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津湖,水门桥,狙击手》 ------------ 第一章 长津湖 “啊!” 徐青猛地一下从水里坐起来,甩起一身水花,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呼吸。 这是哪里? 此处望去,天空日头正西下。 夕阳透过岸边枫叶林洒在湖面上,映在湖水中,拖出了长长的光影,在湖面拉出了丝丝金色的线条。 他正坐在水里。 如果有俯拍角度往下看,这幅场景显得格外奇特,像极了第五代导演怀旧电影里的画面: 他正半身坐在偌大的湖水中央,全身湿透,一脸惶惶的看向陌生的环境。而四周枫叶成林、金黄澄澄,小孩在长堤上奔跑,远山处有人呼喊,湖面上大人忙碌的下网、捕捞,一片鱼米之乡祥和万宁的景象,他却像一个局外人似的呆呆看着。 “伍万里,你怎么还水里待着,快跑啊,刘艄子跟你爸妈告了状,拿桨正过来要揍你啦!” 正当徐青还在为眼前场景愣神的时候,不远处,一个光着膀子的孩子从长堤上急忙忙跑过来。 湖水照应着璀璨金黄一片,这个孩子黑漆漆的身影刚好挡住了阳光。可大片大片的湖水反光却愈加强烈,波光粼粼一阵闪光晃瞎了眼,刺眼的让他下意识把手挡在眼睛前。 这到底是哪? 伍万里? 是在叫我吗,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他眯着眼打量面前跳来跳去的小男孩,脑子里念头转动,正思考着要怎么开口回应。 “伍万里!” 就在这时,远处有一道喝骂声响起。 “你个挨千刀的小贼嗳……看我今天不把你揪到你爹妈跟前打个半死——” 徐青茫然转头看过去。 只见岸边长堤上,一个老汉正怒气冲冲赶来。 他披着蓑衣,年纪五六旬,手提一根扁平艄杆,撵着身边跟着的一帮赤脚玩耍的野孩子: “去去去!都给我闪开……” 可这群孩子们却不依不饶,围绕在周边追逐奔跑,纷纷使坏向他扔着石子、瓦片。 “刘艄子,不知羞;娶不了媳妇,想媳妇~” “刘艄子,不知羞;生不了孩子,打孩子!” “哈哈哈哈哈……” 啪,啪,砰! 石子噼里啪啦的往他头上背上尽数砸来。 他一边躲,一边气急败坏的大声呵斥:“好个伍万里,你烂屁眼儿的兔崽子,把我的船灯给打碎了不说,还叫这些小王八羔子丢我!” 他捞着几个孩子,气的想要往屁股上抽,却马上遭受一堆石子偷袭。再一转眼,小皮孩就通通溜走。 一块块石子、碎瓦片力道不算重,却仍旧打的他七荤八素的,船夫刘艄子只好停下脚步,狼狈的躲闪着。 “丢得好,丢得好!让他为老不尊,平时就爱嘴碎告咱们的状!” 旁边的男孩看着,高兴地上蹿下跳:“万里,快丢他啊,平时就属你扔的最准了。” 我真叫伍万里? 徐青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朦朦胧胧的记得自己应该叫‘徐青’啊。 不过经历了刚刚水中昏迷,一时半会有些东西想不起来,直觉告诉他自己身上可能发生了什么离奇的事。 看着眼前,他也大概明白这番打闹什么因什么果,看着面前的男孩希翼的眼神,他微微一笑: “好!” 哗啦…… 徐青从湖水里站起来走上岸边,左右看了看,在河滩上挑了一块浑圆的卵石,喝道: “刘艄子,我这一飞石,专打你跟我爹妈告的状!” 咦? 这话怎么听着也那么熟悉。 不等他反应,手中握着石头自有一股熟练的味道,下意识掷臂脱手而出。 嗖。 ——啪! 石子在空中划出个半圆,跟冲天麻雀似的,越过几十米河滩的距离,一下子结结实实落在刘艄子的脑袋上。 “哎呦!” 刘艄子头上挨了一记,痛的直跳脚,他捂着脑袋往这边瞄,正好瞧见了站在岸边的徐青。 他立在原地,往地上一啐: “你个小砍头的!” “就知道打烂我些个盆盆罐罐,呸!真是给你们老伍家丢脸,要不是看在你哥伍千里今天回来了,我…我非得拿桨劈断你的腿不可!” “还有你们帮兔崽子们,个个也给老汉等着,黑心皮子生了疮的,成天跟着伍万里鬼混,回头我就让你们爹妈好好收拾你们……” 说着,石子雨扔过来越来越多,他才骂骂咧咧的掩面走了。 沿岸的孩子们则高高兴兴扮着鬼脸,上下蹦跳喔喔乱叫,庆祝着又一次的“胜利”。 “等一下,他刚说什么?” 徐青却站在原地没动,脑子里像抓住了什么。 “啊?没说什么啊……” 旁边的男孩正在欢呼,闻言一怔。 看徐青一脸皱眉的模样,他摸摸脑袋,不太确定:“好像……好像说你哥回来了?” “你家两个哥哥不是打仗去了?听说南边仗打完了,是应该回来了。” 徐青猛地抬头: “那我哥叫什么来着?” “你哥?” “好像叫伍百里?” “二哥我知道,叫伍千里!” “对,所以你才叫伍万里啊!” “嘿嘿,说起来你们家起名儿可真怪,百里、千里、万里的,我爹就爱叫我栓子,栓子栓子,你瞧,又好听又好记……” 咔嚓! 徐青已经没听他在说什么了,只觉得脑子像有道闪电炸开了。 倏然的瞬间,一股久违尘封的记忆忽然揭开面纱。 伍百里! 伍千里! 伍万里! 伍家一门三壮士! 这不是电影《长津湖》里的人名吗? 那,我是谁? 记忆百转千回,一幕幕画面闪动流入心间: “我是伍万里。” “浙江湖州人,全家渔民,一辈子打渔为生,后来参军入伍,成为志愿军,第七穿插连的新兵蛋子一个,长津湖、水门桥战役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却是七连一百五十七名战士中的唯一生还者……” “我也是徐青。” “江苏金陵人,家境一般,身无所长,唯独爱看书写写小说,大学毕业后因为疫情没有工作,留在学校全力备考,发誓要二战成硕,周末去电影院看了《长津湖》,然后,然后……” “然后我被雷劈了,穿越到了电影《长津湖》的世界?!” 这一刻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徐青只觉得脑海里天雷滚滚,差点失声叫出来。 这,十年前的套路啊! 他赶紧低头看着水面。 哗! 就见湖水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湖面倒映出一个七八分酷似易烊千玺的黝黑少年,模样粗糙,双目却炯炯有神。 ------------ 第二章 伍千里 徐青神色极为复杂。 别人都是穿越到永无止境,超能失控,开局就是神级技能,神级‘咏春’,神级‘医术’,下一步就能和漫威紫薯精五五开。 再不济也是笑傲江湖,福威镖局开场,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华山小师妹陪伴左右,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而他…… 长津湖,志愿军,仁川战争,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战火纷飞的红色时代……他对此了解不算多,却也清楚现代战争里一颗流弹碎片就能要了你的命。 他呆立在湖水旁心里滋味莫名,有来到陌生年代的茫然,也有接下来可能要打仗的恐慌,更有着对个人未知命运的不安。 “伍万里——你过来!” 忽地。 远处又是一声长喊,惊起飞鸟阵阵。 徐青心情正惴惴不安,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是在叫他? 他回头吼了句:“谁在叫唤?” “你老子!” 这道声音中气十足,含着些怒气,传遍了湖边四周,惊起唬的周围一片寂静。 徐青豁然抬头。 一个男人身影出现在长堤口,穿着五零式明黄色军装,下面严实绑腿,腰间盘着一柄驳壳手枪,赫然是一名军人打扮。 正端着一个白色罐罐冷冷地看向这边。 周围这些十来岁孩子们也瞧见了,先是停顿了片刻,随即叽叽喳喳叫起来: “坏了坏了,万里他哥当八路回来了!” “错了,我娘说了,是解放军。” “管什么的,咱们快点跑吧……” 一群刚刚还趾高气扬、天不怕地不怕的渔家孩子,这时候老鼠见了猫似的,个个大惊失色纷纷从湖边往堤坝另一边逃跑。 湖边滩涂上,顿时留下长长一条的屁股脊背印和大小脚印,场面变得极其混乱。 徐青远远看着这人好像很熟悉,但脑子还没适应眼下的身份。 他赶紧一把拉住旁边叫“栓子”的伙伴:“这是怎么了?” “你水里泡糊涂了吗,这就是你那二哥伍千里啊!”栓子急道。 “没当兵前,他才是咱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万里,你也快跑吧,你这孩子王……是你哥当了不要留给你的!” 徐青心里咯噔凉半截,什么叫不要了留给我的? 伍千里不是七连连长,战斗英雄,刺向敌人的一把尖刀吗,这一茬电影里可没说啊? 再抬头,栓子把松弛的裤头一系,早蹭蹭爬上了堤飞跃狂奔了去。真好兄弟。 他寻思着要不也混进人群,先逃了再说…… “站住!” 正行动着,身后那道声音就同时响起。 伴着沉重的马靴踏地,嗒嗒嗒的声音逼近,让他心头不由有些慌乱。 不过转念一想: 我虽挂着伍万里的身份,那些砸抢胡闹的事情又不是我干的,有什么好怕的? 他慢慢转过身来,脸上带笑: “哥?” “你还知道叫哥?” 伍千里背着包裹,在长堤上站定。 他眼睛斜了过来,冷笑:“行啊伍万里!真是稀事了,我刚坐船回来就瞧见你带着这帮小鬼砸人刘艄子,您多大本事,啊?梁山好汉,‘没羽箭’呐,就是这么欺负别人家的?” “你不也干过吗……” 徐青看着这张颇似某战狼的脸庞,亲切里带着一股熟悉感,余下的三分惧意更是没了。 “胡说八道,上来,跟我回家。” “行呗,你说什么是什么……” “还顶嘴!” 啪! 徐青躲过去往脑袋上的一巴掌:“你说话归说话,打你弟弟算什么本事啊?” “咦?” 伍千里收回手,奇了怪的上下瞧着他。 “不像你啊,说话一套一套的,我前年回来你还在泥潭里打滚,皮实的跟猴子似的,现在居然跟我讲道理啦?” 徐青微微一惊。 他虽然魂穿过来,但只接受了一些记忆,骨子里其实还是他自己,不过还是镇定的道:“这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伍千里,你丫当兵当落伍了!” “去你的!” 伍千里伸腿踹了一脚,被徐青再次躲过。 “还躲是吧?刚才还叫哥,现在就叫大名了,还跟我拽句子?” “行,你不喜欢打石子吗,别说二哥不给你机会,你要能在这湖面上打出三十个水花,二话不说,我以后绝不打你一下!” “这可你说的啊。” 徐青眼珠子微动。 他寻思着,电影里‘伍万里’好像就是颇为擅长打水漂、飞石子,当了兵以后一手空爆掷手雷,不说百发百中,也算屡建奇功,称得上一句七连“神投手”。 打三十个水漂,应该不在话下吧? 他定了定神,从地上捡起一块模样不错的石子:“嘿,你瞧好了啊。” 按着‘伍万里’记忆,瞄准湖面,腰身一拧,手腕抖动,石块飞快从他手里窜了出去,在水面爆出一连串水花。 石子溅射金黄的潋滟,跳跃着奔向湖对岸的夕阳,一起,一落,一起,一落…… 伍千里:“……十七、十八、十九、二十。” 噗! 最后一朵水花落下。 “呵呵,我瞧好了。” 千里转过头。 他看着徐青僵住的脸,一字一顿:“我可瞧的清清楚楚,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 千玺误我啊! 徐青脑子念头转动,嘴里快速道:“我说能打三十个,那是找到了一块特别好的石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特别好?特别好就是……” 啪,啪,啪! “特别好是吧,特别好是吧!你哥打你几下还狡辩还躲,还躲不躲,啊,还躲不躲?” ………… 长长堤坝上。 徐青像只没了爪牙的螃蟹,被伍千里四仰八叉地拎着,生无可恋慢慢往家的方向走,装死耍赖也是一种对抗。 他闭着眼睛,心里念经:“我是徐青,也是伍万里,当哥的打我,我不生气,不生气……” 但心里还是挺纳闷。 穿越第一天没发现金手指,还被劈头盖脸揍了一顿,虽说按‘伍万里’这位原身平日里干的坏事,的确该打,但挨的痛却是徐青自己承受的。 这就有点难受。 徐青半闭着眼,看着正拖着自己的伍千里,此人看似只是电影里的人物,但这一番相处下来,却是真正一条汉子,有血有肉有性情,说话带点本地乡音,并不是单单电影里的一个平面形象。 这一顿插科打诨混过去了,可日后怎么办? 这个年代,想要发家致富就别想了。 那留在这里打渔为业? 还是和原身一样参军入伍,去打仗? 可不管是电影还是真实历史,这段战争里都是凶险异常,死伤无数,作为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徐青更是对上战场有着天然的未知恐惧。 徐青有些踌躇,感觉前途一片灰暗。 唉…… 金手指呢,为什么还没出现? 思考间。 伍千里已经拖着徐青走到长堤的尽头。 眼前出现了一处山凹洼地,里面是一处积湖滩涂,连通着长江水源。 所过之处是错落的由缆绳、木桩和木板构成的简陋码头,参差的各色木船和筏子在湖滩里停着,四处都是水面忙碌的渔民船家。 跟这些人一样,伍家世代在这里打渔为生,在岸上并无立锥之地,只能常居于湖里,靠着这渔获颇丰的湖滩为生,一艘船就是全部的家当了。 周围的渔民都认识伍千里一家,看着他一身军装走回来,纷纷笑着打招呼,千里也一一回应。 徐青挣扎:“放开我。” “这下不装了?” “不是装,给你显摆显摆当二哥的威严罢了。” “嘴还挺硬。” 徐青心里微叹口气,瞄了一眼他怀里捧着的骨灰坛,问:“罐罐里……装的是大哥吧,你怎么跟爹妈交代?” 伍千里脚步微停,沉默了一会没回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 “……你以后要孝顺父母。” 转过木板桥。 这条简陋木板搭起来的小码头尽头,就是代表着伍千里“家”的乌篷小船——船头正站着两位瘦骨嶙峋的老人,手里还拿着木叉渔网,正定定看过来: “你回来啦,老大呢?” 伍千里怔了一会,停在原地,他嘴皮子抖嗦了好几下,最后捧着骨灰坛缓缓跪下: “我没照顾好大哥,他……牺牲了。” 他脱下军帽,往徐青怀里一丢。 砰,砰,砰。 双手撑开,以额触地。伍千里用力磕下数个大头,嗑的船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周围的笑声也一下没了。 ------------ 第三章 渔船愁火 咿呀喝—— 乌篷船外湖水涨潮了,偌大的湖面上星光璀璨,滩涂畔有点点渔灯,这个时候往往是收获的时候,不少渔民的吆喝号子从湖上传来。 伍家一家今天罕见的没有忙碌,而是围坐一团在船内吃饭。 “老大吃,啊?” “老二,你也吃……” 老母亲抚摸着骨灰坛,颤颤微微的夹筷。 渔家人最是节省。 船舱里,今天却奢侈的把油灯点亮。 昏黄的灯火下摆了张矮桌,伍百里的骨灰盒正摆在上面,米香供着。老母亲把饭菜上桌——第一份碗筷摆给了百里。 徐青低眉垂眼扒拉饭,碗里尽是老妈妈给夹的鱼肉。 他余光看着这一切,心里颤动,忍不住生出一丝哀伤。 这一家虽不是他的亲人,却是‘伍万里’的至亲,既承身份,便受因果,他却不知如何能还报。 傍晚时。 原身母亲听闻噩耗后便晕倒在地,醒来后没有嚎啕大哭,只是一如既往的把鱼开膛洗剥,噼里啪啦生火。没有发生一丁点声音。 而老爹伍十里像铁打的老汉一般,独自拿网叉离了船,像个没事人似的捞了一网又一网的渔获,只是肉眼可见的背影又佝偻了几分。 这个年代讨生活的老人们……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大。 半响。 伍十里放下碗筷。 他看了一圈,沉沉的道: “借着打鱼的空我想了想,船家子弟,本就是浪里来浪里死,风中来风中去,老大为国家做事……没了,或许就是命,可老二,以前最能祸害的是你,现在可懂做人那点事了?” 伍千里认真的思考,犹豫了。 半响才回:“我…不够懂。” 十里:“那就是懂了。” 顿了会,他抿了一小口黄酒,又问:“你跟老大去当兵也五年多了,你在队伍,给人家弄啥?” “当连长。” “管多少人?” “不多,一百五十多号人。” 十里抬头:“那是大官啊,看来你还有了点出息。” 他举起酒碗。 千里赶忙也端起碰杯:“算不得什么大官儿,大哥也当过……” 看见老母亲神色,他赶紧转移话题,“对了,爹,我回来时,听下河滩的陈跛子说,政府给咱分了两亩三分七的地?” 两位老人点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共产党对咱们老百姓好啊。” “要不说这仗能打赢呢?” “四七年的时候,我们部队打蒙阴。我在那看见一房子,硬山搁檩的,两进院,那屋檐子底下能住五窝燕子!” 千里放下酒碗,用手比划着。 “爹,妈,我都托人打听好了,这房子好盖。咱家世世代代都在这水上漂着,现在有了地,等把房子盖起来,看这十里八乡还咋看咱家?” 他又从内兜衣里撕开夹层,掏出一叠油布包着的东西递过去:“这是我津贴,您二老收好,咱明年二月二开工,立冬就能完活!这等我再回来啊,给万里再说个媳妇儿都不是事……” 说着,撇了一眼弟弟‘万里’。 只见他在原地捧着饭碗,张大了嘴巴。 伍千里会心一笑,以为他是听到了自己说的话——嘿,高兴的。 ……而此的‘万里’。 或者说徐青,心情却并非如此。 因为就在伍千里话说完的那一刻,他赫然发现幽幽烛火中,一个透明面板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 【检测到触发条件,心愿任务系统已开启……】 “这是金手指,系统?” “心愿任务……” 还没等他狂喜过去。 同时, 脑海记忆里,有一幕幕画面陡然出现: 一个长的酷似易烊千玺的渔家少年,在湖水投石打了十来个旋儿,握紧拳头,大声对着天空喊道: “我伍万里要替大哥报仇;我要让二哥看得起我;我……我还要讨一房漂漂亮亮的媳妇儿!” 看着这黝黑脸庞少年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容,满口大白牙晃的他几乎快要晕倒。 因为接下来所有的画面消失后,化作了面板上一排排乌黑文字—— 【任务1:参军(0/1)】 【任务2:杀敌(0/10)】 【任务3:活着(0/30)】 【注:心愿任务源于附身人物;完成所有任务即可回归】 徐青仔细看完。 不是说要讨媳妇吗,怎么没有这个任务? 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既喜又愁。喜的是自己不再是孤家寡人,喜提金手指一枚,愁的…却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他要上战场了! 这块不知名字的金手指面板悬在眼前,灼灼发亮,周围却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到,伍千里还在跟老父母说着话。 他目光复杂的把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再没找着任何一条别的提示。 “活着……” 徐青忍不住喃喃自语。 短短两个字,就足以表明这场战争的危险。 他从不否认自己对死亡、对上战场的恐惧,作为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从小生在国旗下,长在春风里。 打仗杀敌,对他来说只是影视剧里的内容……离现实太遥远。 可这任务——几乎将他的路逼绝了。 “唉……” 刚刚发现系统的喜悦,也一下子被冲淡了不少。 “我吃饱了。” 徐青放下碗筷,脑子里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他径直离了船舱,来到船的另一端躺下,双手枕在脑后,透过乌篷缝隙,百无聊赖的数着天上的星星。 伍千里吃完饭过来后,就看到徐青满脸愁苦的模样,他脱下军装,随后也跟着躺下:“怎么,娶媳妇还不乐意,还闹别扭了?” “没,你不懂。” “呦呵,又跟你哥在这装呢?”伍千里翻了个身,想拧他的耳朵,却发现徐青一点反应没有。 他微微皱眉,于是转为摸了摸徐青的脑袋: “说吧,到底怎么了?” 徐青一手挡开:“别闹,烦着呢……” 但一看,伍千里正目含凶光的看着他。 只好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道:“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 “就是啥?” “你不揍我我就说……” “不揍你,说吧,磨磨唧唧的。” “那我说了啊?” “嗯。” “……我想跟着你去打仗。” “好啊打……打仗?!没门!” “哥?” “你才是我哥!” 伍千里一巴掌拍在徐青脑袋上,坐起身子,沉声道:“大哥说了,这辈子我跟他把该打的仗都打完了,就是希望能让你娶个小媳妇,带着爹妈过上好日子,现在大哥不在了,我更要这么做。” 徐青心里苦,他也想过上平平淡淡的好日子,可是系统它老人家不让啊! 伍千里见他不开口,以为是在使小性子。 想了想,转头从随身的行军包里掏出枪匣,放在他手里:“你是不是看到我回来戴着枪威风,才起的这念头?每年回来你最喜欢偷偷摸摸找枪,行!我今天满足你,给你好好上手看看,行不?” 徐青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小孩子了,想要枪……我自己去参军就能拿到。” 四目相对。 徐青能清晰看见伍千里眼里的诧异和怒火,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就在这时外面隐隐传来一道大喝—— “伍千里,谁是伍千里!” “九兵团司令部命令,九兵团司令部命令!全体都有,谁是伍千里———” ------------ 第四章 夜半马蹄声 伍千里条件反射的从船板上跳起,衣服都来不及穿,拿上枪就飞速窜了出去,徐青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没了人影。 再几乎下一刻,外边就传来他轰炸般的嗓门回应: “——伍千里到!!!” 徐青赶紧爬起,跟了出去。 舱外。 只要在甲板上,就正好能看到湖对面有一圈圈火光在游走,黑夜里显得格外分明,有阵阵马蹄声传播四周。 徐青仔细看去: 那隔着数百米之远的半山道上正驰骋来了一小队陌生的骑兵,个个穿高擎火把,背着枪支,满满的杀伐之气。 听到这边有回应,骑兵们便勒住缰绳在原地打转。 随后。 为首的军官踞马而立,看清了人后,同样吼着回应: “第九兵团伍千里听令!” “师部命令,有紧急情况,停止探家,天亮归队!” “重复!有紧急情况,停止探家,天亮归队!” “火速——” “是!” 两边对吼,声震湖岸两畔。 山洼处本来就有回音,吼声像一颗雷在湖面四周炸开,顿时惊醒了大半个河滩渔村。 很快。 火光和蹄声来的快,去的也快。骑兵们绕过盘腰的湖谷山路,继续马不停蹄转向附近另一处聚居地。 只留下满山谷的狗吠、禽叫、大人咳嗽、小孩哭声,有睡的浅的被惊醒在咒骂,也有好奇的渔人在船内伸头观望。 ……瞎子都能看出是出了大事。 “哥?” 火把光在半山腰上渐行渐远,徐青看伍千里依旧在船头站的笔直,脸色严肃,眉头紧锁着。 他走近:“这是要打仗了吧?” “……应该是。” 千里回过神来。 他入伍五六年,跟着部队经历过大大小小数十场战斗,知道这种紧急号令大概意味着什么。 “南边的仗刚打完,这回可能要去海峡那边。” 他一双大手紧紧握着枪柄,顿了一下,似乎在酝酿:“……解放全中国。” 徐青却摇头,哪有那么容易,七十年后都难。 只能换种方式上岸。 “你还想打仗吗?” 伍千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把枪塞进套里塞好,回头问。 徐青没说话,只是看着远方。 “打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看见没有,这就是军人,这就是战争,一刻不得容缓,一个不能掉队!打仗是给国家打,枪子里来炮火里去,要出人命的,不是玩笑!”他指着山腰骑兵离去的方向道。 说完。 可能觉得语气重了,又转过头来:“不说了,先回去睡觉,打仗的事咱们家有我和大哥就已经够了。你好好在家待着,不要惹事就行,知道吗?” 徐青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回答也没反抗。 不过心里却知道,‘伍万里’的心愿使得他不得不去参军,不管他情愿不情愿。 这是个无解的命题。 两人并肩返回船舱,刚拉开门帘,就忽地不自觉的停下脚步—— 幽幽月光底下,船内另一头隔间后两位老人正坐着看着他们,老母亲捂着心口神色哀伤,眼睛直直盯着伍千里: “……你还要走,还要打仗?” 千里嘴巴嚅动了几下,似在解释: “没有仗打了,那还有仗打呀,可能,是部队里有事……” 他说着,自己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沉默下来。 伍十里只在那木着,老母亲没有再说话眼泪却直往下掉,船里的气息一下变得沉重莫名。 回到船内。 徐青和伍千里相顾无言,直直躺下。 “睡吧。” “睡不着。” “总能睡着的。” “那你把脚往边上挪挪,味太大了。” “……就这么点地,挪不了。” “什么时候走?” “天亮就走。” “那什么时候回来?” “等立春吧,立春就回来,回来给你们盖新房子……” 真能回来吗? 徐青摇摇头。 正要再找伍千里说话,却发现身侧这条铁汉沾着就睡,已经鼾声如息。 他看看月亮,又看看身边的人影,忽然笑了。 多么淳朴的时代,多么好的军人…… 未来的那些和平安宁的生活,就是这些人一仗一仗打出来的。 短短一两天,他对这个响当当的汉子,有油然而生的敬佩,也有着这具身体里固有的血肉孺慕之情,再加上知晓原本电影里那悲壮牺牲的结局,此刻更是情绪复杂。 叹了口气,他心里有些东西也开始慢慢坚硬起来。 不纠结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既然来到这个时代。 总不能享受过几十年后的和平生活,如今需要做贡献的时候,却撒手不管吧? “生在了未来的我们,原来该是有多幸福?” 他翻了个身,黑暗中,乌黑发亮的眼珠睁着。 看着这逼仄拥挤的乌篷小船,全家四五口挤在一起睡觉,又想着伍千里说的新房子。 现在的伍家有多大。 横竖就是一只斗大的乌篷船。 一家四五口全挤在这条船上,破栅板穷轱辄,船扮演着这个家所需的一切,吃喝拉撒几乎都在这条小小的船上。 要睡觉时,就地铺张蓑衣席子它就是床,躺在上面能看到幽幽的夜空繁星,就跟现在一样,爹妈一头,哥俩一头,中间只隔张薄薄的帘子。 赤贫,狭小,破败,最大的优点是安宁。 这也就是这个年代最真实的写照。 湖面有清凉的夜风吹过。 风儿吹起船门处的帘子,艄杆上立着的鱼鹰转动灰色眼珠扑腾衔着羽毛,耳畔桨打,水流,虫唧,月儿无声。一切都很安静。 感受着渔船在身下慢慢随波摇晃,空中有萤火虫在飞舞,夜色中游动,一闪一闪的。 徐青莫名的想伸手去抓,但没有抓到。 他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打吧打吧,很快的,这日子也就好了。 来自近百年后的他知道,载波载浪,远方并不算远,这南湖上的小船儿迟早会成长为巍巍巨轮。 ------------ 第五章 万里赴军戎 清晨。 天边山色慢慢亮起,周围到处都是早出的点点渔火,摇号子声此起彼伏,天上还挂着隐隐约约的月牙和星子。 徐青昨晚上睡的并不安生,第一次在船里睡感觉晕乎乎的,整夜都难闭上眼。 半睡半醒中忽然听到外边有说话声。 他一下子就惊醒了。 ——伍千里要走了? 他三下两去五翻身起来,张眼一看,果然旁边的位置早就空了,行李什么的也不见了,船舱里也没半个人影。 揭开帘子。 远远就瞧见二位老人携手而立,正在小码头前送别着伍千里,大包小包的行囊装具早埋在船里,撑船的是刘艄子。 晨间湖上起了风,清凉凉的刮着,呜哇呜哇的叫,声音在风里的间隙穿了过来: “立春就回,回来给你们盖新房子……” “不见了…让他好好睡……” “你们保重身体……” 徐青靠在船骨上,看着伍千里一身黄色军装在小船上站定,微笑摆手,随着刘艄子摇桨逐渐在沿岸两排的枫叶林间慢慢远去。 再抬头小船已经看不见。二位老人像站成了亘远的礁石,驻足良久,直至什么也看不见才慢慢走回来。 他们没有如往日一样去劳作、捕捞,而是颤颤微微的回船,把大儿子伍百里的骨灰捧在怀里默默祈福。 徐青躲在帘后。 声音虽低,他却听清了。 他们祈祷二子千里能够打仗顺利,好好活下来,希望三子万里……无病无灾,远离战争。 徐青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他恐怕要让二老失望了…… 打开系统面板,看了看上面并没有变动的任务,耳边听着两位老人善良又质朴的愿望,他有些于心不忍。 为什么要这样? 昨晚刚下定的决心仿佛又沉重了一些,他咬咬牙,回船舱内凭记忆收拾了一些细软衣服、粮食背在身后。 深呼了一口气,走出船外—— “扑通!” 徐青跪倒在船头。 砰,砰,砰。 硬地相触,三个响头。 船内的祈祷声一下停了。 “我……” 徐青嘴皮子嚅动了好几下,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怎么也说不出口,喉咙像吞下了铁块,干涩莫名。 他停了几秒,狠了狠心,索性闭上眼大声喊道: “爹,娘,是我……万里!” 空气里一片寂静,徐青只好继续说下去。 “伍万里不孝……活着了十几年,都在浑浑噩噩混日子,不知什么是大义,不知什么是对错,只知道在这十里八乡砸抢胡闹……” “伍万里也讨厌自己,刘艄子说得对,伍万里就是一个小砍头的,长大了也是人人厌恶的水上一霸,没一天活的是人样……” “以前,大哥二哥去当兵,万里心里并不认同,觉得他们去送死,现在大哥真死了——我却有些明白了,他们不是送死,而是这个国家必须有人要流血牺牲……” “儿子不孝,白活了十几年,旧的伍万里已经死了,可新的伍万里在今天活了!” “我想去参军,我知道你们不愿意,可是如果这一次不去,我怕二哥回不来,我其实挺怕死的,但我更怕后悔!” “我想跟二哥去打仗,我想给大哥报仇,我想去杀敌,我更想好好的活着,我希望你们二老能够答应,答应我去参军……” “以后万里恐怕不能在你们身边尽孝,你们要保重身体,原谅我,原谅万里,不孝子孙在这给你们磕头了!!!” 砰,砰,砰! 徐青再度叩首,沉闷的响声响彻在乌篷船上。 有些话说着说着就把心里话吐出来了,有的是‘伍万里’不甘的记忆,更有的……是他现代灵魂蹉跎无能的发泄。 但船上一下寂静了,并没有声音。 说不出是什么,似惊咤,似惶然,空气里洋溢着难言的悲伤。 只剩下船上跪着一动不动的少年身影,和远处湖面上摇桨捕鱼响起的悠长悠长的喊号子声…… 不知跪了多久。 船舱内, 终于有声音传来:“……要活着回来。” 徐青听出了,是伍十里。 只是声音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精气神。 徐青喉咙间有些哽咽,有些羞愧,也有茫然。 他背起布包裹,他匆匆抄起湖边停着的一艘小破船,跳了上去,回头看乌篷船仍然没有什么动静。 徐青知道,这对两位老人太过残忍。 三个儿子从此都踏上炮火连天的战场,是生是死都未知,一辈子生养拉扯长大,最后可能……只收到一坛死寂的骨灰。 可他也没得选择。 不仅关乎到任务。 战争说来就来,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 他深吸一口气,手里缓缓摇桨,顺着伍千里去的路而去,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决心。 水面向后动,船只越行越远。 某一刻, 他忽有所感。 回头看去…… 就见远处依稀河滩的乌篷船,老汉伍十里不知何时已在船头直直立着,身旁是捂着胸口、泪如珠下的老母亲。哪怕只是这个世界的短暂停客,与他们相处不过一天一夜,在这一刻,徐青也霎那间热泪盈眶,哽咽不已,说不清道不明是为什么…… “爹,娘,你们放心,我一定把二哥活着带回来———” 远山的呼喊,惊起沿岸枫叶林里不少飞鸟。 而天空中,早霞彩云绵延烂漫万里,像铮铮作响的猎旗,又似波涛起怒的浪花,徐青踮起脚用力的挥手告别,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就是那浪花中的一朵,不知会飘向何方。 ------------ 第六章 新中国的面貌 天高,云淡,风轻…… 群眼看宇宙,世界大同哉。 摇着小船,从南湖儿面上驶在长江支流水道上,此时的徐青就是这样的心情。 当然,他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 离开家最初,徐青心里更多的是有一些依赖和眷恋,一下子不再局宥于那个小小的渔村滩涂,眼前像是脱去了什么枷锁。 不过仅仅过了不到一小时,顺着蜿蜒曲折的河流顺流而下,慢慢的,两岸的风景在记忆里渐渐变得陌生。他内心不自觉开始发紧和茫然起来。 ——人总会因为一些陌生的场景、未知的事情,而变得紧张。 河道慢慢开始进入下流,已经不怎么需要手摇就能前行下去。 徐青放下桨,坐在船上看着两岸。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游戏里一个冲出新手村的小白,对“渔村”外的一切充满着好奇,也对一切充满着戒备。 因为无论是现代记忆,还是来自‘伍万里’的记忆,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象: 你可以直接说它是荒野,但是偏偏在这荒野当中,又零零星星缀落着许许多多的茅草屋、黄泥屋,甚至有整片被战火波及的废弃村墟。 和几十年后大有不同,沿路的地途风貌,很多地方都未开发,仍然是一副树木丛生的模样。它们和伍家所在的渔村一样,破败,原始,尤其刚刚经历过几十年的民国战乱,湖州这里更是解放战争三大战役的重要发生地之一。 去年四九年四月份,大军横渡长江占领南京,宣告了蒋家王朝的覆灭,战役刚打响后,人民的军队携着举世名望迅速南下。 随着进军的胜利步伐,湖州在一夜之间得以和平解放,成为浙江第一座被人民解放军解放的城市。 伍家所在的那片湖滩向来与世隔绝,离湖州城远着,很多人几代伪政府的户籍都没上过,短时间还看不出有太多变化。 而这里不同。 这里已经靠近湖州较为发达的长江水源,在渡江战役的南下解放过程中,充当着重要的角色成分。如今仅仅过去一年不到,很多地方还都是充满着战后重生的气息。 徐青一路驾船慢慢摇桨过来,很多岸边忙碌着的村民都放下手中的活,好奇的注视着他远去。 路过一个个人间。 看着他们脸上的精气神,徐青也忍不住动容。 他们身上穿着的虽然跟他一样的破烂不堪的粗布麻衣,但是脸上洋溢的笑容,却是怎么也隐藏不住。 见惯了现代人虚伪的假笑面孔,徐青很难说的清其中的滋味—— 他们好像都对明天充满了盼头,个个面容黝黑粗糙,却精神十足,就好像八九点钟的太阳一般温暖和煦,鼓足干劲的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农活、工作、建设房屋。 那种发自内心的希望是演不出来的。 徐青毫不夸张的觉得,如果这时代也有什么报社记者,来采访他们,问上一句: 您幸福吗? 想必这个时代的人们,会给出一个后世迥然不同的答案。 这就是一九五○年的新中国。 穷苦潦倒,又百废待兴。 看着看着,船在水上漂着,他也愈发有些发困起来。 水流的速度并不算快,晃晃悠悠的,不过太阳很晒。加上昨晚在船上并没睡好,慢慢的已经有些快熬不住了。 “起网喽——” 忽地。 晕晕沉沉之间,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听到一声号子,身子抖了一抖惊醒过来。 他差点以为自己坐船又回到了南湖渔村那边。 定了定神。 这才发现,自己顺着水流,又来到了一处非常陌生的河域,前面有船挡住了去路。 此时沿岸的风景已经跟先前大有不同,虽然河道当中也有渔船来往,撒网、捕捞,但岸上的风土人情却是截然不同。 随着景象变化和沿岸聚集地的变多,周围开始出现了一些修建的道路,砖瓦结构的整洁房屋,远远的还有集市的模样。 他看到了道路上有不少板车,三轮车,甚至还零星的有四个轮子的汽车经过。 “大哥,这是哪啊?” “县城呐,后生,你一个人走江啊……” 徐青问过岸上的路人后,这才意识到到了湖州城的码头了,再过去就不是湖州地界。 说起来也奇,湖州地方的命运颇为波折,去年解放后改为县城,今年年初才恢复湖州市建制,随知不久又改回湖州县。 船行将近,看着不远处迎面而立的县城碑上还没来得及改回来的“湖州市”字样,又发现了停靠在码头边刘艄子那一艘再熟悉不过的木船,徐青知道自己的确是抵达目的地了。 早上自离开后,他就一直偷偷跟着刘艄子的船,在后面远远的吊着。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把握住,后来因为对地方不熟,慢慢失去了踪迹。 直到现在,才算重新追上。 把船停在不起眼的地方,把绳索套住木桩上,徐青拍拍手上了岸。 “湖州是座大城啊……” 进了县城,还没到城中心,四周到处都已经非常繁华了。 现在还没有完全实施公有制,城里面有集市,马车,买卖,人声吆喝处处可以听到。路上有工人,也有三五成群的专科学校学生,有些房屋上插着鲜艳的红旗,各色各样的人群和时代服装这才让徐青有了一些在新中国的感觉。 这个时候已经临近至晌午,太阳很暴晒,徐青在城里走了一会儿,路况不熟悉。 他四处打听,询问城里征兵的地方怎么走。路人也被问的有些懵,一连问了几个人都是一问三不知,最后还是在一位家里当兵的大妈口中得到了消息。 原来这时候的湖州还没有明确的征兵点,战争刚打完,兵力还很充足,部队除了训练整备多忙的是地方的重建工作。 不过他也问到了一些消息,城里去年立了一个军管会,这里配合着湖州本地驻军开展宣传、联络和收缴枪支的工作。 徐青收到了地址后,道了声谢,便匆忙赶了过去。 “榆街十号,门口有大字的就是……” 又走了十多分钟,辗辗转转的,徐青终于找到了地方。 一处小型围着院墙的平屋,青砖灰瓦,看起来是寻常人家的住宅,但是门口挂了一道白色牌子,上书“浙江第三行政公署驻湖办公处”。 “就是这了。” 徐青惊喜过望,站在门口对了一下招牌,确定无误。 刚要走近,门口站岗的一个警卫出手拦下: “同志,你有什么事?” ------------ 第七章 我要见首长 “我是来问参军的事……” 徐青看着他手里捧着枪,没有犹豫,怕被误会。 警卫点头:“麻烦身份介绍信拿出来看一下。” 徐青一听懵了。 啥玩意? 他仔细一想,这才想起身份证好像还是几十年后才出现,这个时候的新中国刚刚一岁整,全国都在恢复稳定,开始使用介绍信出行外地。 但是伍家一家世代在水上漂着打鱼为生,没有入籍,还是新中国成立后,伍千里当上了连长要登记信息,才把全家人录入了户籍。 警卫也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他看了一眼徐青的样子,也没有为难,公事公办的道: “同志,没有的话是不让进的,你可以去别处看看。” “这个……我忘带了,警卫同志,能通融一下吗?我第一次出门,可不可以让我进去问问,我哥叫伍千里,也是军人,是解放军第九兵团第七穿插连的连长,我是他弟弟叫伍万里……” 警卫听到“九兵团”、“穿插连”等等一些字眼,下意识有些警惕。一般人是不知道这样的编号的。 他认真看了一下徐青,似乎要把他记清:“那你在这等一下,别乱动,我去报告领导。” “好……” 这个警卫很快向里门的另一个警卫小声说了一下,交换了一下眼神,他径直去院子里去了,而门口换了另一个警卫用审视的眼光看着他。 徐青无奈,但也不敢乱动,只好站在原地。 不过很快。 不到两分钟,他就看见刚刚那个警卫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身旁还多了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三十多岁模样。 “特派员同志,就是这位,他说他家有人是九兵团的连长……” “好,我知道了。” 这个中年人提了一下眼镜,仔细看了一下徐青:“这位小同志,我是特派员办公处的王干事,你到这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徐青看他像是管事的人,赶紧说道:“我叫伍万里,听说你们这能联系部队,我是来打算参军入伍的。我哥叫伍千里,他是第九兵团七连的连长,昨晚收到命令就赶回县城,他要去打仗了,我来就是想跟着他去打仗……” “原来是这样。” 作为中年特派员听完了后,笑了起来。 他温声开口:“伍千里我是知道的,我们本地的战斗英雄嘛,我在军分区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你是他弟弟,你怎么不跟这你哥哥一起去呢?” “他怕我有危险,不让我参军,我只能自己偷偷过来……” 徐青正说着,忽然一顿。 他眼睛的余光,不小心发现这个特派员不动声色的微微一挥手,院角墙下有几道隐藏的身影这才缓缓放下了枪。 他眼皮子微跳,心中凛然,这才发现他作为现代思维,一时忘记了这个年代的人对特务、对军情的重视: 敌在海那边。 丝毫大意不得啊。 “对于想要参军的青年同志,国家和部队嘛,对此一向都是鼓励和支持的!”王特派员道。 “不过入伍后,要先进行训练半年,你没有身份介绍信的话……嗯,我们办公处这边先帮你,把你的事情报给九兵团那边,等确认无误后,这样就可以登记造册了……” 徐青忙问:“现在不能马上入伍吗?” 半年? 那可能黄花菜都凉了…… “那肯定不行,这都是规定的,坚决不能搞特殊!而且还要根据情况筛查。” 王特派员摇摇头,“小同志,实在不行你先回家等等,现在也不是征军的季候。我也不瞒你,你也知道你哥连夜赶回部队,这军情火速啊,怕是又要打起仗了!我们的工作这两天会很忙,参军对每一个家庭来讲也是个大事,你呀,等你哥回来,再做打算也不迟,好不好?” 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返身回去了。 徐青呆呆看着这位特派员离开,脑子里一片乱麻。 他好不容易狠下心来参军,结果到头来发现人家还不收,这真是造化弄人…… 不过他不可能就这么放弃的,不然任务怎么办?他还要回到现实。 无奈,他只好又缠着门口的警卫兵,想问清楚九兵团的驻地在哪,伍千里说的返回师部,师部又在哪。 但警卫们即便对他已经没有那么的防备,但依旧守口如瓶,没有透露一点口风: “这涉及军事机密,抱歉,伍万里同志!我们也不知道,别再问了,快走快走吧……” 徐青在这里办公处的牌子下多方询问,这些警卫都不肯多说,一副无可奉告的模样。 他无奈。只好又继续跑到县城里的大街上,四处再找人打听去了。 但是一顿忙活,并没有什么效果,部队驻扎地点都在县城附近的深山老林里,一般人都不会知道。知道的人也不会对人乱说。 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 徐青又回到了这榆街的军管会办公处,他在附近的屋子底下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等着。 有警卫看见了他,通知了那位王特派员,他在窗户看了看,摇摇头没出来,也叫警卫们不用管。 等了又等,徐青等的肚子都饿了,早上出来带的那点东西早就吃完了,包裹里所剩无几,是又困又饿,又累又渴。 那位特派员吩咐警卫送了点清水和白面大馍过来,中途带话劝了他一下,但是没有见他,徐青也无可奈何,更别说闹事了,人家已经仁至义尽。 “我这是遭了什么罪啊……” 靠在墙角,徐青摇头。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天色越来越喑,他也有些昏昏欲睡。模模糊糊间,他突然依稀听到了“首长好”、“欢迎宋师长”之类的喊声。 “谁来了?” 他睁开眼。 发现军管办公处门口,停了有好几辆的绿皮军汽车,车灯照射下:中间一辆敞篷吉普下来了一位穿军装的黑脸中年军人,和王特派员握手,随后正要踏进办公处的小院。 徐青一急,赶紧爬起来想要过去。 但是没想到,腿部蹲久了,血一下子上冲,脑子里顿时晕乎乎的,有些上下左右颠倒,整个人控制不住,原本往前快跑的动作不过几步就要往街面上摔去。 “干什么的!” “戒备!保护首长——” 在旁边的随行警卫士兵们顿时惊动,咔嚓咔嚓几声拉栓的声音,通通动作起来。 “不好,要祸事……” 情急之下,他只好大喊一声:“首长,我要见首长!我是九兵团七连伍千里的弟弟,我要参…参军…怎么这么晕?” 砰。 ……不是枪响。 而是饥困相交之下,他就地狠狠一摔发出的声音。 场面混乱颠倒,眼前最后一个画面是王特派员大声在喊“不要开枪,不要开枪”,还有那位宋师长听到“七连伍千里”后转身看过来的黑脸…… 他心满意足,眼皮闭合。 不省人事。 ------------ 第八章 故国北上 冰冷,抖动…… 再醒来的瞬间,徐青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眼皮子微开微合,模模糊糊间,他发现自己好像是身处一节车厢里,火车哐当哐当的轱辘声还在耳边轰鸣。 这是哪里? 我不在县城那个办公处了吗…… 我还有意识。 还好,还好,看来那个首长最后应该没枪毙我。 可……我现在这是在什么地方? 他慢慢睁眼。 入眼之处全是巨大的箱子,行具,铁皮子架,还有周围摇摇晃晃的车厢四壁,脑海里最后的记忆和眼前的环境顿时混淆起来,不免有些茫然。 而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错,你是这次的新人里素质最好的一个!” 什么? 徐青大惊失色,还有些懵圈的大脑瞬间惊醒,联想起了一些东西。 不会吧、不会吧? 他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去,只看见一个黑脸青年冷笑的盯着他……啊呸!是一个身穿军装的男子,正面若寒霜的看过来: “因为整个九兵团,就你他妈一个新人!” 这面孔徐青熟悉得不得了! ——正是二哥伍千里。 “哥?” 徐青见此,反而舒了一口气。 他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跟伍千里一样穿了身五零式军装,皮带绑腿,崭新革亮。还好不是无限恐怖,可把他吓了一跳。 “你还有脸叫哥!” 伍千里一把揪住徐青,口水都快吐他脸上: “你厉害,伍万里!居然把我耍了一圈,偷偷摸摸跟着过来,你在家当你的‘没羽箭’没当够,现在要来祸害部队了?” “你成啊!现在全师都知道我伍千里有个冒失鬼弟弟,跑了几百华里在县城拦了我们师长的车,差点被当成特务给枪毙!你长能耐了,是不是,啊?” “没有的事,我这不是来跟你打仗嘛。” 徐青陪笑道。 “不过话说你怎么在这,我记得我才看到你们师长就晕了过去……” 啪,啪,啪! “我怎么在这,我怎么在这!我他娘的还想问问你怎么在这?这当兵的事是能让你胡闹的吗?!” “轻点,别打了,别打了!” 徐青赶紧跳起躲开,龇牙咧嘴的叫起来,这伍千里手上劲出奇的大,丝毫不留兄弟情面。 “打的就是你,不教训教训你,你把打仗当儿戏啊!” 他和伍千里一个在前在后,马上在这不大的火车车厢里,前后追打起来。 徐青那打得过他? 伍千里常年当兵,能当上连长靠的就是一股无畏赴死的气概,七连中徒手能打赢他的还没生出来。 躲闪间他已经看清了四周。这是一处装满了军需用品的车厢,有担架有铁床,连着大通铺,里面大大小小还塞着一帮军人,赤着上身的,躺床上的,地上擦枪的,几十上百个战士正散落在四处面带笑意的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上来拉架。 他只好一边躲开巴掌,提高音量大声道: “停!伍千里同志——我郑重告诉你!我也穿上了军装,你不能再他妈他娘的叫我了,更不能打我了,你再打就是违反纪律!” 火车里的几十个军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轰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连长,你弟弟不得了啊!” “就是,这可不经打啊,啊?哈哈哈———” 伍千里脸黑的跟木炭似的:“都给我闭嘴!” 但是此时车厢内音浪之大,根本没几个人听见,他脸更黑了,胸膛狠狠起伏了数下,憋住了气: “七连!全体都有!!!” 哗啦。 这下前二十米、后二十米的车厢通通听清了,七连士兵战火里养成的战斗素养让他们下意识的放下手上一切。 干净利落的一阵脚步衣物悉索声后,上百号人很快整整齐齐立在原地,朝这边看过来。静成一片。 一时间,周围只剩下火车哐当连响。 伍千里冷着脸:“他不懂事,胡闹,你们不懂吗,我们在哪?在北上的行军途中!马上可能就要去打仗,吵吵嚷嚷的是七连该有的样儿吗?胡闹!” “原地休息,保持安静,解散!” 说完,他一瞥躲得远远的徐青: “你,过来!” 徐青看他不像再准备打的模样,心里也放了心,走了过去:“伍千里同志……” “叫连长,还有!” 伍千里转身,瞪了一眼,“说话打报告!” “报告连长!” 徐青像模像样的在原地立正,他上大学也军训过。只是下一句就不正经了: “我要撒尿——” 噗! 刚刚氛围严肃起来的车厢,顿时又有人憋不出,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到战场上你们在笑,还有你,伍万里。别以为我是你哥,你就跟我耍滑头,给我滚过来!” 伍千里转过头又是一顿训批,他抓着徐青肩膀到角落,咬着牙小声问:“……爹妈知道吗?” 徐青点头:“知道。我跪了好久他们才同意……” 千里眼神恨不得吃了他:“同意你也不该来,这是开玩笑的事吗?” “我没耍性子,也没开玩笑,我很认真的!”徐青梗着脖子。 “认真个屁!” 千里气打不到一处来。巴掌举起,又放下。 见他誓不罢休,徐青很是无奈,不过也知道这是在关心自己。 “哥……” 他想了想,看着伍千里眼睛说道。 “你了解过伍万里的想法吗,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参军吗?” “你以前也是出了名的孩子王、水上霸,后来你当了兵活成了人样,可你凭什么要这么巴掌一合,啪的一下就决定别人的人生?” “我——” 徐青伸手:“你先听我说完。老爹叫十里,大哥百里,你是千里,然后是伍万里。你听……多好的名字,多好的期望啊,所以为什么要一辈子待在渔村里?” “国家有难,人人有责。伍万里也是人,他也有抱负。他很不甘心,想换种活法,他有限的人生里并不知道什么叫出息二字,你应该觉得庆幸……是你和大哥百里一起教会了伍万里他——人应该怎么活,不应该怎么活!” 伍千里口鼻呼哧呼哧出气,愣在了原地,满脸仿佛第一回见他的模样。 他眼睛瞪的通红,憋了半天,怒声道:“可这种活法是有代价的——这代价可能就是生命。你大哥已经付出了代价!” “我明白,战场上人命不值钱!”徐青摇摇头。 他挣开千里紧箍他的大手,退在一旁,指着自己身上: “可你看,这是什么?” “你再清楚不过了——军装!这是什么?胸章!‘人民解放军’这几个大字你也看着了,穿上了它们,我也就算一名军人、战士了!不可能再回去,回去就是逃兵。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所以,哥,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啦!” “从今天开始,从此时此刻开始,你应该重新认识一下我:我是你弟弟伍万里没错,可也是个正儿八经带种的军人了!你有这生气的时间,还不如好好教会我一个新兵,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 “或许在你看来,我偷偷跟着你来当兵不理智,太鲁莽,但我也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哥,我叫你一声哥,就是特别希望你能理解我,理解伍万里。” 徐青弹了弹衣服越过他,又回头,“还有,我刚才说要撒尿……也是认真的。” 他退至门口,猛的一下拉开车厢铁闩。 轰—— 门开了,外界大股的风从缺口处刮进来,他脱下裤子,对着外面急驰而过的风景仰身飙出了一泡滋黄滋黄的尿: “憋死老子了———” 伍千里立在冷风中,久久说不出话来。 ------------ 第九章 第七穿插连 一泡尿没撒完,车厢门大开的动静,却把整车厢的人吓一跳。 “千里,我回……” 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青年边脱帽边掀开帘子,笑着开口。可一进来就看见这幅场景。 他怔了下,随即脑子一震反应过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拉住啊!” 最靠近的大通铺上两个战士也吓了一跳,赶紧从床上跳下,给徐青一把抱了回来,用力推动大门关上。 大门缓缓合拢。 “砰”的一下插上门销。 “指导员?” “你怎么回来了……” “嫂子能同意?您不是复员了吗……” 青年指导员瞪了他们一眼,开口训斥:“怎么回事!这个新兵搞什么名堂,怎么没人看着,连长呢?” “在你后面……”一个战士努努嘴。 他转过头,正看到伍千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对。 “千里,你这是……” 他皱眉靠近,降低语气:“你这是怎么了?不能带着情绪处理事情啊!我可是骑了一夜的脚踏车从上海来的,我老婆骑着自行车在后面追了一百多华里,一边骑车一边哭,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几次想掉头,就是想到七连这么多兄弟需要我,需要我们,才狠下心离开。你是连长,更是要把我们都一个一个活着带回来的啊……” 伍千里慢慢抬起头,神情开始有了变化:“你不是退伍回上海了,怎么又回来了?” “我不放心你们啊,我刚到家就看到报纸,说又要打仗了,这怎么能少了我梅生?这不就又回来了嘛!对了,路上我听说我们连多出来一个兵,就是他吗,这怎么了……” “他叫伍万里。” “啥?” 指导员梅生一下懵了。 他回头看向徐青,徐青正系好裤腰带,见他望过来友好的对他笑了一下。 他又看向千里,千里认真的看向他。 “真的假的……” “还有什么真假?”伍千里摇摇头,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跟你一样的倔,也跑了一百多华里,从家追到了师部,非要来送死。正好,梅生,你是七连的指导员,这个新兵就交给你了。” “别啊,我这刚回来,而且这一向教新兵的事不都归雷公吗?” “没叫你管,有空帮忙多教教战场上的经验……” 他目光狠狠刮了一眼旁边满脸无辜的徐青,似是生气,又似无奈,“你……跟我来!” 三人两前一后向车厢末尾走去。 闲暇之余,徐青跟着两边大通铺躺着的一个个战士一个个对视,这让投过来的各种目光也成了立体。 刚才一番追打,这下才来得及仔细打量周围。 这节闷罐似的破旧火车车厢,连人带装备塞再加上百十来号的战士士兵们,不可谓不挤,上下左右,横竖躺着站着的都是人。 满眼横陈着被褥、枪械、背包绳做的挂衣绳,躺着的,打地铺的,睡着的,战士们不少都刚从家乡被征召回来,带着各色的土特产,空气中弥漫着各色各样的气味。 有橘子清香,有水果,有瓜子,有包子肉馅的各种味道,更有脚丫子臭烘烘的混搭气味。 天气很热,封闭式的车厢里坐了这么多些人,虽然已是深秋十一月,但依然肉眼可见的温度升高,军服就一套容易,真一直穿容易发馊。 于是所过之处,到处是满眼的大光膀子、褡裢、夹袄、背心、衬衣、肚围子,个个眼神投过来放量关注着他。 这些脱下军装后年轻强健的躯体,以及身上随处可见的战痕,一整个一九五○年各地男式内衣大全。 来到车厢末尾。 这里蹲着个须发半白的老头,正慢慢的用旁边的手摇砂旁轮打磨一把德式工兵铲,地上还横着一把刚上好油的三八大盖。 刚刚车厢这么吵,仿佛没有影响到他半分。 伍千里走近:“雷公,这个新兵归炮排了……您帮我好好教他。” “怎么教啊?” 雷公慢慢直起身子来,无奈道,“就算他是你弟弟,这马上到地方就打仗了,这么几天怎么教啊?” 伍千里哑然,想起徐青刚刚说的话,释然一笑: “教他……活呗。” 雷公看看千里,又看看徐青,见他是认真的,无声的咂了咂嘴: “……行吧,那我一定尽力。” “你过来。”千里转过头看着徐青。 他表情略微有些复杂:“你有你的想法,能说出那些话……也算是长大了。但,还不够!打仗不是水上打架,更不是打你的水上漂,而是你死我活的拼命。我也难帮得了你——你得证明你自个。” 他指着雷公:“这是我们第七穿插连炮排的老排长,雷公!你大哥,包括我,都是他带出来的兵,在七连,你哪怕不听我的话,但不能不听他的话。至少……雷公能让你学会怎么活下来!” 徐青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他转向雷公,鞠了一躬:“雷公好——” 雷公一看也是奇了,笑呵呵道:“挺有礼貌的嘛!看不出来是个刺头,那行,过来先帮我把这些军械抬到旁边吧。” “好!”徐青也不矫情,直接蹲下去就抬。 “等一下!” 伍千里在一旁忽然又开口。 徐青不明所以。 抬起头来看着他。 “……先把军衣换下,别弄脏了。”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 “你说的对——既然你已经入了七连,那生是七连人,死也便是七连的鬼了。” “现在是下午两点。”他看了看车厢门头挂着的一个简易钟表,“你帮雷公忙完这些后,即刻登记入册,下午三点整……在车厢举行入连授枪仪式!” “是!”徐青还没反应过来,雷公已经先答了一声。 “是……”他随即跟上。 但伍千里已经抬脚离开。 指导员梅生也要离开,不过走了两步,他回头道:“伍万里,我是第七穿插连指导员,叫梅生。记住,不管以前是什么身份,来到这后,就是七连的兵……好好跟着雷公学,马上就要打仗,每分每秒都很紧张。还有,不要再靠近车厢门了!” 说着,他也快步走开了: “千里,等等我,我有事跟你说……” ------------ 第十章 我们该怎么活着? 目送着二人离开。 徐青也不生气,军人们都比较直来直去,他也明白这些说教都是为他好。 自己就更没有资格拒绝了。 他看了一眼四周,已经没什么人关注他。随即脱下军装,也学着周围的战士,只套了件灰白背心在上身。 衣服一脱下,本来就很显瘦的身材看起来更瘦了,一下子露出了被太阳晒的黝黑发亮的手臂、肩膀和躯干。 虽然很瘦,但也算健康。 ‘伍万里’的原身常年在水里来水里去,身手非常灵活矫健,家里面老父母更是把好吃的鱼肉都留给他。即便在这个大多数人衣食不饱的情况下,身上依然长出了一些肌肉。 “雷公,搬到哪?” “跟我来吧。” 他把地上的这些杂碎军械物件抬起来,跟着雷公放到车厢隔间里,随着他的指引一件件放好。 “好……枪给我。其他放到这就好了。” 雷公从他手里接过最后一把三八大盖,微微点头:“孩子,干的不赖,手脚蛮灵活的嘛。” “来,到我这儿来吧。” 他带着徐青进了车厢隔间。 这里铺了小小一张行军床,上面一叠整整齐齐的被褥,其他空地方堆着各色各样的军备装具和零件,墙角还立着一排长筒一样的武器,很像是火箭筒一样。 “没摸过枪吧?” 雷公看徐青目光盯在那边,笑了起来。“怎么,是不是以前没见过这种?” 徐青摇头:“没。” 