀里的小东西越瞧越像小麟――自己那打小就爱跟着小公主屁股后面转的宝贝孙儿! 可这怎么可能呢?明明小麟已经和天羽公主一同罹难了!那可是九阳神火呀!纵使功力卓绝如君上,也被那大火烧得魂飞魄散,更何况是当时尚在幼年的小麟? “你说,小麟,是为保护谁而受伤的?”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麒荒霍的转过身来,逼视着殷蘅。 “啊?”殷蘅一愣,半晌终于支支吾吾道,“那个,是――” 眼神不自觉瞟了眼一旁肃立的爷爷,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快告诉我――”麒荒一把捏住殷蘅的肩头,劲太大了,疼的殷蘅身子一抖。 “你这老家伙,这么激动做什么?”殷律却是不以为然,“当时我也在场。不过是一个来自人界的无耻女子罢了。” 忽然挑了挑眉,“你这老家伙,不会想歪了吧?” 自己初一见到小麟,也是马上想到了小公主的。只是―― “我当时也是同你一样,不过我探测了的,那确确实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界女子,身上根本无半分灵气可言。所以,绝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麒荒却不理殷律,一边喂了小麟一颗灵药,一边小心的从怀里取出幅卷轴来,递给殷蘅:“阿衡,告诉我,你有没有见过,画上的女子?” “画上女子?”殷蘅有些莫名其妙,接过画轴,慢慢展开,神情忽然一怔,画面上的女子,可不正是叶清悠?只是麒荒爷爷,怎么会有她的画像?还有女子怀里抱的这小东西,下意识的瞧了瞧麒荒怀里的小麟――要是小麟这家伙缩小几圈,可不就是这个样子? “你,见过――”麒荒紧盯着殷蘅的脸,语气渐渐肯定。 “这――”殷蘅犹豫了下,半晌,终于小心翼翼道,“爷爷,麒荒爷爷,这画像上的女子,就是,你们刚才说的那个人界女子――” 什么?两人齐齐一呆,不敢置信的瞧着殷蘅: “你说的,是真的?” “难道说,丹莹,对我说谎?”殷律了解自己孙子的性子,是绝不会跟自己撒谎的。又想到那个人类女子的脸上缠了一层层的纱布―― “难道说,她脸上的伤,她脸上的伤,其实是丹莹做的?” “是。”殷蘅点头,“是丹莹让她的手下情儿下的手。若是我再去的晚一点,清悠恐怕连命都没有了。” 殷律的脸色顿时就有些惊疑不定,也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说实话,若只是一个长得和小公主一样的女子,是不会引起老爷子太大关注的。大千世界,有人长得相像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殷律还不至于因为这一点,就对那人类女子另眼相看。 可关键是,为什么丹莹要对和小公主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如此痛恨?真是一个疼爱妹妹的人,又岂会对一张和妹妹一模一样的脸下得了如此狠手? “你说的,是真的?那人类女子,和小公主长得一模一样?”麒荒的神情却较殷律更是不同,兴奋的神情里又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殷律瞧了一眼麒荒,眉宇间露出一抹深思的神情:“老家伙,你到底想说什么?” “殷律,”麒荒一把抓住殷律的手,“你过来看――” 一指床上的小麟,“到现在,你还没看出来,这是谁吗?” “是谁?”殷律很是莫名其妙,这老家伙高兴傻了吗?“不就是你麒荒遗落在人界的血脉吗?我知道啊,不然,也不会大老远的让人请了你来――” “你再看看――”麒荒努力抑制住声音中的颤抖,“看他的眉心处――” 殷律低下头,认真的看向麒荒所说的地方,半晌,霍的抬起了头: “这小家伙,也有三个角?” 小麟两只眼睛的中间,正有一个金色的凸起! 殷律揉揉眼睛,小心的伸手摸了摸,绝没有错,那果然是一只角! 抬眼看向麒荒,神情已是茫然无措。 当初,麒荒得孙,众人前去道贺,哪个不知,麒荒的小孙子竟是生有三角!而这,也预示着麒麟传说中皇者的诞生。只是所有人再没有想到,那带有传奇色彩的小东西却同小公主一块儿夭亡! 而现在,一个同样头生三角的小东西却突然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而阿衡也说,小家伙所追随的人类女子有着和小公主一模一样的相貌。 要说这是巧合,那不是太巧了吗? “亏你们两个老家伙,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幸亏我来了,不然,你们岂不是要被人骗了?”帘栊忽然一挑,一个姿态悠然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几人面前,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不是丹莹公主,又是哪个? 只是此时的丹莹却是美眸含泪,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模样。 “泰鸿?”殷律又是惊喜又是尴尬,看两人的样子,竟是听到了方才的对话吗? 麒荒却是不以为然,斜眼瞧了一下来人,冷冷哼了一声:怎么每一次见到这傲慢自大的家伙,自己就很不爽呢? 殷蘅却是一愣,泰鸿,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啊…… 片刻后忽然抬眸,泰鸿,竟然是,那个泰鸿吗?听说已逝的流风君上身边就有一个名叫泰鸿的妖力高深的侍卫,乃是当时妖界名副其实的流风之外第二人!只是如同麒荒一样,在流风君上逝去后,泰鸿心伤之下,也飘然不知所踪。 难道,竟是他吗? “幸亏我回来了!你们两个老家伙,也是成了精的,怎么见事倒不如丹莹一个小丫头明白?”泰鸿挑了挑眉,语气中有明显的责备之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泰鸿话里有话,麒荒和殷律都是一愣。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泰鸿叹了口气道,“只是那九阳神火乃是创世神所留,火焰之下,绝对不会有任何奇迹发生,不然,我当初也不会选择离开――”就是因为知道,绝不会有任何希望了,自己才会一走了之…… “还有这个小东西――”泰鸿指了指依然昏睡的小麟,“这小家伙确实是你们麒麟家族的,但麒荒你忘了小麟多少岁了吗?若是小麟的话,怎么可能到现在连幻化人形都无法做到?我不知道这小家伙是从哪里来的,但我却知道,这只,绝不是当初的小麟。” 泰鸿神情郑重,“所以那个卑贱的人类女子,即使有着和小公主一模一样的面容,也绝不可能是小公主转世重生!” 是啊!殷律一震,自己真是猪脑子,怪不得看着这小家伙,老是有一种违和感。要是小麟的话,现在也有上万岁了,怎么可能连丹莹一合都无法抵挡? 麒荒也想到了这一点,顿时默然。 “而且,我也是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怕你们会上了神界的当,所以才特意赶回来的。”泰鸿神情严肃。 “上神界的当?”麒荒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怎么回事?” “重华的神兽太邪,已经混到我们妖界来了。” “太邪?”殷律浑身一震,“你说,那人类女子,可能是太邪变化?” 太邪是重华的坐骑,也是三界之内,除凤凰外唯二的神兽。听说不但武力值极高,更兼善于拟形,无论变化成谁,外人都无法识破。 “当然,他若变化成其他任何一个妖类,我们都无能为力,唯独若是变化成凤凰的话,会有一个极大的破绽――”泰鸿嘴角带了一丝冷笑,“因为凤凰是比他级别更高的神兽,所以他若想变化出小公主本体的话,就必须动用全身的灵力帮助拟形。可这样一来,他就会因灵力用尽而失去再幻化出人形的能力,而咱们小公主,可是从出生起,就可以在本体和人形间不停变换的……” “我猜那人类女子若真是他变化,那么这一刻,他肯定会为了进一步迷惑君上,连小公主的本体也会变化出来―― 同一时间,离落的房间里,一只美丽无比的小凤凰,正惊恐而又无助的贴在天花板上…… ------------ 110异变(三) 清悠现在哭死的心都有了。 这算什么事啊,自己不就是嘴馋偷了别人一个鸡腿吗!何至于先被人毁了容,现在更是一醒来就直接变成了只鸟!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自己就在山洞里陪那个骷髅算了! 而且更可怖的是,自己的那具人身哪里去了?难不成是其实自己已经被附身的这只鸟吃了,只留下灵魂罢了? 那样的话,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正自无语泪先流,里面卧室的门突然一响,却是离落,正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待看到外面空无一人的床铺,神情顿时一愕。 再顾不得矜持,离落刷的一下拉开门,快步上前,伸手就掀掉了床上的各式皮毛,可枉自抖了个底朝天,却哪里有清悠的影子! “该死!”离落一拳狠狠的朝墙壁上砸去。 随着轰隆一声震响,天花板上的清悠顿时被震得直晃悠,看到下面的离落,顿时恶向胆边生—— 死阿落,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人不人鸟不鸟的模样。 “臭阿落!你赔我的身体来!” 嘴里说着,朝着离落就凌空扑下。 清悠以为自己在说人言,可是听在离落耳里却是地地道道的鸟语。大惊之下抬头,正好把脸递到清悠漂亮的凤喙下,一嘴一喙再一次亲个正着。清悠大惊之下,忙一甩头,顿时在离落从嘴唇到下巴处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自己竟然再一次强吻了人家?清悠一双凤眸瞪得老大,身体僵硬的停在半空中,脸上若不是有羽毛遮着,真是红的能滴下血来。 离落好像完全感受不到脸上的刺痛,只怔怔的瞧着清悠,眸中的红光越来越淡,到最后,终于变成了纯然的黑色,只是与当初伴着清悠的阿落那种温顺的黑眸又不同,此刻的离落,却是由内而外都洋溢着一副“天下虽大,舍我其谁”的霸气,那夺目的光华,傲然的气度,让人不由为之神夺。 “你是,阿落?”清悠一张嘴,一连串叽里咕噜的鸟语就溜了出来,顿时再次失控,一头朝离落就撞了过去。 离落却不闪避,被冲的倒退了几步后,竟就势躺倒在地,神态中说不出的温柔缱绻:“是我,阿落。你,回来了?” 羽儿,五千年了,我终于把你,等回来了吗?! 说着张开双臂,就把明显已经气急败坏的小凤凰搂到了怀里!任凭清悠如何挣扎,竟怎么也无济于事。 清悠顿时大怒,抬起尖尖的喙就在离落的胸口处狠狠啄了一下——咬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再欺负鸟。 这一啄还真是狠,竟直接咬烂了离落衣衫,又因为凤头一扬的缘故,把离落的上衣嗤啦啦就撕成了两半—— 起伏的胸脯上两点殷红色的茱萸衬着正中心清悠的凤喙留下的血印,不但刺眼至极,而且诱惑至极! 清悠瞪着小眼睛愣了一下,再瞧瞧自己横卧在人家身上的这姿势,怎么看着怎么像恶少欺负小白花时的霸王硬上弓啊!可这样霸气而又深情的离落真的有一种让人止不住受引诱的风情。 而且,这种姿势,不知为什么,却是熟悉的紧。好像梦里,自己就曾无数次这样舒服无比的缩在某人的怀里,偶尔还做些偷香的坏事…… 清悠不自觉低下头,小脑袋不受控制的在那微微翕动的红唇上又啄了一下。待做完后,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啊啊啊!真是没脸见人了!这才几天呀,自己就亲了这家伙三次!难道自己本质上其实也就是个花痴色女?对了,这会儿应该说是只色鸟才对! 清悠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羞又臊之下,终于狠命推开一直一动不动静静搂着自己的离落,扑啦啦一声再次飞到天花板上——这次怎么着也没脸下来了! 离落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可能是里面一直没有动静,外面的敲门声停了停,便更大力响了起来。清悠受了惊扰,不由有些惴惴,要是被人发现,自己突然由人变成了鸟,不知会不会被灭了啊! 苦闷的扇了扇翅膀,心里却又一动,丹田里那股黑色的气流好像还在啊!闭目把叶家心法运行了一遍,黑色的灵气很快在全身丹脉中运行,丹田中的太极鱼白色的一端被压缩成了一点,反而是黑色越来越浓。 然后紧接着,随着黑色灵气运转速度越来越快,海量的信息也跟着涌入大脑中,仿佛有一部大书在脑海里清晰的显现,封皮上“凤凰涅槃、九九归元”几个大字,格外显眼—— 上面明明是自己从没见过的文字符号,可为什么自己却觉得全都熟悉至极?便是这上面的招式和各项禁制之术,好像也全都是自己曾经无数次演练过的…… 那信息量太大了,清悠立时开始全身心的吸纳,很快就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中…… 离落神情大变,纵身一跃把那如老僧入定般双眸紧闭的小凤凰搂在怀里,轻轻放到床上,凝视片刻后,终于回头一把拉开门。 门外的殷蘅猝不及防之下,“咚”的一声就跌进了门内,刚要抱怨,一抬头,却正好瞧见床上那只美丽高华的小凤凰,吓得又一屁股坐倒了地上—— 不会吧,竟然让泰鸿给说对了?难道,清悠,清悠真的是—— 还没理出个所以然来,一只大脚已经刷的一下踢了过来。 人飞到半空中,殷蘅才突然想到,自己还有要紧的事没说呢! …… 半个时辰后,殷蘅整个人再一次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皮球一样从空中掠过。 乌桓呆呆的瞧着天空,直到自己一向又敬又畏的殷蘅大人变成了天边的小黑点,才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 “像球一样在天空中飞来飞去,这是殷蘅大人的新爱好吗?只是殷蘅大人叫的好像有些难听了点……” “你,过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呵斥,乌桓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来,脸色顿时一苦—— 却是一大群人簇拥着丹莹公主,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实在是丹莹公主就是和自己八字相克呀,每次遇到她,自己都得倒霉。 看乌桓傻愣愣的没一点儿反应,那呵斥的中年男子神情顿时就有些难看。自从那次妖神大战中父亲失踪,虽然家族中仍是好手层出不穷,却是被殷律为首的那些流风的追随者排挤,甚至直到流风身死、现任君上离落横空出世,家族始终都被边缘化,现在倒好,竟连这么个小妖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越想越恼火,手一抬,乌桓就不受控制的朝他飞了过去,到最后,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众人面前: “不长眼睛的东西,你也敢小瞧我吗?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 “啊——”原来飞的滋味儿这么难受啊!真不懂殷蘅大人为什么会爱上这种运动?乌桓还是迷迷瞪瞪的,后面的小队长已经跑了过来,狠狠的踢了乌桓一脚压低声音道: “真是一头笨熊,你真想死啊!还不快向大人赔罪!” 赔罪?乌桓很是哀怨的瞧了一眼冷若寒霜的丹莹公主,自己就知道,碰上这女人准没有好事! 丹莹被乌桓瞧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么个又黑又壮的大块头,做出这种神情来,怎么瞧着怎么让人发毛啊! 看乌桓仍是没有反应,小队长恨铁不成钢的又踹了乌桓一脚,忙小心翼翼的上前陪着笑脸道:“请大人息怒,饶了乌桓这一回吧,有什么事,交给小的去做吧。” 对小队长的恭敬还算满意,中年男子哼了一声,冷冷道: “咱们妖界什么时候这么不成气候了?竟是连这么头没用的笨熊都进了侍卫队!” “是啊。”另一位黄头发的中年男子也附和道,“当初这无涯谷的侍卫队,可是连九天上的那位都忌惮的!” 想起父亲当日在时的荣光,中年男子不觉挺了挺胸脯。 “好了——”站在另一边的以殷律为首的十多个老头子,齐齐哼了一声,面色不善的盯着紧跟在泰鸿身侧的这些中年人。 “当初若不是你们父辈背叛妖界,和人类契约,流风君上怎么会腹背受敌,被重华重伤?”麒荒神情愤恨,“再敢提你们那些不要脸的爹,信不信我们这些老头子现在就收了你们?” 当初君上身边的侍卫队,除队长泰鸿外,其余竟然均无一例外,和人类中的至强斩妖师签订了契约!若没有他们的背叛,妖界也不会一败涂地,君上更不会受伤。君上不受伤的话,又怎么会给天界以可乘之机,被那卑贱的人类引来九阳神火烧的魂飞魄散? 当初留下他们这些后辈,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现在还敢当着自己等人的面这样说! “麒荒伯伯——”男子脸一红,却是再不敢说一句话。谁让自己父辈当初做了那样丢人的事呢!到现在,不但他们全都失踪,便是自己这些做后辈的,也抬不起头来! “麒荒伯伯慎言!”黄发中年男子却是不以为然,抗声道,“我了解我的父亲,绝不是贪生怕死贪图利禄之辈!泰鸿伯伯不也说了吗?十有□,这一切都是现在君上身边那个变化成人类的太邪捣的鬼!咱们把那狗屁神仙揪出来对质,一切便可大白于天下!” “但愿!”麒荒哼了一下,怒声道,“若事实证明,你们所说的都是假的,那就别怪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客气!” 说着,不满的瞟了一眼殷律,怎么想怎么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殷律叹了一口气,自己又有什么办法?本想着召唤回这些老兄弟,替丹莹公主撑腰。哪里料到,泰鸿却突然回返,还带了这些叛徒的后辈。说什么当初之事应该另有隐情,他们的父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所有人都是被天帝骗了!而这所有事的关键,应该都在疑似已经变化成小公主模样混入妖界的那个太邪身上。甚至泰鸿断言,说不定当初骗了小公主上当,然后随同小公主一同来到妖界的那个小和,也是太邪所变化! “你——”泰鸿吩咐那小队长道,“去禀报君上,就说我等在此相侯,有一些事,想要和他身边的那人类对质——” 那小队长忙点头应是,小跑着往离落的院子而去。人群顿时默然,大家静静的瞧着那处巍峨的院落,神经渐渐绷紧—— 若泰鸿等人所言属实,那就是拼着被君上责罚,也必要把那人类剁成肉酱! ------------ 111威逼 众人在外等了良久,眼看太阳都要下山了,离落的院子里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看来我等果然已经老朽,是入不了君上的眼了!”泰鸿面沉似水,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其余众人脸色也都很是难看,只有麒荒有些沉思的望着那一片寂然的院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不定是心中有鬼吧?亏小公主当初从弑神鞭下救了他――”泰鸿身后一个有些讥诮的声音道。 眼看离落惹了众怒,丹莹脸色微微变了变,咬了咬嘴唇上前一步轻声道:“各位前辈休要着恼,不如我去看一下。阿离他,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说不定,是受了某些有心之人的蒙蔽也未可知。” 泰鸿脸色缓和了些,点点头道:“那就劳烦公主。有公主这么好的女子在身边,真是君上的福分。只希望君上不要做糊涂事,能对得住你这份真情才好。” 丹莹低低的应了声,缓步往离落院中而来。到了近前才发现,离落的院子大门竟也紧紧闭合,眼神顿时变得疯狂―― 阿离,你竟把那贱人看的如此之重!只是阿离,我守了你上万年,绝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而且你越是看重她,我越是要让她死的很惨! 别说她不可能是天羽转世,即便她是,我也不会让她再夺走你!我宁肯毁了你,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得到你! 定了定神,丹莹重重的叩了叩门环,柔声道:“阿离,阿离,你在里面吗?我是丹莹啊,泰鸿伯伯和麒荒伯伯、殷律伯伯他们有要紧事找你,你出来见他们一见好不好?” 等了片刻,里面却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丹莹再一次抬手,刚要拍门,门却刷的一下从里面打开了,白发黑衣的离落正冷然立于门旁。 “阿离――”丹莹顿时惊喜至极,上前就要抱离落的胳膊,却被离落错身闪开,“走吧。” 丹莹委屈的噘了噘殷红的小嘴,偷眼瞧了瞧离落的神情,满脸的娇羞瞬时变为全然的惊愕: “阿离,你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阿离的眼眸又回复成黑色了?难道说,自己这些天用的药根本就没起到丝毫作用,阿离,已经完全回复神智了? 离落却没有搭理丹莹,大踏步往众人静候站立的方向而去。 丹莹呆了半晌,才失魂落魄的跟了上去,心里却早已是惶恐无措。走了几步,又猛然回头,狰狞而凄厉的瞧着离落的房间。臭丫头,无论要我付出如何惨重的代价,你都必须要死! 远远的看到离落高大的身形,小声议论的人群慢慢静了下来。而随着离落越来越近,泰鸿垂着的手不自觉慢慢握紧。 几千年不见,这小子竟已到了这般境界吗!果然不愧是天羽那丫头看上的人,一个两个的竟全是不世出的奇才! 以殷律为首的妖界前辈瞧着霸气无比的离落,神情也都很是复杂,看他现在的气势,便是和当初的流风君上相比,怕也不会逊色多少。 跟在泰鸿身后的那群中年人方才还一个个自信满满,根本没把几千年未见的离落放在眼里,这会儿却是被离落浑身散发出来的睥睨妖界横绝天下的气势给骇的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参见君上――”泰鸿很快收拾好心思,又恢复了向来淡然的那种神情。其他人也都紧跟着弯□来。 离落却并不答言,只冷冷的瞧着泰鸿。 泰鸿心里忽然一突,手心中渐渐有了些汗意―― 这种紧张的心情,除了对着前任君上流风时,已经几千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各位前辈――”看众人神情都有些忿然,丹莹忙起身过来打圆场,“阿离已经来了,你们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阿离不是糊涂之人,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我们妖界。” “既然身为我妖界之主,属下相信君上自是和我们流风君上一般,会把妖界安危放在第一位。”泰鸿语气中也有些不满,当日流风君上在时,可也从没有这样对兄弟们摆过架子! 此言一出,殷律身后的妖界前辈神情顿时有些怅惘,打量离落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挑剔。 “泰鸿,我只告诉你一句话,”离落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慑的泰鸿眼神不自觉的躲开,“你最好趁早打消你的念头,不管你因为什么而来,有我在,便绝不会允许你动她一根汗毛!” 嘴里说着猛然抬头,眼神所过之处,众人纷纷低头。 “任何一个,胆敢对她出手,那便是和我离落为敌,必然,杀、无、赦!” 最后几个字说的森然冷厉,所有人听在耳里都不由打了个哆嗦。 “你――”没想到离落如此无情,竟一点儿也不给自己脸面,泰鸿被噎的顿时老脸一红,只是想到现在妖界毕竟是离落做主,只得忍着气道,“君上,若不是得到了确切消息,我们也不敢来您这里要人。实在是那太邪太过狡诈,而且他的变化之术玄妙至极,看您这样维护,莫不是,其实现在,她已经以小公主本体的模样出现在您面前?” 嘴里说着,却悄悄打量着离落的神情,眼神中也有些微紧张之意。 其他人也都是一震,神情复杂的瞧着离落。他们的小公主啊,虽是明知道可能是假的,可还是止不住想要看一看她…… “是又怎样?”离落无所谓的淡然一笑,旁边的丹莹神情不觉惨然。几千年来,自己不离不弃的守着阿离,可面对自己时,他何曾这般笑过?很多时候,甚至连多一句话都不肯和自己说!而现在,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影子罢了,阿离竟然便不惜为了她与整个妖界为敌。 没想到离落如此冥顽不灵,泰鸿只得忍着气道:“君上难道不知,九阳神火之下,不管神也好,妖也罢,绝不会有任何人可以逃出生天!而且君上您想一下,若论灵力之高绝,小公主如何比得上流风君上?流风君上尚且魂飞魄散,更何况是小公主?所以我等才会担心,那女子乃是太邪变化!而太邪的身上更是关乎我昔日那些兄弟们的失踪之谜,还请君上多考虑我妖界安危,并看在这些侄儿们多年浪迹天涯寻访父辈尝尽苦楚的份上,把那女子交由我们处理。” 泰鸿说的动情,他身后那些中年男子个个面露凄楚之色。实在是这几千年来,因为父亲背叛君上并自甘堕落和人类契约,家族在整个妖界都抬不起头来,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众妖指指点点。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寻找到父亲的机会,并说不定可以洗雪冤情,一个个自是激动无比。 “是啊。”丹莹也叹了口气,轻轻对离落道,“你放心,若对质之后,那女子和太邪并无关系,伯伯们自然不会为难与她。阿离还是把她交给泰鸿伯伯他们吧,这些兄弟们,这么多年的境遇,也委实可叹可悯――” 听丹莹为自己等人说话,那些中年人顿时面露感激之色,怪不得大家都说丹莹公主和小公主一般不但貌美更兼心慈,现在亲眼见到,丹莹公主果然和传说中一模一样。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离落瞥了一眼丹莹和众人后冷冷道,“不想死的话,就快点滚!” 说完撇下众人转身就走,泰鸿再也忍不住,森然道: “站住!当日流风君上养伤的秘境,只有君上你和小公主还有我三人知晓,我当日奉君上之命出谷办事,回来后就听说君上和小公主已同时遇害,可即便是九阳神火之威,若没有有心人引导,神界之人怎么会寻到那秘境?现在,你又对那疑似太邪之人百般包庇,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你的私心?” “泰鸿伯伯――”丹莹越听脸越白,忙插口道,“您一定是误会阿离了,阿离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又扯住离落衣袖央求道:“阿离,你听我一次好不好?把那女子交由泰鸿伯伯吧――” 话音未落,已经被离落不耐烦的一手拂开,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朝自己院落中而去。 众人一片默然。 半晌,泰鸿仰天长叹一声:“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妖界吗?竟给了我妖界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君上!只可怜当年我那些好兄弟,他们哪个不是英雄豪杰?现在不但尸骨无存,便是连洗雪冤屈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言甫毕,那群中年人最先撑不住,一个个跪倒在地,双眼通红:“请泰鸿大人为我等做主――” 黄发中年男子猛地一跺脚,狠声道:“我这就回去召唤族人来此,若君上同意把那贱人交出来便罢了,若不然,焓不得不冒犯君上!” “好,我也回去召集族人――” “还有我――” 四下里顿时一片响应之声,那群中年汉子,竟是转眼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一阵寒风刮过,几片树叶飘飘忽忽落下来,麒荒不觉打了个寒战,难道妖界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吗? ------------ 112新仇旧怨 “好了,小麟,不要闹了,让我再睡会儿――”清悠嘟哝着极为不满的朝着里面翻了个身,把那只总是扰人清梦的手牢牢的压在身下――臭小麟,看你还怎么捣乱。 朦胧中又觉得不对,怀里抱的好像不是狗的爪子,而是人的手,还是一双特别结实特别温暖的大手。 是了,铁定是大哥叶萧远从美国飞回来了。这家伙每次回叶家老宅,总会第一个跑来清悠房间报道,然后献宝似的把一堆毛绒玩具铺满清悠一床。 清悠下意识的用脚勾了勾,果然,又是毛茸茸的一片。不由嘟了嘟嘴: 大哥,人家已经长大了好不好?送礼物的话能不能有些新意啊?人家不就是七岁的时候抢过一次你小女友的毛绒玩具吗?至于说每次都献宝似的弄来这一大堆?就你这智商,也不知怎么还会迷倒那么多女人?! 那只手僵了一下,想要抽出来,哪知清悠似是觉察到了什么,反而攥得更紧,身体向上仰起,自动自发的抱住那人的脖子,一系列姿势如行云流水,显然是做惯了的,竟连眼睛都始终没有睁开―― 又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清悠缩进那无比熟悉的怀抱中后打了个呵欠道: “好了,叶萧远,这么大老远的飞回来,就借你,抱会儿好了……” 然后又轻轻打着呼睡着了。 正无比欣喜的抱着怀里人儿的离落神情瞬间凌厉起来,叶萧远,是谁? 好像,有些冷啊!清悠缩了缩脖子,缓缓睁开眼来,正对上那双纯黑如墨、深邃如海的眸子,一瞬间,竟有些愣怔,使劲晃了晃脑袋,疑惑的喃喃道: “阿落,是你吗?叶萧远那家伙呢――” 明明记得是叶萧远那家伙从美国飞回来了,还送了自己好多毛绒玩具,怎么一睁眼却变成了阿落呢? “叶萧远,是谁?”离落沉声问道。 清悠仍是有些迷糊,不明白阿落的神情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这般严肃?傻兮兮的伸手揪了揪阿落的挺直的鼻梁,“叶萧远就是叶萧远啊,干嘛老是绷着一张脸,小心老得快……” 只是话说到一半,忽然打了个激灵――自己的手呢?怎么阿落的鼻梁上搭着一个漂亮的粉红色鸟爪? 下一刻,清悠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怎么忘了,自己哪里是在地球上,分明是在异世啊!而且,因为贪嘴的缘故,还被惩罚变成了一只凤凰!没瞧见吗,自己的两个翅膀现在还吊在离落的脖子上! 虽说凤凰是鸟中之王,可再漂亮的凤凰,终究还是鸟啊! “呜――”清悠又一次悲从中来,凤头趴在离落的肩膀上毫无形象的悲悲切切道: “臭阿落,都怪你,我不要当鸟,我要做人。” “呜,坏阿落,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嫌弃我了?我就知道,一定是的――” “没有――”阿落伸手拥住不断扑闪着翅膀一脸郁卒的小凤凰,柔声道,“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你知道就好。”清悠委委屈屈的道,“你是我的,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你都只能要我一个,不许移情别恋,不许看别的女人一眼,特别是那个丹莹――” 离落听着,眼睛越来越亮,不停的点着头,早把那“不长眼、敢抱我的羽儿”的叶萧远抛到了脑后。 “咦,不对啊――”叽里咕噜说了太多鸟语的清悠忽然抬起头来,脸上更是露出一种仿佛被雷劈到的神情――果然睡过头不是什么好事啊,自己怎么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更要命的是,这家伙,怎么看起来好像听得懂鸟语啊! “悠?”阿落低下头,轻轻地在那漂亮的凤喙上啄了一下。 “你,你听得懂我,我说的话?”清悠有些口吃的道。 “嗯――”离落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可太幸福的感觉还是让嘴角微微勾起。 “呼――”清悠又羞又气的一把推开离落,扑啦啦飞到天花板上,再次无语泪流――坏蛋离落,明明听得懂鸟语为什么不早说?害自己一次又一次出丑?! “哎哟――”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呼。 清悠愣了一下,怎么好像是,殷蘅的声音?再低头看去,下面的离落也不见了踪影,倒是地上那扇门,碎了个七零八落。 吓得清悠一下抬起自己那粉嫩粉嫩的爪子,不会吧,自己那一推,竟会有这般威力? 忙运行起家传心法,在筋脉中游走一圈,再睁开眼时,清悠顿时一阵狂喜―― 筋脉中黑色的灵气竟如此充盈,宛若长江大海,浩瀚不绝! 丹田中几乎成为全然墨黑色的阴阳鱼跟着高速运转起来,仿佛波涛般的灵气一遍遍冲刷着灵台,清悠忽觉一阵晕眩,仿佛看到灵台的正上方一颗灰色玲珑剔透的豆子也跟着跳跃了起来,神奇的是,那颗豆子中心还有无数头神情可怜兮兮的小兽,伴随着的,还有一连串清晰无比的咒语…… 清悠的眼睛倏地睁开,忽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自己灵台处,不会真的囚禁了好多野兽吧? “君,君上――”外面的殷蘅被砸的半天站不起来,心里更是惴惴不安。自己真不是故意躲在外面偷听的,实在是不想打断君上大人和叶清悠的情话绵绵啊!君上总不至于为这个惩罚自己吧? 又鬼鬼祟祟的觑了离落一眼,心道那个叶清悠可真是彪悍啊,竟敢把君上从房间里都给扔出来了!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呀对了,君上大人不会为了这个就把自己杀了灭口吧? 这样想着,殷蘅再顾不得什么脸面,连滚带爬的就想往外跑,却被旁边好整以暇的离落一把揪住后衣襟。 “君,君上――”殷蘅苦了脸,苦苦哀求,“君上,属下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就饶了我吧――我真没有听见清悠小姐说了什么,也没有看到您被丢出来――” 话音未落,身子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靠着墙根晒太阳的乌桓看着又一次消失在天边的殷蘅,目瞪口呆之余,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殷蘅大人果然不是我等小妖所能比得上的,仅只每天坚持这样高难度的训练这一条就让人膜拜啊! 等殷蘅一瘸一拐的端了个托盘进屋时,清悠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笑倒在了床铺上―― 眼前的殷蘅哪还有一点儿初见时飘逸若仙的贵公子模样?不但脸上深一块浅一块的全是黑灰,便是一身白衣也成了灰不溜秋的,真是要多邋遢就有多邋遢。 “啧啧――”清悠伸出小爪子,悠然的捏了个鸡块儿放进嘴里,斜了一眼殷蘅道,“瞧你这没出息样!这是回了老窝了就原形毕露了?可你小子也太不讲究了吧?瞧你这黑里吧唧的小模样,是去非洲旅游了还是刚扒了谁家的煤灰呀?” 虽然听不懂那小凤凰叽里咕噜嘀咕些什么,可是只瞧那鄙视的眼神,殷蘅也明白肯定没什么好话,真是越想越憋气―― 不是因为你,自己至于一大早就被踹到九霄云外?更在好不容易回到地面后紧接着就被君上抓了壮丁? 本少爷也算是家世高贵了,可就因为君上要讨你欢心,不得不憋屈无比的做一次烧火丫头! 实在是被君上给吓着了,亲自下厨做羹汤啊,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君上的脑袋被门夹了?这真的是自己心目中那个天纵奇才、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君上吗? 都是叶清悠这臭丫头,竟是生生毁了自己心中的偶像!更是连带着让自己跟着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丑! 殷蘅越想越怒,忽然抬手一拍桌子,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清悠一惊,差点儿噎着了,顿时柳眉倒竖,横了殷蘅一眼: “死狐狸,一惊一乍的做什么?惹恼了我把你的狐狸皮剥下来做大衣――” “哼哼――”竟敢威胁我,殷蘅咬牙,有仇不报非君子,眼珠一转,君上说要去寻找灵药,看能不能帮小丫头恢复人形,这一时半刻的也回不来,不如―― 这样想着,忽然起身靠近清悠压低声音道,“你还有心吃东西呢。我告诉你啊,我刚才看见,君上大人可是和丹莹公主一块儿出去了,看他们的样子,很亲热啊――” 说着,端了清悠吃过饭的托盘哼着小曲儿就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小丫头,想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和丹莹约会?”清悠慢慢放下手里的鸡腿,“想骗我上当,没那么容易。” 可话是这么说,嘴里方才还芳香可口的鸡肉,现在却嚼着如同干柴一般。 “都过了这么久了,阿落也该回来了?”又过了会儿,清悠终于坐不住了,可往外面探了探头,哪里有离落的影子? “臭阿落,跑哪儿去了?”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清悠终于坐不住了,“不行,丹莹那女人太会装了,要是阿落被骗了怎么办?要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头顶被戴上一顶绿莹莹的帽子,那可就亏大了!” 清悠想着,再不敢停留,推开门就飞了出去。 出来了之后清悠却傻了,这不是妖界吗,怎么和仙境一样美! 入目就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衬上各色娇艳的花朵,整个无涯谷就如同一片绚丽无匹的织锦,真是美不胜收。 不但美的出乎想象,无涯谷更是广阔无边。清悠一下犯了愁,这么大个地方,自己上哪儿去找阿落啊? 正犹豫间,忽听一个女子呵斥道: “乌桓,你又偷懒不是?快把这盘点心给公主送去,公主现在百花坞呢。” 那个大块头满脸不愉的接过了盘子,嘟嘟哝哝着往正南方向而去。 “公主?”清悠眼珠转了转,好像那丹莹就是公主啊!忙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乌桓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哭丧着脸,神情哀怨至极,自己就知道,和丹莹公主犯冲,这次八成又该倒霉了! 转眼就到了百花坞,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从花丛中凉亭里接了出来: “乌桓,快些拿给我摆上。哎哟,你小心些,那可都是公主亲手做的,待会儿要给君上品尝的!” 一语甫落,乌桓脚下忽然一个踉跄,端在手里的满满一托盘蛋糕一下打翻在地。 “啊――”接出来的女子脸色一下变得惨白,“乌桓,你是不是找死啊!这可是公主亲手做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怎么样才好?就是要这样才对吗!隐在空中的清悠得意的扇了扇翅膀,想要利用这种加了料的蛋糕勾引我的男人,做梦吧。 “怎么回事?”娇柔无比的女子声音响起,随着花枝轻拂,一个比花还要娇艳的女子走了出来,清悠定睛看时,不是丹莹,又是哪个? 看到打翻在地的点心,丹莹眼睛顿时睁得溜圆,亏自己特意求了泰鸿大人,好容易才得了这些灵药,还以为定然好事能成,哪想到却毁在了这个莽夫手里。 越想越怒,忽然神情狰狞,照着乌桓的腹部就是重重一拳。 乌桓猝不及防之下,硕大的身子炮弹一样朝着清悠隐身的地方就砸了过去。 “不好。”清悠一愣,竟然被发现了!身形微微退后,翅膀轻轻一扇,乌桓只觉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身子如腾云驾雾般平平飞了出去,忙睁开眼来,正瞧见一只美丽无比的大鸟。 “果然是你。”丹莹站定身子,瞧着清悠的样子森然无比,“上一次让你逃出生天,这次,本宫倒要瞧瞧还有谁可以护着你!” “是吗?”小凤凰神情傲然,“丹莹,你欠我一掌三十六剑,今日我就让你全部偿还!” 有仇不报非君子!叶清悠从来都是小心眼的。从前你欠我的,今日定要你加倍来还。 ------------ 113鬼蜮伎俩 “披了个凤凰的皮又怎样,还真就把自己当成凤凰了吗?”丹莹嘴角滑过一丝冷意。 顶尖的妖能在本体和人形之间变化自如,还从没有听说过有妖现出本体后无法再幻化人形的!虽然怎么也无法想通那个弱小的人类女子为什么可以变化成小凤凰的模样,丹莹却确信,自己却绝对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的就让这该死的人类女子万劫不复! 人也好,妖也罢,敢觊觎离落都只有死路一条。 丹莹广袖舒展,瞬间多了两把寒光闪闪的短剑在手里。阳光下,那短剑闪着夺目的妖娆红光,宛若两道血痕,刺得人眼睛发痛。 “紫痕――” 旁边的侍女吓得一下张大了嘴巴。 这两把短剑据说是当初流风君上送给天羽公主防身的――而流风君上有多爱天羽公主,妖界无人不知,是以送出来的东西从来都是世间的绝品。像这两把短剑,看起来虽小巧,里面却凝聚了惊人的妖力,只是后来天羽公主不知缘何又转送给了主子。 一般情况下主子可是绝不会轻易使用,没想到现在却如临大敌 般拿来对付这只看着无害且漂亮无比的鸟。 随着丹莹妖力源源不断地涌入,那本是血红的剑身渐渐变成伤痕般的紫色,森然的杀气随之笼罩了清悠周身,甚至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凝滞了。 “去死吧――”丹莹双手一抬,两只紫痕耀出无限的光华如闪电般朝着被困在杀气中心的清悠就飞了过去。而且随着紫痕越飞越近,竟一为二、二为四,等到飞至清悠头顶时,已经幻化为千千万万把利剑,从四面八方截断了清悠所有的生机。 “贱人,我说过,会让你万劫不复、死无全尸――”丹莹继续催动妖力,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喜悦,这漫天剑雨下,必能将那贱人绞成肉泥! 正得意间,两枚紫痕忽然发出“当”什么的一声脆响,令人胆寒的剑雨紧跟着消失,一声鄙夷的轻笑随之传来: “什么神器,什么狗屁公主,也不过如此――” 丹莹笑意忽然凝固,看着那盘旋着慢慢升起的雍容华贵的小凤凰,嘴唇哆嗦着喃喃道: “凤舞九天――怎么可能?!” 这明明是天羽那丫头的独门招式,放眼世间,绝不会有第二个人会用。 “不,我不信,老天不会这么残忍!天羽那臭丫头早就死了,死了,死的连渣都不剩了,绝不可能是天羽,绝不可能!” “来而不往非礼也――”清悠昂头高亢的鸣叫一声,“丹莹,看我这招有凤来仪!” 漫天花雨中,小凤凰如此的芳华绝世! “啊――”丹莹惨叫一声就倒飞了出去,然后狠狠的砸落地面,“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 “丹莹,我早说过,欠我的,我一定要让你加倍偿还。”清悠冷笑一声,飞身而至。 “你敢――”丹莹的神情惊恐。明明几天前,别说自己,便是情儿那丫头也可以轻而易举置这贱人于死地,可不过几日未见,这女人为何便如此厉害?更令人恐怖的是,刚才那一击,自己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身上那再纯正不过的妖力。 若只是偶然变成一只小凤凰的样子就罢了,却为何连身上的灵力都如此相似?更不可思议的是,便是所使用的招式,也同天羽一般无二! “我有什么不敢的?”清悠冷冷一笑,“我说过,你欠我的,我必要你加倍偿还!” 说着左翅张开,朝着丹莹就狠狠的拍了下去。 丹莹大惊失色,忙要调转周身的灵力加以反击,眼角余光却瞥见右前方拐角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匆匆而来。心念电转,丹莹忽然放弃了抵抗,就赌这一次! 眼看着丹莹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清悠顿时一愕,这女人伤的好像没那么重啊,怎么自己这一击下去,却是毫无抵抗之力?一抬眼,却正好看到丹莹飞出去的方向,离落正一脸惶急的急掠而至。登时明白了丹莹的意思―― 这女人,好阴险! 恼怒之下,身子一旋,同样迎着离落就飞了过去。 丹莹毕竟受了重伤,清悠又刻意全力施为,一人一鸟竟齐头并进、同时而至,只是丹莹角度够妙,却是直直的就要撞入离落的怀里,看着盘旋在空中的清悠,丹莹疼的变形的脸上闪过一丝扭曲的狠戾。 或许对离落的爱自己没有把握,却绝对确信,涉及到自己安危,离落却绝不会袖手旁观、等闲视之―― 谁让,自己挂着个“天羽公主最爱的姐姐”的名头呢?! 几千年来,这招屡试不爽,那些凡是想加害自己的人,全都尸骨无存! 眼看着丹莹柔软的身子就要投进那张开的怀抱中,清悠顿时又气又急: “臭阿落,你要是选择她,我就再也不――” 话音未落,身子却一紧,堪堪落入那宽大而温暖的怀抱中。 而同一时刻,丹莹擦着离落的衣裳角摔了出去,再次“咚”的一声重重砸落地面:“阿离――” 清悠顿时破涕为笑,双翅张开,熟练的勾住离落的脖子,得意洋洋的冲着伏在地上狼狈不堪不住呕血的丹莹重重哼了一声: “阿落是我的,才不会抱你!” “阿离,你竟然如此对我――贱人――”没想到自己拼着身受重伤竟还是落得这般下场,阿离自始至终竟瞧都没瞧过自己,丹莹气怒攻心之下,顿时昏了过去。 “你怎么样?”离落紧张的检查着怀里的小凤凰,对地上的丹莹却是瞧都不瞧一眼,“怎么跑出来了?有没有伤着哪里?” 如果不是没办法,离落绝对一刻也不愿意离开清悠身边。哪知寻了灵果回来,房间里竟没了小凤凰的影子。虽然明知道以清悠现在的功力,这世上能伤到她的已经没有几个,可离落还是止不住害怕。等了这几千年了,若清悠真有什么意外,离落自己都不敢保证,还有没有勇气这样等下去! 几千年啊,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每一刻,没有你的日子,都是一种煎熬…… “君上――”旁边的侍女再也忍不住,抱着丹莹愤愤的哭叫道,“是公主受了重伤,您怎么倒抱着那只该死的鸟――” 话音未落,离落脸色便是一寒,长臂一伸,一下锁住侍女的咽喉: “找死――” 伴随着咔嚓一声响,一下捏断了侍女的脖子。 其余是侍女吓得“啊”的惨叫一声,又忙闭住了嘴巴,哆哆嗦嗦的扶起丹莹,却再没人敢说一个字。 “阿离――”丹莹已经悠悠醒转,神情刻毒的瞧着清悠,“叶清悠,别得意的太早!你以为,阿离真的,爱上你了吗?从古到今,上万年了,阿离爱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不是我,可也不绝不是你,那人是天羽,我们妖界的天羽公主!你不过是沾了有一张和天羽一样容颜的光!若不是这张脸,若不是现在这张凤凰皮,你以为,阿离,他会看你一眼吗?” “和天羽一样的容颜?”清悠一怔,眼前疏忽闪过小和的影子,好像,他也不止一次叫过自己“羽儿”……心里忽然一跳,难道他们如此对待自己,都是因为,一个叫“天羽”的人?! “阿离――”丹莹又转向离落,声音凄楚而温柔,“虽然我没有说过,可是我,真的爱你……若是天羽还在,那就好了,我就可以只做一个合格的姐姐……可是阿离,你瞧瞧她现在做了什么?你真的以为,她是羽儿妹妹吗?难道你忘了,羽儿有多善良、多纯真,怎么会是现在,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样子?!” “闭嘴!”清悠尚未开口反驳,离落却已经开了口,脸色阴沉,“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说她一句坏话,否则――”冷冷的瞟了一眼脚下那具侍女的尸体,那骤然而至的杀意,让所有人都明白,离落绝不是说说吓人的! 所有人都是一哆嗦,那边离落却已经转向清悠,低低道:“我寻了你最爱吃的果子,要吃吗?” 别说羽儿不是,即便羽儿真的变成了恶魔又怎样?心地善良也好,变成魔鬼也罢,只要羽儿开心,便是变身夜叉阎罗又如何?羽儿想要救人,自己只要看着她不被骗到就好,羽儿想要杀人,自己不介意做一柄杀人的剑! “我早说过,那太邪最善于惑人心智,现在你们看到了吧?君上,已经不是我们的君上了!”几人身后一个失望的声音慢慢响起,清悠抬头看去,却是一个白眉白须、道貌岸然的老头领着一大群人正快步赶来。这老头虽看着一身正气,清悠却直觉不喜,这号人自己可见的多了,表面装得大公无私,背地里却是一肚子坏水!当下撇了撇嘴: “伪君子。” 离落嘴角翘了翘,都几千年过去了,羽儿对泰鸿的讨厌还是一如既往、一点儿没变啊! 泰鸿脸色一沉,遥遥站定,对着离落道:“君上,您到现在还要执迷不悟吗?这女子肯定是太邪所化,不然,也不会蛊惑的您大失常态,不但杀死无辜之人,还重伤丹莹公主!恳请君上把那女子交由我们处理吧,我这些兄弟们的后人,还都等着寻到他们的父辈啊!” 旁边的麒荒、殷律等人也都怔怔的瞧着离落怀里那熟悉无比的小凤凰,再瞧瞧地上血淋淋的一片,有些无措的对视了一眼,神情也逐渐迷茫―― 实在是小公主最是心善,而且和丹莹公主一向感情也最好,这般行为,确实绝非天羽公主会做出来的! 那群召唤了族人去而复返的中年人却渐渐逼近人群中心的离落、清悠两个: “君上大人,若执意不把那女子交给我们,就别怪我等犯上!” ------------ 114妖界之主(一) “君上――”远远的飞过来几个人影,为首之人,正是殷蘅。看到眼前形势,当即各选角度分散开来,守卫在离落和清悠周围。 清悠定睛看去,除殷蘅外,另外几个倒也都是有一面之缘的熟人: 黄发老大、眼神犀利的老二、敦实的老三,还有一个,清悠抽了抽嘴角,不是刚出妖境时碰到的那个被小麟拉了一身马粪的傲娇老四又是哪个? 接触到清悠似笑非笑的眼神,穿着一身拉风白衣的老四韩拓不由大喜,难道这么漂亮的鸟也认得自己?看来自己果然是妖界所有女性杀手啊,连只不开化的小妖都抵挡不了自己的风采!如此一想,顿时就有几分自得,刚要上前搭讪,却正好对上离落凉凉的眼神,小心肝立马一抖,很是憋屈的缩了缩脖子―― 美鸟诚可爱,奈何小命价更高啊! 殷蘅白了一眼韩拓,这个四哥,还真是风骚,也不看看那丫头谁抱着呢!转眼又想到自己的处境,要是被君上知道了自己方才哄骗这丫头的话,会不会又把自己给一脚踹飞呀!这样想着,看向清悠的眼神就充满了讨好之意。 清悠却是不理,搂紧离落的脖子,示威似的哼了一声,离落的眼睛随之扫射了过来,吓得殷蘅忙掉转头,一错眼,正好看见满脸忧色的殷律: “爷爷――” “这些,都是谁?”泰鸿皱了皱眉头,除了殷蘅自己见过以外,其余的,竟均是陌生的很。 他身后的褐发男子看了一下,忙小声禀道:“这五人应该就是离落手下分辖东南西北中的五位侍卫统领,听说,身手倒也说得过去。” 话虽这样说,却难免透出一些酸涩之意。这五人身手何止过得去?而是实在太过的去了!明明年纪跟自己子侄辈相仿,可灵力之高深,恐怕较自己等人也不遑多让! 是啊,无涯谷中灵气丰沛,更兼天灵地宝多不胜数……若是自己等人没有被迫离开这里,现在的成就又岂会如此不堪? 一众人等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更坚定了无论如何也要扣下那只鸟儿找回自己父辈并洗雪冤屈重返无涯谷的决心! 新一任的五大侍卫统领吗?泰鸿嘴角露出一丝哂笑。想起自己那一辈的五个人,哪个不是一时奇才?可又如何呢,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就剩了自己一个罢了!看这几人气势,倒也有几分实力,可若想要改变今日局面也已经是根本不可能了! 当下微微一笑,对离落道:“君上果然有一帮好兄弟。当初我们一帮兄弟追随流风君上时,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流风君上也好,天羽公主也罢,莫不视我们若家人,为了君上和小公主,我们便是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现在这只鸟,事关流风君上罹难之谜,说不定还关系到我妖界的安危!还望君上能体谅我等的心思,以妖界大局为重,把这只鸟交由我们带走!” “蘅儿,你过来。”殷律心念电转,也明白事情严重的程度,当下再不犹豫,沉声对殷蘅喝道,“你过来爷爷这边。” 殷蘅话音一落,又有四个老头子站了出来,板着脸冲其余四人怒喝道:“不成器的东西,还不快滚过来,愣着做什么?” 却是另外四大统领的长辈也都到了。 当初流风君上突兀离世,妖界大乱之时,离落横空出世,占了那君上之位,说实在的,大家心里都是很不痛快的。只是妖界自来都是强者为尊,子孙辈有人非要追随离落,他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无可无不可。可现在听泰鸿言下之意,君上和小公主死亡之谜可能全在那只突兀出现的小凤凰之上,并可能还和离落有关,顿时就群情汹涌。 离落冷眼瞧着这一切,却是不言不语。清悠皱了皱眉头,凤眸紧紧地锁定在泰鸿身上―― 这老家伙,不只是个伪君子,还是典型的阴谋家。明明全是谎话,他却说得滴水不漏。只是,怎么也想不通的是,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老家伙,为什么他却看起来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怨气,竟是不把自己置于死地决不罢休? 悠然自得立于人群中间的泰鸿正对上清悠的眼光,心里忽然一紧,这臭丫头,不是看出来什么了吧? 待看到依然是小凤凰形状的清悠,又觉得自己多疑了――即便她真是天羽那臭丫头,又能怎样?连幻形都无法做到,可见妖力如何低微,别说是她,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天羽,自己可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过。 “爷爷――”为首的黄发男子踌躇片刻,和殷蘅几个交换了下眼神,忽然齐齐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几个头,然后抬头神情郑重道,“爷爷自小教孙儿,身为男子,立于世间必要学会担当,如同爷爷选择了流风君上无论生死便绝不会背叛一般,孙儿等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叛君上。还请爷爷恕罪。” 说完又伏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竟是再不往家族长辈所站立的地方看一眼。 殷律几个怔愣片刻,张了张嘴,却不知再说些什么。 泰鸿脸色变了变,神情阴沉的冲殷律等人一拱手: “流风君上当日待泰鸿情深意重,那帮兄弟和泰鸿亦如手足,为了流风君上和那些弟兄,泰鸿今日得罪了。待拿了那太邪,泰鸿必自去给各位老哥哥赔罪,到时任杀任剐悉听尊便!” 言毕转向离落,愤然道:“离落,你明明知道那只鸟极有可能是太邪所变,却还极力维护,置那些誓死追随你的兄弟和整个妖界存亡于不顾,由此看来,你枉为我妖界尊上。” 说着探身就朝被离落抱在怀里的清悠抓了过去。 “找死――”离落眼中闪过一抹戾色,轻轻把清悠放下,冲着殷蘅几人道,“我把她交给你们了,护好她!” 说着一声厉啸,丝毫不迟疑的迎上了太邪。 殷蘅等人眼睛一热,君上,竟要凭一己之力对抗那万千妖兽吗! “弟兄们,为了咱们的父亲,咱们拼了――”太邪身后的褐发中年人振臂一呼,身子一摆,竟现出了自己的本体―― 却是一头体型庞大、威猛无比的狮子! “嗷――”嗥叫声此起彼伏,那些中年人忽然齐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大群凶猛无比的野兽,而向远处望去,还有更多的妖兽正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看他们的形状,明显是那群中年人的族人。 这一场大战下来,妖界必将生灵涂炭!殷律不由跺脚,这下可怎生是好? 丹莹虚虚的扶着侍女的肩,眼睛里却是疯狂的快意――离落,当你和那个贱女人重伤我时,可会想到这一刻的众叛亲离?当你什么都没有时,才会知道,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始终是我,只有我,才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砰――”那边泰鸿已经一拳轰到,这一击里,泰鸿明显贯注了所有的灵力,拳风所过之处,登时带起一溜炙人的火花,火花所及,所有物事竟倏忽化为灰烬! 泰鸿本身就是火系灵兽,所有人暗暗心惊之余,却也不得不佩服,几千年不见,泰鸿灵力竟已到了如此鬼神莫测的境界!竟是连周边的空气都好像凹陷了一块! 清悠丹田中却是一热,一股灼热之感瞬间升腾而起,头也一阵晕眩―― 这火给人的感觉,怎么和午夜梦回时焚烧的自己尸骨无存的那场大火如此相似?换句话说,和山洞中骷髅捧着的那团火焰绝对是同源之火…… 正在旁边护卫的殷蘅恰好回过头来,不由一愣――方才记得清悠的凤冠明明是金黄色,怎么这会儿金黄里却又透着火红? 离落身躯巨震,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和痛彻心肺的悲伤――这明明是,九阳神火―― 耀眼的火焰,推开自己后坠入火海的那个窈窕身影,生不如死的漫长等待…… “啊――”离落仰天一声厉啸,那肝肠寸断的绝望和悲伤似是化成了有形的实体,听得所有人都心里一颤。 便是那正奔腾嗥叫的群兽身形也都齐齐一滞。 泰鸿心里一惊,不好,这小子好像看出什么来了。一念未必,忽觉遍体生寒,定睛看去,嘴角不由露出丝轻蔑的笑意―― 却是离落的灵力正化成一座巨大的冰山,眼看就要和自己的神火对上。 水克火,道理上是不错,可要看是什么火。自己手里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九阳神火,虽说不过一小簇,可也绝非世间任何形式的水可以抵挡! 果然,冰山甫一靠近九阳神火,便如雪花遇到骄阳,瞬间融化。 泰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继续催动灵力,妄图一举融化冰山,进而烧死离落。 意识到面临的危机,清悠勉强提了提精神,努力压下丹田之处涌上来的越来汹涌磅礴的炽热戾气,颤抖着顶了下殷蘅道:“去,帮阿落――” 殷蘅使劲的捏着拳头,微微摇了摇头,沙哑着声音道:“君上有令,我们,会护你到最后――” 大不了若君上真战死,自己等人把清悠送出去后,再回来和这批兔崽子拼命! 以黄发男子为首的四人竟全都是一样的视死如归的决绝表情。 殷律和其他四位老者难过的低头,心知看眼前情形,自己孙子八成是保不住了,他们绝不会拱手投降!实在不明白这离落到底有何等魔力,竟使得孙子如此死心塌地! “汪――”一声狗叫声传来,一个黑色的影子极快的冲入战场中,麒荒一愣,失声道: “小麟――” 自己明明把这小子送走了,他怎么又回来了? 小麟身子微微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麒荒,便一头冲入了战场中…… “咦――好冷的冰!”一位老者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却是那座冰山融化到最后,竟露出一点晶莹剔透的寒冰来,那寒冰甫一出现,周围所有人便感觉到一种刺入骨髓的寒意! 泰鸿离得更近,感受相较于其他人也更深刻,忽然想到一件事,双眸顿时睁大――天帝大人说过,这世上能克制九阳神火的也就冰之魄罢了,可那冰之魄只是传说中的东西,却从来没有出现过。据说也只有创世神的一位妃子,误以为和创世神生离死别,伤心欲死的情况下机缘巧合,才炼出了冰之魄! 这离落再厉害,也不过一只小小的妖罢了,怎么也会有这种神物? 只是无论自己如何催动全身的灵力,九阳神火竟怎么也无法再向前推进分毫! 泰鸿完全收起了内心的轻视,甚而还有几分莫名的惊恐――九阳神火本是妖物的克星,想当年便是流风在时,也不得不望火而逃!而自己现在挟神火而来,一对一的话,竟是拿这妖孽没一点办法!看这妖孽的实力,分明已经超过当年的流风!便是天帝大人亲自出马,怕是也没有多少胜算! 幸亏自己早有准备,还带了这么多帮手来! 不过片刻,漫山遍野已是一片喊杀之声。带着寻回父辈重返无涯谷的渴望,那一群群的妖不要命一般的扑了过来,他们毫无章法的蜂拥而至离落身边,各种各样的武器带着必杀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朝着始终坚定不移的挡在清悠几个身前的离落刺了过去。 “哎呀――”韩拓低低的惊叫了声,却是一把明晃晃的砍刀狠狠的透过离落肩胛刺了进去,离落的肩头处顿时窜起几尺高的血花! 离落身体晃了晃,挥手一掌把那偷袭的老虎拍成了肉泥。 群兽愣了一下,似是被离落的残忍和决绝给吓着了,可不过片刻,却又更疯狂的涌了上来。 “君上,好样的!主人,小麟来了――”兽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厉吼,紧接着小麟的身子一下弹跳了起来,一剑劈死了前面的一头大熊,身子箭一样的朝战局中心的清悠飞了过去。 泰鸿瞥了一眼那只越来越近的麒麟,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若是自己把那只小麒麟作为武器―― 想着身形忽然一转,抬脚朝着那急掠而至的小麒麟一脚踢了过去。 小麟猝不及防,朝着离落几人的方向就砸了过来,而他的身后,则是一团裹挟着毁天灭地气势的耀眼火焰! 哎呀不好! 殷蘅几个顿时大惊失色―― 小麟和神火距离太近,若君上仍用冰山阻隔,势必会伤了小麟性命!可若顾忌小麟,那怪异的火焰却再难阻挡! “小麟――”麒荒也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又惊又怒,没想到泰鸿如此卑鄙,竟为了要杀离落,拿自己孙儿做饵!当下再也不顾不得什么,领了众麒麟也冲入了战场之中。 “这可怎生是好?”殷律不住顿足叹息,若照此下去,也不用天界派兵了,妖界自己就把自己灭了!这泰鸿怎么如此莽撞!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被殷蘅五人护在身后的清悠身子忽然一晃,再睁开眼时,凤眸却是如此的骄傲而又清冷,一声高亢而嘹亮的凤鸣后,一个威严无比的女子声音忽然响起: “泰鸿,你好大的胆子!花鼎、柴宽、姚辽,齐风,这就是你们的子孙吗?好、好、好!” 这是,小公主的声音?殷律等人一下僵在了当地。还有花鼎柴宽等人,可不正是那神秘失踪了五千年之久的流风君上手下曾经的四大侍卫统领? 那些正疯狂攻击的野兽也都是一怔――当年自己的父辈可就是和四位统领大人一起消失的! “公主恕罪啊!”一片嘈杂而恐慌的请罪声,隐隐的从空中传来! ------------ 115向浮空山进发 “泰鸿,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有这九阳神火?”小凤凰一声长啸,七彩的尾羽呼拉一声张开,刷的一下卷住小麟头也不回的扔给殷蘅,而那簇耀眼的九阳神火也如影随形般紧随小麟身后而至! 离落大惊,身形电闪,一把抱住小凤凰,密密实实的抱在自己怀里,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后背已经完□露了出来。 “呀,君上!”殷蘅几个齐齐惊呼出声,这下糟了!那火焰连虚空都可以燃烧,更何况是肉体?即便君上的本体要比大家强韧的多,可挡下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明明君上向来最是绝情,怎么今日为了只鸟儿如此大失常态?竟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泰鸿嘴角露出一缕势在必得的笑容,九阳神火,能瞬间消融世间万物,没想到今天会立此大功,竟可以一举灭了天帝两个心腹大患! “阿离——”目睹着一切的丹莹却是一把推开身边侍女,神情扭曲,“这个贱人有哪里好,你竟然为了她,连死都不顾……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阿离,我恨你——” 嘴里说着,忽然抽出侍女的宝剑疯了似的朝着清悠就掷了过去。 那炽热的感觉很快来至身后,离落深深的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凤凰,抬手就想把怀里的鸟儿扔出去,却不防小凤凰猛地抬头,在离落的唇上重重的啄了一下,喉咙里还发出愉悦的咕咕声—— 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啊!殷蘅俊脸一下爆红—— 一愣怔间,耳旁响起吃吃的轻笑: “落,没想到你还会脸红,真的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呀!” 一语甫毕,凤头猛然扬起,张嘴一吸,竟是把那簇耀眼的九阳神火直吸入丹田之中! 然后蔑视的瞧了远处身形摇摇欲坠的丹莹一眼,翅膀轻轻一扇,丹莹的那柄利剑瞬时发出“嗡”的一声轻响,调转方向,竟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回去。 丹莹还没反应过来,利剑已经飞至面门处,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的拽过旁边的侍女就去挡,耳听得“噗”的一声钝响,那利剑穿过侍女的身体,又在丹莹的面门上重重的划了一道,顿时血流如注! “我的脸——”丹莹捂着汩汩流血的脸部声音凄厉。 “妹妹——”旁边的侍女一声惨呼,一把托住那个被丹莹拉来挡剑的侍女,转眼看向丹莹时,已经状若疯狂,拔出宝剑便不管不顾的朝丹莹砍了过去。 丹莹闻声闪避,待看清手提宝剑的侍女,顿时急怒攻心:“贱婢,连你也敢偷袭我!” 说着反手夺过宝剑,一剑把侍女劈成了两半。 正要赶过来施救的殷律脚下顿时一踉跄,这个满脸是血、状若疯妇、心狠手辣的女人,真的是一直以来大家心目中心地善良、美若天仙的妖界第一美人丹莹公主? 还是说,其实自己等人都看走眼了?! “汪——”看着威风凛凛又美丽无比的小凤凰,小麟惊得目瞪口呆,哇的大叫一声,“主人,你好帅啊!真不愧是我小麟的主人!老东西,敢踹我屁股,信不信待会儿我把你命根子踹爆,让你断子绝孙——” 离落怀里的小凤凰身子抖了抖,好险没出溜下来! 泰鸿吓得一下张大了嘴巴—— 那可是九阳神火啊,而且是自己最大的依仗,竟然就这样,让这只鸟给吃了?大惊之下,顿时心慌意乱,色厉内荏的冲着清悠道: “原来果真是你把我那几位老兄弟给设计了!各位贤侄,快把这鸟儿拿下——” 话音未落,头顶忽然传来打雷般一声怒喝: “混账!我看那个龟孙王八羔子敢对公主不敬?” 声音一落,一头玄色飞天狮“嗵”的一声落在离落等人的身前,紧随其后的还有一只斑斓猛虎,一条青色巨蛇,一头棕色大熊和一大群形态各异的妖兽。 杀声震天的战场瞬间就静了下来。这是—— “花鼎、柴宽、姚辽,齐风,真的是你们——”殷律失声道,“你们竟然,还活着?” 当初神妖大战时,这些本该是君上最忠心属下的侍卫们,却不知为何突然背叛君上,竟和天界联合,还契约了人类中的强者斩妖师,致使妖界伤亡惨重,自己等人听说此事赶回时,却已经没了这些侍卫的踪影。 几千年来,殷律等人也是心存疑惑,实在是怎么也想不通,这群侍卫明明最是忠心,怎么就会突然叛乱还自甘下贱,听凭人类驱使? “爹呀——”兽群霎时沸腾,潮水一样的朝着高岗上涌了过去。 “兔崽子们,敢对公主不敬,叫爹也没用,都给我跪下,听凭公主发落!”玄色飞天狮一声怒吼,沸腾的兽群默然片刻,便“噗噗通通”下饺子般跪到了一片。 手擎双刀站在那里的泰鸿忙一扭头。 “公主——”殷律最先忍不住,狐疑的瞧着飞天狮花鼎,“你真是花鼎?还有,你说,她是,公主?” “殷大哥啊,真是我,小鼎鼎啊——”花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五千年了,殷大哥你也老糊涂了吧?怎么连公主都不认识了?嗬哬——” 嘴里说着,忽然如同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还边念叨着: “公主啊,老花知道错了,别再把老花关起来了!都是泰鸿那个混蛋,是他骗了我们的血,却拿去和那些该死的人类契约……” 趴在高岗下的那群狮子齐齐抽了抽嘴角——不用怀疑了,这铁定是自家老爹!怎么几千年不见,老爹还是动不动就哭天抹泪啊! 那边花鼎却是说道了伤心处,直哭的捶胸顿足、上气不接下气: “要让我见了泰鸿那个混蛋,我非要,非要拔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拆碎他的骨头——”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却从眼前流星一样的滑过。 离落脸色一变,忽然低头重重的亲了下清悠,然后身形一纵就追了上去。 清悠愣了下,有些晕乎乎的晃了晃脑袋,高亢的鸣叫了一声,也紧紧的跟了上去。 花鼎哭的打了个嗝,一睁眼,却不见了清悠的影子:“哦,公主——咦,老柴,我是不是,眼花,眼花了?公主前面那家伙,怎么瞧着,像是泰鸿那个王八蛋?” “什么像是?”青蛇齐风眼睛最毒,看着那害的自己被囚禁了这么多年的熟悉身影,阴森森道,“他就是泰鸿!当初我就说泰鸿出现的太诡异,偏是你们不信,还和他拜把子!我就说嘛,这龟孙肯定和天帝那老混蛋有一腿——” 说着尾巴一卷,“嗖”的一声也追了出去。 当初君上和王后甜蜜恩爱,想要过什么二人世界,硬是不许自己兄弟随行,自己等人无法,只得四处瞎转悠。却谁承想会碰上天帝那个老家伙,危急关头,却是泰鸿使了个障眼法,救了他们兄弟四人。自己当时就怀疑,妖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厉害的同辈呀,这之前,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听说过啊? 谁料到最终还是着了这混蛋的道! “阿齐,等等我——”花鼎愣了一下,拽着柴宽姚辽忙跟上,还不忘回头冲趴了一地的妖兽大吼道,“兔崽子们,跪在这儿,谁都不许动。等老子跟着公主宰了泰鸿那个王八蛋再回来跟你们算账!” “那真是,公主?”太过震惊了,殷律身子忽然摇了摇,被赶过来的麒荒一把扶住: “是啊,”麒荒神情也是酸楚难当,喃喃着,“你没听花鼎他们说嘛,当初,他们就是被公主给封印的,不是公主出手,他们怎么能出来?” “这到底是受了多少罪啊?公主竟连幻形都无法做到了!” 嘴里说着,忽然就落下泪来。 “呜,公主——”旁边几个老家伙一个没忍住,也堕下泪来。要知道只有最低级的妖兽才不会幻形啊,他们最聪明可爱而且妖力庞大的小公主怎么可以这么惨! “不行,我得赶紧走——”麒荒忽然想到什么,忙拭了把眼泪,“小公主最喜欢吃我们麒麟谷的玉女果了,我得赶紧去摘些,放到冰水里湃一下——” “我们家有万年的灵药——” “我回去让老婆子给公主裁一件最漂亮的衣服——说实在的,咱们小公主可是比丹莹那臭丫头要美一万倍!” “对呀!”另一个老者也一下来了精神,“我家里还有一只万年老参呢,去拿来,给咱们小公主补补身子,瞧瞧小公主这身板,怎么就瘦成这样了呢?咦,那不是我孙子吗?” 却是韩拓,正面色凝重的快步走来,伏在老者耳旁轻声说了句什么。 “什么?”老者神情大变,一跺脚道,“你说小公主突然失控,飞到那法阵里了?这可糟了!那法阵可是通往浮空山的!” “发生什么事了?”殷律吓了一跳,直觉有些不妙。 “出大事了!”老者沉着脸道,“这臭小子说,他们本是跟着小公主的,哪知小公主速度太快,最后更是不知为何,突然冲进老祖宗留下的那劳什子法阵里了——” 那法阵亘古时代就有了,乃是通往浮空山的唯一通道,自从第一次妖神大战后,妖界便再也没人用过—— 浮空山自来和天界一体,自第一次妖神大战,双方便已反目,法阵便也形同虚设了!怎么小公主会冲进去? “花鼎大人他们已经跟了上去——”韩拓续道,“我怕出事,想想还是先回来禀报各位爷爷一下。” “光是花鼎他们几个怎么够!”殷律这会儿反应倒快,“快通知下去,发兵浮空山——” 要是浮空山人敢对小公主不利,那就马上把他们灭了! ------------ 116被捉 “这是,什么地方?”直到被法阵甩出来,清悠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方才自己还在空中飞呢,突然间肚腹中就是一阵灼烧的剧痛。 