雷公指着炮架:“这个啊,叫巴祖卡。” “美国人发给老蒋的,去年咱们在南边缴的。整个七连就咱们炮排分到两架,你可别看它个头小,这玩意威力可大着呢!一炮打下去,一个排的敌人就没啦。” 徐青顿时明白了,原来这是这个年代的火箭筒啊。 “咱们国家,刚建立,现在用的大多是‘万国牌’:什么步枪、冲锋枪、大炮,有小鬼子造的,美国人的,还有苏联兄弟的。但这些个啊都不要紧,只要能打死敌人,就是好家伙,咱们就拿着用!”雷公笑呵呵的介绍道。 说着,又拍拍床边:“坐下来聊?” 徐青点头:“好。” 他擦了擦汗,在旁边坐下。 雷公上下打量,这才发觉他个头并不算大,整个人小小的瘦瘦的,忍不住问道: “你多大啦现在?” “……不算大。” 徐青想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灵魂也才二十出头,‘伍万里’也才十六七岁的样子,他估摸着雷公两边雪白的发鬓角,想了想: “估计跟您儿子差不多大?” 雷公愣了下,表情微顿。 不过随即恢复正常。他慢慢开口:“挺好。十来岁模样,那还真不算大。我儿子要没死,大概是能有你这么大了……” 徐青闻言怔住了。 感觉十分抱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您……” 雷公笑了:“没事!都过去这么多年啦,我个老家伙早无所谓了。你看这七连——有一半的兵都在我手底下待过,算起来足足好几百个,可这些年来战死了也快有好几百啦,哪还能看不开呢……” 徐青有些哑然。 他看着眼前的老人谈笑风生,却又饱经风霜的面孔,他觉得伍千里说的很对。 这绝对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 “哎,对了?要这样算起来,你应该多少号来着……” 雷公说着说着,突然一拍脑袋,有些糊涂了。 他转头掀开帘子,对着车厢过道喊:“余从戎,余从戎呢!死没死?” 徐青从缝隙里看到,一个浓眉大眼的战士正躺在床上一边跟人聊天一边在嗑瓜子,闻言露了个头: “谁在咒我?没死呢!天塌了老子都死不了!” 雷公:“我管你死不死。” 余从戎一看他,翻了个白眼:“是您呐——您可真闲啊雷爹。怎么着,叫我有事?” “你记性好。”雷公指着徐青:“这孩子,他该是第多少个进七连的?” “他?” 余从戎愣了一下,坐起身子。 “连长弟弟——那小万里啊?我想想,他应该是……六百七十七。对,第六百七十七。” “七十六是刘永贵,他不死在淮海了吗!就是这个数,这是咱们连,啊不,咱们全九兵团今年唯一一个新兵嘛!” “行了行了!” 雷公瞪了他一眼,“就你嘴巴碎。这孩子以后也是你们战友,留点口德吧!” “行呗。”余从戎笑着:“不讲就不讲,雷爹您说啥就是啥~” 雷公放下帘子转头:“没跑了。就是这个:六百七十七……哎年纪大了,我记性也不怎么好。不过,你自己还是得要记住,你是七连,第六百七十七名战士。” “这个啊,是每个人必须刻在心底的。说点不吉利的话,哪怕是死在了战场上,这也算有一个根,别人也能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存在过。不然死了都找不到人收尸……” “六百七十七……” 徐青点头,默念了几句。 一串冰冷的数字,几乎代表一个人的身份、生命……以及全部。 他能感觉到这些数字上面沉甸甸的分量。 雷公见他模样,像是听进去了。点了点头,又道: “说起来,你是为什么要参军啊?” “保家卫国呗。” 徐青想了想道。 “除此之外,也想给大哥百里报仇,杀敌;想让二哥看得起;还有,一直庸庸碌碌也没做过什么好事,对社会没什么贡献,现在有机会就想换一种活法……” “很好很好,这些都够了。光是能知道保家卫国就已经很了不起啦——” 他顿了顿:“看过死人吗?” “见过。” 徐青想起自己现实世界车祸去世的父母,随后又补了一句:“……就死在我眼前。” 雷公“嗯”了一下,又问:“那打没打过架?很拼命的那种。” 徐青点头:“也打过。” 记忆里,‘伍万里’成天在乡野里打架,这才服了一众野孩子成了孩子王。 “那就成了!” 雷公哈哈一笑,一拍巴掌,“你哥让我好好教你,怎么在战场上活下去,我其实也没有别的办法。我怎么活下来的我都不知道?” “七连这么多年来,有多少兵从我手里走出去又被抬着送回来,我也想了很久,战士们怎么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呢?你想过吗,你离开家里面一切,就想跟着你哥来打仗,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徐青点头,但随即又摇摇头。 “我也一样,想过,又没想过,因为你根本保证不了自己能够百分百活下来。战场上瞬息万变,准备的再多也敌不过一颗子弹。死不死,都是命,既然是命,那还不如拼一把?” “我能打这么久的仗——七连还有这么多战士在战火里活了下来,靠的,就是这么一股拼命的劲。” “孩子,你还小……我也有过你这么大的时候,没有杀过敌人、没打过一颗子弹,呵呵,是不是有时候觉得这种事离你很遥远?可下一刻马上就要上战场,就要和凶悍的敌人拼刺刀了,那怎么办呐?” “我教你一个办法,我也只有这么一个方法……” 雷公竖起眼睛,头上的白发仿佛都站立起来: “想想因为你的懦弱,你对敌人的同情,而死在你面前的亲人。不要有所顾虑,在战场上没有对错,只有生死,只要是敌人,就不能留一丝情!” “拿起枪,对准他,啪——” “你就活下来了!” ------------ 第十一章 我的娃娃叫新中国 “这就是活命的办法,也是打仗的办法——” “主席他老人家说,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七连就是这么样子做的。七连向来以骁勇善战闻名,在整个野战军九兵团都算出头。可这些名气,并非无缘无故的冒出来……” “你是第六百七十七名战士,可现在整个七连只有一百多号人了,这剩下的是几百名战士都去哪了,你知道吗?” “他们去了地下。” “人很脆弱,也很顽强,这些人站着,是一座长城;倒下了,也还能塌不掉。” “是不是没见过这样的,打仗还要拿人命填?” “哪有人这么不要命啊?” “可这就是事实。” “七连在战场上的,从没一个是孬种,倒下一个,自有另一个填上,这么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胜利啊!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打仗这种事,从来没什么侥幸,咱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武器装备远远落后于任何一个敌人,但最后我们都打赢了,为什么?” “因为要想活下来,很难,但其实也很简单:拼尽全力,把敌人杀死,把仗给打赢!这就成了——” 徐青的确被他说的有些镇住了。 这些道理,现代可能是个人都会懂。 但……明白和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键盘侠永远只会嘴上说说,真要把一个个拉到战场边缘。 光练练兵,就能吓死一杆子人。 而眼前这个老战士,包括七连,包括很多很多的战士们他们却是真正的做到了—— 投身性命,保卫家国。 这无法不得不让人动容,为之钦佩。 徐青心里也隐隐对着自己发问: 我能做到吗? 雷公不知道他的想法,抬头看向隔间旁边的一扇小窗。 里面透着天光,金色的阳光照射进来,隐隐约约能看到火车外沿途的景色: “你看,我们这一趟火车开往山东,去那整训备战,现在虽然还没有命令说什么时候去打海那边,但估计也就在最近了。这也是一场硬仗,咱们啊——离解放全中国不远啦!” 徐青缓缓点头,现在全国各地的报纸都在盛传,以为国家要打那边。 也不算谣传或者是乱猜,九兵团的成立,原本就是为了打这场“隔海”之仗,但是因为今年北方边境美国和朝鲜打了起来,嚣张的美军逐步越过了三八线威胁到国土安全,这才不得不更改了目标。 如果不是这,历史可能就要改写。 后世,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稀奇古怪‘茶叶蛋’的荒唐事。 而为了战略上的突然性,快速剿灭美帝国主义的气焰,志愿军即将入朝参战的秘密一直都是秘而不宣,军队里恐怕也只有少数人士知道。 不光是雷公,伍千里,还是湖州军管会的特派员,都不知道这一场九兵团大调动的背后真正目标。 ……并不是“海那边”,而是“江那边”。 他停下来拿着搪瓷杯喝了一口茶,看着窗外飞驰的风景神情有些感慨,似乎在追忆: “火车到了山东,就要过沂蒙山啦,这地方没来过吧?我家当初就在山脚下,不过我也已经好几年没回过这里了……” “那您,这次不回家一趟?” 雷公放下搪瓷杯,使劲摇头:“还回去干嘛,回不去了,早死光了……房子都烧没了!” 徐青心里一堵,没想到他连家也…… 正要说话。 雷公却摆摆手:“不用安慰我。能活下来的战士们哪个没有几个这样的过往经历?不然我们这么拼命打仗为了什么?” “死光了也就死光了!正好也没了念想。不仅儿子女儿被鬼子害了性命,婆娘也没等到我回来,山上找了根树自尽……自那以后,我就把这里当成家了,跟部队这些年把鬼子打了个遍,也算是报了仇!” “经常有人看我年龄大,问我:你有几个娃?我都很自豪的说:我有一堆娃娃哩!人又说:你哪来的娃?呵呵,七连这些娃娃们,个个就是我的崽啊。” “我跟着他们一起长大,一起成长,一起战斗,最后还要一个个送他们入土,你说:怎么不算?” “原本最小的那个崽,才一岁半呢。” “……叫新中国。” “现在又多了个你啦。” 徐青立着当场,身上有肃然发麻的感觉。 “说起来,我在这儿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七连,那时叫野战军……我是第十七个来到这儿的,后来陆陆续续来了人,才开始建制。你大哥伍百里当年当兵的时候也跟你这么大,都是卵下没长毛的小鬼头,哈哈,经常偷我的酒,部队不让喝酒,他就等放探亲假的时候偷偷喝,还以为我不知道!” “后来,他把你二哥也带进部队,这混小子更野,成天跟连里的人打架,你以为他怎么当上连长的?除了战绩突出,就属全连没一个人能打得过他,哈哈哈!” “百里第一个当上连长,千里在他后面接上,一个赛一个的拼命。第七穿插连的名号就是在他们手里立起来的,到后来,我们在长江边追着老蒋队伍打的时候……他俩都已经长的比我高啦!” “不过孩子,你也不差。刚来部队第一天就在全师面前露了个脸,这么乐意来当兵,看你也不是个拿不稳的主,好好的干!你们伍家三兄弟看起来都不让人省心,不过也确实一个比一个有本事……” 雷公一番说起来眷眷动情,感情充沛,让人很难愿意去打断。但是听到这里,徐青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他,怎么牺牲的?” ------------ 第十二章 地上的长城 雷公顿了顿,知道问的是伍百里。 “也是,你也马上是个战士了。是该知道些东西……”他想了想道。 “百里当时刚当上连长不久,在淮海。” 他扶住额头,仿佛回忆起来有些吃力,轻声的说,几不可闻: “那是一场很难打的仗,你大哥掩护战友,一直冲在最前面,所有人久攻不下,没有办法,他主动跳出来吸引敌人……然后,就被击中了。” “当时,三挺机关枪在扫射…三挺呐!” “多狠心!别说人,就是铜墙铁壁也抵挡不住这样的火力,当场……他的身子就被炸掉了半边。” “呵呵,就这样还没死透,眼睛还睁了几分钟,看着战友攻入调堡才咽下气。” 他摇头,有着无尽惋惜:“别人都说他多厉害,多悲壮,死得其所?我一直不这么觉得,你想想……他牺牲的那时候,那半边身子,该多痛?他跟你一样十来岁来打仗,那时候也不到三十岁,明明最爱说话,可为了当好连长管好队伍,平时就爱装老成。别人不懂我还不懂嘛?都是苦命的娃娃……” 说了半天,他看徐青立在原地,叹了一口气又道: “……不过他走的很从容,也算没给你们老伍家丢脸。” 徐青眼皮子颤动了一下。 光是这么听着,他都无法想象那种境地,那样情形下……该是多么钻心入骨的痛? 他知道,自己未来面对的战争,恐怕将会跟这一样的酷烈。 想了想,起身认认真真鞠了一躬: “谢谢您的教导,雷公。大哥二哥他们能做到的,我也会做到。” “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雷公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知道你跟你千里发生了什么。但我想告诉你,既然他把你放在我这,说明在担心你,不管出于连长还是你哥的身份,他的话,你还是要认真听一听的?” 徐青点点头:“我明白,他只是不愿让我冒险。” “好孩子。”雷公颔首,拍拍他的肩膀,“多的话老头子我也不说了,说了反而你们这些小鬼烦。” 他拿着搪瓷杯喝了一口茶,看着徐青神情有些感慨,也有些欣慰: “后面你好好训练,学着怎么打枪。别说,这里面门道挺多的,一般人给你把枪,都难打得准。” 说着,雷公让他掀开帘子,指着车厢那边: “咱们七连还是有几个枪打的不错的:平河算一个。他是火力排的神枪手,也是机枪手,什么枪到他手里都能给你打出个花样来。看见没?那个靠墙角的就是——” 徐青看过去。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木讷的大汉。他套了个拿旧衬衣自己撕成的背心,提着一挺重机枪搁在身前上油,二百多发的弹链在旁边晃悠。 “他曾经差点打落过一架敌军飞机,也不知道是不是蒙的?”雷公咂咂嘴,“没事你可以去请教一下。” 徐青点头。 “啧,里边那个小子叫余从戎,就我刚刚喊的那个:他是一排排长。侦察兵出身,身手灵敏,善于侦查冲锋,枪法也还不错……不过就是有些混不吝。” 徐青看到了,这家伙早注意到了这边,正挤眉弄眼的看着自己。 “原来啊,七连还有一个真正的神枪手,叫谈子为,真的是指哪打哪!不过后来立了功出去,当了三营的营长,也七连出来的。以后,可以叫你哥带你认识一下。” 接着,雷公又介绍了几个七连的人给他看。 说着说着,他歪头看了眼徐青上下,忽然道: “另外……你这头发该剪了,乱糟糟的,一点也不精神。” “啊?” 徐青一愣。 “啊什么,正好,老汉我除了拉炮打仗之外,别的不会,就会这些零零碎碎的捣鼓,看我给你捯饬一下!” 徐青回过神来,雷公就已经兴趣浓浓的转身拿了剃刀和剪子过来,见他还在犹豫,眼睛横竖立马一瞪: “剪不剪?” “剪……” 徐青无奈:“不剪多,剪一点吧,马上要冬天了。冷。” 雷公摇头:“胡说八道,那海边上还能冷到哪儿去不?放心吧孩子,我手艺很好,七连这些个娃娃我都剃了好多年了,手稳当的很。还不要钱!” 他呵呵笑着,手上已经熟练动了起来。 徐青哑口无言,却没法反驳。别人不知道要去哪,他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现在已经十月底了,别看金秋十月叫的好听,进了十一月,北方马上就要入冬。 而朝鲜半岛位置更特殊,他学过地理,依稀记得那里虽然靠海,但属于温带季风气候,夏季温热多雨,冬季异常寒冷干燥。 这个“海边”……跟我们国家南海那气候完全不同。 徐青脑子里思考着,脑袋上时不时有发丝悄无声息的落下。 而雷公手法的确很老道,手指和剪子轻微的扫过,细碎的摩挲感贴着头皮让他感到很是舒服,不禁慢慢闭上了眼睛。 火车哐当哐当的杂音在耳边循环,剪着剪着,他模模糊糊的几乎快要睡着。 不知什么时候,雷公忽地轻轻一拍他脑袋: “别睡了!” “快看,窗外面——” 徐青瞌睡微微醒转,有些不明所以。 抬头见他看着外边正出神,于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身下的火车飞快行驶过大地,周围的山川荒野如倒影般后退,此时正下午,透过这扇小窗,能看到外面偌大的日暮山关,一条蜿蜒横卧在山巅上的长城赫然映在眼前。 峥嵘的轮廓趴在大地上直至无限,此时火红金光的阳光照在崇山峻野之间,仿佛旭日挣出山峦,山峦雄关万丈,万里江山如画一片红。 “多美啊,是不是……” 雷公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喃喃自语。 徐青凝涩开口:“…是,美的像画。” “以前没见过吧?” 雷公笑起来:“这叫长城,只有北方有。” “呵呵,古代皇帝老儿建的,就为修这个都死了不少人呢,我小时候还爬过,后来就没机会了,不过过了这长城,咱们很快就到目的地啦……” 整个地,徐青灵魂有些莫名颤栗的感觉,有被美到,震撼到,而更多的是记忆,仿佛要热泪盈眶…… 心里在想:怎么没见过? 这是他到现在为止,唯一在这个时代看到过现实世界也非常熟悉的东西,他也来爬过,跟着父母,只是后来父母出了车祸再没来过,只是不在这个时空…… 正黯然想着,雷公问:“会唱歌吗?” “……会点。” “来,唱一个听听?” 徐青开口,刚“啊啊啊”的起了个头。 ……往下突然哑壳。 他会的都是那些现代娱乐歌曲,不适合这个年代。 “你这都什么玩意,半拉子不成调的,看我给你唱一个!这是咱那的家乡小调啊,可听好了哇,就我这工夫,可轻易不给人唱的。” 他清清嗓子,往前走了两步,高声唱起来: “人人那个都说哎——” “沂~蒙山好!” “沂蒙那个山上哎,哎嘛那个好风光———” 迎着窗外长城万里,雷公扯着嗓子,高亢的歌声飘荡在火车里。 徐青微微抬头。 雷公声音嘹亮又粗犷,他整个人正努力往前伸着,脖子上挣出一条条青筋,手上的剪子停在半空中,无意识的用力挥舞着。 似是在歌唱,又似是在呐喊。 这个老汉的内心……似乎也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的平静。 “青山那个绿水哎…多好看……” “风吹那个草低哎见牛羊,见牛羊……” 徐青坐在原地默默倾听着,外面车厢有战士隐隐把手风琴拉起,轻声附和。 配合着响遏行云的歌声一直在车厢里回荡,婉转悠扬,仿佛要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 第十三章 第六百七十七名,伍万里! 半小时后。 “不错,这下精神多了。” 雷公停下手,吹掉徐青脖颈上的碎发,拨正他脑袋瞄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 “给。” 他从墙上扔了条白毛巾过来,挥挥手,让徐青站起来:“自己去镜子前照照,我这手艺还不错吧?” 徐青对着墙上沾着的一面破旧圆镜,左右伸了伸脑袋,里边露出了一个干净青涩的少年,虽然皮肤黝黑,但眉眼间已经渐显硬朗。 不过他微微一笑,嘴上仍然嘴硬:“嗯,还行……” “怎么才还行?” 雷公不乐意了,放下剪子,眼神不善的看过来:“就我这刀工,根根都给你剪的直站着,这可是上海传过来的:现下顶时髦!嘿,你臭小子还不满意,我可照着你们教导员梅生的头型给弄的,铁定错不了……” 这不就是学生头吗? 徐青心里笑了下,正要回答,车厢过道传来喊声: “伍万里,伍万里人呢?” 他探出脑袋,看到车厢里战士在集合了,赶紧回道: “哎,在呢——在这!” 随即连忙就要出去,雷公在旁边一把拉住他:“军服不要啦?” “差点忘了。” 他回头接过军服上衣,快速往身上穿去。 雷公笑呵呵:“不急,遇事要沉着冷静,三点钟不是还没到嘛……” 他话还没说完,伍千里半揭开帘子,在门口扫了一眼,冷着脸道: “你怎么还在这磨蹭,让全连等你一个人啊?赶紧的!” 说完,也不等他回话,转身就走。 徐青把军帽戴上,回头对雷公挑了挑眉,然后高喊一声:“……来了!来了!” 雷公摇摇头,无声笑了一下:“这俩大小鬼都一个德性!” 不过随后也拿上卷烟火柴放兜里,跟着出去了。 车厢里。 这时,七连一百多名的战士都穿上了军装,挤在走路的过道里,这里都是老兵油子,都在交头接耳小声说话,不过见到连长伍千里带着人过来了,也就纷纷都停了: “立正!” 七连列队站定。 雷公也回到人堆里,虽然缓慢,但也一丝不苟,卡的非常准,挑不出什么毛病。 徐青不知道站哪合适,只好待在原地没动。 伍千里看了看众人点点头,开口道: “我们七连自成立以来,一直就在血与火里打滚,在战火里经历着生与死。从抗战,到解放,一场场仗打下来,我们获得了无数的荣誉,这些荣誉是每一名七连的战士共同完成的,他们,有的牺牲了,有的,成了现在的你们……” “大家都知道,这一次全军调动开往北方,我们等了可能又要打仗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打哪里!” “但,这都不是理由,更不是借口!我们七连不能落后,要一直全力以赴做好备战的准备,可今天……才归连一天,我就发现大家表现的非常懈怠:是不是回家一躺,就无组织无纪律了,就不拿打仗当回事了。啊?是不是!这该是七连应有的样子吗?” “——不该!” “你们把七连当成了什么?土匪窝,还是你们自个家?你们当中最少的也入伍两年,最多甚至十年多,就是这么,在一个新兵面前做的表率?!我希望……同时也是命令!接下来所有人都要好好想一想,好好反思一下,端正住自己的思想态度,认识到问题,自己去找指导员报告。听明白了没?” 七连全体:“听明白了!” “好,这个问题就说到这。下面,是另一件事。我们七连今天将要加入一名新战士……” 伍千里说着转过了身,看着徐青,目光略微复杂: “……他叫伍万里。是个新兵,也是我的亲弟弟…但,不管什么身份,进了七连,就是七连的人!现在,按照七连传统,举行伍万里同志的入连授枪仪式!” 一双双眼睛刷刷刷的看过来,有好奇,有探究,更多的都是对战友的善意。 伍千里又道:“余从戎,你是老同志,你给他说说我们七连的情况。” “是,连长!” 余从戎这个看起来就不安分的主,此刻神情显得颇为严肃。他跨步出列,大声道: “我们七连,原属华东第三野战军一纵,现整编改制为第九兵团第二十七军第八十师攻坚一团七连!” “我们打过鬼子,撵过老蒋,出过战斗英雄,参加过大小战役数十场。曾在半天之内全数歼灭、俘虏超于我连兵力六倍之敌,闻名于全军,获得荣誉无数!” “我连在战场上,冲锋在最前,潜伏在最深,歼敌在最多!穿插迂回,分进合击,出其不意,以死开道,号称第七穿插连!尖刀连!常胜连!战斗模范连!” 说完,他敬了一礼,归于队列。 徐青听着,身子立得更正了。 他虽然看过电影《长津湖》,对七连有一些了解,但此时此刻听着仍然感到全身都在热血沸腾,与有荣焉。 “不错,这就是七连!” 千里眼神盯着徐青:“伍万里,你记住。七连没有投降的,只有战死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七连第六百七十七位战士!” 徐青凛然:“……是!” “伍万里。” 旁边的指导员梅生缓缓开口:“也许你会疑惑为什么你是第六百七十七,七连有这么多人?这个车厢不就这一百来人吗?”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他向前一步,严肃道: “因为我们是穿插连,第七穿插连!敌人的后方就是我军的前沿,我们是把自有七连以来在战场上牺牲的、受伤退伍的战友,全加在了一起!” “我们打仗,没有敌军那样先进的飞机,大炮,坦克,有时候……我们最好的武器就是我们自己!” “在你前面,有六百七十六位战士曾经在七连拼命过,流血过,战斗过,而现在,加上你,也只剩下一百五十七人!” “我们很难记得住打出去过多少子弹,可我们必须记住战士们的名字,这是他们留下来的唯一痕迹。也只有这样,才能记住死掉的他们……和下一刻同样可能死去的我们!” 梅指导员转过头,把军帽摆正: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第七穿插连第一百三十五名战士,梅生!” 伍千里:“没错,我是七连第一百六十二名战士,伍千里。还有一百六十一,伍百里!” 余从戎:“我是第二百二十一名战士,余从戎!” 平河:“我是第二百八十名,平河!” “第三百三十五名,何长贵!” “第五百七十二名,李持正!” “第六百五十七名,刘志毅!” “五百三十三名,巴龙……” “五百六十五,宣强……” “四百一十九……” ……… 人群里,七连众战士们纷纷附和,大声报出自己的名字位置。 一个个面容亦老亦少,他们的声音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十分激动,而是带着早已经习惯的镇定。 那是一种看破死生的从容。 直至雷公最后一个开口: “……第十七名,雷睢生。” 这数字很感伤,因为他是这里最老的人,也见证了最多的逝去。 “伍万里,你是多少!”伍千里大声问道。 徐青迟疑了一下,想到既然承了‘伍万里’的因果也就坦然面对了,回道: “我是第六百七十七名……” “叫啥?” “第六百七十七名,伍万里”。 “叫啥!” “第六百七十七名,伍万里!” “再说一遍!” “第六百七十七名,伍万里——” “很好!” 伍千里一摆手:“……取枪。” 指导员梅生从旁边装具里取出一支早已准备好的长枪,捧在手里,走过来。 伍千里带头长喊一声:“敬礼!” 哗! 对着枪,七连全部抬手行军礼。 “礼毕——” “伍万里同志,请接枪!” ------------ 第十四章 莫辛纳甘步枪 “是!” 面对面站定,徐青心情略微有些激动,他小心翼翼的,从指导员梅生手里接过这一杆长枪。 不料刚拿到手里,沉甸甸的枪身就压的他手“哗啦”一下,差点往下一掉。 伍千里沉声:“接好!” 徐青连忙直起身子,把它捧在怀里。 心里激动之余,也一惊,没想到这杆枪比想象中要沉的多,感觉至少有八九斤重。 枪身通体都是由深棕色的桦木包裹着,但抱在怀里像抱了根铁块似的,手指磨砂在长长的枪管处有冰凉的金属质感。 在现代。 他从没接触过真枪,只打过几回真人CS,那是仿真的塑料产品,完全不能比,其余对枪的了解最多就是在‘吃鸡’游戏里了。 也就在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枪是这么的重,这么的有份量。这样想着,怀里搂着更紧了些。 “在部队里,枪就是生命!没有枪就没法打敌人,打不了敌人就会死,记住,一定要牢牢抓住自己的枪,明白吗?” 徐青感到脸上微微有点发烧: “是!” 伍千里点点头: “背上这杆枪,从此以后你就是一名战士,必须无条件服从命令,能不能做到?” 徐青大声:“能!” “背上这杆枪,枪口永远只能对着敌人开火,永远不指向自己的战友,能不能做到?” “能!” “背上这杆枪,荣誉和生死都归于部队,归于七连,终生誓死忠于党和国家,保家卫国,无畏杀敌,能不能做到?” “能!” “好!”梅生在前面带头鼓掌:“祝贺伍万里同志加入七连!” 七连全体随即纷纷鼓掌。 徐青看伍千里说完后就敬礼,也赶紧立正,向大家敬了一个礼。 “行了。” 伍千里手放下,宣布:“入连仪式现在就结束了,余从戎和平河,留下。其他人,就地解散!” 众战士有的过来拍了拍徐青肩膀,有的过来打了声招呼,徐青也笑着回应。 虽然互相都还不熟,但是他们表达出的质朴善意,却是清晰可见。 不过也就在这时,久无动静的系统面板突然在面前跳了出来,上面滴溜溜的有文字浮现,让他愣在原地: 【任务一:参军(1/1)】 【任务奖励:100经验】 【注:经验可提升属性与技能;经验通过任务获得】 【检测到初始任务完成,可开启个人信息面板……】 须臾, 界面上焕然一新,又快速组成一行行新的文字: 【姓名】:徐青 【身份】:七连战士 【体质】:1 【颜值】:3 【敏捷】:1.5 【力量】:1.2 【精神】:1 【经验:100】 【技能:飞石(初级+)】 看着界面,徐青感觉到异常的惊喜。 因为这个随身金手指,这几天他早就把它研究了个遍,完全就是个傻瓜外挂一样的存在,没有任何智能,只能靠自己拼命来完成那三个任务。 现在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着了金手指带来的希望——可以升级技能! 活下来的把握总算是大些了。 他把信息界面的文字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技能】一栏后面有加号。 这应该是个加点系统吧? 他轻轻试探着伸手点了一下。 刷! 信息文字展开,出现了更详细的介绍: 【飞石:初级(30/100)】 【该技能可升级,是否升级?】 如此,他大概明白了。 果然是加点功能,不过并非是特别离谱的挂,并没有让他一步登天,还是需要他慢慢一边完成任务获得经验,一边升级技能,相辅相成。 没有再继续点下去。 他要去的可是枪林弹雨的现代战场,飞石再厉害,升级了就算是百发百中也没什么用。他要的是能活命的技能。 想到这,他不由低头看向手上的步枪。 旁边。 伍千里回头,看徐青呆在原地盯着枪。 “不用紧张。” 他把枪拿过来,摸着枪身,指给他看:“这是部队新发的莫辛步枪,苏联运过来的。这种比汉阳造、中正式、三八盖之类的要好使多了,射程更远,精度也更准。” 莫辛步枪? 徐青仔细的想了想,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不确定的问: “它全名是叫莫辛纳甘步枪吗?” “对。” 伍千里点头,“你在哪听的?不过我们的战士更喜欢叫它‘水连珠’。” 他把枪栓“咔嚓”一拉,露出清脆的空膛声,随后扔回了徐青怀里: “这种枪打出来声音清脆,子弹一颗颗连成线,打人干脆利落,又快又准!上面要求我们九兵团,尽快要把手里的武器全部换成这种枪。” 说到这,他看了看徐青,又忍不住摇头:“部队花这么大功夫给所有士兵更新装备,一场大动作是难免的。时间紧迫,你必须抓紧时间好好把枪学会!” 徐青手里摩挲着枪身,想到系统界面多出来的那一百点经验,心里也正有此打算。 “连长!” 人群散去,余从戎和平河此时也走到跟前。 “认识一下。” 千里拍了拍手,指着二人:“他叫余从戎,一排排长,你刚也算见着了。这位是平河。他俩都是我们七连顶有名的神枪手。” 余从戎眉眼间高兴起来,谦虚着:“哪能啊,连长,您才是咱们连头一号神枪手啊!” 千里瞪他:“我是在说你吗,我是在说平河——你是顺带的!” 余从戎哽了一下:“……好吧好吧。” “是这样,让你们留下来一下,是因为万里没怎么摸过枪,我想把他交给你们几天,你们俩帮我抽空训训他,教他打打枪。” 余从戎一听是这事,拍着胸口:“连长,你放心!有我余从戎在,保证把万里老弟教会!” 平河性子闷一点,只点头:“没问题。” 千里点头。 转过来又对徐青说: “你不打石子很准吗,跟他们学学打枪,这子弹要是也能那么准的话,在战场上才能杀的了敌,才有机会活下来,知道吗?” “好!”徐青点头,“哥……谢谢你。” 千里摇头:“赶不着谢我,你要是不来参军胡闹就没这么多事……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好好练着吧!” 他转头欲走,不过片刻又回头: “火车不久就要到目的地,我去炮营问问装备的事。你们通知下其他弟兄,也都稍微准备一下!” “是,连长!” ------------ 第十五章 七连的神枪手 千里走后,刚刚还老实待在原地的余从戎就蹭的一下跳起来,凑近到他身边。 徐青吓一跳:“你干什么?” “嘘!” 余从戎搂住他,挤眉弄眼着:“小万里,快,快跟我说说,连长小时候都有哪些糗事?” 徐青有点不适应这家伙这么自来熟,上来就勾肩搭背的,更何况他顶着一张酷似大黑牛的面孔,感觉更别扭。 他挣扎:“你先放开我。” 可没挣出动静。这家伙臂膀上块块肌肉硌的生硬,明明看起来没用多大劲可偏偏就挣脱不得——真不愧是冲锋兵,力量赛高。 “先说,先说!”余从戎嘿嘿笑道:“说了我就放开啦!” 徐青无语:“不如你自己问他?” “能问还找你干嘛?” “我是真不知道。”徐青拿他没办法,只好道,“二哥大我七八岁,他小的时候我还没出生,我懂事的时候他就离开家当兵了,要真说起来,我是我们那第二代孩子王,他是第一代。这个……算不?” “算个㞗!” 余从戎急了:“他就没有尿过床、打过屁股、吊树上这些过?” 徐青翻了个白眼,瞧出来了端倪:“……他有没有我不知道,你肯定有。” “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余从戎差点跳起来,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徐青脖子动不了,斜眼瞅着他:“不是你,你急什么眼?” 余从戎满脸不信:“他,真没有过?” 就权当没有吧,我反正不知道。 于是果断摇头:“真没有。” 余从戎颓然坐下,平河在旁边眼皮子都没抬,仿佛対这一幕早有预料。只专注地缝制着手里的布袋携具——装手榴弹的物件总是不够。 “习惯就好。” 这位平和到近乎木讷的汉子看出了徐青的疑惑,微微一笑,“以前全军比武,七连打架最厉害的是从戎——直到连长放倒了他。” 徐青转了转脖子,闻言也笑了:“看出来了。” “什么叫放倒?” 余从戎不高兴了。 “我那是看在连长的面子!我是谁?我,余从戎!第七穿插连,冲锋兵。别人冲锋都是前面有敌人,我冲锋——我前,我后,我左,我右,全是想我死的敌人!谁敢说我打架不行!” 不过说完,他脸就马上垮下来:“小万里,我想了一天的复仇计划全被你给毁了!你说你怎么不早生几年。” 徐青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想搭理他。 这家伙光听名字以为正派十足,一动弹就露了相,纯纯的部队老兵油子,大号的社牛。 他摸了摸手中的枪,问平河: “我要怎么做,才能成为像你一样的神枪手?” “这……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平河放下针具,抬头道。 “拿枪打敌人和打鸟是一样的,无非是沉气、瞄准、扣扳机,谁都能打的出子弹——但难就难在怎么把子弹打准。” 他取下背后的枪。 这是一把有年头的三八大盖,枪托处的花纹都被磨没了,但保养的很好,枪身透着沁色,没有瞄准镜,但依旧满满杀伐气。 “这把家伙陪了我四年多。刚开始进七连那时条件比较困难,子弹配发数量少,我是新兵,只给了我三颗。我不敢随便打,于是吃饭,睡觉,走路都抱着它,端着空枪练习端枪、瞄准、呼吸。这样琢磨两个月,再打仗的时候,当时就有三个敌人中了我的花生米——一个弹壳没浪费。” 他一边说,一边举着枪作瞄状: “大家都说我有这方面的天赋,但我天赋是很虚的东西,我也不懂,但练出来的东西绝对不是。我打了几年枪,最主要的经验就是苦练!” “连长既然吩咐了,我一定不藏私,我会尽快把我会的通通都教给你。” 徐青忙道:“好。谢谢,我一定……” “不用谢,我们是战友。”平河笑了,摆摆手道,“七连一直都是互相学习,互相进步,只要跟杀敌有帮助的,有什么好的东西都是拿出来大家分享、传授经验,这是七连传统。因为只有战斗力提升了,七连才能打下胜仗!” 他为人直率,直接举起手上的枪: “来。我先教教你基本的射击姿势和要领。” 徐青连忙拿起枪,跟着他的比划去做。 一边,余从戎见状没了太大兴趣,打个哈哈:“那行,你们练着?平河枪法还在我之上,我先不瞎掺和了。小万里,回头学打架一定要找我啊,我先把连长的事吩咐下去……” 徐青忍无可忍,咬牙转头:“你能不能别再加上一个‘小’字?” “就不!” 他躲过徐青一记拳头,哈哈大笑跑开。 平河早已习惯:“他爱玩闹。” 徐青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眼大孩子似的余从戎,暗自腹诽:上级不像上级,下级更像是老父亲,这俩到底什么关系? 不过也没空多想,平河马上手把手教起他来: “跟着我做。把枪端起来,枪托抵在肩膀上,枪口对外,腿部微曲,一前一后,眼神跟着直线走……” “对,保持这个姿势。” “平时就枪口稍微向下,不要朝着自己的战友。一旦发现敌人,要立刻抬枪!” “动作要快,手要稳,子弹压入弹仓,拉栓,瞄准,射击!” “开始不用过于追求速度,先把动作连贯起来。” “来,很好,再来一次!” ………… 很快。 时间一点点过去。 随着平河的讲解,和一遍遍的进行模仿训练,纠正,徐青的动作开始变得有模有样起来。 某个瞬间,他发现系统面板上已经发生了变化: 【技能:飞石(初级+),射击(未入门+)】 技能一栏中,已经多了一个初始技能。 看着界面上自己还剩下100点经验,能不能成为神枪手就看它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对着“+”号点了上去。 刷! 他看到经验值的数字飞快的下降,而【射击】一栏的文字一阵簌簌的变化,脑海里涌入了些从未有过的知识和记忆。 转瞬间,身体四处好像发生了一些极为细微的变化,感官变得更加敏感,让他感觉浑身被冷不丁叮痒了一下。 平河回头见他愣在原地:“是不是累了?可以休息一会。” 徐青回过神来:“……不用。” 低头,系统界面上已经变为: 【射击:初级(50/100)】 他再看向手中的枪,多了些不一样的感受,有一种仿佛浸淫此道很久的熟悉感。 他遵循着下意识的感觉,端枪,填弹,拉栓,眯眼,扣板机…… “咔嚓,咔嚓”的声音飞快连成一片。 相比之前,动作顿时一气呵成,仿佛千锤百炼! “咦,这遍很不错。” 平河也怔了一下,点头:“看来你有一些这方面天赋……我当初练了好些天才差不多这个速度。” 徐青笑笑,心里底气也足了不少:“但愿吧!” 他并没有骄傲,通过系统加点,有了初级射击水平,那平河的水准至少也在中级,人家还是自己苦练出来的。 他继续请教了一会儿。 不过不久后,突然整个火车车速开始降下来,火车周身一直哐当哐当的响声也慢慢降低,同时别的车厢已经有战士喊起来: “到站了!” “先到这吧。”徐青和平河都反应过来,马上把枪收好,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七连这边,伍千里很快进到车厢,看了一眼正在收拾的大家,喝道: “快,全体都有!各排以班为单位,带好武器装具,五分钟时间!” “是!” 车厢里人足纷沓,战士们纷纷跳下铺,抓起武器,背上大大小小的包裹,在车厢里集结整队。徐青很快收拾好,他本来就是昏迷着被送过来的,没带什么东西。 平河背上包裹行囊,路过他旁边:“火车到地方后,应该会有机会打靶,我到时候叫你。” 徐青点头:“好!” 马上,火车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外面渐有人声号令传来,在催促下车。 伍千里找到徐青,确认他人在,放下心来。 然后回头吩咐几个战士拔开门闫,合力将车厢铁门缓缓推开。 哗…… 门一开,大片大片的金光照射进入昏暗的车厢内,徐青下意识遮了下眼。 不过依稀能看出外面是一个旧车站,四处站满了穿着军装的士兵守卫们,正在等候,到处都是明黄色的军装,跟一条条长蛇似的队伍——已经有其他兄弟部队下车了。 “都好了没有?” 七连:“好了!” 伍千里大手一挥:“——走,下车!” 部队即刻下车。迎面是远远近近的黄昏洒下满面的金光闪耀,在天边翻卷的火烧云下,火车汽笛在长鸣,喷射的蒸汽凝固成如有实体的山峦。 ------------ 第十六章 活着的战斗英雄 绿皮的陈旧火车停在长长的铁轨上,一个个车门打开,大片大片的部队往外涌着。 大队人马聚集,军装,红旗,黄色的海洋连成片,在夕阳下满地是人头攒动,混杂在这样庞大的队伍当中,徐青内心是震撼的。 刚在车上看不出来,下了车才发现这一趟火车十几列车厢,足足有上千名战士。 上千个脚步并未刻意整齐,但光是聚集就是一股压迫的力量,几千个呼吸,几千个人墙围在一起就能让他感到一股子安宁。 “各部在所属师团集合!各部在所属师团集合!” 有人举着大喇叭在喊话。 车站空地似乎被改造成了临时训练操场,更多已经到了的先行部队都驻扎在此,四处都是军营,有的已经扎好营再训练。 一眼看过去,足足恐怕有数万人不止。 伍千里看了看,很快找到了攻坚一团所在地,回头高喊: “七连的,都跟紧我!这边走!” “是!” 徐青看着四周陌生又充满了年代感的一切,稍微一分神,脚下就不由得慢了些。雷公马上就发觉:“你这孩子,你是我炮排的,这一会儿都快走到哪去了?快点跟上队伍!” “好……” 徐青看到队伍在前面,加快了些步伐。 不过这时,后方别的队伍人流当中隐隐响起了歌声: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余从戎第一个发现,他回头张望: “连长,是炮营!” 伍千里:“那咱也不能落后啊?” 余从戎马上明白,把包裹扔给平河,跳起来高挥拳头:“兄弟们,咱们能输给炮营吗?” 七连:“不能够!” 余从戎:“咱们也来一个,我起头,好不好!” “好!” 徐青跟着炮排在后面,还没听得太清,前面就发出一阵喝彩。 随后,他就听到余从戎那破铜锣似的嗓子在人群里响彻了起来: “向前!向前!向前!同志们,预备,起——” 七连战士们纷纷放声高吼: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再大点声,大点声!”余从戎在人群当中高挥着手臂,仿佛在指挥似的,脸上特别高兴。 这首歌叫《人民解放军进行曲》,在火车上的时候有人就唱过,徐青走在人群里听着这样一首时代之音,心情莫名。 这个年代,那首“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还没有诞生,来自五湖四海的部队共同传唱的似乎只有这首歌。 一群糙汉子唱起歌来,近乎仰头呐喊,算不上多么优美动听,甚至有时都不在调上,但是却足够铿锵有力,透着纯粹。 这个年代的战士们怀着最质朴的报效国家动机,没有受到蛇营苟利的杂质影响,自有一股特别纯粹的力量。 仿佛歌声的感染力。 徐青身旁,雷公也轻声跟着哼唱起来,不仅是七连,周围其他九兵团的部队也开始慢慢跟着唱起来。 “听!风在呼啸军号响……” “听!革命歌声多嘹亮……” “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解放的战场……” “同志们整齐步伐奔赴祖国的边疆……” 人声齐,人心聚。 高亢振奋的歌声回荡在车站上空,七连跟其他的部队们就在这种氛围里回到了自己的营部所在地。 营地是一排民房,挂了个临时写的牌子“二营七连”,门口站着几个人正走过来。 伍千里跟为首的军官是相熟的,简单聊了几句,就把接下来的安排打听到了——师部命令:无可奉告,原地休整。 千里无言。但这名军官也的确不知道,再三询问无果,只好送走了对方。他看着七连一双双眼睛: “……我们到地方了。上面命令暂时在山东休整,大家都把行李都放好,新发的武器和物资马上就到,不要乱跑,做好一切可能准备。就这样,先解散!” 七连于是各自纷纷带着自己的包裹装具进去,里面依旧是大通铺,光秃秃的土胚床,没有被褥家具,也没人嫌弃,早已习以为常。 徐青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把包放下,枪仍然背在身后,准备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刚出门,就看营地门口伍千里正和一个中年军官在拥抱了一下,随后靠在墙角聊天。 千里:“你们营不是应该到了,比我们还早上一批?” 男人摇摇头:“是到了。但我不在,我去了北京,昨天才回。我跟杨更思、周文开他们到了车站后,才知道部队已经开往山东这里,让我们赶紧上火车追。于是赶上了跟你们同一班火车。” 千里点头:“是了,你去北京受表彰……” 突然他想起来什么,猛地抬头,语气有些激动:“见到了没?” 男人:“见着了。很近。” 千里:“那握手了不?” “没,在场人很多,不敢多打扰他老人家工作……” 他正听着,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冒了出来: “小万里,你在看什么?” ——这熟悉的破铜锣味。 “余从戎。”徐青头都懒得转:“你也二十好几的,能不能正常点?” “我很正常啊……咦,谈营长?” 余从戎跳起来,高兴地用力挥手:“——我,老余,余从戎啊!” “谈营长……”徐青讶然,“这就是那个活着的战斗英雄?” 他隔着远,刚才没注意到脸。 “对,就是他!” 余从戎介绍着:“他也是咱们七连出来的神枪手,三营长,谈子为,真正打不死的大英雄!当初还是八路的时候,他一枪枪就不知打死了多少敌人,在淮海又立了大功,后来升做了营长,全国一级战斗英雄!平河,我,还有你大哥二哥的枪法,都是他教的!” 那边。 谈子为和伍千里也听到了喊声,两人相继看了过来。 谈子为笑了:“余从戎这货还在呢?” 千里摇头:“死不了!他特皮实抗打。” “也是。”谈子为点头,吸了口香烟,“旁边的那孩子也你们七连的,怎么没见过?” 千里:“…是七连的。他叫伍万里。” 谈子为惊了,看着他:“你们家的?还嫌死不够啊?” 千里无奈:“我能怎么办,他自己偷跑过来的,拦着司令员的车。” “呵呵,够倔。像你们伍家的种。” 千里不置可否,远远的招了招手,徐青也一直在看着,从他无声的口型里听出了两个字: 滚过来。 他有点不爽,但还是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他看清了谈子为的长相,方正脸,厚嘴唇,一圈淡淡胡茬下面容硬朗,眼睛很小却格外的有神。硬让他形容,只能说像被老鹰盯住了,浑身都有点不自在的感觉。 谈子为正抽着香烟,软壳子,上面画着一朵月季,徐青不太认识。 走到跟前。他乍看起来很有攻击力,不过一开口语气却很温和: “小鬼,你多大啦?” “成年了已经。”徐青抬头看着他:“…不是小鬼。” 谈子为呵呵笑了一声: “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吗?” 徐青也不怂他:“算知道吧,我还没打过不敢说多了解。不过有了枪,我就有信心。” “那就是懂。” “敢朝着敌人打枪不?” “敢。” 谈子为挑了挑眉,看向伍千里:“看样子还是个大人?” 千里叹气:“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玩泥。” 谈子为摇头:“那是去年。人都会成长,他能明白这些,总比到时候上战场直接送死要好。” “我明白……”千里转头,“你去找平河吧,我已经向营里申请了打靶训练,在北边操场,早点去练练。” 徐青点头:“好。” 他背着枪折返,回去找平河他们。一路左右的民房也都住满了,他看到不少战士们赶路之间都行色匆匆,川话,北京话,夹杂着各色各样的方言在周围响起。 一股紧迫感由然而生。 算算日子,今天是十月二十九日,七连差不多是最后一批到达山东的部队。他不清楚仗到底什么时候打,但他知道:战争恐怕马上就要来临了。 ------------ 第十七章 飘飞的一抹红色 偌大的操场并不算平整,只是将四周围了起来,临时搭建的围墙将旷野遮掩,让四周难以窥探。而远处空地上立着十来个木头制的简陋靶子。 “准备,打!” 啪,啪,啪…… 随着一声令下,一排排战士扣动板机,场地顿时响起了一阵炒豆子似的啪啪响声,对面十几个圆形靶被炸的木刺碎片四飞。 “检查枪膛!”站在旁的操练指挥员大喊:“有没有没打完的?有没有!” 排长、班长们纷纷下去检查自己手下的兵,很快结果报了上去,没有子弹遗漏。 指挥员挥动旗子:“好!各排各班退场,下一组上!” 徐青抱着枪从构筑的射击阵地下来,余从戎马上从旁边又窜了出来: “咋样?” 徐青摸了摸发热的枪管,有些意犹未尽:“能咋样?才三发子弹。” “没事儿,别担心!”余从戎拍了拍他的肩膀,挑眉道,“想当初我第一次打,不也没全中?后来慢慢的咱上手就熟了……” 平河补充:“不是没全中。是全脱靶了。” “你咋就知道?”余从戎不服,“当时那么多人打,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打在上面?” 平河平静道:“我眼睛看到的。” 余从戎仍然不信,要找他要个说法,但是在旁边的徐青确实有一丝了然。 他摸了摸手中的枪,刚刚他在打靶时,明显发现自己的视力、手感都提升了很多,他看得清清楚楚——自己那三枪虽然没中红心,但都一头扎在了靶子上。 这是他第一次打枪,以前大学军训的时候也只摸过枪,没真开过,但系统技能灌输的丰富经验和知识成了他的底气所在。 看到他们,指导员梅生走过来:“吵什么吵!都安静点,待会还有一轮防空训练。” 余从戎:“还有?刚才咋没说啊。” 梅生:“临时加的。余从戎,你老实点,隔着老远就听到你在嚷嚷,七连一百个兵就属你最闹腾!” “知道啦,知道啦!” 余从戎打了个哈哈。 徐青问:“什么叫防空训练?” 余从戎:“防天上飞机的呗。” 徐青惊讶,没看他,转向梅生:“……我们的枪还能打飞机?” “当然!” 余从戎跳出来,他指着天空:“咱们打游击那会儿还专门练这个,小鬼子们的飞机够多,咱们哪有飞机啊?只能拿枪拿炮打!” 徐青有些疑惑:“……能打中吗?飞机飞那么高,速度又快。” 梅生犹豫了下,点头:“之前是有战士打下过飞机,在全军传的沸沸扬扬,团里面一直也有这方面的训练。对了,平河前年不是在江边,差点打下一架飞机?” 徐青看向平河。 “打是能打中。” 平河点点头道。 “不过要计算风向,速度,高度,没有必胜的把握一般也不轻易打,一打,容易招来更多的飞机。这个回头也一并教你。” 他顿了顿,又解释道:“我当时打中了那一架飞机的尾翼,发动机冒出了黑烟,但还是让它摇摇晃晃飞走了。” 余从戎附和:“那也很了不起!” 徐青也点头,他对这方面了解属实不算多,他一直以为步枪打飞机是抗日神剧里的人的东西,没想现实里还真有这样的存在? 这时,远处的指挥员同志又喊了起来:“下面进行防空训练!每人增发五发子弹,各排自己来领……” 梅生回头对几人道:“走吧!我跟你们一起。我也好久没打过这玩意了。” 徐青疑惑:“打什么玩意?” “待会你就知道啦,这是咱们连的保留项目!” 说完,余从戎又扭头嘻嘻笑道:“指导员,怎么,手痒痒啦?” “就你话多!走,去抢个好位置……” 梅生作势要崩他脑壳,被他猫着腰躲过去了。 徐青懵懂的跟着他们排着队,拿了分给的五发黄铜子弹,再次走向操场阵地前,把子弹一颗一颗的压入弹仓。 梅生趴在沙袋上喊着:“注意着点,都打天上,要快,但不要慌!别误伤自己,也别打着自己人……” 余从戎也不知道趴在哪个阵地里,不见身影,只听到其粗犷的叫声: “明白明白!梅指导,咱可都是老兵!” 徐青握着枪稍稍有些懵,他还不知道防空训练要打什么,前面操场上空无一物,难不成还是打靶子? 不过他也没空乱想,因为警卫兵已经在举旗了: “准备!放——” 远处噗噗的有东西窜上天空,徐青看过去:那是五颜六色几十只气球在夕阳光照下被放飞。围墙外面早早做了准备。 打气球? 漫天的缤纷五彩让他有些怔住,但四下已经密集的响起了枪声。 他很快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把枪抵在沙袋上,紧跟着拉栓,举枪,瞄准: “啪!” “啪!” “啪!” “啪!” 一轮气球放完,枪声渐渐稀落下来。天上四处是飘下的气球块碎片,落在泥土翻飞的草地上。 徐青也跟着停下来,身边有的还在用三八盖儿和汉阳造,直感觉这近在咫尺的枪声让耳朵里有些嗡嗡鸣。 平河在旁边:“中了?” 徐青点头:“中了。” 四个球。他看的清清楚楚。 平河脸上罕见的笑起来:“那很好……” 他没说完,因为余从戎从阵地里跳起来:“还剩一个呢!” 剩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着的,抬头看,发现天空中还有一只红色气球在飘。 “谁还没打?快打呀!”余从戎大呼。 都摇头,没人回答。 他在人群里找到平河:“你不还带了子弹吗?” “不打了。” 平河摇摇头,“留着打飞机吧。” 他又看向徐青。徐青只留了个后脑勺给他:“……你不觉得这画面挺美的吗?” 他其实还剩下一颗子弹。 梅生也把冒着烟的坂三八枪放下:“让它飞吧。是挺漂亮的。” 众人纷纷望着天空,就连一直在旁边嚷嚷着的指挥员也没再舞旗子,静静看着。 只有余从戎还嘟囔着:哪里美了…… 那一抹小小的红色身影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悠悠的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至升入高空不见。 ------------ 第十八章 英文教员小宋姑娘 众人纷纷把枪退膛,徐青也默默低头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纰漏。他想了想,又把刚洒落在地的四个黄澄澄的弹壳捡了起来。 平河点头:“第一次,该纪念下。” 徐青笑了:“希望不是最后一次。” “指导员。”他走向梅生:“我还剩一枚子弹没打,要交上去吗?” 梅生想了想,道:“一般让上交,是怕新兵乱开枪,听平河说你枪法天份很不错,半天功夫就能上手。你自己好好保管吧,战场上每一颗子弹都很珍贵。” 徐青点头:“好……” “好什么?”余从戎听见了,“好你个小万里才是!有子弹刚才藏着不说。” 徐青:“……打气球太浪费,留个念想。” 余从戎转过头不理他。 徐青无奈,喊了他两声,见没反应,也就算了。回头转向平河,问道:“我们这么打气球,有用吗?” “多少有一点。”平河把枪擦拭完毕,背上,“至少能让大家有个准备。” 徐青:“咱们就没有一点空中支援?” 平河摇头:“几乎没有。” 徐青皱眉:“那要是飞机在空中丢炸弹?” 平河:“躲起来。或者——像刚才这样打。” 徐青沉默。 “行了。”梅生提了一句,“这不是我们我能决定的事情,这么多年仗不都是这么打过来的?” 徐青点点头。 他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有些酸涩和无奈,装备不够,人海来凑。此时的新中国太过艰难。 梅生招呼一声: “七连,走了!” 队伍集结成群,一百五十七人来了一百四十多人,回去也是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往临时驻地赶去。 路上他问指导员梅生: “指导员,你听过航空母舰吗?” “听过,这种船巨大无比,飞机也能在上面起飞,苏联,美,日,欧罗巴都有,是最先进的武器。你在哪听来的?” “报纸上。那您觉得,以后咱们国家会有吗?” “应该会有吧……我相信我们国家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您说得对啊,说不定还会有好几艘呢,一艘叫山东舰,一艘叫辽宁舰!” “哈哈,那可真好。那得是多少年以后?我大概是看不到那天啦……” ……… 七连就在山东曲阜这边暂时安顿下。一连过了两三天,徐青每天的作息往返于操场和连队宿舍之间。 作为训练,每天能分配到三到五颗左右的子弹,他也不浪费,每次打完靶都会留下一颗。弹壳就算了,只留了第一次打的那四个。 而面板上文字任务也有了变化—— 【任务1:参军(1/1)】 【任务2:杀敌(0/10)】 【任务3:活着(2/30)】 随着他加入了七连队伍里起,第三个任务【活着】也开始了计算,每天午夜之后更新数据,多活一天就会涨10点经验。 如此到现在,他把结余的20点经验加在了射击技能上: 【射击:初级(70/100)】 还差三十点经验,就能再次升级技能,看着熟练度不断在上升,他心里才稍稍少了些不安全感。 回到七连驻地。 他背着枪一进屋,大通铺上一双双眼睛就刷刷刷看过来。 屋里头人都在,伍千里,雷公,余从戎,平河跟一众战士们都苦着脸,团团围坐捧着一个小册子突击学英文。 余从戎一脸幽怨:“为啥小万里不用记这玩意?” 这家伙第二天就不生气了,完全就是一个长不大的老小孩。 “我炮排的兵——就他学的快!”雷公笑呵呵:“你自己脑子笨,学的慢,能怪谁。” 千里也在:“回来了?” 徐青点头:“今天训练的子弹又少了,说是都拨往前线了?” 雷公招手:“到我这坐。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又打听不到前线在哪,打多久了。你们有谁听说了?” 平河摇头:“不清楚。” 千里没回答,但皱着眉。 一旁,余从戎在挠头:“哎,这都啥玩意?你们瞧瞧——友,友阿尔杀郎德恼!这都嘛跟嘛啊?” “哦,我看看。”雷公把册子离远看,眼睛眯成老花慢慢翻着,“友阿尔杀郎德……这不写着吗,包围了敌军用的,你管什么意思,记住不就行了?” 徐青也没听出来,余从戎口音太重。 他坐下来翻到小册子那页:这句应该是“You are surrounded now”。意思是你们被包围了。 余从戎:“这是人记的吗,还有这个,东特……安克特?” 这是Don't act,别动。 “还有——喊支阿扑,这比打仗还难啊!” “哎呀不记了!不记了!”余从戎扔掉册子回头问,“连长,海峡那边要用英文吗?” 千里:“或许用吧——我哪知道!” “指导员!” 余从戎不信,看梅生拿着开水瓶进来了,又问道:“你说说看,我们去打海峡,那边讲洋文?” 梅生:“……应该不讲。” “我就说嘛,是不是!”余从戎“啪”的一拍大腿:“才过去一年,他们这就把语言换啦?不可能!好歹一百年前也都是一个中国的种,真要那样那就望祖宗数,数……” 徐青:“忘祖数典?” 余从戎:“对!就是这个。” 不过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问:“那咱打谁?难不成英吉利海峡?……还是杜鲁门的兵?” 他在跟大家说话,眼神余光却在偷瞟千里,因为这两天只有他作为连长去团里开了两次会。回来一直没说。 千里面无表情站起来: “别瞎讨论了!这是军事机密,我也不知道,师部正在开会,跟谁打,打什么,怎么打,过几天就知道了。都别乱嚼舌根,小心受处分!” 余从戎耸肩:“……行吧,那听连长的?” 其余人面面相觑。 雷公打了个哈哈,缓和着气氛:“好啦好啦,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就别再吵了,人家小宋老师都看着咱们呢!” 七连的宿舍是被打通了墙的一排平房,里面只有一张张简陋的大通铺,没有桌椅,一百来号人都挤在一块儿。 因为场地有限,人群里一个短发的小姑娘,鼻尖都沁汗了,一直忙碌在七连队伍里,站着给大家讲解着英文怎么念。 此时,看着七连这几个大老爷们儿,又在插科打诨,她走过来表情无奈,小脸涨得通红: “几位同志,可不能再玩闹了!上级要求,必须所有人都要尽快学会的……” 梅生道:“听见没有?听小宋老师的。” 余从戎也罕见老实了:“对对对,背书!背书!” 这两天,每一个连队都专门派过来一个英文教员,都是人民大学外语系的高材生,特地分到部队里帮助大家突击学习英文。 教的是“缴枪不杀,送你回家”之类的简单对话,用汉字给标注了谐音。就算如此,七连百十来个战士仍然觉得手忙脚乱。 战士们大多文化程度不算高,突击学来的英文,半生不熟,全是依葫芦画瓢描出来,云南的、四川的、贵州的、六安的,各地方言喊出来的话也难免是南腔北调。 全是地道的“中国式英语”,听起来让人忍俊不禁。 ------------ 第十九章 凌晨中悄然离去! 等大家坐定,小宋姑娘捏着粉笔,翻开小册子后面一页,指着简陋搭起来的黑板脆声道:“同志们!大家跟着我一起念啊,Surrender quickly?” 战士们:“杀,杀卵的儿子魁克里……” 小宋重复:“是Surrender quickly……” 众战士老老实实:“是杀卵的儿子魁克里……” “错了,错了!”她看着一双双无辜的大眼睛,有点慌,“没有‘是’,也没有‘儿子’……” “都严肃点!” 指导员梅生咳了一声,回头板起脸道:“别瞎起哄!你们念的什么玩意?” 