再醒过来,就是到了这个从没有见过的地方。 碧蓝的天空好像触手可及,更有一团团棉花糖似的白云晃晃悠悠的从身前飘过,入眼处山光水色莫不晶莹剔透、妙不可言。 难道自己是,到了神仙住的仙岛? 清悠下意识的以手扶额,动了一下不由苦笑:哪有手啊,依然还是鸟的爪子罢了!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希望,明明自己一直追着阿落他们的,说不定,阿落也来了这里呢? 腹中的灼热痛感好像减轻了些,清悠咬了咬牙,扇了扇翅膀,勉强飞了起来,只是双翅却好似有千斤重,竟是怎么也飞不高,刚飞了不过百米,就支持不住了,清悠叹了口气,就想落到地面上歇息一番,却忽听前面山谷中一阵稀里簌簌的草木晃动声,紧接着,便有脚步声传来。 难道是,阿落?清悠只觉脑袋愈发昏昏沉沉,低低的鸣叫了一声,跌跌撞撞的往发出声响的地方飞了过去。可飞的近了些,却觉得不对,怎么那声音听着好像不是一个人,而且,还有女孩子的嬉笑声…… 清悠忙停下翅膀,艰难的转过身,就想退回林子,可还是晚了,一群人恰好转出山坳,正好瞧见了清悠! “小姐,快看,这是只什么鸟,真漂亮——”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愣了愣,待看清了清悠的模样,顿时惊喜至极。 丫鬟身后还有一群武人打扮的护卫,他们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个花容月貌的高傲女子缓步而来,女子身旁还跟着匹白马,显然是女子坐骑。 “小姐,您不是一直想要件孔雀裘吗,我看这只就好!”那丫鬟讨好的对女子道,虽只是个影影绰绰的背影,却还是能看得出,那应该是一只孔雀。 高傲女子眼眸中也露出一丝喜色,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鸟儿!要真是穿在身上去日光城的话…… 当下淡淡吩咐道: “你们去,把那鸟给捉了来。” 听女子吩咐,那些护卫不敢怠慢,忙应了一声纷纷对准清悠弯弓搭箭。 “别伤着它,我要一张完整的皮。”女子又开口,懒洋洋的道。 一张完整的皮?那不是要把自己给活剥了吗?清悠越发慌了神,拼命的扇动翅膀想要逃走。 “哎哟,可真是只笨鸟!”看到清悠拼命扇动翅膀却怎么也飞不高的样子,那群收起了弓箭的侍卫哄笑着就四面分散开来,明显是要活捉清悠。 胸腹中那种如刀割般的灼热痛楚再次翻江倒海一样袭来,不行,再耽搁下去,自己便是不被捉到,也一定会再次昏过去! 现在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离开这里!飞是飞不动了,方才好像瞄见那女子身边还跟着一匹马。 心里有了计较,清悠霍的转过身来,迎着那些侍卫就歪歪斜斜的飞了过去。 “咦?”侍卫先是一惊,然后笑得更响,这只笨鸟明显是被吓晕头了,竟自投罗网,笑着笑着却慢慢噤声—— 方才只是看到后面,还以为是只孔雀,现在转过头来,却发现,竟是一只从没见过的鸟! 只看了一眼,那些侍卫包括高傲女子,眼睛都止不住瞪得溜圆。 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美到令天地都失色的鸟?! 女子眼中本是无可无不可的神色已然换成了势在必得的贪婪! 眼看鸟儿越来越近,还不时惊慌失措的发出咕咕声,眼神也越来越涣散,便是那丫鬟也忍不住牵着白马靠近。 鸟儿却忽然站住了脚,歪着头傻傻的瞧着周围,那小模样真是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所有人都不由的屏住了呼吸,可就在那一刹那,清悠却忽然动了,箭一般朝着那匹白马就飞了过去。 小丫鬟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被撞翻,清悠趁机飞到马身上,猛地一扇翅膀。白马受惊之下,撒开四蹄就跑了出去。 那些侍卫这才惊醒,忙要去拦,却被白马给踹翻在地。 “竟然还是只灵鸟!”高傲女子冷笑一声,忽然拿过身边侍卫手中的弓箭,手一抬,三只雕翎箭如同闪电般朝着被白马迅速带离的清悠就射了过去。 清悠大惊失色,忙要躲开,却已是不及,耳听得“噗”的一声,左边翅膀便是一阵剧痛,而另两只箭却是全部射入白马的腹中,白马嘶鸣一声,一头栽倒地上,连带着清悠也滚了下来。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迅速围拢过来,一只穿着精美靴子的脚狠狠的在清悠受伤的左翅处碾压着,随之,一个阴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该怎么处置你呢?竟敢连累的我最喜欢的小白都没了性命——” …… “小姐,前面已经到了方口镇了,咱们要不要歇歇脚?”看女子神情阴沉,丫鬟忙小心翼翼的开口。 “已经到了方口镇了吗?”女子慢慢直起身子,看了看天色,“好吧,去小镇上找个客栈,再派人去辋川禀报舅父,就说我来了,让他派人来接我。” “是。”丫鬟应了声,又看了看已经晕过去的鸟儿,“那这只鸟——” 现在还心有余悸,灵兽果然就是不一样,差点儿就让它跑了。 女子从荷包里掏出条红色的细细绳索,扔给旁边的侍卫:“把它捆好,再找东西蒙起来。” 心里直觉,这只鸟绝非凡品,若是炖了它的肉吃,自己灵力必定大增。这等宝贝,路上还是小心些,莫让别人给夺了去。还是等舅父派人来了再走稳妥些。 一群人很快来到方口镇,径自找了镇上最大的一间客栈——如意客栈入住。方口镇也算是个大镇,这如意客栈修的相当富丽堂皇。女子进去时,里面已经是高朋满座,待看清女子面容,人人都觉眼前一亮。 女子似是经常被人这么瞩目,也并不以为意,反而更加矜持的抬头,神情也更加傲慢。 掌柜的最是有眼色,看女子的排场就知道定是那个世家的小姐,忙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小姐,里面请——” 女子微一颔首,莲步轻移,随着掌柜就要往楼上去,刚抬起脚来,客栈外忽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眼就来到了客栈外。 众人回头,却是十个劲装汉子,□更是一水儿的宝马良驹,个个脸沉似水,领头男子看了看客栈招牌,骑在马上对慌慌张张跑出来迎客的小二沉声道: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见我。” 虽然看不出这十个人是什么来头,但那股逼人的气势却骇的小二不敢说半个“不”字,忙小跑着进了客栈。 掌柜的也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忙给女子道了声歉,匆匆跑出店门,小心的给那些汉子施了个礼道: “敢问各位客官,有什么需要小老儿效劳的?” 男子瞥了一眼掌柜的,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六芒星状的令牌,在掌柜眼前一晃,冷声道: “这段时间,有没有美丽女子入住?” 男子动作虽快,掌柜的还是一眼认出来令牌的来历,吓得登时变了脸色,膝盖一软,差点儿跪在地上: “禀,禀大人,没有——” 刚说到这里,忽然想到,方才进客栈的那个女子不就很美吗?忙又改口,小心翼翼道: “方才倒是有一位女客人,长相甚是美丽,不知——” “带我们去找。”马上男子对望一眼,一起飞身落地,身姿竟是矫健非凡。 店里也有高阶别的斩妖师,瞥到几人姿势不由一愣,看这几人身手,竟个个都恐怕已至少是圣宗级别,哪个世家如此大手笔,竟雇得起这么多高手出来寻人? 掌柜的也很有眼色,忙应了一声,领着众人就进了客栈,抬头正好瞧见已经走上楼梯的女子,那些汉子顺着掌柜的眼光看去,背影确是婀娜多姿,不过看了一眼,便令人心旌神摇。神情均是一喜,在外面奔波这么久了,希望这次能找到。 “小姐,请留步——”不待掌柜的说话,明显是十个人中当家的男子已经抢先恭恭敬敬的道。 女子脚下一顿,却并不转身,很是不悦道:“什么事?” 掌柜的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里暗暗担心——这女子自恃出身不凡,却不知这些人更是大有来头。生怕双方会在自己客栈中发生冲突,忙奓着胆子道: “小姐,这些大人来寻一位美丽的小姐,小姐看——” “什么美丽的小姐?”那丫鬟却撇撇嘴,分明是想找小姐搭讪吧?这样的人,自己见得多了!当下不耐烦的道: “我们小姐累了,想见我家小姐的话,等我们小姐心情好些再说吧。” 没想到对方一个丫鬟竟如此无礼,男子眼里明显有了些怒意,这浮空山,还从没有人敢这般对自己说话! 掌柜看的暗暗心惊,刚要出言劝解,却见男子已经掩了恼怒之色,依旧恭恭敬敬道: “多有唐突,还请小姐恕我等不恭之罪。” 掌柜的听了,①38看書网掉下来了,这要找的到底是什么厉害人物,竟使得这些大人都如此小心? 眼前却是一花,却是领队男子已经飞身截住了女子的去路。 女子大怒,刚要出手,神情却是一僵—— 自己身体,不知为何,突然一动也不能动!明明自己灵力已到达圣者级别,可面对这神秘男子,却丝毫没有还手之力,难道那个有心人知道自己捉了一只灵鸟,竟是想要来抢吗? 这样一想,面上虽是不显,心里却已是慌乱非常,不自在的瞥了眼身后侍卫拖着的那扎的结结实实的袋子。 男子看了女子一眼,神情却失望之极——这女子美则美矣,可是比起自己手里的画像,差了何止一点半点! 冷冷的瞥了眼侍卫小心的遮着的袋子,不过是只半死不活的鸟罢了,也不知那家小姐,这般小家子气! 当下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不是这位小姐吗?”掌柜的也马上明白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十个人呼啦啦上了马,男子随手丢过来一只竹筒,冷声道:“若是见到比方才那女子还至少要美上十倍的女子,就点燃这竹筒。” 说完长啸一声,便打马而去。 “比方才那位小姐还要至少美上十倍?”店掌柜顿时就有些晕乎乎的,怎么可能?这位小姐已经是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了,要是比这位小姐还要美上十倍,那还是人吗? 要是真有这样的人,自己就是看一眼马上死了也值了! 店里众人也明显听到了外面的对话,个个目瞪口呆,那小丫鬟最先忍不住,啐了声道: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狂徒,若是我家老爷知道了,定把他们的皮剥了,看他们还敢不敢——!” 掌柜的进门,恰好听到丫鬟的话,唬的脸色都变了,忙不迭的摆手:“姑奶奶,小声点儿,这样乱说话,会惹祸的!” 丫鬟扑哧一笑:“掌柜的你怕什么?你可知道我们小姐是什么人?别人怕他们,我们可不怕!你倒说说看,他们是哪家门下?” 过不了多久,自家小姐说不定就是地门门主夫人了,难不成这浮空山还有比地门门主玄羽更牛的人吗? 只是她很快笑不出来了,因为掌柜的说: “他们都是天门侍卫!” 天啊,实在想不通,到底会是什么人,能让天门侍卫如此奔波还这般恭敬?! ------------ 117逃脱 “花鼎,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柴宽神情焦灼。 再没想到,公主现在灵力如此高绝,那一下撞击,竟差点儿就毁掉了整个法阵。而君上离落却是不知追着那泰鸿去了哪里,余下众人看着紧紧闭合的法阵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并不是对公主的实力没有信心——能一头撞坏法阵,放眼整个妖界也可算是头一份了!可有信心并不代表就可以不担心了!那是他们的小公主啊,也是他们最愧对的人。 直到这次蒙公主赦免重返妖界,柴宽等才知道,流风君上竟然在他们被封印后不久就遭暗算而亡,便是小公主,也被那九阳神火烧的消失了五千年之久。 怪不得这漫长的岁月里,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都感应不到小公主的丝毫气息! 一众妖差点儿当场就拔出宝剑抹脖子——若不是他们当初糊涂,引来了泰鸿这个奸诈小人,流风君上怎么会身受重伤?而不受伤的话,后面的惨剧也绝对不会出现,也就是说,是他们害死了君上,害惨了小公主! 到这个时候,大家也都清楚,虽然还不知那泰鸿到底是什么来历,但□不离十,应该是天界中人,而且非常可能,他才是真正的莫邪! 而离落,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定要把泰鸿给铲除掉! 所有人可都明白,当初,天帝就是想尽办法要置君上父女于死地! 亏得殷律等人好言规劝,众妖这才打消了自杀的念头,而心心念念着,便是拼了自己的老命,也绝不再让小公主受一丝委屈。已经愧对君上,这辈子,就做牛做马来报答小公主吧。 好在那法阵闭合了两天之后,又重新开启,柴宽等四个就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而殷律也调集了妖界最精锐的灵兽,这几日之内,便要陆续进入浮空山领域。 “老莫,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正西方忽然传来花鼎紧张的声音。 几个人心里一紧,忙围了过去,却见花鼎手里正擎着一只美丽的羽毛,羽毛的尾部,还有几团大小不均的血迹。 “这是,小公主的——”齐风一眼就认了出来,众人脸色顿时又惊又怒—— 最可怕也最不愿意相信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由这些血迹可以推定,小公主定然是遇到危险了! “老柴你去通知殷律,”花鼎很快做出决断,“老姚、老齐,我们快追。” 四道淡淡的影子如鬼魅般,瞬间在原地消失。 辋川归云山庄。 “嗵——”一个布袋被重重的丢到地上,正忙活的厨娘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却是上午才到的表小姐玄雪莹的丫头红绡。 玄雪莹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乃是出身浮空山第二大世家醴陵世家,对归云山庄而言,可就是通天的大人物了。而且她的母亲,虽不是正室夫人,奈何肚子争气,生出了家里唯一的男丁,也就是玄雪莹一母同胞的哥哥玄枫,在家族中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和正室夫人殊无二致。 归云山庄庄主玄栦特意交代下去,阖庄上下,务必以伺候好玄雪莹为第一要务,若有人胆敢惹得甥女儿不高兴,那就直接撵出去了事。 “把这只鸟收拾一下,我家小姐对这张皮子可很是喜欢,绝不可有半点儿损坏,然后把肉炖了。”红绡吩咐道。 厨娘忙不迭的点头。恭恭敬敬的送走红绡,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剪开外面的袋子,不由很是奇怪—— 袋子里面的物事外面竟还仔仔细细的包了一层布,也不知是什么稀罕的鸟,表小姐竟包裹的这么严实。 又拿了把剪子把外面的布给剪开,拿起磨好的刀就准备宰杀,却在看清里面的物事后一下傻在当地—— 红绡不是说让自己宰只鸟吗?眼前这个虽是衣不蔽体,左边胳膊上还有一个血窟窿,却明明是个人! “哎哟,这可真是——”厨娘愣了半晌,慢慢翻过那人身子,待看清女子的容颜后,更是张大了嘴巴—— 原以为表小姐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了,见到了这女子才晓得,表小姐那样的跟人家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了! 肯定是表小姐弄错了吧? “变成人了?”玄雪莹的神情明显不信。舅父庄子里的下人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连自己的东西也贪了去。当下冷冷一笑: “出了这样的稀罕事,我倒要去瞧瞧,希望你不要骗我才好,否则——” “不敢,不敢——”厨娘吓得脸一白,再不敢多说,一行人急匆匆往厨房而来。 “小姐,您瞧——”李婶一把推开厨房门,边陪着小心边道。 玄雪莹往里面看了一眼,脸顿时沉了下来——除了地上一堆破布,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老东西,敢贪我们小姐的东西,是不是不想活了?”看自家小姐脸色不愉,红绡照着跪在地上的厨娘胸口就狠狠踹了一脚,还要再踢,一个侍卫却急匆匆跑了过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刚才有个女人突然从您房间里冲了出来,抢了一匹马跑了——” “从我房间里跑出来?”玄雪莹脸色顿时一白,再顾不得躺在地上的厨娘,慌慌张张就往回跑—— 其他东西丢了不打紧,那请柬可绝不能没了! 推开自己所住的房门,玄雪莹一下无力的倚在门框上—— 所有东西都在,却惟有装了请柬的那只精致包裹散开着! “都给我追——”不过片刻,贼人肯定没有跑远。玄雪莹飞身上马,狠狠的抽了一鞭,当先就追了出去。 耳听得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响,清悠暗暗咬牙,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虽是恢复了人形,丹田处却依旧灼热如烙铁,勉强调息,想要调动一丝灵力出来,却痛得差点儿昏过去,忙一把抱紧马脖子。 正急速奔跑的马儿被勒的希律律叫了一声,猛一尥蹶子,一下就把清悠从马上掀了下来,然后一扬蹄子踢踢踏踏的跑了。 后面正好有一辆车子疾驶而来,差点儿撞上地上的清悠,亏得车夫功夫了得,忙使劲一拽马缰,车子堪堪在清悠身前停了下来,看着趴在地上的清悠顿时皱紧了眉头: “什么人,快让开。” “那不是小姐的马吗?贼人一定就在附近——”有人呼马嘶的声音随之传来,听着已是近在咫尺。 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落入那狠毒女人的手里。可自己现在却是处在一个一览无余的开阔空地,除了旁边这辆马车,根本就无处可藏。 看那马车已经开始动起来,没办法,清悠一咬牙,一个鱼跃,就钻进了马车里。 竟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传来,反而是一种特别柔软的感觉,却原来车厢里竟然铺着厚厚的名贵地毯。清悠下意识的抬头,正对上一双幽深的寒眸: “是你——” 清悠的声音又惊又喜。 车夫也听到了后面的动静,忙喝住马儿,跳下马车怒声道: “什么人,还不快滚下来——” 这女子还真是不要命了,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车! 里面静了下,半晌,一个冷凝的声音传来: “走吧。” 车夫愣了下,不敢置信的揪揪耳朵—— 主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便是对老爷,可也没有这么客气过! 只是车子刚启动,玄雪莹带着人就追了上来,四处看了一番,最终把眼光投向了那辆马车。 一挥手,众侍卫就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都下来,快——” 车子不得不再次停下。只是别说车中人了,便是赶车的车夫,都没有下车的意思,瞧了一眼拦在车前的玄雪莹等人,冷冷道:“让开。” “大胆!”红绡一扬马鞭,这马车上的人真是大胆,竟敢这样对小姐说话! “你们知道我们小姐是什么人吗?识相的就赶紧下车,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再说一遍,让开——”车夫慢慢坐直了身子,却是正眼都不屑瞧一下玄雪莹——什么人又怎样?家世再好,还能好的过自家主人?! 身为醴陵山庄的小姐,而且还如此美貌,走到哪里不是被众人给捧着?没想到这次,竟连对方一个下人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玄雪莹银牙暗咬,厉声道: “别跟他废话,把这马车给砸了——” 自己马上就会让这瞎了眼的狗奴才为他的冒犯付出代价。 那些侍卫领命,抽出身上刀剑朝着马车就要砍。哪知身子刚一动,一阵疾风便迎面而至,只听噗噗通通一阵响,方才还凶神恶煞般的众侍卫整整齐齐的在玄雪莹的马前摞起了一道肉墙。 而那车夫却已经稳稳的坐回了位子上,仿佛方才动手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你——”玄雪莹一下傻了眼。自己这群侍卫,最低的也是一级斩妖师,甚至还有三个圣宗,却这么一眨眼就被人收拾了?而那人的身份,却不过是一个车夫罢了! 就是再迟钝,也意识到马车里的人来头肯定不凡—— 能让圣尊都心甘情愿做个车夫,主人该是何等高贵的身份。 就是再情不甘、心不愿,也只得勉强让道道旁,眼睁睁看着那马车带起一溜烟陈扬长而去。 听到外面没了动静,清悠长出了一口气,勉力爬起来,坐到车厢另一边,舒服的倚在车厢上,朝着对面伟岸男子露出了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 “谢谢,对了,有吃的吗?饿死我了。” 男子把自己前面一盘糕点推了过去,清悠抓起一块儿就放进嘴里,哪知吃的太急了点,一下被噎住了,顿时就惊天动地的咳嗽了起来。 外面正驾车的车夫手一抖,差点儿把手里的马缰绳都扔了: 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主子面前这么嚣张的。 “咳咳——水——”清悠边咳嗽,边指了指男子面前的茶杯。 男子略一迟疑,还是端起香茗递了过去。 清悠接过,毫不客气的一饮而尽。然后又继续向那盘点心发起了进攻——两天没吃东西了,可真是饿惨了! 而且男子的糕点真是好吃,那盘子又太精致,上面的点心,很快被一扫而光,清悠感觉,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还是第一次有女子在自己面前如此无拘无束,还是一个,长得这么美的女子。男子开始是讶然,到最后,嘴角甚至不自觉露出一丝纵容的笑意。 纵容?男子心里不觉一愕,只觉这种感觉很是古怪。从小到大,就被家族视为怪物——小的时候,是因为看不起自己,长大后,这种轻视却又变为恐惧,以致这二十年的岁月中,还从没体会过这种有人陪着静静坐着的滋味儿…… “你,认识我?”男子又推过去一盘点心。 清悠顿时大喜,毫不客气的捏起一块儿芙蓉糕塞进嘴里,含含糊糊的道; “呜,好吃——早就想着你铁定是扶危济困的大侠,果然和我想的一般——” 当初木林周府,这男子那惊天的气势,宛若天神一般,实在是是个人都不会轻易忘记吧? ------------ 118遇刺 玄羽眸中光芒一闪,又很快敛去。 野种,魔鬼,煞星……自己的称呼也挺多,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是什么大侠…… “真的――”看对方神情明显不信,清悠扫荡完最后一块儿点心后不满的抗议,自己可是有节操的,才不会随便乱给人拍马屁。 兴许是清悠眼睛瞪得太大太圆,也可能是清悠一本正经举手发誓的样子很是讨喜,男子冷厉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了下来,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 明明对眼前女子毫无印象,却又偏偏有一种仿佛两个人曾经无数次的这样呆在一起的感觉,竟是没有来由的舒适与惬意…… 忽然皱了皱眉――却是清悠左臂上一点红色晕染的范围正在慢慢扩大。 清悠被那无形的杀气刺得身子一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瞬间就变脸成了冷面修罗? 还没反应过来,玄羽已经探身过来握住清悠的胳膊: “你,受伤了?” 清悠皱着小脸咧了咧嘴,铁定是方才冲进车子时动作太大了,以致好不容可结了疤的伤口又裂开了,下意识的瞧瞧身后青色的靠垫,果然沾了些许血迹上去,顿时就有些赧然,讷讷道: “对不起,我这就弄干净――” 嘴里说着就想找东西去擦,却被男子一把按住: “别动,我看看――” 清悠愣了一下,很快明白男子要看的是自己伤口,忙乖巧的点头,伸手把衣袖往上一撩,露出一截晶莹如玉的肌肤,小臂处一团血肉模糊的箭伤便尤其可怖。 “谁做的?”玄羽顿时怒气上涌,是谁这么大胆,竟敢用弓箭射她? 明明连对方名字都还不知道,却依然固执的觉得,那个胆敢伤了她的人真是该死! 不待清悠回答,手里已经翻检出上好的金疮药来,笨拙而又小心的帮清悠包扎了起来―― 虽然自己也曾经多次受伤,不过某人一般根本想不起来处理,都是那帮兄弟看不过眼,强行帮他包扎。这样给别人处理伤口,某人还是第一次。 那些兄弟帮自己包扎后往往还会吩咐伺候的人些什么…… 皱着眉头想了想:“伤口处不要沾水,还有――” 忽然瞥到女子正对着自己的包扎过的手臂发呆――实在是从一个专业人士的角度看,这绷带绑的也太糟糕太丑了点吧―― 只顾得吐槽那乱七八糟的绷带了,竟完全忘了那沾了血的鹅黄袖子仍然高高挽起。 玄羽很是不赞成的瞄了一眼清悠,自然的抬手扯下那宽宽的衣袖―― 天下男子皆不可信,那个狠心的男人当初不就是坑了娘亲吗? 虽然从不知道母亲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可小时候每一次和那些所谓的堂兄弟动了手后,都只能独自一个伤痕累累的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瞧着他们的娘亲很快跑来,帮他们擦拭眼泪,然后心肝宝贝的哄着抱着离开…… 小时候很多事都已经忘了,惟有无论在外面呆了多久却从没人寻来的那种心痛怎么也忘不了―― 心里忽然一紧,不自觉抚了一下怀里那古旧的画幅――这丫头的样子和娘亲当年的样子有几分相像呢。 怎么都这般毫无提防之心?这要是被人骗了去…… 刚要训诫,车子猛地一停,清悠猝不及防一头扑进了男子的怀里,左臂随之撞到桌角上,不由闷哼了一声。 “大人,有埋伏――”车夫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找死――”男子扶清悠坐好,乌黑的瞳仁里是全然凛冽的杀意。 这么多年了,这些人竟还不长记性,想要自己的命,也得先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 “兔崽子们,都滚出来吧!”车夫起身大声喝道,声音里竟隐隐露出兴奋期待的意味,每次跟着老大打架,用一个字概括的话,那就是“爽”,两个字的话,那就是“很爽”! 从老大离开,那些混蛋就没少去地门找麻烦,一帮兄弟们憋屈的不得了,却又无可奈何――都是老大家族里惹不起的主,老大可以不在乎,他们却没有那个胆量直接和对方扛上。 现在老大终于回来了,自然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出一出胸中恶气了! 外面仍是一片寂然,只是这种静却有些诡异,仿佛黎明前一霎时的黑暗,让人倍感窒息。 “呆在车里――”男子叮嘱一声,嗖的一下就飞身而出。 车子外已经整整齐齐的站了数十位黑衣人,阴森森的瞧着突然跃出的男子,齐齐拔出剑来,无声无息的就扑了上来。 车夫手里提了剑,刚要跟上,自家主子却猛然回头: “你留下来,保护她。” “啊?”车夫愣了下,保护她?谁呀?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忘了,车上还有个不速之客。而且是个菜的不能再菜的不速之客――被几个不起眼的侍卫都能撵的落荒而逃,虽然是女子,可在浮空山,也委实太弱了些。 崇拜强者是人的通病,听门主说让自己留下来护着清悠,车夫顿时就有些不乐意,却又不敢违背命令,不悦的瞧了眼依然紧闭的车厢,又悻悻的坐了回去。 感觉到车夫的不悦,清悠就有些歉意:“我,没事――” 刚才已经发现,随着灼热感的减少,身上的灵力已经回来一部分了,若是对上强者,或许还有些勉强,可用来自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好了――”车夫不高兴的打断清悠的话,门主大人发话了,给自己十个胆也不敢违背呀!也不知车中女子生的如何妖孽,竟让从不喜女色的门主如此大失常态。 女人就是麻烦! 四周的黑衣人表情也微微变了下,看向马车的眼神顿时充满了狐疑。 玄羽并不清楚,自己的安排看似是向着清悠,却是置清悠于危险之中。 实在是双方交手这么多年了,彼此都无比了解。玄羽有多心狠手辣,对方可是清楚的不得了。 举个例子说,一次派人去告诉他,他爹,天门门主玄天被人偷袭重伤濒死,并准备了足够多的证物,原以为玄羽就这么一个亲人,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过去。谁料到,派去的人却被玄羽一掌劈死,而且扬言,要怎么处理那人,自便! 冷酷到这个地步,除了他那同样没有人性的爹玄天,这浮空山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而这次,他竟然留下手下守着车子,实在是大异常态。 黑衣人很快有了计较,玄羽最可怕的就是,他从来都没有弱点,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无论把他打得多惨、伤的多重,却从来不肯低头。而这次,说不定是个好机会,可以一举将他格杀。 正自沉思,玄羽已经飞身而至,黑衣人被那凌厉的杀气慑的一激灵,抬眼望去,玄羽宝剑已经出鞘,如疾风骤雨般挽出一溜剑花,迫的一众黑衣人身形不住后退,一直到远离那辆马车,玄羽才停止攻势。 黑衣人虽是毫发无伤,却已是狼狈不堪。 最中间的男子更加确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能做到这般,看来这车里的人,对玄羽来说,可不是一般的重要! 给周围几人使了个眼色,发了一声喊,朝着玄羽就冲了过来。 坐在车上的玄庭远远的看到这边的战场,表情微微有些扭曲――这些混蛋,还真是下了血本,出动的黑衣人里面竟至少都是圣尊级别的,除此以外,还有三个看着很是高深莫测的高手! 心里忽然一跳,说不定那是三个圣皇!门主是两年前入得圣皇级别,可要是对方一次出动了三个圣皇,那可就…… 三个圣皇?玄羽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虽然浮空山高手众多,可圣皇级别也仍旧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了。那些老混蛋和小混蛋们还真是不杀死自己决不罢休!不过这次,他们可是打错了算盘。 若真是一个月前出动这样的大阵仗,那自己十有□是逃不过的,只是一个月前在人界,自己得到了这幅娘亲的画像,心神激荡之下,竟因缘巧合,突破了圣皇巅峰,进入了圣天境界。 正想检查一下自己的实力现在到底如何,这些混蛋就自己送上了门,既然有人上赶着要让自己练练手,那还客气什么? 剑尖一晃,周围的空气瞬时一阵颤动,站的最近的一个圣尊级别的黑衣人忽觉一阵寒气袭来,慢慢转动眼珠,呆呆的注视着胸口忽然多出的一个小孔,一声不吭的就栽倒了地上。 旁边的黑衣人吓得一哆嗦,不敢置信的瞧着一身煞气的玄羽,明明对方还站在原地,怎么自己兄弟就死了? 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心脏处一丝尖锐的刺痛同样传来,又一个黑衣人身躯慢慢歪倒,那睁大的双眼,及脸上依然怔忡的奇怪表情,看得周围人心里都是一麻,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该死的!这小子竟已是圣天?!”为首的黑衣男子心里顿时一凉。这玄羽到底是什么妖孽,想自己等人浸淫武学上百年,才好不容易到了圣皇级别,这么多年了,更是无论如何努力,都停滞在圣皇巅峰,无法寸进。 这小子倒好,不过弱冠之龄,竟已是到了圣天级别。怪不得主子不愿意这小子继续活着。现在就已经这个样子了,待他成长起来,还有主子好果子吃吗? 三个圣皇级别的高手对视一眼,再不敢托大,迅速转换身形,从上中下三个方位对玄羽发动了攻击。其他圣尊级高手也都跟着一拥而上。 只是圣天级别可不是说着好玩的,甫一照面,便有两个圣尊级高手被打成重伤,甚至一个圣皇胳膊上也挂了彩。 虽然已经充分估计了圣天级别可能会有的威力,可是见识了之后,众人内心依然惊骇不已。三个圣皇互相对视一眼,主子可是承诺,若能杀了这小子,就用家族的灵药来助自己等人冲破圣皇壁障,进入圣天境! 左右两个圣皇招式忽然一变,竟是用了同归于尽的方式,迎着玄羽的剑就冲了上去,同时对后面人喝道: “三弟,你快去杀了那马车上的人为我们报仇――” 眼里更是闪过狠毒的快意――除非玄羽拼着自己身受重伤,否则,那神秘的车中人一定必死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卡的真是死去活来啊 ------------ 119对阵 “不好——”坐在车夫位置的玄庭脸色忽然一变,本是和主子战在一处的那个神秘高手,怎么正如同一只大鸟般朝着马车疾飞而来? 眼看那黑衣人已经俯冲而至,一双赤红的手掌对着车厢当空就要拍下,玄庭当机立断,双脚一蹬车辕,迎着黑衣人就逆飞而上,同时对着车内大吼一声—— “快逃——” 心里早明白,依自己的水平对上黑衣人,下场必定很惨。可无论怎样,身为地门人,即便死,也都绝不会让门主失望。 眼神瞄到车厢门帘果然一动,一个身着粉衫的女子已经倏忽来到车外,突然有些不甘,也不知老大看上的,会是什么样的女人?早知道会死,就去偷看一眼了,往后自己,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黑衣人冷笑一声,看着玄庭的眼神如同对着一只蝼蚁相仿,双掌向下平平一推,对着玄庭的心脏处就印了下来。 “该死——”清悠从车上跃下,仰头便看到这一幕,神情顿时大变。 黑衣人也恰巧看到清悠,神情忽然一怔,戏谑的眼神也变为震惊,大为失态下,双掌不觉一晃,竟是错过了胸口,狠狠的打在了玄庭的肩头。 耳听咔嚓一声脆响,玄庭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就从空中掉了下来。 清悠身形飘起,长袖一卷,稳稳的接住了玄庭。刚要回身对上黑衣人,眼前却突然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如神祇般牢牢的把自己护在了身后。 却是玄羽飞身而至。 清悠刚要开口询问,神情却突然一变——玄羽的左右两肋间,两把明晃晃的宝剑正颤微微的左右晃动,鲜血如同小溪一般很快濡湿了玄羽的裤子。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似是听出了清悠声音里的担心和惶急,玄羽吸了口气,慢慢道: “无妨,你抱着,玄庭,回车里。” “果然是世间绝色。”那重伤了玄庭的黑衣人已经稳稳落下,瞧着泪眼交睫的清悠,桀桀怪笑着道,“玄羽,你好大的艳福啊——这等女子,果然会让人疯狂。怪不得你宁愿自己深受重伤,也要跑回来护住她。” 其他黑衣人也赶了过来,刚要说什么,也瞧见了依在玄羽身后,神情楚楚可怜的清悠,顿时都是一愣。 “果然美人乡是英雄冢,玄羽,想不到,你竟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死——”半晌,为首的黑衣人终于开口,这等美貌,世间又有谁可以抗拒?可惜玄羽英雄一世,但终过不了这美人关。 “老大,”一个黑衣人突然开口,瞧着清悠,眼神痴迷,“等咱们杀了玄羽,可不可以把这女人赏给兄弟们尝尝滋味儿?” 黑衣人尚未答话,玄羽眼珠慢慢转动,忽然拔出插在左肋的那把宝剑就掷了过去,漫天血雨中,几声惨叫先后传来,那个出言不逊的黑衣人更是被一剑惯胸,死死地钉在地上。 后面的清悠身体一颤,狠狠的咬住嘴唇,看向黑衣人你的眼神顿时充满杀气,唬的黑衣人后退一步,好容易才稳住心神。再抬头,却见清悠手指急点,玄羽身上那本是喷薄而出的鲜血马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止住。 “炼药师?”黑衣人微微蹙了下眉头,看对面女子手法娴熟,明显是级别较高的炼药师。浮空山和人界一般,炼药师都是一个极受人尊敬的职业,便如那玄妙,若不是高阶炼药师的话,只凭她荒淫成性,早死八百遍了。只是这女子终究是玄羽的人,黑衣人思量片刻还是收起了招揽之心。 反是转向玄羽,淡然道: “君子不夺人所好,玄羽,你若选择自裁,那我答应你,把这女子送到地下陪你。” 玄羽已然重伤,这次绝无可能再逃出生天,只是圣天毕竟是圣天,若玄羽反抗,自己这边势必还会多有死伤——方才身边倒下的那几个人便是例子。 能兵不血刃迫得这小子自杀,那是最好不过。 玄羽重重的握了一□边清悠的手,又慢慢松开,瞧着清悠的眼里甚至有些温和的笑意:“无事。你去车里,等我。” “嗯。”明明是强敌环伺,清悠心里却不知为何,只觉暖洋洋的,又说不出的心酸,抬脚走出一步,又忽然停下,“你,会回来?” 玄羽心里一滞,定定的瞧了眼清悠,还是第一次,想要这么强烈的保护一个人。只是,回来吗…… “回来?”旁边冷眼旁观的黑衣人忽然冷笑一声,插口道,“玄羽你果然是条汉子,只是你何必欺骗人家小姑娘呢?只凭你伤的这般重,便是自保也不可能!不过这般情深,且不求回报,这小姑娘果然好福气——” 虽然不清楚玄羽要做什么,只是只要有这女子在,玄羽便不能静下心来对敌,其杀伤力势必会减弱。 清悠停下脚步,定定的瞧了眼玄羽,忽然转身,大步走到玄羽身边: “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你,一起,即便是,死!” 本是清亮柔和的声音,现在却是满满的决然。 即便是死也要和自己在一起吗?玄羽心里百感交集,半晌,终于重重点头:“好,你留下。” 一时义气干云,敌人再强又如何,有自己在,定会护她周全。 “既然你们想要做同命鸳鸯,那本尊就成全你们——”黑衣人见目的达成,便不再废话,抽出宝剑当先便冲了过来,另两位圣皇也飞起身形,从另外两个方向包抄过来。 至于清悠,他们可不认为,那么一个弱女子,需要身为圣皇的他们出手,有一两个圣尊去,已经是看在玄羽的面子上了! 被派去的两个黑衣人心里暗喜,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等艳福!欢天喜地的就答应了下来,只恨不得马上把清悠搂在怀里恣意轻薄: “美人儿,来,让哥哥亲亲——” 玄羽听得勃然大怒,格开前面人手中宝剑,想回身先解决掉那圣尊,左右两个圣皇却已经攻到,玄羽一个闪避不及,左肩上顿时留下一溜血痕。 “当——”的一声兵器相交声传来,紧接着清悠的声音响起,“我没事,你自己小心。” 听着竟是中气十足,毫无凝滞之感。 听清悠声音,虽不至于占上风,自保应是无碍。竟能,抵御两个圣尊?玄羽虽大感奇怪,心头却是大定,抬手挽出一溜剑花,直逼的对面圣皇不住后退,心里更是暗暗吃惊—— 圣天威力果然惊人,受这么重伤的情况下,竟还能如斯霸道! 心里不由有些惶急,也不知那两个联手对付清悠的蠢货怎么回事,竟是到这时候,还没擒下那女人来!眼睛一瞟,正好瞧见那俩弟兄竟是和荡秋千相仿,在女子面前以自认为好看的姿势在空中荡来荡去,好险没气晕过去: “混账,你们两个是不是活腻味了?还不快捉了那女人!” 那两个黑衣人此刻却是有苦说不出。还以为捡了个便宜,却谁知竟是个扎手的! 明明刚一交手时,这女子甚至毫无还手之力,可也不知怎么的,越往后,哥俩就越觉着吃力,挨到这般时候,双方竟战成了平手。 真是要多丢脸就有多丢脸,他们堂堂两个圣尊巅峰竟和一个弱女子战成平手! 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女子的每一招每一式,不知为什么竟都有着一股灼人的可怕气息,迫的两人闪避时不得不尽可能拔高身形,不这样的话,即便擦着点边,皮肤上马上就会传来一阵无法忍受的灼热痛感! 还有一点更加匪夷所思,甫交手时,觉得女子灵力级别顶多圣宗初级罢了,可打了会儿,又变成圣宗巅峰,到现在,更是冲破了圣宗巅峰进入了圣尊级别……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妖孽?别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也得十年八年才能突破的壁障,到她这儿,挥几下小手就蹭蹭蹭上去了?! 清悠的嘴唇却已是咬得血肉模糊—— 之前清悠也曾经试着运转丹田,没想到那火焰竟直接冲进了筋脉,这也是妖界飞行时,清悠化身的凰鸟忽然失控从空中栽倒法阵里的原因。 所以这次又恢复人形后,清悠再不敢轻举妄动。可是现在情形危急,清悠明白,自己若不能自救的话,势必拖累的三人葬身此处。 虽不清楚男子到底是什么人,可心里却不知为何,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眼睁睁的看着男子在自己面前死去。 基于这种心思,清悠终是一咬牙,强行运转丹田,那火焰便随着灵气迅速冲入了筋脉之中。 那种尖锐的痛迅疾蔓延到全身每一个部位,仿佛有一柄钝刀一寸寸切割全身的筋脉…… 好在身上的灵力终于被激发出来! 只是清悠的每一招一式,却都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步行走也如同在刀尖上相仿! 随着火焰一遍遍冲刷筋脉,清悠头越来越晕眩,在又一次格开对面黑衣人的当空一掌后,身子猛地一晃。 两个圣尊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眸中的惊喜,身子一跃,齐齐扑了上去。 哪知刚靠近对方身体,女子双掌陡地翻转,两个火球就忽的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了过来! “啊——”两个黑衣人躲闪不及,一下被砸个正着,场中顿时传来两声凄厉的惨呼—— 九阳神火之下,如妖兽般本体一般坚韧,尚且无法抵挡,更何况两个区区圣尊? 任凭两人拼命的在地上打滚哀嚎,那明亮仿若透明的火焰却仍是不疾不徐的慢慢遍及两人全身,直至把两人化为灰烬。 所有人都吓得一下张大了嘴巴—— 玄羽却是眼神一冷,一剑把挡在身前的一个圣皇劈成两半后,飞身就扑了过去,正好接住清悠力竭后缓缓倒下的身体! 领头的黑衣人马上意识到机会来了,也顾不得那须臾就丢了性命的兄弟,飞身举起宝剑朝着清悠就当头斩下,剩下的那个圣皇则带着余下的黑衣人直扑向玄羽。 玄羽抱着清悠身子滴溜溜一转,严严实实的把清悠护在了身下,那漫天剑雨顿时把玄羽罩了个严严实实。 玄羽,你便是大罗神仙,这次也只能受死!黑衣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刚要继续催动灵力,斩杀玄羽于当场,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闷雷似的声音: “龟孙子,真是活腻味了,敢伤我家主子——” 紧接着又有一个哭哭啼啼的男声:“主子啊,老花来晚了,您可千万要撑住啊,老花这就把这帮兔崽子折巴折巴吃了给您报仇——呜——” 黑衣人一怔,以自己圣皇巅峰的功力,怎么有人离得这么进了都没有察觉?刚要回头去看,一股热乎乎的气息一下喷到脖子上,紧接着咔吧一声响,一颗大好头颅啪的一声就落入了一个血盆大口中! 谁也没有料到,眼前竟会突兀出现小山大小的四个巨兽,更可怖的是,这几头巨兽还能口吐人言! 一众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身不由主的朝着那张开的巨口就飞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大家生蛋快乐o(n_n)o~ ------------ 120谁家闺秀 东海龙纹木,南涟霞飞锦,西阒凤鸣玉,北昌伏羲珠…… 数不尽的奇珍,晃得人眼花缭乱;看不完的异宝,惊得人心旌神摇…… 这就是玄庭睁开第一眼所看到的。 莫不是自己已经死了?不然,怎么可能看得到这么多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早知道阎罗界这么豪富,就多给老祖宗烧烧香,请老祖宗给自己捎带些了! 现在可怎么好?自己荷包里除了几块散碎银子,可是再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对了,说不定连那几块银子都被那些兔崽子给抢走了.这可怎么办才好?要是没钱贿赂的话,会不会被小鬼丢油锅里呀? 正自纠结,帷幔处突然一动,一个曼妙的女子身影出现在室内。 八成是阴间的使者。玄庭一个激灵,忙站起身来,刚要问什么,却正好瞧见女子的脸,两眼顿时发直,噗通一声就跌坐地上。 ――不是说阴间使者是黑白无常吗,什么时候换成了这般绝色? 看玄庭傻愣愣的样子,清悠不由蹙眉,明明应该已经痊愈,怎么现在倒看着脑袋好像还有些问题? 刚要开口询问,玄庭已经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打了鸡血一般一叠声道: “有劳鬼使,罪过,罪过,我这就跟您走,跟您走――” 现在才知道阴间多么美好,不光有价值连城的宝贝,更有倾国倾城的美人啊,只是这美人的样子看着好像有些眼熟呢…… “鬼使?”什么乱七八糟的,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帘栊又一挑,一个伟岸的男子缓步而入,玄庭觉得头更晕了,怎么门主大人也在这里? 清悠怔了一下,还以为玄羽说不定要晚些时候才能醒来呢!忙迎过去: “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适?怎么不多躺会儿?想吃些什么吗,我让他们准备――” 玄庭一愣,看向玄羽的神情充满了崇拜,真不愧是自己老大,连鬼使都对他这么客气。冲玄羽挤了挤眼睛道, “主子,您,您也是被这位鬼使姐姐给勾来的?” “什么鬼使姐姐?”玄羽皱眉,忽然注意到玄庭的眼睛一直偷瞄清悠,顿时就有些不悦。 “再往前就是泰安镇,你跑一趟,速去速回。” 泰安镇?玄庭这次是彻底石化了,风一样的冲到车窗旁掀开车帘,正好看见天空好大一轮太阳:“我,没死――” 手忙脚乱的摸摸自己胸口和身上,竟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点疤痕! “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瓮声瓮气的男子声音传来,语气很是不满,“有我家主子在,你那点儿小伤算什么?” 自家公主可是妖界第一圣手,炼药手法之高妙,又岂是这个小小的人类可以明白的?劳驾公主亲自出手疗伤,绝对是杀鸡用了牛刀! “你家主子?”玄庭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铁塔似的苍髯老翁,不住的吸凉气,心里不由纠结,仆人都这样神气,那主子定是更可怕!再瞧瞧自己这小身板,怕是不够捶的! “花鼎――”看玄庭惊惧的神色,清悠真是哭笑不得,抿了抿嘴“好了,你给玄庭安排一匹马。” 玄庭又一次张大嘴巴,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自己没听错吧?眼前这位绝色美人,就是这老家伙的主子? “还有,给你和大哥带来那么多麻烦真是抱歉――”清悠声音诚挚。 “抱歉?”玄庭更是摸不着头脑,这美人儿糊涂了吧,怎么救了人反倒给自己道歉? “是啊。”清悠点头,“若不是我拖累了你们,也不至于害的你们受那么重的伤。” 这倒是句大实话,若不是顾着清悠,单凭玄羽圣天的实力,那些黑衣人虽不至被全军覆没了这么惨,可也绝讨不了好去。 “你,你,你就是――”玄庭终于明白了清悠的意思,指着清悠,说话都结巴了!就说什么女人会入得了老大的眼呢,却原来是这般绝色美颜! 心里旋即生出些不平来,明明自己是车夫好不好,怎么美人儿不往自己怀里蹦呢?老大还真是好福气!随随便便在车里一躺,就能碰到一个不但长得美更兼家世好的大小姐―― 能做得起这么豪华的马车,还有这般威风的仆人,那家世肯定不是一般的好,说不定是宗主家的女儿也不一定! 只是…… 看玄庭忽然有些迟疑,清悠明白,两人八成还有话要说,冲玄羽点点头,便带着花鼎转身往车下而去。 玄庭也准备下车,走到车厢处,又忽然停下,迟疑了片刻终于回来小声向玄羽禀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禀报主子。属下记得不错的话,这位小姐的容貌,和老爷送来的那份追杀令上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 “追杀令?”玄羽一怔,“我怎么不知道?” 您当然不知道。玄庭苦笑,地门上下谁人不知,但凡是和天门有关的事,主子向来是采用不闻不问不理的“三不”原则,“您不是让把那份追杀令转给玄唐了吗……” “我知道了,你去吧。”玄羽不过一怔,便又很快恢复了镇定,老家伙要杀的人吗?那自己就偏要保护起来。有自己在,便是那个所谓的爹出手,自己也绝不会答应! “公主,那小子的爹要杀你,我就说吧――”花鼎很是得意――耳朵灵就是没办法,凭你们声音再小,老花也听得见! 心情愉悦之下,肥大的屁股跟着便摇了几下――一见到公主,花鼎的老毛病就犯了,虽然尾巴已经收起来了,可还是止不住会不时摇几下肥硕的屁股。 “不然,我去把那小子先给咔嚓――”说着,神情兴奋的做了个扭断脖子的动作。 不就是一个圣天吗,还不够自己塞牙缝呢! “不准你动他。”清悠停住脚,警告的瞧了一眼花鼎――自己可不会认为这家伙是说笑话,要是不明确表态的话,花鼎说不定会真的去把玄羽给杀掉!想了想又道: “你们几个都不许动他一根汗毛。” 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玄唐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了,原来他是玄羽老爹的手下,只是自己根本没来过浮空山,和玄羽也是素未平生,至于他家老爷子,更是听都没听说过,却为什么要对自己痛下杀手呢? 说实在的,知道脚下这片如同浮在空中一般的美丽天地,就是浮空山时,清悠吃惊之余却又了然。怪不得这里人的身手比之人界要强得多,原来这就是有天界门户之称的浮空山啊! 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眼中随即闪过一抹冷色:玄妙,我一定会让你为捉了我哥哥而悔不当初。 “公主――”看清悠始终沉默,花鼎挠了挠头,又求救似的给后面始终不紧不慢跟着的齐风使了个眼色,齐风重重的哼了声,一副看白痴的样子。花鼎顿时很是不忿,冲着齐风晃了晃两个铁钵似的拳头。 “回去了。”清悠却只做不知,转身又朝车中而去。 “老齐,你怎么回事啊!”花鼎落后一步,很是不满的对齐风低声道,“你没看出公主不开心吗,还不想法子逗逗公主。” 齐风白了一眼花鼎:“笨蛋。这都看不出来?” 花鼎站住脚,“什么?” “哼!”齐风瞄了一下车窗后负手而立的玄羽,“这不是明摆着吗,咱们公主八成是有些喜欢上这个玄羽了!” “不会吧?”花鼎声音陡地拔高,吓得齐风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你嚷什么嚷,不知道女孩子脸皮薄吗?” “不是――”花鼎讷讷道,“我只是想着,咱们公主不是有个离落了吗――” 齐风发出“哧”的一声轻笑:“咱们公主是什么人?只要咱们公主高兴,娶个十个八个又怎么样?” 走在前面的清悠脚下忽然一趔趄――这两个老男人,加起来都几万岁了好吧?怎么也这么八卦!还有那个齐风,亏自己还一直以为他最是老实憨厚! 再上了车,花鼎看向玄羽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一会儿撇撇嘴,一会儿皱皱眉,一会儿又捻须微笑,饶是玄羽一向最为沉稳,这会儿也有些发毛。 “咳,咳――”清悠强忍住暴走的冲动,“好了,你们两个去看看,午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啊?”正一副挑剔神情的花鼎一愣,旁边的齐风狠狠的掐了他一下,一本正经的一躬身,“是。” 说完,目不斜视的扯了花鼎就走。 “你做什么呀?我还忙着呢――”君上不在了,自己可得替公主好好把把关,这男子可不比离落,是大伙儿看着长大的! “闭嘴!”齐风低斥,“没看出公主早就不耐烦了吗?” “啊?”听说清悠不高兴了,花鼎终于停止了挣扎,脑袋里灵光忽然一闪,懊恼的拍了拍头道,“果然是老糊涂了――” 自己当初和露露在一起时,可不就最不想有旁人在!想通了这点,反倒催着齐风快些,嘴里还絮絮道: “还有老柴和老姚,那俩最没眼力劲了,咱们快拦着,可别让那俩蠢货坏了公主的好事。” “你的手下,很有意思。”看着边走还边频频回头搔首弄姿的花鼎,玄羽不由失笑。 不用听也能想到这俩二货再嘀咕些什么,清悠头疼的按了按额角,转开了话题: “到了泰安,我就要和大哥分开了,这是九阳丹,大哥你随身带着――” 说着,从怀里掏出几个晶莹剔透的玉瓶,递了过去。 “好。”玄羽也不客气,接过玉瓶刚要揣进怀里,忽然一愣――把玉瓶握在掌心里,突然觉得一股浓郁的灵气好似就要透瓶而出! “嗯。”清悠点头,眼睛里带着笑意,“这九阳丹的疗效是比较好,而且,大哥没事的话也可以当零嘴吃着玩,味儿道也不错的!” 何止不错啊!花鼎吃了一粒后,每天饭前餐后一定会厚着脸皮再要一粒,说什么去去口臭,你以为是什么益达口香糖吗,饭前饭后要来两粒! 好在妖界最多的就是奇花异草,再配上清悠的青云铛和九阳神火――有了那九阳神火后,清悠才知道,自己原来的那火焰比起九阳神火来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竟是每一炉药都是圣品! 甚至专于炼器的柴宽还说,用这九阳神火炼器的话,出的也至少会是圣器,甚而神器。 清悠已经决定,有时间了就去尝试一下。 当零嘴吃?旁边的玄羽震惊之余不由苦笑,这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呀?不但是疗伤圣品更兼含有浓郁的灵气,拿出一粒来,恐怕就会让世人疯狂,竟一下子送给了自己好几瓶! 看出玄羽的意思,清悠忙摆手:“大哥不许说不要。到了泰安,我们就要分开了,下次再见,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说道最后,不由有些伤感。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就是觉得眼前这男子亲近的很,好像是自己,失散已久的亲人…… “好,我收下就是。”玄羽微微沉吟了一下终是收下了灵药,“对了,玄庭应该就要回来了,这辆马车还是先让人送到安全地方。我再给你准备一辆马车。” 不是不相信清悠那帮手下的实力,只是这辆马车实在太拉风了,而泰安却是紧邻着浮空山的中心城日光城,而日光城中藏龙卧虎,高手不知凡几,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小心些好―― 其实说到底,玄羽内心对父亲玄天还是颇为忌惮。虽然并不清楚自己父亲目前实力到底到了何种境界,可是却隐隐觉得,恐怕还在花鼎等几人之上! “也好。”清悠点头。 不过一刻钟时间,玄庭果然带了两辆马车过来,虽不比清悠现在这辆豪华,却胜在威严大气,特别是车厢前部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那只五翅彩凤,让清悠感觉很是新奇。 花鼎几个却很是嫌弃――开玩笑,自家公主可是有十八根尾羽呢!而且这辆车也太寒酸了吧,怎么配得上公主的身份? “不如,你们求求你们家主子?”玄庭也在一旁凑趣,实在是这么好的车子,自己还没坐够呢――不对,应该说怎么也做不够啊! “只要你家主子开口,我家大人一定会同意。只是这么好的车,要我是你家主子,也会心疼……” “什么好车啊!”花鼎鄙夷的瞧了一眼玄庭,不以为然道,“这辆车子算什么?我家主子的车驾里,这可是最不起眼的了!” 这句话可是大实话,当年君上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堆到公主面前去,这辆车子的确是其中最不够看的一辆罢了! “啊?”玄庭摸了摸鼻子,您老就吹吧您,莫不是你家主子是天界的公主,就是天界的公主,怕是也没有这般排场! “走了。”清悠已经有些不耐,转身朝着玄庭带来的马车而去。花鼎几个无法,只得挥了挥手,那辆豪华马车竟瞬间消失。 玄庭吓了一跳,怔愣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个时辰后,两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一起进入了泰安。朝着最豪华的酒楼明月楼而来。 远远的看见玄羽的车子,守在门前的店小二一愣,神情顿时就有些慌张,忙小跑着进了店里,凑到一个正摇晃着二郎腿衣饰华贵神情惬意的年轻男子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男子神情震惊无比―― 那个野种回来了?这怎么可能!难道那三个圣皇还没有动手? 半晌又想到什么,猛地抬头道:“你说还有地门的那辆凤车也一起?” “是。”知道男子心情不好,小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我倒要看看,那个野种带了个什么女人回来。”男子冷笑一声,再次缓缓坐下。 ------------ 121拿钱砸死你 明月楼—— 透过车窗,玄羽冷冷的瞧着那遒劲有力的三个字,眼角掠过一抹冷厉。现任家主是那个老家伙的大哥,一贯自诩雅士,凡是家族经营范围,一贯以“明月”号之,可在玄羽看来,那个所谓的大伯同老家伙一样,就是个疯子。 顶着谦谦君子的名号,却对自己这个侄儿屡次痛下杀手,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 不就是一个家主的位子吗?便是浮空山第一大世家又如何?在自己眼里却是狗屁都不是。 不过,既然那老混蛋非要招惹自己,那这家主之位,自己反倒非要抢过来了,不然,实在对不起他们的“殷勤”! 站在门前的掌柜玄枋,一早得了大少爷的吩咐,要给那个“野种”好看,本是端着一副趾高气扬的嘴脸,可不过是看到那辆沉默的车子,腿肚子就开始转筋,又坚持了一会儿,更是有冷汗顺着额头不住的滴下,就在玄枋终于要坚持不住时,车帘刷的一下掀开,天神一样的七少爷,不,是那个野种,撩开车帘跳下下来。 玄枋好不容易挺直的腰又不由自主的弯了下来,忙借着门框的力量勉强站好,只是脸上的表情却好像快要哭了一般。 让自己去羞辱玄羽那个杀神,这任务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刚准备好说辞,却忽然一僵—— 天啊,他看到了什么? 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没错,是玄羽那个野种! 那本是身份卑贱,却最是冷漠傲慢的地门门主玄羽,正快步走到另一辆马车前,亲自伸手帮着撩起了车帘! 平时别说是对家主了,就是对着那个阎王一样的天门门主玄天,玄羽也从来都是不假辞色!而现在,竟对那辆凤车里的人,还是一个女人,如此殷勤?!甚至,他的脸上,还有一丝笑意一闪而逝! 玄枋第一感觉是眼前这个玄羽肯定是有人假冒的,可当那双寒眸扫过来时,马上又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个人确实是玄羽无疑。 一旦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玄枋恨不得把眼睛变成探测器,看看到底是什么女人,竟能对魔鬼七少爷有这样大的影响。 可是下一刻,他却失望了,因为玄羽自然的取过一个白色的软帽,把那女子的容颜遮的严严实实。然后下一刻,又有几个凶狠的老头子跟着下了马车,明显注意到了酒楼掌柜探询的眼神,狠狠的一眼瞪过来,掌柜的吓得忙低下头去。 玄羽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只做未知,反身牵住清悠的小手,稳稳的往酒楼而来。 没想到玄羽会突然这样做,清悠怔了一下,轻轻抿了抿嘴,任由玄羽牵着—— 玄羽的手阔大而干燥,被这样一双手包着,不同于和离落牵手时内心的悸动,却很有安全感。 后面的花鼎神情却有些哀怨——公主也太好拐到手了吧?怎么这么容易就让人家把手给牵上了?自己还想摆摆谱好不好? “七少爷——”玄枋终于缓过神来,也做足了心理建设,看玄羽已视而不见的要从自己身前走过去,忙出声阻拦。 玄羽站住脚,冷冷的瞧着玄枋,不发一言。 “七少爷,”玄枋的声音干干的,却努力拿出府中老人的模样,“不是老奴无礼,实在是这段时间一来,家族中总是有一些不成器的东西来酒楼胡闹,胡吃海喝,最后却拿不出一分钱来,以致明月楼多有亏空。家主大人上次查访后知道了这个情况,所以传下命令,明月楼概不赊欠,即便是家族中人,也必须先付钱,才能进店。还请七少爷别让老奴为难。” 清悠微微一顿。这明显就是赤果果的下马威呀!什么不成器的东西,什么胡吃海喝!哪有家里的奴才这样对主子说话的! “喂,你怎么同我们门主说话的?我家大人可不只是你家七少爷,更是地门门主!”紧跟上来的玄庭却不干了,老是拿第一世家的身份来压门主,可门主离了他们家族,仍然是威风凛凛的地门门主,而第一世家离了门主,那声望可就打了折扣。 世人之所以敬畏他们,公认他们为浮空山第一世家,很大原因不就是因为他们家族里出了天门地门两个门主呢? 也不知他们的家主是个什么样的混蛋,怎么竟连这点都拎不清呢? 清悠却是微微一哂,倒是能猜个十之□。 那个什么家主,定是看大哥父子声望日隆,唯恐会夺了自己的手里的权力,所以才会无所不用其极。感受道玄羽握着自己的手掌力道大了些,清悠明白,八成路上那次危险至极的暗杀,也和这掌柜的嘴里那个家主有关。 玄枋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对玄羽他很是畏惧,对玄庭却是毫不客气,阴阳怪气的道:“哪里来的不知礼的奴才,果然粗野没有教养!主子说话,也是你可以插嘴的吗?我要是你主子,早把你打死了事——七少爷是我玄家的人,自然要按玄家家规办事,要你这奴才多嘴多舌?” “你——”玄庭气了个倒仰,自己明明是地门好儿郎,在这老东西嘴里,却成奴才了!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刁奴——”清悠忽然开了口,声音冷淡,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正说得唾沫横飞的玄枋一愣,半晌才意识道那白衣女子是在和自己说话,下意识的附和道:“啊?是,这些刁奴,就是欠揍——” 话音未落,却听女子微微转头,对着玄庭的方向道: “玄庭,你听见了?” 敢对大哥不敬,还真是要给他些颜色瞧瞧。 玄庭愣了一下却旋即明白过来,下意识的看看玄羽,却发现自家门主大人没什么反对的意思,当即上前一步,抡起大巴掌朝着那玄枋的脸上就是一下。 玄枋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啪”的就狠狠挨了一下。玄庭这一掌并没有动用灵力,却仍揍得玄枋滴溜溜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噗”的一声就连牙齿带血吐了一大口出来! “咦(你)——咦(你)敢打我——” 敢欺负我大哥!清悠冷哼了声:“不服吗?不服的话——” 那高高挑起的尾音充满了冷酷之意,吓得玄枋一下住了嘴。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连玄羽那个野种看中的女人也是这般蛮横粗野! 清悠却是不理,自顾自的转头对玄羽深深一福:“大哥不许怪我,要是还有人再这般对你,就全交给妹子,妹子一定会让他们记住,这世上,不是任何人,他们都可以惹的!” 虽是全然调侃的语气,可话语里的真诚维护之意却是丝毫做不得假。 花鼎跺了跺脚,完了!看来公主是真陷进去了,这样毫不掩饰的公开维护那小子! 看向玄羽的眼神充满了哀怨,只恨不得上前揪住玄羽的衣领晃几下才甘心! 玄庭却是缩了缩脖子,门主的脾气他最清楚,最是固执好强,连受伤了,都不许别人管他,今天这神仙姐姐却公然为他出头,会不会反而惹恼了门主呀? 等了半晌,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偷偷抬眼,却发现玄羽表情平静的很,甚至脸上表情还有些温柔——虽然那表情消失的太快,以致玄庭都怀疑方才一定是自己错觉。 玄羽的心情确实很好。怪不得,小时候那些所谓的堂兄弟和自己打架,自己还伤痕累累的躺在地上时,他们却已经缩在各自娘亲的怀里笑眯眯的了——原来有麻烦时被人挡在身后的滋味是这样好! 甚至对玄枋说话的语气都和缓了些: “七个雅间。” 玄枋期期艾艾的应了一声,这会儿才意识道,地门门主到底意味着什么,捂着肿胀的脸,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想到酒楼里主子还在等着自己回话呢,终于奓着胆子可怜巴巴道: “七少爷,实在是家主有令——” “多少钱?说吧!唧唧歪歪做什么?”花鼎很是不耐烦的道。自家主子看上的人,便是为难他,也只有自家主子才行,外人还是少掺和! “每个雅间一百两金子——”玄枋这次倒爽快,神情明显透着得意—— 玄羽可不比家族里其他少爷,有家族供着,听说地门虽然威风,却是个清水衙门!大少爷可说了,在女人面前让他出丑,可比怎么侮辱他都强! 玄庭倒吸了口凉气——一个房间一百两,七个房间就是七百两!这什么明月楼啊,黑月楼还差不多! 花鼎却是翻了翻白眼,这又是哭又是闹的,还以为多少钱呢,不就是七百两金子吗? 那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的,也不知这些人类怎么就那么愚蠢! 妖界这些东西可多的是,正愁没地方放呢! 抬手就扔了个东西过去—— “够不够?” 玄枋猝不及防,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差点儿被砸趴下,定睛看向手里的物事,好险没晕过去—— 这么大一块儿金子,怕不有一二百斤? 这都什么人啊?随身带这么多金子?! “去称称,剩下的找给我——”玄庭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奶奶的,跟着有钱人,不,跟着神仙姐姐混就是爽,用金子砸死你丫的! 主子呀,这么有貌有财又霸气侧漏的,您可千万争口气,把人家给娶到手啊! 掌柜的抱着那么大一块金子,欲哭无泪的跟在后面,又想到什么,有气无力道: “七,七少爷,大少爷也来了,在一号雅间,让您带着这位小姐去见他——” ------------ 122让你好看 “……谁知道那女人的手下随身带着几百斤金子――”回想起那凶狠的老头子看着自己时狰狞的模样,玄枋只觉嘴里发苦。 玄翼含在口里的香茗“噗”的一下就吐了出来,玄枋吓了一跳,忙拿起旁边香喷喷的毛巾递了过去。 玄翼接过来,姿势优雅的拭了拭嘴角,举止间尽是贵公子的风范: “哼,还以为那个野种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原来竟是这种世俗女子。” 该是有多喜欢那些黄白之物啊,走到哪里,还扛着金子跑来跑去! 不过,以玄羽卑贱的身份,也就能和这样的女人相配罢了。 仔仔细细的把修长的十指擦得干干净净,玄翼终于做出了决断:“你去叫和风楼叫几个姑娘到我房间来。” 那女人爱真金白银,真是再好不过了,自己一定会让她好好瞧瞧,玄家到底有多豪富,而真正掌管着这些钱财的,又是哪一个! 当然,以他第一世家长公子的身份,将来要娶的肯定都是一等一的世家小姐,那么粗俗的女人,也就玩一玩罢了!只不过要是玄羽那个野种过得开心了,自己可就开心不起来了。 等玄羽看到他的女人却匍匐在自己脚下时,那场面一定精彩的很吧? 办完了这件事,得赶紧通知那几个圣皇处理了玄羽,堂堂浮空山第一世家,怎么能因为这颗老鼠屎,而降低了整个家族的层次呢? 想完心事,玄翼漫不经心的把手里的毛巾扔了出去。走向那豪华的软椅,犹豫了下还是下决心道:“玄枋,你去把那盒粉色的珍珠拿来――” 用那么珍贵的珍珠来打发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暴发户家的女儿好像有些肉疼啊,不过一想到能让那个明明低贱无比却偏偏比他们这些最正统的世家子弟还要高傲的玄羽丢人现眼,又觉得即便浪费了一匣子贵重的珍珠,也算值了! “你在房间歇息,我去去就来。”洗去了一身的风尘仆仆,身着青色长袍的玄羽更显得高大俊朗。 “大哥要去哪里?”巧笑嫣然的清悠宛若一枝出水清莲,让人移不开眼。 “家族里有一些事务,我要去处理一下。”玄羽说话间,眼底闪过一抹讽刺。 看来自己平时还是太纵容他们了,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挑战自己的耐性。 “是哪个什么大少爷?”清悠神情狡黠,“那个猪头掌柜不是说让我们一块儿去见?” “就凭他?还不配。”玄羽冷哼了一声。第一次有了一个自己想要倾力保护的人,那些混蛋有自知之明的话还是不要来招惹的好。 否则…… “大哥怕他难为我?”清悠眨了眨眼睛。 “他敢――”玄羽很是轻蔑的道。以自己对玄翼的了解,充其量也就是耍一些鬼蜮伎俩罢了,想要当面为难自己看重的人,借给他个胆子都不敢! “那,就让我和大哥一块儿去领教领教那个什么大少爷的威风――”清悠好整以暇的道。 一个破掌柜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给大哥好看,那个什么大少爷恐怕更会拿腔作调。以玄羽的性子,怕是不耐烦应付这些,自己倒是有兴趣玩玩。 “随你,只要不让自己吃亏就好。”玄羽一眼看穿了清悠的心思,却还是叮嘱了一句。 “怎么会。”清悠顿时兴致高昂,要吃亏,也是那什么大少爷啊,而且有玄羽在,自己肯定玩的多大都没问题。 这明月楼果然不愧泰安第一酒楼,不止过道里都铺有厚厚的地毯,竟是连楼梯扶手都嵌金镶银,眼睛所到之处,真是一片金光耀眼。 只是,清悠嘴角不觉浮起一缕讥笑―― 那金银的痕迹也太明显了吧?凹槽的印迹都是新的。 玄枋已经老老实实的在一号雅间候着了――实在是方才被玄庭给揍怕了――看玄羽清悠并肩而来,又是一怔―― 实在是玄羽也好,那个神秘的女人也好,看起来可都不是好像与的,也因此大少爷特意吩咐,无论想什么办法,也要把玄羽和那个女人都请过来,这边正头疼用什么法子去请人呢,可巧人就来了。 忙亲自上前敲了敲门,恭敬道:“大少爷,七少爷和小姐来了。” 门微微敞开一条缝,柔美的丝竹音乐声顿时就倾泻了出来,间或还有女子腻腻的笑声。 里面始终没有叫进的意思,玄枋躬着身子站了会儿,只觉如芒在背――大少爷要摆谱,却苦了自己,这么提心吊胆的,真怕前面这两个煞星一个不如意,再胖揍自己一顿。 玄羽皱了下眉头,抬手就要推门,玄枋忙上前一步干笑着道: “七少,大少爷还没让进――” 话还没说完就被玄羽锁住喉咙丢下了楼梯。 房门也在这一时间被拉开,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穿锦绣氅、衣饰华贵无比的骚包男子出现在门口。他的左右两边还搂着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衣着暴露的女人,柔弱无骨的身子正死命的偎进男子的怀里,间或还不服气的互瞪一眼,一副吃醋的模样。 男子似是很享受这一切,低头狠狠的各亲了两个女人一口,调笑道: “宝贝,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家后起之秀,少年英才,当今地门门主玄羽,你们要是伺候好了,我可重重有赏。” 地门门主?两个女子瞧着玄羽一下张大了嘴巴,玄翼眼底顿时滑过一丝恼意―― 每次都是这样,任自己是当今家主的嫡长子,可在外人眼里,竟还比不过这个野种! 却又很快调整好心理,拽开两个女人丢到一边,吊儿郎当的冲玄羽道:“老七呀,里面还有几个女人可是专为你准备的,本来还怕你不喜欢,现在看来,不用担心了,我就说嘛,世人说你只爱男色定是不对的,对了,这姑娘是哪家小姐?也不介绍我认识认识?” 说着,冲清悠露出了一个自以为风流潇洒的笑容――老实说,玄翼的长相是那种典型的奶油小生类型,一双桃花眼也挺勾人的,奈何酒色过多,虽有灵气傍身,却怎么也压不住内里的那淫靡气息,只看得清悠一阵反胃,这丫的也就是一种马,还敢在自己面前犯贱,诋毁大哥什么喜欢男色,看自己怎么让他好看! 本是在房间内静候的另两名女子也适时的缠了上来,想要隔开玄羽和清悠,却在还没有靠近玄羽时就停了下来: 老天,这男人浑身的气息也太可怕了吧,微一靠近,就觉得人好像被冻成了冰块相仿。两个女子都有些瑟缩,看向清悠的神情嫉恨之外还多了些敬佩―― 这女人该是多彪悍,竟敢和地门门主肩并肩站在一起。 互相对视一眼,改为去搂清悠,嘴里还调笑道: “妹妹呀,咱们待会儿还要一块儿伺候门主大人,还请妹妹――” 耳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两个女子惨叫一声瑟缩到了地下,却是伸向清悠的两只胳膊齐齐折断。 玄翼脸色一寒,看来野种对身旁这个女人还真是看重,这样也好,他越是当做珍宝,被自己抢过来时肯定也就越痛苦。 当下后退一步,延请两人入内。 房间里还有两名同样无比美艳的女子,明显看到了方才一幕,哆哆嗦嗦的不敢上前。 玄翼暗恨,哼了一声,两个女子这才回神,忙强笑着迎上来,只是都规矩的很,再没有人敢动手动脚。 打量着房间内,清悠不由有些讶异:不是说那个什么第一世家家主是风雅之人吗?怎么这一号雅间装饰的如此俗气?窗户上嵌着金条,椅子上镶着金边,便是那些画也是由金箔沾成……眼睛所到之处,真是一片金光闪闪。 玄翼却是一乐,看来自己投其所好投对了!这女人定是看到这么多金子高兴傻了吧? “好好的伺候七少和小姐,公子我重重有赏――”玄翼当先走回主座,左右两边还有两个金光闪闪的桌子,很明显是清悠和玄羽的座位儿。 清悠抿嘴一笑,微不可查的冲玄羽点了点头,便在两个女子引导下往右首而去。 只是刚坐到位子上,便微微一怔――座位前正有一个漂亮的锦盒。 清悠沉吟了一下,伸手打开,神情一愕:却是满满一盒子大小均匀的粉色珍珠。而且看其光泽,竟全是纯天然的! 这样的珍珠,每一颗,恐怕都是价值连城!这一盒,可得值多少钱啊?怪不得那骚包家伙一副拽得不得了的样子! 注意到清悠一瞬间的僵愣,玄翼自得的一笑,这么一盒珍珠,自己管保任何一个女子都受不了诱惑!想到待会儿就能看到玄羽又羞又愧的狼狈样子,玄翼真想大笑三声。 心情一好,搂着怀里两个女子就亲了一口,扬声道: “把咱们明月楼的特等席面送三桌来。”又冲陪坐在清悠和玄羽旁边的女子道: “好好的伺候着,待会儿本公子重重有赏。” “小姐,先喝口茶吧?”在清悠旁边伺候的女子恭恭敬敬道,似是又想起什么,“对了,小姐的帽子――” “我这帽子怎么了?”清悠故作刁蛮的道,“我就是喜欢戴着帽子吃饭喝茶,不行吗?” 好吧,你们既然想演,那就陪你们乐呵乐呵好了。 玄翼皱了皱眉,果然是个无知粗鲁的女人!等她投靠过来还是赏赐给手下好了,没得让自己倒胃口。 心里这样想,神情却是温柔,给了清悠一个媚眼,慢声道:“绿如,一切听小姐的。” “是。”绿如应了一声把手里的茶杯递到清悠手里。 清悠接过茶杯,软帽下嘴角的笑意更浓――却是一同被塞到手里的还有一个纸条: “美人儿,喜欢这盒珍珠吗?喜欢的话,就到哥哥这儿来,这盒珍珠就是你的了。” 看清悠始终没有做声,玄翼愈发得意。 眼看各种精美菜肴流水价一样送上来,清悠吃的真是尽兴无比―― 实在是妓馆里的女子服侍起人来就是不一样,清悠筷子刚刚一动,人家就把菜挟了送到面前,什么鱼刺了、骨头了全挑的干干净净。 没想到这丫头还是个大胃王。玄羽不禁失笑,能让丫头胃口大开,也算是一大收获吧! 玄翼心里的鄙夷却更加厉害,果然是上不了台面!放眼浮空山,哪个世家小姐敢在外人面前放开肚子吃这么多东西?这幸亏是戴着帽子呢,不然自己一定会倒胃口! “唔――”清悠终于放下筷子,实在是太饱了,再也吃不下了。接过绿如递来的香茗,美美的品了一口,忽然抬头对着玄翼脆声道: “我说那个,大骚,哦,大少――能不能问一下,你们这家明月楼,值多少钱啊?” 玄翼怔了一下,这女人,爱钱竟然到了这样的境界吗!竟然开口闭口都是钱,还真是极品!心里虽越来越鄙夷,神情却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小姐问这家明月――” 话没说完却被清悠打断,“我是说,和这颗珍珠比起来呢?”晶莹如玉的掌心处正托着一颗发着粉色荧光的珍珠。 玄翼大喜,狠狠的点了下头,斩钉截铁道:“自然比不得姑娘这颗珍珠。” 清悠长长出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说着起身,径自走到玄翼面前,玄翼神情激动地伸出双手――看来自己计策成功了,美人儿这是来投怀送抱了!今天这顶绿帽子,那个野种是带定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嚣张! ------------ 123让你好看(二) 清悠莲步轻移走到玄翼面前站定,晃了晃手里的锦盒道: “这盒珍珠,是――?” “喜欢吗?”玄翼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人骗上手了,顿时笑的那叫一个风情万种,“这等价值连城的珍珠也就小姐这样的风姿才配拥有。” 说着,示威似的瞧了一眼依然面无表情静坐一旁的玄羽,深情款款道:“似小姐这般绝世风姿,这世上何人能拒绝得了?这盒珍珠,怕是还辱没了小姐,小姐想要什么,尽管说与翼听,翼无有不从。” “我,一定要收下?”清悠似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当然。”玄翼笑的春心荡漾,估摸着下一刻,就能软玉温香抱个满怀了。 “这样啊,”清悠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就收下算了。” 玄翼愣怔了一下,随即大喜,下意识的伸手,就想顺水推舟,把清悠带到自己怀里,却哪里料到前一刻女子还在眼前,后一刻人就已经飘远,自己却是连一点儿衣角都没碰到。 ――好像有些不对啊,这个女人明明已经收了珍珠,不是该投向自己的怀抱拼命的讨好自己吗?怎么就这样拿了东西大喇喇的走了? 耳边传来清悠揶揄的笑声,声音不大,却又能让在座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哥,这人看着穿的挺阔气,人怎么这么小气?这样的珍珠,也好意思拿出手来?比你送给我的可差远了!怪不得我娘教我说,这人呢,可不能光看皮相,有些人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还学人家扮什么阔公子,我呸,看了就让人倒胃口――” 这么价值连城的珍珠都看不上眼,这女人该有多豪富呀?而且,竟敢对人人趋之若鹜的浮空山第一世家长公子弃如敝屣,即便攀上了地门门主,这胆儿也太肥了吧?那一众□看向清悠的眼神真是又羡、又惧、又恨。 玄翼的脸色则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到现在怎么还不明白,自己是被这个根本就看不上眼的女人和那个野种给耍了! 只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儿吐出来――自己可是人人称道的浮空山第一风流贵公子,哪个女人见了自己不是死命的缠过来?还是第一次放□份讨好女人,还是一个根本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捏着鼻子讨好了这么久,最后不但折了一盒价值连城的珍珠,还反被别人说倒胃口? “别气,你的身份,何必和这种人一般见识?”本是始终静默的玄羽终于开口。 “好吧。”没想到玄羽会回应自己,说话还这么恶毒,清悠笑的几乎暗伤,却仍是装模作样道,“我听大哥的。我娘也教我说,人不能和狗生气。我不气了,咱们走吧。” 也不管目瞪口呆的众人,径自扬长而去。 狗?这贱女人不但贪了自己的珍珠,还敢骂自己是狗?玄翼气的几乎要晕过去,眼看两人就要离开,顿时急怒攻心,一脚踹翻桌子,飞身上前拦住二人去路: “贪了我的宝贝,还想走――” “怎么?”清悠停下,故作不解道,“大少也知道拿那次品的珍珠送人有些拿不出手,要再送盒更好的?” “好,好――”没想到这女人如此毒辣,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扫了眼被几人的动静惊动而一下聚拢过来的人群――能到明月楼用餐的人,自然都是浮空山有头有脸的人物,非富即贵。 臭女人,敢和我斗,今天就让你们瞧瞧,丢脸的那个会是谁! 玄翼扫了眼人群,冷冷一笑,忽然提高嗓门儿道: “老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自己的女人想要首饰,买不起也就算了,何必到我这儿弄坑蒙拐骗抢这一套那盒南海珠子,可足足有一十六颗呢,你女人真想要的话,自家兄弟,大哥就是送她一粒也未尝不可,可要是全带走,即便你是地门门主,是不是也有点太过分了?” “南海珠子?”一个一身华衣的男子一震,神情激动无比,“大少,难道是南海阗意珠?” 南海盛产珍珠,最贵重的是鲛灵珠,听说那鲛灵珠每一粒都有鸽蛋大小,能放出紫色的华光,最是养颜益容延年益寿,再其次就是阗意珠,颜色乃是粉色,和人拇指大小相仿,虽无法和鲛灵珠相提并论,却也是珍珠中的珍品,价值连城。 只是这两种珍珠皆是产自南海凶地,特别是那鲛灵珠,听说迄今为止,也就浮空山宗主府有一颗罢了,便是那阗意珠,也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前一段儿时间倒是听说浮空山第一世家得了些,还以为是传闻,没想到却是真的吗? “是。”玄翼点头,神情沉痛,“若是其他物品也就罢了,唯有这一十六颗阗意珠,是我家族一位圣皇还有几位圣尊以性命换来的。家里老祖身体有恙,还要等这些珠儿来施救呢,玄羽,即便你是地门门主,即便你如何想要讨这女人欢心,也不可强抢家族的东西呀……” 早听说地门门主玄羽出身卑微,没想到还如此不识大体吗?怎么能为了讨女子欢心,连老祖宗都不顾?这种不忠不孝之人,也不知怎么会坐上地门门主这个位子? 八成是天门门主玄天帮儿子谋划的这个职位,什么武力值浮空山第二人,说不定,全都是假的。 众人心思复杂,看向玄羽和清悠的眼神也都充满了轻视。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耻?”清悠缓缓开口,心里忽然怒火万丈,直觉这混蛋,肯定经常这样陷害大哥吧? “什么阗意珠?全是胡说八道!这是大哥送我的珠子,可比你那狗屁阗意珠强一万倍。再说我真想要的话,何必让大哥抢?你一个小小的圣尊,本小姐眼里,就跟一只臭虫没什么两样,竟敢诬赖大哥抢你的东西?还真是够不要脸!” “比我的阗意珠强一万倍?”玄翼神情悲愤,心里却暗暗冷笑,那匣子里明明是自己的阗意珠!这女人果然难缠,只是只要你拿了我的珍珠,今天玄羽的人就丢定了! 伸手一指玄羽道,“我好心好意让你见识一下阗意珠,你倒好,竟是仗着自己灵力高,强抢了去,阿羽,我们好歹也算是兄弟,我的老祖难道不是你的老祖吗?亏爹爹还一心想栽培你,没想到你竟如此――” “你口口声声说我大哥抢了你的阗意珠,那要是我这盒子里不是阗意珠呢?”清悠不耐烦得开口,打断玄翼。 “不是阗意珠?”玄翼大惊失色,“你们已经把阗意珠换了去?” 神情颓然而痛苦:“阿羽,难道你真的如此恨老祖?竟是一粒也不愿意留下吗?” “什么叫把阗意珠换了去?”清悠长长的叹息一声,要演吗?好,那就看谁更厉害! 转向玄羽,被软帽遮掩着的娇俏小脸上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语气却很是悲痛,“大哥,你视这个人为兄弟,奈何人家却无法容得下你。到现在,你还要护着这个人渣吗?” 这个女人竟然骂自己是人渣!玄翼的脸涨得通红,还有玄羽那个野种,什么时候把自己当成大哥过? 那边清悠却不待玄羽作答,便霍然转过身来:“你确定,我这里面是你的阗意珠,或者替换了你阗意珠的普通珍珠?” “或许是其他饰品?”玄翼神情苦痛,冲玄羽清悠忽然深深一揖,“你们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把那阗意珠还回来――” “好深沉的心机。”清悠冷笑一声,“是不是只有我这里面的东西比你那阗意珠还要珍贵,你才会承认,是你卑鄙无耻,诬赖我大哥?” 比阗意珠还珍贵?开什么玩笑?!除非你那盒子里是鲛灵珠!玄翼眼里满是讽刺,当下脸色一沉: “好啊,你倒是打开盒子让大家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会比家族阗意珠还珍贵?” “我为什么要打开让你们看?”清悠动了动,就在众人以为她要打开盒子时,忽然把盒子给收了起来,用一种近似于耍赖的语气道,“除非你看了后愿意承认自己卑鄙无耻,对了,再当众给我大哥磕三个头赔罪,否则,我才不会给你看!” 终于露怯了吧?以为让自己磕头就会吓住自己吗?玄翼愈发笃定,这女人典型的外强中干,虽是说的豪气干云,心里不定怕成什么样了呢! 生怕清悠反悔,忙重重的点了点头,对着众人举起手来,神情肃然:“只要你能把阗意珠还回来,翼做什么不可以?大家给我做个见证,若是你打开匣子,里面是比阗意珠还珍贵的东西,翼甘愿磕头赔罪。” 别说你一个小丫头,除宗主府外,放眼整个浮空山,都不可能有任何一个家族能拿出一件比阗意珠还珍贵的东西! “那就,一言为定――”挤兑的玄翼答应了自己提出的条件,清悠终于伸出手,慢慢掀开上面的盖子―― 玄翼上前一步,嘴角挂着冷笑:“我倒要瞧瞧,是什么东西,会比――” 后半句话忽然咽了下去,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后面围拢过来的人群,也是只看了一眼,全都瞬间石化! “鲛,鲛灵珠――”半晌,中间一个人忽然喃喃道,神情狂热无比,“是,是鲛灵珠,竟然是,鲛灵珠――” 清悠的心瞬间放进了肚子里。虽是方才说的大气,其实却是并不认识这是颗什么珠子,不过花鼎方才给自己传话,说是这颗比那阗意珠好玩多了,现在看众人的反应,自己肯定是赢了! 隐在一旁的花鼎却是翻了翻白眼,这颗珠子算什么,不过是妖界宝库里最不起眼的一粒罢了,就说这些人类没出息吧,果然没见过什么世面! “怎么,可能――”玄翼只觉的呼吸都好像停滞了,嘴里不住喃喃着,鲛灵珠啊,那可是,鲛灵珠。那盒子里明明是阗意珠呀,什么时候换成了鲛灵珠?而且,鲛灵珠不是只有宗主府里有一颗吗?怎么这粗野女子手里也有? “什么不可能?”清悠厉喝一声,“想找借口吗?还不快给我大哥跪下磕头赔罪!” 其他众人也缓过神来,看向玄翼的眼神顿时换成了轻蔑:人家手里可是有鲛灵珠啊,会看上你的阗意珠?还以为这大公子是什么正人君子呢,原来竟是这般阴险狠毒吗? 玄翼已是恼羞成怒,本想让玄羽出丑,哪想到折了阗意珠不说,还平白惹了一身骚!推开身边的人群,扭头就想走,却听清悠凉凉道: “想溜?花鼎――” 一个炸雷般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兔崽子?敢在我主子面前耍花枪?反了你了!” 玄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已经被人头下脚上倒提了起来。 花鼎如同掂了个小鸡般一下把玄翼掼在地上,又抬起大脚丫子,摁着玄翼“咚咚咚”连磕了六个响头,然后抬脚一踢,玄翼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穿过酒楼的墙壁就摔在门前的硬地上。 玄翼“噗”的吐了一口血出来,狼狈的趴在地上,恶狠狠的瞧着清悠和玄羽: “敢这样对我?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付出代价?”花鼎忽然仰天长笑三声,“是不是想那几个鸟圣皇了?小庭子――” “哎――”玄庭应了一声,抱着一捆刀枪剑戟,屁颠屁颠的就跑了出来。 “给他!”花鼎很是牛气的一甩头。 “好嘞!”随着玄庭一扬手,那捆兵器迅疾分开,围着玄翼正正插了一圈,特别是那柄发着妖异红光的宝剑,不偏不倚,正扎在玄翼两腿叉开的地方! 玄翼惨叫一声,好险没吓晕过去,却在看清宝剑剑柄上一个骷髅印迹时,惊得魂飞魄散―― 竟然是父亲派出的杀手中武力值最高的玄黄的宝剑!难道说,他们其实已经动手了? 而自己之所以没有得到消息,只是因为,他们已经全军覆没了吧…… ------------ 124恶女 “轰――”一声巨响后,明月楼在玄翼背后轰然倒塌。 “你,你――”看着步步逼近的玄羽,玄翼惊恐的往后缩着身子,“你真是,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毁了,家族基业?” 玄羽拔出宝剑,锋利的剑刃在阳光下闪烁着慑人的寒光,那宝剑仿若一条毒蛇,一点点啮噬着玄翼的心神: “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可是你大哥,我是你大哥――” “给那些老东西带个话,第一家族家主的位置,我,要了!”阳光打在玄羽的脸上,宛若镀上了一层金光,整个人说不出的森严尊贵。 玄翼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玄羽已经手起剑落,玄翼只觉的头皮一凉,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杀人了――”那些本还看得津津有味的众人,吓得立时作鸟兽散。 玄庭却从人群外冲了进来,看着玄羽一脸的膜拜――自家门主大人果然霸气,就得这样收拾这帮兔崽子,看他们还敢不敢动不动就来地门耀武扬威。 玄羽抬头,看着远方,神情微有些怔忡:“他们,走了吗?” “是。”玄庭忙一躬身,“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他们准备了一辆新的车子。” 小心的觑了一眼玄羽,总觉得那几个人走的太匆忙,还有就是,门主可真是闷骚啊,表面上假装不在意,其实这会儿,八成心里跟猫爪似的…… “糟了!”玄庭想起什么,忽然一跺脚,神情懊恼至极,“我怎么忘了问问小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了……” 玄羽终于回神,淡淡的看了一下玄庭,嘴角微微上挑:“无妨――” “什么无妨啊――”玄庭暗叹,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自家门主不是聪明绝顶吗?怎么在追求女人方面这么弱智?什么事都得自己提醒! “你跑一趟醴陵山庄。”玄羽终于收回视线。 “醴陵山庄?”玄庭一愣,“门主让我去那里做什么?” 玄羽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牌儿,摩挲了片刻,终于递给玄庭:“把这玉牌儿,送过去。” “玉牌儿?”心里却是有些奇怪,醴陵山庄不是浮空山第三大世家吗?门主让自己去那里做什么?只是看出玄羽的重视,玄庭忙双手接过玉牌,定睛一看,顿时喜笑颜开―― 手里的玉牌却是门主家族发出的邀请信物,上面赫然刻着“醴陵山庄、玄雪莹”七个大字,下面还有另外一行小字――日光城,冠祀节。 啊呀,对了。自己怎么忘了,下个月初六,就是一年一度的浮空山冠祀节,所有世家大族年满二十的男女都会前往日光城,参加盛大的加冠仪式。而这加冠仪式,每年便是由门主的家族来主持。当然,并不是每一个年满二十周岁的人都可以参加,只有真正的世家大族公子小姐才有这般殊荣。而由日光城玄家发出的这玉牌,便相当于邀请函的作用。 “门主,难道那位小姐是,醴陵山庄的,玄雪莹小姐?”玄庭高兴的几乎要蹦起来,却又忽然顿住,有些迟疑道,“依醴陵山庄的排名,应该不会有这么强的实力啊……” 虽没见识那位小姐的实力,可花鼎那老家伙有多厉害自己可是领教了,虽不能具体说清楚到底有多高,可明显在门主之上啊!若醴陵山庄有这么强的实力,怎么甘于仅排在第三位次? “让你送就送,操心那么多做什么?”以为每个人都和家族那些老家伙一样如此热衷名利吗?玄羽微微一哂,心里却又无比庆幸,幸亏,有小妮子落下的这枚玉牌儿…… “醴陵玄家?”玄翼本是合着眼躺在软榻之上,听到玄枋的话,一下睁开了眼睛,“此言当真?” 玄枋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就是借小人个胆子,也不敢欺骗少主啊!” 也是赶巧了,自己正好卡在明月楼坍塌的废墟空隙里,把玄羽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是玄羽亲口所说,说那个女子就是醴陵山庄的玄雪莹。” “我道多大的来头呢,竟不过是醴陵山庄的小姐?”玄翼眼中闪过一阵冷意,早听说醴陵山庄家主是个张狂的,原来竟是攀上了玄羽那个野种吗?怪不得她手里会有鲛灵珠,八成是玄羽那个野种送的! 只是有鲛灵珠又怎样?野种就是野种,永远上不了台面。 本来自己只想借那女人羞辱一下玄羽罢了,没想到那女人却弄得自己如此狼狈,还差一点儿死在玄羽手里。 玄雪莹是吗?本来不过想玩玩罢了,这次倒好好好谋划谋划,怎么着也要把那女人娶到手,再得到玄羽送她的鲛灵珠,让那玄羽人财两失。 到那时,再让玄羽和玄雪莹那两个贱人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 “主子――”花鼎指了指西南方向,“再翻过一座山,就是浮空山第二大家族、红杉玄家的势力领域了。” 有些担心的瞧了一眼清悠,“主子还是歇歇吧,老花保证,明天午时一定能赶到那里。” 也不知公主怎么了,突然就跟着了魔般,甚至来不及跟玄羽那对主仆告别,竟是夺路就走。到现在已经昼夜不息的赶了两天路,公主竟还没有停下歇歇的意思。 可是公主在浮空山应该不认识什么人啊?那红杉更是听都没有听过,怎么公主一副想要杀人的架势? 难道是公主刚到浮空山时,被那红杉玄家的人给欺负了? 真是这样的话,看老花不大巴掌拍死他们! “不要停,无论如何,今晚也必须赶到红杉。”清悠神情冷峻,心里更是暗暗发狠,玄妙,要是我哥哥真不在了,我一定会让你整个家族来陪葬! 本来还以为要耽搁些时候,才能打听到那玄妙的下落,再没想到,明月楼中,却恰巧听到那些食客正在议论,这才知道,她竟是红杉玄家――浮空山第二大家族的人。而且那恶女的名声还如此响亮!竟是人尽皆知的一个色中恶女! 听说不知有多少男子,被她摧残致死! 只要一想到清俊如谪仙的清潇,可能会在那个女人手里吃尽苦楚,清悠就恨得想杀人。 “迂――”清悠勒住马头,冷冷的盯着前面那和黑暗融为一体的红杉山庄,身形跃起,往山庄急掠而去。后面花鼎几人无声无息的跟了上去。 外面是夜色如墨,红杉山庄内却是一片灯火通明。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各自端了个精致的果盘,边走边小声交谈着: “你说会是什么贵客?竟劳动的家主都出关了?” “我也没见到,不过肯定是了不得的人物,听说小姐方才都差点儿挨揍呢。” “哧――”左边丫鬟发出一声轻笑,“小姐是不是又发花痴了?我可听说,那贵客可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了!” “可不。”右边丫鬟也笑了一下,“我们小姐也真是的,明明出身高贵,怎么就偏有这么个毛病?当初若不是她去招惹天门门主,怎么会落得被驱逐出浮空山的下场?若不是咱们家主这么多年为她打点,说不得就死在人界了……” “死在人界?”另一个丫鬟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道,“你太小看咱们小姐了!咱们小姐在人界过得快活着呢。就现在后院厢房里,还关着些小姐从人界带回来的男子,啧啧,个个都被摧残的不成样子了……” 两个丫鬟正说着话呢,忽然觉得一阵头晕,再睁开眼时,却已经在一个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说,那些被捉来的人界男子在哪里?” 两个丫鬟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哆哆嗦嗦道:“在楚香居的西跨院厢房里。” “具体什么位置?怎么走?你们一起说!” 感觉到放在颈间的匕首正在一点点进入肌肤,两个丫鬟丝毫不敢迟疑,齐声道: “议事大厅西侧就是楚香居……” “走――”清悠反掌拍晕两个丫鬟,恨不得一步就飞到楚香居。 虽然此时那议事大厅仍是亮如白昼,并不时有“哈哈”的笑声传来,几个人却并不放在心上,径直飞掠而去,旁边的守卫只觉眼前一花,定睛看时,却是什么也没有。 花鼎略微停了下,突然觉的议事大厅的笑声很是熟悉,看清悠几人已经去远,犹豫了下,终是转身又回至议事大厅。 感觉到花鼎的离开,清悠蹙了蹙眉,这个花鼎,还是这么冒失!想了想还是吩咐齐风跟过去,自己则带着姚辽和柴宽,往楚香居而去。 那两个丫鬟果然没有说谎,三人很快来到楚香居的西跨院厢房,耳听得“叮”的一声轻响,门上的锁便直直的坠落地面,却在落地前被姚辽接住。 清悠推开房门就走了进去,本是静静的房间里忽然一阵骚动,清悠忙一挥手,那些人一下歪倒在地,却是瞬间昏睡过去。 “公主――”柴宽从内兜里摸出一颗夜明珠递过去,“您看看。” 清悠接过,把地下那些骨肉如柴的男子一一翻过来,可最后却失望的发现,这里面,竟然没有哥哥叶清潇。 “有人来了――”姚辽忽然道。 过了一会儿,走廊上果然传来一阵散乱的脚步声,然后房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一个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拖着鞭子的女子斜倚在门框上,充满戾气的对着屋内吼道: “都是死人吗?还不快过来,伺候本小姐!” 清悠定睛看去,顿时动了杀机――这女人不是那个该死的不要脸的玄妙,又是哪个? ------------ 125恶女(二) 不待清悠开口,姚辽手一招,玄妙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噗通”一声栽进了屋里。 “你们――”摔得太狠了,玄妙只觉得头晕乎乎的,呆愣愣的抬头瞧着清悠三人,“想抢我的东西?” 东西?这女人的眼里,男人就是东西吗?怪不得脚下这些人被折磨的这么惨,那自己的哥哥呢―― 清悠再也忍不住,一把掐住玄妙的脖子,“我哥哥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用的劲大了,玄妙顿时直翻白眼,脚拼命的蹬着,却怎么也挣不开,直到玄妙没一点力气了,清悠才松开手,狠狠的把玄妙推倒在地。 玄妙的酒意完全被吓跑了,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以往总是她一出手就决定别人的生死,还是第一次体会这种生死完全由别人掌控的滋味儿! “你,你哥哥是谁,我怎么知道――” 自己抓的男人里,应该没有人有这么厉害的妹妹的啊,忽然又想到什么,眼睛一下惊恐的睁大: “难道你是,叶清悠?” 浮空山也好,人界也罢,自己也就遇见一个每次碰上都讨不了好的,就是那花瓶世家的叶清悠,难道是她? “想起来了?”清悠缓缓蹲□子,“我早就说过,你一定会为你当初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现在告诉我,我哥哥,他在哪里?” 嘴里说着,一把冰凉的匕首就放在了玄妙的颈间。 感觉到那冷冷的杀意直渗入肌肤,玄妙顿时就有些慌乱,“你,你不要乱来呀――你要是杀了我,就永远也找不到你哥哥了。” “敢威胁我家主子?”清悠尚未答话,柴宽却先不乐意了,伸出脚来一使劲,只听“嘎吱吱”一阵脆响,玄妙拖着长鞭的那只手腕已经被碾成了麻花般。 玄妙身子猛地一痉挛,张了张嘴巴,才发现竟是没办法发出一点儿声音,又惊又惧下终于忆起,这叶清悠炼药之术,可还在自己之上! “说,我哥哥,在哪里?”清悠一把揪住玄妙的头发,让她抬起头。 眼看柴宽的脚又抬了起来,玄妙吓得一哆嗦,身子拼命的往后缩:“我把他关在议事大厅后的密室里了!别杀我,我带你们去找他――” 议事大厅?清悠愣了下,刚要说什么,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呼喝之声,间或还有房屋倒塌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清悠脸色一变,纵身跃向院内,不由被外面的情形吓了一跳: 怎么花鼎齐风和人打起来了?而且看两人的样子,显然是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正好花鼎一脚踢过去,那个和花鼎两个战在一处的本是背对着清悠的身影转了过来。 清悠定睛一看,不是那混账泰鸿,又是哪个? 心里顿时一紧,泰鸿在这里,那阿落呢?! 被姚辽拖出来的玄妙也看到了这一切,看清悠几人有些愣神,忽然扯着喉咙对着人群喊道: “爹呀,快救我――” 正在旁边观战的一个五十多的男子猛回身,正好看到清悠几个,顿时大吃一惊: “哪里来的狂徒,竟然到我红杉山庄来撒野,还不快放开我女儿!” 说着,带了一众人就把清悠几个围了起来。 “爹,疼死我了,快救我――”看到父亲,玄妙顿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男子这才看清玄妙的处境,看那形状扭曲的右手,明显是废了。这个女儿再不济,可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竟在自己家里,被人打得这么惨! “妙儿,你忍耐一会儿,爹就把这些人全都杀了,给你出气。”说着一指清悠三人,厉声道,“放了我的女儿,我还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的死法!” “就凭你,生了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就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清悠一字一句道。 男子听得头皮一麻,再定睛看向说话人,虽有软帽隔着,却明显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气的哼了一声道:“猪狗不如?贱人,找死的话本尊就成全你――” 话音刚落,眼前突然一暗,却是方才还毫无存在感的站在女子背后的黑影,现在却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男子还在发愣,一个蒲扇般的手掌已经扇了过来: “敢对我家主子无礼,你,才找死!” “玄扈,这人是妖界妖君五大侍卫之一,你不是他的对手,快闪开――”正和花鼎两人战在一处的泰鸿回头怒声道,“柴宽,你还真是长出息了,竟对一个小辈下手!” 妖君五大侍卫?玄扈脸顿时白的和纸一般,早听说过妖界妖君有五大侍卫,个个都是几万年的老妖精了,怎么今儿一下全都来自己山庄了?看他们主要是针对妙儿的,难道说那个逆女,抢的男人里还有妖? 又惊骇万分的瞧瞧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纤瘦身形,好像方才,这妖怪说那是他主子? 难道说,妙儿把妖君的小情人儿给抢了过来? “老东西,你竟是和泰鸿那个混蛋是一路的?”柴宽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一掌把玄扈劈到地上,“那你就更得死!” “什么泰鸿?”看着那魁伟老者越来越近,玄扈吓得小腿肚子都转筋了,想要跑,可身子不知为何竟是一点都动不了,强撑着道,“你,你别过来,太邪上神可是我家祖上,你要是敢杀了我,上神一定会杀了你们为我报仇。” 听玄扈提到神界的人,柴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初阴自己的,那狗屁天神肯定也有份儿!才使得自己背叛了君上,又被公主给囚禁了那么久! “好啊,老子现在就摔死你,让你的上神来给你报仇吧!” 伸手揪着玄扈就高高的举过头顶。 玄扈吓得魂飞魄散,仰头冲着空中的泰鸿嘶声道: “太邪上神,老祖宗,救命啊――” 柴宽的手一顿,两眼一下变得血红:“你叫他,什么?” 玄扈喘着粗气,强撑着道:“老祖宗,他就是,我的老祖宗,太邪上神――怕了吧?怕了,就放了我――” “太邪?你他妈的是太邪――”柴宽气的头一阵阵发晕,大吼一声,“老花,我们真是有眼无珠!泰鸿,你这杀千刀的,我这就让你断子绝孙――” 嘴里说着,举起玄扈就照着旁边假山掼了过去,玄扈惨叫一声立时被摔得脑浆迸裂! “爹――”一切不过是转瞬之间,再没想到自家爹会惨死在自己面前,方才还一副耀武扬威、志得意满模样的玄妙惨叫一声,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柴宽却理也不理,大吼一声:“老姚你保护好主子,我去和老花他们一起杀了泰鸿这个王八蛋!” 被禁制在人间的这几千年来,也认识到这个大哥恐怕有问题,却再没想到,他竟是天界的太邪――天帝重华的坐骑! 这人竟然是天界的神?清悠却有些发呆,一直听说有天神,可还是第一次见到天神。只是传说中的神不都是很有修养的吗,这只却怎么一肚子坏水儿? 瞟了眼旁边①38看書网瞪出来的姚辽:“我不用保护,你也去吧。” 和这么卑鄙无耻的神,也不用讲什么公平了,还是尽快收拾了他完事儿! 没想到柴宽竟真的把玄扈给摔死了,太邪气的脸色发青,却也莫可奈何,实在是花鼎两人一副拼命的架势,还没缓过神来呢,姚辽和柴宽也加入了战团,太邪顿时就有些吃力。偷眼瞧了一下一直凝神观战的清悠,心里更是一紧: 短短几日不见,那妖孽竟可以幻化人形了吗?这妖孽果然邪门,竟能一再从九阳神火下逃出来,怪不得天帝会把她视为心腹大患!还是要尽快想法杀了她完事,不然被太子知道这妖孽还活着,不定又要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头疼得要死,今天就先发这一点儿吧(*^__^*) ------------ 126是他? “我说妖界怎么江河日下,却原来,全是这样不成器的东西!”泰鸿气喘吁吁的接下花鼎一掌,又吐出火焰逼退齐风。 “太邪你要不要脸啊?”姚辽气的大骂,“若不是你跑到我们妖界,骗我们和你拜了把子,我们君上也不会受伤!现在还有脸说这些!今天,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杀了你,为君上报仇!” “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东西,我呸!”泰鸿狠狠的吐了口唾沫,一脸的鄙视,“你们这么愚蠢,骗了你们也是活该!至于你们君上的死,难道不是你们太蠢了造成的吗?还有脸来找我寻仇!你们这样,只能让我们神界更看不起!” 花鼎几个一下被说中了心事,心神顿时就有些恍惚,泰鸿趁机喷了一大团火焰过去,差点儿烧着了花鼎的胡须。 泰鸿却是不依不饶:“你们猜,要是你们君上活转过来,是看见你们更生气,还是看见我更生气?是更想杀了你们,还是更想杀了我呀?” 嘴里说着朝着柴宽就是雷霆一击,自说自话道:“我说呀,当然是见着你们更生气,也肯定更想杀了你们!” 齐风眼睛都要红了,声音也有些发抖:“不会的。你骗人!” “骗人?”泰鸿“哧”的一笑,“你们现在想要杀了我,不就是因为我背叛你们了吗?而你们不是同样背叛了你们君上吗?若是你们君上活着的话,你们以为,他就会放过你们吗?” “呜――”花鼎呆呆的站在那里,忽然大哭起来,“君上,我们错了,都是我们害了您啊――” 嘴里说着,竟是对泰鸿劈过来的一剑,躲都不躲,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齐风三个也都慢慢停了手,神情同样甚是呆滞。 “对了,这就对了――”泰鸿声调更加愉悦,“你们都乖乖的站好,让我替你们君上杀了你们吧――” 眼看那宝剑对着花鼎的脖子兜头砍下,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太邪,还是你先受死吧!” 身后一阵灼热之气直逼而来。 “既然争着来送死,那我就成全你――”太邪冷笑一声,自己身为火系魔兽,可是用火的祖宗,那妖孽竟敢用火来偷袭自己,还不是找死吗! 伸手一抓,就要掬着那火焰,掷还回去。 “是吗?”清悠冷冷的瞧着笑的得意的太邪,“这团火你现在抓着,是不是很爽啊?” “啊?”明明那四大侍卫的心神已经被自己完全控制,怎么这妖孽丝毫不慌张?难道这火焰―― 刚想把手缩回去,却是已经晚了! 那黑中泛红、红中泛黑的火焰已经把太邪的两只手牢牢的包裹了起来! “啊――”太邪惨叫一声,声音凄厉之极。本已昏死过去的玄妙一下睁开了双眼。 “让你也尝尝,九阳神火的滋味儿――”清悠的声音却是说不出的愉悦。 “九阳神火?这是九阳神火?”太邪的声音都直了。 那两朵火焰实在太怪异了,竟像是长在太邪的手上一般,太邪惨叫着,不停的扑打,却是无法让那火焰灭去一丝一毫。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己手指一点点化为灰烬。极度的恐惧下,太邪抬起双手朝着旁边的假山就摔了过去,两只手腕应声碎掉! 太邪疼的几乎要晕过去,再定睛看时,却是几乎要疯掉――那两朵火焰却是还在,宛若盛开在手腕处的两朵花,而那本是□在外的森然白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慢慢吞噬。 “妖孽,妖孽――”太邪踉跄着冲向仍是静静瞧着这一切的清悠,“这是什么妖法,快收了这火焰,不然,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只是话音未落,身体就忽然被四把利刃剁成了几截! 紧接着花鼎齐风几个从空中落□形,一齐跪倒在清悠面前: “公主――” 声音凄怆而痛悔。 “罢了――”清悠顿了下终于开口道,却并不让他们起来,“我有一句话想要问你们,也希望你们如实回答――” “当初知道你们背叛后,以君上的能力,杀你们的话,能否做到?” 几人虽不明白清悠这话是什么意思,却仍是重重磕了个头道:“君上功力远胜我等,杀我们的话,易如反掌!” “怪不得太邪那混蛋说你们蠢!”清悠气的狠狠跺了下脚,“你们的君上想要杀你们的话,还会等到现在吗?竟然被人家几句话就乱了心神?几万年的老妖精了,怎么还这么一根筋?别人随随便便说几句话就相信?” 虽然太邪用了迷幻性极强的灵药,可若几个人心智坚定,根本不会受丝毫影响!结果明明四个人是稳占上风的,却反而着了那太邪的道,不是自己出手的话,这几个人这会儿说不定就死翘翘了! “幸亏我不是你们君上,”清悠叹了口气总结道,“不然,气也得被你们气死!” 几个人若有所思,半晌却伏在地上,呜呜大哭起来。那哭声实在太过苍凉,听得清悠一阵心酸。 以这四人的憨直,这几千年来,也定是受尽折磨。本想着放出来后,再向君上请罪,到时要杀要刮,任凭君上处置便是。却哪里料到,君上却已被神界害死,便是想赎罪,也再没有机会了。 想想从前,每次被人骗了,公主也经常这样一边骂他们几个太蠢,一边出面给他们报仇,每次君上都是笑眯眯的在一旁瞧着,可现在,公主还在,君上却是再也见不着了! 几人越哭越痛,直哭的山河变色,耳听“嗵”的一声巨响,红杉山庄竟整个倒塌! “不好――”清悠猛地回过神来,哥哥还在密室里呢,忙厉声道,“别哭了,快救人――” “救人?”花鼎泪眼迷蒙,看着自家公主,边抽泣边打嗝道,“救谁――” 眼睛一瞟,却正好看到正慢慢爬远的玄妙,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大吼道: “站住――” 只是花鼎的这一声吼太响了,那本已摇摇欲坠的假山哗啦一下也倒了下来,正正把玄妙砸了个正着。 清悠狠狠的剜了花鼎一眼:“花鼎,你干的好事――”以他们的功力,要清除这些废墟,自然是轻而易举,可清悠仍是担心不已,唯恐清潇会受伤。 几个人忙赶过去,那玄妙却已经被砸的只剩一口气了。 “快说,我哥哥,我哥哥,到底在那个密室里?”清悠一挥手,砸在玄妙身上的碎石一下飞了出去,露出被砸的血肉模糊的身子。 “咳咳――”玄妙微弱的咳嗽了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好,我告诉你,你哥哥,根本,不在这里,他被地门门主,玄羽带走了――” 玄羽?清悠一愣?怎么会? “哈哈哈――”玄妙忽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死死的盯着清悠,“你也知道,那个魔鬼?那个魔鬼,只,只喜欢男人,说不定这个时候,你哥哥,已经被玩死了……这是,你的,报应……你就等着,给你哥哥――” 话未说完,头一歪,就断了气。 “已经搜过了――”齐风几人搜索了议事大厅附近后回来禀告,“议事大厅那儿确实没有什么秘室。” “公主放心,”看清悠忧心忡忡的样子,花鼎摇了摇屁股道,“要是那个玄羽敢对不起你,老花就把他拧巴拧巴――” “别再说了!”清悠冷斥道,“这个疯女人说的,你也信?” 别人自己不敢说,可玄羽,却绝不是玄妙口里的那种人。 只是,自己的哥哥,到底在哪里? “公主,这下面好像还有一个活的――”姚辽吸了吸鼻子,突然道。 “小心些――”清悠大喜,难道是,哥哥? 姚辽忙放轻了动作,两只手掌如两个巨大的挖掘机相仿,左右一扫,一个趴着的人形便露了出来。 清悠看了一眼,却是失望之极――看那形体特征,分明就是个女人! “饶,饶命啊!”那女子吓得簌簌发抖,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怕清悠累着,花鼎左顾右盼终于找到了一把尚且完好的椅子,忙颠颠儿的跑过来端过来: “公主快坐,可别累着了――” 清悠真是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个?摆了摆手看向女子:“你知不知道那个恶女把她抢来的男子都藏在哪里了?说出来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就在楚香居西跨院的厢房里啊――”女子边哭边道,“我已经告诉你们了,大仙就饶了我吧。” “所有被抢来的男子都在那里吗?”清悠追问道。 “是啊,奴婢不敢撒谎!”女子磕头如捣蒜,“确实都在那西跨院里啊!” “你再想想,”清悠冷声道,“还有什么关于那些被抢来的男子的事,是你忘了的――” “没有了,真没有了――”女子不住摇头,忽然又想到什么,“啊,对了,小姐说过,她刚回浮空山时,碰见地门门主,玄羽大人了,好像吃了大亏,还有一个男人,被,被玄羽大人抢走了……我说的都是真的,饶了我吧……” 清悠愕然,半晌说不出话来。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那女人没撒谎,哥哥真的在玄羽大哥那里? 挥手让齐风把女子拖了下去,清悠沉吟半晌,看来自己还是要走一趟地门才能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去日光城。” ------------ 127是她? 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很快在浮空山传开―― 浮空山排名第二的世家――红杉山庄被人一夜之间夷为平地! 据说阖庄上下无一人逃出生天。 日光城宗主府已然责成专人负责彻查此事。只是调查的结果更是匪夷所思――造成红杉山庄覆灭的最根本缘由,应该是那里发生了一场异常激烈的战斗。 红杉山庄的废墟上,那宛若斧凿刀削过的痕迹,那种种奇观异景,让那些前往调查的人员得出了一个绝不可能的结论―― 这样匪夷所思的场景,只有天尊或以上级别的斩妖师才可能造成! 只是这怎么可能?放眼整个浮空山,怕是只有天门门主灵力方至天尊级别,更遑论天尊以上了!天尊以上那是什么?天尊以上就可以直接成神了!恐怕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宗主也不见得有这等实力! 可那巨大的花岗岩上宛若刀切的平整痕迹,深达几十丈的沟堑,突兀而起的小山,甚至还有一大朵盛开的菊花,却无一不在昭示着这种不可能的可能! 难道真的有天神到访?浮空山虽号称天界门户,可也已经有上千年未见过天神莅临了!难道是红杉山庄得罪了上神,所以才有此业报? 一时间人们争相奔赴红杉山庄旧址朝圣。 本是荒凉的废墟旁,竟是人来人往,喧闹非常。 不过除了惹怒天神这一结论外,还有一个小道消息,说是有一个丫鬟侥幸未死,可惜却已神智昏聩,翻来倒去只是说,“小姐造孽,小姐造孽――”或者说什么,“是小姐抢的男人,大仙饶命,大仙饶命”间或尖叫“妖怪,妖怪…… 便有好事者据此推断,怕是红杉山庄的小姐玄妙,色心不改,抢了神界或妖界的男子,以致惹来杀身大祸!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想要寿终正寝,最好还是戒之慎之啊! 当然,后一种结论,人们更多的是当做演义,只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却并没人放在心上。 “呸,什么神迹,那明明是妖迹好不好?”花鼎嘟哝着,一脸的不愉。 “你还说――”齐风瞪了一眼花鼎,“就你那两扇大屁股,早晚我得给你砍掉一半,明明北边归我造,你坐在地上一转圈,好么,磨平了一大半!” “要说最好看的,叫我说啊,还是柴兄的菊花台――”姚辽摇头晃脑。 “哪里,哪里――”柴宽装模作样,“可比不上姚兄的青龙摆尾――” 然后两人各自退后一步,忽然齐齐叉腰仰头哈哈大笑,那样子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 躺在车里的清悠揉了揉额角,这几个二货,可真是够了!自己不过说让他们给阿落留下点找来的线索,这才一转头,后面就传来山崩地裂之声。 果然一根筋们的脑回路就是与众不同啊! “好了,你们几个别闹了,”清悠探出头道,“花鼎柴宽,你们去前面问一下,看这是哪里,距日光城还有多远,再找个住的地方。” 两人刚要走,又被清悠叫住:“记得,不许惹事。” 这四个家伙,一向高调惯了,若自己不叮嘱几句,怕他们会把天都拆了。 本以为两人很快就会回转,可左等右等,足足过去一个时辰之久,也没见两人的影子。 清悠心里“咯噔”一下,这俩家伙,不是又惹什么事了吧? 忙让齐风姚辽上车。 车子刚走不远,迎面就碰见一脸怒气的柴宽,正飞奔而来。 看到清悠的车子,赶紧停住:“主子,你可得给我们做主――” 声音里竟又是愤怒,又是委屈。 清悠不由很是纳罕,什么人有如此气魄,竟敢给这俩二货气受? 只是身为人家的主子,自然不好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清悠咳了下,清清嗓子:“怎么?有人敢欺负你们?还真是找打!” 柴宽却仍是不乐意,一梗脖子道:“光是打也太轻了,老花已经抓住那个贱人了,等我再去抓了那个奸夫,再把他们一块儿处死!” 处死奸夫□?清悠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俩家伙什么时候又变成清道夫了?这又是奸夫又是贱人的! 抽了抽嘴角无奈的道:“ 那个,柴宽,咱们还得赶紧赶路呢,那贱人什么的,还是交给那个戴绿帽子的管得了。你们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主子――”柴宽瞧着清悠,神情悲愤,“那小子都给您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了,您还这么护着他!” “绿帽子?我?你说什么呀?”清悠听得一头雾水,却被柴宽下一句话吓得差点儿从马车上栽下来―― “就是您呀,公主!”柴宽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玄羽那个臭小子还没嫁给您呢,就已经给您准备好一顶绿帽子了!” 却原来柴宽和花鼎到了前面镇上,一问才知道这个地方叫凌江――因挨着一条同名的大江而得名――距离日光城亦不到两日路程。 两人很是高兴,又打听到这里最豪华的一处客栈,乃是一个叫翠微居的客栈。两人自恃财大气粗,就大摇大摆的到了翠微居,指名要定下客栈里最豪华的客房。 哪里想到刚进翠微居,却差点儿被人给赶出来―― 客栈里的人竟说,翠微居,已经整个的被人给包起来了,只提供醴陵山庄的玄雪莹小姐住宿,其余闲杂人等概不接待! 花鼎二人霸道惯了,哪受得了这个,一脚就把人给踹飞了出去――若不是清悠有言在先,花鼎肯定会一屁股把那翠微居给坐塌! 对方也急红了眼,当即嚷嚷说地门门主玄羽也是他们小姐的追求者之一,若是花鼎柴宽再敢胡闹,他们就会请出地门门主玄羽,把他们两个的脑袋摘下当球踢。 “花鼎一气之下,就抓了那个□――”柴宽最后气哼哼的总结道。 糟了!清悠大惊失色,难道是玄羽大哥喜欢的人?玄羽大哥待自己那么好,自己的手下倒好,却把他喜欢的人给抓起来了!要是花鼎再控制不住动了粗―― 狠狠的剜了一眼柴宽:“胡闹!咱们快些赶过去!” “啊?”见清悠生气,正说得义愤填膺、唾沫横飞的柴宽吓得忙闭住了嘴巴。 几个人赶到翠微居时,那里亦是里三层外三层,早围满了人。而翠微居的房顶上,一个苍髯虬须的老者,正气势汹汹的倒提着一个女子,看那模样,竟是随时都准备把那女子抛到江水里去。 旁边的地上,还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圈人,明显都是被老者给打下去的。 远远的看到清悠的马车,花鼎从翠微居楼顶飞身而下,提起女子就摔在清悠马前。 “花鼎,你做什么?”清悠大怒,忙要拦阻,却已是不及。 顾不得带软帽,清悠就从车里跳了出来,伸手就去扶女子,却在对上女子的面容时一怔,手一松,女子噗通一声又倒在地上。 “妹妹――”一个气急败坏的男子声音随之传来,上前一把扶起女子,口里更是骂骂咧咧道,“还真是吃了熊心豹胆,竟连我们醴陵山庄也敢惹,敢这样欺辱我妹妹,我这就去告诉玄羽,定要把你碎尸――” “万段”两字却一下吞进了肚里,便是人也整个的呆掉了。周围本是看热闹的人,也都张大了嘴巴,看着清悠,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清悠眼神一冷,还真是巧啊,这两个人,自己竟是都认识。这个男人,不正是暮苍山被自己打飞的那玄枫吗?至于他怀里的这个女人,更是化成灰自己都认识,不是初到浮空山时,那个差点儿吃了自己的女人,又是哪个? 难道说,她就叫做玄雪莹?! “小,小姐――”半晌,玄枫终于期期艾艾的开口,想到什么,忙又弹了弹衣襟,“那个,我叫玄枫,醴陵山庄的少爷,敢问小姐芳名,仙乡何处?” “哥,你做什么,你忘了方才就是她的手下欺负我――”玄雪莹终于回过了些神,看玄枫意乱情迷的样子,再看看对方远胜自己的绝色容颜,顿时又嫉又恨又气,尖声道,“哥你还不快动手杀了她,不要等玄羽来了,连你一同怪罪――” “玄羽?”清悠终于开口,“地门,玄羽?” 这女子真是美得让人屏息,玄枫早已是心猿意马,想上前讨好吧,又怕得罪了玄雪莹。 若搁在从前,作为醴陵山庄唯一的继承人,玄枫自然丝毫不会把妹子放在眼里。可现在,情形却是不一样。玄雪莹在家族中的地位比起自己来是只高不低―― 无他,实在是妹妹不知撞了什么大运,竟同时得到日光城第一世家的两位杰出后人的青睐:一个是长相俊俏、风流儒雅有望继承第一家族的嫡长公子玄翼,另一个则是号称天门门主之下武力值第二的地门门主玄羽。 先是玄羽亲自派人给雪莹送了邀请她参加冠祀节的玉牌儿,来人言辞中明白透漏出玄羽对雪莹的欣赏之意;而仅隔了一天,玄家嫡长公子玄翼竟是亲自携带重礼登门拜望,字里行间更是流露出想要求娶玄雪莹的意思! 像这翠微居,就是玄翼派人包下来的,对玄雪莹的关心真可谓无微不至! 斟酌了半天,玄枫终于开口:“玄羽门主对我妹子,甚是仰慕――不过,小姐放心,有我在,一定会在玄羽门主面前替您美言――” 话未说完,就被玄雪莹厉声打断,恶狠狠的对着清悠道:“什么美言!玄羽哥哥最讨厌生的像狐狸精的人了,我一定会告诉玄羽哥哥,让他把你们统统大卸八块――” “真是聒噪――”玄羽会看上这个女人,开什么玩笑!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但清悠就是知道,这女人,绝不是玄羽喜欢的类型。当初如此对待自己,现在还敢耀武扬威? 清悠冷哼了声:“花鼎,这里就交给你了,哪凉快,就让她在哪儿呆着吧――” 花鼎一下就乐了,玄雪莹吓得一哆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花鼎一甩手“噗通”一声丢到了冰冷的江水里。 清悠愣了一下,无语的瞧着花鼎,这家伙,果然是行动派。 玄枫愣了一下,忽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嗷”的叫了一声就指挥着人往江中冲去。 “贱人,我一定会告诉玄羽大哥――”玄雪莹刚要继续发狠,一个浪头唰的一下打了过来,顿时人就没了影。 围观的人群唰的一下就散了开来,中间一个劲装男子抖着手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幅画比对了下,神情震惊无比。 “当啷”一声,玄天手里的茶杯重重的落在地上,瞬间粉碎,“你真的见到了画中女子?在哪里?为什么不带过来?” “回禀门主。”还从没见过门主这么失态的样子,男子吓了一跳,忙道,“那女子身边带有几个厉害的随从,属下自忖,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因此,只得先行回返。不过,我已经让人暗中跟踪他们。” 迟疑了一下又道:“另外,那女子好像得罪了玄羽少爷喜欢的人――” “有我在,她不会得罪任何人,”玄天冷哼了声,“要是有不长眼的得罪了她,直接杀了算了!” ------------ 128俗气的女人 “收好了,这可都是要给翼少爷的礼物――”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一叠连声的道,晃眼却瞧到一个小厮急匆匆的从后面赶了过来: “启禀管事,大奶奶说还有这盏灯也放上――” 却是一盏八宝琉璃灯,每一个角上都嵌有有一颗美丽的钻石,端的是精致无比。 管事眼前一亮,紧走几步接过来:“慢些,慢些,这么金贵的物事,要是摔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好不容易终于启程了,前前后后竟足足装了十六辆车子,端的是壮观之极。 “哟,这家人好大的手笔啊――”有过往的客人啧啧称奇,语气里充满了艳羡。 “那是――”旁边有人答道,“你知道这是谁家?还有这礼物,又是送给哪个的?” “谁家?”旁边客人果然从谏如流。 当地人一挺胸脯很是骄傲的道:“这可是咱们浮空山第一世家,日光城玄家的外家。至于这礼物吗,是要送给参加今年冠祀节的玄翼少爷的!” “我说呢,原来是加冠礼啊!” 却原来这冠祀节对于每个即将步入成年的男子或女子而言,都是极其重要的时刻,从此后他们或婚娶,或创业,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崭新的人生。 往往那些亲朋好友会准备精美的礼物,送给参加冠祀节的青年男女,将来这些礼物,也会成为他们人生的第一块基石,自然,谁的家族派系越庞大,地位越重要,收到的礼物也就越多,也就意味着谁的人脉越广,收到的祝福也就越多。 只是这般慷慨的一下送出十六车礼物的,却还从没出现过。 “看来主子是希望借这次冠祀节,来加重翼少爷在家族中的分量啊――”坐在豪华马车里的崔管事喝了口茶道,“只是那玄羽再是地门门主,也不过是个野种罢了,不是我小瞧他,以他的人缘,这次冠祀节,八成一份礼物也不会收到。咱们家主送这么多,是不是有些过了?” “你知道什么?”坐在对面的徐管事很是八卦的左右张望了下,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据说那个玄羽公然宣称,要家族下一任家主的位置来做,你说这不是看玩笑吗?就凭他?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空顶个地门门主的名头罢了,日光城玄家几千年的第一世家了,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啊!只是咱们小姐却是护子心切,叮嘱咱们主子,不管如何,一定要给翼少爷撑足场子,主子这才准备了这么多礼物,只是这礼物啊,也并不是全部送给翼少爷的――” “不是全部送给翼少爷的?”崔管事一愣,“还要送给哪个?我怎么不知道?” 徐管事得意的捋了下胡须,“我可是听咱们少爷亲口说的,说是其中一半,都是要送给醴陵山庄的玄雪莹小姐的!” “醴陵山庄?”崔管事更糊涂了,“便是没了红杉山庄,他们也不过排名第二罢了,这么巴结他们做什么?” “也是翼少爷吩咐的。”徐管事也有些迷糊,“好像说是要在这次冠祀节上向那位玄雪莹小姐求婚,也不知那玄雪莹小姐到底是怎样的绝色,据说玄羽那个野种也对她有意……” 一辆普通的马车擦着二位管事的车晃悠了过去,两人住了嘴,忙伸头看了看,有些恼火,别的行人一看车子上打着日光城玄家的旗号,早恭恭敬敬退至路旁,这辆车倒好,竟然敢大摇大摆的和自家的车并驾齐驱。 刚要呵斥,那辆车却拐了个弯,上了另一条路,两人这才作罢。 清悠示意柴宽停下马车,思索了片刻道,“你们说,我想送玄羽大哥礼物的话,送什么比较好?” 其他人尚未开口,花鼎先炸了毛:“公主,您怎么还护着那个奸夫?” 自己已经想好了三百六十种蹂躏他的方法,怎么主子倒好,却说要送他礼物? “花鼎――”清悠坐直了身子,神情严厉的一一扫过明明白白的写着和花鼎一样心思的齐风三人,厉声道,“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许找玄羽大哥的麻烦。否则,你们就不要跟着我,回妖界去吧!” 看清悠真生气了,几人吓了一跳,都不敢再说话。 “我和玄羽大哥的交情,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看几人听进去了,清悠语气终于缓和了些,“在我心里,玄羽就像我的大哥一般,所以他要娶谁,就尽可以娶谁,我只会开心,绝不会难过,你们明白吗?” “嗷,我明白了――”花鼎恍然大悟的样子,“公主就只喜欢咱们落君上对不对?我就说嘛,玄羽那小子也太弱了些……” 被齐风几人一扯,忙又住了嘴,这才发现,他们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小脸早已羞得通红。 花鼎挠挠头,嘿嘿笑了下,对清悠道:“公主放心,咱们库房里多的是好东西,公主想送多少就送多少――对了,还有一套犀甲,要是公主用您的九阳神火再给炼炼,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花鼎的语气又是骄傲又是得意,那九阳神火本是神界用来对付妖界的利器,却被自家公主收为己有,连火系神兽太邪都给烧死了! “那,你选些好东西――”清悠想了想道,“把那黄金犀甲也带来――” 那玄翼想要给玄羽大哥难看,自己却偏要他风光无比。 到了日光城外,清悠的马车后果然跟了一辆装满了宝物的马车。马车虽普通,车中宝物却件件价值连城,特别是那黄金犀甲,清悠炼化时,又在前胸嵌入了一颗鲛灵珠,生生让黄金犀甲在凌厉的杀气之外,又多了股尊贵的气息。便是花鼎几个看了,也眼馋的不得了,纷纷嚷嚷着,让清悠得闲了也帮他们炼一套。 “咦,那个贱人也在――”花鼎眼尖,一眼就看到人群中被前呼后拥着的玄雪莹。 玄雪莹的前面,正一字排开两辆车驾,一辆嵌金镶玉,豪华无比;另一辆古朴肃穆,特别是前面那高高昂起的凤头,端的是栩栩如生。 “咦,左边那辆不是玄羽家的吗?”花鼎一眼就看到不久前他们坐过的那辆凤车。 清悠也愣了一下,不会吧,难道玄羽大哥真的看上了那刁蛮无比的玄雪莹,不然,怎么会派那辆凤车来接? “小姐――”玄光从豪华马车上一跃而下,轻蔑的斜了一眼同样走向玄雪莹的玄青,抢步上前,冲着玄雪莹恭恭敬敬的施礼道,“日光城玄光奉玄翼大哥之命,携香车宝马恭敬小姐大驾――” “香车宝马?”围观人群一阵喧哗,“这玄雪莹小姐好大的脸面!”这香车宝马据说乃是第一任家主夫人的陪嫁,一代代传承下来,向来只有迎接最尊贵的客人时才会使用,相比而言,地门的凤车确实显得寒酸了些。 玄青却是不以为意,门主说的清楚,玄雪莹小姐并不是世俗女子,绝不会为这些俗物所累,当下也上前一步,彬彬有礼道:“小姐,玄青奉门主之命,恭迎小姐驾到,请小姐上车。” 围观的人一下如同打了鸡血般,没想到玄翼和玄羽都对醴陵山庄的玄雪莹有意的传闻竟是真的,现在两家一起来接,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会选哪个? 而那些同样从各地赶来参加冠祀节的世家小姐则是瞧着公主般被簇拥着的玄雪莹又妒又羡――他们要想进入日光城玄家,必须得在此排队等候,这玄雪莹倒好,刚一到达,便有玄家最杰出的两名俊才着专人在此恭候。 人群中心万众瞩目的玄雪莹简直要飘飘然了,扫视了一眼围观人群,真是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刚要发话,身后几十辆豪华马车涌了上来,齐齐对玄光唱喏道:“阗凌玄家送于翼少爷的冠祀礼到,请光尊上查收――” “湘海玄家送于翼少爷的冠祀礼到,请光尊上查收――” “风栾玄家送于翼少爷的冠祀礼到,请光尊上查收――” …… 那一众马车虽是盖得结结实实,却仍有灿烂光华流泻出来,足见里面宝物甚多。 玄青脸色微变,这玄翼还真是阴险,竟要用这么多宝物来引诱雪莹小姐吗?希望雪莹小姐真如门主所言,不会为世俗之物所惑…… 一念未必,玄雪莹却已经缓缓开口: “烦请青尊上转告门主大人,雪莹来日定当亲自登门拜谢。” 来日?玄青一愣,玄光却是大喜。 玄雪莹矜持的冲玄青一点头,转头朝着玄光的豪华马车而去。 玄光大喜之余,随手甩出一个灿烂的礼花,从日光城的玄府主院到这十里长亭礼花顿时响成了一片,玄雪莹踏着灿烂的礼花碎屑缓步往香车宝马而去。 “雪莹小姐――”玄青愣了一下,轻喝一声,就想上前,却被玄光拦住,讽刺道: “怎么?还想强抢不成?我们翼少爷说了,玄雪莹小姐可是府里最尊贵的客人,你们那辆破车怎么配得上小姐的身份。不过翼少说,你家门主太可怜了,这么多天了,竟连一份冠祀节的祝福礼都未曾收到,若是今日仍没有人愿意为你家门主的成年而祝福的话,就赏给你们一些好了!对了,拿到礼物后,把你带来的那辆破烂也修理修理吧,这个样子,怕是没有姑娘愿意坐呀――” “谁说的――”一道清亮的女音随之响起,“凤车凤车,那些庸脂俗粉怎配得上?某些人倒是有自知之明,去坐那同样浅薄的香车宝马。青尊上,不唐突的话,小女求坐这辆凤车,不知可否?对了,我这还有一车礼物,是送给玄羽门主的冠祀节礼物,还请光尊上查收――” 庸脂俗粉?浅薄?竟敢有人如此嘲笑自己,玄雪莹大怒,刷的一下回过头来,却在看清清悠一行人时,脸色一下变得铁青。她身旁的玄枫神情却是激动无比―― 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那个绝世美人! “不胜荣幸――”玄青笑的开怀,只觉着带了软帽的陌生女子说的真是太解气了,竟是往后一退,伸手就要延请清悠上车。 “玄青――”玄雪莹咬着牙道,“那可是玄羽哥哥派来接我的!” “是――”玄青很干脆的点头,心里的鄙夷却是更加厉害,门主那是什么眼神啊?还说什么清逸脱俗,叫我说最是俗了好不好?这样想着,脸上已是带了不耐烦的神情: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 说着殷勤的打开车门,等清悠上车后,竟是理都不理便扬长而去。 玄雪莹气的跳脚,暗暗发誓,等见到了玄羽哥哥,一定要让他杀了这个无礼的属下还有那个张狂的女子!看他们还敢不敢对自己无礼! ------------ 129兄妹(一) “那女子倒乖觉,”直到那辆凤车远去,其他人才醒悟过来,“瞧她身后那辆马车,如此破旧,却说什么是送给玄羽门主的冠祀礼,哎哟喂,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话不是这样说的,”另一人却持有不同见解,“以玄羽的尴尬地位,八成也就能收这样一份礼罢了,便是再寒酸,也总胜过没有啊,不管怎么说,这玄羽也欠了她家一份人情了。” “便是得了玄羽一份人情又如何?”却仍有人不以为然,“玄羽再是地门门主,日光城第一世家的名号也不是白得的,毕竟上万年的根基了!为了一个玄羽却得罪整个世家,也不算什么明智之举啊!更何况,等来日唱礼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礼物,恐怕更会让玄羽被众人嗤笑――” 这所谓的“唱礼”,乃是冠祀节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也就是将每个参加此节日的人所收到的礼物拿出来晒一晒,表面上是助兴罢了,却实际上最能显示这些行将成年的男女各自的人脉,及其在所属家族中的地位。 而那些有心人就会据此作为彼此联姻的参照…… 清悠坐着凤车,一路晃晃悠悠,不觉就睡了过去,再睁开眼来,车子却还在不紧不慢的前行,撩起了车帘向外观望,不觉大吃一惊――这日光城不愧是浮空山的主城,竟是如此轩峨壮观。 通衢大道怕不有后世的十六车道宽,沿途房屋鳞次栉比,错落有致,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真是让人目不暇接。 清悠正自感慨,前面景色又是一变,却是突然出现了上千亩大小的一个湖泊,湖中碧水荡漾,岸边花木扶疏,端的是如诗如画。绿树掩映中,还能看到小巧的房子一角。 “小姐――”车外响起玄青的声音。 “啊?到了吗?”清悠一阵惊喜。 “前面就是湖馨苑,请小姐将手里的玉牌儿交与玄青,好查一下小姐要入住那处院落。” “玉牌儿?”清悠一下傻眼了,“什么玉牌儿呀?” “难道姑娘手里的,是金牌儿?”玄青愣了一下道。 清悠的声音有些发虚:“那个,金牌也没有。” “那是,银牌儿?”玄青几乎要欲哭无泪。 发出去的邀请牌共有玉、金、银三类,银牌已经是最低级的了! “没有,什么牌儿都没有――”清悠倒是干脆的紧。 不是吧?玄青一下傻了脸,这姑娘家世该有多差呀,竟是连银牌都没有!满想着给门主撑撑场面吧,现在看来,怕是给门主丢人还差不多! 看玄青苦恼,清悠有些于心不忍,探出头来道,“不如,我和你去地门……” 玄青吓了一跳,忙开口拒绝:“别――” 开玩笑,要是让门主知道,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接的玄雪莹没接到,却接来了一个来路不明厚着脸皮上门纠缠的女人,自己这条命怕是都不够捶。 “我和你们门主是老相识了,你领我去,他必不会怪罪于你――”清悠赶紧道。 还真是冲着门主来的啊!可认识门主的多了,门主是不是认识你,那可就不一定了!玄青定了定神,暗暗后悔不该逞一时之气,现在还得自己收拾这个烂摊子。 幸好门主作为日光城玄家的一员,手里还有一个多余的名额,算了,反正门主从不放在心上,自己就替他用了吧。 “算你这丫头有福――”玄青叹了口气,也不再称呼清悠为“小姐”了,“咱们去门主的静园吧。” 玄羽大哥的静园?不知道清潇,会不会在那里。 直到从马车上下来,清悠才明白,这处院落为什么叫“静园”。 明明那么一大片高高低低的院落,全都是临水而建,景色美丽阳光充足,偏这个宅子,却杵在最偏僻的角落。再加上其余房屋都比它高大的多,怎么看怎么觉着狭窄逼仄。 这就是玄羽大哥很小就住的地方吗?清悠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因为长时间没人居住,房间里到处都是灰尘,玄青命人打扫了一番,又送了些崭新的被褥,好歹看着像那么点儿回事了。 清悠却并不在意,放下行李,便急匆匆的出外转了一圈儿,可惜房间都找遍了,也没见清潇的影子。 难不成,清潇其实是被关在地门?待要跟着玄青去地门,哪知道刚一开口,玄青就火烧屁股一样的跑了。 清悠扔掉头上的软帽,真是的,自己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雪莹小姐上了玄翼的车?”玄羽一愣,眉头一下蹙紧。到底发生了什么?雪莹怎么会突然和玄翼亲近起来? “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惹得雪莹小姐不高兴了?”刚办完事回来的玄庭神情也很是失望。 “哪有――”玄青有些泄气,“我说,玄庭,你们会不会弄错了?那玄雪莹除了长相还像那么回事外,其他方面可真是不敢恭维――” “长相仅仅是像那么回事?”玄庭连连叹息,“你小子眼光也太高了吧……” 因为没接到玄雪莹,玄青着实被玄庭给埋怨了一通,玄羽虽是没说什么,脸上神情也很是不愉,却仍是吩咐玄青打听一下玄雪莹被安排在那个院落里,看门主的意思,竟是还要亲自去拜访。 玄青便有些沮丧,怏怏然回到自己的住处,完全把清悠忘到了脑后。 那处静园本就是个形同冷宫的所在,再加上某些人的刻意为之,清悠几个被扔在那里,竟是连问的都没有一个。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眼看着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竟仍是没有人送饭菜来。 清悠还没说什么,花鼎齐风几人却很是生气。 什么狗屁第一世家,敢怠慢自家主子,还真是找抽啊! 当下四人对视一眼,花鼎和齐风上前一步道:“主子,不如,我和老齐出去寻些吃的来――” 清悠点了点头,又嘱咐道:“你们去找玄青即可,让他领着去见大哥。这里我们毕竟人生地不熟,还是小心些,莫要生事。” 两人点头答应,心里却已经合计好,到了地门一定要先揍玄羽一顿!自家公主纡尊降贵来到他的地盘上,他倒好,上赶着去巴结别的女人,却把公主独自一人抛在那么个荒凉的所在。 哪知两人早上走的,竟是到了将近正午时分,还没有回转。 一开始姚辽和柴宽还给两人打掩护,可看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两人还没有消息,也不由着了慌――以两人的身手,要教训玄羽,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何至于到了这般时候,还没个影子? 清悠听了也是一惊,这两个家伙,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也等不及再去寻玄青,领了两人就要往地门而去。 刚出了院子,迎面正好碰见一个粉衫女子。女子衣衫精致,脸上却带着一个狐狸面具,看到清悠竟然从静园出来,眼神明显吃了一惊,一副好奇的不得了的模样。 清悠忙上前一步,福了一下道:“敢问姐姐,却不知去地门的话,要从哪里走?” “你就是,送了玄羽门主冠祀节礼物的那位小姐吗?”女子终于确定了清悠的身份,顿时有些兴奋。 清悠有些奇怪,自己不就是送了玄羽些礼物吗,怎么这女子的眼神又是感慨,又是怜悯?当下大方的点头: “是我。” 女子眼里的八卦之火顿时熊熊燃烧:“您是不是想要去寻玄羽门主啊?我告诉你啊,玄羽门主不在地门,他就在湖馨苑内。我带您去找他吧。” 玄羽来湖馨苑了?清悠愣了一下,难道他没见到花鼎和齐风,不然怎么可能到了湖馨苑却不来见自己? 清悠三人跟在粉衫女子后面,转过几个角门,又沿着洁白的鹅卵石铺成的甬路走了一段,拐了个弯,就听见前面一片喧闹。抬眼看去,不由张大了嘴巴? 这是在举行假面舞会?不然,为何无论男女,每个人脸上都有一张精美面具?以至于自己戴的软帽,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只是中间高台上那一女二男是怎么回事?怎么瞧着好像有什么□啊! 谈情说爱罢了,有必要这么高调吗?竟是爬的那么高。刚想转身走,却被粉衣女子拉住,挤了挤眼睛道: “我不骗你啊,高台上可有你要找的人。说不定,他会成为今年冠祀节的男傧相呢!” 听粉衣女子一说,清悠才发现,站在左边的那个高大英挺的男子身影,确实看着很是眼熟啊! 却原来历年的冠祀节都会在第一天就选出当年参加冠祀礼的青年男女中最尊贵、最优秀的两个来充傧相。而且很凑巧的是,几乎每一年选出来的男女傧相,最终都结为了夫妻。一般都是先选出女傧相,然后再由大家推举出两位男傧相候选人,交由女傧相决定,选择谁做自己的搭档。 在玄翼和玄羽的力顶下,玄雪莹以绝对优势得以入住女傧相,而现在两位男傧相候选人就站在高台上,等待最后的裁决。 玄羽冷冷的扫视了一眼下面的人群,只觉心里说不出的烦躁。怎么几日不见,雪莹变化这么大?自己怎么也没料到,她会对这个女傧相之位如此在意。不过既然她派人告知了自己,自己再不以为然,也只能全力支持。 还有这男傧相,自己其实不屑之至,只是无法接受历年来男女傧相都最终成婚的结果。因此再怎么讨厌,玄羽还是咬咬牙上了这高台。只等着玄雪莹选了自己后,便带着她离开。 “我选――”玄雪莹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玄翼。” 又泪眼盈盈的对玄羽道:“玄羽哥哥,你去吧,别让那位姐姐久等――” 早已经决定要选潇洒温柔的玄翼,可即便如此,自己也绝不会让那个羞辱了自己的女人好过!一定要让玄羽知道,自己不选他,就是因为那个为他而来的女子!自己就不信,以玄羽对自己的重视,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早在玄雪莹登上玄翼的车子时,大家就已经想到会有今天,却没想到玄羽竟还敢厚着脸皮来和玄翼争,那这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也算活该。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罢了,还妄想和玄翼少爷争! 玄羽皱了下眉,“你真的,是玄雪莹?” 雪莹的声音怎么如此陌生?