余从戎冒出来:“咱也不知道啥玩意啊,为啥叫敌人投降要杀人家卵子啊,是不是?” 战士们再也坐不住,纷纷哈哈大笑,空气里充满着快活的气息。 “不是卵子……”小宋捂脸:“哎呀,也不对,算了。咱们重来?” 梅生也有些忍俊不禁,不过忍住了,他微咳了一声:“小宋同志,实在不好意思,战士们文化程度都不怎么高!还希望你多费心……” “不客气,不客气。”她连连摆手:“教导员同志,这是我的任务,能在这给大家进行英文补习是我的荣幸!” 想了想,她又抬起头犹豫道:“我听说,你们就要上战场了,虽然不知道外语对打仗有什么用,但是我想,我能够对战士们一点帮助我就很高兴了……” 梅生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有用,一定有用的!” 他回过头来: “你们听见了?人家小宋同志这么掏心掏肺,一心为你们好!你们还不好好学习?” “都老实点啊。”伍千里也站起来:“我看你们谁不认真。谁不认真念,不认真学,今晚就让他睡大街上!” 众战士连忙再度捧起英文标语小册子,摇头晃脑的背起来。 千里对梅生使了个“你放心”的眼神,随后对小宋姑娘说:“小宋同志,你尽管教,哪个不老实,不用客气尽管跟我说。看我不揍他个明白。” “没有,没有……” 她忙眨巴着快哭了的眼睛,满声感谢着,“连长同志,大家都学的很认真,只是以前没接触过。您放心,我一定给大家伙教会!” 几人坐下,小宋姑娘则又恢复了斗志昂扬的状态,站黑板前大声教大家念。各种口音顿时又响彻起来。 人群里。 余从戎又坐不住了,他把小册子举起来,掩耳盗铃的挡住脸。 扭头问:“好看不?” “好看……”徐青下意识点了下头:“嗯?什么好看?” 他回过神来。 余从戎笑的有点猥琐,挤眉弄眼朝着前排:“小宋姑娘啊?” 徐青看了一眼小宋,短发干干净净,白里透红,更是人美心善。是挺好看的。 不过他还是斜了余从戎一眼: “人好不好看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们俩看起来年纪差不多大……”余从戎挑了挑眉毛,“就没一点别的想法?” 徐青翻了个白眼:“这就快上战场了,命都拿不住是不是自己的,还想着霍霍人姑娘?拉倒吧你。” 余从戎不服:“怎么就是霍霍了,这叫——恋爱自由!” “人家是高材生,我们都泥腿里打滚长大的,大城市的文艺青年、干部子弟一抓一大把,凭什么看上你?” “怎么看不上,那更好啊,这才叫忠实的革命友谊!” 徐青懒得搭理他。 “万里的确是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雷公在靠墙坐着,听着也笑了,“不过从戎,你光想着别人,自己也快二十八了,你的打算呢?” “啥,我?” 这个浓眉大眼的罕见的扭捏了下,支吾了一下,“我,我再打两年仗,回去陪我老娘,到时候再找一个大大方方的姑娘家,把她风风光光娶回家!” 几个战士在后排离得很近,听见后笑出了声。 余从戎恼羞成怒,回头:“笑什么笑,你有媳妇了啊?还笑我,还有你们,滚滚滚!” 徐青也跟着笑。 前面的梅生跟千里听见声音,皱眉回头瞅了一眼,几人连忙低头看书。 徐青锤了余从戎一下,小声道:“就你话多,嗓门还大,快好好学习。” “学着呢!” 他装模作样的把小册子翻来翻去,也不知道记下了几个。 另一边, 雷公看着徐青胸口:“你脖子上挂着的是弹壳吧?” “是弹壳。”徐青疑惑,“有什么不对吗?” 他之前打完枪,就找了根红绳子系在了胸前。 雷公摇头:“你给我,我用工具改改,能给你做个口哨。” 徐青惊讶,低头看了一眼:“这玩意还能做哨子?” “怎么不能?千里那个也是我给他做的。”雷公呵呵笑道,“咱们打仗的时候,一吹,一听这哨子声,就知道往哪上了!” 余从戎也凑了过来,神神秘秘道:“平河也爱挂一个子弹壳,不过他的不能吹,他爱在上面刻字。你猜他刻了什么?” 徐青想了下:“杀敌的数量?” “不可能,你咋知道的?”余从戎瞪大了眼睛,“我明白了,肯定是谁跟你说过了!” 徐青微微一笑,没说话。他可看过电影,对这个细节拉满了印象。 雷公:“行了,就你爱耍嘴皮子。” “不错。”他接过徐青从脖子上取下的子弹壳,垫了垫分量:“7.62毫米的步枪子弹,威力大,留下的子弹壳个头大,黄铜成色,最适合做哨子了……” 他话顿住了。 ——因为讲台上,小宋老师寻声看了过来。 他咳嗽一声:“继续学吧……回头弄好了我再拿给你。” “好~” ……… 上完英语突击学习,徐青又跟着七连的战士们一起进行整备训练,大多是一些武装体能项目,下午进行着哑语和作战手势的学习。 晚上找雷公、平河、伍千里等人,请教战场上的经验,直至聊到深夜才睡下。 这几天来,他都尽量把握着机会,争分夺秒,高强度的吸收与学习战场有关的经验知识。 他心里明白。 这场大国之间的战争爆发应该已经发生,随着一天天过去,就连营地里天天都能传出前线已经在打仗的消息。因为到处都是调兵遣将、运送武器的来往车队。 但在哪打?打谁?众说纷纭,谁也说不准,问上级领导,领导也得不到证。但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形势慢慢变得越来越紧张。 像这样平静的生活与训练,在山东还能持续多久?完全不可知。 徐青也不知道。他并不清楚具体的历史进程,电影中也不是面面俱到,只能模糊作出一些判断。 哪怕有着金手指兜底,他也仍然觉得缺乏安全。 怀着心事睡下后。 当天凌晨他正睡得深沉,突然七连营地外面有忽远忽近的喧哗声,吵的睡梦里有点难受。不消片刻,就依稀听到有人在一个个的到处拍门: “七连!七连!紧急集合!” 伍千里睡在窗前,第一个爬起来,他大吼道: “全体都有,快起来,有紧急状况!” 徐青一下子被惊醒,一睁眼,这才发现不是幻觉,连忙从床上爬起来。 七连战士们虽然都有些迷糊,但是纷纷训练有素,偌大的大通铺里并没有油灯,众人就在黑夜里寻摸着自己的衣服军装,快速换上。 就听到雷公低骂一声:“余从戎你个憨批,你把我裤子穿了,你让老子穿什么!” 接着又是一顿匆忙的收拾换装声。 千里第一个把军装穿好,一边戴着军帽,一边快速把门打开,外面的火光和哄鸣般的杂声已经传了进来: 只见前后左右的操场营地上,各部各军多达十多万人纷纷也都惊醒过来,闹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不少人甚至以为发生了什么敌情,紧张的衣服都没穿,赤脚拿着枪就跑了出来。 远处。有士兵骑着高头大马在路上奔驰,举着铁皮喇叭来回穿梭于各个营地之间: “中央急电:第九兵团,停止整训,即刻出发,开至东北!” “中央急电:第九兵团,停止整训,即刻出发,开至东北!” “中央急电:第九兵团,停止整训,即刻出发,开至东北!” 声浪滚滚,传递在四面八方。 徐青跟着众人赶紧把行囊包裹塞好,背在身后,跑出门。火把、灯光、嘈杂的议论声纷纷传至眼前,在凌晨深夜里响彻这片土地。 远方的曲阜车站,火车烟囱已经冒起了升天的烟雾,汽笛嗡鸣声在远近的夜幕里响起。路上已经有队伍结对出发。 千里回头怒喊:“再给一分钟——动作都快点!” 旁边三营的驻地也有声音:“爆破连,准备出发!” 营长谈子为,也走了出来,和千里隔空对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但神色中满是凝重。 “集合!集合!” “整理武器装备,准备上车!” 从睡梦中惊醒,到整装出发,总共花了不到十几分钟。大多依赖于平时做好的准备,武器,辎重都早就提前妥当放置。 “是!” 徐青跟着战士们把包裹武器携具放在战马背上,快速急行军向车站跑去。 车站已经紧急运作起来。灯火通明,烧煤的,喊着的,搬运行李上火车的比比皆是,探照灯不够,车站调度员就举着煤油灯站着给各部队照明。 行李包裹马匹都纷纷运上火车,还是原来那个闷罐似的车厢。大家都还对这地方算熟,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也很快弄好。 不久,各部登车,最后一次检查辎重,俱是九兵团三个军的人。火车长笛鸣三声,在催促未到的部队。 千里:“人都到了吗!” 七连互相检查,报数。 千里第一个找到徐青,放下心来,随后跟指导员梅生,和雷公、余从戎几个排长马上赶紧检查。 梅生看着数,点头:“都到了。一百五十七人!” 十几分钟后,车站调度员和卫兵们停止帮忙搬东西,已经开始撤离火车。众人上车等着,火车轱辘开始转动起来,伴随着浓重的蒸汽雾气缓缓开动。 “连长,你看!” 突然,一个战士喊道。 徐青和众人都吵的还没关闭的车厢门看去,只看到七连那边营地那边有个人影又追了过来。 车门还没关,火车已经动了起来,大家看见了。 平河眼最尖:“是小宋老师。” 徐青第二个看清:“是她。” “她这是干嘛?”梅生也惊了:“这么跑多危险啊!” 千里却明白了:“她想来送我们!” 雷公也摸了摸胡子:“……多好的姑娘。” 短短几天,七连的战士们已经和她结下深厚的情感,亦师亦友,那是可以媲美任何一种情感的革命战友之间的信任。 小宋姑娘估计也是被惊醒的。她披着散发就跑了出来,有些惊惶,也有些茫然,她四处张望,看到这边开着的车厢,很快又继续跑着追过来。 千里连忙伸出头:“别追了,小宋姑娘!小心摔倒……” 她在站台上跑着,俏生生的脸上流着泪痕,不知是急的,还是吓的。她跑着跑着,实在跑不动了,慢慢停下来,但是嘴里还在喊着些什么。 余从戎在后面听不见:“小宋姑娘说什么?有没有提到我。” 徐青点头:“…说了。” 他用力挥着手。千里挥手,梅生挥手,雷公挥手,平河也在挥手,因为他们听到小宋姑娘边跑边喊:你们可得活着回来啊…… 声音淹没在呼啸而过的风里,混合着火车远去的汽笛长鸣,在匆忙和无声中告别。 …………… ps:热烈祝贺中国共产党成立101周年,热烈祝贺中国香港回归25周年!初心如磐,砥砺前进!祝福伟大的党,祝福伟大的祖国! ------------ 第二十章 突然中止的火车 车厢门关上。 小宋的身影已经很难看见,车厢里很快安静下来,不像往日那般喧闹。装备放在铺上地上,七连在各自的装备旁边。他们已经进入临战状态。 只有余从戎还追着问:“快说说,小宋姑娘说我什么了?” 徐青道:“她让你好好的把英语学好,在战场上好好的打敌人,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真的?” 余从戎有点狐疑:“除了这个,没别的了吗?” 雷公都看不下去了,撇了他一眼:“你还想有别的什么?” 他这时也感觉车厢气氛不太对,悻悻闭嘴:“没什么,我就问问……” 而这边,千里正在车厢内,跟着团部军需官查看四处清点各类装备用品:“食物够吗?” 军需官看看单子:“每个战士都背了两条行军粮食携具,有高粱米,炒面,土豆,车上还有多余。足够了。” 千里问: “棉服在哪?” “团里说在东北准备好了,到了就能领。” “斯登九九呢?” “都在,一共十八挺!” “水连珠?” “已经发给战士们手里了。” “巴祖卡?” 雷公听见了:“在我这儿。两架,保养好了。” 千里点点头,他又忍不住把其他物资装备又看了一遍,这才勉强放下心来,打了这么多回仗,他知道粮草物资的重要性。 回头,就看徐青正紧握着自己的枪,数着子弹。 千里:“紧张了?” 徐青抬头:“……有一点。” 战争的气息一来临,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紧张了。他知道,这是心理作用,也在努力调节。 “紧张是正常的,不要怕!”千里蹲下来,把他枪口放平:“放轻松点,自己要把枪收好,别走火,那才是笑话!” 他点头。 雷公也拍拍他肩膀,无声的安慰了一下。 徐青问:“我们去哪?” 千里:“东北。” 雷公也疑惑:“到现在也没说更具体的地方?” 车厢连接处,梅生走了进来,补充:“说了。我们去沈阳那旮瘩——” “指导员!” “回来了,怎么样……” 众战士纷纷朝他看过来,刚车开以后,很快就接到了团里的命令,去拿各部的作战部署和命令。 他手里拿着一封抄写的草纸电报,递给伍千里,凝重道:“晚上十二点拍的电报,师部确认之后就准备出发了!说是去东北,我们九兵团去的沈阳。那边能拿冬装棉服。具体打谁,作战计划还是没说,我看团里政委也是一头雾水——也可能到沈阳再说。” 千里皱眉。 梅生、雷公、平河等等战士们也都在思考。 这情形,是个明白人都知道非比寻常,九兵团本来就是打海峡的主力军,一直以来都是在为渡海作战做训练准备。 但从十月起,全军开往山东一带整备就能看得出不太正常,现在更是要前往东北,这跟打海边差的南辕北辙。 总不能去北边溜一圈,再回南边打仗吧? 其中的军需费用和粮草是天文数字,刚刚解放的新中国极度赤贫,根本不可能如此行事。 那到底要打谁? 如此对内对外高度保密,从未有过,除了徐青,在场的恐怕谁也说不清道不明,都在猜测部队,究竟是要到哪里去,干什么去。 车厢里一时竟然安静了。 耳边只剩下这闷罐车厢外,像是被憋疯了,喘息着,呼啸着,吼叫着,在铁轨上哐当哐当奔驰驶过的声响。 现在还是凌晨,车厢里的唯一光亮是两盏玻璃罩马灯,晃来晃去的昏黄晕光,让闷罐车厢变得越发出奇安静。 余从戎问:“难道打边境?美国人,蒙古,难不成还能是苏联?” 众人白了他一眼。 这个年代里,苏联和中国关系正处于前所未有的蜜月期。就连他们手里的枪,都是苏联运过来的。 千里忽然问:“我们在山东待了几天?” 余从戎比划:“仨——” “真就三天?” 雷公摇摇头没说话。他在用小刀在钻徐青的子弹壳,在上面打孔。 “真算起来,不到三天。”梅生看看手上的上海牌机械表,“——刚过凌晨一点。” 千里喃喃:“没有过这样的……” 千里和梅生又合计了一下,但也没讨论出什么个东西来。 他拍拍手道:“大家先休息吧!到沈阳路上也得有几天时间。没睡够的继续睡,在路上都把精神养足点。” 说完,跟梅生两个人离开了车厢,应该又是去团部打听去了。 徐青坐在大通铺上,把自己的装备点了一下,然后想了想,把今天刚过凌晨新增的任务三10点经验,再度加上技能上去。 看着【射击】技能很快就要到中级,他心里才稍安了一些。 把子弹贴身放好,捧着枪,他才慢慢靠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 隔夜醒来再睡,睡得并不安稳。 火车上噪音大,青年战士们又都吵吵闹闹,时不时的,就在热火朝天的讨论到底是去打哪。众说纷纭,一宿吵的耳仁都疼。 第二天中午醒来后,因为火车上不能生火做饭,他就跟着雷公把炒面,就着水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这种炒面并不是现代人熟知的炒面条,而是北方地区的一种传统食品,用大豆,高粱,玉米,小麦炒熟磨碎混合制成的一种粉状方便食品。 每个战士身上都斜挎背着长长的条状布口袋,里面就是炒面,这么一条炒面口袋能管七天伙食。 里面有芝麻砂糖花生仁,味道还算不错,即便吃惯了现代食品的徐青,也还能吃的习惯。 吃完饭则继续进行空枪练习,增加对枪械的熟练和手感,不敢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虽然比不上直接加经验值来的快,但也能两天一两点的在涨。 到了下午,他正和雷公聊天说话时,正在行驶的火车突然伴着一声刺耳的嘎吱声,缓缓停下。 战士们有的在睡觉,有的在站着,纷纷在这突如其来的紧急制动刹车下,弄得人仰马翻,物资装备乱成一堆。 “怎么了?” “火车停了!” “又出什么事了?” “难道到沈阳了,没通知啊……” “没到沈阳,这才一天,还早着呢!”千里和梅生都不在,雷公只好站起来:“大家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没有通知,不要下车!我去看看连长他们回来没。” 众人这才冷静了一些,不过却仍然止不住好奇,一个个从小小铁窗处往外张望,但外面看不到什么。 “万里,你过来,跟我一起去。”雷公又招手:“余从戎,你在这看着,别千里不在又出了什么差错!” 余从戎虽然闹,却也是个能办事的,不然当不上排长。他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两人走出这节车厢,往前部车厢走去,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七连所在的那个地方。门口有守卫把守,询问了一下身份信息,就给放行了。 两人走了两三节车厢,路过的都是一个个彷徨中带着茫然在议论的各连各营战士们,有人见到他们还询问知不知道发生什么了。雷公只是摇头。 不过很快,走到三营这,他们就看到了千里两人。 三营这节车厢自己已经先炸开了锅了! 徐青和雷公刚进去,人声,吵闹声,连成一片,有战士站在大通铺上,口沫直飞的在说话: “美国!绝对是美国人……” “朝鲜那边已经闹了起来了,东北听说已经有美军飞机越过边境在巡视……” “太嚣张了!” 嘭! 人群里,谈子为脸色一黑,拳头一下拍在桌子上: “像什么话,打仗是靠嘴巴吗?爆破连的,都给我坐下!” 谈子为一发怒,这些三营爆破加强连的战士们都纷纷噤音了。他说完话,披上军大衣,对千里道:“你也快回去吧,待会七连也不知道会闹成啥样。” 千里点点头,也不啰嗦。马上就走。 徐青雷公二人:“这是……” 梅生竖起一根手指:“回去再说!” 四人一道,往七连所在车厢赶回去。 行走的途中,火车已经重新开动起来了。哐当哐当的响,带着蒸汽喷声,就仿佛刚刚的紧急刹车是错觉一般。 千里一边走一边紧锁着眉头,急色匆匆,两人也就没在问。但徐青从这番大动静已经猜到了:作战命令肯定是下来了。 回到车间,七连全都围了上来: “连长,指导员,发生什么了?” 千里看了看众人:“刚刚,东北军区派人在山海关拦截了我部列车,送上来一份密封文件……是中央军委的另一份紧急电令。” 众人屏住呼吸,等待着结果。 余从戎发急:“连长,快说啊?” 千里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不去沈阳了,改道辑安,过丹东,不做停留,直接赴我国边境,立即入朝作战——同志们,我们要去和美国人打仗了!” ------------ 第二十一章 共和国的愤怒 消息从千里口中一经公布,整个车厢仿佛炸开的热锅,这么多天积蓄的情绪爆发,霎时间变得热烈起来: “真的假的?连长!” “打美国人,不是海峡那边吗?” “对啊,为什么是去朝鲜那边……” 战士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有血气上涌的亢奋,有难以置信,也有突兀其来的惊咤,更有着一股散着不去的凝重感。 “大家稍安勿躁。” 指导员梅生上前一步,“军令下达师部、团部,我已经再三确认过……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服从命令。” 余从戎:“可我们毫无准备,怎么跟美国兵打?” 雷公:“还有原子弹呐。” 众人沉默。 没错。美国人几年前刚刚在某个小岛上投了两颗小男孩,其威力震慑了全世界,造成的影响哪怕过去了很久人们依旧心有余悸。 单从武器先进程度来看,不得不承认,这时的美国,在一九五○年的时代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 ——作为对手来说,更将会是极为强大的敌人。 梅生皱眉:“没有准备、没有原子弹,他们打过来,咱们难道就束手就擒了吗?” 平河摸了摸枪:“不可能。” 雷公也摇头:“怕倒不怕,大不了舍了这条老命。” 余从戎:“……我余从戎也没带怕过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打,这命令也太仓促了点?” “听我说。” 千里微微压了压手,等大家安静下来,开口: “你们都是老兵,也打过不少仗了,这种事还需要问理由吗?就连入连三天的伍万里,听说了要打仗的事情,都跑了一百多华里来参军。” 他指着火车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 “看见了吗?”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这里又经过了一段长城。可这些长城比之山东见到的,越往北边,城墙越发破旧不堪,甚至只剩山岭间的倒塌废墟。 千里:“旧社会的时候,那些人屈服于西方的欺辱,这些城墙就是在战火下倒下的,我们现在好不容易建起了新中国,现在又有人要欺负我们,我们能倒下吗?不能!” “我们刚过山海关,这里是京奉铁路,是东北,是中国,是我们所热爱的土地,是我们应该拼尽一切去守护的家园故土!我们需要理由吗?不需要!” 他看向众人:“我不知道我们要打哪个部队,更不知道美国人为什么要打,但我知道我们不得不打!” “没错。” 梅生也站了出来,沉声道: “我必须告诉大家:团部告诉我和连长,前线已经有十几万的兄弟部队已经加入战场,正在朝方面战场迎面遭受美军的飞机轰炸。我们九兵团,就是顶上去的的唯一力量!” “我这次回家,每次出门上街都有⼈对我点头微笑,他们不认识我,但认识我⾝上的军装。就是因为我们一次次为国而战,挺身而上,而现在,又到了这样的时刻,你们说——七连能退缩吗?” 雷公喃喃开口:“……七连就没退过。” 千里:“是啊,七连退过吗?” 七连跟着:“七连就没退过!” “很好。我希望七连还是七连,永远是那个打不死的七连!”千里面向他们,一把用力攥住拳头:“不管什么敌人,兵力有多悬殊,我们只负责将他们——” 七连:“打下来!” 千里:“我们是什么?” 七连:“第七穿插连!” 千里:“我们的口号?!” 梅生:“从我开死!” 七连:“从我开死!” 千里:“没错。穿起来!插起来!跑起来!这就是七连,第七穿插连,永远死战不退,从我开死!” 七连怒吼:“从我开死!从我开死!” 瞬息间士气涨至不可再高。徐青跟着其中,一声声呐喊中感受到无比的力量,满车厢的愤怒积蓄在此。 “人有愤怒,国也有愤怒。”千里握紧的大掌,猛地张开:“我希望你们把这种愤怒保持在心中,到战场上‘砰’的释放出来,成为我们前进杀敌的动力!” “是!” 绵延的气机和情绪将战士们捆绑在一起。不求名利身后事,只是怀着最朴素的动机去保护身边的人,保护这个新生的国家不受侵害。 火车一如既往的行驶在铁轨之上,朝着北面呼啸而去,只是悄无声息的改变了目的地方向。而随着沿途收到的电台命令陆续传来,透露出的消息和细节也越来越多了。 入朝作战的急电是今天凌晨发出。也就是说,发完后不久又重新发出紧急命令,只是当时九兵团的部队已经上了火车,电台暂时无法联络。 九兵团的很多普通战士们这才知道,原来朝方面已经打了半年了,而我军第一批部队也已经参战好几天,急需支援。 后面,更多关于朝方面战场的消息也一一传递过来,包括仁川登陆,李家与金家的南北争斗。 虽然信息不多,但七嘴八舌的讨论下,各个车厢不断传来的分析,也大概猜测出一些情况: 二战刚刚过去,许多国家都成功实现了解放独立,新中国就是最为出名的一个。南北朝在看到统一的希望后,打起了民族内战,但是以美国人为首的“联合盟军”干涉其中,爆发了更大战争,更是越过了xx线,严重威胁到了新中国的领土安危。 中x海那位伟人,在美军再次无视准备越过三八线时,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决定打下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于是,大事发生了。 后世受到许多外来思想影响,甚至有无知的人质疑这场战争。但他们却不知道,对于刚刚新生的新中国来说:前有海峡,后有腹敌,世界环伺,唇亡齿寒。 只有真正生在这个年代的人们才能知道——有些仗是不得不打,不能不打。 落后就要挨打。 这句话折射的现实……可是陪伴着东方不知多少年了。没有人愿意再背负它。 因为九兵团接到的命令是中间不做任何停留,那也就意味着到达辑安车站后,很快便会马不停蹄的开赴边境线。 于是一路北上的行途里,部队就在火车上抓紧一切时间搞动员教育,师团各部轮番上阵:大干部讲完,小干部讲;小干部讲完,战士们讲。更拉出一个个战斗英雄、功臣模范们,分享优秀战斗经验。 不仅有杨x思,周x开,谈子为这些闻名在外的,就连伍千里、平河、雷公他们都上了几回台,不断用各种方法激发着大家的战斗热情与士气。 徐青这几天除了苦练枪法,提升技能熟练度,就是在默默倾听着。 他清晰的感受到,当真正融入了这个时代的氛围,你便会感受到他们的“真”、他们坦诚而待的“信仰”。 ——那是一种足够纯粹朴素的东西,真正如烈焰般在燃烧。让人无法忽视。 作为同行者,但凡你有一丁点阴暗心思都会为之羞愧。 “同志们!我们马上就要迎来世界上最强大的敌人之一,我们,不知前途怎样,不知何时能回,但我们有一颗心,一颗誓死保卫国家的赤胆忠心!同志们!我们即将踏上未知的的土地,为处在水深火热中的无x阶级同胞们奋斗,让我们共同举起右拳,一起宣誓……” 火车行驶在北方无垠大地上,闷罐头似的车厢内,七连全体战士站在一起,正在举行着简单的入朝参战宣誓仪式。 千里:“我们是人民志愿军,我们是保卫祖国的战士!” 七连:“我们是人民志愿军,我们是保卫祖国的战士!” “当此,美侵略台海朝土,企图扩大侵略战争之时,为了保卫我们的胜利果实,为了支援人民解放,为了保卫祖国,为了保卫世界和平——我们志愿出兵入朝!” “我发誓,坚决执行命令,自觉遵守纪律,团结兄弟友军,掌握战术技术,勇敢歼灭敌人,为祖国争光荣,为人民立功勋,向胜利前进,不消灭敌人,决不罢休!” 千里:“此誓——伍千里!” 梅生:“此誓——梅生!” 雷公:“此誓——雷睢生!” 平河:“此誓——平河!” 徐青:“此誓——伍万里!” 余从戎:“此誓——余从戎!” 何长贵:“此誓——何长贵!” 刘志毅:“此誓——刘志毅!” 更多的人:“此誓……” 徐青站立在人群中,尽管没有大红花,没有横幅,一切从简。但崭新的军装在身,胸口佩戴的胸章上“八一”两个字,更在灼灼生辉。 看着一个个握紧拳头,洋溢着朴实笑容的面孔,他心底安宁,不禁想起了一首不知何时听过的老歌: “我的信仰是无底深海, 澎湃着心中火焰, 燃烧无尽的力量, 那是忠诚永在! 温暖若尽在你心里, 愿用一生祝愿, 生命只为一个信仰, 无论谁能听见!” ……… ------------ 第二十二章 我们的姓名无人知晓 短暂的动员宣誓之后,当火车再度停下时,已经是近三天后,正式步入十一月四日。北方的气温在火车上的人们不经意间,明显下降了许多。 辑安车站作为最靠近鸭绿江的中方车站,已经是中国边境,离鸭绿江不算特别远,但却可以说,车上几乎没有一个人来过这么远的地方。 火车到站时,徐青能看到已经停了十几列绿皮火车,四处都是实枪核弹的战士们,上下列车,搬运物资。 车站十分军事化:堆积如山的物资、装备,在一片片风雨棚下搁置码的整整齐齐。这是从火车上面往下看的样子。而要是空中俯视,则只能看到一条条的铁轨排列,所有的人员行动、物资堆放都掩盖在遮掩伪装之下。 所有人都在忙碌,又都不动声色。 肃穆的氛围,让这里看起来比山东驻地还要严备几分。 千里吩咐:“留两个班,看着咱们的装备。其余人跟我下车!” 车厢门打开。寒冷空气扑面而来,吹的七连一群人不受控制的抖了一抖。 余从戎纳闷:“这温度差的也太大了!” 徐青看看四周,回了他:“这是我们国家的最北边,比东北还北,能不冷吗?” 余从戎搓了搓手:“我还是感觉太邪乎了。前两天还热的要死!” 徐青知道他说的没错。整个九兵团的队伍都是南方军队,一直都在南三省训练,什么武装泅海,勇度礁畔都是常规操作。 这些天从浙江、上海等地集结北上,已经逐步入深秋,一路过来其实是越来越凉。只是在火车上还感受的不太明显,一百多人挤在同列车厢,气温容易升得很高。 只有当此时下车后,才能明显发觉温差之大。像一下从平均温度十五度左右的南方穿越到了这。 千里也裹了裹身子,回头:“沈阳咱是去不了了,待会这儿问问,有没有多余的棉服。” 余从戎喜道:“这个好!” 一行人走下列车,月台上,很快有车站现场人员来对接: “你们是第七穿插连的吗?” “是。”千里敬礼,再握手:“第七穿插连连长伍千里!” “不客气!我是副站长,专门等你们的。”对面是个东北中年军官,他举了举空荡荡的袖子,“——不过没法回敬了。” 千里:“抱歉。” 副站长:“没事儿。” 他招呼着众人往前走: “政委办公室那边,还有人等着,你们还得再派个人过去。我这边主要是些物资和装备,奉命上你们车一并带走。” 梅生:“我去吧。” 千里点头:“带上几个人。” 一众人随即分成两拨走。 千里、徐青一拨人跟着副站长往风雨棚内走,千里看了看他袖子,问:“站长,冒昧一句,你这胳膊哪丢的?” 副站长大大方方:“锦州。” 余从戎听到了,忍不住插嘴:“锦州会战?” 副站长回头看一眼:“是。你们也打过?” “可不?”余从戎眉飞色舞,“小凌河攻城,咱们就是一路先锋——” 砰。 千里一巴掌把他扇回去,又敬了个礼:“别介。他不懂事,您是老班长?” 副站长摇头:“拉倒吧,有什么事直说。” 千里笑了。这是部队里一贯拉近战友距离的说法,哪哪都好使。 他搓着手道:“听说——江那边冷的厉害啊?” “不止冷,还冻人。”副站长指着自己,“我在这儿干了两年,这身军大衣一直没脱过。你说冷不冷?” 千里就笑:“那……” 七连其他人也腼腆的笑。 徐青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感觉自己等人实在有些心酸。 副站长反应过来,停下脚步,上下一打量这才看清几人全身。 他摸了摸,惊住了:“我说呢……你们就穿这一身?咋不搁沈阳那旮瘩换棉服呢!” 七连的战士们,上次连长伍千里,下至新兵伍万里(徐青),都只有冬夏两套军装。现在穿的就是南方备的冬装——薄棉服。 其实就是夏装里面加一层薄薄的棉花絮。南方天暖,这个年代的生产力,可想而知填充的棉花量大概能有多少。 千里叹气:“没去成,半路上火车就给拉到这了!要不怎么找您来了呢?” 副站长也为难:“可我们棉服没库存啊。上一批发给你们前面的部队了,他们上周才走,下一批五万套棉服还要等两天才能运到。可你们——” 千里脸也垮了:“我们今天走。” “这不行!” 副站长也是个面生心善的人,他皱眉道,“你们这一身哪是棉服啊,简直就是蚊帐,薄面兮兮的。过了鸭绿江,根本不顶事!师里面……没给你们别的安排?” 千里只说:“……军情紧急。” 副站长犹豫,咬咬牙:“前面三号月台。你们连的先搬物资,我去找找看……” 千里笑了:“得。老班长,谢谢您勒!” 余从戎没受过冻,跟鹌鹑似的,高兴的直接合掌拜了拜——好人呐! “别。”他摇头,操着一口东北方言:“赶紧的吧!我就是怕你们没死在打仗的事儿上,锦州都活过来了,总不能冻死在别人家的土地?你们接着搬——是十六车厢吧?” “是!” 副站长带着人走了。而千里,徐青,余从戎他们则留下来把物资开始搬到车上,主要是补充的子弹箱,食品,被褥和苏联提供的战斗装备。 点清数量,千里安排七连半数的人来搬,自己拉着徐青和雷公、余从戎几个排长,去找梅生那边。 梅生离的不远,政委办公室也在风雨棚底下,都是就地搭建的场地,没那么多讲究。 “指导员!这边!” 余从戎很快看到人,喊道。 梅生慢慢回过头来,脸色却有些难看。 千里皱眉头:“出什么事了?” 徐青等人也心里一紧,不会又出什么波折吧? 梅生点点头,又摇头:“是有事,但我也说不清是好事坏事。他们……要求我们所有人摘下帽徽,取下胸章,抹掉装备上的有关徽号,收缴部队番号印信和一切象征身份信息的物品。然后,才能入朝作战!” 余从戎问:“什么意思?” 千里也呆了:“这是……” 徐青倒是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志愿军的含义。” 这是要彻底消除“人民解放军”的痕迹。 “含义?我们出国替别人打仗,连解放军的身份都没啦?”余从戎急了,“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梅生摇头:“没有哪门子的道理,全军都是这样要求。” 雷公也有点难以接受:“那死在异国他乡……岂不是没人知道?” 千里看着身后办公室有其他兄弟部队把一箱箱的帽徽,胸章正在上缴。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那帽徽上的“八一”五星,胸章上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字样,是新中国军人的标记。几乎每个士兵视若珍宝。 没有身份,就没有归属。没有姓名,就没有存在过。 许久。 他抬头:“交吧。” 余从戎纳闷:“真交啊,那我们的名字……” “军令如山,不管怎么样都必须执行。不然你想怎样?记住你自己是第二百二十一名战士余从戎,就行了。” 千里摸了摸帽子上闪闪发光的红色“八一”字样:“因为就算你死了……只要七连有一个人活着,咱们所有人的名字就都还在这世上。” 余从戎嘟囔:“我还没死呢……” “行了!”千里摇摇头,“就这样。梅生,雷公,你们回去号召大家把勋章和帽徽都弄下来吧,尽快收齐。” 两人对视了一眼:“好。” ------------ 第二十三章 带着余温的棉衣 随后几人先把自己身上的胸章和帽徽撕了下来,交给两人收好。虽然有些不舍,但军令不得不照做。 梅生临走前又道:“政委那边说还有其他的任务,但是需要连长到,才能委派。” “那我马上过去。” 千里点点头。 梅生和雷公随后离开。一转眼,只剩下了千里、徐青和余从戎三人,他们一起往政委那边走过去。 政委办公场地就在眼前不远。 这里只是摆了几张长桌、椅子,用废弃的箱子和纤维布稍微围出了一个隔间,就充当是办公室了。桌椅后坐了几位穿着军装的军官。 他们刚送走一位上缴帽徽的部队士官,把装着满满胸章的箱子合上,抬头就看见三人走过来。 千里敬礼:“首长好!我是第七穿插连连长,伍千里。” “伍千里同志,终于等到你了!” 办公的军官连忙站起来,也敬了个礼,笑道:“我不是首长,我是临时驻地政委特派员,我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都一样!” 千里也露出微笑,握住他手用力摇了摇:“辛苦了,特派员同志!” 余从戎迫不及待开口:“听说上面给我们七连派了任务?” “不好意思。”千里介绍:“这是我们连的一排长。他爱冲动。” “幸会!” 这位特派员点点头,也没在意,“是这样的。你们第七穿插连敢打敢拼,在淮海战役中多次圆满完成了堪称模范的重大战斗任务,在九兵团也是挂了名的。这次入朝,上级特地指派你们七连完成一项特殊秘密任务,希望你们能够全力以赴!” 千里收起笑脸,严肃起来:“请说。” 特派员拿出一份密封文件递给他,口中复述:“应上级指示:由第七穿插连护送四名译电人员及二十台电台入朝,务必在七天之内如期送到指定地点!以上。” 千里敬礼:“是!七连保证完成任务!” 徐青和余从戎连忙也跟着敬。 接过文件。千里拆开密封红泥戳印,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白纸。他抽出来,发现上面写着三个字: 到志司。 余从戎想看,被他一巴掌拨开。 “这?” 他指着纸张有些疑惑。 “特派员同志,这上面只写着……” 特派员伸手拦住: “你们看没事,我不能看。” “电台是要送往朝方面战场用于指挥联系的,事关前线战况,这是一项机密行动。千里同志,我只负责将命令下达通知到你们手上,其余情况还请你们后续待命。” “好……” 千里哑然。 尽管心里还有许多疑惑:志司在哪,怎么去,具体地点。不过军人本分,他马上收起了密封文件。 “千里同志,不用着急。” 特派员想了想补了一句:“你记住,你们依旧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发,入朝后,自然会有军中指定人员向你们提供任务后续。” 千里点头:“我明白了。” 特派员转过身来,指着桌椅后面站着的四位年轻战士,道:“这四位就是需要护送的译电人员们,二十架电台业已装箱,他们可以随时和你们上车。” “你好,伍连长,在九兵团早听说过你的大名,这回终于见着了!” 为首的一个年轻战士走上前来,高兴道。 千里笑着握手:“译电员同志,你好!” 特派员介绍:“这是北京来的同志,张山。他是他们电翻小组的组长,如果你们还有其他的疑问,可以向他了解。” “好!” 千里和特派员道谢之后,这才带着几名译电人员和电台离开。 因为任务颇为保密,千里也没有直接询问其他三名译电员同志的姓名,只是一一握了手。 他对为首的译电员张山道:“张山同志,你们都是北京过来的专业人士。不过接下来的行程和条件可能会有些困难,希望你们能够克服一下。” “您放心,连长同志!” 张山摆了摆手,“我们都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遗书都写好了,决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我不是说这个……” 千里闻言梗住了一下。不过也没继续说下去,他点点头:“那行,我们先回去把电台搬上火车安置好。” “好,没问题。” 二十台电台全部用箱子包装好,不算很重,但个头占地不少,徐青和余从戎都各自抱上几个,一趟就能完事。 一行人回到车站月台,这边车站派的物资七连大多搬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最后几十个箱子。 “连长……” “为啥要扯胸章啊?” “是啊,没了这个,我们算打哪门子仗啊!” 战士们看到连长伍千里回来,纷纷围了上来。 千里放下电台,让余从戎、徐青先搬上去。他看着众人说道: “我理解大家的心情,我也同样如此。但全军十几万部队都是这么做的……我们同样无法例外。” “还记得我们在火车上宣的誓吗?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我们志愿出兵……那就必须要承担这样的结果。” 众战士闻言沉默下来。 “大家放心,没有帽徽和胸章,我们依然是战士!依然是七连!每一名战士的编号都在我们记忆里,永远不会忘掉。” 说归说,骂归骂。但是每一个人也都知道军令必须执行,无不配合着。 其实在雷公和梅生的先前号召下,他们身上的印记徽章早已经都没了。 这一番大家也只是发发牢骚。 安抚了战士们的情绪后,千里叹了口气,他其实也并不十分理解,但军令难违。转过身去,他摇摇头,藏着自己的心思。 不过恰时,就看到先前那个副站长带着一大批人走了过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值守的卫兵更有普通人,他们个个肩扛手提,背着这样那样的厚实衣物,群情汹涌的往车站上赶来。 “站长,您这是……” 千里连忙上前。 “哎,甭说了!” 这位东北副站长把手一摆。 “你不找我要棉服吗?我把你们的情况跟我们的同志说了,大家都很关心这事。但……确实是找不到多余库存的棉服,我们商量了一下,就把自个的一些冬装和棉被给搬来了!” “这不——都送你们啦!” 千里忙道:“这不合适吧,这是乡亲们的东西……” 副站长:“怎么不合适了?只要你们不嫌弃。我们还可以再拨,你们可是急需——江那边马上要下雪啦!” 千里凝噎:“可这天气……那你们?” 副站长挥了挥手:“我们还有屋子,还有炕头,再说那五万套棉服过两天就到了,不用担心我们!是不是啊,同志们?” “是啊!” “俺是女子,也知道你们打仗不容易,更何况这么冷的天,别磨叽了这位连长同志,快收下吧!” “是啊,快收下吧……” 这些人当即把手上提的,肩上扛的,背上驼着的统统噼里啪啦的往火车上扔去,一件件活似是巨大的“暗器”,站在车厢口的战士们措不及防的就被砸上来了。 扔完带着的。见车厢里人很多还不够,大家伙们又纷纷号召起来,直接把身上穿着的给脱下,然后棉猴儿、围脖、手闷子、皮毛、大衣、毛线衫……全是东北那旮旯用来保暖的一切。 嘭! 徐青刚搬完电台下来,就被一件厚厚的棉衣迎头接面的给砸中包住。嘶——谁这么大的力气,差点没给他扑倒! 他把衣服拿下,这才看清了月台上发生的这一幕。 摸着手中的棉服,还留有刚刚脱下来的余温和淡淡清香——是一个车站女卫生员刚脱下来的。她脱下后在风中冷的直抖擞。 这个生得挺文静的姑娘,却比旁边的大汉还要热情高涨,一边吆喝旁边的人,一边还在费力脱着自己的棉裤。 徐青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颇为感动。他跳下火车,走到千里旁边: “哥,怎么办,我们……收吗?” 他心里是倾向于收下的。 他对电影里一枪未发、却活活冻死的“冰雕连”有很大的印象,可以想象志愿军战士们即将面对的天寒地冻之酷烈。 千里重重的点头:“……收吧。” 看着正在一个个的把自己身上的棉服、扛着的棉被,一件件脱下来往车上扔,战士们想拦都拦不住。 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各位亲爱的同志,感谢你们的关心,确实是天气严寒战士们没有准备,多的感谢话我也不说了,但是你们做的这一切我们所有人都记在心里!不过……这些棉服棉被我们不能全收,火车上还有我们九兵团大量的兄弟部队,他们跟我们一样没有过冬的棉服寒衣。我会报告给团部,将大家赠于的这些棉服寒衣分给我们九兵团的所有弟兄们。我们会带着你们的棉衣去,再带着棉衣回来,我们一定把仗打好,一定回来看大家!” ------------ 第二十四章 替我多打几个美国人回来! 说着,千里身子直起来: “第七穿插连,全体都有——” 车站四处,七连的战士们对连长,对命令的敏感早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四面八方。或站着,或搬着的,或如余从戎在打闹,或如雷公蹲坐下来休息的,不消多说,一个个全都下意识身体紧绷站直。 “敬礼!” 他声音如剑,如刺刀,响彻在轰轰作响的车站内。 啪! 一排排甩臂抬手。 徐青不是最慢的那个,但却是最细心的。 他能看到。他们中有的上一刻还在使劲跳脚哈气,有的接棉服接的正手忙脚乱,有的还爬在物资集装箱上清点弹药,有的在一边费劲最牙齿撕咬胸口的“解放军”标志一边叹气……而听到号令,无不全都默默停下来手里的动作,对着这些热心淳淳的人民群众行着自己最挺拔、最标准的军礼。 他们不苟言笑,因为军礼须足够庄重。但眼睛里藏不住的连绵感激。 笔直的右大臂,在车站上空仅透下的几缕阳光余晖里,弯成了旗子的形状。 这一礼,比以往敬的都要长,足足延长了好几秒。 “礼毕——” 啪啪啪! “好!” 几乎在战士们的手放下的同时,巴掌声,喝彩声,欢呼鼓舞,响彻在这狭仄的小小车站一方月台上。 人群里有人高声喊着: “哎呀妈啊,连长同志!不用你们感谢,俺们都自愿的!我是烈士家属,我男人打仗死在了外面,一件遗物没留下来,只剩下我和六个月大的孩子。我…我不怪他,他说他一辈子不后悔当兵,不后悔为这个国家做事,因为身后有千千万万的人要保护……我不懂这些,但我明白,是你们这些穿军装的保护了我们,保护了我们大家,咱们不能忘记恩德啊!在我眼里,你们跟他一样都是能撑天的解放军,顶了天的好男儿——你们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都得活着回来!” 徐青认出来——说话的是那个脱下棉衣砸中了他的女卫生员。 她人在人群里显得小小的,但声音却高亢响亮。冻的通红的脸上有激动,有坚强,有挥之不去的怀念,唯独见不着悲伤。 “可不是!我也能帮忙,我看你们都是些大棒小伙儿,都还没成家吧?等明儿春天回来啊,嫂子我给你们牵线搭桥——介绍媳妇儿!咱们东北大姑娘家的都老好了,大家伙儿,你们说是不是?” 人群里大笑:“是啊!” “还有我!嘿……你们别笑,我不是东北大姑娘。我是沈阳那旮瘩的,我也想打仗!但是我脚瘸了,只能干干后勤的工作。他们都说不上战场是我的福气……我不这么认为!你们一定要带着我这份,多打几个美国人回来!” 一个厨子举着拳头大声道。 “咱也不虚。要不是咱过了年龄,嘎嘎就往上上了!”那是一个挥舞着毛线织围脖的大妈,说完就往车上扔过去。 “加上我一份……” 那是一个车站调度员想站起来。但腿没了。 “我也是,我也是!长大了我也要去打仗,保护大家……” 人群里,不知道那家家属的孩子,也踊跃跳起,高高举着双手。 他们脸上流露着最真挚的笑容,淳朴,热心,如太阳般温暖。 听着这些或老或少、大胆奔放的祝福和鼓舞,七连这帮平均年龄二十到三十的大小伙子们,个个耳红脸腮,不知如何是好。 千里:“谢谢,谢谢,谢谢大家……” 梅生也赶紧道:“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把棉服再送回家!大家衣服都脱了,快回去吧,别冻着了!” 看着几个冷的直发抖的乡亲,战士们深受感动,于心不忍,拿起地上的棉衣想披上去。没想到那几人直接跑了。 战士们还想要送。大家伙儿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我们有手有脚,自己能走,你们快点忙你们的吧!” “走走走。我们走了,好好打仗小伙子们!” 说着一声招呼,一群人便乌啦啦的离去,个个来的快,去的也快,手上劲大的让众战士不敢再拉扯。只好停下。 千里站在最前面静静注视着他们,仿佛要将所有人刻在心底。 徐青更是肃然发麻,他是第一回见到如此的场景,如此的真诚,如此的掏心窝子,从头皮到脚到灵魂都在浅浅的震颤着。 他终于明白后世有一句话叫“男人这辈子不能不当回兵”。因为……几乎所有人,都会把真心掏给你,给予无比的信任。 在场所有人都很受触动,不过没有再敬礼,也没有在鞠躬,都默默站在原地行注目礼。 人群走远,没过站台无数的箱子尽头,很快便看不见,原地还剩下那位车站副站长。 他呵呵笑了一声: “都收着吧!大家都是好意,我们在这生活了很长时间,知道江那边有多冷。你们穿上,打仗才好使。” 千里回过神来。看他从身上掏出一包火柴,想要点烟,连忙凑上身去: “我来!” 他一把抢过副站长的火柴,熟练的划拉两下,滋的一下冒出火花。挡风,给点上。 “站长,你这抽的什么烟,很香呐?我们都是自己包的卷烟,可惜部队里不让,这么多天火车过来都快憋死了,更见不得火信儿……” 副站长笑:“奉天那边的,俏梅烟,听过没?我也就俩包!” “呵呵,那还真没抽过。”千里说着,忽然低声,“……我替所有的弟兄们谢谢您啦。” “啥?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副站长掏了掏耳朵。 千里笑起来:“没啥。说您耳背!” 副站长也笑了:“是吧,我也感觉身体大不如从前了——都这边角旮瘩冻的!” 徐青念了一句:“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假没听见……” 副站长看着站在千里旁边的徐青,感觉两人有点像:“这是?” “我弟。家里排老三!”千里笑了,笑的很开心。 “你弟?我差点以为是你儿子!这么小就来打仗了?”副站长停下抽烟,认真看了两眼,“有种!” 停了一会,他又补充:“……很有种。” 把烟头别在嘴上,他伸出唯一的那只胳膊,似乎想脱下披在身上的军大衣。 千里阻止:“您别。你这手已经…不能冻……” 副站长竖眉:“放手!” 千里不愿,两人僵持。他硬脱。 “哎行吧!”千里见他如此,只好道,“您是老兵,我说不过,那我帮您。万里,过来……” “不用。你放手,我自己来……”副站长脸瞬间涨红,手上劲更大了。 他只有一只手,力气虽大,不可能大过搏斗几无敌手的伍千里。不过千里退让了,他手慢慢停下,默默退开。 副站长没要任何帮助,动作熟练,带着些怪异的身姿,慢慢的用一只手脱下军大衣。 “看。我说过可以吧,我还用得着别人帮忙?” 他把军大衣抖开,给徐青披上:“这个我穿了两年。我残了,打不了仗了,但我心还在,也还够年轻,你这么小,就知道打仗了,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打仗。去战场上——记得替我多打几个美国鬼子!” 千里吼:“记住了吗?” 徐青站直:“记住了!” 他看着这位咧嘴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副站长也笑了,笑完忍不住打了个抖擞,于是道:“这鬼地方,太冷了。我走了,好好干!” 转身就要回去。千里想搀扶他。 他直摆手: “不用!别管我!你个大老爷们别老跟整这出!也…不用谢我。打好你们的仗,别——死了就行!” 千里停下脚步,明白……他刚听见了。 徐青站在原地,看着副站长默默走回去的高长背影: 他一只手在抽烟,另一只袖管在半空中空荡荡的,萧瑟,孤独,蹒跚,又无比强大,带着一名老兵的尊严。 副站长是东北人,身材高大,军大衣很长,几乎拖到他膝盖以下。但很温暖。 徐青摸着绒毛柔软的表面,心情复杂。直到此刻,他还不知道这位副站长的姓名,但他已经在心里住下了。 ------------ 第二十五章 越过中国边境的黑影 驻足良久。 这边的动静闹得极大。待人群散去,隔壁车厢炮营有人犹豫着走了过来: “伍连长……” 千里回过神,一看:“杨营长?” “这棉衣,能不能匀给我们炮营几件……”这位杨营长神色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可以!” 千里看他模样,立马笑道。 “棉衣不光是我们七连的,更是乡亲们送给我们大家的。雷公,你带着大家把数量清点一下,等会儿我报给团里,给车上的所有弟兄分下去。” 雷公走近道:“没问题。但全车十几个连营,估计不太够……” 千里点头:“能发多少是多少吧。都不容易。” “这……” 杨营长更加不好意思:“我不是想占七连便宜,只是我们炮营也没棉衣。战士们都冷,根本没法打仗……” “我明白。”千里摆手:“老杨,你放心,我们第七穿插连有一份吃的,就绝不会忘了其他的弟兄!” 杨营长没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他突然伸手抽自己嘴巴子: “以前是我嘴欠,骂了七连的不是!我替我们营向七连道歉!” “使不得,使不得!” 千里和雷公一惊,拉住他,“咱们都是自家兄弟,别这么见外!” “错了就是错了,是我们以前做的不对。” 杨营长身子被拉住,不过还是在原地敬了个礼:“千里,雷排长,我代所有的战士们——谢谢你们,谢谢七连!” 几人肃然起敬,同样回敬。 他们都感受到了对方发自内心的尊重。 七连和炮营这两支队伍解放战争当中经常合作,尤其在陈官庄战役里,两个队伍就是协同作战,攻打敌方碉堡群。但是因为七连杀敌更多,取得成果更突出,被师里颁为战斗模范连。 炮营一直对此颇有微词,九兵团北上开拔的时候,七连跟炮营之间就发生过摩擦。明里喑里时常有“对话”。 但这一下的确是真心诚意,算是冰释前嫌了。 军人们之间可以有竞争,但绝不会有仇恨。 几人把杨营长送走。 这时。 梅生从火车上下来,捧着一大盒帽徽和胸章。他走过来道:“千里,收齐了。” “大家还有情绪吗?” “没。战士们都很理解。”梅生摇头。 “那我跟你去交了吧。” 千里点点头,又回头道,“万里,你跟着雷公他们把棉服点清,待会报给我。” 几人答应:“好!” 千里转身跟梅生离去。雷公我指着车站月台上、车厢内、门口隔离散落的棉衣道:“我们先抱到车上,再一件件点清。” 棉衣加在一起还有些重。余从戎和平河于是招呼其他人也一起,战士们本来就是在搬物资的箱子,这下转移了目标,个个又忙碌起来。 “慢点,别摔着!” 原本在车上的几个译电员同志看到了,也跑过来帮忙搬。 “我来,我来!” 雷公连忙接过,“你们北京来的同志,把电台保护好就好了,那个才是要紧事。这些粗活嘛我们一会就弄完了!” 为首的的张山笑着道:“我们也是战士,现在也是七连里的一员呐,电台的事另说,这些小活我们还干不了吗。雷排长,你怎么能顾此失彼呢?” “这……那好吧。”雷公呵呵笑了起来,“那大家一起,不过都注意点,千里可是说了,你们是我们的重要保护对象啊,可不能出什么差错!余从戎,万里,快都搭把手。” 二人自觉的上前。 余从戎边抱起几件棉服,往车上走去。他小声问:“啥叫顾此失彼?” 徐青想了想:“就是……连长照顾了我,就可能顾不上你,把你丢了。” “不能够!”余从戎眉毛一竖:“我可是冲锋兵,七连的一把尖刀——连长舍得丢?” “是是是——你最能。这不打比方吗?” 看着他自信的感脚,徐青无声笑了笑。 两人抱着衣服上了火车,余从戎把衣服放在大通铺上。转头看到他身上的大衣:“这军大衣怎么样?” “挺好。” 徐青摸了摸衣服,想起刚刚那位,又补充一句:“很暖和。” 余从戎有些羡慕:“那站长身上,裤袋里都摇不出两个响,估计……也就这么一件衣服值钱了。不知道在哪打仗缴来的。” “你想要?”他听出了弦外之音。 余从戎反问:“谁不想要啊?你瞧这布料,这做工,嘿,穿两年了还这么新!” 徐青白了他一眼:“那是人站长保管的好。珍惜。” 恰好。 雷公也抱着衣服进来,听到他们俩说话,笑了声道:“那位站长的确是个好心肠的,不过你这衣也的确够长。” “可能会有些影响作战,而且也比较浪费……”他看着徐青身上近乎拖地的军大衣,想了想摸着下巴道,“回头我可以给你们裁成两半,下摆的部分拼拼,兴许还能再做一件。” “那感情好哇!” 余从戎一拍巴掌,高兴得东北话都冒出来了。 徐青瞥了一眼他:“得瑟的你。我还没同意呢?怎么还说起东北话了。哪的人你?” 雷公:“他四川的伢子。” “我是四川的——不过能不能别娃啊伢的叫我,我都快三十了我的雷排长!”余从戎不太高兴。 雷公呵呵冷笑: “你还知道自己快三十了啊。整天比万里还不如。你说七连有谁比你还能跳,东蹿蹿西蹿蹿,不让人省心!” 他还要再辩。 雷公挥挥手:“好了好了,赶紧搬吧!” 译电员张山走进车厢,就看到这一幕,也笑着摇摇头。 余从戎没理他。下车后又想起了什么,对徐青道:“你哥刚顺了那站长一包火柴,你看见没?” 刚好,一列火车行驶过来,呼啸而停。汽笛在长鸣。 徐青张着手放耳边:“啥?” “你聋了?” 余从戎大声道:“我说,你哥——就是咱们连长——听见没!他刚刚顺了那站长一包火柴——” 徐青笑了:“……听见了,不过他也听见了。” “谁?” 一只大手探来。一把揪住余从戎的耳朵,劲大的徐青看着都疼,直接把他从车前揪到柱子边上: “长能耐了,余猴子!在背后编排我?皮又痒了是不是,咱俩练练?” 余从戎回头——是伍千里。 还有梅生的笑脸,雷公一副“终于等到了”的表情,平河淡淡的嘴角,徐青露出洁白牙齿的黝黑脸蛋,以及看热闹的战士们。 有战士笑道:“余从戎~你不常说自己七连打架第一呐,赶紧跟连长试试啊!” 他苦着脸:“我没…我不是…我…算了,我认栽了!” 众人哈哈大笑。 徐青摇摇头。余从戎哪哪都好,就是太欢腾,爱闹。快三十岁的年纪,简直比他还活泼。 平河过来笑着把余从戎拉起来,他还有些不服气,正要说什么…… 突然, 有人看着天空不动,疑惑开口: “天上飞着的那是什么,鸟吗?”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天空远处飞过来一道黑影。像鸟,有翼,但又似乎很大。 随着这黑影的逼近,战士们这才看清:它身上长的不是羽毛,而似浑然一体的钢铁反光,正铺天盖地的从空中碾压而来,所过之处带着滚滚的音浪——那是飞机引擎轰鸣声,在惊天动地。 有战士立即反应过来,凄厉惊叫: “敌机!” “有敌机———” ------------ 简单聊一下 因为之前只有三百书友,今天有了一个试水推,突然来了很多新书友(非常感谢支持!!!)。我看了评论,看到有书友对剧情提出疑惑。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这里统一回复一下: 1、更新情况: 之前二十多章的情况是:偶尔更新一章,审核一章。 因为都是提前写好的,定时发布,遇到有敏感词,会审核,所以更新时间会变。我白天要上班,晚上回来写,定在白天发,有时候回来发现在后台发不出去。 我也不知道哪些是xx词,写的时候把自己代入进去,写的很投入……但解禁的时候,需要一个个字词在边缘试探。解禁一次不成功,第二次要48小时以后才能申请,颇为麻烦。 2、再说说本书的风格基调: 本书是诸天无限,第一个副本主要是填意难平。它不完全是爽文,因为这样的战争,这样的年代,不应该是完全的爽文。它会有兄弟情、战友情、家国情,以及一个普通人有了傍身技能在战争中的表现。 前面很多章都是铺垫,节奏所以慢一些,有书友已经看出来了。也有书友表示不理解。 因为第一个副本的剧情大纲早早已经列好了,前面有很多都是预设的伏笔,很多前后细节是对着的。并不是无用。 3、剧情发展方面: 有书友提出,后续剧情会不会和电影雷同? 我准备写这本书是在去年看完电影后,非常感动,中间磨了一些稿子,后来又删了,不太满意。就找了一些那个时代、那场战争的书籍、电影看了……没想到这一看,就是好几个月。 感受是:无比震撼。纯粹的震撼和难受。 在了解国内和米国的双边历史资料后,我发现电影里有许多在网友看似不合理、不符逻辑的剧情设定,其实是真实或靠近真实历史的。 因此,除了一些艺术上的加工,本书会按照真实历史进程写,其实有许多章都是根据抗x援x的历史资料文献中,记载的只言片语进行扩大和再加工。 而《长津湖》电影本身的剧情,还原度是非常高的,所以有一些情节会靠近电影和电影的剧本,这是避免不了的。 还请见谅。后面慢慢展开就好了。 4、“改不改变”? 这是许多书友关心的问题:能不能改变? 签约时:就承诺了要尊重历史,不涉*****。戏说不是胡说。 历史上,这场战争无论是从大局,还是从局部战役上都是完全胜利的。当然也有的会很惨烈,比如长津湖。 当然,也有人会说:“米军那么强大”、“历史根本不是这样”、“呵呵历史就是胜利者书写的”、“他们在掩盖”……等等诸如此类的说法。 ——但我们毕竟胜利了呀! 这也是国际上无数国家都写在历史书里面的铁论:东方赢了。 所以在此基础上,大方向是不可能改变任何一点,必须尊重真实历史;小方向上,只能去改变七连这些虚拟人物的个人命运。 这就有人会问了:他们还会不会死? 在我已定的稿子里,有人会死,有人会壮烈牺牲,有人会活下来,有人会换一种活法,有人会在主角走后继续战斗。 会更像一场群像戏。主角会在里面起到很关键的作用,它会填满一些我内心的意不平,也会留下一点遗憾,但至少不会像电影里只剩下“应到一百五十七人,实到一人”的结局。 因为没有人流血,哪来的七连的荣誉?哪还有七十年后一脉相承的“铁血钢七连”精神? 历史上,这场战争,一共阵亡18万人,负伤38万人,失踪被俘就有5万人,一个小小七连,一个小小的个人怎么能保证全活着? 就像前面写的:战场上,一颗流弹碎片就能要了你的命。 而主角的金手指不是万能的,从任务就能看出来,只能一点点加,一点点提高,是成长性的辅助。至少在第一个副本,在这一场战争当中,不会发挥出逆天而行、向河蟹宣战的内容。 这个副本比较特殊,之后的副本不会如此。 因此,希望大家理解! 5、人物性格: 参照电影本身设定,以及我对军伍的了解。 身边有许多在当兵、在部队和警察的朋友,爷爷也正是抗xx朝的老hong军和老战士,从小听他讲的东西长大的,对真实的历史和人物形象还算有所了解。不会存在有wu-ru-ying烈。 但有许多网友,总是会固执的认定于他们所听说的和固有印象里面的东西。 就比如,我生活中有一个不算很熟的朋友,他固执的认为电影《长津湖》就是比不上国外电影。张口就是:当兵的不可能打闹、做法太蠢了、侮辱了他脑子、打的不合理、全是说教……等等。 且不说他说的这些正不正确。 这种先入为主的发表看法,我无法评价,因为很难纠正一个人的固有观念。因为他另一方面,觉得国外电影里: 米军一边插科打诨一边杀敌,很酷;国内这样,那不行。 