而且不知怎么搞的,不过面对面站在这里,却对面前的女子越来越讨厌,还有,什么这位姐姐、那位姐姐的? 玄翼冷笑一声,风度翩翩的上前一步,把玄雪莹护在身后:“玄羽,你已经有了红颜知己,又何必来纠缠雪莹?” 心里却是得意至极,果然自己送多少珠宝,都没有告诉玄雪莹玄羽已经有了其他女人更管用! 想了想,又从怀里摸出一个锦盒,打开取出里面的一只晶莹剔透的紫色翡翠手镯,深情的瞧着玄雪莹: “雪莹,这是当年母亲和父亲大婚时,祖母送给母亲的,今日,我想把它送给你,可以吗? 下面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玄翼这是,在求婚? 玄雪莹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玄翼会做出这般举动,睇了一眼玄羽,却发现玄羽早已经傻在了那里,当下长叹一声,慢慢伸出手来,任玄翼把手镯给套了上去。 “姐姐――”粉衣女子推了清悠一下,笑嘻嘻的道,“你瞧玄羽哥哥又没人要了呢,可真是可怜,不如,你去安慰他一下?” “好啊。”清悠微笑颔首。 没想到清悠竟会这么简单就答应,女子顿时错愕不已,却又旋即惊喜――自己也算是帮了雪莹姐姐了,以雪莹姐姐的手段,定会让这女子生不如死! 清悠也不理她,缓步朝高台上而去。 玄雪莹最先看到莲步姗姗拾阶而上的清悠,倚在玄翼怀里对着玄羽虚弱的一笑: “玄翼哥哥,咱们走吧,莹儿实在是怕了玄羽哥哥这位红粉知己了。就在前些日子,莹儿还被她抛到江中,差点儿连命都保不住――” “她竟敢如此对你?”终于打败了玄羽,在这么多人面前抱了他的女人在怀里,玄翼真是得意至极,斜了一眼玄羽道,“阿羽,既然人家是因为你如此伤害莹儿,你说要怎么处置她吧?” 玄羽尚未回头,耳边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个无知世俗的女子罢了,玄翼,也只有你这样的绣花枕头才当成宝。玄羽大哥,我来了。” 玄雪莹已是泫然欲泣,可怜兮兮的瞧着清悠:“姐姐,莹儿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如此对我?玄羽哥哥,你瞧,有你在这里,她尚且如此侮辱莹儿――” 玄羽果然霍的转身,大踏步往那女子身旁而去,玄雪莹直起身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却在下一刻僵在了脸上―― 传说中从来都是冷酷不近人情的玄羽,竟一把把女子搂到了怀里! ------------ 130护短 玄雪莹一下傻了眼。 自己一定是花眼了吧?自己方才已经讲得明白,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一再羞辱自己,而自己拒绝他,也同样是因为这个女子的原因,怎么玄羽不但没杀了她,反而当着自己的面对这女人如此亲昵? 难道是被自己刺激的狠了,故意随随便便找个女人来气自己? 玄翼则是眯了眯眼。 这女人倒是有心眼,两次都刻意选在玄羽丢人的时候来救场。 只是玄羽再不受宠,也好歹是地门门主,若让世人知晓,玄羽所中意的女子不过是个乡野村女,自己一定可以再看一场笑话吧?可是派人打听过了,这女子不过赶了一辆破车,作为送玄羽的冠祀礼,而且更是住在玄羽偏僻的静园里,也就是说女子肯定没有接到邀请! 八成人既然接回来了,没法子,只有安置一下了,不然传出去,岂不更没面子? 既然他们两人想要出丑,那自己就成全他们好了! 玄翼心中计议已定,便也不理玄羽和清悠两个,只冲着台下众人微微一笑,扬声道: “既然蒙大家不弃,推举雪莹小姐与我为傧相,那唱礼一事便也从我们开始吧。” 又矜持的冲玄羽清悠一点头: “阿羽既也在此,便同哥哥一道吧。” 嘴里说的亲切,却怎么也掩盖不了眼底的鄙视与得意。 玄羽并未答言,反是看了清悠一眼,低声问: “妹子的意思呢?” 清悠瞥了一眼等着看好戏的玄翼,点了点头道:“好啊。我也给大哥准备了东西呢。” 看清悠兴致挺高的样子,玄羽也就无可无不可的点了下头。 台下的众人面上虽不显,心情却都有些激动,毕竟能来到这里的也都算出身名门,唯恐自己得的礼物太寒酸了惹人笑话,现在既然有人愿意先捧出来让大家看,心里自然一百个愿意。 不一会儿就有仆人流水价一样的把礼物捧了上来,什么七尺高的珊瑚树,鸽蛋大的夜明珠,八宝钻石璎珞圈…… 直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耳听得下面一浪高过一浪的惊呼声、赞叹声,玄翼愈发得意,而玄雪莹看着玄翼的眼神也越来越炽热,玄翼也是风流场上混惯了的,更是不时还玄雪莹一个温柔的凝视,两人含情脉脉的样子更是羡煞了下面一众人等…… 一直喧喧嚷嚷了足有半个时辰,玄雪莹和玄羽收到的冠祀礼才摆放完毕。 “阿羽,让人把你的冠祀礼送上来吧。”玄翼故作客气道,又想起了什么,“呀,差点儿忘了,我们俩虽同年,但我好歹长你几月,也是要送你礼物的。这样吧,你看这些东西,你喜欢那个,哥哥就借花献佛了!” 玄羽尚未答话,清悠已经开口: “玄公子这些东西还是自己留着吧,本就不是真心送,还都是这么些俗物,我看着都磕碜的慌,更别说我大哥了。” 见情郎被人羞辱,玄雪莹心中着恼,装模作样的打量了清悠一下,阴阳怪气道,“你既这样说,那就让我们瞧瞧你不俗的礼物吧?” 清悠扫视了一眼台下一脸看好戏模样的众人,轻轻拍了拍手,一个健硕的老者端了个托盘朝着台上而去,托盘上还蒙着块儿红布,看着甚是滑稽。 “真是土包子――”有人撇嘴,“当是娶亲呢。” “那盘子里是什么,不会是弄了些金银财宝吧?”有人瞧着可乐。 …… 台上姚辽却已经把红布掀开,顿时露出金光闪耀的一团―― 这人竟真的端了一大盘金子? “哗――”台下顿时笑成了一片,还说人家俗,结果,最俗的却是自己! 清悠却不在意,指了指盘子上那金光闪闪的一片道:“特意给大哥准备的呢,大哥觉着如何?” 玄羽眼里是全然的欣喜,还是第一次,有人特意为自己准备礼物,认真的点了点头:“大哥很满意。” “大哥还是试试吧。”清悠却冲姚辽招了招手,姚辽忙端着盘子走了过去。 清悠拿起那金光闪闪的一团,刷的一下抖开递给玄羽道: “大哥,这可是悠儿自己炼制的,大哥快试试――” 悠儿?原来这小妹子的名字叫悠儿吗?又听清悠说此物竟然是她亲手所制,忙接过来,穿在袍服外面,竟是大小合适的很,再抬起头来时,台下正闹哄哄的人群一下静了下来―― 自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玄羽,惯是一身白衣,配上那冷厉的眉眼,看在众人眼里,宛若鬼魅阎罗,可蓦然披上这金黄甲胄,瞬时便化作天上金甲战神般! 玄羽则是惊了一下――穿在身上才发觉,前胸处本是铠甲锁叶的地方,却是镶嵌着一颗温润的珍珠,可不正是鲛灵珠! 看着清悠的眼神顿时百感交集。 “鲛灵珠?黄金犀甲?”玄翼却是神色大变,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指着清悠道,“你到底是谁,又从哪里得来的鲛灵珠和,黄金犀甲?” 鲛灵珠,黄金犀甲?所有人都被吓傻了。这两样物品无论哪一样,都不只是价值连城,而是无论你拿多少金银财宝,都无处可寻的神物!别说两件,便是其中任意一件,就可以换取台上玄翼和玄雪莹所有的冠祀礼! 举办冠祀节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大手笔送人礼物的! 而换句话说,能送出这样礼物的人,也必定是出身某个显赫至极的世家贵族! “怎么?眼馋了?”清悠哂笑一声,鄙夷的道,“我就说你的东西太俗了。” 玄翼忽然觉得有些不妙,怎么越来越觉得,眼前这女子,好像才是那日跟玄羽一块儿大闹明月楼的那个女人啊?! 忙低声问一旁同样呆立的玄雪莹:“雪莹,你们家的鲛灵珠――” 玄雪莹愣了一下,“我们家没有鲛灵珠啊――” 玄翼身体晃了晃,脸色一下铁青,竟然又被耍了。合着自己大张旗鼓、百般讨好、小心奉承的这个玄雪莹,根本就是个假货! 玄雪莹却是会错了意,忽然上前一步指着清悠怒声道: “没想到竟是你偷了我家鲛灵珠!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不快还了来!” 这女人还敢再无耻点吗?清悠止住了一旁怒气勃发的姚辽,慢声道: “姚辽,这样无耻的人,别脏了你的手。” 说着,也不理脸色青红不定的玄雪莹,竟是和玄羽转身便要离开。 “慢着――”玄翼咬了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指着清悠厉声道: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不是做贼心虚的话,又何必这么急着离开?还有那黄金犀甲,你可别告诉我说,是你家传的!在这浮空山,除了顶尖的世家大族,根本不可能有这种神物!” “哟呵――”姚辽站住脚,讽刺的瞧着玄翼,“你小子倒说说,你们浮空山那个世家,有这黄金犀甲?或者说,那个世家的家主有本事猎得黄金角犀?” 犀皮最是坚硬,而黄金犀甲更是用犀中的王者黄金角犀寿终正寝后的皮所制。成年的黄金角犀,若是寻常天神的话,应对起来也甚吃力,更别说连神道都入不了的凡人了! “大胆!”在众人面前被给了个没脸,玄翼一滞,却仍强撑着斥道,“主人说话,哪有你这奴才插口的份!还不快滚――” “敢让我滚?”姚辽听得大怒,活了上万年了,还从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飞身上前,朝着玄翼一脚踹了过去。 没想到对方一个奴才都如此嚣张,玄翼一惊,忙要躲闪,哪知那脚看着远,却转眼已到跟前,不偏不倚,正踢中玄翼面门。 玄翼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一下飞了出去,又重重砸落地面。 “杀人了――”场上登时大乱。本是在四面巡逻的玄家下人马上围了过来,一边挡住玄羽清悠几人的去路,一边派人去通知家主玄烈。 玄烈本就在相邻的院落里陪着几位远道而来的世家家主把酒叙话,忽听下人来报说儿子被人重伤,如今生死难料,好险没厥过去――他本是老来得子,五十上才有了这个儿子! 不待下人说完,纵身便往露台急掠而来,迎面正好遇见并肩而行的玄羽和清悠,大喝一声: “翼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便让你们两人为他陪葬――” 说着,双掌一错,朝着二人就是雷霆一击。玄羽忙推开清悠,自己仓猝迎上,两掌相交,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玄羽闷哼一声,一下倒退了好几步,“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来。 被推开的清悠则是一踉跄,头上的软帽刷的一下掀开,旁边众人终于看清眼前女子的真面目,再一次齐齐呆住―― 世上竟有这么美的人吗? “怎么?”清悠鄙夷的瞧着玄烈,“儿子没出息,就换老子吗?老家伙,你也是我大哥的伯伯,身为长辈,怎么也这般无耻,竟干起了以大欺小的事?” “什么以大欺小?你不服的话也让你爹给你出头啊,就怕你爹不敢站出来。”玄雪莹恨恨的指着清悠,“玄伯伯,就是这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野女人让她的手下把玄翼哥哥打成了这样!” 正好仆人抬着玄翼跑过来,玄烈看到脸和血葫芦相仿的玄翼,好险没摔倒,神情一下狰狞无比,竟是撇下玄羽朝着清悠就扑了过去: “臭丫头,我要杀了你――” “哎――”清悠故作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谁让我没有父亲怜爱呢?没办法,就只好自己――” 话音未落,一声长啸忽然由远而近,一个披着火红大氅宛若烈焰般的俊美男子忽然从天而降,一只手抱住清悠,另一只手“砰”的一声就和玄烈对上: “谁说我女儿的爹不敢出来?想欺负我女儿,还得问问她老子愿不愿意!” ------------ 131护短(二) 玄烈被震得“嗵”的一声往后倒飞了出去,好不容易勉强稳住身形,脏腑中却是一阵气血翻涌。 “家主――”旁边的随从忙上前扶住,刚想怒叱来人,却在看清红衣男子的容貌时一起傻在了那里,身子瑟缩着小声嗫嚅道―― “五爷――” “好好好,玄天,”玄烈推开身边的人,恶狠狠的瞧着红衣男子,“你竟然胆敢犯上――” 自己早知道这小弟弟最是阴狠,可想着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之主,平时任他如何猖狂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今天竟敢当众对自己如此无礼。 “玄天,我们父亲已经没了,古语说长兄如父,现在你若把那女子交由我处置,一切都还不晚。”玄烈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敢帮着外人残害族人,只这一条,轻者可以把玄天逐出玄家,重者则可以直接清理门户。 “休想――”玄天尚未开口,玄羽却先站了出来,看着玄烈的眼神充满了敌意,想动小悠,还得看我同不同意! 其余人等却已是目瞪口呆,怎么好好地冠祀礼,成了浮空山第一世家打擂台的地方。 还有,那个红衣俊美男子叫玄天,这个名字,怎么听着好像有些耳熟? 一旁护卫的姚辽和柴宽愣了一下后忙上前想要推开男子,可刚走几步却又齐齐站住脚,男子身上的威势怎么如此熟悉? 而清悠的震撼却是最大,瞪圆了一双眼睛瞧着比自己整整高出了一头的男人。男人烈焰一般的大氅如此珍爱的把自己牢牢地给包了起来,让人觉得很是温暖,靠着身后宽阔的胸膛,感觉是从没有过的踏实和安全,这种感觉,好像也只有前世被那个爱女逾命的父亲抱着时才有过…… 玄天刚要说话,忽然觉得身上的大氅一紧,忙低头看去,正好对上那双晶光莹然的眼睛,脸上的霜雪瞬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大名鼎鼎的天门门主第一次如此慌张到甚至手足无措: “乖……宝贝……” 语气里的哽咽让清悠的心瞬时缩成一团。轻轻地伸出手碰了碰男子有些湿润的眼睛。 “玄天,若你现在把那女人交给我处理,刚才你打我那一掌,就算了,不然,别怪我请长老出来秉公处置――”玄烈厉声道。早知道玄天灵力高深,可再怎么说,也绝不会是六位长老的对手。 “想动她的人,全部得死――”玄天抬头,森然的声音惊得周围人都是一抖。 玄烈瞳孔一下张大,又很快恢复正常:“好,玄天,是你逼我的――” 回头对着一旁的随从吩咐道:“玄央,请六位长老出来――” 自己则赶紧去检查儿子的伤势,只是仅仅看了一眼,便立时面如死灰――那人一掌实在太狠了,玄翼不止筋脉俱断,便是脏腑也都已衰竭,死去恐怕只是早晚的事。 当下手一挥,便命人把玄天几人牢牢包围了起来。 玄羽抿了抿嘴唇,冷哼一声转过头来,对玄烈的威胁却并不甚在意,却在看到搂着清悠的玄天时,脑门上的青筋一下迸了出来,咬牙道: “放开她――” 自己绝不会容忍有任何人欺负小悠,便是自己的爹也不行。 玄天抬起头,神情却有些玩味:“你以为,自己是我的对手吗?” “不是。”玄羽神情决然,“可除非我死,不然绝没有任何人可以在我面前欺负她。” 说着,唰的一声抽出了身上的宝剑,直指玄天。 “大哥。”清悠一个激灵,忙急急开口,“你别急,前辈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虽到现在为止,还不知这玄天到底是何方神圣,却直觉男子对自己绝对没有恶意。 “前辈?”玄天脸上神情悲喜莫辨,怔怔的瞧着清悠,“你叫我前辈?” 不对吗?清悠有些奇怪,虽然男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女儿,可自己爹自己认识,明明不是他吗,自己也只当他是方才为替自己出头找的借口罢了。 突然又想起一事,心不由一跳,外公说,自己的亲爹,可能是浮空山人,不会这么巧吧…… “当然不对。”玄天重重点了下头,神情慈爱无比,“你和他一样,”瞟了一眼满脸戒惧的瞧着自己的玄羽,“我是你们的,爹。” 玄羽脚下猛一踉跄,眼圈一下红了。别人都知道自己和眼前这男子是父子,可只有自己清楚,这个男人却从来不喜欢听自己喊他爹! 记得小时候,每次自己喊爹,这个人总是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好像是不喜欢自己,又好像在逃避着什么…… “他是玄天,天门门主,玄天?”听了两人的对话,终于有人想起了什么,顿时神情大变。 玄天?那个俊美如天神却冷酷如魔鬼能令得小儿止啼的天门门主?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要请我们这些老家伙出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在众人耳边缓缓响起,六个穿着同色衣衫的老者沿着湖岸缓步而来。 只是方才明明瞧着人还在对岸,可不过一眨眼,却已是站定众人身前。 “长老――”玄烈抱着玄翼上前,神情悲伤而愤怒,“你们快瞧瞧翼儿,看是不是还有救?” 中间一个矮胖老者接过来,抬起玄翼的手腕略一探查,眉头顿时紧锁,伤的这么重,便是自己,也回天乏术啊。” “四长老,翼儿,到底怎么样?”玄烈神情哀戚。 矮胖老者迟疑半晌,“翼儿伤势太重,怕是……” “长老的意思是――”玄烈脸色一下惨白,连族中最擅炼药的四长老都如此说,难道翼儿―― 玄烈两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求长老,救救翼儿,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看玄烈样子凄惨,四长老也有些不忍心:“烈儿起来吧。我也不瞒你,翼儿他实在伤的太重,除非有有天界的九阳仙丹,翼儿兴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九阳仙丹?”玄烈愣了下。 “对。”四长老点了点头,“天界有一簇神火,名为九阳神火,把紫云鳝、灵芝乾等灵药放入青云铛中,再以九阳神火冶炼,所得的仙丹便是九阳仙丹,据说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功效。” 听了四长老的解说,玄烈几乎瘫在地上。九阳仙丹,那根本是天家之物啊,浮空山虽号称天界门户,可已经上万年没见过天神了,又去哪里求取九阳仙丹?如此说来,自己的儿子不就是必死无疑吗? 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瞧着玄天和玄羽清悠,我的儿子死了,你们都别想活着! “请六位长老,给翼儿做主!” “你起来说话。到底是谁,敢对我玄家子弟下如此重手?”一个胸前飘着三缕长髯的瘦高老者怒道。 玄烈起身,瞧着玄天三人,声音刻毒:“五弟,几位长老已经到了,你还要护着那个狠毒的女子吗?还是,你本就打着残虐族人的算盘?” 几个长老一听,当即明白过来。瘦高老者神情不悦的哼了声: “阿天,把她交给阿烈,或者,你自己动手处置――” 话音未落,那边的玄天一抬手,一道厉害的劲气就直扑而来,老者吓了一跳,忙飞身跃起,那道劲气啪的一下抽打在湖面上,湖水猛地往两边分开,又瞬间合拢,上面却已经飘起了一大片死去的鱼虾…… “你,你竟敢对我出手?”竟能连柔韧的湖水都能劈开,玄天的功力到底到了何种境界?瘦高老者虽已尽力闪避,却仍是淋了一身的湖水,甚至还有一条死鱼挂在发髻之上,顿时狼狈至极。 “再敢对我宝贝闺女指手画脚,你就死――”玄天冷冷的瞧着瘦高老者,神情平静,似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却听得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玄天,你不过,是一个庶子罢了,家族培养你这么多年,你不思回报家族,还竟敢忤逆犯上,果然下贱的人――”瘦高老者胡须都在哆嗦,抖着手扔掉头上的死鱼,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只是刚骂到一半,却见玄天的大氅被拉开了个口,一个绝美无比的女孩子探出头来,不耐烦的弹出一点火星: “满嘴的脏话,真是臭不可闻,自己跳湖里洗洗吧。” 那女孩实在是太美了,瘦高老者愣了一下,待要躲闪,却已是不及,明明不过一点火星,却“嗤啦”一声燃着了老者最引以为傲的美髯。 老者吓了一跳,忙用手拍打,哪知刚一碰到,右手竟也开始燃烧。那火焰红艳艳的,明亮却不耀眼,却偏偏裹挟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 “二哥――” “二弟――” 余下众人愣了一下,忙要伸手帮着灭火,却被矮胖老者拦住: “别动――” 众人呆了一下,忙停住。老四灵力虽不如自己等人深厚,可胜在炼药能力高深,更兼博闻强识,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不妥? “千万,别碰到那火焰――”矮胖老者喘着粗气道,神情震惊而又惶恐的瞧着清悠,“那是九阳神火,对不对?” “什么九阳神火?我不信!”玄烈一咬牙,抢过手下端来的一盆水,“二长老,烈儿得罪了――” 嘴里说着,对着瘦高老者就泼了过去。 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那些水刚一碰到瘦高老者燃烧的火焰,竟也开始燃烧! “见过上神!”矮胖老者再无怀疑,翻身跪倒在地。其他几位老者互相看了看,也跟着跪了下去。 能随身携带九阳神火的,可不就是天神啊!而且这样清灵的绝色,又怎可能是人间凡品?也只有天家,才会有如此钟灵毓秀的人物吧?又瞄了眼玄天,怪不得这家伙如此嚣张,那天门的本来作用,可不就是联系浮空山和神界的?自己等人,险些闯了大祸。 “上神大人,还请饶过我二哥不敬之罪吧――”眼看瘦高老者五个手指都染上了火焰,矮胖老者吓得忙磕了一下头。 “我不是说了吗,让他跳湖里去。”清悠懒洋洋的道。不知道自己最护短吗?竟敢欺负了大哥又来欺负他的爹爹。 瘦高老者一激灵,再不敢迟疑,三步并作两步,“噗通”一声就乖乖的跳到了湖里。 清悠一抬手,倏地一下就把那火焰招了回来。 这下不但矮胖老者,便是其他人也再无怀疑,那大长老对着仍兀立当地的玄烈厉声道:“阿烈,还不快给上神跪下。”心里却是暗暗埋怨玄翼不长眼,惹什么人不好,竟然连上神也敢得罪。 随即递了个眼色给玄烈,想救翼儿的话,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求上神开恩! ------------ 132上神?妖女? 这女子是天界的上神? 湖馨苑内众人瞬时风中凌乱。 怪不得,人家随便一出手拿出来的都是黄金犀甲和鲛灵珠!一旦有了这个认知,方才让大家艳羡无比的玄雪莹立马成了众人避之而不及的瘟疫。 玄雪莹又羞又怒又怕又悔。早知道玄羽的靠山是上神,自己当初说什么也不会选择玄翼啊。至于清悠,玄雪莹可不会认为一个堂堂天神,会选择下嫁凡俗中人! 玄烈则是面色阴鸷。这几年来,玄天的地位越来越高,虽然族中有自己压制,却仍是不时有让自己把家主位子交给玄天的呼声传来,要是自己这回真低下头,承认对方是天神,这家主的位置恐怕马上就得换人做!看了看脸上已经蒙上些许死气的儿子,最终仍是狠狠心一跺脚: “四长老可别糊涂了!那是不是九阳神火还有待考察,再说了,即便就是九阳神火,也不见得能说明什么!” 儿子,别怪我!你放心,爹一定会为你报仇,把这三人碎尸万段! “烈儿――”四长老好险没气晕过去。 早听人说玄烈为人太过刚愎自用,自己还当别人说他坏话,没想到现在竟敢当面指斥自己糊涂,“我不管你有什么小心思,在家族利益前面最好都给我收起来!你忘了咱们浮空山的一切都是谁给了的吗?咱们的一切都是上神给的。说难听点儿,咱们浮空山所有家族都不过是上神的仆人罢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是要给全族招祸吗?” “长老口口声声说她是上神,可除了那一点火星,还有其他证据吗?”玄烈一脸悲痛,“长老可是我族中德高望重之人,是家族的脸面,就没有想过,若是拜错了,那我们家族还如何在浮空山立足?” 几位长老脸色顿时一僵。 方才亲眼见识了那火的威力,几人才对四长老的话深信不疑,可如同玄烈所言,那一点火星作为证据委实太单薄了些。若真是拜错了,那这几张老脸可要往哪儿搁? “你们,竟然信玄烈这小子的话?”四长老气的不住叹气,其他五人却并不理会,看向清悠的眼神已经有了些敌意。 “喂――”清悠晃了晃玄天的胳膊。 “乖,我不叫‘喂’,我是你爹,真的――”玄天神情苦恼至极。 清悠眨巴了下眼睛:“这个问题咱们等会儿再说。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虽然没管自己叫爹,可这种咬耳朵的体验也很新奇呢。玄天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酸楚。自从凰儿走了,宝贝闺女就再也没有和自己咬过耳朵了,反而有什么心事都只和离落那小子说! “这六个老头――”清悠往六位长老那儿指了一下,“你打得过他们吗?”看他们的样子,可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他们?”玄天斜了一眼早已是满脸不忿的五人,很是干脆,“杀鸡焉用牛刀,那六个糟老头子,姚辽柴宽就可以了。” “哦。”清悠顿时放了心,马上对着几人鼓着腮帮子瞪了回去。顺便还狠狠的鄙视了玄烈一把。 接触到清悠的眼神,玄烈鼻子都险些气歪,一向高高在上惯了,何曾被人这么不放在眼里过!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阿天,几位长老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联合外人这么折辱几位老人家?” “折辱?”玄天仰天哈哈大笑,笑声中说不出的狂肆张扬,“三界之内,天地之间,我家宝贝受不得谁的跪拜?”别说你们,便是天帝那老小子,自己可也不放在眼里。 “你家宝贝?”其他人均是一愣,这天门门主果然够狂,什么时候连上神都成他家的了? 玄烈愣了一下,脸色旋即阴的能拧出水来,恶狠狠的瞧着玄天:“六位长老,你们也看到了,我早说过,她不可能是上神,上神身份何等高贵,会和一个低贱的庶子扯上什么关系――” 其他人都是一抖,早知道家主和玄天不和,可这样公然撕破脸还是第一次。忙偷眼看玄天,却发现那瘟神脸上却全是笑容。 不怪玄天开心,实在是怀里的小女儿此刻正心疼无比的瞧着他,又拉低他的头,伏在他耳朵上小声道: “别气,看我给你出气!” “玄烈,给你瞧两件物事――”清悠说着回过头来,从怀里摸出两件东西,托在掌上傲然道,“四长老是吧,告诉玄烈,我手里是什么东西?” 四长老“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又猛地站住,神情惊恐而又怪异:“青云铛,黄,黄金杵?” “黄金杵?”其他几位长老身体齐齐一震,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来,“你手里的,是黄金杵?” 黄金杵有什么奇怪吗?清悠有些疑惑,不就是阿和那个混蛋送的一个捣药的东西吗!当下一言不发,掂起黄金杵轻轻一晃,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就出现在大家眼前。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宝剑又变成一只精巧的药杵躺在清悠掌心上。 六位长老顿时再无怀疑,心悦诚服的叩头道: “参见上神――” 湖馨苑顿时跟着呼啦啦跪倒了一片。玄烈身子晃了晃,有些呆滞的瞧着清悠手里的物事――浮空山各大世家都有这黄金药杵的画像流传下来,所有人都清楚,那是属于一个极厉害的大人物的东西…… 良久,还是四长老恭恭敬敬开口:“不知上神降临浮空山,有何吩咐?” “吩咐?”清悠皱了下眉,隐隐觉得这些人好像和那个小和有关系,不然怎么会看到黄金药杵后就露出如此惧怕的神情?只是目前还是先替身后这帅气的两父子出气好了。当下冷笑一声,“我怎么敢啊!先是你们玄翼玄大公子硬说我是贼,然后你们这位家主又拿了宝剑非要杀了我!” “上神恕罪。”几位长老声音都抖了。恨不得一脚踹死仍是呆立一旁的玄天。 三长老倒是个机灵人,忙给大长老使了个眼色。大长老也回了神,忙道:“上神息怒,玄烈冲撞了上神,实属大不敬,我们几人方才已经商议了下,决定罢去他家主之位。” 说着,又讨好的看了一眼玄天:“阿天,家主这个位子,还是你来做吧。” 既然连上神都是他家宝贝,那家主这个位子给他,上神也能对家族照拂一二吧? “上神?”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阴恻恻的冷笑,“你们都上当了。她才不是什么上神,她是上神的死对头,妖界的公主!” 这声音怎么如此耳熟?清悠心里一凛,定睛看去,不由大吃一惊――来人不是别人,却是前些时间忽然失去行迹的丹莹。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五十许的老者。 我说怎么找不到丹莹呢,原来竟是躲在这浮空山,而且听她的口气,在这浮空山好像还颇有靠山。 “副宗主?”六位长老一愣,忙站起身形。 来人却是浮空山副宗主玄空。说是副宗主,其实他才是目前浮空山的实际当家人。至于说宗主大人,却从未在人前露过脸。没人能说清宗主大人的年龄到底多大了,反正副宗主都换了好多茬了,宗主大人却还是那一个。也有人说,说不定宗主大人早就成仙飞升了。 而副宗主大人日理万机,没什么重要的事轻易绝不会出府。现在竟陪着一个这么美的女子出现,难道真是出了什么大事? “你们果然老朽了!”玄空的神情很是不满。浮空山第一世家竟然在妖界公主面前卑躬屈膝,这事要是传到天上,自己这张老脸都丢尽了! 又瞪了一眼玄天――亏自己如此信任玄天,看他现在做了什么事,竟是和妖界的人关系暧昧! “玄天,你和这妖女是什么关系?” 看着被玄天拢在怀里的清悠,丹莹也是一阵气苦。亏自己喊玄天干爹喊了这么久,可这家伙什么时候愿意正眼看一下自己了?内心也更加怨恨清悠,这个女人,就是自己命里的克星,生来就是和自己作对的。凡自己所有,她都要抢了去!明明玄天前一段时间还愿意听自己的,下令追杀叶清悠,怎么这会儿子又和她如此亲热? 当下理了理头发,上前一步道:“干爹,莹儿来了,这妖女惯会蛊惑人心,你可千万莫要上了她的当,她就是我前段时间跟您提过的那个无耻贱人啊,您不是说一定要杀了她吗?怎么现在……” 清悠突然一激灵,我的妈呀,怎么忘了,齐风他们当初亲耳听到玄庭说他们家老爷子要杀自己,刚才这美大叔说他就是玄羽大哥的爹,那岂不是意味着也就是玄庭口里的老爷子吗? 感觉到怀里人儿的僵硬,玄天脸一下沉了下来,轻轻拍了下清悠的背:“乖宝贝,对不起,爹不该信了这孽畜――”嘴里说着,抬起头来,神情冷酷的锁定了前面的丹莹。 当日这孽畜惯会来事,对自家宝贝就和亲姐姐相仿。凰儿又是个心善的,就跟自己说把丹莹认到膝下一起抚育。哪知这女人竟是如此包藏祸心…… 丹莹吓得一哆嗦。作为动物,直觉是最灵敏的,明明玄天不过是浮空山一个门主罢了,丹莹却觉得这个男人危险至极。甚至暗暗庆幸,幸亏这之前自己从没有看过他的眼睛!这种怕到骨子里的感觉,自己也就在一个人的面前有过,而那个人,应该早已经灰飞烟灭了呀! “丹莹,你过来――”玄天冷冷的开口。 “干,干爹――”丹莹只觉得嘴里发苦,身子却是不自觉的往后缩。 玄空突然觉得不妙,忙上前一步挡在丹莹面前:“玄天,你想做什么?丹莹小姐可是宗主的贵客,她叫你一声‘干爹’是给你脸面,你别打错了主意。” 没想到玄空不说还好,玄天听了玄空的话,神情忽然狰狞无比:“孽畜,当初,你果然有份――” 嘴里说着,抱着清悠猛然旋身而起,丹莹吓得惊叫一声,扭头就想跑,却哪里知道背心上好像被什么吸住一样,竟是怎么也无法逃脱,到最后,更是缓缓趴在地上。 “啊――”有人已经惊叫出声,“妖怪!” 却是那本千娇百媚的大美女瞬息之间,忽然就变成了一只孔雀! “干爹饶命啊――”丹莹哭着求饶,谁知声音出口后,却变成了一片杂乱无章的啾啾声。 丹莹震惊的低头,颤微微的抬起自己的爪子,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难道是那个干爹,真的从阴间跑回来找自己算账了? ------------ 133翻脸 “玄天,你要做什么?”玄空一愣,顿时大怒,抢上一步,护住丹莹,“不得无礼。” “不得无礼?”玄天死死的盯住玄空,眼底闪过几丝阴冷,“副宗主,难道你和这妖孽,有关系?” “这――”玄空顿时有些狼狈,咽了口唾沫,脸色一沉道,“你不要管那么多,只要把你怀里的那女子交出来即可。” 看玄空如此维护丹莹,玄天眼中戾色更浓,一字一句道:“这妖孽,必须死――” 不是顾忌爱妻和天帝的兄妹之情,凰儿就不会死;不是怜惜丹莹孤苦,又听凭女儿收留了小和,女儿也不会在这世间消失了万余年!自己再不会犯从前的错!绝不会留任何一个会威胁到宝贝的事物存在。 没想到玄天竟是执意要处死丹莹,玄空顿时有些着慌:“玄天,我告诉你,这丹莹可是宗主的客人,你胆敢动她,宗主定然饶不了――呀――” 神情忽然惊恐,却是眼前忽然人影一闪,再抬头时,地上的丹莹已经落在了玄天的手里! 丹莹是被浸入骨髓的杀气给吓醒的,一睁眼,正对上玄天那双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吓得立时体如筛糠:“干爹,干爹,饶了我,饶了莹儿吧――” “当初,谋害羽儿,你,也有份吧?”玄天的声音并不高,可是落入丹莹的耳朵里,却仿佛晴天打了个霹雳―― 玄天,竟然说她谋害羽、儿! 而且玄天的语气明明杀气四溢,却偏偏在说道“羽儿”这两个字时有着不自觉的温柔! 小时候,自己曾经梦里都渴望着,有朝一日,这样独特的温柔只属于自己…… “你不是玄天,你是,流风――”丹莹瞳孔猛地睁大,惊恐的大叫起来,“你是流风,你是流风――救命啊,快杀了他,他不是玄天,他是妖君流――” 话音未落,两柄利剑忽然凌空而至,同时刺入丹莹的丹田之中。然后两个高壮的身影噗通一声跪倒在玄天面前: “主子――”却是姚辽和柴宽匍匐在玄天脚下,高高的朝着玄天举起手里的剑,“主子,我们对不起您啊,您杀了我们吧。” 玄天神情也有些动容,看了两人一眼,终于道:“起来吧,你们只要记得,你们的命,是公主给的!” 主子?清悠也呆了,这俩老家伙搞什么,什么时候,浮空山的天门门主也成他们主子了?还有,玄天怎么知道自己在妖界的身份――自己都无法相信的事,这玄天却是如此理所当然! “玄天,你,你――”玄空差点儿气昏过去,指着玄天,气的话都说不完整了,“你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连宗主都不放在眼里!让你拿□边的妖女,你为何却对丹莹出手?” “你算什么东西!”玄天不屑的看了一眼玄空,携了清悠转身就要离开。 玄空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想要发火,可却深知自己决不是此人对手。没奈何,只得忍着气道: “玄天,方才的事我不和你计较,可你身边那妖孽,却一定要交给我。” 玄天停下脚,瞧着玄空一字一句道:“我只说一遍,任何人敢对我家宝贝不利,那就只有一个字,死!” 最后一个“死”字刺得玄天一哆嗦,立即明白玄天方才所言绝不是说说吓唬自己,若是自己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这个疯子说不定真会要了自己的命! 只是丹莹说的明白,这女子乃是妖界公主,自己真是放她从眼皮底下溜走了,怕是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还有这玄天,怎么口口声声说这女子是他家宝贝?难不成…… “你口口声声说这女子是你家宝贝,你敢不敢和大家解释一下,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清悠和一旁的玄羽对视了一眼,也都转头看向玄天。 在场所有人也都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甚至有人猜测,这女子如此绝色,说不定这玄天是看上她了,想和自己儿子抢老婆呢! “敢不敢?”玄天不由哈哈大笑,笑声里是全然的畅快和满足,“你想知道她是谁,对吗?那我就告诉你,省的你以后不长眼再来惹我家宝贝!” 说完,抱起清悠飞身来至高台之上,俯视众人慢慢道: “现在,都给我记着了,这是我的女儿,叶清悠。” 说着,定定的瞧着清悠,眼圈渐渐有些发红:“宝贝,今天也是你的成人礼,爹爹没想到,真的能看到你成年的这一天……” 这神秘女子竟是天门门主的女儿?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玄羽更是一震,跟着飞身上了高台,一把拽过清悠,神情激动: “你就是,叶清悠?” 叶清潇说他的双胞胎妹妹就叫叶清悠,难道,就是小妹子吗? “是――”清悠点头,“玄羽大哥,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那你可认识叶清潇?”玄羽的嘴角慢慢上扬。 “我哥哥真在你哪里?”清悠一把扯住玄羽的衣袖,喜出望外,“玄妙那个女人说我哥哥在你那里,难道竟是真的?” 找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哥哥的下落,清悠恨不得一步飞到清潇身边。 “是。”玄羽点头。 要说那玄妙也倒霉的很,刚带了清潇等人回至浮空山,便遇到了正四处巡查的玄羽。这女人生就的好色性子,乍一见到玄羽,顿时就挪不开眼睛。被玄羽的手下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打斗的过程中,玄羽意外的发现玄妙带回来的人界男子中,有一个,竟被父亲用独门手法改造过筋骨! 以自己老爹的冷情性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帮人改造筋骨? 玄羽顿时起了疑心。当即便把叶清潇带了回去,更在后来从叶清潇口里得知,两人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叶清悠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小悠的娘亲,那位聂家小姐,其实,也是我的娘亲,对不对?”玄羽第一次直视玄天的眼睛。 “是。”玄天点头,“聂家小姐,是你的母亲。”却不是我家宝贝的母亲。我家宝贝的母亲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凰儿。 当年,之所以把玄羽带回来,也只是因为,自己以为以那聂家小姐的病弱,绝不会活的长久……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知道我娘还活着,却从不告诉我?”玄羽回身定定的瞧着玄天,“这么多年,你抛下我娘,抛下我妹妹,甚至直到我娘死,你都不去看她,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娘?” “你想知道为什么?”玄天神情冰冷,“好,那我告诉你,我不爱她,那位聂家小姐,我从来没有,爱过她,还有你,也一样――”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生生世世,流风的爱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天凰。 玄羽愣了一下,忽然仰头凄厉的大笑了起来:“好,好!”身子晃了一晃,清悠忙去扶,却抓了个空,玄羽的身影已经瞬间消失,只留下一阵凄然的狂笑在高台上空盘旋: “玄天,你等着,将来有一日,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大哥――”清悠忙要追,却被玄天拦住,“让他去吧。” “你――”清悠跺脚,这两人怎么都是这么别扭的性子!明明都是自己最亲的人,干嘛偏要弄得跟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 “好孩子,我是你爹,叫我一声爹,好不好?”玄天声音微有些抖,却明显的不愿再提玄天。 清悠沉默了下,终于轻轻道:“爹――” 心里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娘的孩子,为什么爹对自己和对哥哥如此不同?是因为这么多年没见到自己,所以格外愧疚吗? 玄天心里一沉,看清悠的表情就知道女儿恐怕仍是一点儿也不曾忆起从前种种,失望之余又有些欣喜,或许这样更好,即便自己再次不见了,女儿,也不会太过悲伤吧? “宝贝,今天是你的成年的日子,爹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呢。” “礼物?”清悠愣了一下,自己也有礼物吗? “是啊。”玄天点头,扬声道,“花鼎齐风,把礼物送过来吧。” 清悠一惊,花鼎,齐风,在老爹那里? 正自困惑,高台上忽然“咚”的一声响,却是花鼎齐风扶着一个蒙着红盖头的男子忽然出现在高台之上。 “见过主子――”花鼎齐风神情古怪里却又透着喜气,“给小主子的礼物已经找到了。” “好。”玄天点头,推了下清悠,“悠儿快看一下,爹准备的这个礼物,你可喜欢?” 清悠愣了下,这蒙着红盖头的男子身形,怎么如此熟悉?怎么像是―― 上前一步,一把掀开红盖头,顿时石化,红盖头下同样一身红袍的俊美男子,可不正是离落? “阿落――” 清悠一把抓住了离落的手,紧张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伤了?还是花鼎和齐风欺负你?怎么把你打扮成这样?” 花鼎和齐风吓了一跳,主子的脾气自己知道,惹什么滔天祸事都不打紧,只要不惹公主生气,忙求救的看看离落: “公子――” 离落微微一笑,手慢慢搭在清悠的腰上,一使劲,就把清悠抱在了怀里: “别怪他们,是我自己的主意。今天是你的成年礼,而我,就是你的成人礼物,你,要了我,好不好?” “我――”清悠顿时口干舌燥,瞬时沦陷在阿落俊逸如谪仙的风姿里,刚要回答,一个炸雷似的声音忽然在空中炸响: “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这几天大家的留言一直没回,实在是宝宝不舒服,输了好几天水了,每天医院单位的来回跑……可是,真的爱大家…… ------------ 134神秘的宗主 就是,不行! 被离落的俊美给惊得目瞪口呆的众人终于回了神。 虽然不知道那句“不行”是谁喊得,可所有人都觉得,真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在场男子不住腹诽,玄天门主也真是,有这么个美丽的女儿,为什么早不让大家知道啊?还有,为什么放着这么多身家显赫的世家子不选,倒便宜了这个不知从哪个旮旯里跳出来的小子?自己等人也都愿意当做礼物好不好? 至于那一众女子,瞧着清悠的眼神则是充满了嫉恨。副宗主都已经说了,这个女子可是妖孽,凭什么啊?这么美的男子竟要白送给一个妖女糟蹋! 退一步说,即便她不是妖孽,是玄天的女儿,又有什么了不起吗?那玄天不过是卑贱庶子罢了,一个低贱的庶子的野种女儿,也配得到这么美的一个成年礼物,还有没有天理了! 八成是玄天仗着自己灵力高深,只管强抢过来的。不然有那个男人愿意被人当做礼物给送出去! 有几个世家女互相对视了下,手瞬时按上了剑柄,甚至已经决定只要男子抗议,即便是拼着和玄天对上,也要把男子给救下来! 高台上的离落神情却是一变。别人没注意,可以离落的功力,早感觉到来自天空上的那股威压。也或者,这威压是特意针对着自己一个人的! 当即揽了清悠目视空中,冷声道: “瑞禾,滚下来!” 瑞禾?清悠微微动了下,离落的手忽然一沉,不自觉的把清悠搂的更紧,抿了抿薄唇,神情间不自觉的流露出些紧张。 “怎么了?”清悠有些好奇的探了探头,来者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世上,能让落紧张的人怕是不多呢! 离落的脸色更加难看。清悠眼睛转了转,伸手揽住离落的腰,趁人不注意,踮起脚尖就在离落的下巴上亲了一下――却又旋即缩回了头――却是那刚认的便宜老爹,正双眼喷火似的盯着离落,那样子恨不得把离落给吃了! 清悠吐了下舌头,顿时老实了不少,离落的嘴则是止不住上扬,明显的放松了下来。 只是天上却有人不淡定了,竟是“噗通”一下就从空中栽倒了下来。 “殿下――”一阵嘈杂的惊叫声顿时响起。 “快瞧,怎么有人从天上掉下来了?”忽然有人指着天空惊呼。 却是一道白色的残影正急速的从空中坠落。幸亏后面的人反应快,赶紧驾着辇车追了上去,终于堪堪在人影坠落地面之前跟了上来。 随着一道七彩的霞光在天际掠过,那个白色人影抬起头来,所有人再次睁大了眼睛――竟是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着亮银色长袍剑眉星目的洒脱男子。 而他的身后,不但跟着一驾龙辇,还有十二个金甲武士紧随在身后。 祥云,龙辇,金甲卫士,竟然是传说中的宗主?! 只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开这样的玩笑!以宗主大人的年龄,应该早就是满头白发的老头子了,怎么可能会是如此英俊潇洒的一个帅哥? 而且,宗主大人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坐个龙辇还会摔下来? 只是这样的扮相还真是够酷啊!竟是和台上那位俊美男子不分轩轾各有所长!不过,要是有人把这家伙当礼物送给自己也不错啊! 惟有玄烈和玄家六位长老,还有副宗主玄空神情却很是诡异。 作为家主,玄烈早在自家府库里见过宗主大人的画像,可不正是这般模样?那六位长老也是面面相觑,虽同样对来人的过于年轻的样貌有些怀疑,却并不敢造次。 “参见宗主大人!”玄空很好的掩饰了神情中的焦虑,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 玄烈身子一晃,顿时一阵狂喜,竟然,果真是宗主来了! 而宗主大人上万年来,样貌始终如一,也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宗主果如大家所推测的那样,其实已经位列天神! 心潮澎湃之下,玄烈匍匐在地,竟是激动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有宗主大人替自己做主,自己还要怕一个小小的玄天吗?! “玄烈参见宗主大人,宗主大人一定要为烈做主啊!” 那六个长老也再无疑虑,跟着恭恭敬敬的拜倒在地。 竟然真是,宗主大人? 方才还叽叽喳喳的一众世家弟子也感受到了来人身上巨大的威压,骇的两腿一软,就跪倒在地。 仍兀立场中的玄天、清悠、离落等人顿时显得特别抢眼。 竟然是他?清悠眼中闪过些恼怒,狠狠的剜了男子一眼,这个混蛋,坑的自己好苦,还敢在自己面前出现? “玄天,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见了宗主大人,还不赶紧跪下迎接?”玄空怒道。 男子却一直盯着离落怀里的清悠,仿佛没听见一般。 玄空赶紧快步上前,恭恭敬敬道:“主子,丹莹小姐方才来了,只是却被这个大胆狂徒――” 说着一指冷冷瞧着这边的玄天,“给杀了。” “是呀。”玄烈也凑了过来,神情悲苦,“宗主大人,一定要给玄烈做主啊!玄天他目无宗族,纵容那个妖女杀了我的儿子在前,顶撞副宗主大人杀了丹莹小姐在后,求宗主大人救救我儿子,再诛杀玄天,不然,玄天定会和整个浮空山为敌啊!” 男子站住脚,冷冷瞧着玄烈:“妖女?你说哪个?” “啊?”没想到宗主忽然站住,玄烈一个不提防,差点儿撞上,忙狼狈的站好,指了指清悠,咬牙切齿道,“启禀宗主大人得知,就是她,这个妖女,杀了我儿子,烈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你知道她是谁吗?”男子脸色越来越阴沉,饶是玄烈做了多年的上位者,也有些吃不住,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讷讷着道: “她,她是妖――” “她是,本宫最重要的人,天上地下,三界之中,本宫决不允许有任何人对她有一丝半点的不敬,而你方才竟然说,要把她,千刀万剐?” 最后几个字,男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玄烈脑袋嗡的一下,脸色顿时惨白,绝望的道,“你,你是谁,你一定是冒充的,对不对?” 又回头对玄空嚷道:“副宗主,他是假的,是假的――” “把他拖下去――”男子看也不看玄烈,冷声吩咐道,“他想怎么样对付羽儿,就怎么样,对付他――” 身后两名武士应了一声,上前拖起玄烈就走。 玄烈忙要挣扎,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竟是使不出一点儿力气,一身的功力竟被这两个卫士完全压制住了!吓得冲着玄空及几位长老道: “副宗主大人,长老,救命啊――” 六位长老互相看了一眼,也是骇然。只是玄烈再怎么说也是家主,要是就这样被宗主大人给处死了,于自家颜面上也委实不好看,忙急急上前求情道: “宗主大人息怒,玄烈他虽有罪,可罪不至死,望宗主大人饶过他这一回吧。” 玄空也上前道:“主子,这支玄家乃咱们浮空山第一世家,对主子也自来最是忠心,若是因为些许小事就杀了他,怕引起其他世家猜忌――” 男子站住脚,冷冷的瞧着玄空:“玄空,这么些年没见,你胆子果然大了。不但纵容这些人犯上,还竟敢对她不敬――” 玄空一个激灵,脸色一白道:“老奴不敢。” “老奴?”男子神情怪异,“你早已不是我的老奴了,或者,应该说,你是他的老奴,对不对?” “主子――”玄空“嗵”的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道,“这么些年了,您还不明白老奴的心吗?那妖女有什么好?您这样对她,她心里何尝有您分毫?是,当年老爷是对不起小姐,可他有再大的过错,也仍然是您的爹呀!您明知道他的心思,还公然帮着这妖女,老爷知道了,怎么会饶了您?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老奴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小姐――啊――” 却是话音未落,男子已经一掌按在了玄空的丹田之上,玄空惨叫一声瘫倒在地,竟是瞬间被废去了全身功力。 “带下去,好好看管。” 又有两个金甲武士上前,一声不吭的拖了玄空就走。 玄空挣扎着,嘴唇拼命的蠕动着,男子垂下①38看書网抬起,神情坚定: “我已经失去了她一次,一次,已经够了!” 说完,扭过头去,再不看老泪纵横的玄空。 所有人都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给惊呆了。 再也没有想到,传说中的宗主甫一出现,竟先是格杀了第一世家家主玄烈,又废了副宗主玄空,而所有这一切,竟全是因为玄天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 六位长老擦了把汗,小心翼翼的上前:“宗主大人,可有什么是需要我们效劳的?” “你们下去吧。”男子摆了摆手,又指了指仍跪在地上的那些世家子女,“也带他们离开。” “是。”六位长老恨不得长上翅膀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男子抬起脚来,朝着高台上,一步一步的走去,两只眼睛一直胶着在离落怀里的清悠身上,竟是舍不得眨一下。 明显感到了那灼热的视线,清悠身子有些发僵,半晌还是伸出头狠狠的瞪了一眼男子,掏出怀里的黄金杵就砸了过去,冷哼道: “小和,你个混蛋!你的狗屁黄金杵,还给你!你欠我的,我也要一并讨回来!” 黄金杵?刚转过身来的六位长老瞬间石化,那可是传说中天界太子殿下的东西,怎么这女子说是宗主所送?还有小禾这个名字,密卷上可写的清清楚楚,自家宗主大人的名讳就是瑞禾! 男子身形一滞,下意识的捞起黄金杵,张了几下嘴,半晌终于艰难的道: “我欠你的,就用我的一辈子来偿还,可好?” “不好!”清悠和离落几乎同声道。 哪尚未远走一众世家女身子一歪,一个个好险没摔倒――一定是幻听了吧?自家帅的惨绝人寰的宗主大人竟然要自荐枕席,更让人接受不了的是,还竟然被那个妖女给拒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关心,宝宝昨晚烧了好久,真把我吓坏了,宝宝烧不退,就一直不敢睡……真的觉得做父母太不易了,还有我小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这样把父母吓得不得了呢?那一刻,突然很想爸妈…… ------------ 135暗流汹涌 “走吧。”玄天上前,冷冷的瞟了一眼仍紧扣着清悠腰肢的离落。上万年了,终于等回了宝贝女儿,却不得不把她交给别人…… 离落忽觉脊背一阵发凉,回头看去,却是玄天,忙识时务的松了手,想要讨好未来老丈人,却不知从哪里下手,鼻尖上顿时沁出了一层细汗。 清悠一乐,只觉离落出糗的样子着实可爱。 看着女儿甜美的笑容,玄天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若是凰儿还在,一家三口该是怎样的其乐融融!三人一前一后,竟是看也不看瑞禾就要离开。 瑞禾站在原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只觉周围的空气粘滞而冰冷,半晌终于深吸一口气: “慢着――” 玄天几人只觉眼前一暗,却是那十二名金甲卫士,正冷然站在众人面前。 离落抬头,眼眸中一片冰冷。 十二个金甲卫士眼中均闪过一丝诧异: 这人身上好大的杀气! 瑞禾已经走了过来,“你们,退下。” 又转身,怔怔的瞧着清悠,努力控制住声音的颤抖:“不要那么急着做决定,好不好?我知道,当初,是我错了,真的……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等你……很苦,没有你,真的太苦了……原谅我,原谅我,请你……” 说道最后,已经带上了不自觉的乞求。 “你――”清悠顿时就有些无措,一下被瑞禾突然流露出来的这么深刻的感情给吓到了。 说实话,和这个小和,虽然也相处了一段日子,但两人始终都是有一些说不清的距离。而且这个男人,向来眼高于顶,一副狂妄无比的傲娇模样。乍然看到那向来高傲的男子,突然露出这么软弱的样子,清悠真的很不适应。 只是想想两人之间的过往,虽有过冲突,却也不算什么深仇大恨,突然上演了这么一出苦情恋人久别重逢的戏码真的觉得很奇怪呀! “我们俩之间,也没那么严重――”清悠斟酌了半晌,终于道。 瑞禾神情一喜,玄天脸色却是一沉,离落更是不自禁握紧了拳头。 “毕竟,若不是你,我也不会遇到阿落,我不怪你了。”清悠接着道,又有些迷惑的摇摇头,“可是我总觉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瑞禾嘴唇哆嗦了几下,脸色灰败,心里更是说不出的痛悔。 为什么,这一世,明明是自己先遇到羽儿的,那个得到她的人,却仍然是离落?而把羽儿送到离落身边的人,却恰恰,是自己…… 看到那曾经如此骄傲的站在云端的清贵男子,这一刻却如此脆弱而无助,清悠突然有些不忍。 恍惚忆起把自己丢到妖界时,瑞禾怀里好像还抱着一个和自己长得很相像的女子。是了,方才那番话,一定是这瑞禾要说给那女人听的。 瑞禾,一定是爱极了那个女子吧,否则,这么一个高傲到极点的男人,怎么愿意让自己低到尘埃里?这样想着,心忽然一软,犹豫了下,伸手想要拍瑞禾的肩,却在中途不自觉停住,只觉脑海里有什么熟悉的东西一闪而过。 摇了摇头,伸出去的手也被离落一把握住: “清悠,咱们走吧――” 清悠礼貌的冲瑞禾点了点头,便顺从的任离落牵着手离开。 “什么清悠?”瑞禾喘着粗气道,“你明知道她不是叶清悠,她是羽儿,羽儿。你为什么要瞒着她?离落你怕她想起从前对不对?羽儿自来最疼我,你故意让她想不起来的,是不是?” “瑞禾,”离落站住,眼睛暗沉沉的看不出一点儿情绪,“你还敢提当年?我最恨的就是,没在当年第一眼见到你时就动手杀了你。” 说完,俯身抱起清悠疾飞而去。 实在是再多停留一刻,说不定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动手。 就因为这个无耻小人,羽儿才受尽烈火焚身之痛,更是接着消失了万年之久!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羽儿从人间捡回一个饱受欺凌的孤苦少年!可谁又能料到,这个众人眼里身世凄惨的少年,却是天帝重霄唯一的儿子重华!更在羽儿手把手教会他炼药、武技、灵力等之后,悍然发难…… “羽儿,别走,你不能忘了我――我是小和,我是小和啊!你快点想起来啊,我是小和,你一个人的小和――”瑞禾喃喃着,还想上前,却被玄天拦住去路,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二人偎依着离开,神情悲苦至极,“姑父,不公平,这对我,不公平――” “不公平?”看着直直的挺立着一脸凄怆的瑞禾,玄天脸上的寒意却是更浓,“瑞禾,你以为我会让一个伤害过我女儿的人,再有接近她的机会?记住,你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恕罪。我还要去给羽儿筹备婚礼,你也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瑞禾呆呆的立在原地,形同痴傻,最后慢慢抱住头萎顿地上,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小杂种,过来,把爷的脚丫子舔干净了――” “给我打出去!笑话,这里也是你这种有娘生没爹养的贱种可以来的地方吗?” …… 被打的头破血流又推倒在烂泥中的孩子挣扎着爬起来,眼睛里满是怨毒――他发誓,终有一天,他会比所有人站的都要高,到那时候,他一定会把这些人欠他的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终于,机会来了,那个看起来如此高贵而威严的男子,竟然是他的爹。孩子多开心啊,以为自己也有爹护着了,再不会有人可以欺负自己了!可是―― “不过一个卑贱的凡间女子所诞,又能有多少慧根?”那个男子语气如此冷漠,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面对泪眼婆娑的孩子只冷冷哼了一声:“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做我的儿子。去妖界,杀了妖君父女,我就带你走,让你成为三界之中最显赫的人。” …… “殿下――”一名金甲武士忽然跑过来,神情有些紧张。 瑞禾闭了闭眼睛,强撑着哑声道:“什么事?” “宗主府方才传来消息,说是,玄空大人,离世了――”金甲武士小心翼翼道。 自从殿下荣登仙界,那玄空便一直陪侍左右,两人感情可不是一般的好。谁也没想到两人会因为一个女人翻脸,可即便盛怒之下,殿下也不过废了玄空的灵力罢了。对于人界而言,或许算得上是一个极厉害的惩罚,而对于仙人而言,修养一段时日,再辅以灵丹妙药,必能很快恢复。 却再没人料到,这会儿竟会传来玄空的死讯! “死了?”瑞禾声音刺耳至极,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神情顿时剧变―― “快去请玄天大人到宗主府来一趟。” 玄天赶到时,只看到瑞禾呆呆的坐在空旷的宗主府里,手里还捏着一张信笺。 玄天劈手夺过来,入目是刺眼的一行大字: “有天帝陛下在,绝不会留那妖女活在世上,老奴不能瞧着主子做下这等糊涂事。玄空泣留。” 玄天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之极,原以为还可以和女儿多相处几日,没想到终究是奢望吗? “玄空,他用了离魂之术?” 瑞禾木然的点点头。自己果然是天生的孤寡命,竟连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了自己…… 早就知道和那个本该是最亲的人,终究免不了生死一战,却再没料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 “悠儿――”清悠和离落刚一走进玄天的府第,耳边便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 清悠抬头,一下愣在了那里―― 宽阔的庭院里,一个一身青衣的清俊少年正站在那里。 不是自己寻觅了这么久的叶清潇,又是哪个? “哥哥――”清悠心里一颤,眼睛顿时就有些发热,挣开离落的怀抱就扑了过去。 叶清潇慢慢张开手臂,一下把清悠抱了个满怀:“傻丫头,哭什么,哥哥这不是好好的吗――” 嘴里说着,自己眼睛却也红了。 清悠心疼的瞧着明显瘦削的叶清潇:“哥哥,对不起,都是悠儿不好,才累的哥哥受了这么多苦楚――” 叶清潇摇摇头,手慢慢抚上清悠乌黑的发,“说什么傻话,是哥哥自己武艺不精,没有护好你――” 说着抬头瞥了一眼紧跟在清悠身后气势惊人的俊美男子一眼,淡然道:“妹妹放心,若有人敢欺负你,哥哥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你放心――”离落神情郑重,丝毫没有轻视叶清潇的意思,“我即使自己没了性命,也绝不会让悠儿受一点委屈。” 清潇哼了一声,却是一副怎么都看离落不顺眼的样子。 清悠脸却一下红了,听清潇的意思,已经知道离落和自己的关系了? “你爹,已经全告诉我了――”看出清悠的不解,清潇低声道,声音里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凄苦。 明明是自己相依为命从小呵护的妹妹啊,却为什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哥――”清悠心里一紧,明白叶清潇已经知道了一切,使劲握了握清潇的手,“不管发生了什么,悠儿心里叶清潇都是天下最好的哥哥――” 眼前不知为什么,忽然闪过悲愤离去的玄羽的身影,那个哥哥也不知怎么样了? 离落却抬头,状似无意的瞟了一眼某处高耸的屋脊,一个又喜又悲的脸孔一闪,几个起伏后,便没了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十章之内完结,可越到最后卡的越厉害,明明结尾已经想好了的,却不知为何还会卡的死去活来,写写删删,删删写写,总觉得没有表达出来想表达的东西,拖到现在,发上去后还是觉得想删,觉得太对不起大家了…… ------------ 136托付 “后天成婚?”清悠一下被茶给呛着了,顿时咳嗽个不停,半天才回过神来。旁边的离落神情也是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旁伺候的丫鬟忙捧了帕子,想要帮清悠擦去嘴角的水渍,却被玄天给接了去,一点一点小心的帮清悠擦拭着,动作轻柔无比,仿佛唯恐弄疼了清悠。 “爹,我自己来吧——”能感觉到玄天毫不掩饰的疼宠,只是这样被当成一个小娃娃般照顾着,清悠还是有些别扭。 玄天顿了一下,却还是坚持着帮清悠擦干净,万分不舍的瞧着清悠: “要是你娘能看到你出嫁的这一天,该多好……这些年,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是爹,对不起你……” “爹,”清悠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说不出的害怕和难过。实在是玄天此时的神情,和上一世父亲临终时的眼神好像,那是一种,不得不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一个人留在世间的无奈和悲伤。 “爹,我不嫁了,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说什么傻话。”玄天心神激荡,再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女儿这种撒娇的模样,半晌,吸了口气道,“把你交给离落,爹放心。” 羽儿,爹不求你如何风光,爹只求你平安喜乐。若说这世间还有一个人和自己心思一样,那也就是离落了。 清悠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玄天制止,“你娘也等这一天,好久了呢!走吧,跟爹去拜一下你娘,看看你娘留给你的嫁衣喜不喜欢。” “我娘?”清悠顿时有些发懵,自己娘不是早就死了吗?还有,看爹的样子,应该和娘感情很深的吗,怎么当年会那么决绝的抛下娘而去? 玄天却也不解释,只是牵着清悠的手朝自己房间而去。 后面跟着的下人忙远远的停下——门主早已下了禁令,任何人不经允许,都不能靠近他的房间一步。 清悠跟在玄天身后进了房间,刚一抬头,就一下怔在了那里: 迎面的墙上,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正无比深情的凝视着自己,而更让清悠震惊的是,这个女子竟和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九分相似!而那噬入骨髓的温柔更是令清悠心猛地一颤: “她是——” “凰儿。”玄天缓步上前,声音轻柔无比,仿佛唯恐惊扰了画中人,“你瞧,咱们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呢!” 清悠仰头瞧着那画中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那种熟悉而又亲切的感觉确实如此的身体每一个细胞!可这个女子,却又绝不是自己这个身体的母亲,聂碧莹! 在外公那里,自己是见过聂碧莹的画像的,虽也是异样的美丽,可比起画中女子来,仍是差的多,特别是画中人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那种大气雍容,坚毅果敢,更是自来柔弱的聂碧莹身上所不具备的。 “她是谁?”清悠喃喃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了满脸,“我娘,不是聂家小姐吗?她,是谁?” “聂家小姐是你娘,她,也是你的娘——” 玄天一手抚着画中人,一手环住清悠。凰儿,上万年了,咱们一家三口,终于团圆了! “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清悠只觉越来越困惑。 玄天摇了摇头,想笑,落在旁人的眼里却又像是在哭:“你不需要懂,你只要记得,她们都是你娘,都很爱你,就行了——” 说那是聂碧莹,还不如说,那其实是凰儿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点神识! 当沉睡在这具身体里的自己被凰儿的神识唤醒,才惊觉,竟已是万年后! 是的,在蕴藏在玄天这个人类外表下的,却是一个强大到无比的妖,上届妖君离落的灵魂! 醒来后的自己甫一接受一觉醒来,便已是上万年过去了这个现实之后,就开始发疯般的寻找,可是任凭自己上天入地,却怎么也无法找到羽儿的一点踪迹! 万般绝望之下又想到了那个曾凝聚凰儿最后神识的女子,心里终于升起了一点希望——若说这世间,有什么是凰儿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的,那就是自己和女儿了。现在关于自己的那部分神识已经回到了玄天这具身体内,那是不是关于羽儿的那部分,仍存在于聂碧莹的体内?自己的女儿,是不是也会如同自己一般被召唤到那她身边? 抱着这种想法,玄天再一次赶回人界,却正碰上聂碧莹生产,只是让玄天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是,聂碧莹,生下的却是一个男孩儿!直到现在,玄天都还能清晰的忆起,第一眼看到玄羽时,自己内心的痛苦和绝望! 原来老天对自己果然残忍,终究带走了凰儿和羽儿,只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冰冷的人世…… 那以后,支撑着玄天活下来的唯一希望,便只剩下了复仇! 可玄天这具身体,却毕竟只是人类的躯体罢了。纵使自己如何拼命,这具身体的武力值,也还不到前世本领的七成。即便和瑞禾联手,怕也不是重霄的对手…… 更没有想到,在绝望了这么久后,还能再见到女儿! 只是所有这些,玄天却并不准备告诉清悠,推了一个精美的玉匣过去: “打开它,看看里面的嫁衣,是你娘亲手绣的呢——” 清悠有些惊疑的接过来,打开一看,匣子里却是一件华美无比的红色嫁衣。受到蛊惑般打开来,只觉眼前一亮, 长长的拖地红纱,明亮耀眼的金色丝线,特别是嫁衣上那只美丽高贵的凤凰,竟是如同活物一般,仿佛轻轻一抖,那只凤凰仿佛就会破衣而出! 下一刻,奇迹出现了,那只凤凰真的朝着清悠飞了过来。 清悠脑袋“轰”的一声,只觉身体四周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暖,自己仿佛化成了一只小鸟,偎依在母亲柔软的羽毛下…… 红色嫁衣下慢慢显露出一只美丽的小凤凰的身形。 当看到小凤凰身上最华美的那根尾羽上那黑若焦炭的部分,玄天的心里瞬间闪过一阵尖锐的刺痛,那红色嫁衣也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急剧的抖了一下,下一刻,便有很多明亮的东西,朝着那焦黑涌了过去…… 门啪嗒一响,玄天却没有回头: “这嫁衣上,熔铸有羽儿母亲极盛时期的灵力——”而且是在九阳神火中涅槃过得凰儿的灵力! “离落,大婚后,你就带上羽儿离开,万一……你们也绝不要报仇……” ------------ 137大婚 “丹莹指认那女子是妖界公主?”重霄手一顿。 “是。”一道淡淡的影子俯身丹墀之下,诚惶诚恐的叩了个头道,“丹莹说她亲眼见了那妖女的真身,确是一只凤凰无疑!” 重霄脸色沉了下,白皙而修长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桌案上一副织锦仕女图,半晌终于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莲花台上有刚塑好的肉身,你可自去选一具。” 人影又做了个叩头的姿势,慢慢弓着腰退出了凌霄宝殿。 重霄却恍如未觉,仍是出神的瞧着御案上的画像,高傲中又流泻出难以言述的寂寞凄然:“凰儿,哥就你一个妹妹,这三界之中有谁有你我二人的身份尊贵?你为何定要一意孤行,嫁给那样低贱的妖物……” 下一刻,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连带着那幅画像,也没了踪迹,惟余一声长长的叹息,在大殿中久久回荡。 “他要来了——”瑞禾脸色一变,怔怔的抬头。 玄天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手里的拳头一点点的握紧——重霄,我等的你已经太久了。 转过身来瞧了一眼瑞禾: “你还是坚持,送羽儿上轿?” 瑞禾闭了闭眼,惨然一笑:“是。我一定要亲自送羽儿上轿,还请姑父成全。” 玄天深深的看了一眼瑞禾,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虽仅仅是一天,可天门门主今日嫁女的消息却还是迅速传扬了开来。 那些世家大族权衡良久,最终还是决定让那些参加冠祀节的子弟留下观礼——冠祀节上发生的事,早被各家子弟以最快速度飞鸽传书了回去,所有人终于再一次领悟到,玄天到底有多强势。而距醴陵最近的世家,大部分家主更是直接亲自前来道贺。 当然,也有一些家族是抱着看笑话的心理,那些子弟可是在信中言之凿凿,说是玄天的女儿嫁了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也是,不是穷极了,哪个大男人愿意被人当礼物送出去?而且还有更离谱的流言,说是他们神秘的宗主大人其实也瞧上了玄天的女儿,说不定宗主大人一怒,喜事就会变血案也不一定! 红色的喜联,红色的帐幔,红色的轻纱……曾是冷清肃杀的天门今日真是喜气洋洋。 同样一身红衣的喜娘,瞧着自己面前盛装打扮的清悠,真是越看越喜欢。作为浮空山最资深的喜娘,打发过的新娘子总有几百个了,可再没有那一个像玄天大人的这位小姐这么美! 把清悠的一头青丝给拢上去,喜娘后退一步,仔细端详了下,连连赞叹道: “哎呀呀,老身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姐这么美的人儿,我今儿总算明白什么叫绝色倾城了!” 心里却暗暗感慨,看来玄天大人对这个女儿也没有多上心,这么好看的女孩儿,配哪个世家大族怕是都绰绰有余,却偏偏被许配给一个来历不明的穷鬼。虽听说新郎官长得也不赖,可再好也不能当饭吃不是? 还有这小姐的嫁妆,除了身上这套嫁衣倒还华丽,竟是再没瞧到一抬! 房门轻响了一下,清悠忙去推喜娘:“快去开门,我爹来了。” “你爹?小姐是说玄天大人?”喜娘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这里是小姐待嫁的闺房,玄天大人怎么会过来?八成是送物事的丫鬟。却也并不点破,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就去开门,却只看了门外人一眼,就傻在了那里—— 外面的人可不正是自来威严厚重的玄天大人?只是此刻的玄天,哪里还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再慈祥不过的父亲。 “爹——”清悠起身,便要迎出去。玄天已经大踏步走进来。 这么没有一点儿戾气的玄天门主还真是好看,喜娘看的有些呆了,竟连施礼都忘了。 玄天淡淡的一眼扫过来,“出去。” 喜娘唬了一跳,吓得顿时面如土色,再不敢多说一句话,趔趄着身子就躲了出去—— 临出门时仓皇的回头瞧了一眼,正看见笑靥如花的清悠被玄天疼爱无比的拥在怀里,脚下一踉跄,噗通一声隔着门槛就摔了出去。 “爹——”清悠鼻子有些发酸,推着玄天坐下,自己起身去案几旁倒了杯茶,双手捧过来,“您喝茶。” 眼睛却不自觉的在玄天头上停了一下——明明前天还是雅黑如羽的一头乌发,今日却不知为何多了几点刺眼的白色。 心里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明明这个爹才刚相认,可不知为什么,却好像已经相依为命了很久。 掇过来一个矮凳,清悠无比孺慕的倚在玄天膝上:“爹,等过几天,悠儿把爹爹也一起接过去好不好?” 看花鼎几个的神情,和爹应该是旧相识,而且妖境的景色可比这浮空山还要美上几分! “乖。”玄天笑的温和,从怀里摸出了个凤簪插在清悠发髻上,“等爹老了吧,等爹老了后什么也不做,每天陪着你……” 眼里闪过一抹伤痛,又很快晕染开来。又摸出了块儿金印递过去: “这个你拿着,把他交给玄羽。” “爹看见哥了?”清悠大喜,“在哪里?” 那天后就再没见到玄羽,清悠嘴上没说,心里却着实担忧,本想着选个合适的时机劝劝玄天,没想到玄天却主动提起,斟酌了下,缓缓道: “爹,哥要做错了什么事,你别怪他,好不好?你和哥是悠儿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两个人,等,将来,悠儿把爹和哥哥都接了去,咱们一家子,快快活活的过日子。” 玄天微微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清明:“好,爹都听悠儿的。”想了想又嘱咐道: “浮空山人向来仇视妖界,你成婚后好好的呆在那里就成,切不可自己跑过来,爹处理好这边的事务,就会去找你们。” 清悠应下,还要再说,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喜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大人,小姐,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府门外了。” 清悠身子僵了一下,只觉心里又酸又涩,一伸手,就紧紧抱住玄天的腰:“爹,悠儿等着你和哥哥,你可,一定要来呀。”嘴里说着,又摸出十多个玉瓶,一股脑塞给玄天。 “这些都是悠儿亲手炼制,爹拿好……” 说道最后,眼中竟是直直的堕下泪来,总觉得这一去,好像会有什么自己无法左右的事情发生。 一直到喜娘跑过来帮着蒙上红盖头,又有一个年轻男子蹲在自己身前,清悠都是懵懵懂懂的。 “爹,你可别忘了方才答应悠儿的,悠儿等你——”清悠伏在男子的背上,泪眼婆娑的不住回头叮嘱。 那背着清悠的男子手不觉一紧,脸上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 玄天上前一步,紧紧握住清悠的手,护在清悠身侧。 “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外头顿时一阵吵嚷之声。那些前来观礼的客人一个个打了鸡血般,纷纷往外探头,本是抱着看笑话的心理,却在看清外面情景时,个个目瞪口呆—— 先是三十六个精干小伙,赶了三十六辆精美的马车进来,打开车门,里面却是一个个贴着火红封条的箱子。 “这是,聘礼?”有人反应了过来,神情不由有些古怪。 别人送聘礼都是一抬抬的,这位倒好,弄了这么多车!只是新郎官都穷到自己都要送给别人了,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还真不好说。怕是这些箱子,都是不会打开的! 却没想到那些精干小伙,再一次出乎所有人意料,竟是干脆麻利的上前就打开了箱子—— “哇,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精美的首饰?”离得最近的一个世家小姐两眼顿时发直,只这件金凤紫金钗,怕就抵得上自己所有的首饰! “快来看,快来看,这是,这一箱,全是南海神木?!”有人声音都抖了。 南海神木可是传说中的神物,若是炼制武器时加上一点,便可最大限度的萃取主人的灵力,不但能帮助杀敌,更可以使人体灵力更加精纯。平时求一点而不可得的东西,现在人家竟送来这么大一箱! “天哪,我一定是眼花了吧?”又一个人着了魔般瞧着眼前的箱子,旁边的人被吸引了过去,定睛看时,也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一箱子大小均匀的珍珠,不是让整个浮空山人都为之疯狂的鲛灵珠又是什么? …… 随着那箱子一个个打开,所有人先还是大声惊叹,到最后却都麻木了——自家孩子该是有多有眼无珠啊,这么多箱子,怕是集浮空山所有世家财产在一起,也比不上人家送的这些聘礼,而自家娃儿还得意洋洋的飞鸽传信说什么“快来看热闹吧,天门门主给自己找了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女婿”! 确定了新郎官不是吃软饭的,人们反而更加好奇起他的身份来——这新郎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一出手就是如此大手笔?! “难道是,人界哪个国家的王子?”有人猜测,这么多聘礼,怕是倾举国之力吧?不然,任何一个世家,怕是都不可能有这样的财力! “怎么可能?”马上有人反驳,“那可是满满一箱鲛灵珠!放眼人界,有那个王国有这么功力高绝的人?” “别说人界,便是我们浮空山,除了玄天大人,又何曾出现过这么厉害的人物?”有人猜测,“会不会,这些珠子,其实是玄天大人——” 正说话间,外面又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却是八位须发苍然的老者,抬着一顶华美到极致的轿子,正缓步走入院中。 八个人放下轿子,朝扰攘的人群瞥了一眼,那扑面而来的绝对威压让所有人都是一滞,玄家的六位长老神情顿时惊骇不已—— 这八人的功力深浅,自己等人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但绝对是至少已经到了天尊以上! 据他们所知,放眼整个浮空山,怕是也只有宗主大人和自己家族的玄天到了这个级别,而这几个人不过是轿夫身份,怎么竟也会有这样卓绝的功力?能役使这样厉害角色的新郎官,又更该是多大的来头? “恭敬君上——”八人已经对着院外,毕恭毕敬的齐齐躬身。 一身大红喜袍的离落骑着一匹浑身漆黑没有一点杂色的马慢慢走近人们的视线—— 曾经在高台上惊鸿一现的男子,这次却如同一个君王般出现在大家眼前: 超拔绝世的俊美姿容,威严高贵的尊崇气质,让所看到的每一个人止不住的想要弯腰膜拜。 所有人再次目瞪口呆,看向离落的眼神又是敬畏又是疑惑。 “快,快去后面禀报,就说新郎官已经来了——”还是大长老先回神,忙一叠连声的催促道。心里更是暗自盘算,管这新郎官是什么来历呢,他总归是我家的女婿,有了这样的娇客,自家这第一家族的位置就更加稳如泰山了! 不过人家来头那么大,玄天又是那样臭硬的性子,可不要惹了对方不高兴才好,等会儿少不得要嘱咐那丫头,让她到了婆家后小心伺候,可别惹了人家不高兴才好! 又想起一件事,忙拽了二长老道:“玄羽那孩子被阿天给骂跑了,新娘子可是要有兄弟背过来的,你快去安排一下。” 二长老愣了一下,想了想道:“不然,就让玄鸿去吧” 玄鸿是玄天二哥玄雷的次子,打小就自诩正房嫡子的身份,不把玄天父子看在眼里,听二长老安排说让自己去背清悠,便有些不乐意,却又不敢违抗,只得怏怏的往后院而去。 只是不多时,便从后面转了回来,身上,却没有新娘子。 二长老一愣,神情顿时变得严厉: “鸿儿,你妹妹呢?” 玄鸿却是神不守舍,呆滞的瞧着那道月亮门:“在,在后面——” 后面有人哧的轻笑了一声,玄羽被骂跑了,玄鸿却自己转了回来,难不成,新娘子要自己个跑过来? 也是,也怪不得玄鸿闹这么一出,听说这小子可是和玄翼关系好得很!这样做八成是故意给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玄天女儿没脸! 二长老也想到了这一点,真是又急又气,这小子,怎么就不理解自己的一片好意:“臭小子,你不想活了是吧?还不快去把你妹子背过来——” “不是——”玄鸿神情呆滞,似是被什么不可能的事情给打击到了,“是,宗,宗主——” “宗主?”二长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让你去背妹妹,又关宗主什么事了? 却在看到月亮门处转过来的三个人时,同样张大了嘴巴—— 那个俯身万分疼惜的背着新娘子的一步步稳稳走来的人,可不正是自家宗主大人? 他们浮空山的神祇,身份尊崇到无可企及地步的宗主大人,竟甘愿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女子身前,弯下腰来? 众人心里顿时警铃大作:怕是不但新郎官,便是这突然冒出的天门门主小姐,身份也有些古怪。 下一刻,那些前来迎亲的众人的举动,印证了他们的想法。除新郎官外,包括那八位天尊在内的所有迎亲人员,竟全部冲着清悠及玄天等三个跪了下来!其神情之膜拜敬仰,更是完全表露无遗。 那样子哪是迎娶当家主母,分明是迎接自己尊贵的主人! ------------ 138花嫁 离落定定的瞧着一身大红嫁衣的新娘,眼睛越来越亮,一缕笑意直达眼底,如同再温煦不过的春风,瞬时拂过每一个人的心湖。 满面桃花的清悠一下迷醉在离落俊美无俦的笑颜里。刚要抬脚,手忽然一紧,回头看去,却是脸色苍白的瑞禾。 “你――”只吐出一个字,瑞禾却再也说不下去,半晌,终于动了下嘴唇,干干的道,“一定要,幸福――” “嗯。”清悠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加了句,“你也是啊。” 瑞禾怔了一下,深深的瞧了清悠一眼,终于长出一口气,托起清悠的手交到离落手里: “绝不要辜负了我姐,否则,即便化成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瑞禾的声音不大,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如同一声炸雷,震的所有人都晕了: 姐姐?他们尊贵的宗主大人竟然叫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姐姐?而且看宗主大人的意思,可不是随便叫叫的,那样子,分明是以正宗娘家人自居,疼宠的模样溢于言表! 难不成这女子其实跟天上某位上神也有关系? 马上有有心人联想到清悠手里据说是天界太子所有的黄金药杵…… 所有人看向清悠的眼神顿时换成了敬畏! 离落牵着清悠的手,恭恭敬敬的对着玄天拜了三拜,终于扶着清悠上了花轿。 长街上,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忽然由远而近,眼看花轿已在眼前,马上人忙勒住马头,却是一个面容清俊的的男子。 “叶清潇?”玄天神情微有些诧异。 清潇已经甩蹬离鞍下了马,“是。” 玄天瞬即了然,“你回来,是为了清悠?” 清潇点了点头,神情郑重:“不论发生了什么,清悠都是我妹妹,我要亲自护送她,别人,我不放心。” 即便悠儿是妖又如何?有我叶清潇在,怎么也要护她安康! 不愧是悠儿叫了一声“哥哥”的人!玄天忽然仰头哈哈大笑,伸手在叶清潇身上几处大穴拍了几下,又摸出一粒药丸递过去: “吃下它。” 清潇接过,毫不犹豫的一仰头,就咽了进去。 隐在暗处的玄羽愣怔了一下,好像从前,玄天也对自己做过同样的事,模模糊糊的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在众人或羡慕或嫉恨或敬畏的复杂眼神中,迎亲的队伍终于渐行渐远,离了众人的视线,队伍的速度骤然加快,不过两个时辰,便来至由浮空山通往妖界的法阵前。 “君上,公主,”包括花鼎等在内的八位老者忽然齐齐跪倒。 清悠一愣,忙往一边让了下:“快起来,你们有什么话直说就好。”八个人顿时就跪不下去了。 几人无奈,只得起身,眼神中却充满敬佩和感慨,几日不见,公主的妖力现在怕是已直追君上离落,这样也好,他们也就放心了! “公主。”还是花鼎先开口,“我们几个就送公主到这里吧。” 清悠不由一愣,“你们这是――” 离落却已明白几人的想法,温声道:“他们都是爹的故人,怕是想和爹多亲近些时日,就让他们去吧。” 花鼎几人点了点头,眼圈已然发红,分别了上万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君上!虽然同样舍不得小公主,可毕竟小公主的身边已经有了离落,他们这群老朽,还是随侍在君上左右吧。 更何况,君上现在的情形…… 清悠神情顿时肃然,起身冲着几人一躬到底:“清悠谢过几位――” 没想到清悠会行此大礼,花鼎等人吓了一跳,忙纷纷闪避。 法阵的门已然打开,离落牵了清悠的手稳稳的踏入法阵,其他一众人等也跟着走了进去,眼看法阵就要关闭,一声怒吼忽然响起: “你们做什么?快放了我妹妹――” 紧接着一个人影唰的一一下就飞了过来,刚要伸手去扯清悠,却被离落攥住手腕就拽了进来。 来人猝不及防之下,噗通一声就栽倒在清悠脚下。 大哥?清悠一愣,忙伸手去扶。玄羽借着清悠的力量就站了起来,一个旋身,就把清悠护在身后,满怀戒惧的瞧着离落―― 这个所谓的新郎官实在是深不可测,竟然一招手就把自己给治住!只是身后的可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任凭他再厉害,自己也绝不会任他拐跑了悠儿: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妹妹骗往妖界?” 后面一起来迎娶的妖并不认识玄羽,上前一步就要去擒玄羽:“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在我们君上和公主面前咆哮?” “君上,”玄羽的表情顿时就有些森然,身上的杀气,刺得围上来的众妖一滞,“难道你是,妖界的妖君,离落?” 浮空山作为天界的门户,自小便被灌输了和妖界势不两立的概念,玄羽再也没想到,这个娶了妹妹的男子,不但是妖,还是妖界的皇! “你们下去――”清悠摆了摆手,又回身,直面玄羽,神情诚挚,“哥,我知道阿落的身份,很早就知道了。我嫁给他,并没有人胁迫我,是我自己,愿意。” 轻轻一句话,离落听的嘴角一再不住的上扬,眼睛亮晶晶的瞧着清悠,恨不得马上把清悠抱在怀里;玄羽的脸色却是一点点沉了下来: “那个人,知道吗?” 却又旋即忆起,这个叫离落的妖物,可不就是那人送给妹妹的礼物!还以为他讨厌自己,好在对着妹妹,还像个当爹的样,却哪里料到,竟会如斯狠心,竟是把自己唯一的妹妹送给了一个妖物! “悠儿,是不是,这妖物和那人,逼迫你?”慢慢拔出宝剑,剑尖指向离落,“只要玄羽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许清悠被你欺侮了去!”若自己能有幸护着悠儿逃出生天,定要去找玄天算账。 “哥――”清悠惊了一下,忙攥住玄羽的手,盯着玄羽的眼睛道,“你误会了,爹和阿落,都没有逼我,嫁给阿落,真是我自己,愿意的。” 玄羽呆了一下,实在是清悠的眼睛明亮而坦然,丝毫不像作伪的样子。 离落蹙了下眉头,终于没忍住,把清悠扯回自己怀里,瞄了玄羽一眼,淡然道: “悠儿,是我的命。” 心里却是有些憋屈,好不容易娶了自己心心念念一万多年的女子,为什么这么多人要来搅局?若是别人,离落早耐不住性子把对方给灭掉了,偏这些人却都是悠儿极看重的亲人! 玄羽瞥了一眼离落,直觉清悠说的应该是真的,否则,就凭自己方才用剑指着那妖物,恐怕就会招来杀身大祸。那男人却只是瞧了一眼,并没有对自己如何。 这样想着,另一种别扭的情绪却又充满了整个胸腔――凭什么自己刚找到的妹妹,还没捂热乎呢,马上就被这个男人拐了去?真是越想越憋屈。 一旁的清潇顿时露出有志一同的神情来。 妖物本就难缠,若是悠儿嫁过去后被那些小妖欺负该怎么办? 若是平常人家,自己自可威逼利诱,让他们不敢小瞧了悠儿,却再没料到,这离落却是妖界的皇! 略微思索了下,玄羽便决定,要在妖界留一段日子,若是悠儿过得不好,自己就马上带了人离开! 下坠的动作突然止住,离落看也不看众人,紧紧牵着清悠的手,大踏步向法阵外而去。 玄羽和清潇一左一右跟了上去。 外面以殷蘅为首,早站满了人,殷蘅身边还跟着个稚龄的男孩,粉雕玉琢的,宛若仙童。只是额头的上方却有些古怪,怎么好像,还有只眼睛…… 随着法阵打开,众人也同时看到了清悠和阿落,顿时,一片欢呼声四起,特别是那仙童模样的孩子,更是手舞足蹈的朝着清悠怀里就冲了过来,却又猛地刹住脚―― 却是离落,一下把清悠抱了起来,正居高临下的瞧着自己。 仙童瘪了瘪嘴,终于抽了抽鼻子委委屈屈冲着清悠道:“主子――” 清悠抿嘴一笑,刚要说什么,神情忽然大变,倏地回头,一眨不眨的盯着男孩: “你,你是――” “我是小麟啊,”男孩高兴的扭起了屁股,如同小狗般围着清悠不停打转,“我是小麟。” 小麟?清悠气息都有些不稳,难道是,自己想的那样?急急的看向离落: “这是,小麟,我的,小麟?” 早就想过小麟是妖,没想到这么几天不见,就幻化成了人形! 小麟顿时乐开了花,冲着清悠张开双手,还得意洋洋的斜睨了离落一眼,里面挑战的意味不言自明。 离落眼睛一暗,忽然俯身抱起清悠,竟是撇下所有人扬长而去―― 自己娶个媳妇儿容易吗,这一个个老老少少、大大小小竟然就没个消停时候了! “落――”瞧着后面打了鸡血般狂追而来的众人,再瞧瞧头顶满脸郁卒的某人,清悠心里不觉一甜,撑起身子,极快速的在离落的嘴上啄了一下,然后伸出双臂,紧紧的箍住离落劲瘦的腰身,满足的叹息道,“我,觉得,自己,好像爱你很久了呢――” 明明认识离落还不到半年,可这句话却不知为何,仿佛已经在心头盘桓了太久。 离落猛一踉跄,好容易才稳住身形,低下头痴痴的瞧着怀里的清悠,哑声道:“悠儿,悠儿――” 忽然一挥手,下一刻清悠一下张大了嘴巴:如水的车流,闪烁的霓虹,铺满花瓣的豪华的总统套房…… 这是,地球? 清悠身子急剧的颤抖起来,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已经倒在花瓣中,紧接着两片温热的唇就堵了过来,亲了一下,却又停了下来,好像在胆怯,又好像在等待。 “落――”清悠呢喃一声,轻轻含住那两片嘴唇,离落的舌头瞬间滑入,唇齿交缠间,却是从没有过的甜美! 离落的眼神越来越幽深,微微勾起的眼角竟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长大的身躯,伏在清悠身上,晕染了红色的俊美容颜如此的魅惑诱人…… 阿落,你是要迷死我吗―― 清悠的大脑渐渐不能思考,控制不住的把手伸进离落的衣衫,随着那衣衫一点点被揪下,两具赤/裸的身躯紧紧的贴合在一起。 直到那尖锐的刺痛传来,清悠终于稍稍回神,却又很快淹没在巨大的快感里…… 昏昏沉沉中,清悠最后的意识就是,自己老公,果然不愧是妖中的皇,实在是,太妖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蛇年吉祥,大吉大利,心想事成,幸福美满…… ------------ 139变故 清悠睁开眼,神情有片刻的茫然,好像自己和阿落在地球上自家大酒店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洞房花烛夜,怎么醒来却是在离落的房间里,难道其实是自己,做了一场春梦吗? 可若真是做梦的话,为什么这会儿觉得,腰都快要断了?一抬眼,忽然看到头顶离落精美的锁骨处,深深浅浅的青紫色抓痕,脸顿时一红,自己的洞房夜,竟然这么激烈吗? “悠——”离落喃喃了声,下意识的把人往自己怀里带。清悠顺从的偎在离落怀里,忽然就有些伤感——犹记得自己离世时,亲人悲痛欲绝的样子,现在,自己又有了深爱自己的家人,还找到了自己的爱人,这么幸福的事情,却没有办法告诉他们知道…… “你,想告诉从前那些家人——”离落的声音很轻,清悠却吓得差点儿从床上栽下来。 “你,你说什么?”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离落,离落知道自己其实是,借尸还魂?! “什么从前的家人啊,”清悠干干的笑着,“我哥不是在这儿吗。” “你知道的,不是叶清潇——”离落却是把清悠抱的更紧:“你很想他们的话,我可以,帮你——” 清悠张了张嘴,怔怔的瞧着离落。 他知道,他真的知道。 “是。“离落点头,想了想道,”我们融合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你的从前。” 更准确一点说,是糅合了清悠从前记忆的那部分神识。 “悠儿,”离落温柔的瞧着清悠,眼中是不容错认的深情,“他们那样照顾你,我很感激……” 上万年近乎无望的等待,上万年的痛苦煎熬,午夜梦回,总是魂魄离散的羽儿受尽欺凌…… 却没想到羽儿的魂魄碎片竟飞到那么遥远而又神奇的一个时空,还得到了那些人的真心爱护。 来到异世这么久,清悠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一个误入异世的孤魂野鬼罢了,正是这样的认知,让清悠一直很没有归属感,至于说若被别人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个过路的鬼魂……那样的结果,清悠更是想都不敢想。 其实潜意识里,自己是怕被抛弃的吧? 而现在,离落竟然告诉自己说,他很感激,因为自己曾经被照顾的很好…… “落,”清悠把头埋在离落怀里,却是久久说不出话。良久,终于红着眼睛抬头,“你真的能帮我见到他们?” “不是把你送回去,”离落看破了清悠的想法,“是我可以帮你引渡神识,让你借别人的身体去见他们一次。” 清悠再睁开眼时,一下张大了嘴巴——这里是清水湾大酒店,享誉国内外的七星级大酒店!也是,自家在h市的产业之一!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典雅的大厅内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上身白色竖条纹衬衣,下着铁灰色西裤的俊朗男子在一群人前呼后拥之下大步而来。 “大哥——”清悠喃喃着,眼中顿时蒙上了一层雾气。这俊朗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清悠大伯家的长子,也是这一代叶家的嫡长子,叶斐。 许是清悠的视线太过热烈,叶斐停了下,有些疑惑的看了下恢弘的壁画前伫立的纤细女子一眼。 “怎么?”落后一步的好友姚远有些戏谑的笑了一声。好像从小清悠逝去后吧,自己好友这两年变化还是蛮大的,惟有桃花运,却依旧是常开不败。对面那女子叶斐不识,自己却认得,正是那恢弘壁画的作者毕琇大师的关门弟子,一个名唤聂晓的女子。 “要不要我为你介绍下?” 话音未落,那纤细的女子忽然冲了过来,叶斐猝不及防之下,聂晓已经八爪章鱼般牢牢巴在了叶斐身上。 姚远一下张大了嘴巴:不对呀,这聂晓平时性格可是有些冷傲的,怎么见到叶斐这家伙就变得如此热情?还有自己好友,不是向来对美女大庭广众之下投怀送抱厌恶的紧吗,怎么这次竟然伸手接住了对方? 叶斐呆了一下,神情顿时有些恍惚:这个动作可是清悠最爱的,明明心脏有问题,却偏喜欢吓唬自己。 跟随的保镖本来准备上前,可看到叶斐的表情又都停了下来——少爷身手之好,他们都早有领教,现在不止动也不动,竟还颇有回护的意思,难道是,其实对这女子有意? 身后发出“叮”的一声响,却是专用电梯门已经打开。 叶斐一下被惊扰到,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中神色一冷,伸手扒拉掉扒在身上的女子,刚要出言呵斥,却被女子反手揪住领带就拖进了电梯里。 “少爷——”身后的保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忙要上前,电梯门却已然快速合拢。 同一时间,清悠被叶斐一下提了起来: “你是谁?想做什么?” 清悠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聂晓的身体里。 “悠儿,快些,我怕支撑不了多久——”耳旁传来离落急促的声音。 “大哥,我是,清悠呀。”清悠深吸了一口气,已是泪盈于睫。不等叶斐嘴角讥笑的话语出口,又急急道,“大哥你三岁时把粑粑拉在大伯的鞋子里,只因他不让你看美女;五岁时偷亲同桌胖丫,被人扇了一巴掌;六岁时把伯娘的钻石手链偷出来送给——” 话音未落就被叶斐一下捂住嘴,脸色铁青道:“臭丫头,给我闭嘴——” 下一刻才醒悟过来,傻傻的瞧着清悠:“你真是,清悠?”除了叶清悠这个小魔人精,家里还有那个闲的没事干却记了自己一箩筐的糗事?每次只要开口威胁自己,必定是按照这个顺序,如数家珍…… “是,是我。”清悠重重的点了下头,强忍着泪水一字一句道,“我结婚了,我和我老公的画像就在方才我站立的壁画上,回来只是想告诉你们,我生活的很好,不要挂念我,也别再为我伤心……” 同一时刻,叶斐脖子上的丝线忽然断掉,丝线挂着的传了无数辈的龙纹美玉慢慢消失于无形。而过厅处那恢弘的壁画上,本是静碧的水面上忽然现出两个神仙般的男女—— 闻讯赶来的叶家老祖宗叶萧,听完魂不守舍的叶斐的叙述,再瞧瞧壁画上的那对神仙眷侣,心神巨震:壁画上的绝色女子,竟然和第一代祖宗留下的画像一模一样! 难道悠儿,竟是第一代祖宗的轮回吗?族中秘籍记载,第一代祖宗衔玉而生,虽是体弱,却创立了叶家独门心法,这才有叶家这个古武世家几千年的兴盛! 那以后,叶家每一代都有这样一位体弱的女子诞生,无不是聪明而惹人怜爱,只是遗憾的是,不管历任家主如何全力呵护,从无活过二十岁,也从无一个嫁人的…… 而悠儿现在的模样竟和第一代祖宗不差分毫,还带走了那随第一代祖宗而来的龙纹美玉…… “爷爷,是悠儿,她是悠儿——”叶斐怔怔的瞧着壁画上绝色女子那澄澈狡黠的眸子,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哈哈哈——”叶萧忽然畅快的大笑起来,用力的拍了拍叶斐的肩,“傻孩子,咱们应该高兴,你瞧,悠儿嫁人了呢……” 嫁人了,是不是就说明自己一直疼宠着的小丫头再也不会被疾病困扰,可以像别的女孩子一样生儿育女、长命百岁?! “悠儿,你终于完完整整的回来了——”离落俯身吻了一下依然紧闭双眸的清悠,慢慢的把几缕神识导入清悠身体,清悠的胸膛处,白皙的肌肤上,一条可爱的小白龙的形象慢慢清晰,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没入清悠体内。 离落长舒了口气,清悠已经很强大了,可那个人,这上万年了,怕是也更深不可测。有自己的这道本命元神护体,清悠便又多了一分保障。 离落顿了一下,手轻轻拂过清悠面门,清悠慢慢醒转,怔怔的瞧着离落,良久才意识到,自己,又回来了。 “君上——”外面忽然响起殷蘅的声音,竟是有些惶急。 离落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殷蘅这小子,平时也是个知趣的,怎么今日如此毛躁? 待要不理,却被清悠推了推,示意他还是出去瞧瞧。离落无奈,只得起身开门。 “君上——”看到离落出来,给离落使了个眼色,两人来到右边的议事大厅。殷蘅左右看了看,确定清悠没跟过来,才小声道,“人界,出事了,公主的外家聂家——” “我外公家怎么了?”身后却响起了清悠的声音。 吓得殷蘅一激灵,不是吧,公主的耳朵什么时候这么灵敏了?而且,什么时候到的自己身后?忙支支吾吾道,“那个,您听错了吧,不是——” “什么不是——”清悠瞪了一眼殷蘅,“我都听见了,还不如实说。” 虽然和外公相处没几日,可那老人家却真的很疼自己。自己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聂家。 “殷蘅,你不是说来拿打开通道的手令吗,怎么跑来悠儿面前胡说八道?”又是两道愤怒的声音。却是清潇和玄羽匆匆赶来。 “我——”殷蘅也很是委屈,自己也不想啊,谁知道公主妖力精进如斯。自己不禀告君上的话,要是这两位有个什么万一,公主一定会伤心至极,而以君上对公主的宠爱程度,八成公主伤心的话,自己就得伤身! “是不是爹,出事了?”清悠看向两人,心里一紧。 “不是玄天大人。”清潇忙出言安慰。玄羽神色间却是一厉。 “肯定是有人嫁祸我们妖界。”殷蘅嘟哝了声,说实在的,以殷蘅的惨痛经历,甚至以为说不定是人界自己搞的鬼。只是碍于君上的两位大舅哥都是人界的,才没有说出口。 也不怪玄羽和清潇急于离开,就在方才,两人忽然得到消息,人界四大帝国除明华外,全被妖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陷,无数手无寸铁的百姓死于非命,凡是沦陷的人界斩妖师世家更是几乎被屠戮殆尽…… 而明华国,众斩妖师虽是勉力支撑,形势却是万分危急…… 作者有话要说:群么,大家情人节快乐(*^__^*) ------------ 140人界之祸 “全被屠戮殆尽?”清悠蹙紧了眉头,“来犯之人竟然如此残忍?” “还不至于。”清潇本不想清悠为此烦恼,此时却也神色黯然,“遭殃的主要是那些斩妖师世家,各国顶尖的斩妖师倒是都逃出了生天,只是他们的家人却尽数遇害。所以这件事,悠儿你不要插手——” 说不担心人界,那是假的,毕竟那是自己自出生起就生活的地方,但虽被玄天明白告知,清悠并非人类,清潇心里,清悠却仍比所有人加起来都重要。以清悠的身份,无论那些妖孽来自哪里,清悠都不宜再出现。人界也好,家族也罢,自己自会拼了性命去救,却绝不愿清悠有什么闪失。 玄羽的心思自是一致。虽和人界没什么太多牵扯,却自从知道自己身世后,对聂家有了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只是聂家合族在玄羽的心里,自是仍然比不上清悠。 两人商量之下,便决定悄悄离开,哪里想到却被妖界结界给阻住去路,没办法只得去寻殷蘅,却不料还是惊动了清悠。 “悠儿不许去。”玄羽的语气没有丝毫可商量的余地。 “两位哥哥——”对两人的心思,清悠很清楚,又是感动又是窝心,摇摇头道,“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是我一定要去。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清悠可不觉得世俗权力是什么好东西,值得这许多妖以命来搏。甚至说自进入异世一来,见了那么多妖,除了一个丹莹外,多是性格鲁直之辈,怎么会无缘无故攻打人界?况且这么大规模的行动,阿落作为妖界之主,怎么可能毫无所知? “况且以哥哥的脚程,便是骑了宝马良驹,要从妖界赶到明华,也得月余,等你们到了,怕是黄花菜都凉了!”清悠又加了一句,“阿落已经娶了我,自然也是咱们人界的一员,讨好老丈人家和小舅子可是必须的。是不是阿落?” 清悠说的理所当然,玄羽和清潇却有些哭笑不得,殷蘅更是目瞪口呆。 自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么自家妹子嘴里,一切倒是反过来了? 离落倒是不以为忤,本来他平时做事,便是一切凭自己喜好而定,上万年了,眼里除了清悠,再没有看过第二个人,既然清悠说要为人界出力,那自然便是至理名言。当下一本正经点头: “悠儿说的是。” 玄羽清潇齐齐愣住:果然传闻有误吗?这真是传闻中杀人如麻的冷血恶魔? 半晌清潇才说了一句:“要对方真是妖呢……”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可是妖界之主,真对同类下得了手? “惹了悠儿,死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幸运了。”离落语气淡然,好像自己说的不是杀戮之事,而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好吧,终于确信,这确实是离落本尊,并没有任何人假冒。 玄羽和清潇对视一眼,知道想要避开清悠已是不可能,只得点头:“好吧。可是悠儿要答应我们,不管是为了谁,都不可置自己于危险之地!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行一步,悠儿歇息一晚再动身不迟。” 却被清悠制止:“既然哥哥已经说了天色已晚,那就好好歇歇,明天一起上路。悠儿保证,最迟三天后,咱们就可以到达明华。必不耽误救人就是。” 说着就想上前挽住两人的胳膊,却被离落半路拦截,面不改色的吩咐殷蘅道:“带大舅哥下去用饭,用好饭。” 悠儿说的清楚,大舅哥是要讨好的。可为毛,讨好就讨好吧,干嘛板着一张脸,跟讨债一样? “好像是您的大舅哥吧?”殷蘅不住腹诽,却不敢表现出来,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冲清潇玄羽道,“大舅哥,哦不,二位,走吧——” 玄羽二人却没注意殷蘅的憋屈,只是心里疑惑,再怎么灵力高深,以妖界距离明华的路程,怎么可能把一月行程缩短为三日? 殷蘅眼睛闪了闪,却是没说什么。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人就赶到离落的妖王殿等候,这次却没见殷蘅,反而是一个陌生男子引导二人进殿,言说君上和公主已经在等着了。 两人进去后才发现,还有十个强悍男子在旁侍立,两人扫了一眼,以为是两人要带的侍卫,便也不甚在意。 哪知清悠却微笑着冲其中两个示意: “狼九,豹青。” “在。”两人一个黄发金眸,一个黑发青眸,却均是气势逼人。 “我两位哥哥,就交给你们了。” 狼九豹青响亮的应了一声,相继在二人身旁站定。 玄羽和清潇一愣神间,身旁两个壮汉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巨大的疾风狼和一只威猛的雷翼豹。两头妖兽威风凛凛的侍立在二人身侧,说不出的煞气逼人。 果然男子爱凶猛动物都是天性,两人先是一愕,继而大喜过望。玄羽激动的冲雷翼豹一拱手,然后一下就抱住了雷翼豹的脖子,那神情,仿佛两人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相仿。 清潇却是冲着疾风狼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主要是叶家的守护图腾便是狼,家中子弟自小便视狼为圣物,现在乍然有一只如此威风狂霸的疾风狼为伴,简直就要懵了。 动物的直觉最为灵敏,两头凶猛动物也马上领悟到两人对他们的重视,心也都放了下来——平时听家族中的兽们讲,说是人类一般都很贪婪狡诈,总是想尽办法驱使他们为自己卖命,听说要与两个人类为伴,心里本来还有些惴惴,可是今日一见公主殿下的这两位哥哥,却一点儿也不唧唧歪歪,倒还挺合自己胃口。 清潇和玄羽也顿时恍然,为什么清悠敢打包票三日之内赶回明华。开玩笑,以疾风狼和雷翼豹的速度,三天之内赶回明华还不和玩儿一样啊! 清悠却是但笑不语。其实虽不知道自己目前灵力到底到了那一层阶,可是带上二人御风而行却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自己两个哥哥这么好,清悠便绝不愿他们受一点委屈—— 若是看到一力维护的妹子已经远远超过他们了,两个哥哥肯定会很失落吧?而且更重要的是,听说那些进犯人界者都很是凶残,有两个厉害的兽在他们身边,清悠也不至于太过担心。 “我觉得,让他们留在妹妹身边会更好。”两人也旋即想到了这一问题。 “我?不用了,”清悠摇头,满足的抱了离落的胳膊道,“我有阿落就足够了。” 玄羽清潇想想也是,有妖王这个大杀器在,怕是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妖敢去冒犯,便也不再多说。两人认为的最大难题得到解决,心也随之放了下来。也因此忽略了清悠眼底的一点忧色。 也不怪清悠如此。 却是又发生了一件让清悠没有料到的事。 昨晚之所以制止玄羽和清潇连夜回去,除了一些事没安排好外,还有一点:清悠早盘算好,在人界巫山云海哪里,还有自己契约的大批妖兽,大可以让他们先去支援。 哪里料到,契约的力量明明还在,可清悠发动起来时才发现,那些明明已经和自己契约过的妖兽,好像又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给控制了。而且,清悠感觉的不错的话,怕也是一种契约!只是清悠距离这么远,既然能感应到梅梅等人体内的变化,那种契约力量自然和清悠的契约无法比拟。 若是清悠赶去现场,对方自然无法对抗,可现在…… 清悠甚至觉得有些不妙,直觉那些攻打人类的进犯者,说不定和自己的契约妖兽有关系…… 那样的话,可就糟了! 明华云城。聂府。两个满身是血的老者忽然从高空落下,重重的砸在地上后,狠狠的吐出了一大口血。 “家主——”守在门外的老仆先是吓了一跳,然后马上认出突然掉下来的人正是聂楚两府的家主,聂锐,楚琇,顿时喜极而泣: “快叫人,就说家主回来了——” 府里顿时传出一阵扰攘声,上百男女老幼互相搀扶着从府里走了出来——之所以互相搀扶着,实在是因为他们身上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看到两人,大家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个个面色激动: “老祖——” “家主——” “聂老爷子,楚老爷子——” 顿时响成了一片。 “联络上浮空山人了吗?”其中一个男子特别激动,却是燃黎国的林克清。燃黎国是最先被妖兽攻占的,也是死伤最惨重的,整个林家几百口人除了一级斩妖师以上的十多位,无论男女老幼尽皆被屠戮,好不容易逃到明华,心智早已经濒临崩溃。 而作为天界门户的浮空山,无疑就是这些人最后的希望。 楚琇又吐了一口血,嘴唇抖了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要怎么告诉他们?两人虽是发动了秘术,到了人界通往浮空山的法阵,可是那法阵不知为何,已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封印,两人根本没有办法打开!更遑论却浮空山搬救兵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话,恐怕不用那些妖兽动手,城里的这些人就自己先崩溃了吧? “我们已经见到了玄家人。他们说,让我们再坚守十日。”聂锐声音低沉,所有人却都屏住了呼吸,“十日后,援兵就会到达!” 四面安静之际,良久,终于响起了一片痛哭之声。 十天,竟然还要十天。别说十天,就是一天,他们也坚持不下去了呀! “天,快要亮了——”一身是血的楚扬猛地一个激灵,一下从混沌中醒了过来。目视着城墙下的妖兽大营。 天要亮了,意味着一场大战又要开始了。 “小叔叔——”聂亚的嗓音已经有些嘶哑,呆呆的瞧着天边最后一颗即将消失的星子,忽然想起另外一双更加明亮的星眸,“有没有喜欢的人?” 荒凉的土地庙里,那么厉害神武而又俊美无比的白衣人——虽是见了一次罢了,却再也无法忘怀,却怎么也没料到竟是自己的表姐,叶清悠。 喜欢的人吗?楚扬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在这个满是血腥杀戮的背景下,竟是说不出的温馨: 那个鬼灵精的小子,不,应该说那个鬼灵精的丫头! 从小到大被所有人宠着,第一次想宠一个人,却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吧? 不过,幸好。幸好那丫头不在这里,不然,自己就是死也难以瞑目的吧? 最后一点夜色也消失了,守着城墙的众斩妖师们个个都举起了武器:即便和这些妖同归于尽,也决不投降! 楚扬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其他三处城门外已经响起了隐隐约约的喊杀声,自己北门外的妖兽大营却不知为何,仍是一片静默! ------------ 141李鬼和李逵 “梅梅,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还在磨蹭?”高大的圆形帐篷中,一个美貌无双的女子猛地一拍桌案,虽是暴怒无比,竟无损她美貌分毫。 如果清悠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女子,竟长了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你――”梅梅刚想动,喉咙里忽然一甜,一下吐了口血出来,神情惊惧的瞧着女子,“你,你不是我主子对不对?你到底,是谁?”主子虽也长的这样子,却最是温和,何曾有过这么凶残冷酷的样子?若不是昨夜收到主子通过契约传来的信息,自己还不知道要被蒙骗到什么时候! “咦?”女子脸色微微变了下,自己的驭兽之术还从未失过手,这个梅梅也一向是最乖顺听话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当下冷声道: “孽畜,连自己主子都不认得了?果然我平时还是待你们太仁慈了!” “你不是我的主子――”梅梅倔强的抬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女子的威压给迫的一动也不能动,又过了一会儿,更是鼻子、耳朵里都开始出血。 “哟呵,新鲜的鹿血呀,还真是暴殄天物――”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从外面飘然而入,动作却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竟是抬起脚朝着梅梅柔软的小腹狠狠的踢过去,梅梅无声的张了张嘴,痛的一下缩成了一团。 女子正眼也不瞧呼吸越来越微弱的梅梅,从案上拿了杯茶,细细的啜了口,耸了耸肩道:“洛非,你现在可是妖君离落,怎么如此不顾惜自己的小妖们?” “是吗?”叫洛非的男子缓缓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瞥了眼脚下渐渐显出梅花鹿身形的梅梅,懒洋洋道,“你现在不也是妖界的公主叶清悠吗?怎么,腻味了?” “你不也一样吗。”女子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早有仆人上前拖了梅梅下去,又手脚利索的把地上的血擦拭得一干二净,“好在,也快了。” 算算时间,也就这一两天吧,应该就能摧毁守城人的意志,再出手把明华几大世家的家主给杀掉,他们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你说这些软弱的人类,真的能把妖界给灭掉?”看着躬身毕恭毕敬退下的仆人,洛非不由揉了揉额头。明知道他们不怀好意,却还是愿意尽全力配合,就这点来说,人类可是连妖都不如啊。 “你以为所有的人类都和这些没用的家伙一样?”假叶清悠冷冷一笑,“你瞧着吧,真是挑起了人类的怒火,有那些妖受的!” 人类本是三界中最软弱的一个物种,可却最是不屈不挠。没见前两次三界大战,本是受创最严重的人界,却反而恢复发展的最快,到现在为止,繁衍人口之多,不但天界,便是妖界也远远不及。 他们够狠,够执着,也够有勇气。假以时日,人界真的会把妖界给灭了也不一定。 “也是。”男子扑哧一乐,“管他们呢。妖也好,人也罢,让他们斗吧,咱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说着话题一转,“倒是这个梅梅,你说她怎么看出来,咱们不是他们主子的?” “是啊。”女子也有些奇怪,“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好像当初,契约这些妖孽时,其他几支队伍里的都是拼命抵抗,只有巫山云海的这一队妖兽却是服服帖帖的。” 说着眼睛忽然一亮:“难不成他们见过真正的离落和叶清悠?” 怪不得,方才那妖孽说,自己不是他们的主子!瞧瞧洛非现在的俊美容颜,又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心里却很是不爽,果然是妖,才会长成这样的妖孽样子! “看来,我们要抓紧了。”洛非沉吟了片刻道,“若是这些妖孽明白过来,那就麻烦了!” “你放心,他们便是明白过来也没用,”女子倒是自信满满,“既然已经打上了我契约的烙印,它们只能乖乖的任我们驱使。” 就像梅梅,即便明白过来又怎样,还不得一样老老实实的受死?只要对方灵力不如自己,就绝逃脱不了被契约的下场。像那这段时间突然冒出来的什么妖界公主叶清悠,女子确信,若犯到自己手里,一定也可以契约了她,想到叶清悠有朝一日落到自己手里,任自己随意役使的情景,女子的心情莫名舒畅起来! 两人来到帐外,伸手一招,两头体型硕大的飞天狮忽然从天而降。 待两人骑上后,飞天狮便拔地而起,朝着云城就疾飞而去。后面还跟了两队威风凛凛的妖兽侍卫。 楚扬和聂亚正狐疑的站在城楼之上,却发现前方的妖兽大营忽然一阵骚动,随着一阵乌云翻滚,两个黑点挟着迫人的威压朝着云城而来。同一时刻,其他三面城门的喊杀声也戛然而止。 “不好!”楚扬面色大变,聂亚毕竟年龄小些,顿时脸色就有些发白:这么厉害的威压,怕是什么极厉害的妖物到了! “这又是什么妖孽?”两人回头,却是瑞钰和聂飞聂云等人还有其他国家的一些斩妖师也来到了北城门。 林克清的脸色却已经变的惨白:“好厉害的,威压,我们怕是,都活不成了吧――” 林克清声音明显有点太大了,一部分斩妖师立时面如土色,那些胆小的百姓则顿时哭成了一片。 “林兄,慎言。”他旁边的木振华冷声道。却被林克清一下顶了回去:“等会儿我们都得死,还慎什么慎!那些百姓是人,我们斩妖师就不是人了?凭什么我们得为他们死?你们说,是不是啊?” 一些斩妖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顿时就有些不甘。 眼看着敌人还没到,自己这方的人心就先散了,瑞钰瞥了林克清一眼,一字一句道,“我们斩妖师的天职,就是斩妖除魔,再敢惑乱人心,便是那些妖孽不杀你,我也绝不容你苟活!” 林克清脸色顿时又青又红,只是这次发话的可是瑞钰,即便再不满,却也不敢说一个字。 “不愧是我欣赏的人――”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啪啪的击掌声,众人抬头,却是一对儿神仙也似的璧人儿,正从空中俯视着他们。 瑞钰脚下忽然一个踉跄,不敢置信的瞧着左边飞天狮上的女子。 “叶清悠”抿了下头发,嫣然一笑道:“殿下,别来无恙?” 楚扬瞧了瞧神情灰败的瑞钰,再瞧瞧天人之姿的女子,忽然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殿下,你认识,这个妖女?” “什么妖女!楚扬,你找打不是?”女子娇媚的瞪了一眼楚扬。 楚扬吓得一屁股就坐倒了地上,这妖女,怎么知道自己叫楚扬?而且听语气,还一副和自己熟的不得了的样子! “妖孽,你到底是谁?休要胡言乱语,楚扬也是你能叫的?” “找死!”“叶清悠”尚未说话,她身后的侍卫已是大怒,抽出刀来就要对楚扬动手,却被拦住: “楚扬,你真不认得我了?我是,叶清悠啊!” “叶清悠?”楚扬彻底吓傻了。 “表姐?”聂亚失声叫了出来。 聂云聂飞几个,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叶清悠”的眼睛在聂亚身上停了下,冲着聂府其他人点了点头:“几位舅舅安好,清悠有礼了。” 说着又扯了扯身边一脸冷漠的男子:“这是我夫君,妖界君上,离落。” “离落”傲慢的哼了声,却是没有和下面众人打招呼的意思。 “好啊,你们聂府的甥女儿,竟然嫁给了妖王!”林克清最先忍不住,神情悲愤的嚷嚷了起来,“亏我们,大老远的赶来帮你们守城,原来你们聂府竟是和妖孽一路的吗!还有瑞家殿下,还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呢,没想到和妖孽却是一丘之貉!” “聂府端的好卑鄙!竟纵容族中儿女和妖王结亲!” “什么结亲!说不好是贪生怕死,卖女求荣!” “必须要聂家给我们一个说法,难道我们的亲人就白死了吗?” …… 越来越多的斩妖师围了过来,均无比仇视的盯着聂府中人,一时间,竟是群情激奋。 “好了――”木振华觉得情形有些不对,忙大声道,“不要因为妖孽一句话,就先自己乱了阵脚!说不定,这是――” 一句话没说完,忽觉一阵杀气透体而来,待要躲避,却已是不及,竟是一声也没喊出来,就被劈成了两截。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眼神呆滞的慢慢抬头,正看见妖王正漫不经心的用手帕擦拭着剑上淋漓的鲜血。 木振华可已经是圣者级别的斩妖师了,却被那妖王一下就劈成了两半! 一些斩妖师立时就吓得腿肚子开始转筋,那些百姓则哭叫着四散而逃。 “爹――”一个神情憔悴的女子已是花容失色,惨叫一声,朝着地上的木振华就扑了过去,却被旁边的瑞钰一把抱住,死死的摁在自己怀里。 聂飞愣了一下,脱下自己身上的衣袍,慢慢的盖在仍是愤怒的瞪着双眼的木振华身上。 “叶清悠”淡然的瞧着下面面色或苍白或愤怒的一众人等,对身后侍卫点了点头。 一脸冷色的侍卫鄙夷的睨视着各色人等,如视蝼蚁: “云城中人听了:限尔等一日内献上明华玉玺及除聂家家主外其余各大世家家主人头,以示降服之诚意,若胆敢违抗,必将屠尽云中城!” “后日见吧。”天上的妖王和公主齐齐哼了声,两道无形的威压顿时从天空直接劈落。 将近一半的斩妖师齐齐吐了口鲜血,扑通通倒了一地。瑞钰和聂云聂飞等实力强些的,也不过勉力支撑。 一直到天上众妖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的斩妖师才终于又活了过来。 只是方才还同仇敌忾的斩妖师们,现在却明显分成了好几个阵营,除瑞钰和木雨容仍站在原地外,一部分斩妖师仿若躲避瘟疫一样离聂府中人远远的,看向聂云聂飞的眼神也充满了忌惮甚至仇恨。还有一部分斩妖师则在见识了妖界绝对的威压后,满脸的绝望,而这种低迷的情绪也迅速传染到了云中城每一个角落。 “那不是,清悠,对不对?”楚扬梦游般喃喃着,忽然一把捉住身旁站着的瑞钰的手,急促道,“瑞钰,大家都说,你见过清悠的真容,那不是清悠,你告诉我,那不是清悠――” 到最后,那声音甚至是哀求的。 瑞钰低着头,像是没听到楚扬的问话,仓惶的抽出自己的手,逃也似的往聂府急掠而去。楚扬的脸色一下变得没一点儿血色,身子一软,顺着城墙就出溜到了地上。 “大家不要信了妖孽的无耻谎言――”聂锐强撑着病体,在家人的搀扶下,来到府门外,对外面越聚越多且都满脸绝望痛恨的斩妖师和众百姓沉声道,“聂锐在此立誓,誓与明华共存亡!除非踏着我聂家的尸首,绝不允妖孽伤大家分毫!否则五雷轰顶,人神共诛之!” 聂锐此番话,无疑已经向所有人表明,只要妖孽胆敢来犯,他们聂家必第一个迎敌,并甘愿做炮灰。 “好。”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林克清神情阴鸷的盯着聂锐道,“我们暂且信你聂家一次,若明日……那就休怪我们无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明华城宛若一头脆弱而无助的小兽,渐渐融合在夜色里。 不知哪里突然传来一阵悲声,很快的那哭声就在整个云城蔓延开来,随着哭声晕染开的,还有无尽的绝望。 浮空山人说十日后来援,那些凶残的妖却已是近在咫尺…… 遥远的天际,一行人正在夜色中急行。玄羽和清潇对视一眼,忽然齐齐停下,心疼的冲着一脸倦色的清悠道:“悠儿,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他们这些大男人,再怎么辛苦都无所谓,可看着妹子跟他们一块儿受累,却心疼的不得了。 清悠摇摇头:“我没事。咱们继续走吧。” 旁边的阿落一伸手把清悠抱到怀里,温言道:“悠儿睡吧。” 玄羽和清潇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忙跟了上去。 清悠倒没觉得累,只是生物钟使然,这个点儿,平时确是已然熟睡了。当下打了个呵欠,双手环抱着离落的腰,头枕在离落的肩窝里,柔声道: “落,辛苦你了。到达明华前,咱们怕是不能歇着了。” 就在方才,和梅梅的契约不知为何突然被强行断开!那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就是有比自己还要强大的人出现了;要么就是,梅梅,已经死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说明,明华,已是危在旦夕! ------------ 142真真假假 “轰——”一道霹雳闪过,整个云城都在颤抖,而众多斩妖师竭尽全力布置的结界却是越来越稀薄。 从妖君发出最后通牒到现在为止,又是一天一夜过去了。 楚琇叹了口气,心知自己等人支撑了这么久,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用不了多久,这结界怕是,就要破了——” 以为大家撑得久了,说不定会有奇迹,可现在看来,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奢望罢了! ——艳阳当空,白云朵朵,两个俊美的男女在众人环拱下宛若仙人…… 聂锐怔怔的瞧着天空,内心酸楚难当,这真是自己最疼爱的外孙女儿清悠吗?记得悠儿临走时,依依不舍的拉着自己的手,一副小女儿的样子,怎么可能会以妖后的身份与人界为敌!还把自己逼到这般绝境! “妈妈我怕——”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忽然尖叫起来,无神的眼睛里是无尽的恐惧。 本是哆嗦着搂着女孩的憔悴妇人吓了一跳,忙下意识的把女孩搂紧:“宝贝,乖啊,不怕,妈妈在这儿——啊——” 却是女孩,忽然张嘴狠狠的咬了自己母亲一口。女人吃疼之下,手不觉一松,女孩边“啊啊”的惨叫着,边朝着越来越稀薄的结界冲了过去: “不要吃我,囡囡乖,不要吃我——” “不好——”楚扬远远的瞧见,不由大惊。结界的保护力量已经被妖界的雷电给炸的所剩无几,距离结界的边缘越近,也就越危险。忙飞身上前,想要拦下女孩,哪成想天上本是仪态翩然的“叶清悠”突然挥了一下手,楚扬顿时觉得举步维艰,而同一时刻,一道炸雷便在耳边轰然爆响! “啊——”两声惨叫过后,一大一小两具尸身被抛了回来,“啪嗒”一声落在了楚扬脚下。 妇人甚至还保持着伸出双臂环抱女孩的姿势! 楚扬愣了一下,双眼顿时变得血红:“混蛋,我跟你们拼了,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天上的“叶清悠”一怔,神情似是有些受伤:“楚扬,你,要杀我?是她们自己跑过来的啊……而且,我有替你们求情啊,夫君也应下了,只要明华肯降,除了那些家主,因杀了妖界太多性命不可饶恕外,其他人均可保平安无事。你不如劝劝那些斩妖师,让他们不要那么自私,为了这许多无辜百姓,答应了夫君的条件好不好?看到这么多人受伤,我心里真的也很难过……我保证,只要你们愿意投降,我夫君绝不会伤害你们性命。” “叶清悠”声音温柔,一遍遍回响在人们的耳边,充满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先后又有几拨人冲向结界,然后惨叫着倒在地上。 “尊贵的天神啊,救救我们吧!”不知是谁先开的口,转眼间,斩妖师们做法的高台四周充满了人们绝望的嘶吼声。 “救苦救难的天神啊,您睁睁眼,救救您的子民吧。” …… 便是一些灵力低微的斩妖师,也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随着云城百姓一块儿跪倒在地,冲着天空磕头不止。 一时间,云城哭声震天。本是繁无比的明华国都竟是瞬时变成了地狱相仿。 “这么大的怨气——”正急速前行的清悠身体不由一滞,那黑云翻滚、阴森恐怖的地方,好像是—— “明华——”清潇心里也是一沉,自己等人紧赶慢赶,难道还是,晚了吗? “这气息,有些怪——”离落喃喃道。明华上空,确有妖界气息,可是让人想不明白的是,起主导作用的却不是妖气,而是一股更强劲的气息。虽然那股气息刻意借妖气来掩盖,确实能瞒过绝大部分人的眼睛,却不包括离落和清悠。 清悠点了点头,这里面,果然有阴谋。 云城。 “聂老哥——”楚琇喘了一口气,仰坐在高台之上,惨然一笑道,“这云城,怕是保不住了。兄弟我恐怕,要先行一步了。” 那结界已是瞬息边破,浮空山和天界却完全没有一点儿消息,自己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会有谁前来相救,看来,自己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楚兄弟,”聂锐已是目眦欲裂,神情悲愤,“连你也这么说?我说过,除非那些妖孽踏过我的尸体,否则,绝不允许他们伤你们任何一个。莫不是连兄弟你都认为我说话就和放屁一样?” “我就是怕老哥你犯糊涂。”楚琇摇摇头,既然已经确知眼前就是一个怎么也无法参破的死局,楚琇神情反倒平静了下来,“你以为你死了,妖孽就会放过我们吗?便是你死也改变不了什么的。兄弟我倒是希望老哥你活着,经此一役,咱们人界斩妖师已是元气大伤,若是没有德高望重的前辈引导,我怕,早晚会被妖界一网打尽!所以,老哥你,还不能死——” “楚家主好糊涂!”一旁的林克清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当即嚷嚷道,“我们人界之祸,全由聂家而起,若不是那叶清悠引来妖孽,我等四国又如何会落得这样悲惨下场?你竟要聂家做我等的领袖,到底是何居心?若聂家安在,怕我等必死无葬身之地!” 其他三国斩妖师互相对视一眼,顿时对林克清的话深以为然。看向聂锐的眼神立时充满了防备和猜忌。 瑞钰皱了下眉头,刚想开口,却被人悄悄扯住衣袖,回头看去却是叔父瑞沄。 瑞沄轻轻摇了摇头,目前形势,聂家怕是凶多吉少,再怎么说,叶清悠也算是聂家人,死了这么多人,总要有人出来顶罪的,要捉拿那些妖孽显然已是不可能的了,就只能拿聂家来出气了。瑞家虽是地位超然,这样的浑水还是不趟为妙。 瑞钰扫了瑞沄一眼,瑞沄手不由一僵,这段时日以来,这个侄子灵力日益精进,特别是他身上的那股渊渟岳峙的气息,更是让瑞沄油然生出一种如同面对自己大哥般的压迫感。如今看瑞钰一眼瞪来,瑞沄不自觉就松开了手。 那边聂锐却是苦笑一下,不知是喃喃自语还是对楚琇解释:“要是你们都死了,我又岂能独活?又怎敢独活?” 聂锐从来都是侠肝义胆之人,绝不会眼睁睁瞧着老兄弟惨死,自己却袖手旁观;而且聂锐明白,若是自己不死,那家族便成了人界公敌。或许他们暂时动不了妖界,可聂家满门却会因自己的苟活而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轰——”又一声巨雷在耳畔炸响,那道已是千疮百孔的结界终于承受不住呼啦啦碎裂开来! 一阵清脆的笑声过后,“叶清悠”和“离落”的身形翩然而至,傲然在高台正中站定:“我就知道,你们绝不是我夫君的对手——” 又对着聂锐遥遥一礼,言笑晏晏道:“外公,别来无恙。悠儿早说过,一定会让咱们聂家名扬天下的,如今,悠儿做到了!” 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聂锐厉声打断:“孽畜,休要多言,有我聂锐一口气在,便绝不许你伤我云城一人!” “外公,”“叶清悠”神情很是受伤,“你怎么这样说悠儿?悠儿绝不敢忤逆外公。悠儿和外公保证,有悠儿在,便可保聂家不独是明华第一世家,更是人界第一世家!” “聂锐,你好歹毒的心思!”林克清瞪着聂锐,神情怨毒,“你竟是存了这个心思吗?用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只是为了你聂家一个天下第一世家的名号?” 除楚家和瑞家等极个别世家外,其余斩妖师身形慢慢移动,竟是把聂家人给包围了起来。而对面的“叶清悠”似是有些恼自己外公冥顽不化,竟是理也不理聂家的窘境。 “罢了——”聂锐忽然长叹一声,如今已是千夫所指,再怎么辩白,都已经没有意义,对面这妖孽若是自己甥女儿,那自己便是死也无以谢天下;若不是自己甥女儿,则对方的心思怕是更阴险!为今之计,自己也只有以死明志一条路了!忽然瞪圆了眼睛冲对面人道,“妖孽,我聂家与你有何冤仇,要你这等百般陷害?聂锐生不能斩了你们的狗头,死后也必要化作厉鬼取尔等性命!” 语毕,忽然抬起手里长剑,朝着脖子就抹了过去。 “老爷子不可——”已经走到近前的瑞钰大惊之下忙抬剑去格,聂锐手里的宝剑偏了一下,却是在自己肩头上砍了一个极深的口子。 聂飞聂云本就觉着不妙,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老爷子竟是下了自杀的决心,想要拦时,却是已经晚了,两人惊叫一声“爹爹”便抢上前去,恰好接住聂锐摇摇欲坠的身子。 聂家人呼啦啦就围了上来,顿时哭喊声一片。 “你们演的好双簧——”林克清却是冷哼一声,“不过是受点轻伤,就想我们原谅你聂家吗?我们那些死去的族人的性命,可不是这点鲜血就可以偿还的!” “愚蠢的东西,”对面的“叶清悠”斜了一眼林克清,“敢对我外公无礼,果然是嫌命太长了吧?外公,舅舅,要不要我把这冒犯你们的混账杀了给你们出气?” 林克清脸色一白,却仍强撑着不往后退。聂锐却是气的一下吐了口血出来,看对方样子,是不把聂家推到斩妖师对立面决不罢休了:“妖女,莫要落到我手里,否则,必将你千刀万剐,也不解我心头之恨!” “叶清悠”被骂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终于一跺脚道:“外公,悠儿一心为外公好,外公怎么如此待悠儿?外公放心,悠儿这就让他们自己献上人头来,那样就不会有人敢对外公不敬了!” 一语甫毕,不止其他三国斩妖师,便是明华人,也都抽出宝剑,剑尖直指聂家众人。 那妖君也冷哼一声。面色怫然不悦,对“叶清悠”斥道:“悠儿,这老匹夫这般无礼,你又何必对他如此维护?” “叶清悠”尚未答话,一声叹气声却在众人耳旁幽幽响起: “该说你们愚蠢呢,还是愚蠢呢?变成我的样子也就罢了,还敢如此对我外公——” 人们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得场中“啪啪”两声脆响,方才还是仪态万方千娇百媚的“叶清悠”左边半边脸顿时肿起老高,那妖君更惨,竟是被打的直接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什么人?”二人勉强站稳身子,心里又急又怒。被人当众打了耳光,虽是偷袭,却仍实在是大丢面子! 却在看到来人后怔了一下,其他众人也先是一愣,然后便齐齐惊呼出声: 怎么又来了一个叶清悠和妖君! 假叶清悠和假离落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慌:明明按计划,对方从离开妖界到出现在这里,至少需要十日之久,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清悠却是不理他们,冲聂锐拜了拜道:“外公莫气,悠儿这就给你出气。敢扮成我的模样来害我外公一家,真是活腻味了!” 离落跟着上前一步,学着清悠有模有样的施了个礼:“落参见外公和各位舅舅。” 忆起悠儿说他们都是自己这新女婿要巴结的人,又回身拜了一拜,才快步回至悠儿身侧站定。 这女子也叫自己外公?聂锐只觉脑袋晕乎乎的,难道她们中果然有一个是悠儿?而且,真的嫁人了?! 假离落和假叶清悠则更迷糊,传言中妖君离落不是最为冷酷且残忍嗜杀之辈吗?今日一见,怎么如此乖巧? 怕是这两个,也是假的吧?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伸出手来,威压瞬时释放出来。 “呀——”一众斩妖师顿时萎顿在地神情痛苦至极。 清悠大怒,对离落道:“这个女人交给我——” 说着一拂衣袖,假叶清悠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胸口似被铁锤狠狠的砸了一下,“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就从空中栽了下来。 假离落那边则更惨,竟是被离落一掌下去,两条大腿从腿根处齐齐断落。 方才还是风神潇洒颐指气使的如玉男子,转眼成了在地上不住翻滚的血人儿。 果然是邪佞 作者有话要说:(*^__^*) …… 元宵节快乐…… ------------ 143阴谋败露 男子两条腿已经断开,剩下的半截身子在地上不住翻滚,听在人耳里,只觉毛骨悚然。 女子自来深受帝君器重,一向眼高于顶,虽是和男子假扮妖界中人,一路行来却是顺利至极。本以为这两日便可完成任务回去交差,却哪里料到半路上突然杀出个程咬金,竟是甫一出现,就先伤了自己,洛非则是更惨,一下子就残了!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女子又吐了一口血,脸色苍白如鬼,瞧着面前绝色的人儿,早已是又妒又恨。 瞧着色厉内荏的女子,再瞧瞧地上躺着的一具具尸体,清悠神情冰冷:“这句话,该我问吧?你们是谁?变成我和落的模样杀人到底是何居心?” “什么叫变成你们的模样?”女子咯咯一笑,表情怨毒,“你既然敢妨碍我妖界事务,那就做好受死的准备吧——” 头也不回的对身后众妖道: “把他们拿下,就赏给你们做今天的点心了!” 哪知一句话说完,身后却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女子又说了一遍,身后却仍是静悄悄的。心里顿时觉得不妙,自己这次带的妖兽可足足有数百个,只是虽然有了契约,可妖兽们一向性情顽劣,短时间内是绝无法令行禁止的,怎么这会儿子如此安静? 倒是那些卑贱的人类,刚才还是一副惊恐欲绝的模样,现在怎么都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女子终于迟钝的慢慢转过身来,瞳孔猛地一收缩,好险没气昏过去: 即便被自己契约却仍兽性难驯的一众妖兽现在却全都齐刷刷乖巧无比的匍匐在地,浑身颤抖着,头都不敢抬。和平常见了自己时顽劣不堪的模样实在是大相径庭。而它们跪拜的方向,正是方才突然出现的那对和自己及洛非容貌一般无二的男女。 女子身体晃了晃,终于意识到,即便自己不愿相信,可事实是,来的人,确是妖君无疑! 妖界最是一个□裸的弱肉强食的世界,在他们的皇面前,他们除了臣服,根本没有一点儿反抗力量。 对了,契约!自己还没有动用契约的力量! 女子黯淡的眼神升起一抹希望—— 身形忽然自行升空,一团白色的光晕瞬时四散开来。 “怎么会!”聂锐毕竟见多识广,一下惊呼出声,“这妖人身上怎么会有,仙之力?” 其他斩妖师也都回过神来,脸色也都变得难看之极: 世上谁人不知,妖界的灵力都是黑色的,这女子明明一直声称自己的身份是妖后,怎么会拥有白色的仙之力? “我一定是眼花了吧,这女人,不可能是神的……”有人喃喃着,眼神空茫。神,不是最悲悯世人的吗?怎么会到人界肆虐? 话虽这样说,可便是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毕竟,若女子真像她所说的,是妖的话,那白色的仙之力又该如何解释? “你果然,是来自,神界——”一直没有动作的清悠缓缓上前一步,冷笑一声,“现在终于不以妖自居了?你们神界果然够冷血,也够无耻,杀了这么多人,竟还妄想嫁祸给妖界!” 没有马上出手收拾女子,就是希望她能自己露出马脚,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却没想到对方的本源力量竟是仙之力。 心里不由疑虑丛生,为什么神界会如此针对自己?便是他们法力无边,也不过是识破自己孤魂野鬼的身份罢了,至于这么大动干戈,要拿人界这么多条性命做祭吗? 女子神情有些仓惶,却仍是紧闭了嘴巴,只是一声不吭的催动契约之力。只是在调动北方阵营中的妖兽时,忽然撞上一道陌生的却更强大的力量,心口处更是随之传来一阵刺痛! 竟是有更强大的契约妖兽的力量出现! 一念未必,云城北面的大营便是一阵晃动。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一队人马便急速而至,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 女子心里一突——北方大营里的妖兽这次来的好快! 正自疑惑间,小女孩领着的妖兽已经一头朝清悠所在的地方冲了过来。 女子嘴角微微裂开,只是那笑容很快冻结在嘴角—— 明明是自己契约过的妖兽,现在却乖顺无比的跪在那妖女脚下! “主人——”小女孩一下扑进了清悠的怀里,“我妈妈,我妈妈——” 清悠也认出了小女孩,正是自己在巫山云海契约的妖兽梅梅的女儿,月月。听月月哭的悲惨,心不由一沉:难道是—— “主人——”小女孩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指着女子道,“她变成了主人你的模样,骗我们跟她走……前两天,妈妈接到主人的传讯,才知道,她是假的。然后,前天早上,她就把我妈妈,把我妈妈给杀了……呜,主人,我妈妈,不在了啊——” 清悠轻轻拍了拍月月,语气坚定:“待会儿,我把那个女人交给你,你亲自给你妈妈报仇!” 女人先是一愣,心里不觉暗恨。怪不得自己方才召唤这支妖兽时觉得有阻碍,原来这叶清悠本身也有契约妖兽的力量。 明明自己才是上神,不独容貌比不上这妖孽,怎么竟然连功力竟也和这女子不差仿佛? 当下冷冷一笑道:“我倒要瞧瞧,你还有些什么手段?” 嘴里说着,伸手朝自己丹田处狠狠戳了下去。 这一指下去,又是一阵白光闪过,女子整个人顿时显得圣洁无比。 “果然是,神界……”楚琇喃喃着,神情愤怒而又痛苦。到了现在,即便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承认,这对到人界肆虐的男女,确是神界中人。 几万年了,人界一直唯神界之命是听,为神界做牛做马,竟不过落了这么个结果吗? “楚琇发誓,从此和神界,势不两立!” 对上众人敌视的眼神,女子眼底闪过一抹狠色:自古成王败寇,大不了把在场的人类全部抹杀,到时候又有谁相信这些事其实是神界所为呢? “把他们全部铲除——” 女子话音一落,东、西、南三个方向便传来一阵野兽的啸叫声。 “真是疯子!”清悠一愣,马上意识到这女人竟是用燃烧自己神力的方式来加固了契约。这种召唤方式,不但能直接摧毁契约妖兽的神智,而且会使它们的战斗力提升三到五倍。 果然,那些本是惊恐无比匍匐在地的人形,忽然变成了兽的形态,竟是张牙舞爪的朝着清悠等人就扑了过来。而且听声音,其他三个方向的妖兽恐怕也转瞬即至。 清悠和离落身形同时飞起,双掌交错间,一个新的结界已经完成。 “且慢——”聂锐喊了一声,在结界落下之前,飘然而出。同一时刻,聂云聂飞,楚琇楚扬,及瑞钰等人也先后跃出结界范围,众星拱月一般立于清悠身前。 “外公——楚爷爷——”清悠愣了一下,忙要阻拦。 聂锐却哈哈一笑:“悠儿,外公还没老,还可以和我乖孙女一起对敌!” 瑞钰和楚扬凝视着清悠,眼里是一样狂热的维护之意! “好——”清悠心里一热,抱了抱聂锐的手臂,“悠儿今日就和外公一起杀个痛快!” 话音刚落,又有几百头疯狂的妖兽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 那些妖兽个个身形巨大,瞪着血红的眼睛,一副择人而食的模样。眼看着有几头朝着结界中的人类就扑了过来,有胆小一些的人吓得差点儿哭出来。 却没想到一撞上来,结界却是纹丝不动,倒是那些妖兽被狠狠的反弹了出去。 不就是些妖孽吗,偏要装出一副慈悲的心肠!女子暗暗冷笑,便是有妖王在又怎么样?这么多发疯的妖兽面前,照样得吃不了兜着走! 一念未必,又一阵乌云翻涌,女子更加得意,妖兽来的越多,自己胜算就越大。 “妖孽,有本尊在,定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清悠斜了一眼空中得意洋洋的女子,飞身扑至楚扬身后,一拳砸晕一头扑过来的豹妖,身形又倏地后退,拽着一头狼的尾巴掼了出去: “啧啧,可惜呀,方才你还有逃跑的机会,现在吗,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束手就擒?”