米军怎么也打不死,他说厉害;国内这样,他说呵呵又是某战狼。 等等吧。都差不多是这样类似的。 最后,说一下: 本书主要尊从真实历史、填补一些遗憾、塑造一些电影人物、致敬那些最可爱的人。 仅此而已。 6、 我本来12点睡的,明天还要上班。想了想,还是写了写这篇单章。 因为我看有书友写了评论,有些含着不太好的字词,有的戾气挺重,我刚点进去,就没了。我有点害怕。 希望大家克制冷静点,这只是一本类似同人的小说。一本书肯定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如果真的不太符合口味,就划走就好啦。 这么大的互联网,冥冥中相遇即是缘分使然,既然是缘分,别太纠结,别气着自己。看书嘛……就是看个舒心。 这几天我会争取多更一些,马上过两章,就进入正式战场了,后面节奏自然会快许多。 另外,本书现在是全站【男生新书榜】第12位,我也不清楚上榜依旧的是什么数据,只好舍脸,在这里向大家求一点【月票】、【推荐票】、【评论】和【追读】啦! 感谢大家支持! 大家生活顺心! ------------ 第二十六章 祖国最北边 千里第一个认出来:“是侦察机!” 他打过淮海,在解放南京的时候,就见到过这种飞机。是美国人在打仗之前的先僚机,用于侦查目标。 雷公喃喃:“这里是中国啊,怎么会……” 但是伍千里已经在大吼: “——七连的,就地躲避!注意隐蔽!” 余从戎第一个窜了起来,飞快的朝着旁边的集装箱堆里蹿去。平河、雷公等人也动作丝毫不慢,快速跟着藏身于内。 千里将几名译电员同志拉进去,一转头,看到徐青准备往火车上跑,但是前面都是人。 他大喊:“伍万里,过来!” 徐青惊醒。 他确实有些慌,没有经过这方面的训练。不过马上就听从伍千里的呼喊,两步飞跃朝着他奔过去。 四下的人群,原本懵懵懂懂的战士们也纷纷急速动了起来。大多数战士以前见到的都是日式飞机,对美式飞机虽有所陌生,但同样知道事况紧急。 “是美军侦察机!在江对面!” “到风雨棚下躲避!快!” “快!快!快!” 九兵团的战备素养此时体现了出来,在各连各营的士官指挥之下,所有士兵们都快速放下手中的活,到火车,风雨棚,集装箱的覆盖范围,就近迅速躲藏。 挤着,拥着,堆着,趴着,跟叠罗汉似的场景都存在着,成千上万的士兵们藏在一块块白布棚架之下,这一刻谁都不嫌弃谁。虽然狼狈,但这是必要的。 侦查机的速度很快,在天空中携卷着滚滚轰鸣声,但战士们的速度更快。 站台和风雨棚相隔很近,辑安站在边境,本身就是军事化管理,做了大量的掩护,许多地方都用布遮盖伪装,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刚刚还漫山遍野的战士们,像鱼融入了大海,纷纷消匿不见。 侦察机的发动机在上空轰鸣,声音忽远忽近。似乎在某处盘旋。 集装箱的角落里。几十个战士趴在一起,贴着地面大声喘气。 千里摸了把冷汗。忽然想起什么,问张小山:“车上的电台全部关闭了吗?” 张小山好像也没经历过这种场景,他微愣一下,随即马上回道:“电台都是随箱关闭的,即使开启使用时,我们都保持无线电静默!” 千里呼气:“那就好。” 徐青在一旁听明白了。电台如果使用的话,就会发出信号,随机会接收到许多电子信号和电磁干扰,从而会发现地区的异常,只有进行无线电静默才能避免。 他问:“这飞机算是越过我们边境线了吗?” 余从戎:“肯定是的!” 千里拍了他下:“小点声!” 余从戎嘟囔:“飞机还能听到?” 徐青没问到想要的答案,不过一旁的张小山却开口道:“不算。” 他侧耳听了一下,这个角度看不到天空,却能听到声音。 随后他解释道:“声音很大,但是距离其实还很远,应该是在西南角的天空,那里还属于是鸭绿江范围。这架飞机只在朝鲜那一边江界盘旋,按照国际上对国界线的认定,只要不进入我方这一半江界线,就不算侵入我国领土境内。” 雷公惊奇道:“不愧是北京来的同志,见识就是不一样。” 懂这么多,大学生? 徐青也抬眼,瞧了他一下。 他来自后世,对此都不算很了解,而在这个知识极度匮乏的年代,就有这样的认知和知识面,显得极为少见,这位估计家庭身份也不是一般人。 余从戎没想那么多,皱眉道:“就算这样,那他们也太嚣张了吧!” “的确。所以斯大林同志说,落后就要挨打!我们刚刚建国,一切都还在发展,美国人仗着有原子弹肆无忌惮。但这不能成为挑衅我们的借口和理由!”张小山点点头,也是如此道。 千里:“没错,我们不愿意挨打,所以我们才必须打!” 徐青深以为然。 几人正说话间,飞机盘旋的声音渐渐远去,有负责侦查的士兵心查看,大喊道: “飞机飞走了!” 徐青几人也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纷纷的从风雨棚内钻了出来。但是经此一下,车站的氛围更加严肃,所有九兵团的部队也显得更加忙碌了。 梅生拍拍灰道:“看来我军前线已经打响,美国人已经对我们有所防备了!这是派侦察机来看我们有没有出兵,我们的火车一直停在轨道上,不知道是否已经暴露?我们要不要撤离这……” 他话还没说完,车站大喇叭就已经在头顶响了起来: “九兵团听令,各部即刻登车!各部即刻登车!” “我亲爱的指导员你说的可真准呐……”千里深吸一口,回头大喊着:“大家快上车!” 七连所有的战士们纷纷跑向火车。这是为了防止飞机再回来,叫来更多的战斗机组进行轰炸,所以现在就出发,把火车开走。 一边跑,徐青一边在问:“我们不在这儿过江吗?车站对面不就是鸭绿江,好像还有桥?” 千里大声回道:“过不了!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去安东,飞机在这盘旋,恐怕这里也有暴露的风险。先上车再说!” “快,动作快,动作快!” 所有人脚下不停,背着枪,抓着包裹,飞快窜进火车。 火车已经在烧煤,蒸汽喷雾飘起,汽笛声已经响起。 徐青看到车站门前还有几件棉衣没来得及抱上车,赶紧蹲下身子把它们抱起来。雷公回头喊着:“别搬了,上车要紧!” “没事!马上就好。”徐青没抬头,迅速把捡起七八件棉衣厚厚地抱在胸前,挤在人堆里上了车。 雷公搭手接过,责问中带着关切:“这么多人,你差点都被人踩着了,没看见吗!” “我怕大家冻着……”他对电影里寒冷的天气记忆犹新,这点棉衣根本就不够用的,能多带一件是一件。 余从戎走过来,搂住徐青,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小万里这也是好心,雷爹你也不用太苛刻了!” 雷公瞪眼:“用得着你说?” 这边。 火车即刻就要再次出发。千里作为连长,已经在清点人数:“人都到齐了没?” “二排到齐!” “三排到齐……” “一排也齐了……” 余从戎在他旁边,还在那义愤填膺地说:“这美国人太嚣张了,咱们的边境线,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徐青也点头:“的确是,可惜我们没有飞机。” “以后就有了!”余从戎大手一抓,“小万里,我话放这了,等过了江,让你看看我余从戎怎么打他们!” 徐青笑了,“就你一个人厉害,我们难道不打了?” “打,都打,必须打起!让嘞些个杂种,让他们看哈老子啷个有多凶!” 他一急,四川话都冒了出来。 说完,不待徐青回,他又问:“对了,刚才没注意,你说……那个小北京怎么知道那么多?” 徐青:“……人家有名字,叫张小山。” “那不还是小北京吗?咋还不能叫,我们指导员还是个老上海呢!” “那你不得是个老四川?” 两人正说着,张小山从后面走了过来,人未至,笑声先到:“两位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余从戎就回:“聊那小北京呢!” 张山愣了一下,余从戎也回过神来,发现正主就在这。 徐青在旁微微咳了一声:“别介意,他爱给人取外号……” “哈哈,挺好,还没人这么叫过我呢,不用太客气,不过平时你们叫我小山就好了!”张小山展颜一笑,没有在意。 徐青感觉他有点来头,也不知道他这是不是假名,随口道:“……其实小字不好。” “为什么不好?” “小万里,好听吗?” 余从戎不服:“怎么不好听了!” 张小山也笑了:“那换成…大山怎么样?” “大山?” 徐青微微愣住,不自觉的道,“大山,是个说相声的外国人呢……” 余从戎:“啥?” 张小山也没听清,疑惑看着他。 “没什么,想到了一个笑话,哈哈!” “切!” 徐青见他们不知所云,自己却笑了起来,在这个年代里,这是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的笑料。 可笑完,他突然间又有些落寞: 自己还能不能回去了? 这次上火车,可能就是最后一次坐火车了,不再是北上慢慢流浪集结,而是真正进入朝鲜,越临近战场,身上越是有一种难言的发紧。 “车开了,车开了!” 战士们登车完毕,火车开了起来。 大家都往外看去,车站上全是挥手送行的驻地士兵和车站人员。徐青看到了那个副站长,那位烈士家属女卫生员,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还有很多很多送了他们棉衣的人们。 他们没有发出声音,但都看着九兵团这十几列火车慢慢开动,站在风雨棚下在默默致敬,在挥手,在表达远行出征的敬意。 几人对着外面挥了挥手,短短几天他们似乎就经历了好几次短暂的相聚、分开和离别。然后在惊惶、未知之中踏入征途。 徐青回头,问: “安东在哪?” “祖国的北边。” “鸭绿江大桥呢?” 余从戎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张小山接道: “比祖国北边还要北的地方……” 徐青点点头,回过头去。对于他们来说,这里恐怕就是能看到的祖国边境最后一个地方了。 古人说万里赴戎机,他却知道,他们再行下去,此去不止万里,也不再是故土。 他内心挣扎着,历史在一如既定的往下重演着,自己仿佛洞悉一切,又好像无能为力:我该怎么做,怎么拯救我的战友,拯救这些最可爱的人? ------------ 第二十七章 鸭绿江奔流在脚下! 他站在原地思考,而火车已经不停的在边境原野上驰骋,风景刷刷的过去。战士们清点结束,车厢里氛围颇为浓重,都在各自养精蓄锐。 火车还要行驶到深夜,才到安东地区,到临江附近的鸭绿江大桥。 与往常不同的是,当在车上看着远离而去的熟悉土地,哪怕是身经百战的七连战士们都多多少少有些忐忑。 就连刚刚还欢闹的不行的余从戎,这会儿也安静了不少。 徐青四处看了看,走到伍千里旁边,问: “哥……侦察机回去后,要是叫飞机来炸桥怎么办?” 千里回过头来:“我们不去东北整备,直接提前来这里,就是为了防止他们炸掉我们的道路。” “我们坐火车过江?” 一趟满载士兵、行进在朝鲜境内的军列无异于活靶子。 “还不清楚。可能是急行军,也可能是铁路过桥,这要等团里面命令。” 徐青疑惑问:“万一飞机叫来轰炸,明知必死,我们还要这么去?” 千里皱眉:“军令如此。前面就是原子弹,我们也必须扑上去!” 他只好沉默。 想了想,又问:“那棉服的事还没解决……” 千里瞅他:“你是连长,我是连长?” “我是怕大家冷,现在都已经这么冷了,回头冻死人怎么办……” “乡亲们不是送给我们好几百件吗,我们应该能分上一些。” “要是还不够呢? “我们去战场上抢回来!” 看他模样,千里语气放软了些,“放心吧,这些师部已经在研究了!你能考虑到的,师部、军部那么多参谋能想不到?” “你算长大了不少,我明白你的顾虑,你还没见过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我和梅生待会会跟团里报告这些情况的,我是连长,更不会拿战士们的性命开玩笑!一切警惕和准备都是值得的。” 他拍了拍徐青的肩膀,有些欣慰,也有感叹。 徐青还想说些什么,但千里已经走开了。他拿着雷公递给他清点好的棉服数量单子,叫上一些人把棉服抱上,跟指导员梅生一起离开了这节车厢。 徐青坐了下来,坐在那想了许久。努力的回忆自己在电影院里看到的细节,可是充斥在脑海里的全是: 不停的战斗,不停的牺牲,不停的遭遇战……仿佛美军的炮火永远打不完一般,一抬头,怪兽一样的美军飞机在天空中用炮弹制裁着大地。 底下是火光,血光,呐喊,冲锋号子,和无畏的冲刺。 他想起雷公跟他说的:我们该怎么活下去? 他们有最先进的战斗机、上百辆先进坦克,我们为零;他们有各式各样的冬装,我们基本没有;他们有肉罐头,巧克力,饼干,香肠,火鸡,红酒,我们是一口炒面一口雪。 他依稀记得小时候在课文中,学到过一篇关于一群志愿军战士们分吃一个苹果的故事。那种心酸、无奈、饱受饥饿,然后还要拼命的去战斗的苦难日子,让人无比难受。 巨大的装备、物资和军事力量的差距,使得志愿军战士们只剩下拼命这一条路。 可这样一场举国之间的战争,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 他没有办法抵挡数以千计的美军飞机,连绵不休的轰炸扫荡…… 他没有办法阻挡对面炸毁边境一切的退路和后勤运送,让志愿军只能靠啃土豆来存活…… 他没有办法让全国上下都无法聚齐的棉衣棉服,一声令下就送到每一位战士们的手中…… 他只有一个人,和一个小小的傻瓜金手指。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炮火连天、子弹流矢下活下来,完成那个【活着】的任务。但他别无他法。 他能做的,也只能是尽量的保护自己身边的这些战友们,规避一些他可能知道的危险。 剩下的……就让手里的枪和子弹说话吧! ………… 火车行驶了八个多小时。 乌拉乌拉的军列在无人的边境处快速前进,有些人原本还在讨论,紧张之余带着兴奋,慢慢的又开始困倦。不少人在休息,都在各干各的事。 连长千里时不时去团部所在车列,探听消息,不怎么见人影。 雷公在擦拭那两架巴祖卡,像是要把它们擦的一尘不染。 平河依旧调着自己的机枪,给零件保养上油,一个个子弹的检查,神色有条不紊。 余从戎则稳坐钓鱼台,把自己的包裹和枪垫在怀里,在呼呼大睡。 新来的首都译电员张小山,安安静静的靠在昏黄的马灯前拿着一本书在看着,徐青看到了火红的封皮,是抗战间出版的《毛选》。 徐青自己则是抱着枪,在一角休息,暗里把系统界面调了出来。 这一周,靠着任务三每天10点经验的积累,加完点后,技能终于升级: 【射击:中级(23/1000)】 到底厉不厉害不清楚,还没试验过。但现在的他,拿枪在手,的确有得心应手的熟练感,端枪联系手变得异常的稳,眼神瞄的也更加准。 技能在手,他终于感觉到了一股安全感。 某一刻。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左右。千里和梅生双双进入车厢,喊醒在休息的众人,宣布道: “都清醒一下——命令下来了!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安东,两小时后抵达临江,准备跟随大部队徒步过江,趁着夜色进入朝鲜!” 战士们纷纷打起精神,赶紧收拾起东西。 同时部队要求,九兵团所有人轻装上阵,不必要的东西,有人民解放军标志的物品,列如军旗、文件、牙刷、钢笔统统都要丢掉。 整个七连乃至整个九兵团,都在这一刻忙碌起来。 徐青跟着雷公把炮排的一些枪支弹药,抽紧要的全带上,放到马匹上。因为九兵团紧急北上,并没有重型大炮过来,连迫击炮都未曾携带,他们几乎人人背着枪支和足量弹药,以增加持续杀伤力。 此外就是补充粮食,每个战士身挂两三条布口袋,里面是炒面,以及放战马背上的高粱米、土豆等食物。 兜兜转转准备很久,徐青背上行装后,发现根本走不动路,于是在伍千里和雷公的要求下,又不得不舍弃了许多东西。 整理完东西后,所有人没有人吵闹,而是在连长和指导员的指示下,尽量保持安静等待。 “到鸭绿江大桥了!” 终于,有战士在轻声喊。 徐青睁开眼。 车厢里人头攒动,互相奔走相告,众人碍于军令和纪律,到这里已经不敢随意打开车门,也不敢大声喧哗,只能一个个轮流趴在小小的通气窗口往外瞅着。 他也看见了,七连的许多战士也都看见了。大家都是一辈子第一次出国,虽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火车铁窗外,是一条蜿蜒的江水,在寒冷漆黑的山脊下缓缓流动,江面上没有船。但有一条长长的钢铁大桥横在江上,在月光下能看到一根根桥梁俱是有大量钢筋建成。 远处山脉天边红火点点,在黑夜里特别突兀,隐隐还有飞机轰炸后露出的火光烟雾和残骸,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硫磺的味道。 徐青站在战士们当中。跟着他们一起翘首以待,火车已经在慢慢停下,大家都在进行全身上下最后一次检查。 “终于到了,做了这么多天火车,可把我给憋死了!” 他紧了紧背上的莫辛纳甘步枪,旁边是余从戎兴奋的在说话。而他心里也有些激动,有忐忑,也有参与到历史的无比自豪,默默在等待的车门开启和即将到来的命运: 我是徐青,也是第七穿插连新兵伍万里,今天是十一月六日。我在凌晨醒来,因为到了又要继续跋涉的时候,前面是鸭绿江大桥,过了桥不久就是朝鲜。 我们真的要打仗了! ------------ 第二十八章 在朝鲜的第一个夜晚 火车在临桥处铁轨上停了下来。 一个个战士们翘首以待,往前张望着。不过没有立即下车。兵团下各团部已经派了卫兵在车厢四处来回进行宣传,下达命令: “今晨十二点三十,准时开始渡江!所有部队徒步行军,不得说话,不得喧哗,不得随意停止,保持安静!” 作为连长、指导员的千里和梅生,也在不断的叮嘱七连的战士们。 因为涉及到军情,所有战士们也都能看到这附近被轰炸的废墟地面以及远处朝方地界隐隐可见的火光和肃穆气象,个个马上收声。就连余从戎也安静下来。 十二点三十一到,车厢门打开。前列已经有战士们跟着号令出车厢。七连这边,徐青跟着雷公,将背着大量物资货物以及枪炮䅔重的战马牵着到最前面,也做好准备。 等到前面的炮营走过,千里无声的挥挥手: 出发! 所以人领会他的意思,开始有序下车。 一下车,肉眼可见的空气中像是结了冰霜似的,冷,除了冷还是冷! “嘶……” 不少人下意识吸气,不过没出声。 安东是祖国的东北边境,前面是鸭绿江,右边是朝鲜西海,江面上的水气随着风吹过来,更冷。江风透着寒气,风里面像藏把刀子似的,战士们都是都纷纷穿着薄薄的棉衣,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 徐青跟着在人群里往前,队伍不急不慢的移动着,不过几百米就上了鸭绿江大桥。这是一座在现代看来仍然属于顶级工艺制造的钢铁大桥,大量的钢筋钢材在月亮下反射着雪亮的寒光。 沙沙沙…… 所有战士们穿着的是剪去了标志的解放胶鞋,他们的脚下,在钢铁桥面上发出空灵清脆的轻微震荡声,不重。但这是大家在马路上、田野里发不出也从未听过的一种轻响。 徐青忍不住回头看去:桥的两边是幽暗的江水,依稀可见刚刚来时的道路两旁山的轮廓阴影,不少战士们都跟他一样,一边走一边胡乱张望着,也有人老神在在的,面无表情的赶路。 但很少有人窃窃私语,每个人都尽量克制的埋头赶路,只发出极小声,保持着安静。 一排和炮排并列而行,余从戎看着这从未见过的桥面,以及周边一眼望不到边的江水,他有些兴奋,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转头看着漫无边际的安静队伍,又憋了回去。 前面已经有好几个营,大都是徒步,隔几步三五骡子拉着板车上面载着物资弹药箱,偶尔有一两辆汽车,但极少。车都关着灯,以极慢的速度跟着队伍往前行驶着。整个九兵团就在这样稍显凝重的气氛中缄默前行着。 连长伍千里走在一侧,不断的前后照应着队伍。他一下子就看到徐青和余从戎在四处乱看,马上放慢脚步速度到他们身边,做了个前进的手势。 徐青连忙点点头。 一时间耳朵里,只剩马蹄,碎脚步声,以及拉着部分山炮野炮的车辙压过的轻微嘎吱。 就在这样长蛇衔尾般的队伍行军之下,整个大桥不过八九百米,哪怕整体行动速度并不算快,七八分钟内就走到了桥的尽头。 当没有遇到想象中的飞机和敌情,安全踏上朝鲜土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刚松口气,不少人忽然一恍惚,又马上提起精神来: 因为这里已经不是中国了,而是异国他乡! 不管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实感受,过桥之后部队没有停留,而继续朝着既定的方向行军着。战士们本来还都保持的安静,但随着沿途所过之处进入眼中,不少人忍不住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这里就是朝鲜?” “这是轰炸区吗,为什么这么多炮弹坑?” “仗已经打了很久了,不会打到中国去吧?” 鸭绿江桥的对面原本应该是朝鲜的沿江的一个城镇新义州,但迎接大家的不是热情似火的朝鲜人民群众,而是一路被轰炸过的大地残骸…… 随着射击技能的提高,徐青如今的眼神越来越好了,他同样看清了这一路的痕迹: 月光下,本来应该肥沃农田空无一物,只剩下是残破的农舍,田野间有飞机炮弹轰炸的痕迹,可以看出这里附近曾经是这一方的民众聚居地,但现在则是被炸了一遍又一遍的江滩残垣,一路遍布硝烟。 不只是普通的战士们,感到惊讶,就连许多士官领导们也都颇为凝重,他看到千里脸上也眉头紧锁着,显然战火波及到双方边界如此之深,如此之严重,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战士们开始还叽叽喳喳,随着肉眼可见的四处原野上稀落着或大或小的弹坑和废墟,向朝鲜腹地深入出现的越来越多,大家也都自觉的安静下来了。 沉默是尊重的表达式。 又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的行军路。朝鲜多山,前方是无尽的丛林山间了,平坦的道路很少,这一批入朝的九兵团队伍在入山前的空地上进行暂时的修整。 徐青等人靠在山石上休息,这时候远处有军官,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一个个连营的找了过来: “你们攻坚一团七连在哪?” “那边……” 一个军官骑马走到千里面前,确定身份之后,没有多含糊,便直接对他小声说: “连长同志,师部有指示:鉴于敌军飞机视野,我军目标太大。你连可自行潜入狼牙山脉,轻装行军,执行你们的任务!务必护送到位!这是地图和具体信息,还请收好!” 站在他旁边的徐青等人都听见了,马上知道又要跋涉,随即去整理起行装来。 待军官骑马离开,千里把地图接过来看了下:地图里夹着一份密封的信息文件,上面重新标注了他们此行要去的任务地点。 之前只说明到志司。 志司是志愿军司令部,我军入朝作战成立的志愿军司令部的简称。 这一下具体的信息地点总算知道了,事关指挥所地点,看完之后他没有跟其他人说,只是和梅生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站起来轻声对大家道: “大家准备出发,我们有任务了。” 在全军的注视之下,第七穿插连一百五十七人径直离开全军伍里,独自潜入黑夜与山林之中,慢慢消失不见。 临走前,徐青回头看了一眼成千上万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陌生的是他们还不认识,熟悉的是他们身上的军装,一样的轻薄。 他不知道,再见时,这些人当中会有多少人存活下来。 走在山林间,这里的植被算比较稀疏,但是在夜晚可见度也比较低。 进入朝鲜后,时间一切都很紧张,接到命令的他们并没有停留,也没有歇息,而是选择继续跋涉尽快赶路。 大家没有灯光,更不敢随意生火把,只有靠着天上一轮月光,慢慢的在山间小道上摸索前行。 边走着,余从戎哈着气开口:“这里可真冷啊,这才十一月,怎么就这样了……” 雷公摇摇头:“谁知道这鬼天气呢。” 到这里,虽然依旧沿途警惕小心,但也不禁止小声说话了。 徐青想了想也问道:“东北老乡们送的那些棉服,咱们拿了多少啊?” “有三百五十多件,不过都拿给团里了。”雷公回想了一下,“千里说我们分到了二十件,都在三排那边背着,待会找到地休息就发下去。” 徐青微微有些皱眉:“可是我们有一百五十多人啊!” “那也没辙,有的连甚至分不了几件。”雷公叹气,“只能希望后续后勤部队能把棉服送来了……” 徐青沉默了一下,问:“那我身上这件算进去了没?” 他身上那件军大衣,千里没有直接交上去。 雷公点头:“那就是二十一件。” 徐青想了想他之前说的,摇头道:“不,是二十二件。” “好……”雷公听他这么说才记起来,他哑然笑道,“我保证连夜给做好。” 余从戎这时候也凑了过来:“听说美国人那里还有一身全黑的士兵,是不是真的?” 雷公也不知道:“他们不是蓝眼睛,黄头发吗?哪黑了,我们在南京不是见过。” 徐青回:“那是黑人吧?” 译电员张小山也在炮排,战场上炮是生命,这里受到保护比较多。他笑着道:“是黑人。也是美国人的一种。听说他们原来并不是美国人,被美国人侵略之后才加入了美国……” 雷公皱眉:“被侵略的现在反过来又侵略其他人呢?” “资本主义腐蚀大啊……”张小山点头。 众人在山间小道上跋涉,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翻过这一座山,过了山岭。伍千里在最前面一摆手,队伍停了下来。 千里:“看见了吗?” 众人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山下,是无尽的平原田野,在这里俯视,仍能依稀看得到他们来时的鸭绿江。但这些本该美好的场景在夜色下却透着硝烟和战乱的气息。 “刚才一路走来不便开口,但是大家都看在眼里。这里是中朝边境,而这里的朝鲜人民群众被美空军投放的炸弹毁灭了家园,田地,村庄,道路,无数人失去生命,村落成尘土,人命如草芥,其状之惨烈我不用多说,也都看到了。这一次走下去……我们的路将会无比的艰辛困难,也可能同样遭遇无比强大的敌人,但是要记住!我们不能放弃,我们不能让我们的家乡同样变成如此!” 众人纷纷注视着山下,默默无语。但心中亦是如此想,再认同不过, 千里心情沉重,缓缓说了几句,才慢慢又道:“现在月亮也没了。今晚,我们先在前面找个地方休息,下山的路更陡,等天亮了再继续出发。” 山上植被稀疏,有一些轰炸留下来的废墟村庄,他们又走了一会儿,找到一个无人烟的山沟里,这才安顿下来。 由于天气寒冷,战士们把几床棉被铺在地上,留下一个班,再把二十件棉衣发放下去,轮流值守,其余人就都挤在上面先休息。 现在离天亮也不过几个小时,棉被不算很厚,天气却很冷。徐青在人堆里面感受到耳边不断出来的风声呼啸,缓缓踏入梦乡。这是他们在朝鲜的第一夜,不算好,不算糟,索性有惊无险。 ------------ 第二十九章 朝鲜女孩金煦花 睡梦之中,徐青睡得并不是很安生。他迷迷糊糊之间,又仿佛听见了美军飞机的轰鸣声,但几次惊醒睁眼却又发现是在做梦。 等天亮,他无奈起来,费劲用手搓着冻得冰凉的双脚,但眼睛上已经挂了两个重重的黑眼圈。 余从戎看到他,马上就忍不住:“你这昨晚上做梦,是打了多少美军啊!” 雷公站在一旁笑。平河、张小山这些七连的战士们看到了也都笑起来,都感到颇为有趣。 徐青回过头看,这才发现:这一百多号人里面居然只有他一个人有黑眼圈! 就连昨晚值夜的人,短暂的换了班后,睡得都挺好。 没天理啊! 这些老兵都不讲道理啊。 千里也走了过来,轻声问道:“还不习惯吧,能坚持不?” “……没问题。”徐青果断点头。 昨晚之前在火车上也休息过,精神上倒也不困。这时候可不能拖后腿。 “好,坚持不住要说。” 千里点点头,转过身去,吩咐道,“大家准备出发!” “是!” 趁着天刚亮,能看清路,众战士快速整理行装上路。 七连不知做过多少穿插的任务,风餐露宿都是常事,没有什么复杂的讲究。昨晚上天气其实很寒冷,不少人都冻的浑身发抖,睡的其实并没徐青想象的那么好。但没人有怨言,干净利索的就马上继续上路。 一走又是一天,十几公里的行走跋涉,没有丝毫喘息,他们要到的目的地“志愿军总部指挥所”离这还远着。 徐青刚开始还可以坚持的住,但慢慢走下去,身体有些吃不消。雷公、千里等人都看在眼里,准备让其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没想到他又生龙活虎过来。 虽然感到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什么。 只是觉得他意志力不错。 但实际上,徐青是逼得没有办法了,把今昨两天的积累的经验20点,通通加在了【体质】属性上,体质一项勉强提升到1.2,身体耐力增强了一些,精神状态也像是回了一波血般,这才得以继续跟上队伍。 这一天里,他们时不时能听到头顶天空有飞机呼啸而过,肉眼可见其上满挂着弹药,向着西北边,也就是他们来时方向飞过去。 每当飞机引擎声在天上响起,所有人都趴在山林间,隐蔽着,一动不动。 但飞走之后,所有人都面色严肃,难看不已。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这样的情形绝对不算好。 回想起一路随处可见的轰炸痕迹,梅生道: “这一路走来,我们并没有见到美军的很多行军痕迹,他们应该还没有打到这里。但是空军飞机却在不断的扔炸弹,你们说美国人这是想要干什么?” 千里道:“我们的参战,已经让美国人大为警惕,这恐怕是想切断我们的退路。师部就是预料到这一点,才让我们提前入朝作战——别惊讶,这也不是我分析的,是谈营长告诉我的。” 大家听着,都点点头。 事实上,徐青也隐约记得。不管是历史上还是电影,好像盟军总司令麦克阿瑟为了防止我方增兵入朝作战,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弃对鸭绿江中朝边界,各方的道路,桥梁,公路等地方的轰炸。只要有人的地方,美军飞机就出现过。 他不了解具体细节,但是对鸭绿江断桥这个景点却颇有印象。 七连继续上路,他们不走大路,只在群山中走曲折难行的山路,这是人踏兽行踩压出来的羊肠小径,有的地方甚至不能被称之为路。 但就是这么崎岖艰难的道路上,他们仍然见到了不少正在往他们来的方向撤退的朝鲜老百姓们,大多都是步行,有的赶着牛车,拖家带口。 这些当地老百姓都看见了他们,好奇的望着。他们也没法躲避,因为周围确实也没可隐藏的地方,山间就这一条道。 有懂中国话的朝鲜人民,询问他们是哪里的部队,他们有任务在身,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索性对方也没纠结,哪怕没有标志,不少朝鲜老百姓就猜出来了七连就是一只中国军队。 因为所有的北朝鲜军队都在后撤,只有他们在前行。 越过山岭,已经是晚上,他们已经到了白天遇到的,那些老百姓他们之前的家: 这是属于东林山这一带的村镇。虽然离鸭绿江有些距离,但这里靠近车站,有铁路车轨铺设,因李承晚伪军的指引,直接被联军飞机作为目标,村庄是被波及的——只是一颗炮弹掉落在这,便成了一片废墟。 “这也太残忍了,他们这是同一个民族啊……” 七连全体站在这一片倒塌的残垣之上,徐青有些不忍,废墟里还有不少残存的尸骸,身上是传统的朝鲜民族高领服,在朝鲜夜晚冰冻的空气中更加让人心里发寒。 白天那一批是幸存下来的,是前往我国东北逃难。 “没办法。你要明白,这就是战争。”千里摇摇头:“……这才是战争。” 村已经被轰炸成这样,大概率不会有飞机再来。一行人在这里,找了个没有倒塌的房屋,作为今晚的歇息地。 大家不能生活做饭,徐青把口粮袋里面的炒面掏出来,就水吃下去。 说实话,一连吃了两天,吃多了这种像粉又像糠的食物,让他有些干涩难以下咽。不过也没计较,总好比过没有吃的。 吃完他就迅速动作起来,今晚是炮排值上半夜,他跟张小山,还有其他三个战士编到了一起。 坐着在那一段时间,四处没什么动静,徐青小声的问张小山:“你家北京哪儿的?” 张小山闻言,笑道:“我们家原来不在北京,去年解放后才搬过来。原来老家在北戴河那一带,那儿可美了!” “有多美?”徐青也没去过北京。 “那你跟这里也一样,靠着海,但是却是四季长春,我家开门出去就是蔚蓝的大海和金色的沙滩。你划过船吗?我从小父亲就带着我在北戴河上游船,那里有沙滩,红桦林,不停拍打的海浪,我第一次捧起海水往嘴里面送的时候,才知道那水是咸的……” 徐青一愣:“我家也是。开门就是一片大湖,有渔船,水鸟,大山,好看的枫叶林,好看的黄昏,摇不完的乌篷船。,还有……湖上面永远在捕捞养家的老父母。” 徐青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在现实世界,他的父母早早就车祸离世,他很小就没有享受过父母亲情的温暖,而伍万里的亲生父母对其的爱意却是隐藏不住的。 不知不觉的,他似乎把这当成了他的第二个家。 “是么,那咱们还挺有缘分的?”张小山看着他神情,以为他是思乡了,轻轻笑着道,“等这次打完仗回去,我带你去北戴河划船,然后你也可以邀请我去你家那玩,好不好?” “好……谁在那?” 徐青正要回话,突然眼睛看到不远处的一处半倒塌的房子后有人在靠近。 “谁?” 张小山和另外几个值守在周围的战士,听到他的声音,也立马反应过来,把枪口端起来。 屋内其他正在休息的人员,听到动静也纷纷醒了过来。 “나는악의가없다……” 那边有声音传了过来,声音清脆,又带着一丝怯意。 徐青一愣:“孩子的声音?” 他和张小山对视一眼,他随即朝着那边喊:“会说中国话吗,出来讲话?” 那边:“会一点点……” 这下他们听清了,是女孩的声音,中国话不是很标准,带着微微有些别扭的口音。但是能听明白。 “怎么回事?” 伍千里第一个拿枪跑出来,余从戎更是火急火燎的掩护着冲出:“敌人在哪!” 徐青道:“……等等!先别开枪。” 他们也看清了,就在那房子后面走出了一个小姑娘,十几岁模样,长长的头鬓和辫子上有些狼狈。 她一身朝鲜本土的服饰,长裙的腰间有长皱褶,宽松飘逸,色彩鲜艳,却又不花里胡哨。衣服上很脏,她站在那小脸看着这边。 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没有放松警惕,一边拿着枪一边问:“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这是我家的房子……”她犹豫了下回道。 众战士一愣。看看她,又看看房子。 千里也是镇住了。他小声对余从戎说:“你带一个排的弟兄,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动静。” 等余从戎走后,他问女孩:“不是不相信你,这里的百姓不都走了吗,你有什么可以证明的吗?” “里面有个地窖,里面有我的的东西。” 千里瞥了一眼徐青:“去看看……小心点。” “好。” 提溜着枪回到屋里,战士们都醒了,持枪伏在房间四周。他在人群里找了一下,就和平河比较熟点。 他招呼了一下,两人小心的把地窖小心打开。看到下面有一张床和零碎的生活用品,还有一个朝鲜这边的书包,里面有几本课本。 他翻了翻,没拿东西。回了屋外,问:“姑娘,冒昧问一下,你叫什么?” 她也不怕:“我叫金煦花。” 徐青微微点头,低声道:“应该没错了!” 他等了一会儿,余从戎也带着战士们回来了,没说话。只轻轻的摇头。 千里喝令众人放下步枪,不再枪口对人:“原来是朝鲜老乡,实在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撤出你家房子……” 他怕的是有当地奸细伪装,传递情报。 没想到女孩并不在意,反而好奇问:“你们是中国军队嘛?” 没人回答。 但是徐青看女孩的样子,应该是猜出来了。她看了看孤寡寡的一百来号人,单薄的棉服,又好奇的问: “你们有飞机?” “没有。” 去年开国大典上,也只有十七架飞机。他们怎么可能有。 “有坦克吗?” “没有。” “有大炮?” “……没有。” “那你们怎么打哩。” 她摇摇头满是疑惑:“我们原本有上百坦克,也被打成现在这样,可你们怎么打美国人呢?” ------------ 第三十章 听,有人在唱歌? 千里没有开口。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徐青看大家都不说话,回了一句:“不打,我们的故乡可能也会像这里一样……” 朝鲜女孩沉默下来。 见场面有些凝固,千里挥了挥手道:“姑娘,我们不打扰你了,全体都有,我们马上撤退!” 女孩看大家都在收东西,连忙道:“你们不用走……我只有一个人,你们可以直接在这里休息,不用管我的。” “谢谢你的好意,姑娘。”千里摇摇头,“我们部队有规定,不能打扰老百姓丝毫,之前看这里是废墟才想着住一晚上。现在主人家回来了,我们自然要走。” 女孩:“你们……是真正的人民军队。” 七连本就在这里做好一切战斗准备,铺盖一卷没有什么,其他武器装备都随身带在身边,睡觉也没有离开。很快,大家就背上离开往山上去。 徐青忍不住回头看,那位朝鲜姑娘还在门口远远的看着他们。 一边上山,徐青有些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那,不会有危险吧?” 千里摇摇头:“跟着我们更危险。” 徐青想想也是。 上山后,他们沿着路线走,意外发现了一个山洞,这可算是意外之喜。一路走来,他们很少人发现这种天然的山洞,朝鲜的山大都险绝陡峭,洞穴较少。 小心的往里面探了探,并没有危险。众人才停下,准备在此休息一晚。 不过经过刚才那么一闹,大家睡意也没了,值夜的继续值夜,休息的休息,偶尔也有人坐起来聊会天。 过了一会,在洞穴门口看着的张小山突然戳了戳他: “那个姑娘又来了!” “啥?” 徐青有点懵。回头看去,借着月光,这才看见刚刚来的小道上,刚刚山下那位名叫金煦花的朝鲜姑娘又过来了。 “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要放松警惕,报给连长吧,我们毕竟跟人家不熟……” 张小山回去报告,他留下继续看着。 就见这个朝鲜女孩头上顶着一个大大的瓦罐,一手扶着,一步一步的慢慢往山上走,很快就走到了山洞前。 徐青犹豫了下,问:“金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他眼神很好,在黑夜里,也能看清这姑娘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 她脆生生开口:“我看你们往这走,附近只有寒水洞这一个山洞,知道你们肯定来这了,我想了想,带了家里剩的一些食物给你们……” 徐青连忙摇手:“我们不能拿你们的粮食……” “不!这是我送给你们的,不算拿的,谢谢你们来帮我们打美国人。” 她急忙把瓦罐放下来,露出里面的东西:有玉米,馒头,打糕,甘红薯,晒干的野菌子,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食材。 徐青也没办法,人家是好意,看着她站在那不愿走,他也不可能撵人家走。 正好千里等人也出来了。他连忙把她的来意告诉大家。 “姑娘,这我们不能收。” 千里看着地上的瓦罐和食物,抬头道,“我们来的时候就有规定,不能擅动朝鲜老百姓的一草一木!更何况,把这些给了我们,你自己家吃什么?” 一说完,他就已经发现自己说了一句蠢话。 他正要解释道歉:“不好意思,我……” “没事!”女孩笑了笑,看起来并不在意,“你们叫我小花就行了,阿嬷妮、阿爸吉平常都是这样叫我的……虽然他们死在了炮火下,但要是知道你们来打仗,一定也会把我们的粮食送到你们手里!” 说完她怕战士们不信,又说道:“你们……要是不收下,我可以一直在这里等。” 众人又劝了几句,她不动于衷,真就在山洞外屈膝坐了下来。 看着马上到凌晨,天气越来越冷,已经快到零下十几度,众人也都被这个平静而又倔强的女孩惊到了。 千里和梅山商讨了一下,开口道:“金……小花姑娘,你的这些粮食我们真的不能收,但是这外面这么冷,要是不愿意下山,可以先进来避避寒。” 她轻轻点头,一声不吭的跟着大家进了山洞。 众人无奈也就随她去了,只是多留了份神,只要不碰他们的装备和物品就行。 进了山洞里面,众战士又平静下来,小花姑娘自己也找了个干净的地上,盘坐下。她把瓦罐打开放在地上,一点点的把粮食拿出来放在地面。 里边还有一盒泡菜,一打开,清香酸甜的诱人香气,让所有人忍不住喉咙滚动了一下。但在连长伍千里的注视之下,都一一不舍的把头转了过去 她看着大家忍不住笑了,随后又轻轻的问: “我,能跟着你们吗?” 徐青看向千里,但是他没有说话,只好代为答道:“恐怕不行,我们去的地方太危险。” “我可以当卫生员……我还会做饭!” “我们有自己的任务,而且带的都是干粮。” 女孩沉默了。 大家也有些不忍心,雷公笑着开口:“不聊这个,既然都睡不着,不如来唱唱歌吧?” 梅生皱眉:“不能唱歌,声音会暴露位置。” “那就轻轻唱。” 这下他没说话了。 “唱啥?” 徐青小声问。 大家没吱声,张小山站了出来:“那我起个头吧!我给大家唱一个喀秋莎,有人听过吗?” 余从戎第一个拍手:“当然听过,快唱,快唱!” “嗯。”张小山也不客气,咳嗽了两声,就坐着轻声唱着: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啊!这歌声姑娘的歌声, 跟着光明的太阳飞去吧。 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 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 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 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 他是首都人,带着北京口音,唱起歌来端正低沉,哪怕声音不大,依旧让人投身其中。 七连有战士是文艺兵出身,有手风琴,梅生也带着口风琴,但在这个行军的重要途中,他们都没有吹奏,而是随着歌声轻若无闻的哼唱。 一曲唱完,众战士轻微拍手,在异国他乡感受着熟悉的红色歌曲,都有些出神。 小花姑娘看着大家:“我……可以给你们唱一支歌吗?” 雷公笑呵呵点头:“当然可以。” 徐青、余从戎、平河,包括千里梅生都放下沉思,静静看着她。 她大大方方站起来,出人意料的跳起舞来。她边跳着,一边笑着开口吟唱: “아리랑아리랑아라리요 아리랑고개로넘어간다 나를버리고가시는임은 십리도못가서발병난다……” 余从戎小声问:“这是朝鲜民歌?” 梅生开口:“对,阿里郎之歌。” 小花姑娘似乎看出了大家的疑惑,下一句开口便换成了中文: “阿里郎,阿里郎,阿啦里噢! 攀越阿里郎所有的山峰, 阿里郎只有山峰十二座, 你怎么情愿把我扔下, 出了门不到十里路你会想家……” 余从戎一拍手:“爱情歌曲啊!” 徐青:“怎么,不爱听,喀秋莎也是爱情歌。” “爱听,怎么不爱听?”余从戎摇头,“小花姑娘唱的多好听啊!” 雷公点头:“多好的嗓子,如果不是打仗……”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这首民族歌曲这里几乎都没听过。 但哪怕如此,大家都能听得出这不仅仅是一首写爱情的歌,动听的旋律里有着一种内心对和平、对幸福和平生活的缓缓述说,他们在她的歌声里听出了深沉而又活跃、伤感而又乐观的莫名感受。 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歌曲,在这样一个刚刚家破人亡不久的小姑娘身上唱出来,那该是多么难过的往事情绪? 众人看着她,越发觉得这个可爱又爱笑的朝鲜族女孩让人怜惜。 而小花姑娘则在山洞里轻轻跳着舞步,在小小的范围内轻身转挪,轻声细语的哼唱着,脸上在笑着,仿佛没有忧伤。 她有刻意的放低声音,却依旧掩盖不住如黄鹂鸟般的嗓音,缠绵繾卷,略带哀婉,带着所有人仿佛回到了家乡,回到了祖国…… “阿里郎,阿里郎,阿郎里哟, 一步步走上那阿里郎山岗。 阿里郎山岗啊十二道山岗, 十二道山岗是你美丽春光! 我的郎君翻山过岭,路途遥远, 晴天的黑夜里满天星辰, 那边的那座山便是白头山吧, 冬至腊月也有金达莱花儿绽放……” 一曲完毕,她牵着裙角微微欠身,众战士们轻轻的拍手,没有声音。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徐青问:“小花姑娘,金达莱花是什么?” “杜鹃花,朝鲜的国花。” 她笑:“也是我最最喜欢的花。” “下雪了……” 正说着,有战士轻声念叨。 徐青从洞口往天上看去,纷纷片片的雪在往下落,密密麻麻,像梦境,像天上飘下柳絮,更像一梭梭子弹。今夜的天气会非常冷。 ………… ------------ 第三十一章 山谷里的枪声 夜色如水。 接近凌晨,见洞外雪越下越大,气温很快就下降到零下二十多度,千里等人也不可能让小花姑娘就这么一个人回去。只好在洞里旁边给她开辟了一个位置,等天亮了再送下山。 徐青跟张小山值完上半夜,到下半夜就换班了。经过昨天一天的适应,他现在也能勉强睡得着。 山洞里几乎一个排的人睡在一起,拥挤在一个被窝取暖,本来就不厚的棉被很难抵挡住洞外呼呼冷烈的寒风,他在半冷半醒之中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有一瞬间,他突然被一阵动静惊醒,感觉到有人在拍他脸。 一睁眼,就看到雷公和平河站在他面前。 他刚要出声。 “嘘!”雷公手指放在嘴上,摇摇头,“……快起来,有情况。” “怎么了?” 他马上坐起穿鞋。天气很冷,衣服根本就没脱过。 平河轻声道:“山下发现了灯光!” 有灯光?徐青很快反应过来,下面村庄人都死的死逃的逃,怎么会有光。 这是……遇到敌人了? 他心里一惊,马上加快了速度。 匆匆忙忙从棉被里钻了出来,这才发现周围的其他排战士们早就醒了大半,都悄无声息的在整理装备,已经有人在给枪上子弹了。 不用他胡思乱猜。 很快,千里就已经把众人召集。 他满脸严肃,低声开口: “把大家叫起来,是因为山下发现异常情况。刚刚二排的人在值夜时,察觉到山下村庄废墟那有灯光出现,时间不长,但是仍然值得引起我们警觉。我已经让余从戎带两个侦察兵去看了,大家先把武器装备整理上身,如果有敌情,那今晚……恐怕就不好过了!” 众战士们都点头。 大多是打过好几年仗的老兵,表现非常冷静。 睡在洞里一角的小花姑娘也醒过来了,看到大家都在给检查枪支弹药,整理装备,她有些仓皇。 徐青看见了,过去说道:“小花姑娘,山下可能有敌人,现在情况比较紧急,你待会不要乱动。就在这山洞里呆着。知道吗?” 她没有害怕,反而开口问:“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徐青摇摇头:“最好不要,如果是敌人我们可能要战斗,没办法顾及到你。” 小花姑娘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青暂时也就没管她了。 因为很快。 就看到余从戎披着一身雪花从洞外走了进来,一贯跳脱的他,此时满脸严肃: “连长!” “山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们在山下正面发现了敌人!” 徐青听着心里一惊,真是敌人。 余从戎没有停顿,继续说道:“我们观察到,村庄里停着两样敞篷的军用汽车,之前的灯光应该就是汽车发出来的。有士兵,但是暂时没有发现具体数量,我的二班长还在下面监视着。” 千里点点头,随后转过身: “大家听见了,我们……可能遇到了入朝以来的第一波敌军,不知数量,不知来路,但不管情况如何,我们都要做好一切的作战准备!余从戎,你再去查探,其他人整理装备,随时准备战斗。” 七连战士们回应:“是!” 二十几分钟后,余从戎再次上山,把消息带了回来: 一个美军侦察排,大约三个班人数,一共三十二名美军士兵,外加二十五个李承晚兵! 确认无误,是我方敌人! 余从戎在雪地里趴了半个多小时,来回上下山,整个身体都冻僵了,大家连忙把棉被裹在他身上取暖。 千里问:“火力方面呢?” “主要有两辆吉普车,没有坦克和重型火炮,但是车上装载有重机枪!每人身上都穿戴精良,配有步枪,大量手雷,十余名美军身上带着冲锋枪。” “还有,他们似乎分成了两拨,伪军进了我们之前住的那间房子休息……也就是小花姑娘家,美国人反而在外面扎营,营帐里有灯火,外面有人把守,营帐里面是否有其他大火力武器,暂时不明。” 徐青喃喃道:“还好我们离开了。” 千里点头:“没错,如果不是小花姑娘的话……” 他话没说完,大家都同时看向小花姑娘: 还好她也上山了! 真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雷公:“我们打不打?” 大家都看向连长伍千里。 他深吸一口气:“……打,为什么不打?” “下山的路只有这一条,如果他们明天不走,我们只能在这里躲藏,万一被他们发现,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缓缓开口,“而现在外面正在下雪,天气十分寒冷,他们到此扎营,必然要休息。我们在山上,居高临下,人数又是他们的双倍,敌在明,我在暗,只要打个出其不意,或许能建奇功!” 梅生想了想,确实如此,七连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也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 这确实是一个天赐良机,不容放过。 不过又问:“那我们的护送任务怎么办?” 千里想了想:“先分出两个班,炮排和火力排各一个,由他们保护好译电员和电台,万一出事也可留下后路。” 张小山第一个出声:“连长同志,我个人并不同意。我们也是战士,我请求加入战斗!” 其他三名译电员也是如此态度。 看他们态度坚决,千里和梅生他们讨论了一下,最后决定他们可以参加战斗,但必须在后排。于是又跟徐青分配到了一起。 几个排长和指导员随后就站在一起,在地上用树枝画着下面的地形分布,马上开始分配作战任务和地点。 徐青深呼了一口气,心里微微有些紧张,同敌人不期而遇得如此之快,以致他自己都有一种还在梦中的感觉。 几个小时前,大家还围坐在一起看着小花姑娘,轻轻齐哼着歌。夜晚是那么的寂静。 而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戎马上装。 这战争来的有些猝不及防。 但是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时间考虑其他——因为敌人不死,他们就活不下来。 “紧张了?” 雷公看见他的状态,把枪放下,拍了拍他肩膀:“别怕,这都是正常的。余从戎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还尿了裤子,那裤子还是我洗的呢!” 平河在旁边听也笑了:“这点我可以证明。” 徐青看着不远处正裹着棉被的余从戎,他没有笑,但是镇定了不少。 他点点头:“好,我明白,我不会拖后腿的。” 调节了这么多天,也对自己的如今的枪法有一些信心。作为一个拥有金手指的穿越者来说,这里这么多战士都斗志昂扬,无所畏惧,自己更不能怂! 把所有的侦查来的消息汇总,很快任务就发放下去,所有人拿枪在手,战斗精神饱满。 千里最后吩咐大家: “作战的部署已经发放下去,依旧是老样子。其中一排冲锋侦察,前往敌军营地近身进攻,抹掉敌人防卫力量!炮排以火力支援,一旦被发现,立刻摧毁敌方的汽车和重武器,端掉火力点!三排四排以各班为单位,每班化为三个战斗小组,散兵状包围下面的敌军,一旦开火,可自由攻击,我们力争全灭敌军,大家有没有信心?” 七连众战士:“有!” 看了看已经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他转向梅生: “现在几点?” 梅生看了看表:“刚到凌晨三点二十。” “好,那就凌晨四点整发起进攻!” ……… 七连一行人很快就出发,朝着定下的地点方向分批赶去,在指定位置进行埋伏蹲守。东林山这里是一座山洼地形,骨盆处就是已成废墟的村庄。 三点四十五左右,所有人都已经穿插到位。 外面风雪很大,地上的雪层已经积累快到脚脖子了,天空中还在不断的飘着,这时候的天气足足零下二十多度。 徐青跟着雷公和炮排一个班,还有张小山等四位译电员,在西南方的位置停下。众人都把身上的棉服外穿,里边一层白色棉花是雪地里最好的伪装。 不过一停下来,趴在雪地上,无论谁都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 “真冷啊……”徐青滋了滋牙,不过没发出声音。 雷公等人全都趴好,小声叮嘱他: “平河说你枪法进步很快,我不知道有多快。不过你记住,看到敌人主要打身子,要是他往上冲就打头,下山一跑就打脚部,知道吗?” 徐青点点头:“明白!” 这个方法他射击技能提升的经验当中同样有,能够更有效从山上往山下击中敌人。这都是战场死斗中总结出来的方法。 他把自己的莫辛纳甘枪架好在地面上,调设位置,遥遥瞄准着山下的营帐。 从这个方向,他能清晰看到村庄全貌。根据刚才侦查得到的情报,伪军们全都进了朝鲜姑娘小花家的房子,而美国人不知为何没有进去,反而是在靠近树林的方向,扎起了五个营帐。 周围都设置了铁丝网,和一些简单的障碍陷阱。营帐口和房子门前都有士兵在守卫,大约八名。 等了许久,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要到四点,徐青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冻僵了。 他环顾四周,三三成对的战士们几乎很少有人动弹。雪越下越大,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所有人的位置,他也已经有些分不清人在哪了。 他若有所思,轻声问:“咱们这回还是打游击战?” 雷公摇头:“不,咱们打的是歼灭战!” 他心中凛然,这就是七连的意志,顽强的战斗欲望。 很快,雷公轻声的跟大家提醒: “山下面有动静了,都做好作战准备……” 徐青凝神看去。如果不是眼神够好,几乎看不见余从戎带着一个班的士兵正匍匐前行在雪地上,棉花反穿、雪花落在身上成为他们最好的伪装。 眼见了他们爬到了一个个营帐前二十米,由于担心铁丝网范围内埋有隐藏的地雷,余从戎并没有再前进,而把一个子弹哨放在嘴里,慢慢掏出了卡宾枪…… 这也是七连仅有的火力大的步兵武器,能够连发,配备在了火力排。 徐青精神提到最高,他已经把子弹一颗一颗的压进弹槽,明明是在零下二十度的冰天雪地里,他却感到浑身一丝丝热血在上涌。 山上埋伏着的其他战士们也都屏住呼吸,随时准备出击,而这个时机,就是余从戎他们的攻击信号! 雷公作了个战斗手势:“大家准备了……” 哔!哔哔—— 山下。 猛地,枪声之后,跟着凶厉的口哨声响起! 砰! 徐青右眼瞄准了一个守卫,带着兴奋和忐忑在黑夜之中打出了第一枪,火光乍现,子弹射出! ------------ 第三十二章 战斗在午夜打响! 咻—— 噗。 击中了! 后面这是徐青脑补的声音,因为此时此刻山谷下面冲锋枪连发,枪声弥漫下,根本听不到。 但是他的眼神极好。 天空飘着雪,大地一片白茫茫。 在月光照射下,他亲眼看清了自己的子弹一下穿过了钢盔,在目标的头颅上穿出了一个血孔! 那个穿着厚呢军装,手握美式冲锋枪的美军士兵身子抽了像被鞭子抽了一下的,往地上一趴。 徐晶整个人的心跳砰砰砰的跳了起来,大力道自己能感觉到胸膛在鼓动的声音: 我……杀人了! 恐惧,兴奋,忐忑,不安,又似初次杀敌的热血沸腾! 现实已经不容他继续思考,七连其他战士的战斗已经到达了酣热的状态,在枪声大作之下营地里面的几十名敌军士兵们都纷纷惊醒,好几个营帐都在摇晃起来。 战斗打响了! 根本不容他们多做考虑,余从戎和一个班的士兵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在转瞬之间就已经抹掉了三个守卫。 雷公看他愣在原处,也回头低吼:“继续战斗!我们是在杀敌,不要有任何的负罪感。” “好!” 他放下一切杂念,目光再次坚定。 保祖国,卫和平,就是保家乡! 徐青心里面狠狠的念叨了一句。随即把枪栓旋转的往后一拉,崩出空弹壳,再次瞄准了一个正在从地上爬起来举枪的士兵。 走你。 砰—— 这支莫辛纳甘步枪在他手里已经盘出十足的熟练度。射击技能达到中级以后。但是有着有如臂使的感觉。 一枪过后,又射中了一个伪军士兵。 “守卫全部解决了!” 张小山激动喊着。 徐青也看见了,就在他射中敌人之后。旁边不远处一个石头下也想起了两声枪声。那是平河在狙击。 雷公:“三人一队,有敌人冲出来就打。” 其他各班小组的战斗队已经往下冲去了,他们因为是炮排,已经在架好八组卡,装填弹药,随时应援。 营帐之前,他能看到余从戎在守卫解决之后,疯狂的拿起卡宾枪对着营帐进行扫射,一边打一边回头大喊: “快,往他们帐篷里扔手榴弹!” 一个战士骁勇有素,拔起腰间捆着的手榴弹携具,两人一组,一人拉起拉环,一人拿起刺刀划开一个小口,直接将手雷塞了进去。 所有人本来都还有些惊疑不定,营帐里面的美军明明已经有动静,为何还不反抗。难道这是个陷阱? 只是把营帐一打开,立刻大喜。 就看见里面一堆鸭绒袋在扭动,这些美军都在鸭绒睡袋里睡得像死猪似的,刚从睡梦中惊醒,被一阵乱枪打得连鸭绒睡袋带人全都是窟窿,血水从鸭绒袋上面渗出来。 还剩下几个几个没被打死的,在费力的从睡袋里脱身,顾不上穿衣服,已经在摸枪准备逃出去。 但是这一群侥幸逃生的的美国大兵们,还没来得及庆幸,就看到一个个手榴弹扔了进来。他们脸上顿时写满了噩梦和恐惧: “wt hell?!Grenade?!” “Oh, Jesus!” “No!!!run——” 轰,轰! 但是他们的喊声还没有传的更远,就在爆炸声中戛然而止。 徐青他们在山上隔了几百米都能看得清。一个个帐篷随着火光和爆炸,衣服、杂物、尸体和断肢抛上天空掀开好几米。 五个营帐一共炸掉三个营帐,还有两个营帐的人已经逃了出来,纷纷躲在四处进行还击,个个亡魂大冒,但是还是想要靠近他们的机动汽车,似乎想利用上面的重机枪进行压制。 雷公:“他奶奶的,死了这么多火力还这么强!” 他们这边,正对着小花姑娘家房子里的伪军进行着攻击。 这些李承晚伪军他们的装备也十分精良,都是美国人送的枪械和装备。个个头戴钢盔,拿着先进的冲锋枪,加兰德步枪,此时此刻,每个人身上多少都有点慌乱,装备不齐。 不过借着地形,都还在顽强的拿枪架在窗前,在门后进行还击。 “哔~哔,哔哔!” 忽地,伍千里那边响起了一阵哨子,所有人听见了。 徐青想起之前教的一些战斗手势和哨子暗语,马上想起来: “这是要进行炮击?” 他一转头,就看到雷公已经屈膝蹲下,装弹手已经给它装好弹药。 他大喊一声:“开饭啦!” 咻…… 炮筒后端冒出火光,前口一发锥形弹“咻”了一下窜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线,直追房子处。 “로켓……탄……” 徐青在这都能听见那边的伪军士兵们惊恐的大喊,慌忙要逃出房屋,但巴祖卡火箭筒的速度极快,转瞬之间就扎中了房子内部…… 嘭!!! 整个房子在火箭弹的袭击之下垮掉了半边,里面黑烟弥漫,尸横遍野,不断的有身躯在扭动着。 这边剩余十来个美军不到。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士兵们原本想往汽车上的重机枪奔去,被徐青和平河狙击了几个后,似乎眼见伪军死伤惨重,越来越少,居然猛的一下纷纷往旁边的树林里四面八方扎了去。 徐青心里马上有了不好的预感。 其他人也看了出来。 雷公一边用装弹手填弹,一边他把自己手边的一挺“拐把子”轻机枪塞到他这边: “你来,你打的准,不要想别的,就对着那片树林打!” 这是一挺日本九九式轻机枪,从日本人手里面缴的,弯弯的弹匣插在上面,枪精度很好,是炮排为数不多的阵地武器,可以将其当成狙击枪使用。 他毫不犹豫:“好。” 他一把接过来,把前面的支架撑开放在地上,整个人趴在雪地,朝着树林那边瞄准。 “哔,哔哔……” 来千里作为连长,早就察觉不对,已经在吹哨通知余从戎他们撤退,找掩护。 很快。 大家就见树林里有灯光直射出来,所有人心里一沉:这是他们没有发现的地方,一侧的树林里居然还藏了汽车。 而下一刻,更是让大家心里惊住,直接两辆军用汽车轰隆隆开出来——车上架着两挺M1919A4美式重机枪,居然还有一门60毫米迫击炮! “哔——” 千里怒吼的声音响起:“进攻!!!” 雷公:“打!” 徐青深吸一口气,顾不上太多,连忙扣动扳机,连发的机枪突突突的直接往车上的士兵笼罩而去。 而车上的美军士兵,也挺起了两架粗大的机枪口朝着雪地上躲藏的余从戎们,以及山上不断冒出火光的地方进行扫射! 子弹打在雪地上,不断冒出一排排洞口雪花四溅。徐青很快一梭子子弹打完,有战士递上弹夹,但是那边火力更猛,一时之间他们居然火力被压制住了。 “有人受伤了……” 有战士在喊。 徐青顾不上回头看,他不能停下火力,一旦炮排停下火力,其他人就无法冒头进行攻击。雷公几次想出来发射火箭弹,但那边机枪如同死神一般在扫射着。 他甚至已经看到余从戎,再慢慢往原本停在村庄里的那辆汽车上摸去。那上面还有一架重机枪,不过途中会非常危险。 “弹药!” 徐青连喊了两次,一回头,没想到身边的张小山一条腿被打中,滚在一侧的山道上。 他心里一惊,刚要去拉他,就看到小花姑娘从后面冒了出来,她额头冒着细汗,费力把那位战士从山道上拖到石头后面来。 徐青大惊:“你怎么过来了?快趴下。” 他伸手把小花姑娘脑袋摁下来,那边车上的重机枪火力弹幕已经在这边飞速的窜动,打的树枝树木乱飞。 他瞄了一眼,他看清了,这两个机枪手是在为后面的迫击炮装弹提供掩护时间。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随机跟雷公大喊:“他们在装炮,再不打就没机会了!” 雷公早有准备:“我们分头打,你去火力压制,我和千里他们把那门炮干掉!” 他扔了一架巴组卡给平河那边,两人都在装填弹药,徐青马上拔下空弹夹,回头喊:“弹药!” “我来……” 受伤的张小山想爬起来,没想到小花姑娘比他还快一步动手,已经从他身边的弹药箱里,快速检出了弹夹递过来。 徐青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能认识这些武器,不过没有时间去犹豫,马上接过: “别出头。” 他挺起枪口,凭着射击技能的直觉朝着汽车方向覆盖射击过去,而千里和梅生那边也拿起了轻机枪扫射过去,企图把火力压制进行掩护。 很快,对面的弹链终于打完一条,虽然他们已经在飞速的换弹装,但雷公和平河也看见了,他们早就准备多时。 二人一东一西,肩上扛着巴祖卡,飞速转过身来蹲下,瞄准,射击! 两发火箭弹摇曳着火光飞射,在月光下,徐青甚至能看到他们脸上亡魂大冒的表情! ------------ 第三十三章 下跪的美军士兵 轰! 爆炸声在山谷里响起。 两辆卡车上面剩余几个士兵根本来不及跳车,顿时在火光中被冲击波甩飞十几米,残破的身体落在雪地上,眼见是活不成了。 徐青终于松口气,最大的两个火力点全部端掉了。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放下松懈,刚刚出现这两辆车就是最好的证明,依然提着枪往树林方向多开了一轮。 等了许久,零星的枪声逐渐淡下来。 对面几乎没有人的踪迹了,也没有枪声回击。 张小山躺在石头后,把腿上出血的地方按住,有些虚弱的问:“咱们赢了吗?” 徐青四处瞄了几下,没有再看到其他敌人,又看到雷公呼哧呼哧的在喘气,朝他做了一个向下探进的手势。 他慢慢点头:“应该是赢了!” 张小山送了口气,他也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想起来,底下还蹲着一个小花姑娘。连忙让开,把她拉起来: “小花姑娘,你没事吧?” 她的脸上被徐青刚才用力摁在雪地上,压的有些通红,不过她没有在意:“我没事……你们没事吧?” 徐青看了看四周,看大家都纷纷爬了起来,往山下去:“没事,应该没有人受太重的伤。” 他看了一下张小山的腿,是被流弹刮伤的,血已经止住了,还算不是特别严重。 他接着道:“我跟大家下去看看还有没有情况,小花姑娘,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他,可以吗?” 小花姑娘点点头:“没问题,我会一些包扎。” 徐青把机枪放在他们身边,提着自己的枪,朝雷公那边奔去,然后跟着大家一样三三一组,小心地探进。 余从戎在那已经摸进被炸飞的两辆汽车,把几具尸体都拖了出来。他查验了一下,数了一下数目,忽然对千里道: “连长,还少一个!” 千里点头:“大家注意点,分头搜寻,小心敌方放冷枪!” 几个小组都分散寻找着。徐青跟雷公刚准备去树林里探一探,突然发现汽车下面有一丝阴影在动。 他马上提枪后退几步,对着车底: “出来!” 哗啦! 周围的战士们也都听到了,纷纷枪栓拉动,对着车底包围着。 “出来!” 雷公开口:“朋友,友阿尔杀郎德恼!” 千里:“对,友阿尔杀郎德恼!” “喊支阿扑!是这么说的吗?” 问这话的人是余从戎。 “Okay……okay!I know,I know,I'm coming out now……please don't shoot me……” 一个慌乱的声音响起,然后一个满头大汗的脑袋从车底冒了出来。 众人一看,这是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美国年轻白人男子。 看着几十只枪口正对着他,他脸更白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举起双手: “Year,year……Please,I want to go back to my home……I give up!I give up!” 雷公:“他说的什么鸟语,是英文吗?” 梅生点头:“是,他投降了。” 余从戎疑惑:“怎么跟我们学的不一样?” 雷公:“他为什么要下跪?” 众人都摇头。 而徐青若有所思:“他可能害怕了,或者是美国思想都比较开放?” 余从戎皱眉:“这么的没种?他们美国人都这样吗,我们打抗战的时候鬼子都没这么的啊?” 梅生摇摇头解释:“不一样的。他们是资本主义社会,选择下跪投降,就是因为畏惧死亡,所以用最屈辱的姿势来换取生存的机会。对于绝大部分美军士兵来说,他们打仗的很大原因是为了能在部队当中混一口饭吃罢了,而我们……是为了人民群众在打仗?” 众人点点头。 这个美国佬在地上看大家叽叽喳喳的说话,他一句听不懂,有一些慌张,以为是要把自己处死,连忙还想说些什么。 千里开口:“把他先我绑了,其他人继续四处搜寻,看有没有其余的活口和敌人了。” 说完,他又回头补了句:“如果我们以后被俘虏了,宁愿战死……也不要跪求饶。” “是!” 众人继续搜寻。一部分人前往树林里查看,别人检查营地部分。 余从戎边走边问:“行啊,你小子,冷枪打的不错啊!” 徐青笑道:“我早就说过了,你不信。” 余从戎:“我能信才怪了,谁能信你个菜鸟这么准?” 千里转头:“开过几次枪?” 余从戎回想:“好像没几次?” 平河:“在山东只练习了两天的枪。” 他是比较了解徐青动态的。 千里停下来,看着徐青有些欣慰:“好小子,是我低估了你。不过不要骄傲,还要继续努力,我们是有心打无心,算不上什么,在战场上打死三十个敌人,才算是个有种的!” 看到众人这么说,徐青都有点不好意思,他知道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努力的成果。 不过还是点头道:“我会的。” 很快,众人把整个营地翻了个遍,没有发现其余剩下的敌人。 余从戎喊着:“你们快来看,这些美国人穿的可真厚实啊,这一件件衣服的!” 大家把残余剩下的两个营帐打开,直接里面各种物品一一俱全。 光是冬装避寒衣物,就有兜式防寒帽、羊毛内衣、毛衣裤、厚呢军装,还有一双双增光发亮的战斗长筒靴,里面鞋垫都是两到三层的羊毛鞋垫。 每个帐篷里都有火炉、鸭绒睡袋、还有一些没吃完的肉罐头,水果罐头在火炉上加热。 “这帮美国人吃的也太奢侈了!” 众战士们看着这些都比较好奇,一个个的翻着,把所有东西装起来,等待着分配。 徐青看着这些如同21世纪一般的生活物资,也大受震撼,想起自己们吃的这些东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灭了他们就有棉衣,罐头。 又想起了千里跟他说的:没有棉服,我们从战场上抢回来! 徐青看着这些,也笑了。 过了一会,余从戎又爬到了汽车上。下来后,神神秘秘的撞了一下徐青的肩膀,笑着道: “看,这是什么东西。” 他一看:“相机?” 这是一款美国的相机,徕卡相机。 余从戎:“没错,咱们都来照一张吧!这可是我们在朝鲜打的第一仗。” 他很快招呼起来:“大家快过来,一起来照个相!” 战士们搜寻完毕以后,慢慢的聚集过来。 雷公问:“你会吗?这玩意看着很高级。” 余从戎不服:“我不会,我可以学啊!” 梅生摆摆手过来:“算了,我会,别耽误工夫,照完相赶紧把东西收拾好。” 大家于是在他指示下,一个个的在还在燃烧的汽车前站成一排排。 徐青说:“还有小花姑娘不在?” “在呢。” 小花姑娘,扶着张小山从后面走了过来,站在了他旁边。 梅生:“大家等一下啊……” “怎么还没好?” 千里也道:“搞快点,我们不能站在这太久,容易暴露太久……” “好了好了,就快了!别催,我也没玩过这么高级的相机,你们先练习一下怎么笑,不然照出来那么丑,看你们回头哭去……” 正待照相,小花姑娘忽然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 徐青下意识道:“谁?” “被你们绑着的人。” 她无比平静的说出这样一句话,让徐青心里一紧。这不应该是在一个小姑娘口中应该出现的话…… 但他一转头,双目相对。在她黑的发亮的眼珠里,他好似看到了有无尽的炽烈火焰——那是一种忘却不了的血海仇恨。 他一下有些承受不住,她一直安静、可爱、保持着甜人的微笑,小小的身体里忽然爆发出这样一种惊且骇人的力量。 他想起刚刚她果断的递弹药,拖着几十斤的弹链脸上冒汗一声不吭,来回奔跑,原来她并不是不在乎家人,而是把那些都藏在了心底…… 徐青斟酌着开口:“上面让我们要善待战俘……” “为什么……”小花姑娘眼里倔强的看着,“那他们为什么不善待我们的性命?” 徐青喉咙里哽住了一下。他……无法回答。 来了来了,准备好!哎——小花姑娘,你不要跟万里说悄悄话了! 众人都笑:“对上眼了难道?” “你们也别转头了!” “对,看这里!” “一、二、三,笑——茄子……” 咔嚓! “好了!” 大家一哄而散。该拿枪的拿枪,该拿物资的继续拿物资,大家虽然都是不屈的战士,但对照相都有一种腼腆的情绪。 “哎呀,终于好了……” “你技术不行啊,指导员!” “余从戎,就你嘴巴行,你来?” “那不能够,我不会啊……” 徐青回过神转头,看向金煦花。她笑容灿烂看向前方,仿佛在相机的画面里定格,定成永恒…… ------------ 第三十四章 突然出现的陆军第七师 众人散去。 徐青追上千里:“这个小姑娘我们怎么办?” “什么意思?” “她……刚跟我说了一些话,因为家破人亡,很明显,她心里还藏着那些仇恨,对美国人的敌视远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大。” 徐青把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 千里抬头,叹了口气:“我明白,但我们也没办法帮助她。” “我们是要去打仗的,还有重要任务在身,对于她,对于这里一切,我们终究是个过客。” “她房子没了,家人也没了,怎么在这个乱世活下去?” “留一把枪给她。” 千里拍了拍徐青的肩膀,“你是好心,但天一亮我们马上就走,待会好好道个别吧。” 他说完便离开。 徐青立在原地摇头,自己无法帮她报仇,那就在走之前多给她一点帮助吧…… 他回头看去,金煦花正在给七连的几个伤员包扎着伤口,她低着头,眉眼之间十分专注。 ……… 众人在美军战役里面。收缴到大量的物资,包括各种罐头食物,冬装棉衣,最有价值的便是那一把把美军最先进的武器装备,所有的战士们都眼巴巴的看着,爱不释手的把玩。 不过这些武器,对于他们来说仍然十分珍贵,需要统一分配下去,才能最大化利用。 这时候。 树林里面有几个战士匆忙跑了出来,边跑边喊: “连长,指导员,你们快过来看!” 所有人一听,连把枪端起:“怎么了?” “别紧张,是好事!” 来报的战士满脸喜色,喘气道。 大家不明所以,不过还是都尽快往树林里赶去。 一进林子间,才发现这一片并不算特别茂密的树林里面连着一道小溪,溪水旁有一个巨大山沟,沟里面有大量东西堆积,上面用草绿色布和一堆树枝树叶掩盖着。 一个战士已经拉出了一角,里面赫然露出了一个绿皮汽车头。 余从戎看了看,惊讶道:“这下面埋着的不会是汽车吧?” 所有人都被这话惊住了。 千里挥手:“把布拉开!” 哗啦! 几个战士齐心协力,一人抓住一角,把这占地数百平方的草布慢慢拉开。 在月光照射下,他们清晰的看见这槽沟里面正停着十辆吉普汽车,和外面的那些一样,上面架着一挺挺重机枪和迫击炮! 余从戎惊呆了:“真的,这么多?!” 雷公喃喃:“……我的巴祖卡要退伍了?” 徐青看着这些汽车和机枪脑子一震,隐隐发觉这样的现象不正常。 果然,其他人也很快想到了这点。 “是好事,但也不见得完全是好事。” 千里脸色微微一变:“三排留下来,把所有车检查一遍,看有没有什么其他武器和东西,我去看看那个被俘虏的美军士兵!” “是!” 一些战士留下,马上就开始检查。 徐青和雷公他们连忙都跟上千里的脚步。 雷公边走边说:“这帮美国人来到这村庄,恐怕跟这些汽车脱不了干系。” 徐青点头:“不管什么关系,现在是我们的了。” 出了树林,又回到村庄废墟上,千里马上拉着梅生说起了这事,让他充当翻译。 千里:“我问,你答。” 梅生:“I ask, you answer,you know?” 美国人慌忙点头:“ Yes, yes,I will say anything, but don't kill me,please……” “Okay.”梅生转头:“千里,你问吧?” 千里:“问他什么来历,为什么到这!” 梅生:“Tell me your unit number and why come here……” “We are the 7th Army Division……” 梅生翻译着:“他说他来自步兵第七师,是侦察连的先遣排队员……他们正在奉命炸毁沿途留下来的陆军战略物资和装备……” “等等。” 千里猛地抬头,“第几师?” 梅生:“他说来自陆军第七步兵师……嗯?陆军?第七师?” 千里面色沉下来:“问清楚情况!” 徐青在旁边反应过,入朝时火车上传的沸沸扬扬的,他们收到的消息,都是说要打的只有陆战一师一个队伍! 于是梅生再问。 但回答还是如此。 徐青和雷公他们也对视了一眼,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在火车上时,九兵团团部就大致说明了我们面对的是美海军陆战一师,虽然大家对其并不了解,但是也起码知道名字。 而此时此刻又多出了一个陆军第七师! 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千里回头问:“七,英文怎么说。” 梅生:“seven。” “你,赛文?no 这个?” 他竖起一根手指。对着这一名下跪在地的美军俘虏。 “Yes,yes,seven!” 美国人连忙点头,然后冒出一大堆的英文,叽里咕噜的全讲出来,得到的信息越来越多,也让千里徐青他们每个人都越发心惊胆跳: 他真的来自陆军第七师! 一个此前从没听说的队伍。 这里靠近西线战场。 七连要去的任务地点,志司指挥所,就在西线战场的前线。 自从十月底,在黄草岭上,北上的美陆战一师被神秘出没的中国志愿军队伍伏击,整整一周寸步难行,被打的信心全无,不少高地山头都被攻下。 于是他们战略后退,一后退就炸自己的装备,汽车,物资,食物,宁愿烧掉炸掉也不给中方留。 没来得及炸的烧的,美国人就把它们就地隐藏在附近,等待以后来处理。 而处理的时机,在他们看来已经到了。 因为自十一月六日,也就是这两日起,和陆战一师对峙的中国军队,边打边退的撤走了。他们一致认为是中国敌人火力不足,没有了后续战斗能力,已经全部逃跑。 美国人于是欣喜若狂,继续实施的所谓的北上朝鲜全面占领的军事作战计划。 并派来一支支侦查排、侦查连重新去找物资,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全部烧掉,甚至派了飞机来炸掉。 绝不给他们眼里的敌人留下一丝一毫物资! 而千里他们眼前这支侦察排的目的,就是如此。 美国人不知道的是,这其实是中国志愿军主动丢掉装备,制造假象,引诱敌军北上,实则暗里面已经在悄悄的憋了大招,近三十五万中国人民志愿军已经悄悄开进朝鲜腹地,准备在长津湖地区一举歼灭美军全师。 此时此刻千里等人虽然还不知道长津湖的的秘密部署,却也知道这样的情况当对他们不利。 如果说,九兵团司令部乃至我志愿军司令部都不知这个消息,那将是一个非常严重的信息情报。 在战场上多一个团的兵力,都是至关重要的决胜因素,何况是这堪称世界强敌的美军一个师? 千里脸色严肃:“不要停,继续问,一定要把他榨的干干净净,我去报告师部。“ 他转身就走,去找译电员。 ------------ 第三十五章 呼啸而来的炮弹(上) 徐青不记得电影里有没有这样的变故,不过,想到长津湖战役打的那么惨烈,恐怕就有这方面很大原因。 所有人都以为只有陆军第一师。 制定出来的作战部署也只针对了陆战第一师的兵力来排兵布阵,当第七师奇兵天降之后,间接的破掉了战场的平衡,间导致整个长津湖战役打的更加艰难,更加支离破碎。 因为长津湖死伤那么大,除了天气和军备的差距,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对敌军数量评估有误。美国人仁川登陆后船就停在兴南港上,还有大量飞机,随时都可以增兵。 而我们……被毁了鸭绿江大桥,也后勤都送不过来。 梅生继续询问,雷公在一旁帮忙记录。 这个美国士兵早被吓坏了胆子,一问什么他马上就答什么,叽里咕噜的全说出来了。 梅生问:“为什么不进房子?” 美国人:“Our chief was a serious Christian, and he hated the house of the dead……,so he preferred to sleep in the snow rather than step into the ruins……” 梅生简单翻译:“他们的长官不愿意住死过人的地方。” 雷公听了听,往地上一呸:“这一群黑了心的美帝野心狼,把人都炸死了,到头来还在这假慈悲!” 徐青摇摇头。 他看向小花姑娘家的房子,在刚刚战斗之中被炮火多番击中,只剩下一摊砖木废墟,已经不复存在。 梅生又继续问了问第七师的人员情况,枪炮装备,战术布置和军队所在位置,把所有东西记录在手之后。 不过后面再问,这个美国人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他只是个普通的二等列兵。 于是暂时把人交给雷公看押,他很擅长这个。梅生拿着情报赶紧去找千里,徐青也抱起枪离开。 废墟村庄这边,营帐里的东西都被大家搬空,尸体也被掩埋了起来,场地基本都收拾的快差不多,大家背着大包小包靠在废墟西边角落休整。 路边。 小花姑娘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她站在空地上看着几个战士正在试美军的最新装备,眼睛里灼灼有神。 徐青看着这一幕,走了过去: “我教你怎么使用武器吧。” 小花姑娘开心的点头:“好。” 徐青从平河手里面接过一把手枪,这是从一个美军官身上扒出来的柯尔特枪。 这是把柯尔特式M19111手枪,保养的非常好,平河告诉他这是美军中高级军官的制式配枪。 这手枪虽然个头小,但是子弹威力很不俗,是美国人最后关头一种有效的近身自卫武器。不过这次可没用上。 徐青摸索了一下,随即演示着给她看:“你以前接触过枪没有?看你能够快速认出弹夹,应该也有一点了解。” 他拔出弹夹,上弹夹,做扣板机状,一个个动作连贯着做出来。 小花姑娘认真的看着他。 “我们……马上就要走了,连长说你不能跟我们离开,不过可以留一把枪给你,希望你可以用它好好的保护好自己。” “好。” 徐青做了两遍动作,把枪放在她手里,让她自己试。 小花姑娘开始上手,开始有些笨拙,不过慢慢的就好了。 过了许久。 她兴奋着用手枪像模像样的完成了一遍,神情有些振奋:“我会打了,我也会武器了,我可以保护自己了!” 徐青看着,轻轻的拍了拍手。 平河教他,他教别人。仿佛一个轮回。 不过小花姑娘兴奋了一阵,忽而又道:“我真的不能跟你们走吗?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无尽战场,你跟着我们有危险,我们保护不了你。” 徐青很为难的解释。 她沉默了下,看似无所谓的笑起来:“那好吧……那你们也要保护好自己。” “会的。” “那照片可以给我一份吗?” “当然,已经有战士在洗胶卷了,很快就好。” 千里那边发完电报,转头回来,马上吩咐道: “这些重机枪和炮我们都带不走,只能留在这,我把情况发给了师部,回头会有人来接收。现在大家都抓紧时间!就地把汽车遮掩起来,弄完我们马上就走。” 梅生:“十分钟准备,速度!” 七连:“是!” 徐青跟着大家四处寻找杂物,草皮,树枝,帐篷碎片,大片大片的能遮盖的东西都往车上扔。 时间匆忙,所有人都来帮忙,徐青、小花姑娘和几名战士,四处都寻找着可供遮盖用的东西。 差不多布置好一辆后,余从戎跳上车把车慢慢开起来,七扭八歪的往树林里行驶过去。 “余从戎,你会不会开车啊!” “老子给连长开车的时候,你还没生着呢!” “慢点,慢点……” 徐青正准备把没燃烧尽的营帐布拆下来的时候。 忽地。 天空中想起了一些隐隐的嗡鸣声。 这几天,他们天天能听到飞机声在头顶上飞来飞去,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有飞机,快趴下!” 战士们纷纷往角落里躲去,把身子隐藏在树林和废墟下的一个个遮掩物下。 徐青正站在汽车旁,一时没地方去,四处都是空旷,只能拉着小花姑娘躲在这辆汽车后的草丛里。 他偷偷的瞄着,天空中来了两架喷气式战斗机,利剑一样的呜呜呜呜地往这边飞着。 “是美军的‘佩刀!’” “飞走了没?” “应该快了,这几天他们都是往北面那边飞的……” “等等,不好,有一架降下来了!” 刚说着,所有人都突然发现飞机轰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 第三十六章 呼啸而来的炮弹(下) 天上。 “听说麦帅又去日本了?” “是啊。” “他可真会享受,自己跑了,让我们留在这日夜飞……” “他是西点军校的校长,你的校长,这么说合适吗?” “他是陆军上将,和我有什么关系?” ……… “怎么办?”小花姑娘问。 徐青也不知道,心里也十分忐忑。 不过还是强装镇定,安慰她: “别急,飞机应该只是看看,我们穿的都是白色,又是躺在雪地上,他们看不见的。” ……… “上面说中国出兵了,让我们找,你看见了吗?” “并没有。不过西线的部队遇到了,打了一礼拜。” “他们不还是退了吗,地面军都要推进长津地区了,马上北面就是我们的了。算了,这些跟我们无关,跟没有奖金……见鬼,这该死的任务,一个人影都没有!” ……… 徐青上空盘旋的这架飞机,像是恶作剧般的来回飞着。 这是真实的战斗机,哪怕是五十年代的美国飞机。在这巨大无比的阴影下,徐青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他不敢乱动,身边还有小花姑娘,后面还有三名同样没来得及撤走的战士,他们都一样身子紧贴着地面,借着汽车做掩护。 徐青眼睛余光一直紧紧着天上,极好的眼神赋予他,能够看清飞机上硕大的五角星和星条旗,机尾上涂装着鲜明的F-86字样。 他知道这是美军的最先进的战斗轰炸机,绰号“佩刀”。这些天日夜在天空中来往,他们甚至有些熟悉了,但这是第一次近距离出现在面前。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转头对小花姑娘说: “如果不对劲……跟着我跑。” …… “不过麦克教授……” “哦天呐,他居然喜欢别人叫他博士……好吧,他说只能炸江这边的桥和公路,另一边却不行,这可真别扭。” “不过我还是想问——詹姆斯,你说炸了会怎样?” “那就是外交事件。” ……… 下方。 七连许多战士们在废墟上面躺着,他们也没处可逃,只好混在村民死尸当中。 余从戎:“我们去救他们啊!” 平河握紧了枪:“他再低一点,我一定能打中!” “别动!” 千里一把拉住余从戎,“这是战斗机,不是侦察机,两架都在天上。看到机翼下挂着的那一排排炮弹吗?动了,大家全都得死!” 余从戎握紧拳头:“难道我们就不管了吗,他们的目标可能是汽车!” 千里低吼:“我不知道吗?那是我弟弟!……我亲弟弟!” 他们这边所有人,都在山谷废墟另一边,紧张的看着。 他们很幸运,飞机根本就没注意到废墟。 ……… “那群中国农民?哈哈,詹姆斯,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我们还怕他们?” “这不好笑。他们刚打赢了日本人……” “那不是我们小男孩的功劳?” “你会因此上军事法庭的。” “好吧伙计,算了算了。” ……… “我们能活下来吗。” 小花姑娘被他压在身下。 她衣服是朝鲜族带着彩色的,不能暴露。 “你说什么!” 徐青大声问。 飞机已经在贴地飞行了,就在上空几十米处盘旋。 巨大的风,树枝树叶乱飞,刮在他脸上,根本听不清。 ……… “嘿,瞧瞧我看见了什么?” “什么?” “我们的汽车。” “不,是陆军那帮旱鸭子的。” “哈哈哈,Jesus!詹姆,我头一回发现,原来你也有幽默细胞……” ……… “我说——我们还活得了吗?” 小花姑娘贴着他耳朵,一字一句。 “活得了!你别乱动……” 她眼睛有害怕,也有泪花: “可我阿嬷妮和阿爸吉……就是这么死的。” ……… “没听说陆军到了这片区域?” “可能是先遣队。他们被中国人打回去了,爱抛下东西,真是一群没胆的小鬼。” “有我们的人吗?” “没看见。” “那可不太妙。车上有关于中国毛的标志吗?” “也没有。” “那就炸了。别留给敌人。” ……… “别瞎说,我们不会有事的……不好!” 千里在远处大吼: “跑!” 随着千里的呼喊。 一直也注意着上空的徐青,几乎同时,就看见这架宛如空中堡垒一般的战斗机,绕了一圈,又回了过来,翼下悬挂着的一颗硕大的圆柱形炮弹松动了一下。 ……然后,陡然在空中翻动掉落下来! 他眼睛猛地缩成一条线,疯狂拉着她爬起: “是凝固汽油弹,快跑!!!” ……… “我女儿还在佛罗里达州,等着我圣诞节回家庆祝呢。你说,我给她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一只发条玩具汽车,糖果屋,或者夏令营。噢,还有汤姆和杰瑞,你懂的……华盛顿最近流行这个。” “天呐,我保证,她会喜欢这个的!” “真的?” “真的。” “小安吉拉吗?记得给美丽的公主稍上我的祝福。” ……… 黑色如蛋般的巨大金属物,狠狠抛下来。 尖利的呼啸声音过后,是炮弹击中了汽车发出的短暂响声,但维持不过半秒,随后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爆炸声! “轰轰轰!” 他没有回头,就感到有一圈巨大的火焰伴随着黑红色的蘑菇云向四周溅射,整辆汽车被炸得四分五裂,石块,泥土,瓦片,乃至汽车零件在空中解体纷飞。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颤动。 炮弹只是落在了那辆汽车上,但爆炸带来的余威却向四面八方卷去,地面像海浪一样波动着。 跑,跑,跑! 此时,在他眼中只剩下两种颜色: 火红的烈焰,和前方的树林小溪! ……… “咦?” “怎么了?” “好像看到几个北朝鲜难民。” “你确定?” “詹姆斯,你居然质疑我。那里面有个北朝鲜的女人。” “好吧,我确定你是对的。你眼里向来只认女人。” “嘿!伙计,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在怀疑我对婚姻的忠贞?” ……… 下方,烈焰滔天,人间如地狱。 “啊!” 惨嚎声从一个战士口里凄厉的叫出来。 他仅仅跑得慢了一步,汽油弹的燃烧带着剧烈的高温,一滴四处溅射的火星点燃了他的衣服。 奔跑中一边大叫一边慌忙把衣服脱下,但仍旧于事无补,凝固的汽油和白磷粘在他身上继续燃烧,撕心裂肺的喊声传出了很远。 徐青边跑,心里蒙上了阴影,他仿佛感受到一股叫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这片土地。 千里握起了枪,狠狠举起,又不甘放下。 他红了眼睛,在远处大吼: “跑!往小溪跑!” “躲水里!” ……… “你完事了么。” “马上了。” “可真慢……那群难民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伙计,我再投一挂怎么样,给这个枯燥的礼拜天取点乐子?” “算了吧,留着点弹药,委员会会让你报告的。我们还要去追击北边的敌人。” “你说迟了——已经发射了。相信我,我的小可爱会将这片树林燃烧殆尽。” “你可真变态。” “哈哈,你在哪?” “在你上方。” “我这就来。” “等等。北十二区以南,那有侦查机在叫。” “真烦人……好吧,飞了一上午,是时候松松筋骨了。” ……… 无尽的烈焰。 到处火光冲天,到处烟雾浓浓,火星飞越到荒地草皮,粘着就烧,烧却不止,厚厚的雪层全部融化露出焦黑的土地。 徐青用衣服包住背后被严重烧伤的战士,跟小花姑娘一前一后把他拖着往前跑,刚走出了爆炸圈,又听到天上又传来呼啸下坠的声音。 徐青还没来得及庆幸,脸色就迅速大变: “他们,又投弹了!” 而此时离溪水也不过十米距离。中间隔着那十辆被掩盖着的汽车,这是最好的屏障。 “快往那里跑!” 可小花姑娘忽然踉跄一步,摔倒在地。 巨大的燃烧弹已经从天而降,在身后数十米外轰然爆炸,冲击波,汽油,火焰摧毁着一棵棵树木,飞快的向这边涌了过来。 “快起来!” 徐青去拉她。 小花姑娘接着他的手想站起来,但又倒下。徐青低头,她的脚踝弯成了扭曲形状。 “我……你们跑吧。” 她忽然笑了,用力推了徐青一把。 徐青咬着牙拉着受伤的战士疯狂往溪水里跳,一边回头,他第一次害怕自己眼神这么好。 “替我打……” 她最后往这边看了一眼,喊了一声,但没说完,烈焰和冲击波一转而逝。然后,在高温中她的身体像玻璃一样“啪”的一下碎了…… 他看见她的身子在刹那间解体,火焰像熟若无物的掠过她残存过的地方…… 他从她眼里看到了,不舍,难忘,可怜,绝望,还有一丝似是解脱的笑…… 他的心里也好像有什么碎了…… ------------ 第三十七章 硝烟中的红花 火光,高温,爆炸时的氪闪,像在火炉里炙烤着他,时间像过了一个世纪,又像过了一秒。 即使徐青跳进水里,猛烈的高温火焰席卷整个大地,轰然撞击在被掩盖着的汽车上,余温依旧传递过来将整个水面都烤得几近沸腾起来。 “啊!” 他大叫一声,水温烫的全身上下生疼,拉着身边这个战士,进水躲过爆炸冲击不久又跳起来。 树林里火焰还在燃烧,愈演愈烈,他紧急着把最后几十点经验加到体质和速度上,浑身冒着热腾腾的蒸汽白雾,费力往树林另一侧的外面跑去。 出了林子,飞机已经看不见,背上的战士已经痛晕了过去,他已经认出来了,这是在火车上入年时仅说过几句话的宣强,比他大不了几岁。 七连其他战士们看到炮弹掉进树林里,所有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余从戎大喊着:“伍万里!” 雷公:“他们,他们……” 梅生讷讷无言。 千里颤抖着嘴皮子,更是一句话说不出。 直到平河喊了一声: “……你们快看!” 大家这才抬起头来,发现树林另一侧,在乌黑渐深的烟雾中连滚带爬逃出了两个人影,徐青正背着一个人影跑了出来。 “他们没有死!” 七连纷纷跑上去接应,一人搭一把手,把背上的战士宣强抱了下来。 千里欣喜,双手摸着他身上:“你没事,没事……太好了!” 但是一抬头,就看到徐青整个人就立在那,面无表情,没有哭相,泪水却在直拉拉的往下掉。 “怎么了?” 余从戎突然反应过来:“小花姑娘呢,小花姑娘?小花姑娘!小花……她……” 徐青没说话,只是回头看着那片大火海。 众人纷纷停在原地,这才醒悟过来。 恍然,懊悔,自责,种种复杂的表情出现在大家的脸上,所有的战士们都心生浓浓的愧疚。 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居然让一个无辜的姑娘受到牵累,活活的被烧死,就死在他们面前,死的这么悄无声息。 雷公久久无言,上前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徐青想擦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完…… 等把宣强简单的包扎,上药之后,火势慢下来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 被凝固汽油弹引发燃烧的火焰很难扑灭,树林烧了半个多小时,天上其他的飞机都飞来飞去了几趟,似乎对这一切司空见惯,连停留片刻都没有。 这个危险的地方,一下子居然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七连此时得以从树林另一端进去,所有人将一些衣服用水沾湿挡在前面,捂住口鼻,慢慢探进。 一进到树林里面,全是漆黑如烟的焦黑残垣,哪里还有任何的痕迹? 那些原本被掩盖着的汽车都被融化了大半,上面的机枪管都被融化成了铁汁。众人数了数,只余下四辆左右还算完好,但车身烫的如同烙铁,一时无法靠近。 徐青走到刚刚小花姑娘跌落的地方。 这里什么残余都没有,地上只有焦黑的地面,他趴在地上仔细的摸索。 他又跑到小溪旁,跳下水。水面还在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和水泡,他伸手往里面捞。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 爆炸的巨大余波和高温,将她的身体摧毁的四分五裂,仅存的一些鲜血和残破躯肢,也被汽油弹爆炸瞬间的高温烧成灰殆尽。根本寻不着。 余从戎看着他默不作声的前后跑,喃喃: “……一点也没剩下吗。” 徐青没回答他,四处疯狂摸索着,地面,水里,岸边都是漆黑一片,没有他想要的。 “没有,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刚刚,就好像昨天,在山洞里、在战场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她的父母死了,家被炸了,自己也没了,这个世上仿佛再也找不到小花姑娘的一丝一毫的存在过的痕迹。 徐青看着焦黑的土地,他走到小花姑娘最后坐着的地方在上面挖出一片炭灰,小心翼翼的封罐装起来。 余从戎呜呜呜哭,他怕别人看见,捂着不出声。可这样一条铁汉,这么大的动静任谁都看得见。 雷公叹气,他见过太多死亡。依然感叹。 七连所有人都脱帽默哀。 短短一天一夜,这个外表坚强又可爱的朝鲜小女孩就已经深深印入了他们心里,挥之难去。 出了树林后,七连所有人都有些垂头丧气。 梅生:“是我们害了他,她不应该跟我们走那么近。” 徐青低头。 沉闷的气压笼罩着大家。 千里原本坐着,听到这突然爆发起来: “你们怎么了?打过无数场仗的七连,焉了?没了?没魂了?你们的信仰呢?对得起受伤的战友吗?对得起小花姑娘吗!” “不打死他们,他们就要打死我们!同志们,战士们,我亲爱的各位战友们,这不是玩笑,这是真实的战场!战争——已经来了!你们是举手投降,继续在这垂头丧气,还是跟我一起打?!” 徐青想的更多。 如果……如果他多杀几个敌人,多得一些经验值,多加一下身上的属性,他是不是可以改变小花姑娘的结局呢? 活着,活着……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活着】,这个活着,不仅是自己要活,自己身边的人也一定要活下去。 做不到让身边这些可爱的人们活下来,那还有什么意义? “打!” 徐青第一个站起来,“必须打!” 他心里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再也不要让这样的悲剧发生在我眼前——再也不!!! ……… 站在小小废墟上,小花姑娘家房子的废墟前。 七连默默站着。 他们立了一个小坟包,旁边就是她父母的墓,坟里是那块残布片,坟头插了一块徐青亲手削的木块,上面用中朝双语刻着:致我们最坚强、最可爱的朝鲜民族之花——金煦花女士! “这就是战争,人是脆弱的,在炮弹下抵不过片刻,但我们是强大的……” 千里看着他:“我们是什么? 徐青道:“中国人民解放军!” “不!不再是了……至少现在不是。”他摇头,“后来那个。” 徐青立正:“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 七连:“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 千里:“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七连:“解放朝鲜人民群众!” 千里再问:“我们能做些什么?” 七连低吼:“战斗,战斗,战斗!” 千里也红了眼睛,用力挥拳头:“第七穿插连,继续前进!” 七连戎马再行。 背后,小小的坟包上多了一朵火红的“金达莱花”,这个季节并没有,徐青手拿纸片折的。 刚摘下的“花瓣”上面还带着血,被冷风吹着,在冰天雪地里无声的曳动,似在歌唱,似在告别…… ------------ 第三十八章 八千里路云和月 前方的路并不好走。 如今气温已经似乎维持到零下二十多度左右,即便是白天天亮之后温度仍不见上升,四处寒风如刀子般呼咧而来。 在短短时间内,七连一百五十七人就冻伤了好几人,如果不是侥幸缴获了美军的这些装备物资,估计马上还会冻伤减员更多。 “我们一共缴枪六十八支,重机枪还剩下四架完好。其中,美式轻机枪三架,卡宾枪十二支,加兰德步枪二十八支,斯普林菲尔德步枪十七支,手枪六把,美式电台两部。其余冬装棉衣大小件约八十条,还有各种美国人的食物和零碎物品,光子弹就有三千多发,这一个排的物资比我们一个连还要好上几倍。” 山道上,梅生把所有的缴获物品清单看了一遍。 千里点头:“我们需要轻装赶路,枪械和棉衣换上就是极限,其他像勃朗宁重机枪和迫击炮的物件只能视情况就地掩埋。” 他想了想,又问:“宣强的情况怎么样?” 梅生:“不太乐观。” 千里:“……我去看看。” 七连的队伍,此时正在山中无人小道上跋涉,他们队伍因为怀揣着秘密任务,即使看到有一些修建的较宽敞的朝鲜公路,但是他们仍然选择进入深山,在深山绝岭之间跋涉而行。 千里和梅生来到后面查看时,徐青正在照料受伤的宣强,但他的脸色并不好。 因为所有人都以为能活下来一个人,但是这刚上路不久,宣强就在颠簸的路途当中醒了过来,一直在惨叫。大家掀开他背后的衣服和伤口处,这才发现对他进行的包扎和上药根本没有一点作用。 凝固汽油粘在他身上烧起来,里面有白磷和其他剧毒化学物质,烧烧面已经成大片的蓝黑色。七连随身带的一点药根本起不到作用。 千里走过来问:“怎么样……” 徐青摇头:“你已经看见了。” 其实也用不着徐青去回答了,宣强一直躺在担架上浑身不住的翻滚想要惨叫,但是他嘴里狠狠的咬着毛巾,在努力的不发出声。可狰狞的表情和全身不住翻滚的扭曲状,显现出了他此时遭受的是怎样的痛楚。 宣强看到千里过来了,强忍痛苦吐出毛巾: “连长,我求求你,帮我一下吧,给我一个枪子,我快太疼死了……” 不开口也还好,一开口整个人又止不住的颤抖,明明是零下几十度的寒冷冬天,他的额头上却爆出了滚滚的汗珠,随着痛楚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千里张口欲言,却什么也说不出。 他努力的抿了抿嘴,别住宣强的手臂:“你一定再坚持坚持,等我们到了目的地,那里有医院,有卫生员一定能救好你……” 宣强痛的眼睛鼻涕都出来:“可我实在等不了了,我马上就要忍受不住了,让我去死吧!连长,我求求你,让我去死吧……” 众人看着宣强浑身痛苦打战的模样,更是于心不忍,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低下头来沉默着。 见连长千里沉默不答应,他眼里的光暗淡了几分。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努力的保持了青年战士,保持了志愿军战士的尊严,为了不打扰大家行军路途。他在众人的注视下再次咬住了毛巾。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不屈不饶的七连战士。 可此时此刻,他居然在……在求死啊! 千里狠着心走到队伍前,回头低吼:“加快速度,继续往前!” 徐青追上去,低声问:“我们还有多久到目的地?” 千里深呼了口气:“按照现在的行军速度,至少要三天左右。” “三天……”徐青哑然。 他心里隐隐的觉得……宣强可能坚持不了三天。 他看得出来这种痛苦是多么的深彻熬人,钻心入骨。 他们十一月六日凌晨,跨过鸭绿江,登上朝鲜这片异国土地。今天,是十一月七日,短短的一天两夜之间,他们参加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围歼战斗,认识了一个异国他乡的朝鲜姑娘,又在遗憾中送走了她。 而现在七连又有一名战士,也正处在这死亡的边缘。 一切的原因,来自于美军,来自于敌人,来自于那该死的飞机和炮弹! 徐青努力的把心情平复,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新枪——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报仇雪恨! 他手里的枪,已经换成了美军士兵的加兰德步枪,原先的莫辛纳甘枪来不及撤走,在汽油弹的燃烧下很多零件融化成铁水,损害严重。 这支枪,平河之前也在用。它是美军主用的佩枪,八发半自动,火力非常凶猛,精度准度也大大提高。 有了这枪在手,更加让他有信心去杀敌报仇。 怀揣着种种心思和想法,徐青和七连一行人又继续跋涉在山间。 整个白天他们的行进过程并不平静,往往刚进山林或是走在哪条小道上,就看到美军的十几架野马式飞机或者是夏天L19侦察机,呜呜呜的在天空飞着,盘旋。 为了保险起见,大家都是在山林树林之间的偏僻处行军着,他们很大的一个目的,就是要隐瞒住自己的行动。 于是在这一天当中,他们就多次发现敌机情况,然后迅速躲进山沟草丛,钻进去隐蔽,敌机在天空附近观察几圈,没有发现就慢慢飞走了。 到了晚上,有了在东林山废墟的经历,他们并没有选择有人烟的地方歇息,继续直接留在山林里。 这一次没那么幸运,没有山洞。只好在一棵大树下把行装整理放齐,铺上被子就在上面休息。 临近睡觉时,徐青还能听到附近宣强还在隐忍着,他咬着毛巾,双眼瞪着通红的在忍受。 可随着渐渐入睡,睡着之后,等徐青再醒过来的时候,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宣强的动静和声音都消失了。 徐青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连忙问:“宣强呢?” 大家也纷纷惊悟,随机发动力量四处探查。 这才发现,他居然半夜从棉被里爬出去了! 他的棉衣放在车前,自己一个人的,爬到了草丛间。 他在一棵树下蜷缩着,身上覆盖了一层雪,脸上眉毛上胡须上都是风霜凝结成的冰碴子,整个身子僵硬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活活的被冻死。 宣强脸上带着痛苦的笑脸——痛苦是疼出来的,笑脸只有冻死的人才会微笑。 他死得悄无声息。 千里和梅生等人过来也看见了,全都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敬礼致哀。因为正在行途当中,众人只能把它埋在昨晚睡着的地方,留下记号,以待日后来迁。 “五百六十五,宣强…… 徐青亲身念叨着,感触颇为复杂,这是一个令人尊重、敬佩的战士。 他问雷公:“他是哪的?” “四川的” “他家里……” “唉,也都死光了。” 雷公想了想,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绳,把哨子给他,这几天已经改好了。 他甚至艺术加工了一些,有一些金达莱的花纹。徐青接过来看了看:“我很喜欢,谢谢。” 他手拿起来,把子弹哨放在嘴边。 雷公忙阻止:“不能吹。会吸引敌人。” “不吹。” 徐青点头,“到该吹的时候,它一定能吹响。” 等一切从简的葬礼仪式结束后,让人心情都算不上多好。 他喉咙干涩莫名,想找个人找话讲,但余从戎变得沉默了不少,四声四处张望,很快看到平河正靠在树林旁边的石头上,一个人的坐着。 他走了过去,看到他身旁立着的那把加兰德狙击步枪,他打量了一下: “真是把好枪。” 平河头也不转:“你也有一把了。” 徐青歪头看:“你在干什么?” 平河:“刻字。” 他靠在石头上面拿着一把小刀,在胸前的那颗黄铜子弹上不断的细细刻着划着。 徐青凑过头,看去。是一个又一个的“平”字。 他抬头:“平河的平?” 平河:“和平的平。” 徐青:“刻一次,就是杀敌的数量对吗?” 他没想到平河摇头: “不,刻一次,就是又多活了一次。” ------------ 第三十九章 再次发现敌人踪迹 他没想到,不管是内心还是外在,看起来都如此强大的平河,对于死亡仍然有一种尊重和恐惧。 这恐怕就是从死人堆里活下来的人,内心的觉悟吧。 他叹了口气,随后道:“能不能跟我讲一下。你放枪打飞机的经验?” “好。” 他刻完了字。把黄铜子弹壳吹了吹,最后塞进脖颈衣服里,慢慢的站起来。 “我们用步枪打飞机,其实是无奈之举,我们在抗战打游击的时候也跟现在一样,没有飞机,没有防空力量,只能用手里的枪打。” “一架飞机从天上飞来,一旦没有被击落,他只要把机身上的机枪一顿乱扫,再投几颗……凝固汽油弹或者是炸弹,我们就会死伤殆尽。” “这也是一种悲哀吧,不过我们用步枪击落飞机,的确是有过很多战绩,最重要的诀窍跟普通射击一样,要准确估算提前量,然后进行射击。” “飞机的速度快,难以瞄准,其次就是飞机的要害部位都有着防护,我们的武器有时候是难以击穿的。”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团里面曾经有一个班的火力,同时向敌机前方打出了一条子弹网,让飞机自己撞了上去,当场坠毁。” “这就是估算提前量的作用,至于怎么估算的,我来教你……” 平河非常的尽心尽力,他很快把当初土八路总结的一些击落飞机的技巧以及自己总结的经验,教给了他,如今的徐青在射击方面已然不算是菜鸟,他很快听懂,上手。 凌晨间,他击杀了四个敌人,给了四十点经验,虽然全部为了逃离火海加在了体质上,他的体质已经达到了1.6。但体质的增强对他射击技能升也是有很大的帮助。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试试的。 埋完了宣强,七连整顿了一会,又开始重新上路。这样的路是漫长而艰险的,越过东林山后,见到的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山岭,而今天要翻越的就是一座其中的一座大山。 千里:“前面就是枯木里,穿过这道山岭,我们再有两天很快就能到目的地了。” 徐青也不知道这几天听他第几次讲这样的话了,不过看他满脸的样子,也不是有的放矢。 枯木岭的山陡峭衔接,只有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山上去,再直通山下来,山是异常的陡峭,这条小道上面没有任何的防护有很多地方,旁边就是万丈悬崖,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可如果绕过这座险就山要多走半天的路程,他们无法割舍。 走了大半个白天,他们终于在接近山顶处停下歇息。一行人翻着从美国人那里缴获的罐头,打开盖来吃。 徐青刚靠在树下坐下,就听到附近有战士们在,一起在琢磨对话着。 “今天多少号了?” “我们入朝几天了?” “快过年了吧?” “想吃我娘包的饺子!” 七连副连长:“我想吃火锅……” 副连长是何长贵,但他为人比较木讷,并不怎么说话,哪怕千里是连长,他是副连长,在整个七连当中也名列不爱说话的前三之名。 但是此时此刻却也忍不住开口。 整个抗美援朝中志愿军战士们多四川的。四川在整个抗美援朝中,有三万多名烈士英雄,是全国之首,可想而知总共参加的四川人有多少? “我就想吃一碗热乎乎的大米饭。” 徐青听着,都忍不住有些咽口水,虽然嘴里吃的是美国人的罐头,但是他并不太吃得惯这东西,反而对自己家乡的那些味道颇为怀念。 什么时候白米饭也这么让他觉得好香? 他一时想起了浙江水乡,湖州,渔村,渔船,老爹老母…… 正思绪放飞之间。雷公走过来坐下来: “你吃的什么罐头?” 徐静一愣把手抬起来,看了看:“怎么了,猪肉味的……” “我这个是牛肉味的,你尝尝。” 说着,雷公就把他手里的罐头赛在他手里,随即走开了。 “别,雷公你们也要吃啊……” “我们当然要吃,这是从美国人里缴获的,你年纪小,多吃点能长个子,不吃白不吃。咱们可不是国民党的兵,咋还能亏待着你不成?吃,快吃,别计较!” 他挥挥手。 徐青没再喊了,停下脚步。 有些感动,他年纪小,是个新兵,大家都一直很照顾他不说,这番还把好吃的留给徐青,一时间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父母对自己的关爱。 正当大家在吃饭的时候,余从戎的火力排有侦察兵,从山的另一边跑了回来: “连长,前方有动静!” 大家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马上把东西收拾整理好,握住枪。 千里:“什么动静?” 现在正是下午临近傍晚,天色刚刚降下来,他们刚准备找个地方修整,没想到又出了这么一茬。 侦察兵开口: “在前方一公里外的山洼处,隐隐有枪炮声,似乎有双方兵力在交战,交战双方不明,但路边也有大规模的武器使用痕迹。我们如果继续朝西北方前进,恐怕就会经过那里!” 千里点头:“好!再探,再报,侦查查清楚再说。如果是敌军,大家提前要做好战斗准备。我们已经成功围剿过一只美军队伍,哪怕我们不愿意打,但是也不会怂!” 七连:“是!” ------------ 第四十章 与美军的再一次遭遇战 侦察兵离开后,众人赶紧把所有吃饭的家伙收拾起来,熟练的检查装备,然后继续前进。不过全连上下的动作这下更加小心,更加隐蔽了。 枪声传来的地方不算很远,就在枯木岭的山里附近,大家不敢走大路。为防止有敌人的哨口侦查兵力盘旋在附近,因此绕过山脊,从山道之间穿过去。 十几分钟后,随着前进的步伐,山的另一边枪声传来的越来越清晰了。 “停!” 千里挥手,众人纷纷伏下身子。 余从戎:“听声音应该是在交战!” 徐青也仔细侧耳,有步枪声,冲锋枪声,连绵成一片。在这些枪声之中,他敏锐的听到了有大量的清脆开枪声,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连忙道:“我听见了莫辛纳甘步枪的声音,有我们的部队在打!” “先不能下定论。”千里问余从戎:“侦察兵回来没?” 余从戎:“马上就到。” 很快。 从另一侧的山脊上,滑下来两个敏捷的身影,浑身都是雪花,其中一个呼喘着气说道: “连长,我们看清了,的确是我们的人在打!对面是美军,数目非常多,起码有一个加强连的敌人,他们有枪,有炮,火力非常猛!” 美军正常一个连能有一百五十人左右,加强连只多不少。这将是非常难缠的对手。 千里严肃道:“上去看看!” 七年各排分散着前进,小心在山坡处停下。山过去就是一处山谷,在这里只要一冒头,就能听到下边清晰无比的枪战声。 千里拿着从美军那缴获的望远镜,瞧了瞧:“我们恐怕遇上麻烦了。” 梅生接过望远镜:“西边山坡是我们的人没错,他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徐青也在一边小心冒出头,看了过去。 就见这是一处不算很低的山谷,或者是山谷中的山坡,站在他们这里看过去,甚至要仰视,里面并不是像他们之前伏击东林山村庄的美军一样,具有地势优势。在这里可能对方更有优势。 山坡上修有高高耸立的通信塔,还有一间间当地朝鲜居民的房子,看起来原先是一个居民点,但不知何时逃了,被美军占据。周围四处有沙袋、土石堆积搭建的防御工事,看起来像是美军的一个常备军事点。 而中方军队的一方,正在山坡下侧和西北坡,发动着攻击,只是场面并不十分乐观,山上的美军作战十分骁勇有素,不仅装备精良,手榴弹、重机枪、冲锋枪一应俱全,而且占据了天然的地势优势,一个个火力点居高临下,下面久攻难上。 山坡的地上到处都是尸体,有很多都是穿着熟悉军装的兄弟部队战友。 徐青低声问:“我们怎么打?” 其他人也都看过来。 千里思考了一下,点头:“当然是狠狠的打。不过敌军实力非常强大,人数也多于我们,这将是一场遭遇战!” “来,都先下来。” 他身子轻轻往下滑去,让众人隐藏在看不见的山体阴影下,小声开口吩咐: “这样,我们还是老办法,先端掉火力点!对面的弟兄死伤这么惨重,就是因为美军火力点隐藏深,很难打中。我们先朝着美军的方向,放上一轮炮,把他们的火力压制住,等他们一冒头,马上用手榴弹和机枪远程伺候!” “译电员和二十台电台还是跟着炮排,不要动手。雷公,我把地图给你,你放完炮,就先带着他们赶往要去的任务地点,不管怎么样,咱们的任务不能停!这里就交给我们。” 雷公皱眉:“他们人很多,这么打很危险。” 千里:“你打准一点,再留炮排一个班给我,我们战士的武器都鸟枪换炮了,只要没飞机,胜率很大!” “大家放心,一有不对,我会吹哨通知你们的,绝对没问题!” “我……” 译电员张小山开口,似乎还想参战。 梅生马上阻止:“小山同志,这次不一样,敌众我寡,而且地形复杂,我方并不占优势。译电员和电台对前线有多重要,我们都知道,如果不把你们安排好,战士们很难安心打下去的!” 张小山踌躇了一下,这才同意了。 千里点点头,随即看向徐青:“万里,你枪法不错,你要把他们保护好,知道吗?” 徐青忙开口:“我枪法好,应该留下来跟你们一起。” “这是命令!别说这么多了,时间不等人,大家赶紧部署,马上准备发动攻击!” 千里挥了挥手,快速道。 “明白!” 七连众人连忙按照指示赶紧散去,准备作战。 徐青心里有些急,这伍千里怎么还把他当作小孩一样? 他现在枪法很有作用,为什么不让他打? 雷公看出了他的疑虑,开口:“在哪里,在哪个位置都是打仗,不要想太多。待会让你轰几轮炮。” 徐青点头:“好。” 能发挥一分作用是一分。 大家的速度效率都很快,毕竟对面的兄弟部队已经打的十分艰,快坚持不住,没有人犹豫,各排各班迅速组织到位。 徐青跟雷公一行人趴在山头上,就看到七连的战士们在黑夜下摸进了山坡的另一侧,匍匐着靠近美军的防御圈。 雷公轻声道:“我们打三个主要火力点,还有防御工事后面的敌人,打准一点。” 徐青点头。 他手上正摇着一挺勃朗宁重机枪,快速熟悉调试。而炮排其他几个士兵正端着巴祖卡火箭筒,雷公自己就是把一门六十毫米的迫击炮摆在地上,准备发射。 由于重机枪和迫击炮不方便他们轻装行军,完成任务,所以只各带了两架。其余的都掩埋在东林山那。 不过就算只有这么几架,他们也很有信心。 很快,山坡上的战士们都快速就位,随着一声尖厉的哨音—— “哔!!!” 雷公捂住耳朵:“发射!” 嘭! 迫击炮、巴祖卡,早就瞄准了对象目标,一下子发射出去,徐青也深吸一口气准备好,扣下扳机,长长的子弹链抖动了起来: 突突突,突突突! 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炮火,让一个个的正在防御圈内美军士兵炸上了天,山坡上火光爆炸顿时响成一片。 “怎么样?”雷公连忙举起望远镜。 徐青看的更清楚:“干掉了一半!” 雷公笑了:“再给他们放一轮!” 轰,轰,轰! 随着几声炮响,没有丧身在上一轮攻击中的美军士兵们惊恐的发现,炮弹再次从天而降。 徐青在山坡下看着,他的机枪弹幕很快撕碎了几个没来得及撤退的美军士兵,脑海里的任务蹦出了好几个提示。 不过他没有空去查看,继续朝着对方火力点扫射而去,很快就解决掉火力点,击毁对面的两处炮台和机枪口。 但美军数量还剩不少,很快就反应过来,纷纷找地方掩护还击。 不过这时候千里他们其他战士动了。 因为他看到平河已经悄然开枪,在狙杀了。 “哔——哔哔!” 千里也再次吹响了哨子——那是进攻的号角! ------------ 第四十一章 寒山岭下冷枪来! 徐青摸着机枪,想着能不能放几枪冷枪再支援一下,不过雷公已经在吩咐大家撤走。 “快点,我们不能多耽搁,这里刚放的炮很容易暴露!” 徐青微微有些不放心,不过也只好跟着炮排一起离开了这个山头,绕过这里向既定的方向前行着。 雷公边走,边抖开千里给的地图:“咱们已经离开枯木岭了,这里是寒山岭,继续往前面走,别停留。” 他把地图收起来,抬头就看到徐青正望着他。 他道:“这地图不给你看,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风险。” 徐青点头,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多,万一被俘虏了,前线指挥所的地点有泄露的风险。 这并不是在贬低我们的战士们,而是出于最基本的情报防范工作,是对机密任务的重视。 边走他边回头看,这里远去快一公里,前面马上就是叫寒山岭的另一座山了。 在这里,已经看不清千里他们具体的进攻,但是依旧能听到一些枪声,以及千里的哨子声。 从哨子声中他能听出,大多是进攻、消灭、掩护的有利信号。 