女子看着清悠,像是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明明自己已是陷入重围,却还敢说这样的大话?当下恨声道: “你这妖孽便是束手就擒,本尊也要把你大卸八块——” 耳旁忽然掠过一阵疾风,女子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再抬头时,不由张大了嘴巴: 竟是又一只妖兽大军! 相比于下面的那群没头苍蝇一样的妖兽,面前的这只妖兽大军实在是太威风也太帅气了吧!竟是清一色的飞天狮、霹雳虎和雷翼豹组成,一个个皮毛绚丽,霸气昂扬!在一只九尾银狐的带领下从天而降。 聂锐楚琇等人神情顿时一凛,便是结界里的众人也都有些绝望。这么厉害的妖兽面前,便是妖王来了,怕也不济事! “悠儿,你和你夫君快走——”虽知道一旦清悠两人离开,在场的众人定是必死无疑,聂锐却仍是不愿清悠留下——若不是为了自己等人,悠儿也不会至此险境。虽然自己灵力有限,可好歹还可以拖一会儿,掩护悠儿离开! 其他人也都是同样的心思,竟是舍命的往前冲,想要给清悠两人杀出一条血路来。 “杀——”女子一指下方众人,咬牙切齿道,“把他们全部杀光!” 那九尾银狐忽然抬头仰天啸叫一声,然后竖起尾巴朝着女子就抽了过去! “啊——”女子痛叫一声,左边半拉脸蛋顿时鲜血淋漓,“你,你们——” 除九尾银狐外,那些妖兽已经来至清悠等人面前,聂锐忙要把清悠护到身后,众妖兽却在距众人十米外停下,齐齐冲着清悠和离落深深一礼,然后反身朝着那些仍是横冲直撞的发疯妖兽迎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清悠等人四周瞬时形成了一个不小的空地。东西南北方向都被一只明显是首脑的兽给牢牢护住。甚至聂锐亲眼瞧见一只不小心冲过线的妖兽被那头飞天狮一脚踹了出去。 “外公——”清悠骄傲的推了推离落,“您忘了,那个女人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夫君,是妖界的王呢。” 又冲那些争相要在君上和公主面前表现一下的众妖努了努嘴,“他们,是我夫君的侍卫队。” 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听在众人耳中,却不啻响了个炸雷!包括聂锐,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原来那女子一直说她是叶清悠,嫁了妖王为妻,不是栽赃,而是,事实?! 天空中的女子再迟钝,也意识到,来的这帮生力军,根本不是自己契约来的,而是清悠的帮手,一闪身避过殷蘅的又一掌,伸手招来一朵白云,竟是飞身而上: “妖孽,本尊发誓,一定会让你们为今天的事情付出——” 话音未落,头忽然“嗡”的一下,却是和两个风驰电掣般赶来的人撞了个正着,再睁开眼时,却已被人五花大绑掼到地上! 紧接着,一头疾风狼和一头雷翼豹从天而降,他们背上,还端坐着两个英俊的青年。 “潇儿——”聂锐揉了揉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凶猛的妖兽,如同神兵一样从天而降的,擒了那恶女的,竟然是自己的乖孙孙和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叶清潇——”结界中的人也一下认出了清潇,顿时响起一片惊叹之声。各家图腾神已经消失上万年了,没想到人界第一个降服妖兽、迎回图腾神的,竟是花瓶世家叶家的后人,叶清潇! 聂锐拉着清潇的手,不由百感交集:“潇儿,你是个好的,不枉碧莹,那么疼你……” 虽然已经知道叶清潇其实并非女儿所生,可护了这么多年,老人心里,还是止不住拿清潇当自己孙子待。 若是,莹儿的孩儿还活着…… “外公——”清潇眼睛也有些发红,拍了下一旁仍是僵立不动的玄羽,“羽,快来见过外公——” 聂锐先是一愕,旋即想到一个可能,难道这骑着雷翼豹的孩子,其实,是,碧莹的孩儿?仔细看去,这孩子眉眼间,确是和莹儿有些相像呢! “哥——”清悠也笑嘻嘻的上前,推着玄羽上前,“你不是一直想见外公吗?这就是咱们外公啊!” 聂锐上前一把,一下抱住了玄羽: “好,好,好孩子……” 竟是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聂家其他人也围了上来,大家瞧着玄羽,都红了眼圈。 原来,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吗?玄羽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两只垂着的手慢慢抬起,终于扶住激动的不住颤抖的聂锐: “外公——” “叶清潇是吗?”被月月拖着的满脸血肉模糊的女子忽然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清潇,“你能救下这些不相干的人,却不能救了你叶家满门!” 叶家满门?清潇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是所有的斩妖师都聚集到云城了吗?怎么却没看到自家一个人? ------------ 144缘起缘灭 “你,到底是什么?”瞪视着眼前样貌俊美却神情清冷的男子,叶宏烈惊骇而绝望,苍老的身躯努力的护住最小的孙子叶清明―― 偌大的叶府,除了自己爷孙俩外,已经没一个活了,所有叶家子弟,无论男女老幼,竟被屠戮殆尽! 到底是谁,如此痛恨叶家,才会用这样的霹雳手段,把叶家赶尽杀绝? 男子抬脚,一下踹开叶宏烈,提起瘫软地上的叶清明,当胸一剑掼了过去,眼中满是鄙夷: “果然是花瓶,空有一个好皮囊,却全都是废物,若不是,哼!” 言下之意,让自己来杀叶家,真是太过大材小用。 “清明――”叶宏烈用尽全身力气,把手里的宝剑扔了过去,男子头也不回,随手从地上抓起一个女尸扔了过去,叶宏烈的剑正穿透尸身,把尸身牢牢的钉了红木大门上,看着真是可怖之极。 “蓉儿――”看到被钉门上的爱女,叶宏烈声音惨烈,不甘心呢,真的是,死也不甘心! 原想着自己这一代,怎么也要洗掉叶家“花瓶世家”的耻辱,却没料到竟是落得这样悲惨的结局,“我叶家到底与你有何冤仇,你要灭我满门?” “灭你满门?”眼看任务行将结束,男子心情好了些,取了个玉瓶出来,随手丢到空中,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 横七竖八倒地上的尸体上,忽然有白色的光束从尸体上飞了起来,虽是尽力挣扎着,却仍不得不屈从于一种强大的力量,被驱赶着朝着玉瓶飞去。 “摄魂术?”眼前的奇景,却使得叶宏烈几近疯狂――这男子竟不但要了叶家全族的性命,竟是连魂魄也要收了去,“你要做什么,快放了他们!老夫和你拼了――” 合身扑过去,却是被男子递出的一剑一下钉院中那棵百年古树上。 叶宏烈拼命的挣扎着,伤口瞬间撕裂的更深更长,鲜血小溪一样汩汩流下。 “放心――”男子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胸前开了个大窟窿已经成了血儿相仿的叶宏烈,“很快就轮到你了――” 到了生的最后时刻,叶宏烈反而平静了下来,死死盯着一步步慢慢走来冷血而又残忍的男子,艰难的喘息了下:“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摄取我叶家一族,的魂魄?” 男子挑了挑嘴角,笑容凉薄,仿佛眼前这艰难喘息的老者不过是一只蝼蚁:“知道的多了,我怕你死都不安心。” 看叶宏烈仍是愤恨的瞪着自己,男子摇摇头,不带感情道: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只是你,不要后悔才好――我是天帝座下十六位上神之一,掌管修罗道的修容,谁派我来的,就不用说了吧?至于说摄取魂魄,并不如你所想,用于邪道――” 叶宏烈刚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用于邪术,就还有一线希望,哪知耳旁却又响起修容恶魔般的声音: “只是要把你叶家的魂魄送往虚无之地、万劫之渊――” “天帝,天帝!”叶宏烈的声音实太凄厉了,听得修容不由捣了捣耳朵―― 倒也能理解,三界之中谁不知、哪个不晓,凡是被送往虚无之地、万劫之渊的灵魂,也就意味着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魂飞魄散、彻底消亡! 也就是说,从今日始,叶家将彻底被抹杀,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 说实话,修容对天帝的这个决定也有些疑惑,不过是一个再卑微不过的斩妖师世家,要自己这个上神出手毁灭,委实太看得起他们了吧?只是天帝态度卜了一卦后,态度却是坚决的很,严令修容必须照办。 后来还是太邪告诉自己,好像那妖界公主本来第一次妖神大战时,便应该魂飞魄散,之所以能够活下来,更今时今日得以回归,引得天帝盛怒,应是和这叶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修容皱了皱眉头,天帝这一卦怕是有些不太准吧?这么弱的花瓶世家,能够庇护妖界妖力卓绝的公主?说给谁,也没相信啊! 只是虽然心存怀疑,却并不妨碍修容精确的执行天帝的命令。 “我叶家的图腾神啊,我愿以灵魂为祭,求您保佑我孙儿清潇平安,有朝一日和潇儿杀上神界,为我全族报仇雪恨――”叶宏烈仰望着苍穹,头一阵阵发晕,身体也越来越冷。这是,快要死了吧? 好像,真的看到清潇了呢,清潇的□,还骑着一头威风凛凛的疾风狼,那样子,和第一代祖宗并图腾神留下的画像好像…… 修容愣了一下,原来这花瓶世家门风并不像世所传的那么糟糕,还是有些风骨的。伸手招来玉瓶,瓶口正对着叶宏烈,再过片刻,叶宏烈一断气,自己就可以收工了! 心念忽的一动,修容猛地转回头来――一个一身青衫的英俊男子正骑着一头疾风狼,风驰电掣而来! “恶贼,纳命来――”叶清潇也已经看到了叶府的惨象,顿时急怒攻心,朝着男子就扑了过来。 “叶清潇?”男子凝目看去,微微一顿,身形拔地而起,竟是毫不避让的就对上了清潇,“你自己送上门来,倒省了我好些麻烦!” “是吗?”一个满是杀意的女子声音同时响起,“除了我哥,还有我呢!” 明明听声音,女子应该年轻的很,修容却感觉到一种扑面而来的杀机,心里不由一凛,忙错身闪过,正对上一张绝色的容颜―― “公主――” 修容喃喃了下,神情顿时有些恍惚。 再想不到,已经上万年了,自己竟然再一次见到了天凰公主! 忽然又觉得不对,明明天帝早已昭告天庭,说是天凰公主已经死于妖君流风之手,怎么会出现这里?!而且,若天凰公主还活着,也应该是成年的模样,怎么仍会是自己记忆中那个如花少女? 真是可恶!修容顿时恶向胆边生,哪里来的妖孽,竟敢变作公主模样,真是对公主的最大亵渎! 三界之中,以天帝和天凰公主身份最为尊贵。和天帝的威严不同,天凰公主却最是善良、不知世事,森严的天庭中,正是因为有了天凰公主,才还有些情味儿吧? 记得自己还是一名小仙时,没看得起自己,惟有公主,总是跑出来和自己玩儿,还教自己如何修炼…… 可那么好的公主,却死了妖君的手中!妖界该死,竟敢保护了所谓妖界公主的叶家也该死! 而面前这女子,竟敢幻化成和公主一样的模样,更是该死之至! 修容刷的一下从腰中抽出两把森冷的短刀,滑出一个优美的弧步,短刀带起一阵杀气,直扑清悠面门。 “悠儿――”一旁观战的玄羽脸色变了变,催动雷翼豹便想上前助阵,却被离落挡住: “看着就好。” 以清悠现的灵力,区区一个修容又算得了什么!而且,离落确信,清悠和清潇心里,更想自己手刃仇敌! 耳听一阵沧琅琅兵器交鸣声传来,三个影交错间又快速分开,清潇的剑已经断为两截,清悠仍是闲适的立于当场,修容两把短刀依然手,嘴角却有一丝可疑的红色,脸上神情更是震惊无比: 自己方才并未托大,对付两时,已经用尽了全力,而那普普通通的间少年,竟不过断了手中武器罢了。更让不能接受的是那少女模样的妖孽,竞能一击之下,就伤了自己的心脉! 界也好,妖界也罢,何时出了这等惊采绝艳的大物?还有旁观的那两,特别是那白袍冷凝男子,自己竟怎么也无法看清对方灵力之深浅! 还以为天帝派自己处理这类小事太小题大做了些,谁成想,事情到了现,竟变得分外棘手。 只是,又怎么样! 修容脸上闪过一丝戾色,叶家敢帮助妖界,那就必须要为他们曾经愚蠢的决定付出代价! 猛地举起手中的玉瓶――手里这玉瓶乃是自己收取灵魂的法宝之一,一旦碎掉,里面的魂魄也必然跟着玉石俱焚。本是爱惜这件宝贝,想着用玉瓶把叶家一干等的魂魄送到虚无之地,既完成了玉帝之命,又保住了自己的法器,哪料到,却会这最后时刻,碰上这么厉害的妖孽! 罢罢罢,拼着摔了这玉瓶,自己也决不能放叶家魂魄以生路! 看修容的样子,似是要祭出杀手锏了,清悠和清潇也严阵以待。 耳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却是修容手中的玉瓶化为了粉末,只是让清悠等奇怪的是,除了一些白色的光点跟着碎掉的玉瓶一起出现外,竟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叶宏烈却这时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情景,冲着清潇嘶声道:“清潇,救救他们,快救救――” “爷爷――”清潇眼前一亮,这才发现被钉古树上的叶宏烈,顿时大恸,上前一步,就想把叶宏烈放下来。 “别管我――”叶宏烈喘息着吐了一口血,指着地上那越来越暗淡的光点,厉声道,“快,救救他们――” 清悠眉头一皱,老爷子的样子,现怕已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了,便是自己怀里有无数灵药,却也是回天乏术。而且,那把剑正扎心脏处,若是现把放下,怕是马上就会不行了,当下黯然冲清潇摇了摇头。 身形一闪,封住了修容的去路。 “爷爷――”清潇眼泪顿时下来了。这么多年,爷爷都对自己疼宠至极,便是自己对痴妹悠儿的执念,爷爷尽管不喜,却也从不愿拂了自己的意,而现,最疼爱自己的爷爷却是被钉树上! “那些光点――” “那是,我叶家全族的魂魄啊――”叶宏烈气喘吁吁道,“快救救他们,他们,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救救,他们――” 说着溘然而逝,竟是死不瞑目!而紧接着,一道白光从叶宏烈体内飞出,一下覆那些越来越黯淡的光点之上。 “爷爷――”清潇内心悲痛至极,却是不敢耽搁,擦了一把泪,霍然转身面对修容,“恶贼,快把我族魂魄交回来,不然,叶清潇发誓,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小小的类,竟敢威胁我?”修容轻蔑的斜了清潇一眼,冷笑一声,“我的玉瓶既碎,这些灵魂,必魂飞魄散无疑。对了,也不是全无破解之法,若是,你,或者你身边的这些朋友,身上有神格――” 说道最后,讽刺的语气表露无遗。 自己的净玉瓶,乃是仙家宝物,若想复原里面被损毁的东西,除非用同源的神格,而且,还必须是高于自己的、更尊贵的神格才成。 而放眼三界,比自己神格更高的,也就天帝和太子两了。 至于眼前这些妖孽,却是想也别想! “神格?”那是什么东西?清潇和清悠都是一愣。 “落――”清悠求救似的看向离落。 离落心里忽然一动,忽然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玄机。据清悠言讲,她魂魄所到的那个叫地球的地方,和她的内契合的不得了,而她所的叶家,家谱中的名讳不知什么原因,竟是和这世的叶家很多都重合。 莫不是―― “悠儿,你有――”离落急促的道。 “我?”清悠有些迷茫,据说自己是妖界公主,怎么现,竟连神格也有了吗? “你身上有一半的神格――”离落点点头,“是传自你母亲天凰公主。现,现出你的本体来――” 这妖女的母亲是天凰公主?修容明显听到了两的对话,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 清悠还想再问,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身子慢慢软倒,下一刻,一直绝美的小凤凰便出现众眼前。 修容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神情由惊而痛,到最后转变为全然的失望和愤怒―― 不是说,天凰公主,被妖君给杀了吗?却为何会生下妖界的公主? 以天凰公主的烈性,绝不可能为自己不爱的生下孩子来! 原来,天帝,竟是骗了自己吗?! 小凤凰抖了抖翅膀,凤嘴张开,一道灿烂无比的光华朝着那些已经几近透明眼看就要消失的魂魄照了过去。 那些光点便如铁屑遇到磁石,迅速朝着白光靠拢。 小凤凰不敢大意,继续催动神格运转。 “停――”离落忙出声阻止,却还是晚了点,清悠强大神格作用下,那团被清悠部分神格包裹着的白光突然急速旋转起来,渐渐形成一个极大的漩涡,漩涡里更是翻腾出一些奇怪的画面―― 先是一个蓝汪汪的星球,然后是繁华的街道,古装的群,巍峨的殿宇―― 下一刻,那束白光忽然消失,那些画面也跟着消散不见! “地球,刚才,那是地球――”已经恢复形的清悠神情无比激动。 离落怔怔的瞧着清悠,怪不得当初自己遍寻羽儿不得,原来神格的牵引下,羽儿的魂魄去了异界…… “公主――”修容定定的瞧着清悠,清冷的眼神中渐渐有些水色,身上却忽然一凉,低头看去,却是一柄锋利的宝剑,正透胸而过。修容惨然一笑,却是一把攥住剑尖,神情渐渐迷乱,痴痴的冲清悠笑道,“公主,这么久了,你一定很孤单吧,容儿去,陪你,好不好?” 身形猛地一纵,竟仍是朝着虚无之地的方向狂奔而去。 ------------ 145求救 叶沅的尸首是西跨院他自己的房间内发现的。 和一直以来显露的怯懦一面不同,这次的叶沅神情竟是平静无比,甚至嘴角,还有一丝笑容,他的怀里,牢牢的抱着写有“爱妻宝儿灵位”的一个木牌,木牌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夫叶沅、儿清潇泣立。 清潇看到牌位的那一刻,苍白的脸上,神情更加惨然,身子也猛地摇晃了一下。 跟后面的清悠忙抢上一步,想要伸手去扶,想到什么,手又慢慢放下。 慢慢的跪坐叶沅尸体前,清潇一点一点的描摹着令牌上的字: “是们,生了?真的,爱吗?” 明明是个懦弱了一辈子的男啊,唯一的一次决断,或许,就是把自己送出去的那次吧?还有这个无论自己如何触摸,也感觉不到丝毫温暖的灵牌儿,就好像演戏一样,昨天,自己还是如此憎恨这个夺走了自己父亲、害的母亲一生郁郁的歹毒女,今日,她却变成了生自己的。 而那个自己潜意识里一直又羡慕又恨着的被父亲送出府却仍无限关爱的庶子,其实,就是自己! “可们,真的,爱吗?”如果爱,又如何舍得狠下心,把襁褓中嗷嗷待哺的,送给别? 们以为,给了远大的前程就是爱吗?有没有想过,其实那个幼小的孩童内心,能和爱自己的爹娘一起,便是吃糠咽菜也是幸福的啊! 清潇缓缓抚摸着牌位上的刻字,喃喃道:“若是来世,们还一起,又有了,自己的孩儿,那么不管生活,有多艰难,也不管,会面对,多大的诱惑,都不要放弃他,好不好?荣华富贵也好,远大的前程也好,有什么,可以抵得过,一家的相守呢?” 叶沅本是斜靠墙壁上的尸身忽然慢慢歪倒,两行浊泪顺着眼角缓缓淌下。 “哥――”清悠红着眼睛递过来一方帕子,清潇下意识的抹了把脸,发现竟是冰凉凉的一片水意。不由一下怔了那里―― 自己不难过的,却为什么,会流了这么多的泪呢? 玄羽冷眼瞧着这一切,神情说不上是讥诮还是悲哀: 叶清潇的父母,好歹还敢说他们爱自己的儿子,而自己的父亲呢?却是恨不得自己死了他才开心吧? 眼睛又慢慢落清悠身上,冰冷的心口处,终于有了些暖意: 好,还有悠儿。 “有来了――”离落忽然道。 清悠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神情却是有些狠戾: 天界的还真是想要对叶家斩尽杀绝啊!虽然还没找到天帝老儿,那就先收些利息好了。 那个陌生的脚步声刚一府门外停下,身形便忽然一滞,神情也是僵硬至极: 当然,换做其他,柔软的脖子上突然被架上了一把锋利的宝剑,反应恐怕会比他更糟糕。 来拿着剑的手慢慢垂下,宝剑当啷一声掉地上,竟是一副绝不反抗的模样。 清悠冷笑一声,剑尖慢慢滑过来的脖子,最后停留来的下巴处,猛一使劲,一溜血珠顿时四下飞散。 来明显疼痛至极,身子随之痉挛了一下,却看清清悠时,神情一喜: “叶清悠,真的是?” 清悠愣了一下,这,认识自己? 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下来,年龄并不是太大,长得倒也周正,可是自己明明不认识啊! 看清悠不说话,来似是有些着急,扭头对一旁的玄羽命令道: “玄羽,快告诉她,”话说了一半忽然停住,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脸,半晌苦笑道: “忘了,们不认得了。” 脸上显出和年纪绝不相称的威严表情: “是玄空,浮空山副宗主,玄空。” “玄空?” 清悠和玄羽同时大吃一惊,这说,他是玄空,还是浮空山副宗主大,可这副宗主,当时不是已经死了吗? 离落却是瞟了一眼玄空,神情中并没有太多的异色。 “是什么,竟敢跑到叶府来装神弄鬼?”清悠厉声道,手中宝剑又往前送了一分,玄空喉咙处顿时出现了一道不算浅的血口。 感受到剑尖上波动的灵气,玄空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妖果然是妖,不过短短几天未见,这妖女灵力竟已精进如斯!别说旁边虎视眈眈的妖君离落了,便是这女子,自己也不是对手!当下苦笑了一声: “,不是鬼。也不是天帝派来对付们的。” 看清悠丝毫不为之所动的样子,只得忍痛解释道: “的灵魂还,现不过是换了具肉体。不过这些就不要管了,来,是有更重要的事――” 玄空盯着清悠,忽然缓缓跪下:“叶清悠,求,救救家太子殿下――” 一句话未完,脖子上突然一紧,却是被一只手给扼住了喉咙,睁大的双眼,正对上一双冷酷的眸子。却是离落,正鬼魅一般站自己面前。 玄空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却仍固执的转向清悠: “救家,殿下,还有,玄天――” 下一刻,一阵天旋地转,却是被离落狠狠的掼地上。 玄天趴地上,好长时间才缓过气来。 “家太子殿下是谁,又关爹什么事?”发问的是清悠,玄羽却是别开了脸去,脸上神情也是漠不关心。 玄空惨然一笑,索性伏地上不再起身: “家太子殿下,就是,浮空山宗主,瑞禾,也是,的表哥,同时,还是天帝唯一的儿子。” 看向清悠的眼神忽然疯狂而憎恨: “若不是殿下爱上了这贱,又怎么会落到――”一句话未完,脸上“啪”的挨了一巴掌,身体也跟着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却是离落正冷冷的瞧着自己: “那个杂种,不配!再敢有一字对悠儿不敬,,就死――” 玄空顿时就噎了一下,清悠则是有些狐疑,难道自己这个身体的前身,和那瑞禾,有些纠缠?怪不得成婚那天,看到背着自己来至喜堂的瑞禾,落的脸色有些难看。 玄空闭了下眼睛,看着清悠的眼神仍是充满了恨意,明明小公子出身高贵,以天界太子至尊,想要什么样的女没有?却要因为这妖孽受尽折磨,这妖孽死了上万年,殿下就过了上万年行尸走肉的生活,还以为他们孽缘已了。谁知这妖孽却又活过来了,这次殿下,竟是为她连性命都要搭进去了! “既然这么恨,又何必来求?”清悠脸色一沉,眼神犹如实质,刺得玄空脑袋“嗡”的一下,“还是以为是圣,被骂了,还要上赶着去救那尊贵的殿下?” 按说瑞禾也是故,只是面前这老小子态度实太让不爽,先是和丹莹一起出现,甫一见面,就对自己要打要杀的,现这次更好,竟是无礼蛮横的好像自己欠了他多少一般! 手悄悄的伸出去,攥紧那那冰冷的紧紧攥着的拳头。 离落本是紧张的神情瞬间一松,有些愣怔的回头,清悠握着离落的手却没有松开,还用食指离落的手心划了几下。 竟然是,“爱”两个字! 离落的脸一下红了,原本笼罩周身的悲伤情绪,瞬时一扫而空。 明显感觉到了两间气氛的暧昧,玄空眼神瞬间充满怨怼,又很快恢复平静: 即便是上万年前素不相识,这妖女都做不到抛下殿下不管,自己就不信,她现忍心见死不救?更何况,还有她的爹,玄天呢! 离落已经把玄空的神情尽收眼底,不由把清悠的手握得更紧: 一万年前,因自己的一时大意,给那瑞禾和天界留了可乘之机,使得羽儿惨死;痛了一万年,自己再也不要过那种没有心的日子,也绝不会再给任何以伤害清悠的机会。 ------------ 146分离 “若不是为了,家殿下何至于到了这般境地?”玄空咬牙道,“而且,连爹,玄天的死活也不管了吗?” “爹?”清悠皱眉,又关爹什么事?“少拿爹做借口。” 玄羽仍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只是眼角却不自觉挑了挑。 玄空瞥一眼兄妹二,冷笑一声:“好一对儿孝顺的儿女!亏玄天煞费苦心把们赶出浮空山!这样一副慈父心肠,却交出了们这样一双冷血的儿女!既然们如此无情,好好好,那便等着给玄天收尸就是!” 说着闭上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看这玄空模样,竟然不似作假!清悠把剑撤了回来,吩咐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若有半字虚言,也别想回去了。” 玄空刚松了口气,却感觉到一种君临天地般的威压从清悠身上散发出来,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 这妖女的灵力已经到了这般境地吗?这种空前的压迫感,自己也就是天帝面前深有体会罢了。 “天帝已经攻破浮空山结界,留下来保护玄天的四大侍卫尽皆力尽而亡!太子殿下和玄天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开什么玩笑!”清悠第一感觉,玄空是说谎,“如所言,天帝老儿可是家殿下的爹,而浮空山归家殿下所有,怎么可能出现老子抢儿子的地盘,甚而连儿子的命也要拿了去这样荒唐的事?” 抢儿子的地盘?要儿子的命?玄空神情有些怆然。是啊,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爹?可事实上天帝不但做了,而且手段比这还要残忍许多。 犹如一万年前,小姐死后,殿下为家族所不容,每日里四处流浪,还要忍受一次又一次的毒打,饿的很了,和流浪狗抢东西吃都是常事!自己有一次出府,就正好看到殿下死死的咬着半拉馒头,脚下还拖着一只又脏又臭的流浪狗,左腿下半拉已经被鲜血浸透―― 那也是一条饿极了的狗,看到自己眼皮底下被抢去食物,盛怒之下就一口咬了上去,咬得太狠了,牙齿都深深的嵌进了殿下的小腿里! 那么金尊玉贵的殿下,本来应该是锦衣玉食的养着供着呀,却竟然过着这么猪狗不如的生活! 而且,殿下是个心地多好的孩子啊,自己不过偶施了一次援手,之后又间或偷偷送过几次包裹。殿下竟然因此就荣升天界时,带上了自己!还栽培了自己的后,让他们接管了整个瑞家! 若是天帝肯给殿下哪怕一点爱,两也不会走到这么不堪的境地吧?可事实上呢?一万年前,天帝第一次出现,竟就是要求殿下去妖界杀了妖尊父女,还撂下话说,若殿下办不到,就不配当他的儿子! 可天帝却从来没有想过,妖界那样凶残的地方,一个四处流浪的小混混别说进不去,便是进去了,又能做些什么? 可天资聪颖的殿下却做到了,他成功的进入了妖界,并最终用计使妖尊父女双双陨落。 原本以为那对妖孽陨落之后,殿下终会苦尽甘来,享尽世间尊荣,从此后,再不会是那个任欺凌的流浪小混混!却哪里料到,殿下虽荣登天界,更成为天上地下无上尊崇的天界太子,却不但未获得幸福,反而自此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一万年了,殿下虽活着,可自己瞧着,竟是比死还痛苦…… 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妖女所赐! “因为,都是因为――”玄空趴地上,恨声道,“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天帝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而们那个傻殿下,却要不惜一切的维护……” 两个都是一样强势的性格,因而生死对决,也就再所难免! “的意思是,不但瑞禾,便是爹爹也――”清悠马上明白了,以爹爹对自己的爱护,怎么能接受有想要自己的命! 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怪不得,甫一相认,爹爹就如此着急的要把自己嫁,还把哥哥也给赶了出来,恐怕那时候,爹爹已经知道了,迫眉睫的危险! “外公当日说,他们好容易来到连接界和浮空山的法阵,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弹了出去――”玄羽也忽然想到一点,神情随即大变―― 难道说,其实,浮空山那时,就已经被一种强大的力量给强行封印了起来?也就是说,那个男,现正处一种极其危险的境地中,随时都有死的可能? 自己不是一直恨那个男,甚至有时恨不得没这样一个爹才好吗?为什么知道这个男会死的这一刻,心仿佛被谁狠狠的揪了一下? “所以,必须去,也只能是――这是欠们殿下的!”玄空嘶吼着,恶狠狠的瞪着清悠,“身上有天凰公主传给的神格,若去了,殿下他们还可能有救,不然――” 不然,以天帝之铁血无情,绞杀妖界公主的计划受阻,盛怒之下,怕是会夷灭浮空山一切活物。 “神格――”所有都是一怔,心头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又关神格什么事?” “什么关神格什么事?现浮空山结界的最内层,已经遍布九阳神火,除了天帝自己以及九阳神火本来的主天凰公主,怕是没有任何可以自由出入!”也因此,自己才会想着,既然殿下说叶清悠是天凰公主所生,或许会有办法,可看现情形――玄羽忽然停了嘴,脸色难看的看着清悠,难道说――“发生了什么?的神格怎么了?” 清悠脸白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这一切,都是天帝设计好的? 不然,自己怎么会如此容易得到天界的计划?先是挑起妖两方的仇恨,然后把自己引出来,再以后便是叶家出事―― 这一环紧扣一环,端的是天衣无缝! “难道,的神格,真的――”玄空无力的晃了下,顿时瘫倒地,绝望的道,“殿下,殿下,老奴没用啊――” “无事――”离落上前抱住已经六神无主的清悠,“身上还有一部分神格,而且,还有――” 话音未落就被气急败坏的玄空打断:“不过承袭了天凰公主的一半神格,现还受损了,怎么可能是天帝的对手?至于这妖孽,那九阳神火本就是尔等的克星,不等对上天帝陛下,就灰飞烟灭了,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想到要来求这妖孽――” 若单单是妖君对上天帝,两者之间或还有一战的可能,可若是离落想要突破九阳真火的防线,那却可能是九死无生! “悠儿――”离落刚一开口,就被清悠断然拒绝,“不用说了,现就去,阿落不许跟着――” 离落皱了皱眉头,神情有些不置可否,却并未和清悠争辩,只是轻声道: “明日,明日再去往浮空山,相信,所有,都不会有事的――” 两个毕竟是新婚燕尔啊,而且据说,离落不是爱极了叶清悠吗?现突然有了一个表现深情的机会,不是应该哭着闹着,演一出生死相随的戏码吗?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摆平了?众都有些诧异。 玄空更是冷冷一笑:“说什么妖界最多痴情种子,看也不过如此。怕死就直说,装什么神棍――” 一语未必,左右脸颊上忽然“啪啪”各响了一下,玄空的脸瞬时肿的和猪头相仿,清悠的冷斥声随之传来: “的相公,也是这狗奴才可以随意的评判的?相公说无事,自然就无事――” 离落握了握清悠的手,俯身抱起清悠,竟是理也不理紧盯着二的玄羽清潇,朝着一处偏僻的院落飘然而去。 没想到离落突然这个敏感时刻对自己如此亲热,清悠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环住离落的劲瘦的腰肢。 玄空神情顿时阴沉起来,亏自己殿下为了这女面临生死大劫,这女倒好,竟然这个时刻还有闲心和那个妖孽卿卿!真该让殿下来亲自来看一下,他到底喜欢上了一个怎样水性杨花的女。殿下总拿这贱和小姐比,可自己看来,这贱却是连小姐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这是――”离落忽然停了下来,清悠愣了下,看了下房间的摆设,一下张大了嘴巴―― 怪不得自己觉得如此熟悉,却是自己魂魄初来叶家时住的那间房子。索性清悠的居处最是偏僻,虽然叶府刚经历了一场浩劫,这里却仍保持了原样。 又回到这个房间,清悠不由心潮起伏: “,怎么知道,这里……” 离落却不做声,先蹲□子小心的帮清悠出去鞋袜,冰凉的手指从清悠晶莹如玉般的脚丫上滑过,然后又微微前倾,仍带着些凉意的修长食指正落清悠的衣领处。 “别――”清悠身子猛地后仰,离落顿了下,身子往前倾的更多,那轻微滚动的细细喉结,白皙精致的锁骨瞬间尽收清悠眼底。 清悠一下红了脸,连脖子都有些烧得慌,使劲的往外推着离落,喘着粗气道:“落,,有些,饿了,帮,帮,拿碗粥好不好?” 说着手下用力,丝毫不敢犹豫的把离落推离了房间,然后清悠一下把头插进脸盆里―― 再呆片刻,怕自己就会忍不住把落给压倒吧? 自己一定是疯了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念头? 竟是那么迫切的想要嵌进落的身体里去! 便是,释放出如此浓郁的魅惑气息也不行吗?阿落静静站院中一棵古老的香樟树下,专注的瞧着卧室内一直把头浸冷水里的清悠,神情里是说不出的哀伤,而又美的如此惊心动魄!半晌,那影子终于动了,修长而又孤独的身形月色下拉的老长…… “来,燕窝粥――”好大一会儿,离落终于回转,手里还端着一盅香气四溢的燕窝粥。。 “唔――”清悠很是感动,自己不过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想到离落却如此认真。忙接手里,喝了几口,忽然一指窗外,“咦,那是什么?” “什么?”离落果然上当,清悠趁这功夫,捏了颗药丸就丢尽了杯子里,无辜的看着离落,“没有吗?可刚才明明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啊――” 说着把手里的燕窝塞离落手里,“忽然又不饿了,吃了吧,不许嫌弃吃的口水――” 这两颗药丸,应该够落睡上两天吧?等他醒来,一切,应该已经结束了,以自己对离落的了解,怕是他怎么也不会同意自己一个前往浮空山,可照玄空所言,离落只要跟去,绝对是万劫不复! 别看离落现答应的爽快,可到时会怎么样怕仍是不好说! 索性,还是让阿落好好的睡一觉算了,等他醒来,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了吧? 而且,自己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眼睛老是不自主的想要粘着阿落,不,不止眼睛,便是身体,好像也越来越热,如此的迫切渴望着能够抱抱阿落…… ------------ 147分离(二) 离落接过碗儿,就着清悠刚才喝过的地方把剩下的粥一饮而尽。 便是连喝自己剩下的粥,姿势也是这么帅吗!清悠一眨不眨的瞧着离落,殷红的小嘴跟着咂巴了一下,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羞得差点儿把头低到地底下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叶府刚经历过一场浩劫,爹爹身处险境,生死未卜…… “悠——”身后的床忽然陷了下去,一个温热的躯体随之贴了过来。 清悠只觉身上好像有一阵电流闪过,一阵无与伦比的快感从离落握扣着自己小腹的双手处传遍全身。 离落俯身,把头埋清悠颈间,一声声低低唤着清悠名字:“悠儿,悠儿……,爱吗?”虽然切切实实的抱自己怀里,却为什么还是那么的不满足?好像下一刻,抱着的儿就会消失,一如万年前那个飘雨的夜晚…… “傻瓜——”清悠心顿时一软,本想要推开离落的手臂改成了回抱离落的腰:自己的药也快发生作用了吧?说不定这一别,两就再无相见之日…… “又说傻话,不爱,还能爱谁——” 从见到这家伙的第一面,就不由自主的陷了进去,不知不觉间,就爱的这么多,多到,自己也有些害怕的地步…… 眼中汹涌着火一般的激情,离落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无论眼前同不同意,都带了她,永远离开这里的念头! 离落自知是个无情的,别说界的性命他不乎,便是妖界的存亡,也从未放心上,甚至也算是抚养他长大的流风,离落也永远都是淡淡的,可以尊敬,但却无法亲近。 离落的爱本就不多,把它们全部给怀里的这个女子,都唯恐不够,又怎么还会有多余的分给别? 只要是悠儿想要的,那自己就帮她夺过来,只要是悠儿维护的,那自己就帮她守住! 金蛇一样狂舞肆虐的九阳神火中,羽儿的身子从空中急速坠落,瞬间被火焰给吞没…… 自己决不允许一万年前的那一幕自己眼前重现! 别不知道,可自己却明白,今日的玄天,虽有着类的躯壳,却有着流风的大部分内! 上一世,羽儿可以为了流风和自己去死,这一世,悠儿定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所以,虽然明知去浮空山等同于送死,悠儿也必然不会放弃;明知道前途艰险,悠儿却定会想方设法阻止自己同行! 比如方才那粥里的药丸…… 自己的悠儿啊,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傻…… 只是,有什么呢?有自己,悠儿想做什么不可以呢?!这一次,自己会给她可以战胜一切的力量,让悠儿三界间再无敌手! 然后即便没了自己,悠儿也可,永远平安! 清悠被离落看的浑身燥热,瞧着自己心爱的男,眼神渐渐迷离: 不是妖君吗?怎么可以有这么黑亮幽深的眼眸?而此刻,那睥睨天地的眸中,却刻满了自己一个的身影; 这么挺直的鼻梁,怪不得有如此肆意的性格; 还有这双厚薄适中的唇,曾经自己身上点起一连串的火焰,带给自己那般心神俱醉的温柔缠绵…… 那么多那么多的爱,瞬间席卷全身:从不知道,自己可以爱一个爱的这么深刻!便只是这般静静的瞧着,心好像都会痛! 那就想办法让他永远不能忘记,即便死了,也不许爱上别!一个小小的魔鬼一样的声音心里一遍遍的叫嚣着! 离落定定的瞧着清悠,任清悠像是要把拆吃入腹一般的眼神自己身上划过,头微微动了下,却被清悠极快的伸手抱住。 下一刻,清悠的头迅疾低下,缠绵的吻雨点一般落离落的眉毛上、眼睛上、鼻子上,最后,胶着那双红唇上…… “唔,唔——落,爱,爱,好不好?就,只爱,,只爱一个……” 离落眼神原来越温柔,眼底深处却是越来越清明。下意识的想要回应,嘴却被清悠堵得结结实实,那香甜的小舌,竟是一刻也不舍得放离落离开。 离落边回吻着清悠,边强忍着那一波波仿佛让整个都燃烧起来的快感,一点点的解开清悠的衣襟,拽出里面红色的亵衣随手丢地上,热热的手心抚上那雪白细腻的肌肤…… 清悠忽然抬起头来,染满□的两只眼睛已经完全失去焦距,双手用劲一分,离落的衣衫“嗤啦”一声裂成了两半,清悠白皙的身子跟着偎了上去,两具光滑的躯体顿时没有任何缝隙的紧贴一起,舒服的叹息一声后,清悠两腿弯曲,骑坐离落的腰间,氤氲着水汽的眼儿憨态可掬的瞧着下方的离落: “落,要,要,好不好……” 说着娇软的身子抬起,然后朝着下面重重的坐了下来! 离落的喉间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嘶吼,头猛地后仰,形状优美的脖颈完□露出来。 这就是自己深爱的男呢!清悠着迷的看着身下被自己逼得神情几欲疯狂的离落,只觉说不出的幸福,身子不停的摆动着,浑然不知,顺着两连接的部位,一缕缕幽深的灵气正一波波的往丹田处涌去—— 丹田正中心,那沉寂了多时的阴阳鱼再次疯狂转动起来! 离落的脸色越来越白,□的速度也随着越来越快。 那么极致而迫疯狂的喜悦,那么酣畅淋漓而又无比绝望的快感,让清悠的意志力完全溃败,整个都处于一种恍惚而迷离的状态中!终于那些堆积起来的愉悦达到了极致! “落——”一阵极致的欢乐后,清悠□一声,慢慢软倒离落胸前。 离落动了下,喘息着坐起身子,艰难地把清悠平放床上——本是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却花去了离落足足一刻钟的功夫…… 贪婪的那殷红的小嘴上落下一吻: “悠儿,若是,没有了落,若是,没有了落——” “不许,”清悠翻了个身子八爪鱼一样抱紧离落,迷迷糊糊的对着身下的宣誓似的亲了一口,“有悠儿,就绝不可以没有阿落!” “傻瓜——” 离落忽然说不下去,一大颗眼泪重重的砸清悠脸颊: 只要悠儿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那离落即便万劫不复,也是生极乐!可没有悠儿的离落,即便活着,也如同身炼狱…… 又过了片刻,一颗闪着赤红色荧光的珠子,慢慢从离落口里吐出。 终于,离落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生命力似的身子一歪,重重的栽倒清悠身边。 同一时刻,清悠的身体忽然慢慢拉长,九根色彩绚烂的华美尾羽瞬时铺满了整张床,整个的体形,较原先那只孱弱的小凤凰竟足足长大了约两倍有余! “羽儿,娘的宝贝——”一声低低的温柔呼唤随之耳边响起。 清悠慢慢睁开眼来,入目却是一个风姿绰约的绝美夫,正满目慈爱的瞧着自己。 “是——”清悠不自觉的伸出手来,怎么也没料到,手竟然穿过了女的身体! 女子对清悠的震惊恍如未觉,缓缓的冲着清悠张开手臂:“女儿,能看到娘了,说明的宝贝终于成年了!娘心里,真高兴啊……” 这一句话后,又良久没有声音。却是女子慢慢仰头,似是不愿让眼中的泪水流下来,良久,终于又转回头来,瞧了一眼身子被清悠的羽毛遮盖的严严实实的离落,神情似悲又喜: “这是爹为选的郎君吗?嗯,他,很好。” 竟然甘愿为了羽儿耗尽一身的灵力,可见是个痴情的。只是自己这个糊涂女儿,怕是丝毫不晓得!手指轻轻一弹,一点荧光迅速没入离落眉心处。 “羽儿,娘要走了,记住娘的话,九阳神火本是娘涅槃之火,们凤凰才是它唯一的主,九阳神火虽霸道,可既已成年,已经有资格做它的主——九九归元、凤凰涅槃,涅槃之日,便是神火归元之时……娘不了,记得多多替娘逗爹爹开心……” 那身影终于完全消散,一片绚丽的凤羽随之飘飘忽忽的坠落清悠伸出的手掌上…… 作者有话要说:…… ------------ 148同归于尽 窗外露出些许鱼肚白,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清悠把头深深的埋离落怀里,几乎想要把自己揉碎离落的体内:尚未分别,相思却已刻骨! “落,等回来……” 不管涅槃的过程有多苦,可为了爹,为了阿落,自己一定可以扛过去! 清悠不知道的是,自己刚一离开,“熟睡”中的离落就睁开了眼睛,久久的凝视着那越走越远的纤细背影…… 看到只有清悠一个出来,玄空明显一怔:怎么不见妖君离落的影子?! 旋即想到一个可能,不由撇了撇嘴,瞧着清悠露出无比讥诮的神情: 果然妖孽的心思就是难以捉摸,自家情深意重风流倜傥的太子殿下,强过这妖孽何止一点儿半点儿?!家却生生不要! 当下冷笑一声沉着脸道: “家太子殿下真是天下最傻之,为了这不相干的,几乎要连性命都要搭上,公主殿下倒是夫妻情深、一夜安眠!” 玄羽也有些不解,自己这段日子冷眼旁观,离落真是把悠儿爱到骨子里了,现明知悠儿此去生死难料,却是连面儿都不露一个,实是让费解。 倒是清潇,始终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清悠对玄空的阴阳怪气,却是理也不理。神色认真的叮嘱被留下的疾风狼狼九和雷翼豹豹青好好守护离落,然后带上三便腾空而去。 玄空还没反应过来,却已经身半空,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 不过一夜之间,怎么这妖女灵力之浓郁便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如果说昨日自己感觉到的威压如同江河,虽是声势骇,却尚有堤岸可寻,那现就是浩瀚的大海,深不可测! 以此女现的实力,怕是天帝也会头疼不已! 三风驰电掣一般,很快便赶到了界通往浮空山的法阵旁。 那法阵果然和聂锐说的一样,竟是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给封的死死的。几中玄羽对这法阵最为熟悉,刚要上前打开通道,却被清潇给拦住。 玄空“哼”了声,不屑的瞟了眼仍苦苦研究法阵的二,大踏步上前,朝着法阵门户就是一掌拍了过去,却怎么也没料到看不见的虚空中突然飞出黑白两道毫光,又倏地纠缠一起,朝着玄空就急落而下,玄空刚要闪躲,那毫光已是飞到了近前,忙不迭的横剑相迎,手中的剑却瞬间被铰断成几截,也随之被狠狠的震飞了出去! “法阵的结界不是白色的仙之力吗,什么时候又加上了一股妖之力啊!”玄羽和清潇脸色都是一变,这下麻烦了,那岂不是意味着,只有身上兼具妖、神两种灵力的才可以打开此法阵?可世间事非黑即白,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存? “两位哥哥退后——”清悠心中一凛,果然是给自己准备好的吗!怕是不止这法阵,便是浮空山那里,十有□也是如此情形。 自己要不露一手,怕是对不住天帝如此的“期待”! 清悠冷笑一声,一个太极推手,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阴阳球连珠炮一样的就飞了出去,一个接一个的砸法阵之上。 随着“轰”一声巨响传来,本是紧闭着的法阵訇然洞开。 收势站好,清悠内心却有些诧异,往日打出几个这样的小球,丹田里总会有种行将枯竭之感,这会儿不知为何,觉得丹田里仿如江海,竟有滔滔不竭之势…… 玄羽眼中异彩连连,早就知道这个妹子太过妖孽,可也没想到竟是妖孽到这般程度! 以悠儿现年龄,便有如此成就,那若是假以时日…… 清潇也是一脸的骄傲,只是看到法阵的模样时,神情忽然大变: “悠儿,快——” 清悠一愣,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也是一呆: 不是吧?这法阵不是说是上古神物吗?怎么这样不禁打!竟是整个外皮都变成了蜘蛛网的模样,看着随时有坍塌的危险。 “快进去——”玄羽忙上前抱了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清悠飞身踏入法阵,清潇随即跟了上去,至于玄空,这会儿却没顾及他的死活了! 玄空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时,正看到那威名远扬的上古法轰隆倒塌的情景,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即便是妖界公主,这份儿实力,也太匪夷所思点了吧? 天空中忽然一阵云翻雾涌,两个同样脸色铁青的男子忽然从天而降—— 方才虽身高空,可却并不妨碍他们感受到那妖女令咋舌的恐怖实力! 天帝所言果然极是,若给这妖女足够的成长空间,假以时日,必是神界大敌。 “路非上神,泰阿上神,玄空有礼——”玄空忙小心的上前参拜,想了想又道,“妖尊离落现正宁城叶家,并未和叶清悠一道离开,两位上神看,咱们是不是……” 泰阿路非冷冷的哼了一声,对玄空明显冷淡至极,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也不怪两如此,实是平日里,玄空仗着太子殿下的爱重,根本不把一干众神放眼里,现倒好,眼见的天帝和太子反目,这玄空竟马上倒戈,眼都没眨的就出卖了太子殿下! 玄空何尝不知道两的心思,却并未放心上。自己本就是一个小物,只是运气却真是好。说实话,当初太子贫贱时自己施加援手,不过是兴之所至罢了,哪知竟会换来成神这般机遇。 只是自己这样的小物,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善于察言观色,可不像太子那般没眼色! 当下对路非泰阿的冷淡只做未知,仍是恭恭敬敬道:“两位上神切莫小看了叶清悠,那丫头可不似寻常妖孽那般愚蠢。依小仙看,两说不定商量了什么奸计……” 不怪玄空多疑,实是离落今次表现太反常了些! 还要再说下去,却被路非不客气的打断:“不要啰嗦了,走吧。” 再听玄空啰嗦下去,两说不定会忍不住捏死这个小。 实是想到两此行的目的,由不得两不窝火—— 两此行的目的可不光彩的很,是奉命擒拿离落,带回天宫,用以作为威胁叶清悠的筹码!方才叶清悠的实力他们也见了,确实他们两兄弟之上,可上神自有上神的骄傲,再怎么着,他们兄弟也不屑做此等卑鄙行径!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用脚趾头想想,两也知道,这见不得的诡计肯定是玄空出的! 宁城,叶府。 紧闭的房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一身白衣的离落出现房门口。 狼九和豹青均是一愣:总觉得今日的君上好像哪里有些不同。 “今日天气不错——”离落伸了个懒腰,神情慵懒中又透着几分佻达,真是俊美不可方物。 狼九豹青看的眼都直了! 怪不得家族里的那些娘们儿一说起老大的名字,都是一副魂都飞了的样子,老大这副模样,便是他们两个大男看了,也觉得养眼的很呢! 要是他们有老大容貌的十分之一,也不会到现还打光棍了吧?! “君上,狼九驮着您吧。”看离落的样子是要出门,狼九忙显出原形,厚着脸皮跟离落脚边。 豹青看的出了一身冷汗:这货脑袋让驴踢了吧?拍马屁也不是这么拍法啊!老大这么英明神武,骑了这头笨狼招摇过市的话,才真是有损形象! 却哪里想到离落不过略一沉吟,竟翻身就骑了狼背上。 直到狼九驮着离落都飞出去很远了,豹青才反应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真是肠子都悔断了!成为君上坐骑这么有面子的事,竟让这头破狼给摊上了!自己方才怎么就没有这么有眼色呢!这货这会儿,不定怎么乐呵呢。 忙显出原形赶上去时,果然看到狼九嘴巴都笑歪了。 “往西,咱们去见一个——”离落却仿佛没看到两之间激流暗涌,吩咐了一声,便开始闭目养神。 狼九不过微微愣了下,马上屁颠屁颠儿的掉转头往西而去。 “见一个?什么?”泰阿收回九阳神火,皱着眉道。 明明那头狼一开始去的方向才是妖界啊,搬救兵的话,不应该是回妖界吗,西方又有什么呢? 路非也很是不解,想了想道:“咱们先别急着动手,跟上去看看。” 也不知飞了多久,路非两个倒是无事,玄空却已经吃不消了,可离落几个却是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是到什么鬼地方了——”玄空愣愣的看着本是飞自己身侧的几只鸟,刚飞到自己眼前,便突兀消失,不由吓了一跳。 “虚无之地——”跟后面的路非也注意到了这一奇景,忽然想到一个地方,不由大惊失色—— 虚无之地本是修容掌管,自己也曾来过,印象里是一个阴森可怖的地方,可这会儿瞧着怎么流水淙淙,鸟语花香、宛若仙境? 若不是那几只鸟儿突兀消失不见…… 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怕都是,幻境! 路非不由又惊又怒,转念一想,却又是一喜:自己手里有九阳神火,前面又是虚无之地这样一个死地,任妖尊再大的本事,怕是也无路可逃了! 当下长声一笑: “妖孽,果然是自己找死!兄弟二,再加上九阳神火,看还往哪里逃!若不想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就乖乖地跪下求饶,说不定们还可以饶一命!” 离落终于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眼里不但没有走投无路的恐惧,反而还有一丝戏谑: “是吗?还以为,们会想知道,修容,他去了哪里——” “修容大哥——”两和修容一同修成正果,情意堪比骨肉至亲,听离落话里有话,路非和泰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把修容大哥怎么了?” “想知道修容的下落?”离落淡淡一笑,“好啊,那们就过来些。” “两位上神,不可——”玄空忙阻止,前面可是三界中最为恐惧的凶地,虚无之地,这会儿离落布置的幻境尚未解除,谁又知道到底哪里是界限?万一一脚踏空…… “怕什么——”路非却是洒然一笑,最起码这三个妖孽立足之地就绝对是安全的! 而且自己手里有大杀器九阳神火,这些妖孽便是想耍些手段,又有何惧! 玄空本不愿上前,可被两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后,心里一凉,只得哭丧着脸跟了上去。 “妖孽,快说到底把大哥怎么了?”不过几丈远的距离,三自是须臾即到。 “修容吗?”离落忽然洒然一笑,身形跟着暴起,竟是一把揪住最前面的路非,“这就带去见他!” 想要用来乱悠儿的心神,做梦去吧! 悠儿,一定要,好好的…… 眼见的二身形急速下坠,泰阿一双眼睛猛地睁大: 第一个念头是这三个妖孽疯了吗?竟敢站虚无之地的上空!紧接着才意识到,糟了! 只是想什么都晚了,狼九已经不要命的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泰阿,豹青则是扯住了玄空,六个身形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迅疾堕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漆黑所! “妖孽,找死——”泰阿挣扎着大叫一声,朝着离落奋力扔出手里的青瓷翁,一簇妖异如血的火焰“嗖”的一下飞出瓶口,紧紧抱一起的离落和路非顿时变成了一个火球—— “君上——”狼九和豹青同时仰天长啸! “悠儿——”离落一脚蹬开火中不住哀嚎的路非,低低的叫了声清悠的名字,眼前依稀闪现出清悠明丽至极的笑脸,嘴角也随之露出一丝温柔至极的笑容来…… 浮空山外的清悠忽然一个踉跄,张嘴吐了一口血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 150对决(二) “陛下,”一个神将匆匆而来,脸上神情有些怪异,“方才,有人,哦,不,有鸟,闯进来了——” 不怪神将会有这种表情,实在是方才看到的一幕太过震撼:一只酷似凤凰的鸟儿竟然以一往无前的决绝姿势,一头栽进了神火之中! 天帝嘱咐自己看守神火,言语间确曾暗示,会有强大的敌人到来,可神将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所谓强大的敌人,会是一只鸟,还是天界众多上神念念不忘的酷似天凰公主的凰鸟! 神将的声音并不响亮,也足够所有人听的明明白白。 其他诸神虽是一头雾水,瑞禾和玄天却心里明白,来的定是清悠无疑。 “悠儿——” 两人齐齐看向重霄,眼中是愤怒的决绝之意。 这妖孽倒有一个好女儿,明知前面定是死路,还要飞蛾扑火! 一万年前,也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对自己不离不弃;若不是这妖孽横插一脚,自己也必定会和凰儿有一个无比乖巧可爱的女儿吧…… 重霄眼中闪过一抹悲凉之色却又旋即清冷无波: “玄天,既然你的女儿赶着来为你收尸,朕又怎能让她失望?” 淡淡吩咐一声: “雷宇——” 一个方面巨耳的魁梧男子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掂量了下手中金色巨锤,忽然抬手朝着空中就砸了下去—— 本是平静的天空忽然乌云翻滚,一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而层层阴云间,一道耀眼的闪电裹挟着雷霆挟着灭绝一切的气势朝着玄天就劈了过来。 严格来说,玄天并不是完整意义上的流风。虽然他的内在有着流风的部分神识,但再怎么强横,也不过是肉体凡胎罢了! 方才天帝一击,因对象是瑞禾,不过存了教训的心思,手下自然大大的留了情面,雷宇这一锤则不同,知道下面的这个人类其实是流风幻化,恨不得将其立毙,当然是毫无保留。 所有人冷眼旁观之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玄天脚尖一点,整个人宛若展翅的大鹏,直冲云霄,在堪堪迎上奔雷之时,身子蓦地一个旋转,手中大刀带出一长溜耀眼的火花,朝着龙头处就斩了下去。 “咔嚓——”一声巨响,那惊雷竟被拦腰断为两截,前半部分现出锤头原形直直的堕入地下,后面锤身部分则化作流星一样,朝着雷宇就倒飞了过去。 雷宇大吃一惊,本是志得意满的笑容顿时冻结在了脸上,转身就要逃开,刚跑了几步,忽然怪叫一声,捂着屁股就从天上栽了下来。 本是抱着看好戏心情的众神齐齐□了一声——不会吧?雷宇也太惨了点吧?竟然被一个人类,给,爆、了、菊! 即便那肉身里藏着上一届妖尊的魂魄,是不是也有点儿太匪夷所思了! 雷宇捂着屁股勉强抬起头来,正对上天帝重霄冰冷的眼神: “真是废物——” 吓得腰一软,整个人就再次瘫倒地上。 “重霄,”玄天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天帝,冷冷开口,“你我之间的恩怨,今日也是时候清算一下了!” 手中大刀刀尖笔直的指向重霄。 “也好,”重霄俯视着玄天,忽然古怪的一笑,“从你胆敢招惹凰儿那天起,就注定必死无疑。只是对你这样卑贱的妖孽来说,死亡这种惩罚却是太轻了——” 嘴里说着,袍袖舒展,衣袂翻飞处,一朵朵光彩夺目的七彩圣莲忽然在空中出现,只是圣莲的中心却不是花瓣,而是一簇簇艳红的火焰。位于圣莲中心的重霄笼罩在一片金色光环之中,整个人看着如此圣洁而高贵。 “天心莲——”众神惊叫出声,天界之中谁人不知,这天心莲乃是天凰公主的武器,乃是公主涅槃时,炼制神火之心所得,最是美丽而霸道。可自从一万年前公主香消玉殒,天心莲便再未现世,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在天帝手里。 “凰儿——”玄天顿时一愣,尽管手里大刀“当啷”一声狠狠砸在脚面上却仍然恍若未觉,只是痴痴的瞧着那不停旋转的圣莲花,仿佛又看见自己最爱的妻,正脚踩莲花,翩翩而来…… “你已经对不起姑姑一次了,还要对不起她第二次吗?”瑞禾飞身上前,黑亮的眼睛里说不清是痛恨还是厌恶:“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姑姑最爱的人就是姑父!当初是你对不起他们,他们可没有一点对不起你之处!” 天凰公主最爱的人是妖君流风? 众天神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瞧着瑞禾。太子殿下果然脑壳坏掉了,竟然称呼妖君流风为“姑父”!这妖孽怎么配得上自家高贵圣洁的公主?当初,明明就是这妖孽对公主图谋不轨失败,就狠心的杀了公主! “满口胡言——”凰儿是我的,是我的!是这妖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玷污了她! “你竟敢帮这妖孽说话,真是找死!”重霄死死的瞪着瑞禾,眼中戾气越来越重,忽然抬手朝着瑞禾就是一掌劈下。 瑞禾抬剑相隔,哪料到重霄此时怒极,竟是贯注了十分的灵力在这一掌中,瑞禾顿时惨叫一声,身子如破败的娃娃般倒飞了出去,最后更是“咚咚咚”的往后倒退了十多步,才跌倒在地。 “陛下不可——”众天神顿时吓了一跳,看天帝的意思,竟是非要置瑞禾于死地不可。可再怎么说天界也就瑞禾这么一位太子,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 忙上前要劝,却被重霄狰狞的表情给吓住—— 怎么天帝这模样,像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饶了太子呀! 太子刚才话说的虽过分,可再怎么说也罪不至死啊! 重霄却一脚踢开挡在前面的天神,冷漠的眼底殊无半分情意,左手朝着地上的瑞禾掷出一把短刀,右手则催动七彩圣莲,朝着依然呆立当地的玄天就飞了过去。 被神火包围的严严实实的清悠恰好看见了这一幕,心神立时大乱,灼热的感觉随即充满了五脏六腑! “昂——”清悠悲鸣一声,绝望的瞧着火海外距玄天越来越近的绝命圣莲,整个身形渐渐湮没在火海中。 “悠儿——”玄天顿时回过神来,看向火海深处,顿时大惊失色—— 清悠现在的情形明显是走火入魔的先兆,若不尽快让她安心,轻则灵力尽废,重则魂飞魄散! 一咬牙,朝着九阳神火就飞扑而来。 “悠儿现在恐怕处境不妙!”结界外的玄羽几乎要急疯了,一掌又一掌劈向结界,却是徒劳无功。 “让我来。”清潇本也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忽然忆起一件事,自己怎么忘了怀里的玉瓶! “若悠儿有难,就把这个丢出去——”离落的嘱咐再一次回响在耳边。清潇咬咬牙,再不犹豫,掏出怀里玉瓶,朝着结界就扔了过去。 一个一身火红的小小的离落突兀出现在两人面前! 同一时刻,清悠只觉正急速下坠的身形猛地停了下来,丹田处也顿时一片清凉,灼热的身体迅速被一种极熟悉、极温暖的感觉给包围。 “落——”清悠喃喃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入目处正是离落眷恋的眼神。 “不要分心,我绝不会让他们有事——” 离落不是被自己给药倒了吗?怎么又跟过来了?虽然仍有些迷糊,可清悠一颗躁动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落来了,自己就什么都不怕了,落从不会欺骗自己,既然说会救爹,那一定可以把爹给救下来! 同一时间,玄天也看到了火海中的离落,惊得一下瞪大了眼睛,第一朵七彩圣莲也如影随形而至,正正打在玄天后心处。 玄天闷哼一声,一大口鲜血一下喷了出来,身形也不受控制的朝着神火中心就栽了下去。 小离落正好飞到,一把接住玄天,一个鹞子翻身,就冲出了火海,身形猛地震颤了一下后,在半空中又一个急速旋转,一脚踢飞已经飞到瑞禾头顶的短刀。 “混蛋,谁让你来的——”被天心莲打中后心的玄天虽是脱离了火海,却仍是气若游丝,瞪着离落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我把悠儿交给了你,你怎敢,你怎敢——” 你怎敢如此糟蹋自己! 别人或许不明白为什么离落会变成这么一个小小的样子,体内储存了妖君神识的玄天却最是清楚,出现在这里的分明是离落的本命护体元神! 神也好,妖也罢,肉体的伤害根本就是无关紧要,可若伤了本命元神,那无异于灭顶之灾! 既对上天帝,自己早就抱定了必死之心。若说这世间还有玄天牵念之人,也就是清悠了!原想着即便自己死了,可有爱清悠胜过一切的离落在,任何时候也绝不会让悠儿受了委屈。 却没想到,离落的本命元神却突然出现在这样一个险境。 这样的话只能说明一个情况,离落本体已经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离落,你怎么如此糊涂!你若死了,悠儿她要,怎么办——“ 一句话未完,却倏地瞪大了眼睛,视线直直的落在离落的后背处——那里,正深深的嵌入了三朵白莲。 离落重重的咳了一声,身子越来越小,眼神跟着渐渐涣散,慢慢的凝注地上的瑞禾。 周围的响动太大了,瑞禾也终于清醒过来,离落重重的喘息了一下,“照顾好,清悠——” 悠儿,你放心,凡是你爱的人,我都会帮你守着。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小小的身子渐渐消失无踪,惟有三朵白莲缓缓飘落地面。 “离落——” 玄天的眼睛倏地睁大,身子跟着慢慢歪倒,望向火海的眼神悲伤至极—— 悠儿,离落走了,爹真不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世间…… 作者有话要说:………… ------------ 151对决(三) “哈哈哈——”瞧着趴在地上生机全无的玄天,重霄不由仰天大笑,可不知为何,却又突然停下,有些惊疑的望向远处越烧越烈的九阳神火。 “那是什么?”忽然有人惊呼。 却是远处那铺天盖地的火海不知为何忽然化成极绚烂、璀璨的一簇,紧接着,一只浑身浴火的绝美凤凰冲天而起!凤羽所过之处,便是一溜华丽的焰火! 重霄不敢置信的闭了一下眼睛,又再次睁开——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吧,这不是真的,也不可能是真的! 凰儿是天神,流风却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妖孽!天神的血脉里掺入低贱的妖界血脉,生出的只能是孽种,只能是更加低贱的妖孽,怎么可能是三界祥瑞凤凰! “那是,凤凰涅槃?”身后,上神齐亚抖着手指着在高空盘旋的那只美的刺目的鸟儿,“天啊,我,没有看错,那果然是,一只凤凰——” 说道最后,竟是带了哽咽。 当初天凰公主成年后涅槃之时,自己曾亲历盛典。 公主不仅姿容绝世更兼慈悲心肠。本来即便不受涅槃之苦,以她高贵的出身,仍可拥有永生之寿,只是当时,创世神突兀离世,以致创世神火肆虐,而神火爆发,首当其冲的便是天庭,若天界倒塌,那人妖两届情形也不堪设想! 为了三界安危,公主毫不犹豫的投身火海,受尽火焚之苦后终收服九阳,淬尽神火戾气,还了这世间一个玉宇澄空。 那日公主浴火重生后一飞冲天的的绝美身姿,可以说撼动了天庭所有上神的心魂,成了天庭至今最让人向往的一个神话! 这也是为何,当初听说公主陨落于妖君之手,天界众神泪落如雨,誓言不斩妖君誓不罢休的根本原因! 而眼前情景,分明和当初公主涅槃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这样绝美的景象,已是上万年未见了! “公主——”齐亚热泪盈眶的朝着盘旋在高空的凤凰缓缓跪倒。 其他诸神也是一阵唏嘘,没想到天界传奇天凰公主陨落这么久之后,竟还有血脉遗留在世!论其身份,当是陛下亲甥女儿!以陛下兄妹感情之深,这小凤凰受宠程度绝对会在太子之上! 这可当真是,意外之喜。 众神一个个神情激动,纷纷向天帝拱手道贺。却在触到重霄的眼睛时,纷纷住了嘴: 怎么陛下看着这只凤凰的眼神儿,不但没有一点儿见到亲人的亲近,反而充满了杀机? 惟有齐亚仍沉浸在见到公主后人的激动中,对重霄的杀机全无所觉。 “齐亚上神——”和齐亚交好的汶麟上神忙伸手去推齐亚,忽觉一阵冰寒之气迎面而来,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一错,却是十二把冰之刃,竟是朝着齐亚就撞了过去。 齐亚还没反应过来,就“哎哟”一声从云端上栽了下去! “陛下——”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众神面面相觑之下,不由大惊失色。 “再有胡说八道、跪拜妖孽者,这就是榜样!” 重霄平静的没有一点儿情绪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众神身躯不由一抖。天帝的脾气他们清楚,从来都是声音越淡,意味着杀气越重! 只是—— “陛下三思。”汶麟上神仍是乍着胆子上前一步,硬着头皮道,“看这鸟儿外形,明明和天凰公主一般无二——啊——” 却是话音未落,也被重霄给打下了尘埃。 重霄理也不理完全被吓傻了的众神,迎风一招,手里便多了三十六把冰之刃! 凤凰浴火,乃火之统领,天帝重霄属性却是水,也向来是火性诸神的克星。而冰之刃,更是天帝提炼冰晶之魄而成,和九阳神火最是相生相克! 若被这三十六把冰之刃伤到,这只凤凰怕是性命堪虞! 眼看那凤凰越飞越近,重霄手里的冰之刃也是蓄势待发!可就在堪堪飞到重霄身前时,凤凰忽然化形,漫天飞舞的羽衣霓裳间竟是一张如此绝美而空灵的容颜! 重霄如遭雷击,贪婪的瞧着那朝着自己疾飞而来的美丽容颜!手里的冰刃倏地滑落。 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吧?而且,这一定是自己做过的最美丽的梦境!定是凰儿她,终于看到了苦苦守候在她身后,等着她回眸的自己! “凰儿——” 重霄张开怀抱,晶亮的眼眸里阴霾一洗而尽,取而代之的是最为璀璨而多情的阳光,这样明朗而温柔的天帝,是诸神从没有见过的,竟俊美的让人不由屏息! 清悠却是视而未见,擦着重霄的手指就飞了过去,一滴滚烫的眼泪跟着“啪”的一声落下! 爹爹,阿落!羽儿回来了! 终于明白,叶清悠就是妖界公主流天羽,流天羽就是叶清悠! 前世,九阳神火之下,尚在稚龄的自己无力抵抗神火之威,最终魂飞魄散。哪知四散的灵魂碎片却被抛往异世的神格重新聚拢,终在数千年不间断的修补铸魂后,重回这世间! 涅槃的那一刻,所有前世的记忆自然也尽数回笼! 那个明明是出身高贵目无下尘的母亲,却偏偏在爹爹的面前如此娇憨痴顽! 那个明明是高傲无比睥睨世间的父亲,却总是会在对着母亲时卸下一身的锋锐,如此的柔情似水! 那个虽天赋异禀却生性孤僻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阿落,却总会在面对自己的胡搅蛮缠时手足无措! 没了娘亲后把所有的爱倾泻给了自己的爹爹; 无论自己对错,永远都会站在自己身边的阿落! 所以,才会在上一世,任自己任性的从人界带回了瑞禾! 因为他们是那样的爱着自己,所以,才会如此没有原则的纵容自己! 却也因此,埋下祸端! 爹爹以为,他如此可爱的女儿,绝不会有任何人舍得伤害; 阿落想着,他那么用力守护的至爱,任何人都别想有机会去伤害…… 是啊,爹爹和阿落,实在是把自己保护的太好了,所以,自己才会如此天真!却怎么料到,那个自己小心呵护的漂亮无邪少年,却是来收割亲人性命的杀器! 当九阳神火铺天盖地袭向秘境中修炼的爹爹; 当一脸悲伤欲绝的阿落毫不犹豫的扑上来,以身体把自己挡在火海之外…… 才明白,自己的无知、固执给他们带来了什么! 明明是把自己爱到骨子里的阿落啊!自己怎么就会相信了瑞禾的话,以为阿落背叛了自己,喜欢上了丹莹? 所以,才会在伤心欲绝时,带着瑞禾去了秘境…… 因为自己的愚蠢,所以,现在老天才会以带走父亲和阿落来惩罚自己吗? 只是,若是一定有人要付出代价,为什么受到惩罚的人,是那些最爱自己的? 若是真有人要付出代价,那个人,也应该是自己…… 若是还有来世,爹,还让羽儿做你的女儿可好? 若是还有来世,落,你还愿不愿意迎娶羽儿做你的妻? …… 却再没料到,两世合一,涅槃之后,看到的第一眼,却是渐渐消失的阿落的本命元神,和跌落尘埃生机全无的父亲! “爹,阿落——”清悠的身体从天上直接跌落尘埃,在两膝着地的那一瞬间,一手揽过父亲,一手捧住那三朵白莲,旋即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嘶喊—— “啊——” 那声音实在太过悲怆,便是那些早已呆若木鸡的诸上神,眼中也不觉直直堕下泪来。 “悠儿——”结界外的玄羽和清潇更是骇的心魂俱裂:到底是受了怎样的重创,清悠竟发出如此惨烈的嘶喊之声? 重霄还在呆呆地瞧着自己的手指,仿佛还能感受到凰儿身上衣物的丝滑,可不过一瞬间,自己的爱人啊,便疏忽消失不见…… 呆呆的抬起头来,视线慢慢集中在跪伏在地的清悠身上—— 凰儿,你可知道,我苦苦的等了你多久?为什么,为什么,在梦中,也要如此对我?为什么,要,再一次的背叛我? 一扬手,冰之刃雨点一样的朝着已经完全对外界丧失感知力的清悠袭来! “羽儿——” 一声痛喊之后,清悠身体直直撞入一个温暖的胸膛。 “殿下——”周围顿时一片扰攘之声。 清悠迟钝的抬起头来,却是瑞禾,正无比温柔的凝视着自己。而他的整个后背,已经被射成了刺猬相仿,露出体外的密密麻麻的冰之刃,在阳光下耀出夺目的寒光。 清悠跪在瑞禾胸前,手里却仍紧紧的抱着父亲的尸身,胸口处更是安放着那三朵洁白的雪莲。 瑞禾,你,这又是何苦?我的心里只有离落,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离落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我,知道——”瑞禾趴在清悠身上,神情如此幸福而满足,血顺着嘴角小溪一样蜿蜒而下,瑞禾却似全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痴痴的瞧着清悠,“终于,能替你,挡住,一些痛,你不知道,我,我有多开心……我只是,想告诉你,即便是,即便是从前,我,我也,从未,从未想过,要你死……你死,你死了,这个世界就,太冷了……所以,活着,求你,一直,活着,好不好?” 即便我们都死了,可,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无恙,就好。 