听起来,过程非常的顺利。 徐青:“我们应该能赢吧?” 雷公点头:“当然,我们可是出了大力气……” 这时,前面忽然有战士停下来: “你们听?” 徐青一愣,随即跟大家一样竖起耳朵听,似乎有什么重物碾压在道路上行驶。 他疑惑:“这是车子的声音?” 雷公严肃:“不,可能更严重。” 他迅速让大家小心隐蔽,然后拉着队伍里两个人过来。一个是张小山。还有一个是副连长何长贵,他也奉命来帮忙看护电台。 雷公:“老何,小山,你们在这隐蔽看好电台,我去前面看看什么个情况,不要乱动啊。” 两人点头:“好!” 徐青跟着雷公小心前进,悄悄摸到山脊上,这里连通着后方的美军交战点,下面是一方朝鲜公路。 而此时,徐青赫然看到在这条公路上面,不远处正驶过来一条长长的队伍,为首的是一辆坦克,后面十几辆卡车,中间还有两辆坦克跟着。 这样的队伍一看就是美国人! 他们在坑坑洼洼的崎岖山路上颠簸着,地上的雪层被重重坦克金属履带压成虚无,每辆汽车上站着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年轻的美国士兵。 他们几乎个个抱着步枪冲锋枪,每辆车都有机枪装备在挂载。 “怎么办?”徐青问。 “这是美军的增援队伍,而且恐怕还是坦克连!”雷公脸色也不太好,“他们恐怕是早先接到后面山坡那支美军队伍的求援信号赶来的。” 徐青明白:“那必须要打,不打那边不就危险了?” 雷公点点头:“刚好我们缴了大量美军的装备,刚才轰的也不够尽兴,这下让他们都再尝尝自家生产的玩意!” 两人回到下面,告诉其他人这个消息。 大家也都一惊。 不过马上就动作起来,虽然护送任务是第一,但是面对这样的紧急情况,也不得不放在其后。 和刚才一样,大家准备用炮火先轰上一轮,截断对方行进的路线。不过徐青看着对方那三辆如同战斗堡垒一般的潘兴式坦克,厚厚的装甲即视感感觉不太好打。 他问:“我们的炮弹和巴祖卡,能不能穿透这些坦克?” “不知道。”雷公摇头,“不过坦克转动视野有限,我们占据有利地形,也不容易打着我们。” 徐青想起,电影里似乎就有这么一段。 难道历史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 我能改变吗? 他咬了咬牙,一定能。 马上,这只车队就快要经过他们所在的山头。 雷公把炮排装备准备妥当,盯着山下挥手:“打,给我狠狠的打!!” 迫击炮,巴祖卡以及徐青手里的重机枪都再一次发动,一个个炮弹、一粒粒子弹雨,铺天盖地的覆盖到山下。 “Enemy attack!” 有美军士兵马上大喊。 他们还没发现敌人,就跟刚刚的指挥所一样,陷入一阵慌忙当中。连绵的炮弹飞入长长的队伍之中,直击坦克口和几辆怀有重武器的汽车。 轰! 爆炸声响起,人仰车翻,好几辆车都翻了过来,炮排的战士们都有着丰富的炮弹和火箭弹发射经验,十分之准,队伍里顿时死伤惨叫不少。 但是,徐青看到了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他们的炮弹和火箭弹落在坦克身上,居然生生被弹开! “不好!” 徐青连忙低喊,“他们的坦克毫发无伤。” 雷公拿着望远镜也看见了:“快转移阵地!” 此时,随着这支坦克连队伍反应过来,在美军士兵的大声呼喊当中,坦克的炮台已经轰隆隆的转了过来。 众人赶忙转移地方,向四周散去。 徐青抓起自己的步枪,喊了一声:“我去狙击他们的驾驶员!” 他在山脊上伏着腰奔跑起来,向东边跑去,那边刚刚已经探查过了,有一个很好的狙击阵地。 这时敌人的坦克已经开火了,徐青从未听过这样的炮击声,轰动一下,整个坦克猛的抖动了一下,震撼了整个大地。 一圈肉眼都很难看清的炮弹,在半空中滑动着的轨迹,飞速直击这边山坡之上。 轰! 山坡上土石泥块被轰去了巨大一个缺口,土石泥沙俱下,巨大的震动感差点把徐青的棉帽都掀飞了。 “我靠!” 徐青被震得往前面地上一趴,心有余悸,感觉心里都有些发颤: 这坦克动静太大,太凶了! 根本不是电视电影里演的那样子,随便一打就碎,一打就翻,而是真正战场上的杀人重器。 不过幸好,大家撤退的比较及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人受伤。 啪嗒。 徐青爬起来,快速蹿进提前找好的狙击制高点,趴在地上,把加兰德步枪架好。 他深吸着一口气,仔细的瞄准着坦克,但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仍然觉得这坦克似乎都是无懈可击一般。 厚实的钢铁之躯,几乎没有什么可入手之地。其侧面、顶部和底部都是厚厚的轧制钢板,粗大的坦克炮管,下方是一个清晰的美式五角星。 不过没办法,不得不打。他观察好半天,才在坦克的前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窗口——这是驾驶员向外开炮开枪的视野。 徐青快速瞄准。 趁着美军士兵们还在往刚刚枪响的方向开枪的时候,他猛地抠动了板机,一发子弹飞速向着坦克飞了过去! “咻——” 与此同时,雷公也吹上了自己的哨子。 散落在各处的炮排战士们,也马上重新打开了火力,各式的炮弹火箭弹和轻重机枪都发射起来。 徐青看见,咔嚓一下,他的子弹插在了玻璃窗上,没有完全击碎,但子弹嵌入了进去。 山下马上就有人在喊:“Sniper!Repeat, they have sniper……” 他马上开出第二枪。 这辆坦克的视窗很快被他击碎。 他如法炮制,将另外一辆坦克的视野也如此打碎,正当他准备射击第三辆时,对面好几架重机枪发现了大概方向,突然向这边开火了。 噗,噗,噗! 几个长点射打在了徐青前方不远处的山坡上,溅起半人高的雪花和底下的土灰,他立刻就地趴下隐蔽。 “速度真快!” 徐青吓了一跳,面对着这么密集的火力,高速的子弹就射在他前面五六米处,让他心里下意识砰砰直跳。 不过因为距离比较远,再加上重机枪是从下面往上打,并没有那么容易命中。 他连忙在山坡这边,向旁边滚去,换一个位置继续。 ------------ 第四十二章 让子弹飞一会儿 滚定趴好后,他没有犹豫,迅速摸掉脸上沾着的雪,抬手又是一枪。 铛! 但对面似乎有了防范,稍微偏移了一点,这发弹在钢铁外壳上被崩开,只溅出了一缕锃亮的火花。 附近的美式卡车上,马上有观察员指着山坡疾呼,机枪仿佛认定了这个方向,他刚换了个位置开了一下,又被机枪威猛的火力给逼停下来。 “我还不信邪了。” 伍千里不让他参加那边的战斗,徐青心里其实是有一点不服气的。 想起刚刚杀敌获得的经验提示,他连忙躲在山体下,把系统界面调了出来: 【任务1:参军(1/1)】 【任务2:杀敌(8/10)】 【任务3:活着(10/30)】 再差俩目标,任务二就能完成了! 徐青心里微微一喜,杀敌一个就是10点经验,四个就是40点,再加上今天任务三的10点经验,一共50点全部继续加在射击技能上。 【射击:中级(101/1000)】 一股细微的变化感受出现在他的身上。 还是中级,但是多出了些不一样的经验和手感。 徐青调整呼吸,拿起胸口的哨子含在嘴里: “㘗——㘗㘗!” 另一边山背后。 雷公正在装填弹药,听到哨声一愣,转头:“谁在亮哨?” 众人面面相觑,环顾四周。不过马上张小山发现了:“伍万里,他刚去东边了!” “好小子,我说谁敢打坦克!”雷公咧嘴笑,听着风里传过来还不是很熟练的哨子音,“……他这是要掩护?” 何长贵点点头:“没错。” 一梭子弹扫射过来,雷公拉着大家马上低头,低喊着:“他要咱们就给他,我们炮排别的没有,就是缴的炮多,用美国人的炮弹炸他们自个,不心疼!一班、二班,准备压制敌人火力!” 嘭!嘭!嘭! 很快,连续几声迫击炮和巴祖卡发射出击,炮弹高高扬起飞上昏暗的夜空,然后精准朝着山下公路中央的汽车和人堆里落去。 底下上百名美军士兵,有一部分已经摸索着向山上靠近,但大多都还躲在汽车掩体之后,进行反击。 “Bomb!Spread out(散开)……” 随着几声大喊,炮弹直扎进有些混乱的人群。 徐青也发现了动静,立马深吸一口气,转身趴好,连着对第三辆坦克射击而去。 啪,啪! 他摸准了手感,子弹在夜色降临下如流星一般穿梭而去,死死的扎在坦克潜望镜窗口上,玻璃骤然迸出裂纹。 全部击中! 徐青打完就收,马上重新趴下来。 他心脏在快速跳动,内心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振奋,他没想到自己打的这么准。 实在是获得系统技能这么多天,没有多少可用武之处。 他摸着手里的枪,也有些欣喜,它打完后会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八发就是八声。怪不得七连的战士们都爱叫它“八大粒”。 之前听起来还没什么,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爱上了这种愉悦的感觉! “让我再‘叮’你一下吧!” 他重新装填好弹药,又继续转身,朝着汽车上一名正往山上扫射的美军重机枪手瞄去。 砰! 火光乍现。 正在疯狂摇曳着弹链甩射枪林弹雨的白人士兵,嘴里还在咒骂,但下一刻脑门就中弹,鲜血顺着额头殷殷流下。 他肥胖的身躯一下趴在机枪上,枪口顿时不受控制的朝四周扫射过去。 “Shit!What the hell this idiot doing?” “Oh,fuxk,I've been shot……” “Jesus,somebody help me!” 很好。 还差一个。 不过这时,他看到副连长何长贵从不远处窜了过来,他忙猫着身子过去,帮忙射击其他敌人: “副连长,你怎么过来了?” 何长贵为人老成,跟他几乎没说过一句话。 不过这时候还是颇为惊讶的看他一眼:“我瞧见了,你打的很准。” “还好!”徐青放完一枪,问,“坦克的眼睛被我打瞎了,接下来怎么打?” 何长贵摇头,张口带着四川口音:“莫要掉以轻心!我过来就是提醒你,他们的坦克还有战斗能力……” 徐青听着心里一惊,怎么可能,眼睛都被他打没了,还能继续放炮? 他连忙伸出头往下看,就看到下面的几辆坦克,有几个脑袋从坦克顶部的舱口,手持着望远镜探身出来,正在指挥坦克转动着火炮炮管方向! 炮塔顶部还各装有一挺高射机枪,已经有人在拉起机枪也朝山上对来。 他一下就看到有驾驶员、车长、二炮手等等好几个人。 “一辆坦克居然装这么多人?” 他面色不太好看,刚刚有些高兴过头了,自己对坦克根本不够了解。 炮声、枪声大作,何长贵喊道:“你娃刚那一手打的稳当的很,继续射嘛,雷公那边负责吸引火力,我给你打掩护。” 徐青马上冷静下来:“没问题。” 人都露出头了,我还怕什么? 干他! 他躲过一阵机枪连射,和何长贵再次换地方,然后继续偷偷狙击。 徐青想说,美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缺乏战斗意志,他们的攻势和反应都非常的猛烈。 底下的士兵虽然开始有些慌乱,但强大的坦克和重火力给了他们无比的信心,一个个都在长官的指挥下快速反扑回击着。 他们甚至驱使着一队南朝鲜士兵,像敢死队一样组织起来,躲过远程炮弹攻击,一边端着冲锋枪扫射,一边从侧面冲上山坡,想要靠近占领高地位置。 但徐青很快就看到雷公那边方向有一个个手榴弹投掷出来,冒着烟滚落在山坡上。 不过这时,何长贵提醒他:“西北边三十度方向,有一个龟儿子开炮了!” 轰!轰…… 果然,伴着山坡上士兵们惨叫声响起,炸飞在雪里,底下的坦克也同时向这边开了数炮。 “They're all over there……Fire!Fire……” 有士兵扶着钢盔大呼小叫指挥着,震天的火炮跟高射机枪,马上朝着手榴弹扬起的方向轰了过去。 整个道路面都被后坐力往下陷了陷,炮火在昏暗的天空中硬是打出了白昼般的效果。 炮弹落下,漫天扬起的雪花、灰尘,混着炸药味呛得肺疼,声浪震得就连在这边的他耳膜子都嗡嗡乱叫。 徐青知道不能再等了。 “走你!” 他猫着腰,眯眼瞄准,努力平复心情。 随后深呼一口气,朝坦克上几个正在偷偷观察的二炮手、观察员猛地连续开了数枪,然后迅速向旁边窜去。 刚躲好,何长贵就问:“这么快,没打中?” 徐青一边压弹,一边开口: “不,让子弹飞一会!” ------------ 第四十三章 令美军胆寒的黑夜 何长贵还没明白飞一会儿是什么意思。 噗,噗,噗! 他回头张望,就发现每辆坦克上已经软绵绵倒下好几个身影,美军的坦克炮火一时之间都哑火了一阵。 “这么准?” 他竖起大拇指:“你龟儿勒门牛批!我当了这么多年兵,没见过嘞个新兵娃儿这么凶的飞起。” “大家教的好!” 徐青也笑了,重新趴下。 这时,他的系统界面提示又跳了出来: 【任务二:杀敌(10/10)】 【任务奖励:500经验】 【注:该任务可继续进行,每杀敌一人可得10经验,是否选择继续?】 【是/否?】 徐青心里一喜,当然选择继续了。 他马上按在了“是”上,任务界面消散,而他的个人信息界面已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姓名】:徐青 【身份】:志愿军战士 【体质】:1.6 【颜值】:2 【敏捷】:1.5 【力量】:1.2 【精神】:1 【经验:520】 【技能:飞石(初级30/100),射击(中级101/1000)】 他连忙分出一半经验加在射击技能上面,一边观察四周的情况。 而何长贵也马上吹起哨子确认雷公那边情况。 很快,哨音传来: 三声舒长,并不急促,说明情况不是很严重。 他沉声道:“何连长,我们再来!” “好!” 何长贵在旁边侧应,报告方位。徐青在趴在山坡上,端着枪继续瞄准敌人目标。 山下的美军们这下也有些乱了套了。他们作为坦克连,最大的火力凭仗就是这几辆钢铁猛兽,但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就被暗地里面的冷枪给打的七零八落。 美国人作战,根本的信心来源于对自己国家正处于世界霸主的自信,以及强大火力装备的优越,实际上他们的战斗技能和精神意志,并非是战无不胜,无所畏惧。 他们并不害怕火力压制,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有更强的火力,有飞机,大炮,坦克。 但是他们同样会怕不知道的东西,害怕在未知和恐惧之中死去。 徐青每次扣动扳机,几乎就有一个敌人倒下。 二百多的经验一下子加在技能上面,他的射击,又飞速长了一个台阶,如果说刚刚连射三人,还力有所怠,这下的感觉就是更加随心所欲了。 砰—— 很快,他又命中一名正在扫射的重机枪手。 “杰瑞,你……” 一名正抱着机枪在射击的美军士兵,看到身边的陆军好友胸口中弹,汩汩血液从他喉咙里冒出,想要张嘴说什么,却只能茫然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突然大叫着一声,甩开机枪,惊恐的从车上跳下来: “我不干了!幽灵,他就是一个幽灵!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还在这,你们都疯了吗,他会把我们一个接着一个杀死的……” 有些士兵本来也已经心生畏惧,听到这话,心底也都退意萌生。 他们打仗,本来大多就是为了混一口饭,真正愿意为国捐躯的并不算很多。 有个美国士兵躲在汽车后面,他避开从山上密集的子弹,捂着不断流血的胸口大喊: “Shit!He's right,we gotta get out of here!” “ Go, go, go!” 一队队士兵开始自发撤退,跳上驾驶室,调转车头想要往回开。 有军官举枪长鸣一声: “停下!你们这帮蠢货,这是逃兵行为,会上军事法庭的……” 但他话没说完,这被徐青一枪给击中了后脑勺,砰然倒地。 “Move,move,move!” 美军士兵们更加惊恐了,他们的坦克、机枪对着山上扫射了不知多少遍,仍然不能阻止他们眼中这个处在黑暗之中“幽灵”开枪。 于是,一时之间这条公路上变得极其混乱,车辆在乱开,坦克瞎了眼在原地打转,胡乱朝山上四处开着炮。 “他们自己先乱了!” 徐青和何长贵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不过仍然对着逃走的车辆进行着伏击,一枪接着一枪。 而雷公那边见到美军士兵纷纷逃离,更是大喜,随着一声哨子吹响,炮排的战士们纷纷从山坡掩体下跳出来,往山下冲锋,抱着各式的枪械朝着正在撤离的美军士兵扫射而去。 美军一退,便无心恋战。不少人甚至为了更快登上汽车,直接把武器丢了。 但是仍然有人还在顽抗,尤其是这个坦克连的一个美军高级军官,正联合着其他士兵,不断的击毙想要逃走的自己人,一边大喊着组织进攻。 徐青:“这人死心不改。” 他隔着老远都能看到他发怒的表情,于是瞄准,轻轻扣动,一发子弹射了出来。 咻—— 铛! 不过这人似乎特别警觉,他在汽车上,不时的弯腰躲避,没想到这一下恰好就躲过去这一发子弹。 “Shit!” 这名中年军官看着旁边车壁上深深的一个子弹孔,摸了把冷汗,随机大怒起来: “那个狙击手在这个方向,坦克兵在哪?给我好好的轰他!” “坦克被打瞎了,先生……” “我不要听到这些,我要的是结果,朝我指的方向,不放过任何死角——覆盖打击!我要让这个猖狂的小子尝尝死亡的滋味!” 就在徐青以为,这人会识相的退走,没想到他竟然一边退,一边还在丧心病狂的拉着这些坦克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虽然坦克没了视野,不能够精准打击,但是全都朝着这边覆盖攻击的话,同样十分危险。 “快走!” 他连忙跟何长贵两个人疯狂狂奔在山脊之上。 轰!轰!轰! 正在往山谷下道路旁冲锋的,雷公一行人刚冲到坦克面前,被炮声震的往旁边一倒。 “不好……万里他们还在山上。” “快把坦克炸掉!” 他们一看,美军士兵和军官都已经在纷纷退走,但坦克的机枪和火炮还在往山上四处轰击。雷公连忙命令爆破组,把炸药包放在坦克的金属履带上准备炸破。 在此时的山上,徐青两人正飞速跑着,这一个个炮火并没有章法,但是却不断的在他们四周落下炸起。 何长贵边跑边道:“妈的,刚才多放两枪就好了,分分儿钟弄死这个龟儿子。” 徐青点头:“好,这就弄死他。” 他往山下瞄,看到那个军官就坐在车头,于是边跑边举起枪,等着炮弹落下的间隙,猛地卧在地面上,抽冷子遥遥来了一枪。 一发入魂! 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的长官,上一秒还在训斥下属,下一秒,就有一粒子弹从他嘴巴穿过了喉咙、大脑,飙起一串鲜血洒在车厢内。 “中了……” 他心里正高兴,但下一刻—— 砰! 一发炮弹刚好落在他们四周,巨大的火药爆炸,很大力的把徐青和何长贵的身子狠狠冲击抛起! 妈的,不会这么倒霉吧? 徐青整个人在空中,被炸的脑子嗡嗡作响,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要怎么活命,连忙把剩余的两百多经验,拼命的加在了自己的体质上。 然后就被爆炸冲击波狠狠的卷下了山涧。 ……… 而千里那边,在前后夹击以及先前火力点被端掉的情况下,两只我军队伍很快会合,共同将山上的敌人全部消灭。 两人站在防御工事内,互相敬礼: “我是一百七十二团六连,计春耕!” “攻坚一团第七穿插连,伍千里!” “你们怎么回事?”千里问。 “我们入朝之后得到的任务,就是来这里炸掉美国佬的通信塔,切断美军前线与长津湖指挥部之间的联系!但是这里的防御十分严备……我们从下午四点开始进攻,死伤惨重!” “你们……” 千里正要说话。 突然,侦察兵在呼叫: “连长,不好了,山那边有坦克炮击声!” “哪边?” “雷排长他们过去的那边……” 千里心里一惊,赶忙看着西边天空。 外面已经降下夜色的天空,忽然有一些星星火光乍现,有一圈圈炮声在长空中震荡。 计连长察言观色,哪里不懂:“你们去忙,我们不打扰……” “走!” 一行人收拾装备,马上奔赴徐青、雷公他们走的方向。一进山谷,他就看到公路上满地的汽车、残骸,还有两辆停着的美军坦克。 “你们没事,太好了!” 千里转愁为笑,松了口气,上前扶了一把:“你们炮排可以啊,遇到坦克这都能大获全胜!我们的弟兄怎么样?” 雷公:“还好,伤了十来个……” 他欲言又止。 千里皱眉:“怎么了?” “不过有两个战士……在炮击下失踪了。” “谁?” 千里等半天没有反应。一回头,看到雷公低着头,张小山面带愧疚。 看几人神色不对劲,他这才发现不对,四周一看,心里一沉:“万里去哪了,伍万里呢,伍万里那小子呢!” 余从戎,等人都沉默。 他脸发白,四处张望:“伍万里!伍万里!” 梅生:“千里你冷静点!我们在战场上。” 他忽地明白了,颓然坐下: “还有谁?” “副连长何长贵……” ------------ 第四十四章 一个人的战斗 当徐青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到全身酸痛,仿佛浑身的骨头都被摧残蹂躏了几百遍。 “啊!” 他忍不住轻声叫起来,用力的握紧拳头。 不仅是疼,还有周围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冷。他慢慢睁开眼睛,终于看清眼前的事物——这是一出狭庂的峡谷底部,没有草,没有树木,只有光秃秃的一块块裸露在外的岩石。 地上都是雪,天上雪花仍在簌簌落下,他整个人都躺在雪地里被积雪严实覆盖着。 沙沙…… 他慢慢坐起来,抖落掉身体表面厚厚的雪。这才发现棉服已经破损的不成样子,粘着他的血,挂成布条在身上,怪不得遮不住寒冷。 “这是哪……我……被坦克的炮弹给波及到了?” 很快,徐青的意识恢复,昏迷前最后的记忆也逐一清晰起来。 一阵冷风吹来,他下意识紧了紧身子,这才发现怀里还抱着自己的那柄加兰德步枪。 枪身冰冷,但又很安心。 “老家伙,还有你在陪着我。” 徐青摇摇头。 他摸了摸身上,剩十几发子弹跟一口黄铜哨子,还有腰间缠着的一把柯尔特手枪——原本要送给小花姑娘的那把。 其他的随身物品却是都不知落到哪去了。 他打开系统界面,看着体质已经暴涨达到了3,在往上经验值就不够了。 因为他加点之后才知道,1~2之间是10经验加0.1属性,2~3则是翻倍的20经验,往后可能更高,他余下的经验,到了这儿就已经是加不上去了。 不过这已经非常的厉害,随着加点带来的感受,他也大概明白体质代表着耐力、体力、恢复力、生命力,能给他更强的生存本质。 在原地坐着好一会,徐青感觉到浑身没那么的疼痛了,他如今体质恢复力惊人,于是慢慢撑着枪站了起来。 这个峡谷非常狭窄,往上看只有一线天般的裂缝,刚好够一个人通过,在这往上肯定没法走,他只能沿着山谷向前走去。 不知道何副连长,怎么样了? 炮弹掉落爆炸的时候,离他们不远,他们俩都差不多在一个区域,只是他在这下面没有见到第二个人的踪迹。 无论是尸体……还是活人。 希望他能吉人自有天相吧。 走出峡谷,雪越下越大,入眼之处全是夜幕下的雪,远处山景都被大雪覆盖着,分不清东西南北。 “这往哪走?” 他仔细回忆他们伏击美军时的方位,大约是在往西北方向走,能看到朝鲜公路,但是这时他无论哪个方向看过去,什么公路、山体披着雪都长的一个模样。 他想了想,自己大概率应该是从山上掉下来的,于是拿着枪托当拐杖,找了一个坡度稍缓的角度,决定先往山上看看。 说不定七连的战士们还在找自己? 他抱着乐观的态度,朝山上去。 山雪覆盖重,有些地方是空处,连着沟洞,有些隆起的地方却是岩石,徐青可不想再失足掉下去一回。 他小心翼翼的拿长枪探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上摸索,慢慢走出条一个人独自向上的小径。 一边上山,徐青一边吹着哨子,试图联系七连的其他人。夜晚的朝鲜山间格外安静,周围只有雪落下的声音,如果附近有他们的人,一定能听见。 “㘗,㘗㘗——” 但尖利的哨子音在山谷四处响彻云表,久久仍然没有回音。 吹了几回,他放下来。 心里有了一些不太妙的预感。 于是不再停留,加快速度在山坡上走。约十多分钟后,他终于抵达到了山脊,把枪插在雪地里,呼喘着气爬上了山坡顶部。 山背另一边的雪坡,反光投射着天上的冷冽月华,将这方圆几里照映的无比清晰。只是他刚刚站住,欣喜未定,却发现眼前并不如想象的那般…… 如果从上往下俯视,此时此刻,他正一个人呆呆站立在山顶上,身旁雪花簌簌而落,整片天地万籁俱寂。 下方是那条熟悉的朝鲜公路,熟悉的作战地点,山坡上密布着大片大片的炮弹坑,焦黑的土地和零碎的汽车尸体残骸……但,唯独少了那些熟悉的人。 “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喃喃自语。 看着这片明显被打扫过后的战场,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被抛弃?还是掉队的遗憾? 在现代,他从没当过兵,对于部队,对于打仗只停留在互联网的记忆里,从不知战友情是何滋味。 但是和七连的这些人在一起,或许只有短短十几天不到,可都在一起吃饭,一起挤大通铺,一起跋涉千里,一起拼死战斗…… 雷公、千里、梅生、平河,包括余从戎等等,还有很多熟悉或不熟悉的战士们都在看不见的地方照顾着他。这一路走来,让他不知不觉对“七连”这个大家庭有了些不一样的情感寄托。 而现在,只剩下他。 大家肯定以为我被炸死了吧? 徐青看着山下空无一人的残存战场,心情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看着山下的战场,他很快甩了甩头,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统统扫了出来,慢慢变得冷静下来。 既然没死,说什么都不能放弃。 一个人的战斗,也是战斗。 在金手指的帮助下,他的枪法,他对敌人冰冷的狙击,已经有了一些能够左右中小型战斗的武力。只要不放弃,他一定能够再追上七连,一起战斗。 徐青深呼一口气,把枪拿在手,腰间缠得更紧一些,然后侧着身子慢慢从山坡滑下去。 坡下沿途都是坑坑洼洼的弹坑,有的被雪填满了,有的还留有余面,他绕过这些炮弹坑,因为怕有没炸的哑弹。 溜到山坡底部,他用枪撑住减速停下。 这里接近公路表面,地上都是车辙和零碎的几具尸体,不过大多被搜刮干净,公路停着的汽车和坦克也早就不见。 徐青蹲下身,摸了摸眼前一大块焦黑的地面。 这里是他们最开始发动攻击的地方,美军的车队就是从这被截开的,他摸着的地方,就是雷公他们用迫击炮轰出来的痕迹。 可就算如此,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这原本应该滚烫的炮弹和硝烟都冷却下来了…… 他望向四周,路边躺着一些美军和南朝鲜士兵们的尸体,棉衣大都被扒走。不过中国人普遍有着做人留一线、做事不能太绝的理念,不少尸体上还给他们剩了一两件遮羞的单衣。 徐青又看看自己身上布条一样挂着的土黄棉服,他的军大衣留在了雷公那里裁剪,现在几乎是无遮蔽之物。 “对不住了,各位老美,感谢你们作出的贡献!” 徐青也不忌讳,直接在几个士兵身上扒了起来,有几件美式军装,还有羊毛内衣,毛袜,他都一一脱了下来。内裤就算了。 他把内里的破损衣服换了下来,穿上美国人的衣服,披上军装,戴上钢头盔,再一手抱着他的加兰德步枪——如果不看脸,真就跟美国人没什么区别。 他举起枪,嘴里发出“砰”的一声,虚虚瞄了一下: “美国大兵?很好,路上更容易伪装。” 他最后看了看战场,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于是在漫天雪花中,转身向山里走去。 ------------ 第四十五章 为什么战旗美如画? 银装素裹,大地一片白茫茫。 无尽的盖马高原之上,只有一个小黑点在大地上慢慢移动着,如果拉近看,才能看清是徐青。 “这路真难走啊。” 他在平谷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着,雪底下是一块块的砂石碎滩,几乎难有平路。 方圆几里内都没有什么声音,他随便往地上吐上一口唾沫,动静就能传到很远很远。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无人区跋涉一样。之前几天和七连一起虽然走的也是同样的路,同样的山林,可却没有如此的寂寞。 徐青现在去的地方,是千里之前攻打支援的美军通讯塔,因为附近都是连绵的山,只有那修有房屋,或许会有一些食物和物资残余。 没有食物,在这冰天雪地很难存活,即使他体质拉满,短时间没事,时间一长也难以存活。 通讯塔所在的山谷,离寒山岭伏击地不过一公里,徐青记得大概方向,雪越下越大,他只好抓紧时间在雪地里行走。 “到了。” 越过一片低洼的平谷,登上面前这座高耸的山,下面就是枯木岭了。 他很快循着方位,找到了之前趴着进攻的地方,这是已经没了多少痕迹,全被大雪覆盖。 下面的山洼处通讯塔已经被爆破倒塌,一间间朝鲜居民的木屋还在,那些美军用沙袋土石堆积的防御工事也在原处,但是周围看起来都很安静。 徐青趴着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人的踪迹,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西北坡顺下滑去。 一到屋子外围的防御工事附近,他很快眼尖的在沙袋后发现了一些美国人尸体,个个被手榴弹炸的血肉模糊。 血在户外零下已经被冻住,呈琥珀色,狰狞模样在月光下清晰可见,显得有些恐怖。 他暂时没去摸尸,而是把步枪背在身后,从腰间抽出那把美式柯尔特手枪,慢慢靠近最右边的一间房屋。 吱呀! 他用枪口挑开门闩,躲在门后等了一会儿,没有发现有敌人。 月光照射下,他能看清这是一间原本堆放枪械装备的房屋,四处有堆积的木箱子,上面写着英文字母。但是他四处查看了一下,基本空了,只找到些弹药。 于是继续向其他房间探去,大多都空荡荡,偶尔有几具尸体,赤面仰天躺在地上,除了看起来有些阴森外,没什么特别的动静。 进到第三间,他刚进去,脚下就一顿,在月光下他隐隐看到屋门口的木地板地面有一滩污迹。 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放在鼻尖一嗅,这才发现是人血,而且是新鲜的! 这才明白,地板上这是一条长长的血迹,蜿蜒扭曲着,直至延伸到屋内。 “咳……” 他正准备踱步往屋内进,突然听到里面有轻微的动静。似乎是有人在咳嗽。 咔嚓! 他立马躲在阴影处,轻轻打开手枪保险,食指放在扳机圈上。 这时,里边忽地传来一声四川话:“哪个?” 徐青听着一愣,中国话? 难道是我们的人? 但没掉以轻心,朝鲜懂中国话的也很多。 他于是试探着问:“你是哪个?” “你说中国话,你说老子谁……咳咳……” 声音再度传来,不过更加虚弱了些。 徐青听着也感觉有些熟悉,马上回:“你受伤了?我是中国人……” 那道声音忽然道:“……万里?” 徐青一惊:“是我!你是……” “我,何长贵……” 徐青这才想起来,这熟悉的川音,这不就是不久前还跟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副连长何长贵吗?只不过七连本身就有不少四川籍,加上何长贵平时说话也少,一下没对上号。 他连忙持着枪进了屋内,一进屋,就看到这里边,是一间类似于美军资料室的房子,地上散布着各种纸张,没有开灯,四处幽暗暗的。 但是在窗口月光的照射之下,他立马看见屋中间的木地板上躺着两个人影。一个是死的,美国人,身上有子弹打出的窟窿,血已经不再流,死去了多时。 另一个更靠里面点,在木窗下半身靠着,身上盖着衣服,胸口轻轻喘着看着他,脸色惨白惨白的——他一眼看出是何长贵。 “何连长!” 徐青赶紧放下枪,奔过去查看。 “叫……老何就行。” 何长贵看到他,笑了起来,胸口用力起伏,“你娃儿莫得事我就放心了哈……” 徐青赶紧问:“你怎么样?” “我运气比较好,被炮弹炸着了,这手啊腿啊都没事,你说怪不怪?但醒了以后没找着你,也没找着队伍……只好来这里找,无巧不巧碰上了一个狗日的美国人……” 徐青看他脸色越加惨白,马上开口:“先保持体力,别说了!你脸色很白,是中弹了吗……” 他忙用手掀起何长贵身上盖着的衣服,可一掀开,他嘴里的声音像消了音似的一下没了: “你,你这——” 窗口外的月光照进来,正好把何长贵盖着的身体部位照的清清楚楚——他的腹部开了一个洞,里边的肠子流了一地,全是白色,已经没有了血,在月光下明晃晃的。 “你娃莫急,莫急,听我说……” 何长贵一把握住他的手,止住他想要帮忙止血的动作,“我是老兵,再清楚不过,我这个哦是救不活的了……” “但我也活得够本了,临死前还赚一个——那个美国佬一进来,我就假巴意思装死球,他还想摸老子身,我能让他摸?看着高耸耸、肥咚咚的一个美国鬼,居然还怕假鬼,看我动了起来,吓的啪唧唧往地上一倒,老子手脚都不费,一枪就照他给毙了!日他个哈老壳的怂蛋,哈哈哈……咳咳!” 徐青听着心底难过:“别说了,别说了……” 他已经明白了,何长贵身上的伤口,可能就是炮弹碎片炸出来的。他说的很轻松,可地板上那一道长长的血痕,无不告明着他费了千辛万苦才爬进来的…… “你莫抓着我了,我有点喘不够气,有点哈难受……” 徐青赶紧放手,心生慌乱,可看着他一边喘着一边发出沉闷的哼声,又感到失手无措。 何长贵看着他的模样,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莫着急着慌……我只是不想死在那雪地里头荒野底下,死都死的没一个人知道,所以我拼了命的往屋里头爬,想最后体面点,有个屋头盖着……” “你没有做错什么,我血早早就快流光了,肠子也塞不回去,我明白,我就要死了……” “但是你听我跟你说哈……” 徐青想起了还没搜的屋子:“我去找美国人的药!” “你娃听我说——” 何长贵用力抓住他的手臂,脸色变得更白了些,呼吸也更重了。 徐青只能停下。 “我这辈子什么都对得起,就是对不起自己的家人,等我明白的时候,已经人到中年,老父老母已经死了。我没得赎罪,我除了你们这些战友,只有一个妹妹,她已经成家了……” 他颤颤巍巍的翻开棉衣的里子,旁边就是白花花的肠子,碰到一点,他脸上的痛苦又多一点。 “我来……” 徐青慌忙帮他把棉衣夹层撕开,是一个油布包。 何长贵打开它,里边包着一封信和一枚银元: “这是我托人写的信,写了快一年多了,这次回家探亲,我是七连唯一个有家不回的,我家人一辈子都在恨我,我不敢回,可这回我不怕了……我希望你们谁打完仗回去,得空的话把信和钱带给我妹妹。” 他边说着,声音变得越来越沙哑,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沉重,胸口忍不住的剧烈的起伏着。 徐青赶紧说:“我不知道地点,我……” “千里,知道,四川…巴中……” 何长贵张开着嘴巴,声音快传不出来了。 徐青用力点点头,滚滚热泪流下…… 何长贵满意的点点头,想闭上眼,但是身上的痛苦还包围着他。 之前他都靠着意志在硬撑,可当生命走到了尽头,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双眼离了焦距,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想家啊……娘,我好痛,好痛……” 徐青再低头时,月光下,只剩下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了。 突兀的让人有些不敢置信,有些仓皇失措,他双眼朦胧着,有些失声,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在这一刹那他想起了一首诗,一首歌: 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她。 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在开鲜花。 ------------ 第四十六章 月亮地爬上来的黑影 何长贵走了,就这么走了。 没有亲人,没有哭送,甚至几乎没有人知道,他遭受着开膛破肚的痛苦、思念家人的哀伤在异国他乡的寒夜里悄然而去。 地上躺着的另一个美国人胸口的子弹……是他临死前的绝响。 徐青小心翼翼把衣服给何长贵盖上,合上他未曾能闭上的双目。 “第三百三十五,何长贵……” 在这间幽暗的屋子里,他慢慢起身,心情说不出的沉重,茫然,又有着无比汹涌的波涛。 他与何长贵在此之前其实并不算熟,只知道他是副连长,平时话并不是很多,一直协助着千里管理着七连,如果千里牺牲了就是他顶上——百里牺牲的时候,千里就是这么做的。 而现在,他却孤零零的死在了这穷乡僻壤之间…… 徐青不自觉的用力捏着那一封信和银元,他内心的愤怒已经快溢出了表面,但还在努力平复。 越冷的天气,越要保持冷静——这是这些天他在生与死的战斗中学到的东西。 他不知道何长贵和家人之间,有什么恩怨矛盾,这是他们的家事,他无从管起……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没有美国人,没有他们的野心战争,就没有这么多的人间悲壮事,就没有这么多的中国好儿郎落死荒野无人知! 徐青把信和银元重新包起来,贴身放好,抚摸着手枪,他的心在这一刻充满着滚烫和冰冷。 ——滚烫是对英雄,冰冷是对敌人! “呼……” 他在屋子里,找来一把工兵铲,在屋子后面挖了起来。 土地被冻得很硬,他挖了好半天,才凿出了一个能容一人躺下的坑洞。 “何连长……老何,地下寒冷,希望你不要嫌弃,等我们打完仗回国,我一定把你带回去!现在只能委屈你,在这冰天雪地里栖身一段时间……” 徐青把何长贵的尸骨埋在了屋后一个偏僻角落,在木牌上认真刻下姓名,籍贯,事迹,和他的枪一并放入,用土掩盖好。 他没有立碑,怕美国人发现。 在这样寒冷的气温之下,尸骨短时间也不会腐烂,一切从简。 他在美军士兵身上搜到的小日记本上认真记下这里的地标、情况——本子上已经有了金煦花,宣强,何长贵是第三个。 忙完这些,徐青回到了刚刚那间屋子里,坐在刚刚何长贵靠着的地方休息。 靠在这,有一种把背后交给了对方的安心。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同样也很冷冽。 他静静的看着,在黑暗的角落里沉默的坐了五分钟,收拾心情,重新站起来。 到现在他还没有吃一点东西,需要补充些能量,这里不是非常安全,他掏出腰间缠着的手枪,开始继续搜索剩余的屋子。 余下的屋子有一间仓库,有一间作战室,还有两大排供美军士兵休息的房间,仓库里有一些装备被先前的志愿军战士们给销毁了,不过角落里还残余一些。 他摸摸索索,找到了和他身上的两把枪匹配的子弹,加伦德八粒子弹一个弹夹,他攒了十二个带好,装进携具里。 至于食物,战士们搜刮的很彻底,他终于在美军的宿舍床下和柜子里,找到了一瓶红酒、残余的巧克力与水果罐头。 红酒上贴了一个纸片标签,他撕下来瞧了一眼,写的是英文花体,非常的潦草: “送给我的兄弟……塔里斯。” 徐青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寄出地是美国加州,然后随手扔下。 “很好,你的兄弟去了你们的天国,红酒就归我了。” 他把这些东西通通打包,用一个美式背包装上,回了刚刚那间屋子。 打开一个罐头,是混合着多种水果的杂粮罐头,不过并不像他在后世吃的那样非常新鲜可口,反而带着一点怪怪的味道,不知加了些什么进去,也可能是美国本土的口味。 徐青微微皱眉,不过还是给吃了下去,在这样的地方,有这样的食物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正大快朵颐的吃着,吃了十来分钟,刚刚把肚子填饱。 ——忽地,他听到外面的山坡,有轻微踩雪的声音。 “有动静。” 他立刻把罐头盒放下,拿起手旁边的枪,悄无声息的躲在窗的一侧。 何长贵在房屋里,都能遇到美军士兵,说明这个地方遇到敌人的概率还是比较大的。这个寒冷的冬天,几乎能排除是野外动物的可能性。 他安静的把身子藏在墙后阴影的地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紧紧注视着外面的情况。 慢慢的,他已经看到一个漆黑的身影,鬼鬼祟祟的从西北坡爬了上来,动作很小。 这个黑影也比较小心警惕,爬上来以后没有再继续动弹,直接趴在原地一动不动着,因为“黑影”也见到了散落在四周、死状狰狞可怖的一堆尸体。 “黑影”很有耐心,静静趴着那趴了三四分钟,徐青也在暗处看了三四分钟。 如果徐青不是一早警觉,盯在那,他甚至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过了许久,似乎是确定没人后,这道“黑影”才小心着匍匐起身靠近屋子。 徐青下意识的把枪拿的更紧了些。 因为他看的分明……在月光下,那人带着一个增亮反光的钢铁头盔! 是敌人。 他手上已经悄悄给枪上膛…… 这人跟他之前的行径几乎差不多,也是从最右边的屋子开始搜起,不过这前面屋子都被徐青搜过了,都是空的。 “黑影”慢慢靠近徐青所在的第三间屋子,心里的防备已经放松了许多,嘴里甚至在不停的嘟囔冒着些咒骂嘀咕的话语: “Fuck,为什么要让我上来看,该死的菲尔兹……” “都是满地的死尸,我应该在温暖的防寒所里,而不是在这……” “Hello?还有人活着吗?” “泽勒斯,你在哪……” 他边搜,边轻声的在呼唤着。 很快脚步声,就已经到了他这间屋子的门外。 在窗口,徐青能看见这个黑影在月光下露出了一张美国白人的脸,络腮胡,薄嘴唇,乱七八糟的泛黄头发在钢盔下塌着露出来,大约二十五岁上下。 他原本举起手枪,就想背后击毙此人,这个角度、距离,可谓是百发百中,可忽然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个被何长贵射杀的美国兵。 这会不会就是外面的士兵要找的人? 他心里一动,轻轻的把尸身摆起来靠在墙上,他故意发出了一声“who?”,然后自己迅速躲在旁边。 外面的白人士兵,也听到了声音,很快就端着步枪进了屋。在他的视角,进门就看见里屋内对墙上靠着一名熟悉装扮的美国兵,只是头低着。 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举着枪疑惑问: “泽勒斯?是你吗……” ------------ 第四十七章 活捉美国大兵 徐青快速的打开系统界面,把剩下的几十点经验拿出一些,加到英语技能上。 他之前考研要学英语,英语技能其实也在面板当中,只是界面需要随他心意变化才会显现。 经验丝丝缕缕融入他的本能,一股异国语言的熟练感涌上心头,这是他考研背了一年单词都没达到的口语水平。 他熟悉了下,随后低着嗓音,闷声回答: “Yeah,I'm hurt……(是我,我受伤了)” “你中弹了?!这里还有其他敌人?” 这名美国士兵,很快在月光下看到靠墙的“泽勒斯”正捂着胸口,上面殷殷有血的痕迹。 徐青尽量缩短单词:“他,死了。” 他不疑有它,连忙把枪背在身后,想进去扶他:“该死!我就说不应该上来,我们要走早应该走了……” 但下一刻,他一迈进里屋的房门,门口一只冰冷的枪口迅速对准他的后背: “别动,你被包围了!” 但这个美军士兵下意识想动弹拿枪。 砰,砰! “啊!” 但下一刻他就惨叫起来。因为徐青直接对着他的手和腿各开了一枪,手掌和大腿各穿了一个孔,顿时变得血肉模糊。 徐青枪口遥遥对着他的心脏,冷冷的用英语道: “再动一下,你就没命了。” “ Please……不要杀我……我投降……” 这人一被子弹打中,钻心的痛楚让他马上怂了,趴在地上痛的惨叫起来,手上腿上全是血,一边捂着手掌和大腿,一边在求饶。 徐青:“闭嘴。” 他拿枪对着他,连续喝了几声,美国人惨叫声才低了一些。 “声音给我放小点,我问,你答,you know?” “明白,这位长官,我愿意投降……可不可以给我先止血……” “先按我说的做!” “手放在头上,把枪踢过来,还有你腰间的手雷包。” 美国人老实照做。 徐青问:“姓名?部队番号?” “佩里…中士……隶属于第八骑兵团三营。” “你们从哪里来?” “我们…从朝鲜云山过来,部队遇到敌人被冲散了,我们正设法与骑一师联系……” 徐青很快问清楚,明白过来。 原来,这家伙和地上躺着的那个死尸“泽勒斯”都是隶属于美军骑一师骑兵八团的侦查排成员。 他们从十一月初在西线战场云山地界,遇到了我方志愿军第一批秘密入朝的部队,在此进行了第一场伏击围歼战。 也就是抗美援朝打响的第一场战役。 在这场战斗里,美军骑一师并不是鱼腩军队,这是一支一战后成立的部队,虽然叫骑兵师,但除了表演性质的马队外,早就实现了武器现代化。二战时与日军作战,号称从未打过败仗,是美军部队中有名的常胜军。 但是就是这样一只拥有现代化装备,丰富作战经验的队伍,在志愿军大胆穿插、拼死而战的攻势下,骑兵八团整整一个团,被打的支离破碎。 据这个美国人交代,他们三个营全部被冒出来的未知中国军队打散、打残,其中三营几乎被全部歼灭。 而他们所在的是其中幸存的一支队伍,由剩余数个连队的残余临时组建而成,在这朝鲜北面的山林间逃亡。 徐青、雷公在寒山岭下,遇到的那只疑似是增援的队伍就是他们。 由于之前被打的信心大崩,即便还剩余着几辆坦克和大量的汽车武器装备,在再次面对未知的敌人猛烈进攻时,尤其显得慌乱失措。 又有着狙击手(徐青)精准的死亡威胁,和那熟悉的中国喇叭(哨音),他们的士气一度丧失殆尽,因此很快溃不成军。 徐青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渊源,但也不确定这话到底是真是假,想了想,他又问道: “你们武器装备这么好,打的还这么惨?” 佩里忍着痛看了看墙角靠着一动不动的尸体,又看了看徐青美式军装下一张亚裔的脸,终于明白了过来。 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是中国人?我竟然又遇到了你们,果然,你们都是一样的狡诈……” 徐青低喝:“回答我的话!” 佩里畏惧的道:“你们穿的跟韩军很像,拿着我们的武器和衣服,我的营长沃森伯少校甚至命令我把装甲车开到了一边给你们让路,因为你们看起来太像友军了……” “然后呢?” “然后……刚握手完,您的同胞就冲击了我们骑兵指挥所,返身又来攻击我们,大家猝不及防。我们在路上也遇到了伏击,一路都是伏击……” 徐青听着,这些给予了他很大的启发。 他脑子里也在想着: 我们的战士们都如此的大胆,他们这样伪装潜入敌方后区出其不意的毙敌,我可不可以效仿? “你们大部队现在都在哪?” 没有地图,佩里只能在徐青的要求下,拿手在地上划大概方位图: “先生,大概是在这……” “你为何不跟他们在一起,独自来这里?”徐青又指了指靠墙的“泽勒斯”,“还有这个家伙。” 佩里嘴巴停住了,但感觉身上失血很严重,犹豫了一下才道: “我们……先来探路,因为特遣队在这里发现了电台求救信号,于是菲尔兹上尉派了几支队伍去各处查看,我和泽勒斯在同一个小队,他们在山下候命。” 徐青皱眉:“山下还有人?” 佩里小心的点头:“……有约十五人小队。” 徐青马上明白,那这里恐怕就危险了,不知道刚刚开枪的声响会不会被山下听到。不过既然发生了也管不了这么多,马上应对就是。 想着,他目光投向这个躺在地上的美军中士,佩里。 佩里有些慌,但眼中也有一些期盼: “这位中国长官,您想要知道的我都说了,可不可以允许我包扎一下伤口……” “包扎伤口?” 徐青忽然笑了,“怎么包扎?” “您……什么意思?你们没有医生,我,我可以自己包扎……”佩里战战兢兢的问。 “你恐怕还不知道,这里只有我一个掉队的。” 徐青抬起头: “我没有任何能包扎、医治你的药物,如果有,我的战友也不可能在这里活活等死。” “放你回去,只有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会再拿上武器回头继续杀我们的人。” “所以我一直没有说‘缴枪不杀’,也没接受你的投降。我不接受,那么我们当然还在战斗当中。” “忍着点痛……我的美国朋友,你将会在这里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在佩里惊恐的眼神中。 徐青一把塞住他的嘴,手脚捆的严严实实,丢在了房屋内。 而他自己,则抓起地上的枪和手雷,开始布置起陷阱。 山下还有敌人在等着他。 ------------ 第四十八章 今夜我是猎人! 一队十五人的美骑侦察士兵,他们出山进行侦查,巡逻搜索物资,放任佩里一个人上山,不可能就此不管。 长时间佩里不下山,或者说没有回应,他们肯定还会再派人上山查看。 而这就是徐青的机会。 他将士兵佩里全身捆绑后,紧紧绑在墙上固定住,再次检查了一遍房间,拔除了他身上和周围一切可利用的东西。 他自己身上都是子弹,而这几个美国人身上除了跟他一样的加兰德步枪以外,各有一个手雷包,里面总共还剩下五枚菠萝手雷和一枚大号的手榴弹。 菠萝弹很好辨认,在月光下都能看得清楚通体橄榄色,上面有条破片槽,形状条纹摸着像个菠萝似的。他在游戏里都见过。 而另一个大号的,却没怎么看到过。 仔细观察了一下,徐青才发现这种炸药含量更大,威力更猛。看上面的简单英文,应该是美军的一种反坦克式手雷。 这种手雷美军主要是防北朝鲜人民军坦克的,人民军有苏联老大哥配备了大量新型坦克,威力非常的凶猛,战争初期起到了很大作用,只是后来被打崩了。 而反坦克手雷能够很有效地炸毁坦克的金属履带,足量爆炸的话甚至能造成殉爆,可见其威力。 徐青轻轻掂量着这枚大号手雷,微微一笑,美国人可能从未想过,有一天有人会把这个用到他们自己头上。 他快速的观察了一下这屋子的情况,屋子只有门口一个进处,他随后在门口用找来的引线简单的布置了一个陷阱: 将丝线连在手雷和门上,几个手雷分散固定住位置,只要门从外拉动,就能拉掉手雷上的拉环。手雷用布料掩盖着,尽量使其过程中保持稳定和安静。 这是射击技能再次提升后,获得的一些狙击手暗杀、制作陷阱、安置地雷等等相关的经验。 做完这一切,他便在士兵佩里惊恐的眼神中,把所有的窗户都锁死,随后从最偏僻的一个后窗翻了出去。 四处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动静之后,他小心弓着身子躲到附近的制高点上。 为防止他的行踪跟之前佩利一样被暗处的人盯在眼里,他又偷偷连续小心换了几个位置,最后才隐藏住不动。 “这个角度很好。” 在月光之下,他正趴在屋子一侧的某块石头后,将钢盔取下,身上衣服反穿,让周围的雪覆盖在身上,将自己的行动掩盖起来。 然后悄无声息地架起枪,遥遥瞄准着。房屋的方向正好在他的右前方,眼睛耳朵能够很好的观察着四周的方位和动静。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徐青很耐心的等待着。 连续的战斗,连续的有人死亡,使得他快速从一个现代大学生成长为一名冷静的战士。 在这个寒冷的夜里,他像一个猎人,冷静,严肃,沉默,降低着一切行踪,蛰伏着,等待着……等待猎物上钩!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天上月光更大了一些,他估摸着时间应该也到了凌晨三四点左右了。 此时,室外的温度降到了零下二十七八度,已经是很冷了,不过美军的装备确实是保暖程度非常好,他身上套了好几件从尸体上扒下来的防寒内衣、军装和各种防寒物,加上他体质惊人,手脚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终于,他再一次发现了雪地里轻微的动静。 徐青连忙把头低的更低了一点,轻轻的屏住呼吸,观察着: 在月亮地下,西北、西南,包括东边的三个坡上慢慢的上来了一些身影。他们同样很警惕。身上的衣物也做了掩饰,用白布披风裹着,非常的专业,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难注意到。 他们显然就是佩里的队友,每个人身上都装备精良,怀揣冲锋枪和加兰德,上身还穿着避弹衣。 很快,他们就各自从四面环绕爬上了坡,在遍布尸体的沙袋工事之中交叉步穿梭着,小心翼翼的检查。 “一个,两个,四个……” 徐青眼神锐利的观察,心里默默数着敌人的数目。上来的一共十二人,还有三人站在坡下,只能冒了下头盔没出来。 应该是这群小队的长官。 可能是人数上带来的优势,这群美军士兵,甚至都不像佩里刚刚那样的十分谨慎,十二个人直接分成了三组,分别朝着房子各自包抄过去。 徐青心里微微一动,他们要这么分散的话,刚刚剩下的手雷陷阱,可能就用处不大了。 不过就当他正这么想的时候,一小组士兵靠近了第三间房屋,听到里面有呜呜呜的轻微声音。 一个士兵马上停下,手上做着作战手势: “里面有人!” 徐青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这些士兵们的确经过一些正规训练,而且经历过二战,有着些不一样的素质。 他们各自分工,马上从各地方聚在一起:三人躲在门后,三人蹲在窗前,各自寻找掩护,将枪架起对着屋内。 而为首的三人组,待大家全部准备好完毕后,用枪口轻轻的往前探去,准备开门。 “兔子要进窝了……” 徐青右眼紧紧瞄着,注视着他们的动作,食指已经放在了板机上。 吱呀…… 为首的美军士兵轻轻推开了一点虚掩着的门。在月光可见的地方,他们马上就看到里屋墙角,正靠坐着两个身影。 一个低着头没有动静,而另一个则被绑住了身子捂着嘴,浑身是血,他正不断的扭动着身体,嘴里呜呜的哼叫着,似乎想要说这些什么。 看到这幅场景,这些美国士兵马上警觉起来: “不好,佩里受伤了……” 而随着门被彻底打开,屋内看不见的地方,发出了几声连续的轻微滋的拉动声响。 这些士兵们正要进屋,马上停下脚步。 他们本就小心谨慎,精神高度集中,黑夜里更是安静,手雷拉环的声音就像是易拉罐开盖,让他们感到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 但是马上,首当其冲的三个人有两个人很快反应过来,惊叫一句: “Grenade out(有手雷)!” 站在墙角和跟在其后的人听到这一声,脑子一震,立刻吓得的亡魂大冒,三个人挤在门口,疯狂往外窜去。 而徐青在他们完全推开门后,就已经在默默念数: “五……” “四……” “三……” “二……” “一!” 轰!轰!轰! 轰!!! 像是平地里炸开的炮仗似的,一个手榴弹爆炸之后引起连环爆炸,尤其里面还包含着一枚反坦克式手雷,其当量和威力极其威猛。 一波爆炸和碎片冲击,直接席卷了整间屋子,本来就是年久失修的朝鲜民居,半边墙都瞬间被掀飞了去。 而最近的五个士兵肉体瞬间被炸的支离破碎,其余站在墙角和在后掩护的其他士兵,有两个也被四处乱飞的榴弹碎片给绞杀当场,其余人也都不同程度的负了伤。 火光和爆炸声在旷野的雪地山间传出很远,尤为响亮。 因为前一刻周围的环境实在太过安静,徐青隔着一百多米,都被这猛烈的动静也微微震了一下。 不过他马上就恢复过来,朝着那个方向,猛的开枪—— 砰! 砰! 砰! 他快速扣动扳机,半自动的步枪就是好使多了,几乎一秒一发子弹,快速钻进正在逃跑的美军士兵身体里。 一个士兵被炸掉了半条腿,正在地上疯狂的往外爬,凄厉的惨叫着…… 但下一刻,黑暗里就有一颗子弹钻入他的后背心,使得他身体顿时趴着没了动静。 火光照耀着徐青的脸,而他像一个猎人在狙杀,心情没有半点起伏,因为下面都是猎物,敌人。 他的内心深处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 美国佬们,你们的正义来了! ------------ 第四十九章 猎物与猎人的较量 这十二名士兵,有一大半丧生于手雷的集中爆炸,而还剩下五个士兵在仓荒之中,根本无处躲藏,整个身体都暴露在徐青的视野当中。 他连续三枪,便击毙了两个,剩下的三个士兵也看到了,同伴的惨样和突如其来的子弹狙击。 他们反应也很快,马上丢掉枪跪在地上,举起双手,嘴里似乎还在大声喊着些什么…… 距离很远,徐青只当做是没看见,连续扣动板机。 子弹像利剑一样穿梭在无边的风雪之中,或是击中头颅,脑浆崩裂;或是射中右胸,仰面而亡。 最后一个子弹,他微微偏移了点方向,射中那名正在大声哭嚎的士兵的大腿,令其扑通倒地。 而山坡下原本举着望远镜在观察的三名军官,也似乎被眼前的爆炸和不断被射杀的士兵吓破了胆,躲在坡的角落看不见的地方,不敢冒头。 借此机会,徐青马上换地方,然后换弹夹。 徐青重新装完弹后,平地上只剩下那最后一名士兵在不住的惨叫,哭嚎声传遍四周,在这个遍地横尸的荒野谷地之间显得尤为惊悚。 徐青没有再射击,而是静静趴着。 那三名躲在掩体后的军官,一直没有冒头。 他再次选好的这个角度,正对着下山路,他们如果撤退,他必然能看得见; 如果上前,选择救治那位被他故意留下的幸存者,则直接暴露在他眼前无疑。 猎物……即将跳进猎人设好的陷阱当中。 ……… “Fuck!Fuck!Fuck!” 爆炸引起的木屋在燃烧,火光在雪地里噼里啪啦的曳动着,失去了那些枪声之后,克罗斯感觉刚刚那一幕仿佛是幻觉。 但他又知道这并不是幻觉——因为空地上还在惨叫的列兵,正是他的下属,他腿上那个硕大的流着血的伤口是如此的鲜明! 克罗斯发誓,今天绝不是自己的幸运日,因为他亲自带的队伍连续三次受到了袭击,都死伤惨重。 数日前,克罗斯还在前进的道路上和大家谈着墨西哥的笑话,可半路上,所在的连队就被从天而降的中国人打成了散军。 他所熟悉的好几名少尉、中尉,上一刻都还在互相调笑远东的鬼天气,讨论着杂志上的翘臀女郎,下一秒就被手榴弹炸死。 他本以为自己也会如此,却意外发现在放下武器后,那些中国人并没有追击,使得他侥幸活了下来。那他昨天刚刚汇合了菲尔兹上尉,今天傍晚半路上又遭到了敌人攻击。 他们穿着土黄色的棉服,身上没有任何标志,全都是亚裔的脸,看起来和韩军没有任何区别,但克罗斯从未见过中国士兵是如此的骁勇善战。 他参加过二战,在他印象中,中国人不都是些面黄肌瘦的农民吗? 而他们回到临时驻地后,又被菲尔兹上尉派了出来搜寻物资,没想到这才多长功夫,再一次遇到了伏击。 克罗斯很绝望,再这样下去,他害怕见到在路易斯的妻子女儿的机会都没了。 此刻明明十分寒冷,他额头上的密汗却已经沾湿了褐色头发,冻的头发成了冰条,他用力的挤了挤喉咙,问旁边的一位军士: “维德,你看到敌人在哪吗?” 维德很年轻,今年刚刚在华盛顿入伍,二十一岁的小伙子,是通讯兵。 他同样紧张无比,整个人趴在山体后:“克罗斯少尉,恕我直言,我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克罗斯转头看向另一个:“查理?” 查理是个蓄有小胡子的德克萨斯人,作风像一个德州牛仔,他脸上带着凶狠:“这一定是阴谋!我们就不应该听菲尔兹的,我们从一个礼拜前,就疯狂的遇到敌人的进攻,跟今天一样——我们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他们究竟来自何方,就已经落到如此地步……” 克罗斯摘下头盔,擦了擦额头的汗: “停!查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杰克还活着,一定是他们发现了我们,再不想办法,能否活着见到菲尔斯上尉都是个未知数了!” 小伙子维德犹豫了一下,说:“长官,我们何不投降呢?” 克罗斯还没开口,查理就已经提起了枪:“这不可能!” 克罗斯悄悄冒出头,看着前方地上满是血块尸体残骸,他打了个寒战,回过身小声的道:“……恐怕我们的敌人,也并未打算让我们投降!” “那我们怎么办?”维德紧张的问。 克罗斯脸色阴沉着,他们卡在这个山坡处,一边是极为低寒的气温,一边是催使人驶向地狱的烈焰。 而他们到现在,连敌人有多少,在何处,都没有发现。 耶稣在上,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他们何曾遇到过这样的对手,这样窘迫的遭遇,这样令人绝望的境地? 克罗斯问:“我们还剩多少火力?” 查理:“冲锋枪,轻机枪,手雷,还有一架火箭筒,都在这……该死,都是菲尔兹干的好事,非要拆掉我们排的小伙子,不然我们开着装甲车和坦克,怎么会死这么多的人!” 克罗斯皱着眉:“你拿机枪往可疑的地点拱火,小维德跟着我,试着往下撤退。” 查理爽利的点头:“放心好了!我会让这藏在暗处,不敢出现的卑劣敌人尝尝来自西部的问候!” 克罗斯:“小心点,查理,不要暴露自己。” 他掏出厚呢军装口袋里一瓶白酒,用力的灌了一口,随后拉住维德:“别紧张,准备好了吗,士兵!” 小维德咽了一口水,点点头:“我好了,先生。” “走!” 他们匍匐在雪地上,一面小心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同时缓缓向来时的路退去。 查理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嘴里叫嚣着:“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他把身前的轻机枪,一把抄了上来放在雪地上,整个人在坡上露出了半个头,对着四周的地方疯狂扫射起来: “啊啊啊!去死吧,混蛋!” 突突突,突突突! 维德回头:“长官,查理上士开火了!” 克罗斯小声趴在雪地上:“闭嘴,不要说话,观察四周!” 在机枪声大作中,他们小心的身体横移了一部分。不过还没过了一会儿,查理又紧张的开口: “长官,50码外有情况!” 克罗斯瞄了一眼,根本没有:“你用的英尺吗,蠢货!” “长官……” 噗!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枪声划过空中,子弹扎进肉体的声响,机枪声停下。 克罗斯和维德马上回头,就见到查理已经喉咙中弹,软软的趴了下来,温热的血液混合着雪水从山坡上流了下来,流淌到他们身前。 “查理!” 克罗斯忍不住低喊。因为他听到查理嘴里还在不甘的嘟囔着:“该死…该死的菲尔兹……” 小维德见状,脸色更白了一些,他看着查理软趴趴的身子从山坡上慢慢滑了下来,眼睛睁大着,嘴边、胡须全是咕噜噜的血水…… 突然,他大叫一声,站了起来,疯狂的举起双手大喊: “我不干了,我投降了!请不要杀我!” “维德,你在干什么!” 克罗斯想抓住他没抓住,因为维德已经一边高呼,一边往山坡上跑去,他把身上的白色披风取了下来疯狂的摇动着。 但下一刻—— 砰! “维德!” 克罗斯看着维德中枪,忽然倒地,大喊一声。 他想冲上去,但本能在阻止他的动作,他深呼一口气从怀中取出精致的威士忌酒瓶,又把胸口的怀表打开。 里面是妻子和女儿的照片,他的小多吉,今年刚满六岁,成天在家嚷着,等她长大了也要去当一名陆战队女兵,跟着他去国外打仗。 上面是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漂亮模样,白皙的皮肤,温暖可人的笑容,在黑白的照片上清晰可见。 “小多吉,不要学爸爸参军,美国陆军可不好当,要出人命的……” 克罗斯用力的灌下剩余的白酒,狠狠砸在雪地上,随后抱着自己火箭筒,想要回身反击——他刚刚看见了狙击枪口冒出的火光。 “伙计,出来单挑啊……” 砰! 一声枪响。 ……… 徐青确定解决了所有人后,观察了许久,这才慢慢的动身过来,摸索收刮着所有人身上的随身物品。 他看到了火箭筒,看到了机枪,看到了白酒。 很快,他又看到了一块怀表,怀表打开着,盖子内侧的照片上沾满了血迹。 他摇摇头:“对不起,我是一名战士,战场上不容留情。” ------------ 第五十章 山不来找我,我便去找群山 他没有留情,也无法留情。 地上躺着的这个白人,显然是一名具备很高战斗素养的美国军人,他手上的火箭筒已经蓄势待发,一旦射出,必然会对徐青造成一定的影响。 所以他抢先出手了。 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当下任何的一丝犹豫或是同情,都可能会造成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更严重后果。 “如果要怪,就怪战争,怪你们的野心好了!” 徐青将这三个美国人尸体上的装备,防寒衣物,武器装备等等东西纷纷捡走。 而房屋前空地上的那名士兵,先被榴弹碎片击中后又被他打中了腿部,此刻失血过多,但还保持着一些意识。 徐青走过去将他拍醒,用英文问道: “叫什么名字,说说你的来历和住处。” “杰克……” 这名美军士兵,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他,又看了看四周,忽然意识到: “我听到少尉喊你的名字了,你是幽灵,你是幽灵?上帝……我们的敌人居然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 “你会我们的语言,你能听懂我的话,你不会杀我的对不对?” 杰克抱有一丝期待。 徐青平静的看着他:“回答问题,就不杀你!” 杰克马上组织语言回答。徐青听着,他说的和士兵佩里知道的大致相同。 他很快了解到,刚刚最后一个击杀的军官就是他们这支队伍的排长,少尉克罗斯,那个拿着机枪的大汉是副官。原来这个排有三十九人,但整个队伍被中国志愿军们击溃之后,残余部分只剩下七人,又临时增加了九个新兵进来。 因为骑兵八团失去了和美骑兵一师大部队的联系,电台联络不上,剩下的部属只能龟缩在一个地方,休养生息,等待整编归队。 而这支十六人小队也因为人手不足,转排为班,正副排长带着三个4人火力组,在群山间巡逻,负责搜索物资和周围情报。 他继续问了一下,他们现在临时驻地的地址和方位,听起来也无差别。 徐青点点头。 他已经没有什么要问的了,询问作战计划部署这些机密、军情,杰克表示他只是一个新兵,对这些全然不清楚。 他转身准备离去,杰克虚弱的躺在地上,不甘的喊着:“幽灵,我投降了,你说了不杀我的……” 徐青停下脚步: “我的确不杀你,但也不会救你。” 此人流血过多,跟之前屋子里的佩里一样,已经命不久矣。 他转身扒下周围其他美国人的衣服和物品,统统抱到隐蔽处进行清点。 这些士兵身上的物资装备有很多,除了枪以外,他们每个人几乎都随身携带了大量的弹药和菠萝手雷,以及少部分的信号弹,照明弹。 然后他拿起菠萝手雷,在刚刚的实战当中,他就发现这种手雷非常好使,比国内的汉阳造、巩式木柄土筒手榴弹安全又好用的多。 于是数了数,一共二十八个,全部装进自己的背包。 其他搜刮而来的东西里,他也找到了三样非常有用的物品。 一个是那只雪地里捡来的镶金怀表,对于一个行走在外、不知道时间的他,格外有用。 另一个就是在一架加兰德步枪上发现的瞄准镜和消焰器。 这是一架改装过机匣的M1加兰德狙击步枪,上面装上了一支小倍率的瞄准镜,大约两点五倍。刺刀卡笋处还有一个消焰器,射击时可以减少火光暴露。 这让徐青非常的惊喜,就连平河的枪上都没有这些。 咔嚓,咔嚓…… 他摸着这把新缴来的枪,调试了几下,机括弹拉清脆悦耳,保养的非常好,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剩下的加兰德步枪还有不少,但大多是为了发射枪榴弹,枪口加装着发射器,他试了试,携带不太方便,用起来也麻烦,尚不如他直接单狙来的精准。 最后一个非常有价值的便是那款火箭筒了,它和雷公的那两架巴祖卡长得很像,是美军的最新式反坦克单兵作战武器,也叫“超级巴祖卡”,只多了两个字,威力却大为增加。 一炮下去,只要打击得当,甚至能直接击毁一辆坦克,朝鲜人民军的攻坚利器T34坦克,短时间内被美国人打的溃不成军,就有这种武器的功劳在里面。 此时的新中国还没有这样的装备,就连从国民党缴来的普通式巴祖卡,整个九兵团也不到百具,每个营能分到一两架,都算是富裕的。 七连还是因为立过功,更需要经常执行敌后穿插任务,这才多配了一架。 徐青挑挑拣拣,把怀表挂脖子上,两件枪械背在身后,然后将其余的食物、子弹和必需用品,挑重要的快速打包。 看着地上还剩下的一堆大量杂物,有香烟,机枪,军牌,成堆的弹药。 徐青若有所思。 想起平河在子弹壳上那一笔笔划痕,杀敌一人,便留下一个记号,他忽然也想做个类似的东西。 他从这一堆杂物里,抽出了十几条美国人的椭圆“狗牌”,全部用珠串链子套着,不锈钢材质。 “乔治·阿·克罗斯……” 他随手抽了一条看,第一行是军牌主人的姓名,第二行士兵编号和血型,第三行为紧急联络人住址,第四行是宗教信仰。 彼之象征,我之荣誉。 徐青摇摇头全都塞进背包。 其余的物资实在带不走,不过也不能便宜别人,马上就地掩埋。 等他做完这一切,再出屋子时,地上躺着的士兵杰克已经失血过多,没了声息。 他调出系统界面: 【任务:杀敌(26/100)】 【经验:180】 “不知不觉,我已经击毙过这么多敌人了吗?” 看着这个人数,徐青微微恍惚。 他记得伍千里说,只有在战场上杀过二十个敌人,才算是个带种的,才真正算一个战士,一个英雄。 他已经杀够了,而且远远超出。 在战斗中,过硬的射击技能和想活下来的欲望,让他每一次开枪没有太大的感觉。 此刻枪硝烟散,静下来一回想,才发现自己已然久经沙场了。 “不过还不够,要想回归,要想找到七连,帮助大家……我要做的还有很多!” 此刻整片山谷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风雪人在不停的落下,鹅绒似的大片雪花,静静掩盖着满地的杀戮和尸体。 天已经快亮了,他休息片刻,便不做停留,快速转移地点朝着群山之外走去。 这里的敌人解决了,但这并不是结束,还有更多的敌人在暗处,这些人拿起武器就又是一群喂不饱的野心狼。 他没有困意,他的眼睛很亮,眼神底处有火焰在燃烧…… 他们不来找自己,自己便去找他们! ------------ 第五十一章 雪林间的瞬杀时刻! 那支在云山被志愿军打退的骑兵队伍,经过几次袭击死亡过后,还残余一百五十多人,如今正龟缩在距此六公里外的野松岭。 数日里被中国人连番袭击,被打的大部队不敢外出,只靠着几小股巡逻队在外搜寻物资存活。 所谓杀人报仇不隔夜! 此时,头上还挂着一轮月牙,夜色如水,暗蓝色的天幕也渐渐亮了起来,气温稍稍回升,但差别不是很大。 根据这些士兵口中的口供,徐青辨清了方向,便随即赶了过去。 一路跋涉,荒原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大雪披肩,星夜赶路,大约在凌晨五点多,他赶到了野松岭。 这是一处朝鲜少有的冬天也布满很多低矮丛林的山头,或许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这些美国人才选择在这里躲藏。 沙沙沙…… 徐青伏下身子,小心的往山上爬去。 他的所有动作都尽量隐藏在低矮的树枝阴影里,上山行进了不到五百米,忽然发现前面的丛林和障碍物慢慢在消失,四处隐隐有人工剪除的痕迹。 他立刻觉得不对,于是停下来慢慢观察,他眼神极好,很快发现了不远树木下藏有几个岗哨士兵。 这些大兵身体大多隐藏在树后面,但仔细分别,能看到都戴着美式鸭舌帽,帽子上自带着的护耳露了出来。 周围的雪地里还有喝完丢弃的铁皮酒盒,有小声的叽里咕噜的英文对话,似乎在一边喝酒,一边在聊天。 徐青马上趴着不动了,静静的侧耳听着: “瑞克,把你的给我喝一口……” “滚蛋,灌你自己的去吧!休想占我的便宜,这是老陶克家的好酒……” “老酒鬼,一点酒而已,你可真小气。” 一个鹰钩鼻子的白人男子从树后探出头:“别吵了,都声音小点,待会就要换班了别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另一个金发男缩了缩身子,遥遥喊着:“没错,我真想念我的火炉,还有昨夜运过来的火鸡,你们说,他们在营地会不会现在就给吃了?” 叫瑞克的咕噜吞下一口酒,摇头: “那是巡逻队的尉官们需要考虑的事情,假发小子,我们就算没有了食物,还有那些大人们的杜宾犬……” “别叫我小子,这可不是假发!还有,你真恶心,居然吃狗肉,我会在爱犬保护协会那送上你这一票。”那人马上辩驳。 “那些号称动物警察的鹰郡佬?你还是关心关心你的染发剂吧,康涅狄格州来的年轻人,已经这么奔放了吗?居然会喜欢那些金发妞的头发,哈哈哈……” 众人纷纷笑起来,雪地里充满着快活的气息。 ……… 徐青静静听着,根据声音传来的方位,他大致分清了:一共有七个哨口,直接暴露出来的有六个,分别分散在西南各个周边。 还有一个隐藏较深,在半山腰的石头后面,如果不是刚刚自己探出了头,徐青一时也没发现。 他们每人间隔约二十几米,都抱着枪分散藏在树后和灌木间,呈半圆状,隐蔽的包围着上山下山的路。 徐青想了想,担心暗地还有其他的岗哨守卫,于是趴在原地打开系统,开始加点。 狙击技能方面如今可以说非常精准,暂时已经够用,不如先提升一下身体的各项属性。 尤其之前被坦克的炮弹险些击中,就是因为闪躲速度不够快,观察不够仔细。 他随即把经验值分配到敏捷、力量和精神各项之上,180点经验全部加上,刚好全部加到2。再往上,每0.1的提升便是20点经验。 于是个人信息很快变更一新: 【姓名】:徐青 【身份】:志愿军战士 【体质】:3 【敏捷】:2 【力量】:2 【精神】:2 【经验:0】 【技能:飞石(初级30/100),射击(中级360/1000)】 身体里很快在发生内在的蜕变,这种变化很神奇,有一种特殊的舒爽感充斥在全身。 很快变化结束,徐青吐出一口气。 他能明显感受到身上肌肉、力量,包括眼神、耳力各方面的素质,都有着显著的提高,连夜赶路造成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面对这样以一敌多的情况,在暗处打伏击打持久战,六边形战士更加适合自己。 加完点,关掉系统界面。徐青就趴在雪地里,因为往上实在没有多余隐蔽的地方,全被这些守卫给除掉了,只剩下这些人所在地附近有一些遮蔽物。 这种专门被敌人处理过的地势中,在低处进行狙击,并不是上佳选择。 他把一些负重放在原地藏好,开始轻身上阵。 徐青用一种极缓慢的速度向上移动,身上披着美军士兵的白披风,枪上装备上都用白布裹着,和雪地的环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除非有人刻意地盯着他看,不然不可能马上发现。 借着这些人正在等待早六点换班之前聊天、放松的机会,他很隐蔽、很小心地往上运动了十多分钟,一有人动作,他就停下…… 慢慢的,他终于接近了西南方向的一个岗哨。 这是一株大树,树背后坐着那个酒鬼瑞克。 在他们谈话中,徐青了解到他是俄勒冈州人,是个在美骑兵连混日子的老兵油子,他酒瘾最大,这里属他喝的酒最多,地上有三个铁皮方罐。 而北边那个金发年轻人托尼,此刻正喋喋不休的和他讨论着感恩节该怎么过,但贪迷于酒水的瑞克只偶尔附和几句,明显并不太愿意搭理这个唠叨的年轻人。 此刻。 只要老瑞克一回头,就能看到他身后两米不到的地方,有一个诡异的“雪白身影”正朝着他慢慢的、慢慢的移动…… 如果他会读中国小说,就会知道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叫杀气的东西。 “呼。” 徐青已经靠在了树后,他深深憋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一柄从枪上拆卸下的刺刀,用白布裹住,挡上刀面的反光。 轻轻的向前探去…… 就当老瑞克再次举起酒瓶准备仰头灌下的时候,刺刀猛的割向他的颈部。 划拉—— 喉咙瞬间被划开,老瑞克刚刚灌进喉咙的酒水和血液,在气管断面混合成一条长长的血线,往雪地上滴去。 重伤下的老瑞克在剧痛中反应过来,喉管处发出粗糙的哼声,似乎想发出警报,但徐青电光火石之间,立刻反手又把刀刺进了他的心脏。 噗嗤! 心脏破裂,他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 徐青慢慢抽出刺刀,鲜血顺着血槽流出。 他一手轻轻的扶着老瑞克的尸体,将其靠在树身上低头坐下,然后把他身上的外套脱下,盖住地上、身上溅出来的血。 一切都是那么悄无声息。 扑通,扑通,扑通…… 徐青闪身继续藏在树后,心头也在跳动个不停,他也控制不住的有些紧张。 近身白刃杀敌,和远处用子弹杀敌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这不是开玩笑,更不是杀鸡杀鸭,而是一条真正鲜活的生命,短短几秒钟就在你手上结束。 不过他知道,这是避免不了的,作为一名战士在战场上必须要经历这些。 “对不住了,战争没有对错,只有生与死……” 他极力压制住心头的不舒服和异样,将心跳恢复平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边少了个眼哨,北边丛林方向接下来就要好弄许多,他马上继续向另一个岗哨摸过去。 噗。 噗。 徐青的行动很迅速,动作很干净,声音很安静,如法炮制,再次贴近两名白人哨兵,一一结束了他们的性命。 加完点的他,对身体各方面的精细掌控力增加了许多,速度、力量、专注度都大为提升,加上伪装合适,这些敌人往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刀毙命。 “下一个。” 近身解决第四个时,还是出了一点意外,因为原本正在和老瑞克说话的金发青年托尼,说着说着忽然问: “老家伙,你是不是睡着了?我可不是吹牛,我祖母在乡下真的有一大片牧场,她说过以后会留给我的……” 有个南边的白人士兵,随口喊了两声:“老瑞克,老瑞克?嘿,我说这家伙指定又喝醉了!” 他这话一说原本还没有什么,但是最上面那个鹰钩鼻的白人士兵微微警惕,往下面喊:“迪克,你去看看。” “希尔斯,马上就换班了……” “就是换班才不能出事,否则待会让G连的看我们笑话!” “好吧。” 徐青心里一紧,迪克就是他正要下手的这名士兵,他离老瑞克那边不过十八九米,这要过去了,必然暴露。 不能再等了。 他立刻出刀,在迪克起身的一瞬间,瞬间就贴近了他,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持刀从背后刺进了他的心脏部位,狠狠搅动着! 转瞬之间,这个刚刚还口里抱怨着的美国白人青年,身体没动弹两下,就两眼失神,没了生息。 徐青拖着他软绵绵的身体,放在树下摆好。 这不是演电视,演电影,心脏被刺了一刀后,绝无活命的可能。不可能还会慢慢转过身来,指着他再说上一句:是你,竟然是你,原来是你…… 那是扯淡。 眼下已经解决了四个守卫,还有三个左右,接下来暴露的风险越来越大,他马上加快动作。 过了一会,那个鹰钩鼻希尔斯探出头,问:“迪克,老瑞克怎么样?” 有人搭腔:“这个老酒鬼指定醉了。” 但是下面一片寂静,迪克并没有回应。 他继续喊:“迪克?迪克!” 还在聊天的几个守卫,也都安静下来。 希尔斯马上端起枪:“混球们,快起来,他们出事了!” 但哗啦啦四周只有两三声拉枪栓的声音。 “莱德,莱德?布莱基,布莱基……Fuck!” 希尔斯连续喊了好几个人的名字,全部没人回答,只有托尼和另一个叫摩尔的回了。 他大喊:“我们有四个士兵收到袭击,准备鸣枪示警,请求支援!” “是,长官……啊!” 正在回话的托尼声音戛然而止。 希尔斯:“托尼,托尼!” 噗嗤! 而此时,大树背后,徐青正把刺刀从金发青年托尼的脖子处抽出来。 这个希尔斯和摩尔也挺果决,马上就直接朝着这个方向射击,几发子弹哒哒哒的打在树干雪地上,溅起高高的雪花。 徐青迅速躲在树后。 而这一耽误,金发男托尼正捂着脖子上从那条逐渐张开的越来越大的伤口里,在地上挣扎着,惊恐的想往后退。 徐青没有贸然出头,虽然美国人的枪法不是很准,但有两粒子弹打在托尼的身上,直接让他身体抽了两下不动了。 希尔斯大喊:“摩尔,停下,那是托尼,别打错人!” 徐青取出手枪轻轻上膛,他一直在观察,趁着那个摩尔放下枪的那一刻,忽然卧倒,从低处射出一枪。 砰—— 一颗滴溜溜的子弹,以一种刁钻的角度自下而上穿透摩尔的喉下、后脑勺,带出一蓬红白色的脑花,令他哼都没哼一声仰面倒地。 穿着防弹衣又怎样,照样打死你。 徐青射完一枪后,趁着希尔斯被枪声吓得缩头的功夫,马上动弹起来,整个人在雪地上飞速窜了出去。 “Damn it!!!” 这一片顿时只剩下那个鹰沟鼻希尔斯。 他脸色极其阴沉,躲在石头后用力的捶了一下地,从腰间掏出一柄信号发射枪,对着天空就要按动。 但马上。 徐青接近了石头掩体,看到这位美国大兵的动作,吓了一跳,迅速连连扣动板机。 砰,砰! 一枪击中了他的手腕,一枪击中他的腹部,让他丧失行动能力,信号枪随即“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想要活命,就告诉我山上的情况。” 徐青快速卸掉他的枪械和身上的手雷,用刀抵着他的喉咙,沉声问道。 这个名叫希尔斯的家伙,不甘心的想要扑上来,但在刀刺破他的颈部皮肤后,他放弃了这种尝试。 他看到了徐青的脸,开口道:“亚裔小子,你是中国人?还是朝鲜人?把耳朵附过来……我就跟你说。” 徐青不为所动。 “呵呵……” 见徐青不上当,希尔斯眼神戏谑。他虽然肺部中弹穿孔,造成血水涌上喉咙,说话很费力气,但嘴里依旧凶狠的在咒骂:“Fucking Chinks(中国猪)!我就知道麦克将军是对的,早应该动用原子弹,你们这帮低劣的黄皮……” 砰! 徐青心里寒意一闪而过,立马用衣服包住枪口,狠狠的对着他胸膛开了一枪。 沉闷的枪声过后,结束了他罪恶的生命。 此人死不足惜。 ------------ 第五十二章 在营地狂欢声中 等到徐青再次起身,他隐隐听到七八百米之后的山林间,应该是有了些动静。 这里连续响起的几道枪声,在寂静的山野之间能传出去很远,恐怕已经被敌方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了吧,七连就没退过!” 徐青用毛巾擦干刺刀上的血迹,重新包裹收好。 接下来就很难用得上这种近身白刃了,该是他的老家伙——狙击步枪出场了。 兵贵神速,地上的七具尸体他已经来不及摸尸了,赶紧回身,把自己先前放下来的其他装备带上。 然后端起步枪,将棉帽钢头盔严严实实的盖好,尽量遮住脸,然后快速的朝着小道冲上山去。 他要在敌人反应之前,尽快找到合适的狙击地点。 一边跑,他一边把刚刚击杀的七个敌人得来的七十点经验全部加到敏捷属性上,他如今负重数十斤的武器装备,已经有些影响到了速度。 不过他刚跑到山上,没想到山上敌人这边比他还要慌乱。 过了这半山腰的哨子口之后,大约跑了七百米左右就是一处山间平台,前方简单的修着一圈圈的沙袋和铁丝网防御,与其他通道与道路隔绝开来。 铁丝网后的平地上停着十几辆汽车,卡车和装甲车,还留有两辆坦克,就停放在铁丝网周边,用附近的灌木树枝在上面伪装掩盖着。 最里面扎着几十个大大小小的营帐,隐藏在山后的阴影之中,如果不上山看的话还真的是难以发现。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岗哨和制高点,对面有几个山坡能看到这里,不过距离远一点。 而此时,这营地里面不少人都被枪声惊动,现在顶多凌晨六点不到,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之中。 当被士兵们一阵阵间隔传播的消息惊醒之后,不少人都以为敌人已经攻上山了,纷纷从帐篷里钻出来,穿衣的,咒骂的,有的已经在准备武器。 他上来后,不远处有几个正往山下跑的士兵,看到了他右侧的树木间钻了出来,居然没一个管他的。 徐青愣在原地,看了看自己身上,跟他们全是一模一样的衣服和装备,手上拿的枪,脚下踩了靴子,都没有什么区别。 这些美国人这么好糊弄? 冬日早上天起的晚,天色还不是特别亮,这里树木阴影比之前的雪原山岭之间要多的多。 徐青于是把手枪和手榴弹放在兜里,最近的可拿到的地方,然后开始大摇大摆的靠近铁丝网。 正要进去,一个美军士兵对他喊道:“嗨,士兵,你从山下来,发生什么了?” 徐青微低着头,含糊着回应:“山下面的哨兵好像发现敌人了。” “Shit,我们都躲这儿了,难道还能被那些中国人摸上来!” 这个白人士兵把帽子摘下,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 他又问:“你哪个巡逻队的,你的队友呢?” “克罗斯少尉的通信兵。他让我来报信,六公里外发现了一处我们的通讯塔,不过那里被攻击过。” 他的英文听起来,跟他们没什么太大差别。 “快进来!菲尔兹上尉等这个消息等的太久了,哈哈哈,有通讯塔,我们可以得救了!” 白人士兵立刻大喜,把铁丝网门禁打开,让徐青赶紧进来。 “……是的,我也是怎么想的。” 徐青低着头侧身走了进来。 白人士兵看着他,背上包裹着的大包小包的东西,随口又问: “你背着的什么东西?” 徐青心里微微一紧,手上已经握紧了袖管里的手枪,表面上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微笑回道: “我们从朝鲜人的房子里搜到的食物,土豆还有玉米,你要尝一尝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白人大兵鄙视的说,“你们去了一晚上就搜到这么点东西?赶紧进去吧,上尉在里面的六号营地,快点去给他报告通讯塔这个好消息,说不定还能赏你一包他最爱的雪茄!” “……谢谢你,伙计,你真是个好人。” 徐青告别他离开,大步如飞的向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这个家伙真是个“好人”呐…… 不仅放他进来,还给他指明了这里指挥官的具体位置,甚至都没注意到他的脸。 先就不动他了。 往里走,四处都是乱走的士兵,个个大都是刚睡醒的样子。 很快,徐青就看到一个尉官常服打扮的军官,戴着深色墨镜,从山上一个较大的帐篷中走了出来,询问四处调动的士兵: “谁在打枪?” “不知道,上尉,我们正派人下山去看……” “那就加快,别在这磨蹭!” “是,长官!” 他马上明白,这个人就是这些士兵口中的菲尔兹上尉——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他忙微低下头,想从他身边经过。 没想到菲尔兹刚发完火,忽然又想起什么,左右看了下,直接叫住徐青: “你,过来。” 徐青一愣,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低着头:“有什么吩咐,上尉?” “哪个排的?” “克罗斯少尉排的。” 克罗斯这个家伙很好用,死在他枪下不过几个小时,没一个人怀疑。 菲尔兹上尉点点头,看都没看他,直接丢过来一堆杂物: “士兵,给我把这些搬到指挥营帐里去,然后叫那些家伙全部来开会。还有,告诉他们——七点之前他们如果不能到,让他们统统滚下山!” 说完,他就走了。 徐青有些懵,接过这个暴脾气的美国军官给的一叠杂物,全是些士兵名单和物资的清点数目条。 他看了看,有一定价值,但没有具体的机密信息。 他马上拉过附近走过的一个士兵,对他说:“嘿,伙计,菲尔兹上尉发火了,赶紧去叫那些家伙来指挥所开会!” 这个士兵马上点头答应,快步离开。 这个菲尔兹上尉,似乎在他们心中有着独特的凶狠地位。 至于那些家伙是谁? 关我屁事。 反正都是敌人,不需要知道姓名。 徐青很快抱着这些文件杂物,不动声色的朝着指挥所的营帐走去。 因为人手紧张,守卫也大都被调动着,集结成小队往山下探去。 他很顺利的直接进了营帐,这是一处被扩大改装后的圆形呢绒帐篷,里面摆着沙盘、地图,还有大量的英文书籍。 徐青来不及查看,只匆匆瞟了一眼,没有发现特别要紧的东西,想了想随即把墙上挂着的地图撕了下来,卷起来放进包里。 然后快速的掏出一个个菠萝手雷,在指挥沙盘桌下、书桌、椅子、营帐门口附近各处,较隐蔽的地方设置好陷阱。 然后他又出去溜了一圈,没找到放置炸药包或者是武器装备的地方,不过还是找了几个帐篷,把包里二十多个手雷全部布置完毕,这才罢手。 徐青用时很快,总共不到十分钟,然后就迅速撤退。 他不急不缓的走在路上,瞄了一眼四周,依旧没什么人在意他。 走在路上,他才发现,刚刚在门口自己随口所说的通讯塔的消息,不知不觉已经被那个白人士兵传遍了小半个营地。 “感谢上帝,阿们!” 他不时听到各处有欣喜的欢呼声,甚至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士兵激动的跪在地上祷告。 徐青诡异的看着这一切,几乎又是一路畅通无阻的穿过了整个营地,很快就出了铁丝网覆盖范围。 一离开营地,钻进丛林后,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了,他便撒开脚丫子飞速狂奔起来! 一边朝之前找好的制高点上跑着,一边使劲握紧拳头,心情是既平静又激动。 他心里也有一些难以置信,这样深入敌军腹地的危险动作,就被自己这么轻易的完成了! 有没有神仙他不知道,但他们的上帝绝对不管用! 爬到高地,徐青迅速将装备全部放下,然后将新缴的那把加兰德步枪架起来,开始调试瞄准镜,紧对着对面的营地。 他趴在那好一会,砰砰直跳的心脏才平复下来。 “冷静,冷静,革命尚未成功,我军仍需努力……” 他慢慢等待着,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个时间很长,也很让人焦急,离七点还有一会。 忽然间,他打开胸口的怀表,仔细算了下日子,今天是十一月十日,礼拜天——美国人的礼拜天。 徐青默默念着:“今天是美国人的好日子。” 看向手里的枪:“……你说是不是?” 没人回答。 但也有回答。 很快,他看向前方,远处山脉白雪如被,天空中爆发出“轰”的一声,火光血红冲天。 ------------ 第五十三章 一支枪与炮火的较量 见过天上下饺子吗? 赤条条的饺子,连肉带皮往煮沸了的热水里跳着,腾腾的热气和油水相融,像过年一般热闹。 而此时此刻,徐青的眼前便是这样一番的情景。 透过枪身上的瞄准镜,他能看到此时对面的营地之中已经炸开了锅——火光,惨叫,哭喊,恐慌,各种嘈杂的声音连成一片。 徐青这一手,直接就在他们的临时大本营里搅了个天翻地覆。 “刚好到七点。” 他看了看怀表,时针指向七点零一分左右。 按这个时间点,这些美国人的指挥部营帐是刚刚聚集好来开会的人选,如果足够幸运的话,说不定有可能全歼对面的指挥军官? 他仔细的瞄了瞄,对面山间平地上几处地方火焰黑烟升腾,人群乱走,正在呼救。 这局面有些慌乱,突如其来的爆炸让这些久经炮火的美国人都难免惊慌失措,心生恐惧,乱七八糟的场面下,徐青一时都看不清到底死了多少人。 但是他打开系统任务界面,上面已经发生了变化: 【任务:杀敌(41/100)】 而且数字还在不断慢慢的上涨着。 这意味着手雷爆炸的时候,周围必然站着好几十个人。 而此时,对面的敌军也从开始的爆炸、震撼和惊恐之中恢复了一定的理智,很快作出反应。 有一些侥幸未被炸死的军官,以及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在尉官死掉大半的同时全部在呼喊着。 许多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慌乱端着枪的士兵们在其指挥下,很快变得训练有素,快速的一边救治伤员,一边组织防御圈。 有的在快速督促士兵们跳上汽车,搬运物资,准备离开;有的已经拿上机枪、火箭筒,摆放在沙袋防御工事后,蓄势以待,以防偷袭。 徐青将敌营态势尽收眼底,不再等待,开始出击! 《三体》里说,在宇宙中,对敌人最高的敬意,就是赶尽杀绝。 对他而言,便是如此。 他看到一个侥幸未死的军官打扮白人男子,满脸的惊魂未定,但依旧猫着身子躲在卡车上在指挥。 徐青把枪口仔细的调试着,计算好风向、距离和误差值,不到三五秒钟,他已经心中有数。 瞄准镜中—— 等那个军官站在原地,某个瞬间身体基本移动幅度不大的时候,他突然对准猛扣下扳机。 砰! 一道枪声响起,在这幽暗的雪地灌木丛中一个子弹陡然间就飞向营地之间。 啪嗒! 这一枪速度之快,动作之迅猛,直接狠狠的击穿了正在说话的这名军官后脑勺,留下一个血孔,数百米之外穿梭而来的狙击子弹带着巨大的惯性,将他整个人干趴在车上一动不动。 见击中了目标,徐青没有犹豫,马上继续射击,一发发子弹像催命一般扎进的还处于茫然的那些士兵身体里! “杰明顿中枪了!” “警戒——有敌人在袭击!” “暗处有狙击手!” 马上有白人士兵,搬出来一具具无后坐力炮和机枪手在防守阵地前,向着枪声传来的山头方向火拼过去。 但徐青打完一个弹夹,马上就换地方,猛烈的子弹火力全都落在空处。 这些都还在他的预料当中,不过最让他意料不到的是,刚刚又击毙了三个美军士兵后。 忽然。 他在瞄着的眼视野里,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的熟悉身影从一个地方里钻了出来——赫然就是不久前还跟他面对面过的菲尔兹上尉! “他居然没死?!” 徐青满头的问号,难以理解。 此人召集了那么多的军官尉官去指挥营开会,自己却没去。这算什么,难不成还能是我军的卧底? 那下一个便是你吧。 ……… “敌人在哪?!” “为什么营帐会发生爆炸!” 菲尔兹上尉震怒,一边看着尸横片野的好几个营帐,一边喊来几个副官,大声的斥责着。 他无法想象,更无法接受自己的营地在内部如此安静、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死伤了这么多人,而且都是中高级军官! 他们这一支两百多人的骑兵八团残兵,有好几个连营组成,之前的战斗发生突然。许多营长,校官都通通死亡,直至最高长官只剩下几个上尉,其余的都是中尉,少尉——而这一下剩下的这些个又几乎没了,只剩下几个幸运儿。 “长官,山上有狙击手,不能在此逗留!” “我们在帐篷里面发现了手雷,按理说不应该……” “小心——” 一道枪声再次从林间深处响起,许多美国士兵都心里一惊赶紧趴下,不过他们的速度哪里有子弹射击的速度快。 在转瞬之间,一粒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子弹就擦中了菲尔兹上尉的背部,让他半个身子打得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施然然倒下。 “上尉……” “长官!你怎么样?” 他的贴身警卫立刻趴下,将他的身体护住,但其实已经于事无补,该打中的地方已经中了。 菲尔兹上半身肩膀被打残了很大一部分,原本持有枪的那只手,手臂被打的稀烂,血肉模糊。 “啊……该死!!” 他痛的几乎快晕过去,忍不住惨叫起来。 “快跑,快走!” “保护,保护好上尉!” 几个警卫兵,马上把菲尔斯整个人围起来,往隐蔽的地方拖去。 菲尔兹没有死去,但他全身都充斥着巨大的痛苦,惨叫声响彻山涧,一边被拖着走一边还在用力的最后叮嘱: “你们这群废物……快,在西北面的山上……敌人就在那个方向,进攻,不要替我节省弹药,一定要把这该死藏在暗地里的老鼠们打死!” 所有的美国大兵们,在自己的指挥官都被神出鬼没的狙击手击中后,要么心生退意,想要投降,要么就是在指挥下伺机反击。 徐青已经看到两辆坦克上已有一辆已经站满了战斗人员正往里进,炮口也在轰隆隆的转身朝附近山上瞄着。 “还想来这招,我不可能在同样的道路上跌倒两次。” 他来不及细数经验,马上把刚刚手雷陷阱杀敌的上百经验分出大半,加在敏捷上,直接加到了三。 速度提升到与体质一样的水平后,短短时间内,他身体中就发生着非同凡响的变化。 很快,他就感觉到各种枪械、物资几十斤的负重对自身影响降到了很低,身形移动也显著加快。 徐青又连续两枪,把弹夹打空,射中两个坦克驾驶人员滚落在地,然后丝毫不拖泥带水,迅速背起装备和包裹,离开这里。 他飞速跑开不久。 轰,轰,轰隆隆…… 在菲尔兹上尉的强烈要求下,两辆坦克上面的战斗人员很快发动开炮,一圈圈炮弹,对着这面的山坡丛林,狠狠的轰了过去。 而徐青脚下飞快,已经远离,这一轮十几枚坦克炮弹发射完毕,他回头看去: 刚刚待过的那片山坡附近已是一片狼藉,树木上地上的雪层被爆炸的温度熔成温烫的水,往下面流去。 他摇摇头,马上继续把枪端平,开枪! 一枪连着一枪,一个接着一个。 对面的坦克和迫击炮仍在不断地向山上轰击着,但始终赶不上徐青的趟。 他们的坦克在不断的炮轰着,包括重机枪、火箭筒、坦克在内的都在朝着对面四周覆盖式的打击着。 但是徐青在他超高的速度和耐力支撑之下,不断变换着位置,时不时抽一下冷枪,这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躲在沙袋防御工事后不敢露头,检查中枪士兵的伤口,很快发现伤口都是同一种子弹,同一种特征。 有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喊起来: “我明白了,他们是中国人!是那个‘幽灵’……” ------------ 第五十四章 战场上的幽灵(上) 仿佛印证了他的想法一般。 很快—— 啪!啪! 在雪林中未知之处,就有连续两颗滴溜溜的子弹呼啸而来,击中了坦克上的潜望镜玻璃。 即便这种坦克的镜窗做了防御,采用的都是防弹玻璃,但在连续攻击之下,主驾驶和二炮手的潜望镜还是纷纷布满了狰狞的裂纹。 整辆坦克停在那,舱内战斗人员又不敢冒头,只能如乱头苍蝇一般胡乱朝山上打着。 有个趴在坦克上的士兵慌乱跑下来: “That's the ghost!(我就知道,是幽灵)!That's the ghost(是幽灵)……” “E连的那小子在叫唤什么?敌人都贴着我们脸在山上狙击,莫罗少尉呢!我们的炮兵组和火力组怎么还没到位!” 一个军官打扮的美国人,刚刚赶到,躲在沙袋后面狂吼着。 有个缩着头的士兵犹豫着说:“弗迪克中尉,刚刚的爆炸中,莫罗少尉恐怕已经殉职了……” “Damn it!我就上个厕所的功夫,那些中国人们就又跑来攻击了?他们难道不休息的吗!” “你们怎么做的!我知道东方人多,但在朝鲜,他们的鼻子还能嗅到我们的味道吗!” “Sir?” 一个侦查员正在四处查看被击毙的人,他放下刚刚倒下的一名机枪手,难以置信的开口报告:“这里有些情况,我想你必须要来看一看!” “说!” “……我们的敌人好像只有一个。” 弗迪克抬了抬帽檐,不满的盯着他:“士兵,你确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中尉先生,但从始至终我们受伤和死去的兄弟们,都是一枪或者两枪毙命,同一种子弹,同一种射击,间隔时间为八发……” 这名军士硬着头皮道。 “你确定不是在说金州的俏皮话吗?我们已经有二十多位尉官被炸上了天,还有这么多位棒小伙们中弹伤亡,你告诉我对面只有一个人?” “Sir,恐怕事实就是如此……一天前,我们行进至枯木里附近,便遇到了这样一只中国队伍,当时我们的坦克,就是被这家伙用这种精准的狙击方式给给打去了视野,上帝作证,我亲自探查并报告过上尉的,那个敌人用的就是这种子弹,而且和我们的枪同一种型号,有逃回来的坦克连士兵称他叫做‘幽灵’……” “——That's bullshit(胡扯)!” 不管弗迪克信与不信,无独与偶,这样的对话在整个美军防御阵地上都在不断的发生。 随着徐青在林间神出鬼没的狙击,越来越多、一个又一个的美国人士兵倒下,不少人恐慌的情绪,便在这些本就在逃窜当中的败军之师逐渐蔓延开来。 有士兵在防御工事后面大喊:“我们打不赢他的,他是幽灵!我们的炮轰了这么久,他还在不断杀死我们的人,我们投降吧……” 弗迪克中尉第一个开口,低骂道:“蠢货,你在说什么,我决不同意!对面只有一个人,一杆枪,就算是整支部队!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枪炮,还打不过他一个人?!” 有人说:“我们不就是被打退至这的……” 弗迪克:“但我们活下来了不是吗!” 还有士兵惊慌的想起来:“我看到菲尔兹上尉也被击中了。” “菲尔兹阁下是负伤,负伤而已!” 弗迪克把枪举起来朝天鸣了一下,大声的说: “我们已经从三十公里以外逃到这,你们还想要像丧家犬一样继续逃下去吗?给我狠狠的反击,G连的步兵,还有E连的坦克小子们,都不要露头,等子弹停下的那一刻,探查清楚那该死的敌人方位,再狠狠的打,枪声刚刚在哪里响起,就往哪里轰过去!” 不少士兵听他这样一说,才勉强定下神来,全部龟缩在防御工事后不敢动弹,给枪械上弹药。 徐青在山上看着,一时之间只剩下坦克和几门迫击炮在往山坡四处攻击着,其他士兵们纷纷躲了起来,原本在回击的噼里啪啦炒豆子似的步枪渐渐减少很多。 “看来敌军当中有一些厉害人物。” 他很快看出来一丝端倪。 暴风雨之前必是宁静,美国人似乎在酝酿着发动一波攻势。 他立刻将剩下的子弹向着坦克射去,尽管对面坦克做了防护,但是在他连续攻击下,剩下一辆坦克的潜望镜也被打碎了一部分。 打完他迅速就走,披着雪白的披风,从反方向朝着山谷潜行。 果然,他的枪声一停,对面的阵地上很快就有了反应。 嘭! ——嗤! 一束的亮红色的照明弹被美军士兵发射了出来,朝着对面山上山坡缓缓的落去。 淡蓝色的天空整个顿时变得更亮了些,紧接着天上又出现了数枚照明弹,向着四面八方散去,照亮着整个山林峡谷四周。 徐青抬头看了一眼,这几个照明弹慢慢落下来,将整个山林间的树丛草影雪地上的情况找的一清二楚。 不过他已经远离了刚刚趴着的地方,原地上只剩下他为了减轻负重而丢弃的装备、钢盔之类的东西。 而这种美式的钢头盔在发亮刺眼的照明弹下,乌黑表面的反光显得尤为突兀。 不仅是他,对面的美军士兵们拿着望远镜也看到了: “十一点钟方向,灌木丛下,敌人在那!” 弗迪克兴奋的大喊: “找到你了,小子,躲的可真好!G连E连的小子们,攻击——” 轰轰轰…… 坦克,炮弹,重机枪,无后座力炮,这些上一刻还在惊慌的美军士兵们纷纷像找到了发泄口似的,手上持着各种重火力武器,疯狂的朝着他刚刚的藏身之地扫去。 暗色的山上顿时闪烁起无数火光,巨大的轰击声连绵不绝,震慑着整片山谷。 “好家伙!” 徐青听着这像世界大战一样的攻击,也吓了一跳。 他走的稍慢了一点,就有一个不太精准的炮弹在他身后几十米处炸开,泥土猛烈翻飞。 而行走间,周围整片矮丛林树木上的积雪都被震落下来,掉了他一脸,脚下的大地都在瑟瑟颤抖着。 借着炮声的掩盖,他很快从侧边反其道潜行回来,位于那些美国士兵的右侧不过三百五十米。 他快速解下身后的包裹,把布掀开,露出一架他在通讯塔山谷里,缴获的M20式超级巴祖卡火箭筒。 这种美式超级巴祖卡用的是88.9毫米的火箭弹药,看起来只是小小的一管,但其威力之大,难以想象。 因为发射管和配套的火箭弹都重达数公斤,他只随身带了三枚弹药,不过眼下也完全够用了。 “尝尝你们自己家的好东西吧。” 徐青把锥形弹装填进去,念叨了一句,随即狠狠对着一辆正在疯狂摇着机枪扫射的坦克阵地瞄准。 咻! 按下发射,电磁发控,一股气浪掀起空气震动,火箭弹极速的从发射筒中飞驰而出。 在震天的炮声之下,这一点动静几乎无人能听到。 而当炮弹以每秒百米的速度,与坦克的侧身接触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惊天变化便陡然发生。 嘭!!!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打停了炮火,却震响了山谷,地面在剧烈震动,坦克在烈焰的殉爆中形成一团足有十多米高的蘑菇烟云! 正在坦克里操作着高射机枪和火炮炮管的战斗人员们,当时只感觉舱外像是撞上了什么重物一般,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在颠簸摇晃中被瞬时挤炸成了齑粉碎肉。 爆炸之猛烈突然,连惨叫声都未能发出。 而阵地四周正躲避的士兵们,随着冲击波沙袋、尸体四处纷飞,像破纸片一样被抛远。 徐青遥遥相望,山谷里再次燃起熊熊大火,浓烟冲天,火光映衬着他的脸庞……… “圣诞礼物,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 第五十五章 战场上的幽灵(下) 这份“礼物”,徐青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反正他自己很喜欢。 这是来自东方的问候。 而这一个火箭弹炸开,也炸醒了正在往山坡上攻击着的美国大兵们,看着不远处殉爆的坦克和炸翻了的阵地,终于有人尖叫着反应过来: “火箭筒敌袭——右前300码还有敌人!” 凄厉的惊喊声尚未落下。 他们的枪口炮口还未调转,不过数秒钟功夫,右侧的山上又飞过来一道迅捷如电的黑影。 这一弹直接钻进正在攻击的人群当中,因为足足一二十多号的美国人士兵,连着重机枪和迫击炮的沙地阵营全部暴露在了徐青眼里。 如果他知道这些人的番号,就会明白这一支队伍就是美骑兵八团著名一支步兵英雄连G连,虽然是残余部分,但依旧战斗丰富,曾在二战中横行一时。 轰! 在突如其来的火箭弹下,这些并非籍籍无名之师出身的士兵们,零点几秒钟内脸上只余下了最后惊恐的神情,便在爆炸之中丧失了性命! “Fuck!快躲起来,分散攻击!” 弗迪克中尉遥声大喊。 士兵们纷纷躲避着,攻击着,试图用火力掩盖,救下在烟火中还在挣扎往外爬的队友。 机枪和弹药从这边扫射过来,徐青立刻将发射管抱在怀里,一个翻身跳入附近的一条小道,从雪地里飞跃离开。 他给枪装上新的弹夹,一边奔跑一边注意观察着阵营的分散位置。 敌人的兵力和阵地在自己的冷枪狙射和火箭筒袭击之下,总共大约死去了五十多人,剩余在反抗的人数还保持在一百二三十人的左右。 不过四下分散的位置也变得杂乱无章,开始靠着强大的火力武器在掩藏着他们的虚弱。 这一只原本在两百人左右的队伍,已然是被他前前后后的袭击、爆炸、丛林中一枪枪,被打残了很大一部分。 徐青眼神灼灼发亮,内心振奋不已。 自己已经做到了! 狙击手为什么让人害怕? 靠的就是这种战场震慑力,来自未知的恐惧,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悬在他们头顶上,不知何时会落下! “我要让你们知道,中国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他飞身往山谷里滚去,随着连续的奔跑,高度精神集中的狙击、躲避随时可能袭击的弹药,他的体力精力也在消耗,如今也有些喘气。 体质和敏捷虽然加到了三,但也并不是无限的能量充沛。 他找到一个勉强的位置,卡住身子,遥遥放了一枪。 啪! 这一枪开向的是中间沙袋下那个一直举着枪指挥的尉官。 在众多的士兵堆里面,徐青能看得出这个人刚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一直在鼓舞士气,一直在动员组织返攻。 如果不是他跑得快,躲的迅速,就算披一身钢铁盔甲,在那样的炮火轰炸下也绝无生还可能。 不过可惜,子弹飞出去后,刚好击中了他身边的一个探出头的士兵。 “距离有点远了!” 在他这个位置,大约距离山谷在五六百米左右,他马上把刚刚杀敌得来的数百点经验,一半加在体力和敏捷上,一半朝着射击技能上加去。 随着经验的消耗很快。他的射击技能就到了中级(800/1000)以后。 随着如今加点的不断熟悉和技能的提升,他逐渐发现技能的每一百点经验的提升,都会有一些和该技能相关的知识经验灌输。 这一下,他就得到了一份关于丛林作战、远距离狙射、运动中击杀敌人的珍贵经验。 徐青消化了一会儿,把其中的一部分领会,其他的暂时等待后续慢慢的学习吸收,此时也顾不上很多了。 重新把瞄准镜调好对准,很快,他就看到那个差点被他击中的尉官也有些惊慌,使劲往下缩着身子。 他趴着慢慢调整位置,往前移动着,离阵地越来越近。 不久。 在高高垒起的沙袋中,他找准了一个视角盲区,那里有一处正好对着那个美国军官的侧身。 射击的敏感与直觉告诉他,那里将有很大可能是敌人脑袋暴露的地方。 ……… “该死!那个家伙不是应该早被炸碎了吗,为什么还在!” 弗迪克中尉破口大骂。 他看着身边倒下的这个士兵,胸口的子弹仍然是该死的加兰德,一样的一枪毙命,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长官,我们刚刚打的恐怕只是敌人的一个陷阱……” 他心情阴沉无比:“我不知道吗?我要的是解决他的办法!你,去看看菲尔兹上尉怎么样了,他要是还活着,就问问他的意见,再不将这个藏在暗地的老鼠找出来,我们的人将死伤惨重!” “是,长官!” 士兵偷摸着离去。 弗迪克从背后,看着那个士兵猫着腰露出了半个钢盔头,但是远处并没有子弹枪声响起。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果然,那个家伙是冲我来的!” 他把身子更往下缩了缩,对身边的侦查兵说:“瑞纳尔,你去叫那些朝鲜兵们过来,让他们围着我建立防卫圈!” 瑞纳尔犹豫了下:“Sir,你是想要……” “执行命令,做好你的事!”弗迪克道,“这些南韩人叫我们给他来打仗,是时候让他们做出些贡献了!” 侦察兵瑞纳尔只好奉命,呼喊召来侧边的李承晚伪军们过来。 这些韩国人把美国人当自己的爹一样对待,面对高级尉官的命令和指示,他们有人犹豫,有人惊恐,但是在大兵们的枪口下最终都不得不接受了命令。 “乔什,葛雷诺,带着你们的队伍,往右侧的山上集中火力!我就不信他还有什么重火力!” 见此,剩下的士兵们虽然也萌生了退意,不过弗迪克中尉仍在要求进攻,只能继续提起枪,重新组织进攻。 但徐青早已经离开了他们集火的方向,再多的火力也只是无济于事。 于是,在他注视之下,整个营地上出现了滑稽的一幕: 足足两个班的南韩伪军队伍,满脸惊惧围在那个高级军官的四周,组成了一道人墙,小心猫着腰往后撤退着。 “棒子国?还得是你啊,老美。” 通过瞄准镜,徐青看着这一切。 能想出这种办法,他也明白这些美国人的战斗意志也快到了极致,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他们最后的天平。 来发子弹吗?让我满足你。 徐青瞄准着…… 而对面的弗迪克中尉,在两个班二十多个伪军的围护之下,似乎觉得放心了不少,下意识的就撑着枪挺了挺腰。 而在徐青的视角里,他一直观察的那处沙袋缝隙中,马上就浮现出了这个美国人的半张脸。 弗迪克信心回归,正在发号施令:“好!很好,该死的中国老鼠,这一次我们一定把他翻出来,再……” 旁边的士兵和伪军们,正在认真听弗迪克命令说话。 下一刻—— 噗! 啪嗒一下,一股鲜血就毫无征兆的溅在他们的脸上。 “中尉!!” “What(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美军士兵以及整整两个班的李承晚伪军们回过神来,摸了摸脸上的血,又看着近在咫尺的惨象瞪大了眼睛。 他们眼中意气风发、正指点队伍的弗迪克中尉笑容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是被鞭子狠狠抽了一下,身子被带倒在身边沙袋上。 他们低下头看,这才发现,弗迪克太阳穴上有一个硕大枪口窟窿,里面汩汩鲜血流出…… 他们不敢置信。 他们都在沙袋工事下躲着,哪里来的子弹? 幽灵…… 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个白人中年军士,抱着枪喃喃自语:“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弗迪克中尉是这里剩下的最后一个高级军官。 菲尔兹上尉负伤不在这里。 他们面面相觑,眼下似乎只剩下了他们这几十号士兵们。 一个在旁边待命的坦克连大兵,见证了中尉弗迪克周围的士兵们如何在诡异莫测的子弹下,一个又一个的死去,包括他的长官。 他是幸运的,但也是最恐惧的,他的心里感觉从未有过的崩溃和害怕。 “He is everywhere(我早说过了,他无处不在)!!!” 他忽然扔下枪,猛地跪下,高举着双手朝着山的那边高呼: “You won(幽灵!你赢了)——I'll never do it again(我发誓再也不跟你作对了)!” “Please,I give up(请不要杀我,我投降),I give up(我投降了)!” ------------ 第五十六章 我们愿意投降,先生 恐慌是会传染的。 尤其是面对着,随时可能剥夺你生命权利的强大敌人,这种未知的恐惧就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扩散、蔓延。 人的心理很奇妙,当出现了第一个豁出去丢掉枪、跪下投降的人时,这些狼狈躲藏在一个个沙袋之后的美国人们,互相看了看,脸上反抗的意识便越来越弱…… 于是在徐青的眼下,越来越多的士兵从沙袋上走了出来,将枪抛在地下,纷纷举手高呼投降: “幽灵,请不要杀我,我也投降!” “是的,我们投降了!” “快点,罗杰,洛克,我受够了这一场没理由的战争了,我不想没命回家过圣诞节!” “我也不打了——再也不打了,我想念我妻子给我亲手做的番茄三明治!” 噼里啪啦的。 就在眼下这些美国士兵们纷纷豁了出去,见前面跪着的人没有被立刻打死,也纷纷丢下枪跑了出来。 一个个纷纷跪下,痛哭求饶,咒骂该死的战争,甚至有人在磕头。 但是四周雪地中没有回应,也没有他们所想要的任何场景。 这里边跪着的士兵里有一个黑人大兵,看着半天,四周没有那个神秘的幽灵出现,也再没了那诡异的子弹射出。 他问旁边的同伴:“罗杰,你说这个敌人会不会没有子弹了,或者他刚才就被我们给击中受伤了,不敢出来了?” “不应该吧,我们那么多的坦克炮火都没有击中他一丁点儿。” “或许就是如此!你瞧,我们可是有着原子弹的,还有这么多的坦克炮弹,他并不是什么幽灵,只是一个人而已,而且是黄皮肤的中国人……” “嘘,你可小心点儿吧,万一被听到了,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我不信,休想骗我!” 但是那个黑人士兵仔细看了看四周的空无一人的迹象,他咬了咬牙,突然又抓起刚刚扔在地上的冲锋枪,站起来道: “ Hey,伙计们,别傻站着了,快拿起咱们的家伙事儿吧!弗迪克中尉说的对啊,他只有一个人,我们都愿意投降了,他都没反应,说不定已经被咱们给打伤——他不敢再出来了!” “洛克,他刚刚还在攻击啊,中尉就死在他的枪下……” 一些士兵看着他夸张激动的说着,也有些犹豫,如果能不投降,他们自然不会选择这样屈辱的方式。 谁不想好好的站着呢? “我这不没事吗?” 洛克拿起冲锋枪,对着四周的雪地哒哒哒的扫射了一圈: “看吧,我就说吧,什么幽灵,他一定是……” 砰! 但下一刻,一个子弹就击中了他的后背心,他的下半句没来得及说出,声音便消散在风里。 “啊!” 刚刚萌生出念头的十几个美军士兵们,吓得赶紧往地上一趴,举起的双手抬得更高,头也埋得更低了。 “等等——幽灵先生,我们无意冒犯!” 有人见状从人堆里爬起来,连忙急着大喊。 这是一个在战场当中仍然梳着一头金色柔顺长发的中年白人男子,大约三四十岁,打扮的很是得体。 同样穿着美式的合体军装,但里衬透着些白色衣领,带有银项圈的十字架项链,他一边高举双手一边大喊着: “请听我一言,幽灵阁下——我们尚不知您的姓名,您是中国人吧?我在二战期间曾随军去过中国伪满洲地区参加过抗日,我了解中国的风土情,您绝不会是滥杀无辜的屠夫! “我始终坚信,我们虽是战争的双方,却也有坐下来谈的地步,按照国际法的约定,我们这里共有两个连队残余部下愿意投降,我们将无条件作为您的战俘听候贵方的处置,绝不会再行反抗!” “我叫昆兰,我是一名神职人员,我在这支骑兵队伍当中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我了解这些年轻人,他们有的是刚刚年满十九岁的可怜小伙子,有的美满家庭组成不久,我甚至亲眼我们的年轻小伙子在离开国土时妻女哭倒在地……他们没有错,错的是这场战争坐在五角大楼和白宫里面下达命令的那些政客!” “主啊,他们无非是听从上级的命令指示,这场战争在我看来原本就并不是那么的正义使然,我们知道,但是别无他法,只能遵从国防部的军令,但我们绝无意与你们东方作对,幽灵先生,我祈求可以放过我们一条生路!” 徐青其实一直在观察着。 他没有回应,并不代表纵容敌人行径。 只是拿枪口瞄准了他们的同时,他心里也在微微犹豫着道义的天平两端。 这种犹豫并不是同情和怜悯,也不是所谓的圣母心发作。 他对这个神父所说的满口仁义道德,人道主义,并不是很在意。 从一开始,他的第一发子弹从枪口射出之后,几乎每平均两颗子弹就必会带走一个敌人。 但他确实从来没有真正想象过,能彻底战胜这样一个庞大的队伍。 只是想尽自己个人的一份力,有一份热发一份光,用自己擅长的狙击技能来打下美国人的嚣张气焰,击杀敌人,为自己的战友,为死去的何长贵他们,报上一仇。 他的枪下并没有无辜的灵魂,也没有放走一个该杀的敌人。 此时此刻他在雪地里趴着,看着整整一百二三十号人全部放下枪械,跪下向他痛哭投降着。 这样的场景,他从未见过,也未曾料到过。 他内心有迟疑。 迟疑的点在于,他是一名接受过良好学习教育的现代青年,也是这个时代的一名志愿军战士,他的内心根深之处其实是以和平为准线。 所有的反抗,搏斗,杀敌,都是为了活命,为了战友,为了争取胜利,为了更高的和平。 他并不愿意成为一个只知道杀戮、滥杀无辜的人,成为一个无底线无原则的人,这样的确是有违他的良心。 在当下敌方全部束手投降的时刻,他完全可以把剩下的一枚火箭弹直接发射出去,这一百多号人,可能会在顷刻之间,便死伤殆尽。 并且将无人知晓。 但迟疑便迟疑在这…… 可能会有一时的爽,一时的痛快。 但之后的日子里,这些非必要制造的无端杀戮,极大可能会成为他内心深处的一种噩梦般的回忆。 任何一个在和平年代生活着的年轻人,不可能毫无影响、面不改色的,将一百多个放下武器的人的活活屠杀。 这样做,他将与那些侵略者、百人斩、刽子手有何区别? ------------ 第五十七章 凯撒的归于凯撒 而另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一直以来优待战俘是我军的一项军纪。 虽然现在的新中国尚未加入《日内瓦公约》,但是我们向来就有优待俘虏的良好光荣传统。 这种传统自红军、八路军时代就严格执行着,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期间,更是成为我军在敌人和广大人民群众中优良口碑的重要来源之一。 在入朝作战之后,他就听千里和雷公不止一回说过,优待俘虏曾经在他们的战场上,有过如何意想不到的克敌效果。 因为对敌冲锋陷阵的时候,绝大多数国家的军人们,并不像此时的新中国一般,能够随时随地的付出生命的代价,去牺牲,去拼命。 他们中,有很多人会因为对方残忍的俘虏政策不愿被俘而更加奋勇作战,也有更多的人,会因为对方优待俘虏的政策而减弱作战意志。 