这个男人,竟是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呢。清悠怔怔的瞧着瑞禾,却还是抱住瑞禾的身体,轻轻把瑞禾放在地上,然后又一点点的掰开瑞禾用力到痉挛的手指,缓缓地摇头, “不,不好——” 最后一次帮爹爹整理好衣衫,又亲了亲那三朵白莲: 爹爹死了,阿落,也死了,这个世界,太冷了,真的,太冷了!没了他们的爱,羽儿活不下去…… 羽儿要去找他们,爹爹,娘,还有阿落,等等羽儿…… 天地之间,一道华光闪过,人们不觉闭了下眼,再睁开眼时,便只见一只身上遍布冰之刃的华美的凤凰,正箭一样朝着神情疯狂的天帝激飞而去,然后又是一道耀眼的极光闪过,白光过后,对着直冲入怀中的凤凰,天帝先是一喜,然后又变为不可置信的绝望! “咚——”一声巨响后,整个浮空山瞬时成了平地! “羽儿——” 作者有话要说:^^ ------------ 152新生 “真要加这味药?”一个有些犹豫的声音。 “枉你是天帝陛下,怎么如此婆婆妈妈?”另一个声音明显有些不耐烦,“还是你想悠儿醒来,再自杀一次?” 这是一处美轮美奂的宫殿,宫殿内摆设华丽而精美,更有裙裾飘飘的仙人不时驾着闲云在天空中徜徉—— 而最耀眼的却是堂皇的客厅内,三个各具特色却都英俊逼人的男子。 端坐在中间的男子一身金色袍服,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如西方神话中的太阳神,说不出的威严大气; 左下首是一个一身紫色劲装的高大男人,虽是一身煞气,却遮不住他由内而外的刚毅潇洒,以致来往伺候的仙娥,明明心有惧意,却仍止不住不时偷看一眼。 而右边的男子则是身着白衣,腰悬宝剑,黑漆漆的眼眸如深幽的泉水,龙章凤姿,飘逸若仙。 此时说话的正是紫色劲装男子,看那所谓的天帝陛下始终沉默不语,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我就知道,一摊上和我妹子有关的事儿,陛下就会这般——” 无奈的摇摇头,转脸瞧着白衣男子: “清潇,你怎么看?”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没有人敢保证,若悠儿醒转,会不会伤心欲绝之下,再次寻死?别人眼里看到悠儿只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可自己心里,悠儿永远是那个需要自己全力呵护疼宠的妹妹。虽然,选择遗忘,对落来说,不公平,可作为哥哥,他必须要选择对妹妹最好的…… 白衣男子缓缓抬起头,注目室外蓝汪汪如同一块水晶的天空,仿佛还能看到那双痴情的眸子,半晌,终于开口: “陛下,就按大哥说的做吧。悠儿固然想要永远铭记,可他若在的话,定是希望,悠儿只要活的开心就好!” 这世上,最爱悠儿的人就是落了吧?活也好,死也好,从来都是把悠儿放在第一位…… 落若地下有知,也一定会同意自己等人的决定吧? 金袍男子神情一片黯然,抹去羽儿的记忆吗?一点点痕迹也不留下?关于离落的,关于妖界的,还有,关于自己的…… 也好,羽儿已经太累了,也太苦了,如果可能,这一世,就让自己倾其所有来补偿曾经亏欠她的吧! 清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躺了多久。神智早已回笼,可就是无法睁开眼来。 不由暗暗叫苦,这是,又犯病了? 果然一次比一次厉害吗? 虽然是闭着眼,却也能想象出来,爷爷他们惶急的模样。每次只要自己犯病,爷爷就会丢下手头的事务,日夜守在自己身边。 自己这次这个样子,不知又要愁白多少根头发? 却又苦中作乐的想,自己病倒也不是全无好处,每次醒来,都是一床的礼物,还有那些天南海北的哥哥姐姐也会从世界各个角落飞回来…… 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我来。”又是那个温柔的男声。 清悠不由好奇,这次好像换了个主治医生啊,以往自己的专属医生一直都是心脏方面的专家王家伦叔叔,只是这次病了,却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听到他的声音,难道是他的子侄,或者,助手? 实在是这声音的主人,听着绝对是个年轻人,而且,以清悠的经验来讲,也百分百是个长得好看的漂亮男人,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音质? 又觉着疑惑,难不成,这帅哥的水平比王叔叔还要高?以自己昏迷这么久来看,肯定是在重症监护室,不然,也不会听不到家里任一个的声音了! 恍惚忆起,好像,除了这个温柔男声外,还经常会有另外两个声线出现,一个沙哑,充满着磁性,一个清亮,很是动听…… 而且不知为什么,自己每次听了后,都觉得特别安心。 只是这个助手,是不是对自己太温柔也太亲昵了些? 室内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清悠能感觉到那人轻轻把自己放到大腿上,脖子下一阵温温的触感,却是被垫上了什么东西——也不知什么材质的,只觉很是熨帖。 然后男子拿起汤匙,一点点的喂着清悠,清悠甚至还能感知到男子不时低下头轻轻吹去汤点热气的动作——实在是那热热的气息有时会拂过清悠的脸颊,带动垂下的发丝,然后脸上就会有一种热热的,痒痒的感觉。 看清悠忽然住了嘴,男人神情有些懊恼,今天,吃的还是有些少呢!抱起清悠,让她伏在自己肩上,在背部轻轻拍了拍,又把人安置在大腿上: “来,悠儿,再吃一口——” 那声音实在太温柔了,清悠迷迷糊糊的就张开了嘴巴。 “好,悠儿真乖——”男子的声音满足极了,好像又有一种别样的幸福,便显得愈加悦耳动听。 清悠听得心里一颤,只觉一股酥麻的感觉慢慢的从心底升起…… 男子把空碗放下,又取了块帕子,小心的擦拭清悠的嘴巴,然后才恋恋不舍的把清悠放在床上: “悠儿还要睡吗?真是个,贪睡的小猪……可是,一定要,睡得这么久吗……” “你才是小猪——”清悠不由翻了下白眼——自然,是自以为翻了白眼,却在听到男子尾音里的悲伤时,又住了嘴,竟是,升起了一种怎么也不舍得骂男子的怜惜心情…… “陛下——”外面隐隐响起一声轻唤。 碧溪?这男子的名字吗?倒是和人很配呢,也不知爷爷从哪里找来的,果然是如水一般的温柔呢。 男子握着清悠的手,却并未马上松开,而是缓缓俯□来,在清悠的额头处留下轻轻的一吻: “悠儿,要乖啊,我出去下,一会儿就回来。” 清悠愣了一下,只觉连耳朵根都红了——这个叫碧溪的医生,是不是太勾人了—— 这是清悠彻底睡过去前最后一个想法…… “公主,公主在笑——” 捧了鲜花进来的仙娥忽然站住脚,不敢置信的瞧着绣榻上躺着的人儿—— 本就分外美丽的脸庞,这会儿平添了一抹红晕,再加上嘴角那抹笑意,真的美的让人屏息。 “胡说什么呀——”却被另一个仙娥给打断,“赶紧换好花出去吧,待会儿陛下就会回来了。” 原以为陛下是个清心寡欲的冷情人儿——做太子时,陛下一直就是这般模样:上万年了,无论天宫众女仙家如何或直接或委婉表达爱意,陛下都是理都不理,铁石心肠到简直令人发指。却没料到,陛下并非天生冷酷的人儿,只是没碰到他心中的那一个罢了! 而他们现在服侍的公主,就是终于令陛下动心的那一个呢!也是这一次,终于教她们看到,原来太子不是个无情的人,反而是,至情至性的让人心疼。 公主病了这么久,陛下都是亲自服侍,从不假手于人,而且处理好天庭事务后,也从不如其他仙家般宴饮游乐,而是马上回宫,守在公主身边,好像只要呆在公主身边,即便是不言不语,也是满足的…… 只是这位小公主,也有这个资格呢。便是这样睡着,也让人看了移不开眼睛,也不知若那双眼睛睁开,该是—— 仙娥下意识的往床上瞧去,忽然呆住了—— 那对正看向自家的晶亮如星子的眼眸—— 半天才晃过神来,一直以为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公主,竟然,醒、了! 清悠受的打击并不比仙娥小,啊啊啊!这是哪家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啊,怎么建的如此华丽而精美?这哪里是病房啊,简直是宫殿啊,宫殿!还有这两个护士姐姐,真是美如天仙啊,有木有? 自己那风骚哥哥,看到这样俩大美人儿,八成连路都走不动了吧? 慢着,作为这里的主治医生,碧溪…… 自己这病怏怏的身子,跟人家一比就是一点儿也不起眼的豆芽菜了啊有木有? 不行,得鼓动几位哥哥,赶紧把这俩大美女给抱走,不然,碧溪怕是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正胡思乱想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一身金袍的男子出现在房门口。 清悠不由疑惑,怎么这家医院,医生不是白袍,是金袍吗?眼睛慢慢上移,落在来人的面上,顿时一阵头晕——乖乖,真是一等一的大帅哥啊! “悠儿,你——”男子的声音随即响起,“你真的,醒了吗?”说着忽然转过身去,嘴里也不住喃喃,“我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梦见悠儿醒来——” 清悠如遭雷击,这声音,不正是自己听了无数遍的,碧溪的声音? 受到蛊惑般慢慢站起,一步步走到那个男人身后,终于,伸手抱住那个明明看着强大到可以统领天下,此时却因为自己醒来而虚弱的几乎站不稳的男人,“嗯,悠儿醒了,对不起,这么长时间,让你担心……” 清悠话音刚落,一滴滚烫的液体忽然从上面堕下,正好砸在清悠的手背上,也烫疼了清悠的心…… 下一刻,男子忽然转过身来,伸手就把清悠拉到了怀里,死死的抱住,好像再也不愿松开; “悠儿……” ------------ 153穿越了? 看着前面一字排开的三个顶级大帅哥,清悠彻底傻眼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那金袍帅哥不是自己的主治医生吗,怎么变成了什么天帝陛下? 还有那两个用如此热切的小眼神儿瞄着自己的顶级贵公子,其实却是自己这个身体的哥哥? 还有他们说的什么神界、妖族…… 自己这是穿越?! 清悠小心肝忽然一抖,几乎想要哭出来:难道自己已经死了?然后才到了这里?听他们的意思,可是个个都有法力在身,而这两个仪表出众的男子,还明显都是妹控属性! 那会不会一旦发现什么不对,就会用法术什么的,把自己给灭了啊? 下意识的就把身体后缩,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忽然又想到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别扭了,说不定马上就会被识破!赶紧又坐直了身体,只是那僵硬的姿势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怎么了,悠儿?”瑞禾忙随手拿起一边的斗篷帮清悠披上,神情关切,“你身子还弱着呢,回床上躺会儿吧。” 看瑞禾竟然当着面对妹子“动手动脚”,两个男人神情都是一凝,屋内的气温顿时直线下降。 瑞禾的心思全在清悠身上,倒是没觉着什么,清悠却是一哆嗦。忙更紧的靠向瑞禾——好在,自己还有这个温柔帅哥当靠山呢!清悠回了个说是笑,却更像哭的笑容:“我,我就是,有些累了,那个,你们聊,我,我先去躺会儿。” 玄羽和清潇神情更加不悦,除了落外,妹妹平时最粘的就是他们了!现在倒好,在天宫养了这一场病,不止看他们的眼神完全和陌生人一样,还对他们戒备的不得了,倒是和一向最反感的瑞禾亲近不少。 只是悠儿现在这副惊恐不安的样子,又让两个人很是心疼,当下一面努力对清悠露出温和无害笑容,一面不停的对瑞禾发射“眼刀”。 瑞禾再迟钝也感知到了两人恨不得杀人的眼神,却是视若无睹,犹自俯身抱了清悠往床铺而去。 玄羽、清潇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子,顿时升起不好的感觉——怎么这家伙抱着悠儿的动作如此熟稔?不会趁悠儿昏睡时,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直到探头看清内室根本就没有男人停留的痕迹,才又缓缓坐下。却发现瑞禾怀里的清悠被两人的动作吓得一哆嗦,两人顿时沮丧不已。 良久,玄羽深深的吸了口气,极力压下了要不要想法掐死瑞禾的念头,缓缓道:“下月初六是清潇和瑞家小姐的大喜之日,我们这次来,是要接悠儿回去,参加喜宴。” 瑞禾一动,刚想说什么,袖子突然一紧,低下头,正好对上清悠带着些许乞求的可怜眼神儿,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现在还不行。悠儿的身体还弱着呢,得一直调养着。还是到了大喜日子,我和悠儿一块儿去吧。” 心里不由暗暗庆幸,幸亏天宫中有人界和妖界都没有的奇珍灵果、灵药!竟是完全忘了,御果园中每次见到自己,脸都皱成个苦瓜的御果园神使。 可以不用马上跟两个陌生人走了,清悠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儿巨石,脸上顿时闪现出一抹灿烂到耀眼的笑容。 玄羽和清潇顿时默然,可看到清悠脸上的那明媚笑意,心里苦涩的同时又都是一喜: 当初选择抹掉悠儿的记忆是对的吧?不然,定然再也看不到悠儿这样幸福的笑容了…… 两人终于点头答应,然后又在大厅内恋恋不舍的坐了半晌,却始终不见清悠再出来,两人只得怏怏不乐的黯然离去。 一直到外面完全没有一点儿声息了,清悠才忽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蒙的结结实实的被子,憋得久了,竟是不住的喘粗气,却在看到铺了一床的自己爱吃的零嘴儿和各式精巧的玩意儿时,愣了一下: 好像这个前身,和自己的爱好很像呢! 该是有多爱这个妹子呢?才会使这两个大男人,如此精准的了解妹妹的每一个喜好? 要是知道他们最爱的妹子的身体,却是被自己这么个异世的孤魂给占了,一定会很伤心吧…… 叶清潇的婚事是人界早已轰传的最轰动的一件事。这一对儿新人,容貌都是一流,更兼身份也都是显赫至极。 两人均是出身斩妖师世家,一个是人界最大世家的小公主,一个是目前人界斩妖师的领军人物,上万年以来,第一个召唤回了家族守护神兽的天才人物! 本来两人婚事初定时,世人都觉得明显是花瓶世家的叶清潇高攀了瑞家,甚至瑞家也一度想要悔婚。却不曾想一场大战,叶清潇凭借一人之力,不但洗刷了花瓶世家“上百年”的耻辱,更是仗着高深的灵力,折服了包括瑞家在内的所有斩妖师。 以至世人纷纷感叹,要不怎么说瑞家会是屹立万年不倒的大世家,人家就是与众不同,就是有识人之明,能欣赏英雄于微末之时,人家有那么长远的眼光,想不兴盛都不可能。 凭叶清潇的天分,未来说不定甚至会有成神的可能,已经可以预期瑞家必将因为这门姻缘,声誉更上一层楼! 只是,众人也有不解的地方,按理说叶家目前家族凋零,应该急于成家立业才是,却不知为何,竟是等到了今日才把婚期提上了日程,便是瑞家,也因为之前种种,有些惴惴,曾不止一次托人上门催促…… 据说,好像是为了叶清潇的妹子—— 那个叶家之耻吗?听说那丫头现在可不得了,好像她并非叶家亲生,其真实身份,乃是天界公主,而且不止身份尊贵,甚至灵力之高,犹在叶清潇之上…… 只是更多的人却不过把这种说法当做笑谈罢了,叶家的天才自来就是叶清潇,而叶清悠虽也有名,可相对叶清潇的美名远扬来说,她的却是臭名。便是大家如今看在叶清潇尊上的脸面上,抬举她,左不过就是个花瓶罢了,全人界注目的一对新人,怎么可能因为她而一再推迟婚期…… “幸好你醒了。”瑞禾便接过一枝珠花插在清悠鬓角,一朵清隽至极的笑意浮现在嘴角,“不然,瑞家小姐怕是会恨嫁了——” “他,真是因为我?”太吃惊了,清悠好险没咬着舌头,半晌才意识到什么,忙补救,“不是,我知道,我哥,真的,对我,很好——” 说道最后,甚至有些期期艾艾的。本来自己还想着,看能不能找借口不去参加婚礼,看来还是跑不掉!这么爱妹子的哥哥,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 清悠第一次开始妒忌这具身体的前身:怎么就那么好命!有个这么个让人看了就会流口水的温柔未婚夫不算,还有那么两个爱妹若命的哥哥! 瑞禾眼神微微暗了暗,不是不能看出清悠的想法,对清悠这么粘自己也是开心至极。可,心里却明白,这只是因为,清悠没有了从前的记忆。不然,怕是自己才是那个拒绝往来户吧若自己现在顺着清悠的心思,确是满足了自己的私心,可,那样做,却太对不起悠儿了…… 叶清潇也好,玄羽也罢,他们虽然暂时被埋在悠儿记忆深处,却是悠儿内心除离落外,最柔软的一个角落了…… 宁城叶府。重建的叶家府邸更加富丽堂皇——据说设计者是瑞家直接派来的,完全仿造瑞家的建筑模式。 这场人们期待已久的婚礼终于举行,不独宁城人倾城而出,便是明华君王明珏也率了文武大臣齐聚宁城——明珏现在早已是今非昔比,作为第一个统一大陆的人界帝王,其威势自不可言。只是在那么多名动人界的大人物面前,明珏的名头仍是不够瞧。 “聂老爷子到——” “楚家家主,楚琇阁下到——” “木林欧家,欧振远阁下到——” 宁城百姓不独嘴巴合不拢,眼睛也有些发直了!这些可都是传说中神仙一样的人物,现在却为了叶清潇尊上的婚礼亲自赶来! 而这种欢庆的气氛在清潇一身大红喜袍出现在府门外迎接贵客时,达到了极点。 “尊上实在是太好看了,果然是芝林玉树一般的神仙人物!怪不得旁人会说叶家是花瓶世家……” 马上就有人反驳:“还花瓶呢,以咱们尊上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实力,要还算是花瓶,那世人怕是都要挤破头争着当花瓶了!” “潇儿,”聂锐穿过人流,来至清潇面前,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自己最疼爱的外孙,不由百感交集,“你娘若是活着,不定多高兴呢。” “外公——”清潇也红了眼睛,如今虽已明了自己的身世,可清潇心里,却仍是把聂家当做自己的亲人,看聂锐难过,忙上前扶住,轻轻道,“潇儿定会带着媳妇儿给娘磕头,让娘在天上,安心。” 聂锐拭了把泪,还要再说,却被楚琇打断: “老家伙,今天可是清潇尊上的大喜日子,你这老货就不要老是提从前的伤心事了。走走走,咱们进去,喝一杯。” 没想到清潇却没有进去的意思,“外公,聂老爷子,稍安勿躁,还有贵客,将到。” “贵客?”两人都是一愣,除了去瑞家贺喜的,其他稍有些名气的世家应该说这会儿全到齐了,不是两个人自傲,好像还真没什么人的身份可以越过他们两位去。 聂锐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眼睛顿时一亮,一把攥住清潇的手腕,颤声道: “是不是,是不是——” 楚琇也是神情一震。 其他人不懂两人打得什么机锋,也均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刚要开口询问,空气忽然一阵扭曲,叶府门外蓦然出现了一个白衣公子并黑衣童儿,和白衣公子并立的还有一位昂藏男子。 唱礼的傧相愣了一下——这两个人,看着好像有些眼生啊!而且看岁数也都年轻着呢,八成是那个世家的子侄辈人物。正想上前询问,却见楚琇和聂锐并今日的新郎官亲自迎了出来。其他人不知道来的是谁,也忙忙跟了出来。 聂飞跑到傧相旁边,小声耳语了一番。 傧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这两位!激动之下,几乎站立不稳: “浮空山宗主玄天尊上驾到——” “妖界殷蘅大人、麒麟族小王子驾到——” 宁城中众人一下沸腾了!竟又来了两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奇式人物。他们的身份,可都算的上是一方霸主!身份之尊贵自然又非旁人所能比! 本来人界对妖界是持敌视态度的,只是经过上次突发的神秘来客屠灭人界的事件,若不是妖界及时赶来相助,人界不知要遭受怎样的劫难。虽然他们的功劳尚不足以和最后九死一生平定祸乱的天帝和天界小公主相提并论,可也绝对称得上是人界的大恩人! 这下总该进去了吧?傧相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终于松了口气,贵客都到齐了,好歹没出什么纰漏,自己的心,也能放下来些了!笑容满面的上前一步,刚要开口招呼众人入府,忽听天空中隐隐传来一阵动听至极的音乐来。 聂锐和楚琇最先听出来是什么乐曲—— 有凤来仪,竟然是,有凤来仪?! ------------ 154小包子 仙乐声中,渐渐显出八名金甲卫士的身影,一同飘然而至的,还有八名貌美如花的宫娥。 同一时刻,成百上千只颜色各异的美丽鸟儿忽然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在叶府门前轻雾翩跹、婉转啼鸣。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真的,是,天羽公主到了?” 不然,怎么会有这般壮观的百鸟朝凤景象! 而且,看来天羽公主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深受帝君宠爱,没看到,连天帝最贴身的侍卫也被派来伺候左右? 清悠不自在的动了动,这种出场方式,是不是有些太隆重了? “你是我们天界最尊贵的小公主啊。”瑞禾喟叹,不自禁的握住那只汗津津的小手―― 从今日起,要把叶家之耻的记号从悠儿身上彻底抹去,悠儿永远是三界中最尊贵的人,是三界之主都最宠爱的小公主。 清潇和玄羽对视一眼,齐齐上前一步,神情均是焦灼而又充满了喜悦。饶是聂锐一生中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这会儿却还是止不住老泪纵横―― 自己那苦命的小孙女儿,今日终于修成正果了。 惟有妖界的殷蘅,神情却是猛地一僵。 清悠任由瑞禾牵着自己的手――实在是很不适应这种万众瞩目、宛若走红地毯的感觉,话说红地毯之类的,也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自己却是从未走过呀! 看在别人的眼里,两人的身影却是相偎相依、暧昧至极。 所有人心里都浮现出同一个念头:该不会,天帝大人爱上了天羽公主?再看看两人,一个俊美多情,一个姿容姝丽,端的是人中龙凤,堪称绝配! 而且,瞧天帝大人看着公主时的眼神儿,真是能将人溺毙。 一时场上所有女性,看着清悠的眼神儿都充满了艳羡! 清悠脸色一红,刚要和瑞禾拉开一些距离,一个黑影忽然朝着自己就冲了过来,下一刻,怀里就多了个可爱无比的小正太: “呜,我想死你了,你跑哪儿去了,你不知道,我还以为,还以为――” 小正太说着,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而小正太的身后,又有一个大帅哥缓步而来,本是冷漠的脸上,此时神情却是复杂无比: “若不是叶公子大婚,公主是不是还要继续躲在天庭?” 清潇心里咯噔一下,暗叫,糟了。 因这段时间,悠儿一直昏迷,而妖界又因为君上失踪,而混乱不堪,自己竟一直忘了把悠儿前情尽忘的事儿告诉殷蘅了! 看殷蘅的样子,怕是误会了吧? 清悠明显受了惊吓,握着瑞禾的手不由一紧,不是吧,面前这男子也是自己这个前身的桃花?还有这个可爱无比的正太,不会是,自己前身生的吧? 这算什么?旧爱带着小包子来对垒新欢? 清潇和玄羽对视一眼,忙上前一步,一个拦住殷蘅,一个就去抱小正太。 看清悠竟是对两人的动作,听之任之,殷蘅失望之极,眼中神情无奈而悲愤: 这世界上真的没有真情吗?那么痴心的君上,也不过,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怒极之下,一把推开玄羽,大踏步上前抱起小麟,瞧着清悠的神情痛恨无比: “蘅原以为,公主值得……却原来,也是个负心薄幸之人罢了!哈哈哈,人界!神界!我呸!小麟,我们走――” 说着转身就要走,不防小麟却是不肯,死死拽住清悠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我不走,我要和主人在一起!” 主人?原来不是儿子!清悠不由松了口气,不由暗暗吐槽前身,这么可爱的小正太,怎么舍得收来做奴仆?! “主人?”殷蘅怒极反笑,“小麟,你当她还是叶家那个没人看的起的花瓶吗!人家现在可是天界高贵的公主!咱们妖界的人,又怎么高攀的起!” 小麟?清悠眼睛再一次睁大,这小正太的名字,怎么同前世自己的爱犬一样啊?而且瞧那傲娇的神情,那黑溜溜的眼珠,无一不是如出一辙。 还没想明白,身上忽然一松,却是小麟已经被殷蘅拽了过去。看殷蘅的神情,已是不愿再瞧清悠一眼,竟是连婚礼也不参加了,挟了小麟便拂袖而去。 “放下我!我要和主人在一起!殷蘅,你混蛋――”小麟对着殷蘅又踢又打,却哪里抵得过殷蘅力气大,眼看着两人身影渐渐消失在云霭间。 “主人,我是小麟啊!汪――” 清悠倏地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却哪里还能看到两人的踪影?! “公主呢?”房门外传来瑞禾的声音。 伺候的宫娥顿时就有些惴惴,也不知公主怎么了,从人界回来就开始闷闷不乐,老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饭也不好好吃,还老是神思不属的。 “公主在房间里。还有今天早膳――” 手里的托盘上,菜样几乎根本就没动过的样子。 瑞禾皱了下眉头:“再去做几样来。” 说着,转身进了房间。 “小禾――”清悠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正好看见推门而入的瑞禾,身子一歪,差点儿从床上掉下来,吓得瑞禾忙上前一步接住。 “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瑞禾边扶清悠在锦榻上坐好,边温声道。 “不是。”清悠摇摇头,神情懒懒的,“就是,不饿。” “对了,”瑞禾沉思片刻,忽然眨眨眼,“咱们天庭中,来了个客人。” “谁呀?”知道瑞禾是担心自己,清悠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便强打精神,顺着瑞禾的意思道。 “嗯。”瑞禾故意沉吟了一下,“好像是,一个叫小麟的孩子――” 下一刻手就被清悠紧紧握住:“真的?小麟?他在那里?” 瑞禾伸手接过宫娥再次端上来的早膳:“吃完东西,我就告诉你――” “好好,我吃,我吃――”清悠愣了一下,顿时喜笑颜开――这么多天了,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小麟离去时,因情急发出的那一声“汪!” 清悠直觉,这个小麟,很可能跟自己前世的爱犬小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瑞禾却是天帝,据说,神妖两界可不是那么和谐呀!更何况,自己要怎么说,想见小麟?直接说,自己怀疑那是前世最好的伙伴?那自己的身份怕是立马就要拆穿! 没想到,瑞禾却告诉自己说,小麟来天庭了!这怎么不让清悠喜出望外? 虽然心情很好,可清悠也就不过吃了两个什锦小馒头罢了,再勉强吃的话,竟是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瑞禾皱了下眉头,拿过清悠手里的筷子:“不想吃就不要吃了。” 亏自己还答应这些厨师,只要饭菜合了悠儿口味儿,便点化他们修仙之道,却没料到,竟是如此蠢材! 看来,自己有必要下界,再去寻几个厨师来。 虽然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可当清悠确信,这个叫小麟的可爱小正太,正是自己前世的爱犬“小麟”时,还是止不住泪流满面。 到这异世这么长时间了,可很多时候,清悠却总是觉得一切太不真实了,说不定,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荒唐至极的梦,那天梦醒了,肯定能再见到爷爷和哥哥姐姐们了! 而小麟的到来,却彻底粉碎了清悠最后一点希望! “小麟,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清悠把小麟搂在怀里,泪水一点点的滴落。 小麟乖巧的倚着清悠,还不时伸出手拍拍清悠的背,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瑞禾说的对。不过是相处了区区几十年的人界,主子都想成了这样,要是知道君上其实已经……说不好会真的殉情啊! 自己是崇拜君上不错,可论起亲近来,当然是主子更亲! 好吧,没了君上,以后逗主子乐的事儿就交给自己吧! “主子,带我去参观一下天庭吧。”小麟仰起头,学着上一世经常看到的电脑中那些很萌的小盆友奶声奶气的声音―― 前世,主子可是每听到一次这种声音,都会笑的花枝乱颤。 清悠果然止了泪,捏着小麟肉呼呼的脸蛋“啾”的亲了一口: “我家小麟太可爱了!以后不许再叫主子,叫姐姐!走,姐姐带你去玩儿。” 小麟也跟自己一起来了真是太好了!既然这里有神有妖,说不定再努力一把可以回去呢! “你说公主他们,去了百果园的方向?”听说清悠终于肯出宫了――虽然让清悠放下心结的不是自己,瑞禾还是觉得很高兴,吩咐宫娥道,“远远的跟着就行。” “是。”宫娥瞟了天帝一眼,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天帝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可是三月初三,是众女仙家一年一度游乐宴饮的日子。 而且,听说,今年轮到云莱仙境的月华上神做东。 月华上神,迷恋天帝陛下,可是人尽皆知的秘密,怕只有天帝一人,丝毫不知…… 百果园中。 人间当还是仲春时节,虽有姹紫嫣红,却绝不会看见果儿挂满枝头。而天界中,每一株果树却是这一枝花儿尚在次第开放,另一枝的果香却已是扑鼻而来。 小麟和清悠穿梭在果园中,鼻间是缭绕的花香,看见鲜美诱人的果子,两人便摘下来吃的不亦乐乎。 特别是果园正中间,一株几人合抱粗的不知名果树,果子不过婴儿拳头大小,偏味儿道却是美味至极。 两人也玩的累了,索性摘了一大捧果子,躺在树下大快朵颐。到最后,清悠又良心发现,让小麟把树冠正中最大最红色如玛瑙的那颗摘下来揣在兜里,准备给瑞禾捎回去。 正要起身离开,一声怒喝忽然远远传来: “哪里来的粗鄙小仙,竟敢来偷吃桃夭果?” 紧接着,一群彩衣飘飘的女子,突兀出现在两人四周。 ------------ 155小包子(二) “这是,你的果子?”看着那因为愤怒而神情扭曲的美丽女子,清悠有些愕然,下意识的摸了下口袋里另一枚果子,暗暗忖道,不知道自己要是打出瑞禾的旗号,人家会不会给面子,让自己少赔些? 众仙女这才看清清悠的容貌,顿时齐齐一愣: 天庭之上,自然不乏容貌出色之人,比如今日做东的月华上神,就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却哪里料到,眼前女子之美竟还远远在月华之上。 月华上神也看的呆了,等回过神来,脸色顿时更加不好看。 看这些女子围着自己,却半天不说话,清悠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很是诚恳的对明显是众人首领的月华道: “那个,这位姐姐,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这果树是你种的,不如你说个价,我照价赔偿可好?” 种果树的?这小仙是不是吓傻了?竟把堂堂月华上神当成个普通种树的粗笨下等小仙? 其他仙子顿时面露同情之色,月华可是上神中唯一女性,向来最骄傲的就是她的尊贵身份和容貌,而面前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无知女子,不但容貌远胜月华,还如此贬低她! 果然,向来跋扈惯了的月华,脸色顿时阴的能拧出水来: “你是那座仙宫里的下仆?竟敢来百果园中捣乱,今日,我就替你家主子,教训教训你!” 说着,抽出腰间一条金色长鞭,朝着清悠劈头盖脸的就抽了过去。 “汪!敢伤我姐姐,找死!”一直冷眼旁观的小麟,顿时暴怒—— 打人也得看狗吧?竟敢当着我的面欺负姐姐,真是活腻味了! 清悠被小麟带着,堪堪躲过一击,眼看那鞭子又抽了过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野蛮不讲理!我都已经说了,照价赔你,你怎么还动手打人?!” “野蛮不讲理?”月华柳眉一挑,上万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冒犯自己,当即冷笑道,“打你?今天便是你家主子来了,我也照样要打杀你!看那些粗鄙下人,还敢不敢再以下犯上!” “臭女人,泼妇!”小麟听了却不干了,冲着月华恶狠狠的一呲牙道,“你知道我家姐姐是谁吗?我家姐姐可是公主殿下!你才是以下犯上!识时务的就跪下给本王子磕头,说不定我还能向我家姐姐美言几句,饶你一条小命!” “泼、泼妇?”月华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重听了,这臭小子真是活腻味了,竟敢说自己,是泼妇?手中的金鞭雨点一般朝小麟抽了过去: “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百果园中顿时金光缭绕,丝丝缕缕的向小麟和清悠身上缠绕过来。 小麟却是并不惧怕,自家主子那是谁啊?是连老天帝都能轰死的牛人,对付月华这样的女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当下意气昂扬的冲清悠一挥手: “姐姐,劈死她!” “劈死她?我?”清悠脸顿时一僵,不是吧,刚才看小麟骂的那么酣畅淋漓,还以为他有必胜的法宝呢,原来,他的法宝就是自己啊! 话说在人界的时候,你的敌人不过是狗狗罢了!你只要一呲牙就能把那些狗们给吓跑了,便是偶尔懒得动,需要仗仗我这主人的势,那也是一弯腰拾个砖头就能搞定!现在人家可是女仙啊,别说这百果园里没有砖头,就是有,人家也得吃这一套啊! 小麟也发现了清悠的异常:“姐姐你,不是吧……” 不会这么衰吧?难道姐姐连如何使用灵力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眼看那金色鞭梢再次毒蛇一样的朝着两人喉头袭来,小麟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这个姐姐是,真变成废柴了! 认命的拼着挨了一鞭,一把捞过清悠抛了出去:“姐,快跑啊!去找瑞禾——” 清悠只觉身体“嗖”的一下飞了起来,吓得一下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恨不得再次闭上—— 自己此时竟是身在高空之中! 电影里也看惯了那些高来高去的大侠们,可事后知道,人家可是吊着威亚啊!这么高,还云雾缭绕的,自己这要摔下去—— “瑞禾,救命啊——” 月华冷哼一声,朝着清悠的方向掷出一把利刃,同时闲闲的冲小麟又抽出了一鞭道:“瑞禾,你们的主子?也不知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混蛋,所以才会有你们这么该死的下人?!” 话音未落,身边空气突然一寒,一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在耳边响起:“月华,你说谁是该死的,下人?还有这把匕首——” 月华手里的金鞭“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心魂巨震之下,甚至不敢转过身来—— 梦里总是和这人缠缠绵绵,可醒来后,仍是自己形单影只一个…… 犹记得当年,自从自己见到初返天庭的重华太子的第一眼,便情根深种,可无论自己如何暗示,重华却只故作不知。自己一怒之下,便自请去了云莱仙境。而这次之所以重返天宫,也只是因为天界谣传,说天帝重华从人界带回了一个女子,而且,宠爱异常…… “参见陛下。”其余众仙呆滞了片刻,终于齐齐低下头来,神情却是惊惧莫名。 月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却再一次僵在当地—— 重华的怀里抱着的这个女子,可不就是方才仓惶逃窜的那女人? 眼睛瞬间睁大——难道,她就是—— 月华身子晃了下,眼中瞬间蒙上一层泪意,指着重华怀里的清悠道:“她,是谁?” “什么她是谁?”小麟虽然挨了几鞭,可看起来并无什么大碍,趾高气昂的走过来,下巴几乎要翘到天上,“你刚才追着我姐姐打时,我不就告诉你了吗?我姐姐是公主!你倒好,不但不住手,还扬言要杀了我们!” “你要,杀了他们?”瑞禾身上顿时泛起浓烈的杀机。 这世上,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只要是想对付悠儿,那就只能,杀无赦! 明白的感受到瑞禾的杀机,月华顿时伤心欲绝,不敢置信的瞧着瑞禾,“重华你,想要杀我?就为了这么一个女子,连原因都不问,就要杀了我?” “原因?”小麟眼珠一转,正落在地上那个被清悠揣在怀里,但是现在已经被踩踏的不成样子的桃夭果上,上前拾起来,又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递给瑞禾: “原因我知道。就为了这果子,我姐姐说要带走给你吃,哪知道这女子就不依不饶,说什么这果子是我姐姐偷的,还要我姐姐拿命来偿……” 其他仙人顿时无语,看着小少年长得挺喜兴的,嘴巴怎么就这么毒啊!明明他们吃了那么多果子,偏要拿这一个烂掉的果子说事儿,还大言不惭的说是要送给陛下的!话说这百果园都是陛下的,陛下还能稀罕你这一个果子? 哪里料到,她们英明神武、冷酷无情的陛下却瞬间弯起了嘴角,不敢置信的瞧着清悠:“真的?这是,送给我的?” 清悠不好意思的接过那果子,随手就要扔了:“这果子很好吃的,本想给你捎回去一个,却没想到——” 手还未动,果子却已经到了瑞禾手里,身后侍立的宫娥忙要去接,果子却已经被瑞禾包好,珍而重之的放进了一个玉盒内。 “你——”月华顿时气结,曾几何时,自己几个昼夜不眠,绣的荷包,这人却是看都不看一眼,而现在,却对这么一个烂了的果子,而且不过是别人顺手摘的一个果子爱若珍宝! 神情哀伤的看着天帝: “重华,月华到底哪里不好?这女子便算是人界公主,又哪里能配得上您?您竟然要为了一个人界的狐狸精,如此伤月华吗?” “胡说八道!”小麟冲清悠挤了挤眼,上前一步道,“我殷蘅大哥才是狐狸精。至于说我姐姐,乃是货真价实的公主。还有,我姐夫可是天帝陛下,又岂是你一个小神可以直呼名字的?你才是犯上作乱好不好!” 又一本正经的瞧着瑞禾:“我说的是不是,姐夫?” 哼,就你那点儿小心思,在人界看惯了那么多虐恋情深、豪门恩怨肥皂剧的小爷我玩不死你! 姐夫?这小混蛋还真敢叫!清悠脸一下通红,简直不敢看瑞禾的眼睛——自己是觉得禾禾很温柔了,可也没道理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表白啊! 瑞禾也是一愣,看着低头不语的清悠,竟是傻在了那里。 悠儿的夫吗?那是自己穷其一生,都不敢想的奢望啊! “小鬼找死!”月华简直要气昏过去了,这小鬼还真是会顺杆爬啊,堂堂天帝陛下,也是你可以随随便便叫姐夫的?别说这女人妾身未明,便是天帝真有心纳娶,大礼未成,也断不许旁人如此造次。 而且,重华这个名字,可是自己的专利,也是自己唯一可以安慰自己,天帝陛下待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 以重华的个性…… 这小鬼竟敢连重华的闲事都关,当真是自作孽。 哪知瑞禾语气却是温和至极:“小麟过来。” 又冷冷的瞧了一眼月华: “月华上神,你果然逾矩了。朕的名讳,又岂是你一个小小的上神可以大呼小叫的?行为如此不端,怎堪做众神表率?再加上你欺压幼小一条,按天宫戒律,将你由上神贬为上仙,再去神训堂领三十鞭神罚,你可有异议?!” 敢对悠儿动鞭子,那便要你自己尝尝被鞭抽的滋味儿。 众仙顿时悚然变色——不就是动了天帝的女人吗?还是,见不得光的女人。这明显有点儿大题小做的意思啊!天帝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而且,对象还是众多上神的梦中情人,月华上神啊! 月华脸色顿时惨白,实在不相信,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重华,你,你竟然对我,如此绝情?” 自己这上万年的痴情,竟换来了这样一个残酷的结果吗? 忽然上前一步,不管不顾的拦住瑞禾三人的去路,瞪着清悠露出一副鱼死网破不死不休的狠绝神情: “陛下,您既然要按律条办事,是不是先治这女人以下犯上之罪?她便是人界的公主,可也越不过我这天界上神!” 按天宫戒律,以下犯上重者可以驱逐出天庭,轻者也要到神训堂受罚!以她凡夫俗子的体质,到了神训堂中,小命自然也就交代了! “是吗?”清悠也来了气,这女人真是够讨厌,竟是一副缠上了自己的模样,“我说这位仙人,这样死缠烂打有意思吗?你没看出来,陛下其实压根就心里没你吗?说什么以下犯上,你真的知道,我到底是谁?” 据说自己的前身身份也很牛逼的啊,真是越看这不停得瑟的女人就越不满!又不高兴的瞪了瑞禾一眼,傻子也能看出来,这女人就是因为瑞禾,这会儿才这么针对自己。定是这家伙对谁都这么温柔,才惹得这么多桃花债。这样一想,内心顿时一阵烦恶,早上吃饭时那阵恶心的感觉再一次袭上心头。 “听到了吗?”小麟却直接把清悠的不满当成了宣示主权,好狗一向最是护主的,当即冲着月华一本正经道,“天帝是我姐姐的,他们俩成婚是迟早的事,您老就哪凉快哪儿呆着去!” 这女人竟敢惹悠儿生气!瑞禾看向月华的眼神,立时冰冷而无情: “月华,你既然如此说,那还不给天羽公主跪下?” “天羽公主?”在场所有仙人都傻在了那里——天帝甫一继位,便昭告天庭,天凰公主女儿天羽公主重归天庭,不但可享有天凰公主所有尊荣,更可以和天帝共同治理天庭! 就是不提这位公主尊贵的出身,便是这位小公主本身,听说灵力之深犹在新任天帝重华之上,乃是此次重华能继任天帝的最重要助力。只是这许多时日以来,却并未见那位公主在人前露面,时间长了,众神的好奇心也就淡了,难道竟是眼前这位美绝天下的丽人吗? 忽然忆起方才清悠狼狈逃窜的情景,顿时面露狐疑之色…… “你说她是天羽公主?”月华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了,“陛下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们天界什么时候无能到需要推这么一个恶心的窝囊废到台前来?还是陛下你全是为了一己私心——” 怪不得,从来不让这个无耻的女人到众神面前来,其实,是怕露馅儿吧? “你才是恶心人的窝囊废——”清悠的傲气一下被激发了出来,奶奶的,果然自己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料,今日就是用叶氏祖传心法,自己也和这女人拼了! 照着月华,就是一记涅槃三式,哪知心法运转下,内心的烦恶却更强烈,勉强使出一招,便再也忍不住吐了起来。 “悠儿——”瑞禾吓了一跳。 小麟却一下蹦了起来,故作气愤的大声道:“姐姐肯定是怀了姐夫的小包子了!你这疯女人,如此针对一个孕妇,心肠真是太恶毒了!” 主人果然更得宫斗戏的精髓,马上使出了杀手锏!突然看到被轰的滚出很远还没停下的月华,不由挠了挠头,原来姐姐不靠肚子,也可以上位吗? 瑞禾一下僵在了那里。 其他众仙,却是全都风中凌乱了,连狼狈的趴在地上,无论如何撅着屁股用力却怎么也爬不起来的月华都给忽略了: 这小家伙话里什么意思? 其实这位尊贵的天羽公主之所以不和月华动手,只是因为她怀孕了? 还是,陛下的种?! ------------ 156小包子(三) 清悠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只觉使不出一点儿力气来。 若说是身体上的不堪重负,还不如说更多的是来自于心理上的。 这叫什么事啊!还以为自己交了大运呢,哪知道却是穿到了个孕妇身上,而且看情形,还是个未婚先孕的! 话说自己这个前身还真是够前卫的! 不过据说和小禾可是亲表兄妹啊,这近亲结婚什么的,那孩子会不会…… 又翻了个身,清悠不由苦笑: 自己果然是被刺激的狠了,竟还有闲心操心这个!现在该烦恼的是自己的肚子吧。 只是很奇怪,每次摸到肚里的孩子,虽明知道那其实是属于前身的,心里却总还是会不自觉的柔软下来,那样泛滥的母爱连自己都感到古怪―― 或许,这是自己这具身体的本能…… 还有,看小禾的样子,明明是爱惨了前身,而且,连那么亲密的事都做了,为什么不直接娶了她呢? 头又一阵疼,自从确知自己怀孕,脑袋就会过一阵儿疼一下,好像有什么深埋的东西极力想要冲出来…… “嗵”――玄羽身子一歪就坐倒了地上。 “悠儿,有了孩子?”清潇大张着嘴,半天才能发出声音,浑然不知端在手里的滚烫茶水淋淋沥沥撒了自己一身。 怪不得两人已进天庭,就觉得气氛不对,那些神仙看着自己等人的眼神都是古古怪怪闪闪烁烁的! “你们结婚,马上!”玄羽终于回过神来,声音斩钉截铁。 既然天界的人已经误会了,那就索性弄假成真算了!不然,怎么解释悠儿腹中的孩儿? 倒不是怕天下人说什么,却担心悠儿会寻根究底,决不能让她再想起离落! 眼前忽然闪过一双沉郁的黑眸,要是自己那个妹夫还在…… 旋即摇了摇头,自己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放弃过对离落的寻访,从收到的消息来看,落,确乎是已经陨落。 自己也决不能让唯一的妹子因未婚生子受到伤害! “那悠儿的身体――”清潇心思毕竟更细腻些,缓过神来后,不觉皱起了眉头。只觉事情实在棘手至极。 当初和天帝一战,清悠身体损伤极大,在床上足足躺了将近两年之久才醒转! 按时间推算,悠儿那时,应是已经有孕在身。只是这两年来,悠儿本体遭受重创后实在太虚弱了,才导致体内胎儿一直陷入休眠的保护状态。 据说当初天凰公主就是因为怀孕时受到天帝袭击,身体孱弱至极,足足孕育了悠儿二十七个月,却还是在生下悠儿后最终陨落。 悠儿现在的状态怕是更加堪虞…… 果然,瑞禾摇了摇头。 “莫不是,你嫌弃悠儿――”玄羽虎目圆睁,几乎咬牙切齿。若不是你们天界搞鬼,悠儿现在正和离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呢!而且,悠儿现在弄成这样,一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瑞禾! 上一世坑的悠儿险些魂飞魄散,这一世,同样残忍地毁掉了悠儿的幸福…… 亏瑞禾还在我们面前做出一副情圣的样子,难不成都是装的吗?! 刚要发火,却被清潇拉住。 瑞禾怔愣着,半天才回过神来,待听清玄羽的责怪,不由苦笑: 嫌弃悠儿?怎么可能!便是在梦里,自己都不敢想,有朝一日,悠儿会成为自己的妻…… 自己怎么配得上啊,那么善良而美好的悠儿,平日里只要这么远远的陪着,已经是自己从不敢奢望的幸福了…… 不自觉的回头看向清悠的寝宫,竟无法分清心里到底是悲还是喜。 悠儿也要做娘了呢,那样的话,即便有朝一日,想起离落来,有宝宝在,也定然不会再一心求死了吧? 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是那个可以牵动悠儿的心,让她为自己选择停留的那个吧……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从失去天羽的那一刻起,瑞禾就已经明白,只要自己爱的那个人还活着,世间便如此静好。 “怎么,现在摆起天帝的谱了?”看瑞禾一直不表态,玄羽甩开清潇的手,冷笑道,一转身就要往外走――原本是瞧着这人对悠儿还算情深,自己才起了索性让他们成婚的念头,没想到却是大谬特缪!自己这就带了悠儿离开,有自己护着,看谁敢嘲笑我家悠儿! “大哥言重了。若是二位哥哥不嫌弃,瑞禾自然求之不得。”瑞禾神情郑重,对着两人一揖到地。 对方毕竟是身份显赫的天帝,突然对两人行此大礼,令得两人都是一惊,忙要错身让开,却被瑞禾拦住,很是认真道: “蒙二位哥哥看重,把悠儿许配给瑞禾,瑞禾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是,悠儿现在的身体――” 清悠现在很是虚弱,孕吐的几乎下不了床,而以两人的身份,怕是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更何况私心里,瑞禾绝不愿清悠受一丁点儿委屈。 玄羽和清潇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动容。 以瑞禾尊贵的身份,完全不需要如此恭敬的对待他们,即便,他们是悠儿这一世的哥哥,可私心里却明白,瑞禾身份之尊贵,是他们绝对无法相提并论的。 瑞禾此举无疑能够说明悠儿在他心中分量有多重。 “等我安顿好悠儿,再过些时日,便选一个吉日,亲自到二位兄长府上提亲。一旦悠儿身体允许,我们就马上成婚。” 瑞禾这一番话说出来,连玄羽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天帝陛下,确乎考虑的更周全些! 把悠儿交给他,应该是可以放心的吧? 天帝陛下和天羽公主订婚的喜讯在一个月后便传遍了三界,天界和人界一片欢腾: 对于天界而言,也不是没有新人升入仙界,可直接在天庭降生的小包子,还是头一遭。更不要说,这小包子还是三界最尊贵的天帝陛下和天羽公主的直系血脉!那可是天界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以天帝的龙章凤姿和公主的绝世倾城,再加上二人强大到恐怖的灵力传承――天帝陛下的实力他们早已尽知,而天羽公主一招降服月华上神的事情这段儿时间也传遍了天庭―― 已经可以预期,未来的小殿下会是何等的惊采绝艳! 至于人界,在天帝带着盛大的依仗,亲往宁城叶府求婚后才知晓,天羽公主确乎就是叶家曾经那个废物点心――叶家之耻叶清悠! 那岂不是说,显赫威重遥不可攀的天帝,以后就是人界的女婿了? 以致人界以宁城为中心,几乎连续彻夜狂欢了月余,甚至天香楼及其各大分店的掌柜更是搬出了一坛坛窖藏多年的美酒,扬言说只要客人留下一句祝福小公主的话,便可尽情品尝。 很多人蜂拥而至,品尝美酒之余,对小公主更是心生感激。惟有一位客人,豪饮了足足十坛美酒后却屁都没放一个就拖着一把硕大的铁剑扬长而去,把在场的伙计气的够呛,只是那人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竟是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掌柜的听说后也不过一笑置之: 天下之大,奇人多了去了!想当年公主为他们天香楼撑腰时,又有谁能够相信那样的韶华女子,会是现在这个名动天下的天羽公主?! 惟有妖界,据说目前已署理妖界事务的殷蘅大人不知因何,这段日子情绪相当不好,甚至连尊贵的麒麟族王子也因一件小事被迁怒,丢进囚室里关押了起来…… 在所有人的期盼中,一转眼,十个月就过去了。 瑞禾的情绪越来越紧张,很多时候,便是处理政事的时候,也越来越不在状态。甚至正和众仙家议事呢,便突然闭口不言,弄得那些正说得头头是道的臣子尴尬不已,到最后,甚至一起跟着紧张了起来。 这日瑞禾刚在御座上坐下,一个小仙娥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神情慌张至极: “陛下,不好了,公主,公主,要生了――” 瑞禾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了,一下带倒了前面的御案,桌子上的东西顿时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甚至那件瑞禾自来最喜欢的碧绿色天玉笔洗,都摔成了几半。瑞禾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就箭一样的冲了出去。 剩下的众仙家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也跟着一窝蜂的冲了出去。 只是众人没跑几步,头顶忽然响起一阵炸响。忙抬头看去,却是整个天空不知为何忽然变成了两半,一半乌云翻卷、黑沉如墨,震耳的惊雷似是要把天宫劈成两半;另一半却是祥云缭绕仙乐悠扬,更有三十六只鸾鸟在空中翩翩起舞! 整个天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天界神谱上有记载,三十六只鸾鸟同时出现,则预示着新一任天界继承人的降世! 可那黑云惊雷又是怎么回事?神谱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那是妖而且定是厉害至极的妖降生的兆头啊! “呜,好痛――”清悠拼命的挣扎着,只觉整个身体好像都被扯着堕入一个痛苦的深渊,身体已经成了碎片,可那疼痛却如跗骨之蛆般啮噬着每一寸肌肤! 眼前一黑,那让人生不如死的痛终于飘远…… 眼看着清悠又要昏死过去,旁边的稳婆顿时慌了手脚―― 这个样子,怎么像是要难产啊!忙狠掐了一下清悠的人中,又取来切好的参片儿让清悠咬着,大声道: “用力,公主您快用力啊,孩子马上就出来了,您可一定要坚持住啊,不然,孩子就危险了!” 对了,孩子,自己不能放弃,不然,孩子就有危险!早想过,要是自己生下落的孩子,不知会是怎生可爱的模样? 下一刻,清悠忽然一下挣开眼睛! “落――” 瑞禾跑进宫苑,正听到清悠这一声凄厉之极的痛呼,踉跄了一下,就跌倒在地。 紧接着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音传来,稳婆捧着浑身是血的婴儿冲了出来,神情惊喜: “陛下,公主生了个男孩儿,是个男孩儿――” 瑞禾神情复杂的瞧着怀里不爽的盯着自己的男婴,一出生便这般的桀骜不驯吗?果然不愧是,妖君离落的儿子…… 刚想问稳婆清悠的情况,忽听屋里一片嘈杂,清悠凄惨的叫声再次传来。 “救命啊,”一个宫娥惊叫道,“公主好像还要生――” “什么?”稳婆吓得一趔趄,明明自己摸着公主肚里就这一个孩子啊,怎么会还要生?迷糊间正对上瑞禾怀里的小婴儿,只觉那孩子的眼睛说不出的邪佞残忍,吓得身体一抖就坐在了地上。 而里面的清悠忽然没了声音! 瑞禾心猛地一缩,再也顾不得什么就往里闯,正看到清悠的身下泉涌般的血水,而随着血水流出的还有一颗晶莹如玉的蛋! 瑞禾一把推开吓傻了的宫娥,正好接住那颗即将摔落地面的蛋,同时恶狠狠的冲着床上已经没有一点儿声息的清悠吼道: “流天羽,叶清悠,你给我听好了,我是瑞禾,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信不信,只要你敢死,我马上就让这两个孽种下去陪你?!” ------------ 157人海茫茫 “公主――” 没想到清悠一醒来就要离开,伺候的宫娥顿时慌了手脚,一面竭力拦下清悠,一面赶紧让人去给瑞禾送信。 瑞禾匆忙赶回来时,正看见一手抱了个婴儿,另一只手捧着凤凰蛋的清悠。看着清悠决绝的表情,瑞禾只觉得脚仿佛有千斤重,竟呆立在门外,无论如何,再无法向前一步。 清悠缓缓抬起头来,清冷的眼神落在胡子拉沓的瑞禾身上,神情明显一诧: 这么多日不见,怎么瑞禾看起来比自己这个产妇还要憔悴? 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着,竟是相对无言。半晌,还是清悠先叹了口气: “小和――” 瑞禾神情顿时就有些仓皇,几乎想要马上逃出去―― “小和”这个称呼,当初,却是属于天羽专有的,逃避了这么久,仍然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悠儿她还是全都想起来了。现在的悠儿,一定是,恨着自己的吧? “我要走了――”清悠背起包袱,定定的看了瑞禾一眼,终于大踏步向门外而去。 衣衫交错间,瑞禾突然回身,一把捉住清悠的胳膊: “悠儿――”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残忍?难道做错了一次,就永远也没有机会回头了吗? 这一次,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她走! “小和――”清悠看着瑞禾,眼睛明明落在瑞禾身上,却又好像在透过瑞禾,看着另一个人, “你心里明白,我不可能留下来的。” 瑞禾似是被清悠笃定的态度惹怒了,神情更加阴鸷,“不管你是流天羽也好,叶清悠也罢,都给我记住,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瑞禾了,现在的我,是天帝!我想留下来的人,还没有办不到过。信不信,我马上就可以把你扔到天牢里?让你永远也走不出天庭!” 清悠抬眼,神情无奈又有些悲喜交集,看着瑞禾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闹别扭的调皮孩子: “小和,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说的那么坏呢?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自己昏迷时威胁自己说不醒过来就要两个小家伙的命,可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却能清晰的感觉到,瑞禾对两个小家伙的疼爱。即便是酷似阿落的大宝,瑞禾也都笨拙的小心呵护着,还有至今还蜷缩在蛋壳里的小宝,若不是瑞禾每天用仙之力温养着,这会儿不定怎么样了呢…… 明明是很心软的一个人,却偏要在自己面前逞强,装成凶神恶煞的模样。 是啊,纵使自己心如铁石,可只要对上面前这个女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硬起心肠。 瑞禾僵立在当地,甚至不敢抬眼看一下清悠。这世界,也就只有悠儿,无论自己落魄也好,飞黄腾达也罢,都能单纯的把自己当成一个人,一个需要关爱的人,若是悠儿走了,自己还有什么?这样的漫长的痛苦人生中若没有了悠儿陪伴,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可这个人是悠儿啊,是自己即便痛死也绝不愿她有一丝痛苦的羽儿啊! 罢了!瑞禾闭了下眼睛,神情惨然,手终于慢慢松开,转身面对清悠,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岁: “悠儿,你的心,真狠……你赢了,我,放你走,把小宝,给我留下,你就可以离开……” 清悠愣了下,下意识的看向捧在手心的小宝。 瑞禾苦笑一声:“悠儿是怕我对小宝不利吗?放心,我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只是小宝,每天需要大量的仙之力温养着,你现在,太虚弱了……” 清悠虽是醒了过来,可身体连番遭遇打击下,本身灵力恢复的并不是太好,特别是和天帝的那场硬碰硬,致使体内仙之力大量散失,恐怕不足以提供小宝需要的灵力。 看悠儿不情愿的样子,到底还是不放心自己吧? 清悠呆呆的瞧着手心里的小宝,知道瑞禾所说都是事实,可…… 这是自己和阿落的孩子啊!不但见不到父亲,现在竟是连自己也要弃她而去吗? 可是――离开,势在必然!自己绝不相信,阿落会舍得丢下自己! 心里顿时大恸,对着手里的凤凰蛋直直的堕下泪来: 宝贝,不是妈妈狠心,实在是,妈妈要去寻找你们的爸爸,妈妈相信,一定会找到他的,到时,妈妈再和爸爸一块儿来接你,好不好? 不知站了多长时间,清悠终于颤颤的伸出手,小心的把二宝放在瑞禾的掌心: “小和,我把二宝交给你了――” 瑞禾小心的合拢双手,痴痴的瞧着清悠,却是哆嗦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小和――”清悠长吸了一口气,腾出一只手来,护卫似的环住瑞禾的腰,“不要再自我折磨了,我不恨你,真的,这世上,哪个当姐姐的,会当真恨自己的弟弟呢?我走了,答应我,一定要快快乐乐的……” 身后渐渐没了声响,瑞禾终于转过身来,却哪里还有清悠的影子? 怔怔的收回视线,瑞禾把脸慢慢贴在凤凰蛋上,喃喃道: “小宝,妈妈走了,妈妈还会回来找咱们的,对不对?” 人界,六年后。 明华大陆东部最大主城天罗城,自来号称明华“日不落之城”,最是繁华热闹,再加上近日更是传出喜讯,说是城主的掌上明珠近期内将要成婚,明华各大世家纷纷从各地赶来贺喜,使得天罗更是热闹非凡。 每天虽是一大早就会打开城门,可等着进城的人依然排了足有五六里地。当然,也有城内的贵族,或是从各地赶来贺喜的世家子弟,不过他们自然是不用排队的,会有专人恭候入城。 拥挤的人流中,一个风尘仆仆却难掩清丽的少妇,手里还牵着一个举着个糖葫芦的胖嘟嘟的五六岁小男孩,正跟随着长长的队伍缓缓移动。 眼看离城门口不过百多米了,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华服男子带了一群随从忽然从斜刺里冲了出来,人们纷纷躲避,长长的队伍顿时乱成一团。 小男孩猝不及防,身子登时一歪,手里的糖葫芦“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顿时急了眼,挣开清丽女子的手就想接住: “我的糖葫芦――” 眼看糖葫芦“哧”的一声落在地上,晶莹剔透的糖稀上顿时沾满了灰尘,男孩肉呼呼的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黑眸瞬也不瞬的盯向那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始作俑者―― 那可是妈妈亲手给自己做的糖葫芦,自己还没舍得吃一口!这些坏人真是该死! 异变陡生!眼看就要跑进城门的两匹马忽然嘶叫一声,“嗵”的一声就趴倒地上,马背上的两个男子身形却高高飞起,又重重摔落地面,顿时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 “哎哟――是哪个混蛋暗算我,爷要把你扒皮抽筋!” 清丽女子忍着笑,上前把儿子抱在怀里,在仍然嘟着嘴的男孩额头上重重的“啾”了一口,边揉着儿子的耳朵边小声劝道: “好了,乖儿子,他们摔得屁股开花也算是赔你的糖葫芦了,乖乖,咱们别那么小气――” 这小祖宗下手可没个轻重,一个不好,说不定就会出人命。 男孩子仍然低着头,可小脸却渐渐红了,别扭的挣了两下,小声嘟哝道: “人这么多,不许亲我了,我已经是男子汉了――”再说,自己才不是小气,要不是为了那个糖葫芦是妈妈亲手做的,自己也不会这么气! 女子扑哧一声就乐了,这闷骚的个性,真是像死阿落了,当即板了脸道: “男子汉又怎么样?男子汉就不许妈妈亲了?别说你才六岁,就是六十岁,妈妈也亲得!” 说着又泄愤似的在左右两个脸蛋狠狠的各亲了一口。 男孩子被骗到了,认真的皱着眉头考虑了半晌,还是怕妈妈会气着,小小的身子终于慢慢软了下来,乖乖的把头伏在女子肩膀上,忍耐似的闭上眼睛,慢吞吞道: “大宝六百岁也让妈妈亲好吧――” ――心里却是不住吐槽,女人就是麻烦,每天都得哄着!算了,谁让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妈妈呢,就让着她些好了!只是六百岁的时候,自己要找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 六百岁的大宝吗,一定是满脸的褶子了吧?女子想笑,到最后却变成了满满的悲伤―― 阿落,你不会让咱们的儿子到了六百岁还被叫做大宝的对吧? 已经躲了二十六年了,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大宝还等着你给他起个响亮的名字呢,所以,别再躲了,快点儿回来,好不好? ―― 清丽女子正是叶清悠。 只是让清悠没有想到的是,在天界的那三年,人界却已是弹指二十个春秋。 甫知道这一点,清悠几乎当时就崩溃了,实在不敢想下去――阿落到底遇到了什么,到底是处于怎样险恶的境地,否则,怎么会忍心二十年了都不来寻自己? 阿落一定正在一个未知的地方,等着自己去把他带回来吧…… 六年了,每一天,清悠都会这样告诉自己…… “是不是你们?”一个有些阴郁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母子两人这才发现,那两个华服男子正鼻青脸肿的站在面前,别的人都已经远远躲开,空地上就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 158死而复生? “不是。”清悠撩了下眼皮,很是干脆的道。说完,抱起儿子就径直往队伍中而去。却被人给拦住: “本少爷说你可以走了吗?” 这次发话的是另一个瘦削些的男子,明明看着不过二十来岁,却是走路虚浮,明显酒色过度。 那些正排队的普通百姓似是很惧怕这两人,纷纷躲得更远,甚至部分稍有些姿色的女孩儿,头几乎要低到地上去。 清悠不动声色的微一晃肩膀,堪堪躲开眼看就要伸到自己脸上的咸猪手,冷冷的扫了一眼男子。 男子被这一眼盯得抖了一下,顿时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竟有一种转身逃跑的冲动。再定睛瞧去,面前的女子仍是温婉清丽,不由揉了揉眼睛,难道方才是自己眼花了? 不过这女人虽比貌若天仙的妹妹差了一些,却也算是个难得的可人了!而且,被男人调教过的身子,可比那什么青涩的黄毛丫头更有味儿道。没想到这一摔,还能摔出这种艳福来。 当即笑眯眯的又凑近了些,眼睛在清悠高耸的胸脯和挺翘的臀部扫来扫去,那样子,恨不得马上把人扒光了衣服,拉到床上给办了。 另一个男子也走了过来,看清清悠的模样,也明显愣了一下。 清悠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行走人界这六年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清悠还是用了幻颜术的,现在的这幅样子,比起她的真容来,逊色了一倍不止,更何况,不说清悠本身恐怖到惊人的武力值,便是怀里这个小魔星,敢惹了他们的人也得不到好去。 只是通常,清悠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一般情况下只要放出威压,对方便会知难而退。或者已经翻遍了所到地方的每一个角落,确定落绝没有在此地出现过,清悠就连威压也懒得释放,索性抱着大宝快速消失―― 以清悠的速度,存心想离开的话,便是天帝瑞禾也望尘莫及。 可没想到眼前这个却是如此色胆包天,明明感受到了自己释放出来的威压,竟还敢不要命的凑上来。当下冷哼了一声: “滚开――” “哟呵,小娘子好大的脾气!”没想到那色胚不怒反笑,贱兮兮的又上前了一步,伸手就往清悠脸上摸去。 本是乖乖扒着清悠肩头的大宝倏地回过头来,伸出莲藕似的小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男子捣了过去。 “哎哟,好儿子,你爹我先疼你娘再疼你――”男子笑嘻嘻的瞧着清悠,就要把人往怀里搂。 本要阻止大宝的清悠闻言登时大怒,另一个男子忽然觉得不妙,边飞身后退,边急道: “快闪开――” 话音未落,自己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而那个刚才还口出狂言的男子则低着头,不可置信的瞧着自己瞬间飞出去的四肢…… 那些本是耀武扬威的家丁早呆了,待回过神来看清自家少爷的惨状,几乎要吓昏过去: “少爷――” 上前抢了只剩一口气的自家少爷,看都不敢看清悠母子一眼,就连滚带爬一溜烟的往城里狂奔而去。 清悠皱了下眉头,抱紧大宝就不紧不慢的往城外而去:看来进这天罗城的话,要换个方式了,自己的目的是来找人,可犯不着因为两个混蛋,搅得天翻地覆。 大宝被搂的有些不舒服,瞟了眼浑然不觉的清悠,小大人似的无声叹了口气,皱皱的小模样,配着他那白里透红的包子脸,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清悠刚走了几步,神情忽然一紧,轻轻揉了下怀里瞬间僵硬的小身体――大宝不愧是天生的王者,现在这个年龄就对危险有这样非同一般的敏感! 只是―― 清悠站住脚,冷眼瞧着对面正飞驰而来的一队人马―― 若是这些人真来找死的话,自己也不介意,给他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和方才那群锦衣华服颐指气使的豪门少爷不同,这些人却是一水儿的黑色劲装,只在衣襟下摆处,绣有金色的美丽而古朴的花纹,让这些人煞气之外更平添了几分豪情。 几十个人的队伍,在清悠面前呈雁子形排开,说不出的肃杀整齐,众人停下来时,便是那些马匹,竟也连一点儿多余的声音也没有发出。 清悠头微微昂起,眼神掠过这些冰冷铁血的男子头顶,冷冷的往他们的身后瞧去,那里,正有一匹黑色的骏马,金色的阳光下,一个挺拔的背影直直的坐在马背之上。在看清马上人的长相后,清悠瞳孔忽然一缩,便是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瘦削而高大的身躯,清俊而帅气的容颜,黑郁郁宛若死水般的一双眸子…… 这一切组合在一起,竟是使眼前这个男子散发出世间所有女子恐怕都无法抵抗的致命吸引力! 一旁的汉子眼中流露出一抹了然兼不屑之色: 这世间女子,怕是没有一个能抵抗得了老大魅力!如同城主府那么美丽高傲的夜悠然小姐,听说便是瑞家的子弟,也没放进眼里过,却自从见了老大后,便如痴如狂…… 而这女子的眼神,竟好似更加狂热,看她的神情,竟是恨不得马上扑过来!对方明显看着是已婚妇人,竟也敢肖想老大吗?以老大的性情,可最是厌恶有女人缠着自己…… 果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那男子转眼已经来至清悠母子二人跟前,却是眼角都没扫一下两人,径直打马而去,其余人也按顺序随后跟了上去。 一片荡起的烟尘中,清悠母子二人显得特别可怜…… 不知过了多久,清悠终于低下头,缓缓的亲了下大宝软软的头发,两滴眼泪,慢慢没入大宝的头发里。眼睛中已全然不见方才的狂热,剩下的只是浓浓的苦痛,和感恩! 是的 ,感恩。方才这个男人,就是化成灰,清悠也认得,他是修容,那个被自己重伤,然后同样葬身在虚无之地的天神修容! 不是说那个虚无之地是绝无任何生命可以逃生的吗?为什么传说早已经死无葬身之地的修容会在这里突然现身? 修容既然可以逃出来,那阿落是不是―― 清悠握住胸口,长久的绝望下忽然到来的这一丝希望,使得清悠忽然有些承受不住! “妈妈――”大宝不安的动了下,黑黑的眼睛中有风暴闪过。 “宝贝――”清悠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些,却还是难免有些喑哑,“咱们就要找到,爸爸了――” “那个男人?”大宝眼中的风暴更浓,奶声奶气的童音里却是说不出的杀气腾腾,“大宝去杀了他――” 管他是谁,凡是惹妈妈哭鼻子的人都该死!还有那个叫“爸爸”的人,是最该死的!妈妈每次难过,都是因为他! “啊?”清悠一愣,忙胡乱在脸上抹了下,内心汹涌奔腾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些,拧了拧大宝的小鼻子,红着眼睛道,“妈妈是高兴,真的,妈妈只是,太高兴了……” 高兴?大宝困惑的瞧着又哭又笑的清悠,又一次庆幸,幸亏自己只有一个妈妈要操心――现在妈妈不但是麻烦,还很奇怪呀!算了,反正怎么也想不明白。 小小的打了个呵欠后,大宝头抵在清悠的肩膀上,很快发出了轻轻的呼噜声。 还在颠三倒四解释着的清悠愣了下,忙住了嘴,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心的在大宝肉呼呼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大宝,等咱们找到了你爸,就去把二宝接回来,谁敢欺负你们和妈妈,就让你爸去揍他们!你说,好不好?” 虽是在熟睡中,大宝还是翻了翻白眼:大宝干嘛要别人保护?大宝自己就可以保护妈妈和二宝! 清悠抱着大宝再次站在队伍中,前后的人都自觉的离两个人远远的,像是他们身上有什么瘟疫似的,倒是一些女孩子,看着清悠的眼神里充满钦佩。 终于,一个女孩子慢慢的蹭了过来,小心的往四面看了看,才低头轻声对清悠道: “这位大姐,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清悠正愁找不到人打听修容现在的身份,闻言忙询问道: “小妹子,你是不是认识方才的那人?” “嗯。”女孩子点了点头,眼中顿时充满愤恨之色,咬牙道,“当年,我姐姐,就是被那个混蛋给逼死的――” 这些年,天罗城管辖区域内不知有多少好人家的女儿被那个畜生给糟蹋,只废了他的四肢,还是太便宜他了! 清悠脸上却更加困惑――不应该呀!以修容的身份,也会干出强抢民女的事情?还出了人命?! 看有人和清悠搭话,其他人也大着胆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劝道: “这位大嫂还是赶紧走吧,那些人,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是啊,夜家的两位少爷,别说是天罗城,便是整个明华大陆,都没几个人敢惹啊!” 清悠这才反应过来:“你们说的是,那两个混蛋?” “是呀。他们两个都是城主府的少爷,可不是咱们这些老百姓能惹得起的!”一个老者叹了口气道,又看看清悠的打扮,“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本地人,要落到他们手里――” 怕是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吧? “那城主很厉害吗?”清悠试探道,“不知方才那队黑衣人――” 老者脸色变了变,四处瞧了瞧才小声道:“城主和城主夫人,都尊贵者呢,可不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说三道四的!方才那队黑衣人,也就是我知道,那就是明华大陆的传奇,风之队!看你也是有些本事的,肯定也听说过吧?不过,你怕是不知道,那个风之队的老大,就是城主府的乘龙快婿! 他应该还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否则……好了,别耽搁了,你还是赶紧逃吧!” 城主府的乘龙快婿?修容吗! 清悠眼前一亮。看来自己不但要进天罗城,而且,还应该高调些,引人注意些才行!不然,城主府的人找不到自己可怎么办?! ------------ 159何方神圣 清悠还正低头思索着呢,城门口那儿忽然一阵扰攘。好像是轮值的守卫要换班了。 只看了一眼,便随即了然―― 若是一般女人,自然很容易就会被瞒过去,可清悠是什么人啊! 看那些人一个个精光内敛的样子,特别是那官长模样的人,分明已经是圣者斩妖师的级别了。什么时候明华大陆的斩妖师混的这么惨了?竟沦落到替人守城门?! 既然那些人极力隐藏自己,清悠也就乐得装糊涂。 经过城门时,那些人明显松了口气,故作不经意的瞟了清悠母子二人一眼,便又开始检查后面的人了。 只是清悠前脚离开,那圣者斩妖师随后就跟了上来。 看前面女子抱着儿子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看到有玩杂耍的,两人还会看的津津有味―― 更正,应该说那个女人一个人看的津津有味,倒是他怀里的孩子,不时往自己方向瞧一眼。弄得那斩妖师心里有些毛毛的,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多疑了,那才多大点儿个小孩啊,就是从娘胎里开始练,现在能弄个七品八品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发现自己的行踪? 而且瞧那女人傻不拉几的样子――搁平常人惹了这么大的祸早跑的没影了,这女人却还敢进城,那不是典型缺心眼儿是什么?就算是再有后台,还能大得过城主夫人去?更不要说这女人风尘仆仆的凄惶样,若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怎么着也不会这么狼狈! 人群里的清悠却不住翻白眼儿,自己已经努力放慢步伐了,那笨蛋倒好,还好几次都差点儿跟丢,弄得自己不时到个显眼的地方晃一下。看大宝又在恶狠狠的瞧着身后那人,忙在大宝头上揉了两下: “宝贝乖,不许把那家伙吓走。” 大宝努力偏着头,不让清悠再揉下去,哪知自己娘亲却是揉上了瘾,索性边低着头蹭着大宝的下巴――不得不说遗传基因的强大,和别人的痒痒肉在腰侧不同,阿落最怕痒的地方却是下巴,每次只要清悠爬上去对着下巴吹气,阿落便敏感的不成样子,没想到儿子大宝又是这样。 大宝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着清悠的神情更是一副又生气又无奈的可乐样子,直到头都快成个刺猬了,清悠才停了手,母子两人都笑的太过厉害,脸蛋儿一水儿红扑扑的,再抬头看到眼前突然多出的人时,两人都是齐齐愣了下。 自己站的地方,虽然为了怕那笨蛋跟踪者找不到自己,是显眼了点,可也还是在路边,应该并没有挡什么人的路啊!再定睛一瞧,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马上居高临下一脸不高兴的俯视着母子二人的的,竟是修容! 清悠只觉脑袋“轰”的一下,顿时就什么也无法思考了,身子旋即跃起,一下扑上去,拽住了马缰绳,神情狂热而急切:“修容,你是修容,对不对?”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忽然一闪,清悠下意识的松手,耳听极细微的“嚓”的一声,却是修容手起剑落,一下把马缰绳斩成了两截! 清悠倒吸了口凉气,毫不怀疑,方才若是自己反应再慢些,怕这条胳膊就―― 看修容一勒马头,就疾驰而去,清悠追了几步终于站住脚,自信满满的扬声道,“修容,我等你,你一定会来见我的!” 既然是城主府的娇客,未来老婆,应该还是要讨好的吧! “妈妈,等大宝长大――”大宝愤恨的瞧着那快速消失的身影,两只小拳头捏的紧紧的,肉嘟嘟的脸蛋上充满了挫败感。方才那坏蛋的一剑太快了,自己竟然根本没反应过来! “宝贝,你很棒。”清悠忙低头亲着大宝的脸蛋,心里却不禁疑惑:明明上次宁城之战,这人的灵力比起自己来,还是差了那么一些的,怎么现在却连自己也有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而且,撇去外貌,这人给自己的感觉,和那个修容好像完全不一样…… 死一样寂静的长街上,人们瞧着清悠的眼神就和看鬼一样,简直有多远就想躲开多远: 这女人实在是太花痴了吧?这明显看着已经是已婚妇人,还抱着孩子呢,竟敢就这样在大街上给人投怀送抱! 而且你投怀送抱也要看看人好不好?那可是城主府夜悠然小姐的意中人,平时只要有人敢多看一眼,大小姐都会大发雷霆,这大街上拦马邀约,那不更是找死吗? 还是赶紧离这疯女人远些吧,不然大小姐来了,说不定会殃及他们这些路人的! 修容的手下这时也回过神来了,看着清悠的神情竟又是鄙夷又是钦佩: 这女人对老大该是有多痴情啊,竟敢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只是事情好像还有些古怪,要是这女人不是在演戏,那样子,好像真和老大挺熟悉的,不会是这孩子…… 清悠被这些诡异的眼神看的心里直发毛,那都是什么眼神啊!好像自己和宝贝这么玩闹,就是为了勾引他家老大一样!我呸,你们以为自己老大跟天神一样,可我心里,连给我家阿落提鞋都不配! 扫了指指点点的众人一眼,抱着大宝径直往一片富丽堂皇的屋宇而去,屋宇外面的匾额上,“天香楼”几个大字尤其显眼。 围观的众人不由咋舌,这女人,要么就是太白痴,要么就是被枫大人的拒绝给刺激傻了! 那可是天香楼啊!别说普通人,就是一般的斩妖师,都没资格住进天香楼。 这大陆上谁人不知,天香楼可是大陆上最顶尖的几个世家合开的,听说,天香楼的后台,还不止这些世家,它最大的后台老板,却是天界的天羽公主。 也因此,天香楼早就不是一个单纯的酒楼,而成了明华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人们远远的瞧着,一副等着看笑话的神情。 清悠走了几步,眼看就要进天香楼,又忽然站住脚,回头瞧了一眼那自以为隐蔽的很好的圣者斩妖师。 那人一愣,忙不自在的别过头去。再抬头时,却见清悠已经进了天香楼。还想细看,店门口却已经没了母子二人的身影,不知为什么,没来由的心头一松,一边派人回城主府报信,一边拉了旁边一条长凳坐下,暗暗寻思,说不定下一刻,那女人便会被人给扔出来吧? 和男子抱着同一个念头的,还有天香楼内衣冠楚楚的众人。 这些人都是应邀从各地赶来参加天罗城城主夜幻女儿夜悠然喜宴的,能住进这天香楼,自然都是叱咤一方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忽然瞥见一个衣着简朴的女子抱了个孩儿出现在天香楼,也不过微微一哂―― 也不是没见过这等愚蠢浅薄的世俗之人,男子的话则多是妄想能撞大运,被某个高阶斩妖师收录名下,女子的话则是做着被某个名家子弟看中,然后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只是这些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天香楼一贯都是一视同仁,一律叉出去了事。 看这女人的样子,定然又是送乐子来的。 果然,正在低头算账的管事也注意到了清悠母子,微微皱了下眉头,冲旁边的两个护卫打了个眼色。 两个护卫看向清悠的神情便有些不善――平时迎来送往的一水儿是明华身份尊贵之人,两个护卫早炼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进来的女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件贵重物品,甚至,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连头发,也不过母子两各用了一个木钗攒住罢了。 二人身体一晃,就拦住了清悠的去路,却在对上清悠眼睛的那一刻,齐齐愣住,只觉膝盖一软,差点儿跪倒。下一刻,手里已经多了一张碧莹莹凉沁沁的玉牌儿,女子淡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给你们掌柜。” 两个护卫接过卡片的一瞬间,连呼吸都滞住了! 那掌柜也察觉到这边有异,很是狐疑的看了过来,待两个护卫踉踉跄跄的跑过来,把玉牌儿双手捧上,掌柜手中的珠玉算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精美的随即珠子滚了一地。 管事的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赤急白脸的冲了出来,途中却因为跑的太急了,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噗通一声就摔倒在地,又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到清悠面前,刚想要跪下,却被清悠拦住,脸上神情顿时既欢喜欲狂又惶恐不安: “公主――” 却被清悠打断: “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先休息一下。” 管事的忙一叠连声的答应,亲自引着清悠上楼,那亦步亦趋的模样,哪还有半点儿天香楼管事的威风,简直和个卑微的仆人没什么不同! 大厅里的人已是面面相觑:这神秘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连天香楼的管事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他们来的时候,这管事的可是眼皮都没撩一个,一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模样! 很快,管事的又下了楼,一叠声的让人赶紧准备客人沐浴用的香汤,又颠颠儿的跑到厨房,亲自督促着厨师精心烹炒每一道菜肴…… 又过了片刻,出外办事的掌柜也匆匆赶了过来,胖墩墩的身材配上锃亮脑门儿上密密的汗珠,说不出的滑稽。只是酒楼内的客人可没一个人敢与之调笑,这天香楼掌柜可是实打实不掺一点儿水分的圣皇级斩妖师,也是华武家族内定的继承人之一。 按说高阶斩妖师是不屑于从事经商这种上不得台面工作的,可这华武训却是特殊,据说华武训少年成名,十七岁就已是四级斩妖师。当时真是少年得志、意气昂扬,却哪里想到最后竟被炼药世家周家暗算,做成人蛊,若不是当时偶然路过的叶清悠也就是后来的天羽公主伸手搭救,这人怕是早灰飞烟灭了。 也因此,此人性格很是古怪,再加上他那圣皇级斩妖师的恐怖修为,外人对他向来恐惧多于恭敬。 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华武训露出这般惶恐不安的神情。 而下一刻,方才被女人抱着的孩子迷迷糊糊的从房间走了出来,不知说了句什么,那华武训连连点头。孩子临进去时,似是对华武训的脑门挺感兴趣的,拉了拉华武训的衣领,在华武训顺从的低下头后,朝那光秃秃的脑门儿上“啪”的就拍了一下。 大厅内的众人吓得不由一哆嗦――这孩子,休矣! 任你是什么身份,这样轻慢的去拍一个圣皇级斩妖师的光头,都是找死。 哪知华武训不过略呆了一下,木呆呆的脸上嘴角微微咧了咧,最后慢慢变成一个几乎闪瞎人眼的大大的笑容! 天啊,实在是太惊悚了! 那可是华武家最喜怒无常、翻脸不认人的华武训啊!现在,这么个一个眼神都能让人不寒而栗的怪人却笑了,而笑的原因,却是被一个孩子在自己光头上拍了一下! 城主府。 主院内一片兵荒马乱。 大少爷昏迷不醒,二少爷四肢俱断。 城主夫人瑞仙儿听说这个消息就又气又急,当场晕了过去。 倒是大小姐夜悠然,本来表情还算镇定,待看到二哥就像一个被锯断了枝桠的树桩一般被人抬进来,顿时吓得大叫起来。 城主夜幻却顾不得安慰妻女,阴沉着脸和一众名医商谈后,当场就捏碎了茶杯―― 这些都是自己快马加鞭派人请来的名医,现在却一致告诉自己,大少爷或许能醒,但什么时候醒过来,他们也不敢打包票,至于二少爷,那断了的四肢,他们却是无能为力。 瑞仙儿也醒了过来,细细查看了两个儿子的伤势,差点儿再次昏过去:从小到大,都是她欺负别人,何曾被人这么欺负过?更不要说眼前躺着的可是自己最心爱的儿子! “城主,夫人,”一个家丁匆匆跑进来禀道,“夜冷回来了。” 夜幻沉着脸坐回位子,挥手让那些医者下去。 夜冷――也正是那名跟踪清悠的圣者斩妖师,闪身进了房间,神情却有些古怪: “禀城主,那女人和孩子,已经入住天香楼!” 夜幻神情一震,不敢置信的瞧着夜冷,“你说哪里?” “天香楼。”夜冷又重复了一遍。开始他也不相信,可等了半天,都没见那女人被扔出来,后来更是亲眼见到天香楼的掌柜华武训也匆匆赶了回来,那神情,明显是来了贵客的模样,可他坐了那么久,统共也就进去了两个人,就是那打伤了两位的少爷的母子。 “贵客?”瑞仙咬牙冷笑,“我倒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贵客!” 凭他是谁,敢这样伤了两个儿子,就是自己找死!自己可不信,这世上还有那一家身份高贵的过瑞家的!自己一定要亲手剁去那女人和孩子的四肢,然后再杀了他们,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 160何方神圣(二) 天香楼的门“轰”的一声被推开,瑞仙和夜幻飞身下马,气势汹汹的进了门。 管事的放下算盘,皱着眉瞧着两人,眼睛最后落在瑞仙身上:这个女人,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嚣张。 只是天香楼,瑞家也有份的,怎么也要看在瑞钰的面子上,只要他们不打扰到楼上的贵客,也就忍一忍吧。 管事的从柜台里绕出来,上前一步,拦住两人,客气的询问有什么事情。 “让你们掌柜的出来见我。”瑞仙拉了把椅子,大喇喇的坐下,正眼都不瞧管事的。 管事的倒也没恼,依旧温和道:“城主和夫人有什么要事吗?掌柜现在正忙着呢,怕是没有时间来招待二位。” “忙着?”瑞仙当场就要发火,却被夜幻给拦住――华武训的古怪脾气,自己早领教过,再怎么说人家可是堂堂圣皇,而且,听夜冷的意思,那女人怕是真有些古怪,说不得,到时候还得华武训出手相助呢。 “我们只是想来打听件事。”夜幻努力让自己显得诚恳些,“天香楼里今日是不是有一位带着小孩的女客入住?” “女客?”管事的顿时就有些警惕,点头道,“确实有一位,不知二位――” 瑞仙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那女人在哪里?让她滚出来――” “夜夫人慎言。”管事的登时就撂了脸子,“这里可不是城主府!” 起身一指门外: “二位还是请回吧,恕不远送。” 说着竟然拂袖而去,几个天香楼侍卫鬼魅一般钻了出来,虎视眈眈的瞧着夫妻二人,那架势,竟是两人不自己走的话他们就马上动手赶人。 瑞仙长这么大了,那丢过这种人,抖着手指着那管事的,气的几乎要昏过去。 夜幻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看着逼过来的侍卫,真是又惊又怒。 一阵“笃笃”的脚步声忽然在楼梯上响起,众人下意识的抬头,却是华武训,正面无表情的下楼。 “华武尊上――”夜幻微微颔首。 瑞仙却仍是坐在椅子上,气咻咻的瞪了华武训一眼,毫不客气道: “华武训,你在呀!我还以为这天香楼换了当家人呢,竟然连我也敢往外撵!” 自己当年是瑞家公主时,华武家也曾替华武训来求亲,是自己看不上他!若不是为了儿子,以为自己愿意来他的地盘? 哪知华武训却正眼也不瞧瑞仙,抬手掷了棵不起眼的碧莹莹小草过来: “天星草,还想要的话,让你女婿来换。” 说完,转身又往楼上而去。 没想到华武训这么无礼,瑞仙刚想发火,却被夜幻拉住: “这是,天星草?” 瑞仙也是一愣,旋即忆起那起子名医的话―― “天星草有生肌止血的特效,若有炼药师加以提炼,别说接断肢,便是生死人、肉白骨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喂,华武训,你站住!”瑞仙激灵了一下,一把抢过天星草,神情激动,抢步就要往楼梯上去,“你哪来的天星草,快给我!” 眼前黑影一闪,却是几个侍卫,面无表情的拦在了瑞仙面前,仍是缓缓而行的华武训,却是连头都没回。 “好你个华武训――”没想到自己被无视的这么彻底,瑞仙拔出剑就想硬冲,夜幻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急急的对华武训道: “是不是伤了我儿的女人让你送的?” 不然,怎么知道自己急需天星草?而且,夜冷方才说的明白,那无耻女子,竟在大街上给自己姑爷投怀送抱,现在更是让华武训来跟自己说,想要天星草的话,拿女婿来换! 瑞仙也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伤了自己儿子,还想抢宝贝女儿的意中人,真是活腻味了!当即破口大骂: “臭女人,真不要脸,快滚出――” 话音未落,一团暗影朝着面门就打了过来,瑞仙躲避不及,只觉嘴里一股子又腥又膻的味儿道,却是华武训不知从哪里捏了块儿破布扔过来,正好塞住瑞仙的嘴巴: “再敢出言不逊,你就死――” 太过震惊,让瑞仙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夜幻手忙脚乱的把那团破布拽出来,瑞仙才趴在地上开始大吐特吐―― 心里更是简直气得发疯―― 当年追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华武训,现在竟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女人如此羞辱自己! 天香楼内正乱成一团,门再次被推开,却是华武家的现任家主华武云,还有木林木家的家主木振远,望城天家的家主天宇文,三人可都是举世皆知的大人物,宗师级的巨匠,一向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日里竟然联袂而至。夜幻吓了一跳,忙起身施礼,便是瑞仙也不敢再发飙,乖乖的跟着见礼。 几个人匆匆点了点头,便要往楼上而去,刚走到一半,却被华武训拦住,低声说了句什么,三人怔了下,齐齐站住脚,然后蹑手蹑脚的下了楼,恭恭敬敬的在楼梯口等候。 瑞仙狠狠的瞪了眼又转身要走的华武训一眼一把扯住华武云的袖子: “华武爷爷,你要为仙儿做主――” 华武云明显有些不在状态,瞧了一眼拉着自己袖子的人,半晌才“哦”了一声,“是仙儿啊,发生什么事了?” “华武训欺负我――”瑞仙跺脚道,若这个动作是由二八少女做出来,自然很是娇俏,可惜瑞仙虽仍貌美如花,却无论如何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落在众人眼里不免有扮嫩的嫌疑,夜幻倒是习惯了,一副恍然未觉的样子。 “训儿?他做了什么?”听清了瑞仙的话,华武云明显有些奇怪,自己这个孙儿,自从少年时被人暗算,就性情大变,本是好好的一个翩翩贵公子,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不止变得邋遢无比,便是女色也一并戒了似的,怎么又会招惹到这位瑞家的刁蛮公主? “他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臭――”明明已经要拐弯的华武训倏地转回头,看向瑞仙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机,瑞仙吓得一哆嗦,忙住了口,停了停才道,“他为了一个女人威胁我,您不知道,那个女人先是打伤了我的两个儿子,还仗着手里有天星草,硬让我女婿来换――” 女人?华武云皱了下眉头,训儿什么时候又对女人感兴趣了?真那样的话,倒是一件喜事,还有天星草―― 眼睛忽然睁大――自己怎么忘了,那位的炼药之术也早已出神入化,除了她,还有谁能随随便便就扔出一棵天星草来? 只是若真是那位的话,怎么可能轻易伤人?狐疑的瞧了一眼夜幻夫妇,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以那位的美貌,而夜家两个少爷又是出名的蛮横无理,特别是老二夜麟,听说更是夜夜新郎!训儿有这么大反应的话―― 这样想着神情顿时一肃: “是不是你那两个儿子唐突了贵客?” 木振远和天宇文也扫了两人一眼,神情明显很是不悦。 夜幻吓了一跳,看瑞仙还要再说,忙慌慌张张的冲几人施了个礼,拉着瑞仙就出了天香楼。又忙派夜冷去天香楼悄悄打听一下。 很快,夜冷便回转,脸色却有些发白,竟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你说什么?”夜幻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那女人进来后,竟是华武训亲自伺候?” “是。”夜冷无措的擦了头上不住往外冒的冷汗,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自己也不敢相信竟是真的,“方才进去的几位大人物,还站在楼梯口,那恭恭敬敬的样子,简直――” 简直就和城主等候瑞家家主召唤的样子一样,不,甚至比那还要恭敬! 夜幻神情变了变:“看来,那女人出身果然了得!” 到底是哪个世家的小姐,竟然有这么大的排场,连那样三个大人物都不放在眼里?! “我管她是什么出身!”瑞仙也缓过劲来了,咬牙道,“我们先回去,瑞钰马上就到了,还有我妹妹和妹夫,也是这一两天,他们一向最疼悠儿,我就不信,能任这女人抢了悠儿的郎君!到时候,天星草我要要,这臭女人的命,我照样要!” 瑞仙心里一向是有些瞧不起自己妹子的,奈何人家老公争气,叶家早已是明华大陆声名最显赫的世家,瑞仙虽有些酸酸的,可必要时候也不介意拿那两个人来充充场面,更何况,因悠然的长相,那三人也确实对女儿疼的紧! 本是情绪有些低落的夜幻也顿时精神一震,仙儿说的不错,在瑞家和叶家面前,方才那些人又算得了什么?儿子的事,他们可能不管,但若事关悠然,却绝不会袖手旁观! 两人刚回到府里不久,便有家丁急急来报: “有贵客进了天罗城。” “贵客?”夜悠然紧锁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是不是我舅舅?” 家丁忙点头:“是。还有一路人马,看他们的标识,应该是宁城――” “阿姨和姨父也到了吗?”夜悠然激动的脸都红了,“我去看看。” 夜幻和瑞仙对视一眼,瑞仙本来还想端端当姐姐的架子,却被夜幻给拉了出来: “夫人,咱们还得靠他们帮着解决麻烦呢――” 瑞仙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走出府门。 两队车马已经在外面停好,先是已人过中年却依然丰神俊朗的瑞钰走下车来,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紫衣丽人。 瑞仙愣了一下,那不是木振远的女儿,木雨容吗?她怎么和瑞钰在一起? 另一辆车帘也随即打开,叶清潇扶了大腹便便的瑞茗下了车。 夜悠然忙快走几步,只是还没到几人身边,忽然掩面抽泣起来。 ------------ 161何方神圣(三) “这是,你的甥女?”看着哭着跑过来的夜悠然,木雨容先是迷惑、然后是震惊: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怪不得钰那样讨厌瑞仙,却对这个甥女儿疼爱万分! 实在是,夜悠然长相竟然酷似当年还是叶清悠时的天羽公主! 只除了,公主,她从来不哭,不管遇到再大的困境,也总是倔强的一个人扛着…… 看到这么一张酷似公主的小脸泪流满面的样子,怕是,任何人都不能不心软吧? 果然,瑞钰已经把扑过来的夜悠然搂在怀里,边柔声劝慰边拍着夜悠然的后背: “敢抢你的夫君,果然是,嫌命太长了!” 二十年了,瑞钰早不是当初那个青涩少年,而且因为久居上位,更有一种渊渟岳峙、不怒自威的气度。 瑞茗也皱了眉头,孕期中的女人本就经常心情烦躁,现在好不容易因为甥女的喜事而放开了心怀,却听到这么一档子事,当即不悦的转身对清潇道:“也不知什么样的人家,竟教出这么无耻女子,清潇,事情决不能轻易算了,你一定要给悠然做主,给那些人些颜色看看。” “我知道了。”清潇点头,瞧着瑞茗柔声道,“你别气着了,便是想给悠然出气,也得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好啊。” 知道姨父叶清潇虽然也因自己的长相对自己另眼相看,却也并不似瑞钰那般几乎是无原则的溺爱,夜悠然眼珠转了转,上前一步一边搀着瑞茗一边道,“姨妈,您不知道,那贱人,多可恶,她为了逼我把风哥哥让给她,竟然出手把我两个哥哥打成重伤,还,打断了,我二哥的四肢——” 夜悠然简直哭的说不下去了: “她手里有灵药,又仗着有,天香楼做靠山,说什么,我不把夫君让给她,就等着,等着给哥哥,收尸,呜——他们再不好,也,也是我哥哥呀,悠儿即便,即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能,瞧着哥哥们——” 果然,叶清潇神情大变。若说仅只是长得像悠儿也就罢了,可现在不但顶着和悠儿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还同样为了保护哥哥受尽委屈! 便是一直抱着审慎态度的木雨容也不禁为之动容:那么冷酷自私的瑞仙儿,竟能生出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儿吗? 忙上前一步,拿出手绢怜惜的帮夜悠然擦拭: “好孩子,你别难过,有我们这些长辈在,绝不会让你吃了亏去!那无耻女子现在哪里,咱们这就去找她算账!” 瑞仙看了眼女儿,眼中的赞赏一闪而逝—— 一个瑞钰已经不是世人可以对抗的了,更何况还有叶清潇! 那天香楼最大的依仗就是天界的天羽公主,而叶清潇可是正正经经天羽公主的哥哥!凭那女人出身再高贵,在叶清潇面前也屁都不是! 看那华武训还敢狗眼看人低,自己这次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别说是华武训,便是整个华武家族都脱不了干系。 长途跋涉下,瑞茗已是有些疲惫了,清潇便让她先去城主府歇息,夜悠然忙乖巧的表示,自己也要留下来,好照顾姨妈。一时所有人都对夜悠然赞叹不已。 待众人离开,夜悠然小心的扶着瑞茗进了房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姨妈,那些药给悠儿带来了吗?悠儿觉着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要再研究一下——对了,还有公主姨姨喜欢的那种香草,悠然也很喜欢呢——” “听你姨父说,当年清悠对炼药也很是痴迷呢,你和她,还真像啊!”瑞茗瞧着分外柔顺的夜悠然,真是越看越喜欢。若是没有小姑子叶清悠,自己根本不可能嫁给清潇吧?本来想着,嫁给清潇后一定要好好疼她,却没想到—— 哎,清悠的命,实在是太苦了!这会儿子,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流浪呢! 可那丫头也就是太倔了点,就为了怕清潇会阻拦,竟连家门都不踏一步,六年了,一个孤身女子,还带了个孩子,每日里风餐露宿的…… 瑞茗想着,又不禁想要落泪。勉强止住,才拍了拍夜悠然的肩道: “放心,姨妈都记着呢,都给你带来了,我这就让人给你拿过来。” “谢谢姨妈——”夜悠然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 举行婚礼前,自己决不能让风哥哥恢复神智,否则,他一定又不知要跑到哪里去了! 而且,自己发现,好像当自己身上有那种香草的味儿道时,风哥哥就特别听话…… “小姐,姑爷正带着人往城主府而来——”一个家丁匆匆进来禀道。 夜悠然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想要出去,看看瑞茗,又有些为难。 “好了——”瑞茗了然的一笑,冲夜悠然道,“我正好也累了,想要睡会儿,悠然就不用陪我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姨妈——”夜悠然嘟了嘟嘴,最终还是抵不过想要见到意中人的欲望,娇羞无限的低着头出去了。 赶回房里,换了那件用香草熏了好久的红色衣衫——用那种特制香草熏染的衣衫,就剩这一件了。本来夜悠然的意思,若是瑞茗这次没带香草来,自己大婚时就穿这件得了,听瑞茗说不但带了,还带了好多,夜悠然终于完全放下心来——自己的新嫁衣完全可以再重新熏染吗!这几天,因为自己衣服上没了这个味儿道,风哥哥明显对自己冷漠了许多! 又检查了下怀里的药,别好那支风最喜欢呆呆瞧着的凤簪,夜悠然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可是在闺房中左等右等,竟始终没等来意中人的消息。夜悠然坐不住了,终于还是决定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儿。 听夜悠然问起,方才来禀告的家丁吓了一跳,半晌才支支吾吾的道:“姑爷刚才,从门口过去了——” 而且看姑爷的意思,好像在找什么人…… 正说着呢,远处又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外面顿时一片肃静。 这种肃杀,在天罗城中,除了风之队,便是城主府也没有这般威风! 夜悠然心中一喜,抢步往府门外而去。风之队果然旋风一般飞驰而至。 “风哥哥——”夜悠然飞身上前,一下拦住最前面那匹马,仰着小脸深情的瞧着马上俊美无匹的男子。 一阵风吹来,夜悠然头上的凤簪微微晃动着,仿佛振翅欲飞,更有袅袅的清香从夜悠然身上缓缓四散开来。 风呆愣了一会儿,看着夜悠然的眼神逐渐温柔,可不知为什么,温柔之外,又似有些迷茫…… 夜悠然心情大好,忽然想起什么,冲风甜甜一笑: “悠儿也想骑马,风哥哥,咱们一块儿去天香楼吃好东西好不好?” 趁风这会儿有些迷糊,要赶紧把药喂给他吃了,而最重要的是,那女人不是肖想风哥哥吗?自己一定要让她亲眼见到自己和风哥哥恩爱的样子,然后再让她死。 虽然风仍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夜悠然却只做不知,身子一纵,就落在了风的身前。 风脸色一沉,手倏地抬起,却在对上夜悠然的笑脸时一怔,总觉得,自己无论如何,无法对这样一张脸下手。愣了半晌,身子稍稍往后挪了些,和夜悠然拉开一些距离来,却始终没说一句话。 “驾——”夜悠然一拉马缰绳,双腿一夹马腹,朝着天香楼的方向而去,嘴角随即挂上一丝冷笑: 有舅舅和姨父出手,那女人定是连肠子都悔断了把?八成这会儿子,正跪在地上百般哀求呢! 瑞仙和夜幻本来也是这样想的,有瑞钰、叶清潇这两个大靠山,那女人不但定会乖乖奉上灵药,肯定还会磕头求饶,连带刚才那些不把自己夫妇二人放在眼里的混蛋…… 一行人进了天香楼,楼内众人果然吓了一跳。特别是那些正在天香楼用餐的各大世家成员,纷纷上前见礼,和方才夜幻、瑞仙出现时的冷清场面完全不一样。 夜幻和瑞仙气的暗暗咬牙,只是却也无可奈何。 也是,这些世家的成员,哪一个不是人精?即便夜幻和瑞仙再是天罗城的当家人,却也绝不会有人会傻得为了这么两个人同时惹上三大世家。 只是瑞钰和叶清潇出场了,自然又当别论。 华武云、木振远,天宇文三人,皱着眉头瞧着进来的众人,终于上前一步,微微拱手: “两位尊上一向可好?” 木振远更是别有深意的盯了瑞钰一眼,眼睛扫过自家的女儿,隐隐带些责问的意味。 瑞钰忙回礼,神情略略有些不自在。叶清潇倒还坦然。 “爹?”木雨容一眼看见木振远,也吓了一跳,没听爹说要来参加夜家的喜宴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和瑞钰一起来了…… “一向可好?”瑞仙却是冷冷一笑,上前一步道,“你们当才纵容恶人欺负我家孩儿,还有脸问我们这些长辈一向可好?” 瑞仙也是精明的很,知道两人肯出面,全是为了女儿夜悠然,便话里话外只说是自己孩儿,却绝口不提两个儿子的名字。 华武云等人一怔,这两位,竟然是来为夜家出头的吗?看了看得意洋洋的瑞仙儿,这女人,果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两位尊上,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华武云略略沉思一下,开口道。 “误会?”接话的还是瑞仙,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欺负我家孩儿的时候怎么不说是误会,现在就又知道是误会了?可惜,晚了!快让那个臭女人滚出来受死!” 华武云强忍住把瑞仙扔出天香楼外的念头,对叶清潇瑞钰道: “两位尊上还是借一步说话,天香楼今日确是有贵客莅临,那位贵客,两位也一定想要见一见的——” 叶清潇兄妹感情之深,可谓天下皆知,至于瑞钰,当年也是深受公主大恩。 贵客?连叶清潇、瑞钰两位尊上都会想见一见? 天香楼内众人只觉得头更晕了,怎么听华武云的意思,那女子的身份便是比起两位尊上来也不遑多让,到底是谁呀,这么牛? 作者有话要说:祈福雅安…… ------------ 162我的夫 清潇和瑞钰也是一怔,看华武云如此郑重的态度,难道竟是故人吗? 只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认得过这样一个简直算得上可以呼风唤雨的女人? 正自疑惑,楼梯上突然一阵脚步声。 却是清悠刚梳洗过,却听华武训在外面禀告说下面哥哥和瑞钰到了,问自己见还是不见。 清悠唬的一愣,无奈的看着华武训,看来当初被做成人偶,果然对华武训的打击非常大,生生把一个大好青年变成现在这般木讷的模样。 “我下去。”其他人自己可以不理,可哥哥叶清潇自是不同。想到一别经年的哥哥就在下面,清悠几乎想要马上冲出去,投进哥哥的怀抱―― 找了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了点线索,清悠最想告诉的人,就是两位哥哥…… 抱起睡得有些迷糊的大宝,经过华武训身边时却顿了一下,很是认真的道:“华武训,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别老记着从前的事,人生还长着呢,要快乐些。” 华武训头垂的更低,恭顺的回答了声“是”便不再做声――早在被解救出来的那一刻,包括华武训在内的他们这帮人偶,就已经视叶清悠为主人了,也只有主人,这么多年来,从不曾对他们露出鄙薄的模样…… 只是主人说的容易,可最不能放下过去的,却是主人吧? 早在听说主人重回人界寻找夫君的时候,他们这些人也跟着行动了起来,想要助主人一臂之力,可哪知天涯海角,不独那人,便是主人,他们也找不到一点踪迹…… 一年两年,在所有人都失望,以为主人肯定已经放弃寻找,重回天界了,却哪里料到,主人还抱着年幼的小主子,在这明华大陆上跋涉、奔波。 见到清悠的那一刻,华武训清楚的在清悠的眼中读出了无尽的风霜和苦痛。 所以说,主人,才是最放不下过去的那一个吧…… 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楼下众人都抬起头来。 清悠看着一众熟悉的人,最后停在清潇鬓角的白发上,眼睛不由一热: 这么长时间了,哥哥,已经这么沧桑了了吗? 明明记得那次婚礼上,哥哥还是风华正茂的青年,怎么现在,就有白发了呢? 清潇被清悠盯得一愣,只觉一种极温热、极心酸的感觉迅速涌上心头,不觉向前踏出一步。 瑞仙一看情形不对,怎么叶清潇一见这女人,魂儿好像都没有了!顿时怒火攻心,上前一步恨声冲着清悠骂道: “贱人,你抢我女婿还不够,竟是见一个男人就要勾搭――” 清悠一愣,这女人,不是瑞仙吗?自己和这女人果然八字不合,没有一次见面愉快的! 清潇刚要开口呵斥,却见楼上黑影一闪,却是华武训朝着瑞仙一巴掌扇了过去! 瑞仙本以为有叶清潇和瑞钰在,绝没有人敢和自己对手的,却没想到华武训这么大胆,忙要闪开,却哪里还来的及,脸上重重的挨了一下,身子也跟着跌倒地上。 直到趴在地上那一刻,瑞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依仗,瑞钰和叶清潇,对自己所受的羞辱,竟然全都袖手旁观?! 一时又羞又怒、又惊又气,竟“哇“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混账,你干什么?”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突然在门边响起,一骑快马从外面冲了进来,马上人正是夜悠然和风。 清悠眼神一凛――这个女孩子,容貌怎么长的和自己如此相似?! 夜悠然正好看到华武训出手教训母亲的一幕,气的浑身直打颤: 这天香楼也太欺负人了,竟然敢这样对待娘亲! 含着泪对瑞钰和清潇道: “舅舅,姨父,他们这些人,怎么敢,当着你们的面,这么欺负我母亲?” 最初的震惊过去,清悠已经恢复了平静,闻言不由冷冷一笑,瑞仙的女儿,果然不同反响! 只是这次恐怕要白费心机了。 夜悠然的眼光也随之扫了过来,落在清悠身上时不由一顿: 方才对母亲动手的华武训现在就侍立在这女人的身后,很明显,华武训是这女子手下。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就是想要染指自己夫君的贱人! 而舅舅和姨父也不知和那女人有什么渊源,竟然对母亲被辱无动于衷。 好在,自己还有风。 除了夜悠然外,怕是没有人见识过风灵力可怖到什么程度。 夜悠然心里,原本不过是把风当做消遣的对象罢了。从小到大,因为无与伦比的美貌,无论走到哪里,夜悠然都是被捧着的那个。 记得第一次见到风,是夜悠然在天香楼用餐时。那天天气有些闷热,夜悠然烦躁之下就命人撩开窗帘,从远处打马而来的风不期然一下闯入了夜悠然的眼帘。 夜悠然当时就看傻了,身边的男子,如父亲美则美矣,却总缺少一种男子汉的气概。家里那两个哥哥,更是混账罢了。 倒是舅舅瑞钰和姨父叶清潇,确是人中龙凤,只是像他们那样的人,这世上又有几个? 夜悠然便每每感叹,自己生的实在太晚了,不然…… 而这突然出现的男子竟然不但俊美更胜瑞钰和叶清潇,更兼气质冷凝,由内而外都流溢着身边男子很少显露的阳刚之美。 夜悠然一下被吸引了,故作不经意的从天香楼飞身而下。那男人的反应倒是如夜悠然所预料,眼睛一落在夜悠然身上便无法移开,只是不知为何,夜悠然一靠近,那男子便马上露出厌恶至极的神情。 夜悠然当时就有些着恼,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男人为自己神魂颠倒,然后再把他给甩了,看他痛不欲生。 哪里想到男子倒是果真如自己所愿留在了天罗城,却每次都只是远远的瞧自己一眼,可一旦夜悠然靠近,便即打马而去,弄得夜悠然好不沮丧。 直到一次偶然得到姨母瑞茗拿来的说是自己小姑子最喜欢的兰草,夜悠然终于第一次有了靠近风的机会,也就是在那次,也亲眼见识了风的恐怖灵力―― 本来那次夜悠然是想要炫耀一下自己作为天罗城城主女儿威风的,便暗地里设计,找了数个灵力皆为一级斩妖师以上的高阶斩妖师,想让他们狠狠的教训一番那个自以为是的愚蠢男人,到时候自己再来个美人儿救英雄,就不信,那男人会不上钩! 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和自己原先设想的完全掉了个个―― 不过一招,那些方才还自命不凡的高阶斩妖师便尽皆陨灭! 这样的功力别说夜悠然,放眼明华大陆,便是瑞钰和叶清潇怕也没有这样恐怖的实力! 那一刻,夜悠然便下定决心,无论用什么法子,这个男人,自己都要定了!只要能嫁给他,自己何愁不能得到小姨一样的荣光?甚至,做这明华大陆斩妖界的王,也不是不可能。 夜悠然深深的看了一眼清悠,眼中明明白白的写着“不屑”这两个字,再转向身后的风时,却又变成了娇娇弱弱的小女儿模样―― “风,你要为悠儿和娘亲做主啊――” 随着夜悠然低下头,完全伏在风的怀里,身后男子的容貌便完全显露了出来。 “是你――”叶清潇惊呼出声,上前一步就想去抓风的手―― 怎么可能,夜悠然即将新婚的丈夫,却是当年夷灭叶家全族最终被悠儿一剑刺成重伤的修容!不是说修容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叶清潇的速度快,却有人比他的速度还快。 众人只觉眼前影子一闪,方才还高高站在楼梯上的女子转眼就到了眼前。 要不要这么夸张吗?这个女人竟然比有明华大陆第一人之称的叶清潇速度还变态?! 叶清潇也愣了一下,下一刻,一个正在熟睡的身体软软的孩童便被塞进怀里。叶清潇只看了一眼,眼圈就红了―― 和落这么相像的容貌,这是,大宝! 怪不得自己方才心里边酸涩难当,原来竟是悠儿母子在这里! “悠儿――” 悠儿?瑞钰一愣,夜悠然名字中虽也有个“悠”字,但除了那孩子撒娇时自称“悠儿”外,瑞晔和叶清潇却因为一个共同的原因,绝不会这样叫她的,而且看叶清潇激动的难以自抑的样子,心里顿时一颤―― 难道…… 除了记得把儿子交给清潇,清悠的眼睛就完全胶着在夜悠然头顶的那支凤簪上,再也听不到一点儿声音、看不到任何一个人了! 绝对不会错,戴在夜悠然头顶的这支凤簪就是自己出嫁时父亲亲手给自己戴上的说是母亲遗物的凤簪! 当初和落分开时,自己把它留给了落…… 没想到那女人竟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对自己下手,夜悠然吓得魂都飞了,紧紧揪住风的前襟,脸色苍白道: “风,这个女人疯了,快杀了她――” 风慢慢抬起头来,神情有些呆滞的瞧着那飞扑而至的身影。 “风,杀了她,快杀了她――”夜悠然声音愈发急促。 清悠的身体已经飞扑而至,手不管不顾的朝着夜悠然的头顶就抓了过去,而同一时刻,风也动了,手起处,一股黑色的劲风随即飙起―― 竟然是,充沛到极致的妖之力! 叶清悠整个人都被罩在这股恐怖到骇人的妖力之下。 “悠儿――”叶清潇大惊失色,回身把大宝交给身旁的木雨容,合身就扑了过去,那惊恐震怒的模样,吓得所有人都止不住一哆嗦: 听说叶清潇大人一向最是疼爱天罗城的夜悠然小姐,今日一见,果非虚言,现在前有那恐怖的风大人,后有叶清潇大人,那女子命必休矣! 夜幻扶着的瑞仙傲慢的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神情得意至极――这女人血溅当场,自己也算出了口恶气,华武训,下一个,就是你了! ------------ 163我的夫(二) “啊——”是夜悠然的惨叫声,却是她的发髻已经整个被清悠抓开,人也随之飞了出去,那支方才还振翅欲飞的凤簪,正静静躺在清悠的掌心。 紧接着又有一声闷哼传来,却是后发先至的风,不知为何手刚一抵上清悠的后心,人就整个傻在了那里,而随之,叶清潇用尽了全力的惊天一掌朝着风的后心凌空而至,风来不及躲闪就被劈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惊天逆转,两人不都是要为夜悠然出气吗,怎么结果却成了自相残杀? 而且叶清潇可是全力施为,那被击中的男子八成是活不了了! “错了——”瑞仙当时就急了眼,气急败坏的冲叶清潇道,“叶清潇你什么眼神儿,怎么揍那女人,却把悠儿的未婚夫给打死了?哎哟,我的宝贝女儿——” 刚要抢上去扶起夜悠然,身子忽然一紧,却是清悠再次扑了过来,一把抓住瑞仙的衣襟就掷了出去,下一刻,就扼住了夜悠然柔软的脖子: “说,这凤簪,你从哪里来的?” 众人眼睛睁得更大:这瑞仙可是圣者修为,怎么在这女人手中好似毫无反抗力量的小鸡,被人一抓一掷,随手就给丢了出去? 夜悠然瞳孔也瞬间放大,拼命的挣扎着: “疯女人,你知道我是谁吗?快放开我,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一定让你死的很难看——” 哪知对方竟丝毫没有被威胁到,不但没有收敛,反而猛一用力,就揪着夜悠然的脖子把人给提了起来: “再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 如果说方才的挣扎还有些作秀的意味,那这一次夜悠然却是真的怕了——离得这么近,女子森冷的杀意瞬间渗透了五脏六腑,这个女人,并不是吓唬自己,再不说的话,她真的会杀了自己。 可是,不甘心啊! 明明前一刻自己还拥有一切,舅舅的疼宠,姨父的呵护,还有第一次这般听话的风…… 为什么不过转眼间,一切就全都不一样了: 实力那么恐怖的风现在却是死活不知;跺下脚,明华大陆都会地动山摇的舅舅和姨父,眼中只有那个女人,好像根本没看到如此悲惨可怜的自己;而最疼爱自己的爹娘,现在怕是自身都难保吧…… 围观众人也是一阵唏嘘,很多人甚至很是同情夜悠然——毕竟,美人总是更容易让人心生怜悯。只是这个时候,即便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个来历神秘的女人,不是他们中任何人能够惹得起的!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也和瑞仙一样,以为叶清潇打飞了风是误伤,这会儿子看到叶清潇看着女子时丝毫不掩饰的太过宠溺的眼神,都瞬间明白,这女人,在叶清潇的心目中,远非一个夜悠然所能比! “好,你放下我,我说——”终于认清了眼前的现实,夜悠然静静的开口。 反倒是清悠,苦苦寻找了六年,现在知道,自己的寻觅终于要有一个结果了,身体猛地一晃,虚弱的几乎站都站不稳。下一刻,就落在了一个宽广而又温暖的怀抱中,随即一个略显沧桑却饱含深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悠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清悠把头枕在清潇肩上,好像要从哥哥的身上吸取力量,半晌,再次站直身形,深吸一口气: “好了,哥哥,我,没事了——” “哥哥?”离得近的斩妖师顿时一头雾水—— 这女人叫叶清潇大人哥哥?二十六年前,叶家全族几乎被尽灭,叶家除了叶清潇大人,没听说过还有其他族人活下来啊?慢着,好像应该,还有一个,那就是,天界的天羽公主—— 想通了这一点,有胆小的吓得噗通一声就坐倒地上! 相较于其他人的惊恐,夜悠然这一刻倒显得很是平静,直视着清悠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这支凤簪确实不是我的。是六年前我外出游历时,遇见的一个男人给我的。” “给你的?”清悠手不自觉握紧,“那个男人呢,他当时怎么了?他现在……”最后几个字却仿佛堵在喉咙口里,竟无论如何也不能吐出口。 夜悠然抿了抿头发:“天羽公主果然聪明过人。不错,那个男人当时确然已经濒死,我当时正好经过,本想要施以援手,没想到那个男人却是不讲理的很,竟然不许我靠近,只在最后扔给了我这支簪子。” 清悠推开身后的清潇,瘦弱的身体竟意外的挺得笔直,便是那双眸子,也亮的吓人: “他,有没有,说什么?” “说什么?”夜悠然歪着头,似是在回忆,“他当时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他的身体好像被灼烧过,脸上的五官都看不清楚……我有点儿怕,就远远的站着。好像听他叫悠儿——我开始会注意到他,也是以为,他是在喊我的名字——不过后来,又好像在叫,羽儿,好像他最后说‘不怕,无论我变成什么样,都是你的——’,我再看他时,地上却什么也没有了,也不对,好像在他躺的那地方,有一些特别亮的光点,不过很快就没了,要不是我手里的这支簪子,我都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呢……” “我想那个男人的意思,应该是想让我把簪子送还他的家人吧?只是,关于他的亲人,我并没有过多的信息,就想着,经常带的话,兴许他的亲人会认出来,却再没有想到,会因为这支簪子,差点儿连命都丢了——”说完,淡淡的瞥了一眼清悠,“敢问公主殿下,悠然的答案您可满意?簪子也还给您了,悠然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清悠仍是直直的站着,既不说话,也没有动作,而她的右手处,一缕鲜红的血线,正顺着指尖缓缓滑落,渐渐的,清悠的脚下就积聚了一泓血水—— 夜悠然眼中闪过一抹恶毒的快意—— 我早说过,你会后悔的,敢这么羞辱夜悠然,我一定让你万劫不复。 “悠儿——”清潇大惊之下,就去抓悠然的手,哪知身体刚靠近,人就被弹了出去。 “主子——”华武训一头撞了过去,用的力气大了,鲜血瞬时顺着额角淌了下来。 可无论众人如何在外面喊叫,站在光圈正中的叶清悠都似全无所觉,只是挺直了身躯,呆呆的注视着天空,而那个光圈上,正附着越来越多的光点。 天香楼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夜悠然冷笑一声刚要离开,身体却一紧,悚然回头,却是一向最疼自己的舅舅瑞钰,刚要喊疼,却在看到瑞钰近乎疯狂表情时顿时吓呆了: “快说,快跟悠儿说,你方才说的都是假的!你没见过离落,你是在说谎——” 原来舅舅的爱也都是假的吗?他们这么宠自己,只是因为,自己长得像那个女人罢了! 夜悠然忽然放声长笑起来,一把推开瑞钰的手,故作天真道: “舅舅,悠儿从来不说假话的,悠儿也没说那个男人死了啊,那个男人当时也是这样,从他体内,飞出了好多光点,然后那个人就没有了……” 瑞钰眼睛发红,气的几乎要发狂,手一松,夜悠然就歪倒地上。 魂飞魄散——所有人都想到了同一个词,天羽公主现在的样子,竟然也是要…… 可天羽公主要真是在这儿自爆,他们这些人,怕是也全都要陪葬吧? 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很多人疯一样的朝外冲去, 夜悠然也由瑞仙搀扶着,和夜幻一块儿仓皇逃出天香楼,途中本想拉一把仍是呆坐地上的风,可人潮汹涌,他们根本近不了风的身前,眼看很多人从风的身上踏过,风都是动都不动,夜悠然确信,风,应该是已经死了。 天香楼内很快一片寂静,惟有叶清潇瑞钰等人一次又一次的徒劳无功的撞击着越来越耀眼的光圈。 一片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大宝不知什么时候溜下了地,慢慢靠近仍是低垂着头的风,忽然从怀中摸出一粒药极快的塞进风的嘴里。 风倏地睁开双眼,下一刻,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 光圈内突然多了两个人! 却是风和大宝。 那道光圈瞬时耀眼到极致,光线实在太强了,逼得已经撤到外围的一众斩妖师们纷纷捂住眼睛: 这样的威力,除非有奇迹,否则,天香楼内留下的所有人除了灰飞烟灭、尸骨无存,再不会有其他可能。 而叶清潇等人也同样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光圈内,一直表情僵硬的风,脸上忽然溢出一缕温柔至极的笑容,下一刻,风一把撕开自己的衣衫,衣衫下□的上身,靠近心脏处一道长剑留下的伤疤赫然在目,而伤疤下方正心口处,一只和那支凤簪一模一样的金凤正展翅欲飞,金凤的正中间,还深深的镂刻了一个“悠”字! 一直兀立不动的清悠似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冲击,身体重重的抖了一下,终于俯下头,如膜拜神祇般,慢慢把柔软的唇,贴到那处狰狞可怖的疤痕上…… 风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潺潺而下! ------------ 165 番外之午睡风波 妖界,. 无忧谷内一片静谧,便是草窠中的夏虫也四脚朝天,睡了个不亦乐乎。 “君上,您尝尝这个,”殷蘅殷勤的递过一杯琥珀色的美酒,“听爷爷说,这还是属下出生时酿成的,距现在已经有上万年之久,这等美酒,若是属下这种粗人喝了,实在是暴殄天物,因此特意送给君上品尝——” 殷蘅说完这番话,自己先打了个哆嗦——没办法,实在是太肉麻了! 可不这样说不行啊,小麟说要是自己不照说,那明年的成年仪式他就选择做男人!要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 自己盼小麟成年盼了这么久了,要是到时候等回来一个和自己内部构造一般无二的男人,哭也要哭死了! 所以君上,为了属下不至于后半生凄凉,就委屈您这一次吧,毕竟,您不是也经常在我们这群臣下面前标榜,怕老婆是一种美德吗,更何况,那是比老婆段数更高的女朋友啊! 只是想想也不怪自己,谁让君上和小王子两强相斗,结果殃及了自己这只池鱼: 你说两个男人家,在哪睡不是睡,为毛一定要因为一个简单的问题争个头破血流—— 君上说,不许小混蛋纠缠他老婆; 小王子道,才不要老流氓非礼他妈妈! 是,君上,公主是您的亲亲老婆,可你骂小混蛋的这家伙可也是她生的;还有小王子,要不是你爹对你妈耍流氓,你怎么能来到这世上啊…… 真让自己选的话当然支持君上,老婆吗,软软的,抱着真是美死了,娶过来,自然必须得是自己天天抱着好;可耐不住小麟说她是小王子的骨灰级粉丝啊! “果然好酒——”离落深吸一口气,那浓郁的酒香顿时渗入五脏六腑,只觉身体每一个毛孔都舒展了开来。 这是成了?殷蘅心里那个激动啊,赶紧把手边儿的一坛酒都捧了过去: “这还有一坛呢,君上可以和公主一起分享!” 话刚出口,抬起手就朝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 怎么这么嘴欠啊,好好的,提什么公主啊! 果然手上一轻,离落瞬间就没了人影,殷蘅也瞬间泪奔: 小麟,不是我不争气,我真的有把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间了,谁让你总对我说,我的君上不是你的君上,你的姐姐却是我的姐姐,有好东西了给不给君上无所谓,姐姐却是必须要有的…… 离落的满心喜悦,在看到那个抱着床小棉被雄赳赳气昂昂大踏步往自己卧室而去的小小背影时迅速化为乌有。 同一时间,小男孩也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倏地回过头来。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顿时就激流暗涌、剑拔弩张! “滚开——”离落俯身无声的道,“再敢纠缠我老婆,打烂你屁股。” “你才要滚开!”大宝小胸脯一挺,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亏我救了你,你却要抢我妈!” 其他事也就算了,唯独抱着妈妈睡觉这件事没得商量!明明自己已经抱着妈妈睡了六年,谁知道这老家伙一回来居然就要横插一脚,先是趁晚上自己睡着,把自己运到另外房间里,现在则更过分,竟然想独占妈妈的房间! 开玩笑,大宝的妈妈也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抢的吗? 头可断、血可流,抱着妈妈睡的传统不能丢! 离落哧的一笑,很是鄙视道:“什么抢,你妈本来就是我的!若不是你妈硬说你是我儿子,我早就把你的头拧下来了!” 大宝顿时气得脸色通红,愤愤然道:“我才不是你儿子!” 离落倒是依然气定神闲:“那是自然,我儿子一定光明磊落,才不会像你这样搞阴谋诡计——你敢说你平常故意乱喊乱叫,不就是为了让我老婆可怜你?” 远远跟在后面的殷蘅一下捂住脸:老大,您好像堕落的太厉害了吧?明明是您老以大欺小好不好? “好。”大宝的泪都快出来了,抹了把眼睛狠狠的道,“我不叫妈妈,我自己把你打出去。” 说着,小老虎一般朝离落就扑了过去。 离落不屑的一笑,揪着大宝的衣领子就扔了出去。然后拍拍手,轻轻松松的进了房间。 慢慢跪坐在清悠身旁,落着迷的看着那张甜美的睡颜,终于忍不住放下怀里的美酒,俯下身子,微有些凉意的唇在那白皙的脖颈处细细研磨着—— 哪知嘴刚碰到清悠的脖子,身后的窗户忽然轻轻一响,被扔出去的大宝“嗖”的一下又冲了进来,眼看就要扑到清悠身上,却被落一把捉住脚后跟,“噗”的一下,又从窗户那儿扔了出去…… 如此周而复始…… 清悠似有所觉,微微睁开眼: “大宝?” “没有。”离落终于不胜其扰,再又一次扔出大宝后,随手在窗户旁设了个结界。 那枚小小的人肉炸弹再次飞了过来,却“咚”的一声撞到了窗户上,窗户没开,大宝却飞了出去。 “好像,有人——”清悠半睡半醒——昨天阿落又抱着自己要了一夜,到现在还浑身酸软无力。 “没有。”离落无比肯定,“是蝇子……” 慢慢含住清悠的红唇,离落的眼神瞬间迷离…… 好在,蝇子已经被自己赶跑了,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专心搂着自己的亲亲老婆了…… 如火的骄阳下,一个小小的影子佝偻着腰,垂头丧气的往练武场而去…… 老家伙,明天,小爷一定要把你打出去! ------------ 166 番外之二 岁月静好 无忧谷的早上一向是旖旎而懒散的,无他,他们的亲亲君上自从携君后殿下从人界归来,别的毛病没学会,“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话也不对,应该说,不但不早朝了,还“从此君王爱午睡”。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话,他们的君上可算得上是对床情有独钟,甚至有传言说他们明明正当年富力强的君上已经好几次和一帮大臣嘀咕着要退位,好“从此天天在床上”,只是每次退位典礼都设计好了,却总是以王子殿下离晔冷笑一声扬长而去来收场。 留下君上一个人怅然的在大殿上长叹: “孽子啊,孽子。” 孩子小的时候盼他长大(离晔冷笑:盼我长大?是盼我滚出去才对吧?)。 孩子长大了还得绞尽脑汁为他筹划(离晔再冷笑:为我筹划?那还真是本世纪听到的最不好笑的笑话,老东西,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无知孩童,可以任你耍吗?) 离落气的咬牙,一跺脚就往后殿疾飞而去,一直到人影完全消失,众臣子才听到一个令人齿寒的声音: “都散了吧。” 不听话的臭小子,老子这就回去找老婆造人,等我老婆再生出个儿子来,让你这死小子也愁白了头发宫斗去! 可是君上啊,您既然这么想要个小子,就不要每次得知老婆没怀孕后就假惺惺的高调宣布说,“造人计划尚未成功,我必须继续努力”,然后又宣布说因心情太过抑郁,需要休整数日来调整情绪。 可既然情绪悲伤失控到无法上朝,您脸上那过分灿烂的笑又是为毛? 只是这休整的日也太长了点,害的代理朝政的王子殿下终于忍无可忍之后冲向后殿—— 然后衣衫不整、俊眼迷离的君上无奈何只得无比痛心的到大殿上宣布: “鉴于王子顽劣,不足以托付大事,疗伤时间改为每周的周六日分批进行。” 从此,妖界人终于过上了不早起、能午睡,还有周六周日可自慰(千万别想歪了,君上说,受伤的心灵自然要需要人抚慰,是为,自慰。哎哟,不说了,赶紧回去,躺平,任摸……)的幸福生活。 而且,近日又从宫中传出消息,君上正让一批大臣讨论每周工作两天、休息五天的可行性,妖界众人一时欢欣鼓舞…… 这天,又是周六。 王子殿下却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 而且第一次没有一起来就兴致勃勃的给母上大人请安,顺便吐槽老爹那张只要自己一进去就比大便还臭的脸。 妖界众人惊得频频抬头看天—— 没错,太阳仍然是从东边出来的,也没有下红雨,那只有一个解释,王子殿下八成是被刺激的很了! 这样想着,众人的眼神终于变为同情——天天和老爹争娘的娃儿伤不起啊。 而且王子殿下的眼神今天怎么这么萌啊,哎哟,好想上去抱一抱—— 一时所有妖们都母性大发,心甘情愿的任自家殿下剥夺了双休日…… 所有人都走了,离晔满意的收回眼神,瞧着突然冒出来的离落,有些紧张道: “他们刚才都想抱我呢,你说,她——” 会不会也像那些妖一样,一见面就主动的抱一下自己? 离晔想的入神,脸上微笑柔和至极,甚至张开翅膀,好像已经把那小小的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 “当然会。”离落神情和蔼,看着儿子的模样慈爱无比,“不要紧张,这之前,她每次来不是都抱你了吗?”宝贝就要来了,自己可不要吓到她才好,先拿这个臭小子连连面部表情吧。 只是君上大人,这么温情的面纱后浓浓的酸味儿又是怎么回事儿? 一旁捧着棵名贵的花跑过去的小妖正好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噗通一声就摔倒在地,再想爬起来却怎么也动不了了——太坑爹了有木有?不但脖子歪的扭不过来了,怎么屁大点儿时间,就有十多个妖下饺子一样噗嗵噗通全砸到自己身上了? “你们两个够了吧?”清悠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同时转过头来,眼里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彻骨温柔: “老婆——” “妈——” 清悠噗的一笑,很是骄傲的看着一左一右出色无比的两个男人,刚要说话,离落却是一皱眉,上上下下打量着清悠,最后落在那白皙的脖子上,这儿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打横一把抱起清悠,对儿子点了点头: “我去去就来。” 离晔也破天荒的竟然没跟去捣蛋,反而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去吧,有我看着呢。我知道她喜欢什么。” 最爱的她要来了,除此之外,还有父子两人最讨厌的他! 世间人都说妖界父子天生就是冤家,可离落和离晔却有不同的看法,他们不是冤家,他们是知己才对—— 这世间还有那对父子像他们一样,最爱的是同样的两个女人,最讨厌的也是同样的男人? 这样说也不恰当,更确切点儿说,那个男人是离落最讨厌的男人,而对离晔而言,只要他不总是觊觎自己最爱的两个女人,也算是蛮不错的。 “怎么了?”身子陡然悬空的清悠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搂住离落的脖子。 “还没盖章呢!”离落闷闷道。 一想到那个可恶的家伙,自己的心都会滴血—— 那个男人是生来就和自己作对的吗?自己最爱的两个女人呀,他竟然全都要抢! “你——”清悠简直气乐了,盖什么章啊,都老夫老妻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离落却不答话,一头冲进房间,只管把清悠架在腿上,一低头就在清悠的脖子周围非常显眼的地方“啾啾”的亲了起来。很快,清悠的脖子上就种遍了草莓。 只是本来说是盖章,吻到最后,两人却是情动不已。好在离落还保持着一分理智,想到另一个自己最爱的小女子马上就要到了,终于在即将破关直入的最后关头停了下来。 “爹——”离晔直着嗓子在外面喊了一声,明显激动至极,“来了,来了——” 本是垂头丧气趴在清悠身上的离落仿佛打了鸡血般蹭的一下就蹦下床,光着脚就往外跑,嘴里还一叠连声的喊道: “哪儿呢,哪儿呢?” 离晔也是神情兴奋:“刚才青鸟来报信说是已经上了銮舆。” “是吗?”离落本是在离晔面前绷惯了脸,这会儿子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父子两人头抵头开始计算以他们的速度,这会儿会走到哪儿里,只因为和那人相关,本来最讨厌的地名,现在却让父子两人羡慕无比—— 他们宝贝的脚现在正踩在那里,那些地方实在是太幸福了! 哪像他们,在这冷飕飕的凉风里—— 冷飕飕的凉风?离落忽然觉得不对劲儿,下意识的低头看去,转身一溜烟就往房间里闪去—— 自己怎么光着膀子穿了条大裤衩就冲出来了?幸亏发现的早,不然又得让那混蛋看几十年的笑话。 房间里,清悠已经准备好一件紫色镶有精美花边的长袍,长袍旁是一条同色系的由美丽天花点缀的玉带。 离落感动的上前,低头蹭蹭清悠的发:“老婆——” 呜,这么好的老婆,自己怎么可能不爱的发狂? 清悠伸出食指点了下离落的额头,嗔怪道: “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怎么反倒越活越回去了?” 而且自己心里实在不爽,老公这么半裸着冲出去,吃亏的是自己好不好?瞧那些女妖看老公的眼神,恨不得把老公给生吞了…… “那是什么?”忽然瞥到跟自己衣服并排放着的还有一件骚包的白色华美袍子,离落的小宇宙瞬间燃烧起来—— 那个烂人,又让人捎信,让老婆给他做衣服了吗? “过来——”清悠却是不搭理他,边拿起紫色长袍边道。 离落低了头,乖乖的伸出手,任清悠帮他套上长袍,系好玉带,最后又后退一步,仔细打量了片刻后,整理了下领口,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圈住了离落的腰: “嗯,我老公一直是最棒的!” 看着吧,每到这个日子,老公都会受打击颇重,自己还是先安慰一下吧,反正最后都得自己哄着,谁让自己的老公自己心疼呢! 离落沉默了一会儿,紧紧的抱了下清悠,低低的道: “老婆,你是最好的。” 等两人从房间中出来,已经不见了离晔的影子。离落顿时就急了,抱着清悠就往谷口赶—— 这个臭小子,生来就是自己的冤家!凡是自己最爱的,他都要抢,先是清悠,现在又加上宝贝! 好在两人赶到谷口,天边一朵祥云正好冉冉落下。 离落神情一僵,脊背挺直,想要飞奔过去,却怎么也动不了。还是被红着眼睛的清悠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同一时刻,一个人影已经闪电般飞了出去: “妹妹——” 却是离晔,甚肖其父的冷俊容颜已是春暖花开。 离落也飞到了近前,所谓“近乡情更怯”,本是有着千言万语想要说,这一刻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口,只是贪恋的看着冉冉的祥云上娉婷而来的一个美丽少女—— 宝贝个子又长高了,可怎么一点儿也没有吃胖呢?早就说天宫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养人的地方!瑞禾那家伙果然从头到脚就没有一处地方不让人生恨的!看把自己好好的女儿养的这么瘦! 少女也看到了离落父子,顿时欢呼一声,从祥云上一跃而下。 “哎呀,慢点儿——”离落和离晔吓得脸都变了色,同时飞起去接女孩。 女孩的身后一个丰神如玉的男子也缓步而出,男子淡然的扫过下面众人,最后定定的落在被簇拥在中心的清悠身上,眼中的疏离瞬间一扫而空。 下一刻,已经来至清悠面前: “羽儿——” 清悠了然的一笑,眼中是全然的喜悦和怜爱:“嗯。小和,你来了——” 天空中和离落拳打脚踢、斗得不亦乐乎的离晔忽然冷笑一声,冲离落道: “还和我打,你看看下面——” 离晔扫了一眼人群,一眼看到那个疑似正在给自己老婆献殷勤的骚包身形,呼吸瞬间一滞,好小子,还真会见缝插针! 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女儿:“宝贝,爹马上回来。” 然后身子一旋,回身就把清悠抱到了怀里。而天空中,离晔终于得偿夙愿,张开宽阔的臂膀,稳稳的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少女,长叹一声: “狠心的丫头——” 竟然走了这么久! “哥——”少女神态娇憨,哄小孩似的拍了拍离晔的后背,“我也很想你们啊,可天宫中事务实在太多了。” 自从爹爹立了自己做太女,自己就忙的脚不沾地。 “那就不要做。”离落愤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嘴里说着还狠狠的瞪了一脸云淡风轻的瑞禾——搞什么嘛,他离落的女儿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开开心心、高高兴兴做她自己就好,偏这混蛋瑞禾,竟是死活要把天界踹给自己女儿负责! “爸爸,妈妈——”少女快活的转身,一下搂住离落和清悠的脖子,“瑄儿想死你们了!” “宝贝,乖——”离落瞬间红了眼睛,却是搂着离瑄,说不出一句话。这么乖巧的女儿,小时候也肯定是娇娇嫩嫩的,不定多可爱呢,可怜自己却没抱过一下,好不容易长大了吧,又被瑞禾给诓去做苦工! “宝贝,这次不走了,好不好?反正那里是天界,就是倒了塌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呀?”离落粗噶着嗓子道。 “这——”离瑄顿时语塞,能体会到爸爸对自己的深爱和愧疚,可,爸爸好歹还有妈妈和哥哥陪着,爹爹在天上,却只有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要是自己也走了,他不是太可怜了吗?自己爱爸爸,也同样爱爹爹呀,只是这个时候,自己要说出理由来,爸爸定然又要难过了。求救似的看了看清悠。 清悠眨了眨眼睛,做了一个“收到”的表情,挽起离落的胳膊,不动声色道:“老公,我看你昨天和晔儿叽叽咕咕了半夜,是不是给瑄儿准备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好东西?” 离落的大脑从来都是聪明的,惟有在面对着爱妻和娇女时却时不时的会当机,这会儿听清悠这么问,早忘了自己方才的问题,抱了女儿就开始献宝: “宝贝呀,你上次不是说我炖的排骨好吃吗?爹昨儿晚上就炖上了……” 离晔则更是行动派,兴奋的把一个大箱子献宝般举到离瑄面前: “妹妹你看,这都是我帮你从人界找来的精巧玩意儿,你瞧瞧喜不喜欢?我那边屋子里已经堆满了,我带你去挑——”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谷中而去,这些人中,最累的就是离落了,既贪恋女儿,想要无时无刻看着女儿,又要时时刻刻提防着瑞钰——只是今天也真是见鬼了,照自己的经验,只要看到亲亲老婆脖子上被自己种的草莓,瑞禾铁定会脸色铁青,甚至可能扬长而去。这次倒好,竟老神在在,好像没看到一样,还四处东张西望。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恶声恶气道: “瑞禾,我们一家四口团圆,你不觉得自己,有些碍眼吗?” 前面已是离落和清悠的寝宫,瑞禾忽然站住脚,冲离瑄道: “瑄儿你瞧,这里建一座宫殿怎样?” 不得不说离落寝宫建的位置极好,四面生满了鲜花碧草,而瑞禾说的地方正是一个高坡,和离落的寝宫遥遥相对,这么近的距离,来往的话也是方便至极。 离落顿时紧张的屏住了呼吸——难道瑞禾的意思是…… “嗯。”离瑄四处溜达了下,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重重点头,“这个地方很好啊,瑄儿也很喜欢。” “真的?”离落和离晔已经是心花怒放、欣喜若狂,一叠声道,“快着人在这里建一座能配得上我家瑄儿的最美丽的宫殿。” “啊?”离瑄一愣,忙要解释,奈何那父子两人却是行动派,而且实在太兴奋了,竟已然着手开始督建房屋。 清悠不禁无语:都说恋爱中的男人会智商直线下降,怎么自己这俩男人没恋爱也快退化成白痴了。 转身面对瑞禾: “小和不走了吗?” “嗯。”瑞禾笑容平和。 即使做不成伴侣,可自己仍然渴望能和羽儿比邻而居,只是这之前,那太过激烈的情绪,令自己始终无法面对这一切,而现在,自己终于能平静的直视羽儿的眼睛了,那曾经能焚烧世间一切的爱也终于,沉淀为比亲情更浓烈,却再不会伤害到每一个人的一种情怀。 “那就留下来。”清悠了然的点头,挽着女儿的胳膊,看着远处已经在跑来跑去的忙个不停离落和离晔,笑的幸福至极。 曾经沧海桑田,而现在,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