这就是所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可见优待俘虏,从大局上来讲,是有利于战果的。 作为一名战士、一名军人,抛开个人因素之外,对于这样的纪律徐青仍然保持尊重。 之前的在通讯塔山谷,那几个在他枪口下负伤的士兵求饶时,他不想放过,但也没有选择直接打死。 原因就是如此。 徐青仔细想了想,深呼一口气。 他决定要以自己的方式,来将这些人进行处理——既不有愧于自己的底线,也对得起那些牺牲流血的人们。 他把枪收起来,为防止通过声音暴露位置,他一边伏着身子在雪地里低头奔跑,让声音回荡在四周,飘忽不定: “我可以接受你们的投降,但你们必须自缚双手,丢弃掉身上所有的武器装备,以及一切可作为武器的事物!” “如果同意,就按照我说的做——如果有谁有任何异动,我的子弹马上就会出现在他的脑袋上!” 他快速的跑着,英文在雪地里响荡着,往往在一个位置说了一句后,很快就出现在下一个位置。等他几句话说完,更是悄咪咪的摸到了他们的背后丛林间。 “难道是我的错觉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四面八方?” “不会真的是幽灵吧……” “东方人每个都是如此吗,耶稣在上,我们为什么要与他们为敌?” 美军士兵们面面相觑,心下对这个未知的幽灵更增添了几分神秘和畏惧感。 他们绝不会想到,即使在如此寒冷的冰天雪地里,徐青的速度和百米运动员都有的一拼,而在全身协调性,耐力体能方面更是优胜一筹。 那名昆兰神父大声回应: “我们愿意,我们愿意!” 他于是连忙组织起来,此时剩下的一百多名士兵当中已经没有了任何一名尉官。 他们在昆兰神父的指挥下,纷纷去掉身上还挂着的手雷、战术匕首、炸药包、手枪、步枪、部分武器零件,以及其他可充当武器使用的事物,纷纷丢成一摞,在前方的空地上堆成了小小的一堆小山。 徐青微微喘着气,紧紧盯着他们,但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依然会开枪。 他不会轻易的放过任何对他性命和安危有危险的行为和动作。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这些美国人还算比较老实。就算是那些养不熟的韩国狼,见他们的美国爹们都投降了,个个也纷纷跟着做。 甚至整个场面,都有些欢天喜地的喜悦氛围,不少美国士兵们丢掉武器后,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笑容,高高兴兴的配合着在地上蹲好,双手抱头。 徐青看着这一切,有一些好笑,也有些感叹。 对待强大的敌人,一定要比他们更狠,让他们恐惧畏惧,才能彻底打服他们! 在徐青注视之下,昆兰神父十分自觉的让所有人解开身上的军装,一件件的抖开,检查放下所有的金属或者可疑的物品,只穿着身上的以供保暖的防寒衣物。 然后将布置营帐的纤维绳拉起来,他亲自一个个的将所有士兵们的双手捆起来。 他一边捆绑,一边大声的解释,唯恐造成误会:“幽灵先生,请放心,我以主的名义保证,这种绳索十分的牢固!” 于是就在徐青的注视之下,一条条绳索连起了一串串的美国人“烤串”,像人体蜈蚣一般,全部双手抱头蹲在平地之上。 “幽灵先生,我们已按照你的吩咐做了!还请饶我们一命!” 神父昆兰做完这一切,将自己的双手也给捆上。 不过许久。 徐青一直并没有做出动静。 有稍微显得活泼点的年轻士兵脸上有些害怕,但又忍不住在嘀咕:“这位幽灵先生,为什么还不出来,我们已经投降了……” “嘿,别话唠了,刚刚那个纽约的大头黑鬼洛克怎么死的,你没看见吗?” 同伴小声提醒着他。 而徐青在暗处,此时正看着这一幕。 他没有立刻回应,仍然在耐心的仔细观察着。 在人群中他看到了,有原本被抬向后方的伤员也被抬了过来放在地上,双手捆住,其中他就看见了那个还没死绝的菲尔兹上尉,重伤昏迷在担架上。 他又悄悄在营帐附近瞄准扫视,审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动或隐藏的敌人,这才慢慢放下心。 于是。 在一众美国人忐忑不安,神情恍惚的心情之下,有士兵忽然发现就在他们身后不到一百多米的地方,雪地里突然有一块地面隆了起来。 “看!” “我眼花了吗,雪人‘活’了?” “闭嘴,这就是幽灵先生!” “天呐,他一直离我们这么近,就在我们眼皮底下……” 在他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身被白色披风包裹着的徐青,手持白布缠住的步枪,戴着面罩,披了一身风雪终于出现,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 第五十八章 路遇英军记者 今天是一九五○年十一月十一日夜。 天空灰暗,乌云遮布,整个美骑兵营地的硝烟战火退去之后变得一片寂静,山林间风雪依旧,天空没有敌机夜间骚扰的动向。 徐青再次将食物和饮用水补充给这些战俘们,确定关押和陷阱都完备后,他便展开了白天从指挥营帐里面搜到的那份美军地图。 地图上是一份朝鲜方面的地势行军图。上面有美骑兵一师从新南港北上的一路所过路线,红色的尖头和一个个英文字母的注解标注着他们的行进路线,和整个联合盟军一样,都是意图直达鸭绿江附近。 而他们一个礼拜前位置始终停在了云山附近,从云山到这,地图上有钢笔浅浅的画出了大致的方向和路径,徐青现在所在的这个野松岭大约位于平南镇以西,距离云山约三十公里。 而根据他之前的询问,这一只骑兵八团残部分云山逃亡之后,并不敢直接往回撤,因为云山一带包围群他们发现了不少中国人,于是设想过大馆洞、与枯木里的美陆战队汇合,联系其他部。 但天公不作美,事与愿违,他们碰到了极速穿插的九兵团七连,被打残了很大一部分。 原本菲尔兹上尉他们在此,就是准备开会如何迂回南边,入龟城,返回朝鲜南部先与与土耳其旅汇合。 他们受够了一路上遇到一股股莫名其妙的中国人攻击。 可惜计划尚未执行,仅剩下的二十多位高级军官,又被从天而降的徐青一个人给包了饺子。 “让我给你们找个该去的地方吧。” 徐青看着地图上。这里离云山不远,而且作为了解到一定历史常识的他知道,志愿军在阻击云山之后,便是边打边退,假意撤离,主动后退十几公里,为长津湖包抄围歼战打下诱敌“口袋”。 他收起地图,拿着从一个尉官尸体身上摸出来的指北针,辨别了一下方向,随即快速赶路离去。 他要尽快的找到我军队伍来接收俘虏,然后返回,以防这里有其他异变。 夜里的风雪依旧很大,绒毛似的雪花纷纷翩翩的飘落着,不过自他于七连冲散之后,他也习惯了这样一个人夜间赶路。 往南边方向径直奔走了几公里,他才终于离开连绵的山岭,到了地势相对较为平缓开阔的丘陵原地。 当他翻过一座横在大地上的山丘,刚冒出头发现,群山下不远处的盘山朝鲜公路上出现了十数个黑点。 他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才发现那是一排长长的装甲车和坦克队伍,雪地反光照射下,隐隐约约能看出这是一只大肆开动的队伍,连汽车灯都全开着,一路照亮着公路四处。 车队缓缓从他面前驶近,他根据装甲车坦克的数量,大致估算了一下这只队伍起码在五百人以上,应属一个加强营的规模。 徐青下意识就以为是美军。 但是仔细瞧之下,发现他们的武器装备和这几天看到了美国人大有不同,军服装饰也略有差别。 应该是联合盟军的其他国部队。 他一个人不太好打,想了想,他便弓起身子,准备从旁边暂时绕过去,避其锋芒。 谁到山底下突然喧哗起来,有隐隐的人声,然后整个车队突然停了下来。 徐青连忙重新趴下。 难道自己暴露了? 可是怎么会,他的着装全是用白布包裹着,就算是起身赶路都小心翼翼,完美的和周围的环境融合在一起。 之前那些美军士兵们几乎没人看出他的破绽。 不过很快,山下队伍里就有一个军官站在吉普车上,他放声高喊着:“嘿,山上的美国朋友,我们发现你了,请下来谈话!” 徐青仔细观察四周,附近只有他一个人,说的应该就是他了,可是怎么发现的呢? 难道这个年代就有无人机了?就算是望远镜,也不一定能快速的看到他。 下面的军官很快又喊了一遍。 徐青听着这个军官带这些英国佬的口音很快明白,这应该是一只英联邦队伍,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美式军装。 可能是把自己认作了同为盟军的美国士兵? 再一瞧,下面的这些士兵们都没有一个举起枪,全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他顿时微微定下心。于是将计就计,用英语回道: “这位长官,你有何贵干?” 徐青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连番伪装潜入敌腹作战,让他的信心大大提升。 他大着胆从雪地里爬了起来,往山下慢慢走去,眼睛余光聊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但凡有什么不对,他就会快速做出应激反应。 “哦,还是个小伙子?我的朋友,别这么害羞嘛!” 底下的军官听到徐青的声音比较年轻,又看着他一个人走出,开口笑起来,旁边汽车上不少士兵们也纷纷吹起口哨。 徐青走近,不少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他们也刚刚开进朝鲜不久,徐青是他们见到的第一个美国士兵。 吉普车上站着一排人,为首的年轻军官看着他面罩下微微有些像亚裔的脸:“你是美国本土人,还是南朝鲜的?” “朝鲜人会说这么流畅的英语?” “那就是美国丘八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给,烈酒保暖。” 军官扔给他一罐小小的酒瓶。 徐青接过手,但没喝。 他扫了一眼,这几个军官都穿着哔叽呢布料的羊毛领子作战服,佩戴上尉军衔,腰上挂着转轮手枪,大晚上的戴着墨镜,嘴里还叼着烟斗,有的还在喝酒,看起来不像去打仗的,而像一群要去赴宴似的英国佬。 见这些人毫无防备心,他胆子更大了,直接反口问道:“你们盟军哪支队伍,又怎么发现的我?” “好吧,小子,你问题可真多!我们是大不列颠皇家重坦营,我是上尉范伦.福克斯,路透社随军记者——你如果生在伦敦,一定听过我们的名头?” 这一名叫范伦的军官哈哈大笑,举起放在吉普车座上的相机给他展示着,“这可是我的老本行,西区美术馆里挂满了我给伦敦桥拍的月亮,我刚刚正想拍这远东的月景,不料第一张照片里就意外发现了你!” “原来如此……”徐青看着他手上的长筒相机,这才了然。 心下立刻记下,提了个醒,在有些时刻可能真的一张照片就会暴露行踪。 “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徐青点点头:“我是美骑兵一师八团的巡逻侦查队员,我负责在此侦查四周情况,搜寻物资。” “哦,阿美利亚骑兵的家伙,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范伦挠挠头,旁边马上有一个同样尉官打扮的男人,笑着开口:“不就是昨天柯尼斯少校说的那支被中国人打败的云山盟军吗?” 他想了起来,讶异的转头问徐青:“你为骑兵八团工作?” 徐青摇头:“我为国家工作。” “传闻不是你们已经被全剿灭了?” “所以只是传闻。我们仍有两百多人的队伍,一直撤离到这。” “那是逃亡吧?哈哈哈哈哈……” 这些英吉利军官纷纷笑起来,不过笑完,作为职业记者的范伦,想了想又好奇问道:“你们为什么会溃不成军,中国人难道像巫师一样可怕?” “中国人?” 徐青满口胡诌着,“我们打了好几天,我十分了解他们,他们并没有很强的战斗力。如果你们遇到了中国人,用不着坦克,甚至连枪也不用开,完全可以试一试站在车上不动,他们绝对都打不中你!” “你在开玩笑吗,朋友,那你们为什么会被击溃?” 徐青继续道: “并没有击溃,先生,中国人不是已经被我们打退了吗?他们并不想和我们作对,云山以北都是我们的地盘,麦克阿瑟将军让我们这些四处战术性撤离的队伍,继续北上,直达鸭绿江岸。” “他们入朝作战的也没多少人,我们战斗过,他们只是想保护鸭绿江上的几个水电站,没有它们的电力,中国东北的工厂就不能开工了……” 周围的士兵们都在看热闹,几个军官听着也觉得挺有道理。 一个蓄着羊毛须的英军中尉合手一拍:“我就知道如此!中国人去年立国的时候,伦敦上议院的那些老家伙们不是还送上了问候?要我说,我们就不应该听信那些愚蠢的政客,特地从大西洋上开船至此。这简直蠢透了!” 范伦起了兴趣,他拿出胸口的一本牛皮笔记,打开钢笔帽,笑着道:“美国朋友,建议我对你进行一个简单采访吗?” “当然可以。” 徐青微微一笑。 “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菲尔兹就好。” “好吧,亲爱的美国朋友——菲尔兹阁下,刚刚听你说你们需要搜寻物资?” “我们失去了电台,暂时未能与大部队联系,没有空投后勤补给,因此暂时搜寻一些储备。” “那你们的状况可不太妙。” “其实还好。就在昨天傍晚,我就在附近的朝鲜村庄里找到了大量的物资,送回去二十多个地瓜,大家都非常的高兴。” “什么…瓜?你可以再拼一遍吗?” “Sweet potatoes(地瓜)。好吧,其实就是菠萝,它们跟手雷一般大。” “你刚说的是地瓜——好吧,那也没有手雷大的菠萝啊,那是手雷吗?” “那就是手雷。” “菲尔兹先生,你可真会开玩笑。” “我以为你们英国佬喜欢这样的幽默。” “只是几十个地瓜便如此满足,你们的处境可不太妙啊。” “但他们非常喜欢。” 范伦上尉跟美军的菲尔兹上尉完全不同,看起来像记者比向军官更多。他又问了徐青几个问题,大多是关于美国人的,少量的是关于中国人的情况。 徐青自由发挥着,一旦涉及到中国人的话题,他明里暗里会降低中国人在这场战争中的存在感。 而当范伦问他,作为亚裔士兵关于对美国人印象有哪些?他说的是乐于奉献,热情好客。 最后,范伦盖上笔记本,钢笔插袋,满意的点头: “非常完美的一场采访!非常感谢你,菲尔兹先生,我们合张影吧,你是我们在朝鲜遇到的第一个美国士兵,以及英文如此流利的亚裔士兵。” “当然,我的荣幸!” 徐青点点头,从善如流,“采访会刊登出来吗,你们是什么报纸,我一定会买的。” “《路透社》,我说过多遍了!当然,你也可以在《每日邮报》上得到转载,你们美国也有这个。” 范伦高高兴兴的招呼起来,满车的士兵们纷纷微笑着,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兆头,都过来合照。 咔嚓! 很快,在旁边的士兵帮助下,徐青摘下了半边面罩,露出眼睛,众多英国佬笑脸中只有他一个人冷冷看着前方,站在公路地面上和满车的英军士兵们,拍下了这一张在凌晨“友好相遇”的黑白照片。 ------------ 第五十九章 同志,我是中国人民志愿军! 借着发现了徐青这个“美国士兵”的机会,整个坦克营的队伍也在原地停顿整修了一会。 拍完照之后,徐青跟几个军官和士兵聊了一下,范伦上尉高兴的又招呼着几个英军士兵,给他扔出了毛毯,罐头,甚至还有刚刚用火炉加热过的肉食。 “多谢!各位一路走好。” 徐青不客气的收下了,他将这些东西统统包好,背在身后,整个英军坦克营很快也要出发了。 随后,他就站在路边,看着这一只英军重坦克营大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前进着。他看过地图,记得前方应该是往朝鲜西线战场的纵深处前行。 这些英国人士兵没有怀疑他的身份,看着他一身美式装备军服,英语非常流畅,并不是他们臆想中刻板中国人的模样。 在开始的调笑之后,如今离去,不少士兵们还在回头朝他友好摆摆手告别。 徐青看着这一切,脸上不动声色,只是微笑着。 但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经过刚刚的对话和接触,他也接收到了不少关于英国部队的要闻信息,这可是光待在志愿军队伍单方面很难接收得到的东西。 虽然没问到他们要开往何处,但是从这些英国佬字里行间的意思,大致能判断出,这是一只刚刚开进朝鲜土地进行增援的联合盟军部队。 同时,他也已经把车上的几个军官以及整个队伍的番号、特征、坦克数量、炮兵分布、行走路线等基本信息探听不少,都牢牢记在心里。 这也同样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 直到整个车队再也看不见,徐青便迅速爬上山坡,回到雪山山岭之间。 经此一下,他更加警惕了,自己往后的潜行也要更加小心谨慎。 因为再高的人工痕迹也有可能被高科技设备拍摄到,甚至美军英军甚至会配有夜视仪之类的装备。 徐青抓紧加快速度,在雪地山间前行着。 眼下的当口公路上能遇到开往西线战场的英军部队,恐怕我方的志愿军部队士兵们,也已经退得够远,把这方面的战场和高地都暂时性的拱手诱让给了敌人。 沙沙沙…… 越往前走,天也越来越亮了起来,大约凌晨四点之后,徐青的脚步忽然主动慢了下来。 对于美国人来说,搜检中国人的痕迹大多用飞机在空低空中盘旋,寻找大部队的身影或是车马辎重,但是对于中国人来说,对于打惯了游击潜伏的战士们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志愿军战士们为了达到不被敌人发现的目的,隐藏行踪,会在山林雪地之间隐蔽前行,一路都会尽量减少自己的活动痕迹。 但是仍然会留下一些细微痕迹,这是不可避免的。 而此时,徐青就发现了这些痕迹。 徐青眼神很好,他在个别的雪地林间发现了一些细碎的人工活动过的踪迹,虽然被大雪覆盖过,但是他已经在七连待过一段日子,很熟悉我军战士们通常行军开拔的习惯。 “有痕迹。” 他在几处风雪覆盖较小的山石后面发现一两只破损的胶鞋,还有一些战马拉过的粪便遗留,他趴下来闻了闻,还是比较新鲜的。 抛去天气冰冻的因素,离开也应该不超过两天左右。 他于是接下来沿途更加留意四周。 不久,越过了两座山岭之后,趴在一处山谷的峭壁上休息。 忽然,他一回头,看到了后方远处的峡谷雪地上有一排浅浅的脚印,虽然离着很远,但他扫看了好几下,确信无疑几分钟之前还没有——这绝对是一排新鲜的脚印。 雪还在下着,慢慢就要覆盖它诞生的痕迹。 这说明有人在他身后刚走过不久。 在这样的雪地中,只有我们的志愿军战士们,会在雪地里潜伏行走。 “对了!” 徐青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可是还穿着美国人的军装,并不是志愿军的棉服。 别被自己人无端给打了。 他连忙把身上的披风、美国军装解开,把胸口里面藏着的子弹哨拿了出来。 “㘗!㘗㘗㘗㘗……” 他把哨子含在嘴边,缓缓地吹动起来。 清亮的哨子音,在四周敞远的雪岭之间响起。 一短四长,配合着音调的转变,这是在联系我方队友,对接暗号的方式。 他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回应。 但他知道不能放弃,于是再度吹起: “㘗㘗~㘗㘗㘗,㘗㘗㘗㘗……” 他在雷公那里学的大都是野战军部队共用的一些哨子暗号,并不算很难,敌人的确也可以模仿。 但是有一些隐藏深的用的不多,往往是甄别敌我双方,是否为特务假扮的有效方式,他于是把自己会的那些联系暗号全部吹了一遍。 终于,在他停下的那一刻,西边雪岭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道回应: “哔哔哔……” “是志愿军!” 对面的哨子音像冬天里的夜莺,像黄鹂鸟,像风在山谷里划过,也在他的心头轻轻划过。 徐青有一点激动,他这几天全是独来独往,在敌军阵营中杀进杀出的,见的都是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佬。 这下可能真就是再度遇上自己家的亲人们了! 他立刻把哨子再度含住,吹响: “㘗,㘗㘗㘗㘗……” “哔,哔哔哔哔……” 山的那一边,响起同样的哨声。 徐青忙站起来,他已经看到对面雪岭上隐隐有几个脑袋冒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往这边张望着。 “嘿,我是志愿军,中国人民志愿军——不是美国人!” 徐青喊着,试着用中国话进行沟通。 对面的人也在犹豫着。 “班长,好像是我们的人……” 一个通讯员小战士,在山后头看着下面穿着美军军装的人在用中国话说话,有些高兴,但也有些犹豫。 同样趴在山后的一个方正脸的中年人,严肃着脸: “还不能完全确定。他穿着可是美国人的衣服,还要再确定一下,刘黑子,小胖,你们俩去四周观察一下有没有其他人的埋伏!” “是!” 等他们彻底巡视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其他暗藏着的人员所在,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再往下看,山下的徐青已经把枪和身上的装备全都放在地上,高举着双手,主动的慢慢走了过来。 但他们同样没有放松警惕,通讯小战士连忙端起枪: “站住!你是哪部分的?” ------------ 第六十章 老班长和他的兵 “我是九兵团攻坚一团第七穿插连的志愿军战士,我和大部队冲散了。” 徐青看着这个面嫩的小战士,看起来年龄比他还要小,也是个新兵蛋子,明显看得出整个人非常紧张,但是仍然脸上绷得紧紧在厉声呵问。 “胡说,这里哪有什么九兵团,而且你还穿着美国人的衣服?” 徐青看着他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对他笑了笑: “我们是从鸭绿江大桥过来的,入朝前上级委派了秘密任务。至于这身衣服……是我打死了美国人后,从尸体上抢过来的!” 小战士讶异:“你打死过美国人?” 徐青反问:“美国人也是人,为什么打不死?” 小战士语噎住。 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神情有些沮丧。 不过这时候,四处不远处趴着的几团“雪白身影”,看他似乎没有什么敌意,不再隐藏,纷纷站了起来。 一共五个人。 全都棉衣外穿,露出雪白的里子,脖子上扎着白毛巾,身上尽量的用白布裹着,裹不到的地方只好用雪盖在身上。 徐青没有意外,他刚发现了一些端倪。 “大永,放下枪吧!” 为首的一个中年战士铺落掉身上的雪,上下打量着他,点点头,对他敬了个礼: “三十八军三三七团一连侦查班,郭忠义!” “幸会!” 徐青也立刻回敬。 他旁边一个戴着毡帽的黝黑脸年轻战士,搓了搓通红的手,靠近他耳朵小声的提醒:“班长,万一是李承晚的特务……” “不会。九兵团入朝对外是秘密进行的,就连我们也是前几天开会才提到一点。” 他转过头,看向徐青:“怎么称呼?” “伍万里。我哥是第七穿插连的连长伍千里,你们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找人去查一查。” “伍千里、伍万里,挺不错的名字……怎么搞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冲散了呢?” “我们在执行任务的行军途中遇上小股敌军,产生了遭遇战,后来我被炮火震晕,掉下山谷,醒来的时候大部队已经走了。” “厉害!这样都活了下来。” 徐青笑了:“命硬。” “行,伍万里同志,我们已经侦查完,马上就要返回团部,你既然现在一个人,不如先跟着我们吧!” 他们作为侦查班,遇到疑似是志愿军战士的人员,肯定要带回去好好确定一下。 “好,没问题!” 徐青脱离大部队好几天,他已经有些归心似箭了,面对这样的机会,他不可能拒绝。 于是,他在几人的注视之下,返回过去把自己的加兰德步枪以及带着的大包小包的行裹重新背在身上。 “这都是美国人的装备啊?” 郭忠义看着他身上的东西,开口问道。 而其他几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也都有些羡慕的看着,尤其那个叫大永的小战士,倔强的想把头扭过去,可眼神却依旧忍不住往他身上瞟。 “美国人有钱,他们用的都是这些玩意。” 徐青点点头,见他们好奇,举了举手上的步枪,“这个是他们的半自动步枪,几乎每个士兵都会拿上一杆,我和队伍冲散之后身上连件棉袄都没了,最后只能从美军士兵尸体上掏,还别说,就是死人身上扒下的,也还挺暖和。” 那个黝黑脸庞的年轻战士,开口问:“那你打死过多少美国人?” 徐青笑着:“那还真不少,有五十多个。” 他的系统界面任务上,可标的清清楚楚的。 “吹吧你!” 其他几个人摇摇头,也没人相信,只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徐青也没辩解,跟着他们一起走。 这几名战士虽然一路上说说笑笑,态度对他也非常的和善,但是他们手上的枪始终没有放下过,隐隐还是对他有些警惕。 不过徐青也不在意。 对他来讲,自己的战士越警惕,他反而越是很高兴。连续潜入伪装在美军士兵的大本营里,让他知道在战场上一切的警惕和存疑的确都很有必要。 他们在雪岭上走着,很快,越过一处较小的山岭,又走了两公里左右的道路。 穿过一处连绵的丘陵,徐青很快看到前方的一处山谷低处有几座草草建成的木屋。 跟着这几人慢慢走近,他才发现,这几间屋子也是经过伪装,细心的和整个环境融合在一起。 “这就到了?” 徐青,四周看了看问道。 “没错,跟我来。” 郭忠义带着徐青等四人走进山谷。 他们刚一走近,徐青穿的一身跟他们迥然不同的美式军装,不少人都把眼光透过来,目带审视,甚至有的已经把枪提了起来。 “这是我们在外找到的落单的志愿军战士……” 郭忠义稍微和守卫解释了一下,然后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 最后通过门口的暗哨对了口号,徐青还是跟着他们得以进去。山谷里面,人并不是很多的样子,大部分士兵都有自己的要务要忙。 在一堆人审视的眼光中,郭忠义带着他走进了一处大通铺。 “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何忠义说完就准备走。 “郭班长。” 徐青连忙一把拉住他说道:“我昨天还还碰上了美骑兵一师的残存队伍,我缴获了一些俘虏,他们说是在云山被我们志愿军战士给打退的。你们这边方便接收战俘吗?” “美骑一师?” 郭忠义听着一惊,停下脚步:“你确定?” “当然确定。” “骑兵一师是在云山被三十九军打的,打退的,不过战俘我们这边也可以帮忙接收。你把战俘藏哪了?有多少个? “有点多。” “放心,再多咱们也吃得下。” “……一百二十五个,昨晚死掉一个。” “没问……啥?” 郭忠义反应过来,停下脚步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一百二十五个。” 郭忠义严肃的开口道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你们连队没有教过你……” 可他的话下一句就顿住了,因为他看到,徐青从背后的包裹里取出了一包东西,往大通铺上一扔,发出噼里啪啦的金属撞击, 微微打开的口袋缝里,他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了一堆的美国人身份牌。 ------------ 第六十一章 还不是万岁军的他们 “你这真的假的?!” 郭忠义连忙把这个小布袋打开,里边直接是一条又一条串珠项链串起来的军牌,银光闪闪的。晃着他眼睛直瞪大。 他没有细数,但是也知道,这一袋里面起码几十条。 “我没必要骗你。”徐青回答道。 “可是这不可能啊,你怎么做到的,你只有一个人,他们的火力还如此之凶猛,一个人、一把枪怎么可能杀掉五十多个美国人,我们一直和美国人作战……一个连的人都没你杀的多?” 郭忠义还是不相信。 “我不会冒领战功。这些的确是我一枪一枪打出来的,在我和大部队冲散之后,又遭遇了几波小股的敌军侦查队伍,通过单兵远程伏击,我狙杀了一些敌人。” 徐青稍微解释道,“不过这些都不是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我现在的确有一百二十多个战俘需要处理,他们现在被我关押在距离这里大于十八公里之外的一处野松岭的地方,我离开已经一夜了,如果不及时回去,我担心他们有些人可能会逃走,或者出现其他的变化,你看……” “我马上去报告连长团长,你在这里不要动!” 郭忠义也管不上徐青说的是真还是假了,他在东北抗日打仗打到现在,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他马上起身,随即吩咐了一下在门口看守的小战士大永和那个黝黑年轻战士,然后抓起这一包装满美国人军牌的布袋迅速离开。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他一个人,门口两个年轻人好奇的看着他。 “麻烦你们了。” 徐青在刚刚的交谈当中已经知道了,他们一个叫陈大永,一个叫刘黑子。 徐青坐在大通铺上,看着这里熟悉的志愿军装备和行军整备模样,也有些感叹。 不过他知道眼前,并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把身上包裹取了下来,查看了一下自己所带的东西。 从夜间准备离开寻找大部队的同时,他就带上了许多从骑兵营地中搜索到的很多重要文件资料和地图,他不知道这些哪些具体能够对我军作战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所以挑了自己觉得重要的,然后打包全带上了。 他在大通铺上坐着,而刘黑子和大永在门口紧张的把守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看清了坐着的徐青和他身边的枪械和装备。 徐青没有意见,设身处地来说,不管是为了看住他,还是看住这些重要的文件,这些防备都确有必要。他完全能够理解。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 不知等了多久,忽然间,门口响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很快,徐青抬起头就看到屋子外走进来几个志愿军军官。后面跟着郭忠义。 “各位首长好!” 徐青立马站起来对他们敬了个礼。 这些人看着他也微微敬礼,随后几人互相看了看,半响没人说话,最后还是旁边的一名军官开口道: “小同志,你好!我是三三七团的教导员,我叫徐有光!我听郭忠义报告……说你制服了一批美国人当了俘虏?” 徐青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们面面相觑,徐有光严肃的问道:“你确定?小同志你确定自己不是在开开玩笑吗?” “报告首长!我确定。我是一名战士,天生不会撒谎!如果首长不信的话,请派人和我一起去查收,一验真假!我将一百二十五名美骑兵一师俘虏,暂时关押在山洞当中,然后连夜离开来到此地。另外……” 他把自己的包裹打开,取出一叠文件递了过去,“这是我在剿灭对方指挥部的时候,收缴物资找到的一些文件,不知道对我们部队作战会不会有用?” 徐有光把文件接过来,连忙翻看了一下,上面都是英文。 他连忙叫来屋外的一个部队政治处的干事:“小王,进来!能给我说说这上面说的是什么?” 那个英文翻译小王从门外走进来,看了看上面的封面,拿着文件给他轻声念叨:“这一份是《美国骑兵一师第八轻骑团作战部署计划》……这一份是《朝鲜九城北上态势图》……这,这好像都是真的!” 干事小王念着念着,自己突然叫了起来。随后他抬起头来,满脸的震惊对徐有光说:“教导员,这里面的东西可能对咱们有天大的帮助!” “能确定吗?” 这几名首长都是师团级的干部,神情中纷纷露出惊喜之色,但也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很快,小王又看了一遍,用力的点头: “有很大的可能。最起码,我们没有如此详尽的朝鲜北部全貌地图的!” 随后他又把地图上面标了的美军行军路线,和几位首长指了指,翻译了一下。 “没错了,这完全符合上周我们和美国人打的路线嘛!这些东西如果全是真的,将必然有用于我们的后面作战计划部署!我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军长!” 旁边一个身形稍胖的首长振奋的说道。 不过他说完突然又叹了口气:“唉,要是早能够得到这样的地图和信息,我们往熙川插,把敌军围截在那,打出个漂漂亮亮的仗,梁军长也就不会被骂了……” 事实上,第三十八集团军虽然是赫赫有名的老红军部队,但是在入朝作战的第一次战役当中,打的并不好,为整个军队蒙下了厚厚的羞耻和阴影。 就连一军之长的梁兴初,都被在志司的彭总骂的抬不起头。 整个三十八军的各团连营,如今都憋足了一口气,上下一体连心,誓要在下一个战役当中把失去的脸面全部挣回来。 而此时徐青的出现,就将如此重要的态势图和相关的地图信息拿了出来,无疑是雪中送炭! 这是一个非常的重要的军队情报。 他们如果想拿到这样的情报,要付出一条又一条侦查兵的性命,恐怕也才能拿到其中的一丝一毫。 而如今,整整一个团的情报就全部到了手中。 他们心中感叹的同时,这才回过头,看到仍然是一脸直直站在原地的徐青,不由对他说的话信了几分,语气也更加温和了: “小同志,你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呀?” “这……” 徐青指着自己靠在墙上的步枪:“其实我也挺稀里糊涂的。主要是自己的枪法进步很快,通过埋伏狙击,在阵地后面进行射杀他们的指挥官和高级军官,最后这一些剩下的骑兵八团的士兵们,他们的高级官员被我杀伤殆尽,只剩下了一堆没有什么战斗意志的美国士兵,然后他们便直接向我投降了。也正是通过这一场又一场的战斗,我才发现,这些美国人的战斗意志并不那么强,一定要比他们更加凶狠,让他们感到恐惧,他们才会怕咱们!” 几个师团首长,听着他平淡而又铿锵有力的述说,纷纷点头。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赫赫战功啊!” 徐有光看着他连连发出了三声赞叹。 “你还有什么其他要补充的情报吗?” 徐青想了想,他掏出自己包裹中所带的那家超级巴祖卡,还有两发火箭弹药,说: “这种超级巴祖卡的火箭筒,比我们九兵团寻常的那种步兵巴祖卡要强大了很多,有时候只要发射一到两次,直接就能炸掉一辆坦克。还有这种美式手雷,我叫他菠萝手雷,与咱们的那种土筒手榴弹比要好使了,很多安全性也更高一点,而这些包括其他的冲锋枪,步枪,弹药,我也缴获了很多很多,都放在野松岭。” “还有比如轻机枪,重机枪,无后坐力炮,迫击炮,这些都还有留有大半。甚至包括敌军的两辆坦克,除了有一辆被我用火箭筒炸翻无法动弹之外,另一辆还算完好,可以活动。” “你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徐有光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欣慰。 “我们会及时安排两个排……不!三个排的战斗人员和工兵队伍,跟你一同回去接受战俘,把装备物资运回来。我不知道你的枪法有多准,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如此,但是我们相信你!” ------------ 打赏感谢 今天刚好发书30天整,新书期也过去了,好几个榜单也就从此上不了,直接没了。 但这一个月十分感谢大家的陪伴。本书截止目前: 有【未留】一位堂主; 有【在虹之间】、【金小衙内】、【晶飞】、【包工头123】三位总舵主; 有【第11根弦】、【伯爵233】、【斯蒂芬大Z】、【王书之魂】、【书圣王子澈】等五位执事大人; 还有许多的弟子,学徒。 真实粉丝数刚刚一千出头。 这么多人,放在小说里大小也勉强算一个菜鸟小宗门了吧?什么七玄门、恒岳派的哈哈。 之前一直没有感谢,一是因为确实忙,回来码啊码,码完困的不行。二也是……怕大家催更(拖出去)。 其实大家打赏的已经是很多很多了,我看着也颇为不好意思,想着是应该好好加更的,可前段时间确实抽不出时间,只好拖了一阵。 闲话不说了。 最后预告一下: 【本书预计下周上架,作者君正在攒上架章节,你懂的。】 这几天会把过渡章节尽快发完,发的晚,是感觉之前写的不好,删了好几章。我还得再重写一下。 另外之前建了个书友群,又撤了……因为害怕大家在群里催更。想了想还是放了出来(狗头保命)。 为了保证尽量是友好平和的讨论,所以群设置了粉丝值,链接在本章说和简介里。 催更加更规则也放书友群里了,欢迎大家加入,一起水水群~ 因为我能看到还有许多许多的书友们,尽管没有发过一条评论,但都在顺手看书之余默默的投月票、推荐票。 有的一下投十几张甚至三十几张的票,有的每天都会来投,有的一过凌晨12点马上就投,还有的专门打赏后获了月票来投…… 非常的感动,经常下班后能看到后台推送里许许多多熟悉的id,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大家支持和喜欢,每次看着这些点点滴滴都充满着写作的动力! 这一张张票,这一个个打赏。绝不是虚的。 我会带着大家的这份心意,安安稳稳的更新,大家安安心心的看,给大家以尽可能好的阅读体验,继续用心把书写好! 以下为近日诸位书友打赏名单: 1、首先,感谢书友: 【未留】21000点QQ阅读礼物 【在虹之间】16666点QQ阅读礼物 【金小衙内】15000起点币 【晶飞】10500起点币 【包工头123】10000起点币 【伯爵233】7700起点币 【第11根弦】7500起点币 【斯蒂芬大Z】6500起点币 【王书之魂】5000起点币 【书圣王子澈】5000起点币 【樱落汐殇】3100起点币 【老包子】3000起点币 【诸夏的女贞】3000起点币 【酒东方】2000起点币 【☆洫ぷ剑☆】2354点礼物 【胖胖的紫薇】2000起点币 【面朝大海琴声悠扬】2000起点币 【书友160619203455776】2000起点币 【书友20170415230200759】2000起点币 【。】1666点礼物 【平凡日】1666点礼物 【叁年间】1600起点币。 【12x】1500起点币 【橙蔺】1500起点币 【傑~進】1500起点币 【七安阿】1500起点币 【黑夜光芒】1500起点币 【wty2000】1500起点币 【love韩菲】1500起点币 【红桜Sakura】1500起点币 【摸蛋的老九】1500起点币 【二豆Dadios】1500起点币 【dragoncao】1500起点币 【星辰夜雨后】1500起点币 【迷惑你滴鼻子】1500起点币 【谁许我以天荒】1500起点币 【神一般流弊的人】1500起点币 【小孩儿们都哭了】1500起点币 【枫(+)无聊存在】1500起点币 【书友20220701214601317】1500起点币 【书友20220627101829652】1500起点币 【书友20220520071429613】1500起点币 非常、非常、非常感谢各位书友的慷慨打赏! 谢谢各位的支持!!! 2、同样感谢书友【呵呵】、【风%行】、【野鬼18号】、【时空标签】、【♚孤久成瘾】、【炸天帮BGM】、【墨雨辰圣痕】、【书友20220307143156060】、【书友20220709173453547】的600起点币打赏; 感谢书友【努力】、【夏殇】、【鹏鹏】、【AA坦克】、【少女欲望】、【光军石皮】、【法则之祖】、【凉风天信】、【千影素川】、【道在不言中】、【耕读传家宝】、【我是桃花劫】、【士多啤梨提子】、【新世界李子成】、【遇上九天揽明月】、【马特伊维尔】、【玉箫剑客东玉朝】、【王不扯火呦】、【书虫壹壹零号】、【天涯落客残梦人】、【猛虎蔷薇没人爱】、【书友20220512113925102】、【书友20210301106472628690】、【书友20170103214549157】、【书友150312223216759】、【书友20210926181912879】、【书友20180424181415858】、【书友20170822091648249】、【书友20190604125018920】的500起点币打赏! 感谢努力、叶叶、老九哥、斟酌再三、Alex冰封、落叶︴无陵、为了救我们、上仙是平板、燃烧的三千、吃吃吃吃吃货陈、旗袍美女宋铁、闲来无事做肥宅、只有一个人的等待、书友160605182901261、书友150531214256281等300起点币的打赏! 3、还有大量的书友也在打赏,实在太多,我努力的统计了一下。如: 梦、祥瑞、初日、肩客、鲤佩、刘玉、胖v墩、92107、祁玄霄、龍麒麟、大行人、已落幕、霖雪落、语梦殇、ak85、uikdfg、@~预计、pboy、jh136、I/LOSEES、余人犹梦、。,?。。?!、江湖一笑、阿来阿来、承道以泽、渴望520、把风的人、长亭烟波、伞下观鱼、暗夜Ray、希羽狂歌、指落惊鸿、毁梦她城、单刀吕大、梦往神游、明月﹠清风、吾家大大、浩然岳中、一笑如尘、不难不群、碧空幽影、温酒岁月、梦者孤寒、新村拓哉、00小磊00、油条好喝、鱼塘尘埃、金花棍舞、chiocexxx、16674143、大道满霞光、名字不好取、愤怒的甘蔗、绿绿绿绿豆冰、一场华丽的旅行、经典传奇12、神帝撕魂剑、我可是正经人、等一个下雨天、淡然浅眸微笑、自作主张在zzy、黑暗王者扎基、庭前细听风雨、寒窗苦读悔不悔、到终点站下车、想飞的人在哪里、锦上添花到处有、蜗牛慢慢打赏、清澈的大大的大海、一场华丽的旅行、天空都是蓝的、低调的猎杀者、最初最帅的书荒、百无一用的书虫、冰0下3000℃、低调的李哥、风月No童话100、恐怖大魔王反杀闰土的猹、神王克洛诺斯、네엄마가죽었어、骨灰向黄河、*(打不出来这个特殊符号)、怎么样才能过完精彩的一生、我不是刘德华不给你唱吻、呵呵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此账号已封禁、书友201802021920555500、书友20210428165629567、书友20200715003825175、书友20210301106596454368、书友20190805142807259、书友150725220500675、书友20210301104120113960、书友150417231140725、书友150225200736014、书友20191025201137121、书友150910122857370、书友20180122174023570、书友20211210094952535、书友20190617132022285、书友160605182901261、书友20190906105341613、书友20210217195806660、书友091008124121959、书友20210412063144975、书友150225200736014、书友160605182901261、书友20180321125103604、书友140704101918184、书友20201104214111230、书友160812105433721、书友20210814211709380、书友20190706142312550、书友20220714165128444、书友201907299214109281、书友20170415202303714、书友20210622204823024的100起点币打赏! (大家没改默认昵称,叫我一顿好找…) 最后,再次非常、非常、非常感谢所有书友的支持。 每一点打赏的激励,每一张月票、推荐票,作者君都万分感激! ------------ 第六十二章 给美国人找个归宿 一屋子的团长政委,指导员,教导员,参谋长和几位营长都雷厉风行,快言快语,并没有过多的客套寒暄浪费时间,很快便立即果断下达命令,给徐青组建运送小队。 而作为团教导员的徐有光,一开始也想加入队伍。但是此时的第三十八军各连营都非常忙碌,他实在抽不开身,只好派了手下三三七团二连的最精锐的两个排,护送协助他返回野松岭美军驻地前去接收战俘。 徐青欣然答应。 他们选择相信自己的战士,那他也必须全身心的相信他们。 徐青很快出发了。带着两个排的战士们,外加一个团情报科长,一个连副指导员,他们是最主要的见证人员。毕竟对于志愿军们来说他只是单方面说法,还需要他们亲眼所见所查才能有依据。 走在路上。 “怎么样?你已经赶了一夜的路,要不要我们稍作休息一会儿?” 郭忠义带的侦查班也在其中,最初是发现徐青的,相对比较方便,因此让他作为中间联络。 徐青摇摇头,看了看天空:“现在天已经快亮了,我们还得加快速度,白天行军很容易遭遇美国人的飞机侦察。” “行,实在熬不住了,可以趴在战马上休息一会儿!” “好,我明白。” 徐青微微一笑没有拒绝,他知道自己的体能完全撑得住,再走上一天一夜也顶多是累点罢了。 现在的时间刚清晨不久,天空刚刚亮起来,一行人行走速度随即加快了不少,为了防止有敌机在高空盘旋,他们都通通做了伪装。 徐青看着这两个排的战士们,一路沉默寡言,没有喧闹,军纪看起来很强,沿途侦查员、瞭望手都各自分工,比起第七穿插连都不惶多让,具备很高的组织纪律性。 徐青看了一会儿,边走边问:“战士们素质都很高啊?” 郭忠义点点头:“咱们二连是整个三三七团有名的英雄连,东北抗日的时候,不知打过多少鬼子,许多敌人一听到咱们的名头,都吓的闻风而逃!” 不过他高兴的说了一会儿,接着语气又低落了一些:“但是这一次仗打的并不好,整个二连的兄弟一个枪子儿没放,就让敌人逃了过去,大家都难受着,心里憋着一股劲呢……” 徐青看着他没有说话,他能感受到这个中年憨厚又平静的面孔下,话是这么说,心里头也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 他回头看了看其他成员。 跟在后面的小战士陈大永和刘黑子,也听到了他们班长说的话,全都不吭声在赶路。 徐青知道,三十八军是后世著名的万岁军,但是他也确实不知道这个名头是何时起来的。 郭忠义见他的模样,想了想还是解释道: “我们是第一批进入朝鲜的队伍,前段时间咱们发起了一段对美国人的阻击,三十九军在云山打美国人打的好,几乎把美骑兵一师打残了——这你也知道。四十军在温井打李承晚人,四十二军在东线,他们也都打得漂亮,而咱们三十八军却连敌人的面儿也没见着,就整个队伍退回来了……” 在他的介绍之下,徐青才知道,原来,这个三三七团的二连是东北抗日战争著名的夜老虎二连。 这是一支历史悠久的英雄连队,诞生于烽火硝烟之中,和第七穿插连很是相似,他们经常暗夜出击,出其不意,所到之处经常打的敌人落花流水,仅“夜老虎”之名就可见一斑。 徐青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安慰道:“退也退的好处,至少咱们还保存着实力,下一次再狠狠的打。” 后边的跟着的刘黑子,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开口道: “那是当然的。咱们哪点差了人家,风头全被三十九军给占了,要遇上美国人,咱们也一样能打得漂漂亮亮!” 郭忠义板着脸回头:“人家友邻部队打得好,这是事实,我们打仗是靠嘴巴打吗?” 刘黑子本来说的意气昂扬,听到这话之后又焉了回去。 徐青听到熟悉的口音,回头问刘黑子:“你是四川人?” 刘黑子闷着头赶路,没有搭话。 郭忠义:“回话!” “报告,我贵州的!”刘黑子,不情不愿的回道。 他看着徐青的目光颇有些怀疑,在了解到徐青一人似乎生擒了很多美国人之后,他颇有些不服气。 “改改你的臭脾气!” 郭忠义解释道:“他家遵义那边的,今年刚刚当兵,不懂事。” “遵义?老革命区啊。”徐青讶异,看向他:“听起来跟四川话挺像的。” 郭忠义点头:“咱们队伍里云贵川一带的不少,他们的口音听起来挺像。” “大永呢?” “他是南方的,好像是……”郭忠义回头。 陈大永听着听着忽然提到了自己,连忙抬起头来慌忙说道: “报告班长……我是江苏兴化的!” 郭忠义:“他年纪小,才十六岁,还是高中生,是咱们这里最小的战士,不过也是我们,班里面文化最高的。” 看着他慌乱的模样,徐青也笑了。 这就是翻版的自己啊。 “你们九兵团原来不是打海边的部队吗,应该云贵川的、偏南方的也挺多吧。” “是。”徐青点点头,他想起了何长贵、余从戎等人,“我就是浙江过来的,部队一路北上,都没带什么棉服。” “这没办法,南方人不扛冻,咱们都只能硬扛了……” 这样一路走着走着,六十多个人持续的在雪岭之间翻山越岭的行走着沿途都是不变的雪景,山脉和低矮丛林。 而沿途不到两小时,就遇到了好几回在天空中飞驰而过的美军轰炸机。 “快,隐蔽!” 马上,两个排长又吹起了哨子,所有人再次在雪地里趴下来躲避起来。 徐青看着天上:“这已经是第三回了,这几天敌军飞机出动的很频繁。” 郭忠义点头:“听连指导员说说,美国人已经把我们国家的的桥梁和公路炸了不少,咱们正缺装备粮食。” 徐青知道恐怕鸭绿江大桥已经被美国飞机给炸没了,有些东西兜兜转转的恐怕还是发生了。 但是也没办法,现在的天空是属于美国人的,我们并没有制空权根本拦不住他们几千架的美军飞机,不停的轮番升空。 他轻声开口:“没关系,炸了,咱们就抢美国人的。” 很快,郭忠义所说的连指导员就过来了,这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军官,出发前自我介绍过,叫高天正。 他走过来,拉过徐青:“万里同志,根据地图指示,前面再有两个山脉,咱们就到了,后面的路要靠你来了!” 徐青点点头:“没问题,路我都记得清楚,到时候还是得警惕一点,毕竟山上我也不知道会有没有其他情况发生。” “放心好了,这是应该的,我会吩咐好我们的战士们!” 距离野松岭一带不过三公里左右,大家加快行军速度,沿途也更加留意和小心。 好在接下来并无意外发生,半个小时后,有惊无险的到达了野松岭下。大家趴下来用望远镜仔细的瞧了瞧,山间并没有什么异动。 郭忠义带着两个侦察兵先上山查看情况,很快,林子里响起一阵哨子音。 徐青站起身来,看着几个排长说:“各位。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高天正挥了挥手:“行。一排、二排全力加速,开始上山,一路保持警戒!” “是!” 行至山上。他们看到了伏在林子间的郭忠义等人,正在查看雪地里埋着的几具美国人尸体。 “都一刀毙命,这些是……” 徐青笑了笑:“这是我之前突袭这里,遇到的几个守卫,怕惊动着敌人,只好先给他们拔了。” “厉害!” 他们身上的装备被徐青之前搜刮过,已经不存在什么太有价值的东西,看了看,大家便继续持枪上山。 “慢!” 到了山谷的平地处,一出丛林,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停下了脚步,因为眼前满是炮火弹坑和焦黑的土地,让他们下意识的警戒。 而前方入眼之处沙袋和铁丝网的四周,都散布着一具具尸体,有的被深埋在雪层之下,有的躺在沙袋上,还露出了些许状貌。 郭忠义站在徐青旁边,深呼了口气说:“我现在有点相信你所说的了……” 周围两个排的战士们也全是惊奇的目光,看着四周,大家都或多或少听说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对于上级命令他们不会有任何迟疑,但是来的路上每个人对于此都有所怀疑。 而眼下这些美国人的尸横遍野的惨状,无疑深深的烙印在他们的心中…… “走吧,这个方向。山洞就在这营地后边,不过大家小心点,我走之前埋了一些地雷,防止他们逃出。” 徐青首当其冲,和战士们一起继续往前。 来到山洞前,徐青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轻轻的窜到山洞边,仔细倾听了一会,能够听到里面有轻微说话的声音。 有轻微的英文对话,有人在打呼,还有人在咒骂,小声的哭泣。 他听了一会儿,并没什么大变化。 随后返回。 “地上地雷我都进行了标志,大家跟着我的脚步走!” 随行的排雷兵们,马上在吩咐之下进行人工排雷,而徐青跟着一个排长带着大家,绕过雷区慢慢进了山洞内。 一进去,他们就看见偌大的山洞里面,一处用木栅栏围着的封闭空间里密密麻麻躺满、坐着几十上百个美国人和亚裔面孔混合的人群。 而这些人一看到山洞外有人走了进来,全部是他们在云山“阔别不久”的土黄色棉服,以及为首的再熟悉不过的披着白色披风的徐青。 一个士兵原本靠在栅栏上,马上爬起来大呼: “我的上帝,幽灵先生你可来了!” 其他人有的在睡觉,有的在休息的,听到喊声纷纷往这边看来,随后整个山洞里面响满了叽里咕噜的英文: “幽灵先生,我们说好的食物呢,我们是俘虏,你不能饿死我们!” “这该死的面包,我就没吃过这么差的食物……” “嘿,东方人,你们是中国士兵吗,谢天谢地!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了……” “幽灵先生,我们可以拥有一瓶红酒吗,这个天气实在太冷了,上帝垂怜……” 而站在空地上的三十八军志愿军战士们,已经个个目瞪口呆,看着这一群往日高高在上的美国人们,如今像一堆乞丐们一般蓬头散面的在祈求着。 尽管许多人听不懂他们说的英语,但是这副神态和狼狈相,所有人此时此刻都有目共睹。 “大家不要松懈,二位排长,麻烦把这些美国人身上检查一遍没问题,再一一带出去。” 徐青吩咐了一声。 而这次随行的人员里面有三三七团里的情报科长,有连指导员高天正,也有几个随行的部队文工团政治处的干事和英文翻译。 他们有的大致能听得懂这一些美国人在讲些什么,从“幽灵”、“战俘”等等只言片语当中,很快了解到徐青所做的所说的原来都是真的! 虽然很震惊,但是这些夜老虎二连的战士们也很快反应过来,开始行动,一个个战士端着枪,打开栅栏,让美军士兵和南朝鲜士兵纷纷走出来。 他们原本很紧张,以为这么多美国人里面可能还有些刺头,或者会有反抗的人,没想到这些家伙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走了出来。 而且不少人身上还洋溢着笑容,高高兴兴的无不配合着,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很快一百二十五人,外加一具这里最高指挥官上尉菲尔兹的尸体,就全部押出了山洞,在外面空地上集合起来。 战士们都颇有一些梦幻的感觉,便是最高的连副指导员高天正,团部科长,包括郭忠义,乃至上上下下的战士们都有一种惊呆了的感觉。 高天正很快走过来,站直敬礼:“伍万里同志!我向你道歉。你做到了我们从未做到的事情,我为一路上对你的怀疑,表示诚恳的道歉!” 徐青连忙还敬:“指导员,你太客气了!” 俘虏搞定,分了两个班的战士,就把这一百多人看管的绰绰有余。 徐青又带着其他战士们,来到他之前特地掩埋收集到的营帐之前,给大家看了看大量的枪炮、弹药和物资。 一箱箱子弹,美式最新的步枪、冲锋枪,还有十几具他们都很少有的迫击炮,重型火炮,包括吉普车,卡车,大量的食物和防寒衣物,被战士们清点完毕,驼上战马,运上汽车,开始有序地准备撤离。 为防止意外,大家火速前来,在确定没有东西少之后,便马上火速离去。 下山的路上。 这一幕显得更加惊人,长长的俘虏队伍,老老实实的跟着志愿军战士们往山下走着。 一匹匹战马,一辆辆汽车,分开前行,喜气洋洋的带着,满载而归的幸福向驻地赶去。 看着这一幕,郭忠义心中复杂万分,他明白这一切不是做梦,也不是神话,而是他眼前的这一个活生生的战士带来的成果。 他看了看,徒步走在路上没有半点骄傲神色的徐青,忍不住上前几步,轻声问道:“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徐青回头看着郭忠义,又看着旁边好几个伸长了耳朵在听的战士们——有陈大永,有刘黑子,甚至有指导员高天正。 他们同样充满了好奇。 徐青想了想: “这个问题其实在驻地的时候,我已经回答过师团部的首长们,对我来说,动机并没有那么复杂,或许很困难,但是遇到了敌人,我一个人要想活命下来就必须这么做。” 刘黑子忍不住开口:“怎么做?” “这是我哥伍千里,我的排长雷公,我的战友们……他们教给我的道理。” 徐青大步向前,一边走一边摸了摸手上的步枪:“忘掉一切,只是拼命,在最冰冷的天气里,用最冷的枪射进敌人的胸膛!” ------------ 第六十三章 一九五〇年他们正年轻 一路返回的途中,郭忠义和不少人都在心里慢慢咀嚼着徐青说的话,他们并不缺乏勇气和拼命,但从未想过一个人,或者说少数人能做到如此的地步。 这为他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所有的战士们看向徐青的眼光也再不似从前,有敬佩,有叹服,也有满满的斗志,就连之前非常不服气的刘黑子也不再说话了,颇有些心服口服的感觉。 回程的路途很漫长,战俘和沉重的辎重使得队伍在行走间目标更加明显,暴露的风险也更大,大家一路躲躲藏藏,一有异常情况就会立即停下就地掩护躲避。 在这样的情况下,队伍行军的速度不免整体缓慢了很多,早上出发只花费了三个小时不到,而到驻地的时候已然是临近傍晚。 回到三十八军这个隐蔽山谷,长长的俘虏队伍一进山谷,就引起了驻守在这里的战士们的注意。 这个年代的很多战士们,有的从来没见过外国人,突然见到一大排全是蓝眼睛黄头发的美国佬们被押送着进来,全部伸足了脑袋,惊奇的观望着。 “这就是美国人吗?” “咱们要打的就是他们?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 “俺听说,这么多人都是被一个战士给俘虏的。” “谁啊?真的假的,吹牛吧……” “俺没吹牛!后勤部的刘林贵说的,连长说不让俺们讨论,不过传的都有鼻子有眼的……” “我不信,咱们这么多人都没打上几个美国人,一个人怎么打?脱裤子放屁呢——” 进了山谷,师团部的人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很快就有团部作战科和情报科的人员很快就上来接替,将一个个的美国人带走。 团教导员徐有光跟三七七团的参谋长,副团长以及几位营长走了过来,他们在听了高天正和相关人员的情况报告之后,也是目露惊奇,马上就来见徐青。 不过刚走近,就听到附近的战士在不断的议论。 徐有光脸色沉了下来。他抱歉的对徐青点了点头,随后抻着脸看下几个营长、指导员。 “八连全体都有!” “立正!” “肃静!” 一个个本来都在看热闹的战士们马上安静下来,站成一排不再言语。 山谷里顿时寂静下来。 徐有光静静的看着所有人,环视了一圈,沉声道: “同志们,你们都在干什么……胜仗那是三十九军打的,荣誉是他们的,咱们有什么可骄傲的?就连这些个美国人战俘,都是我们别的兄弟部队的同志——他一个人生生打出来的!” “感到不可思议?我开始也很难相信,他一个人怎么行呢,可你们可看着了——这就是事实!你不得不信,不得不服,而我们进入朝鲜,快一个月了,寸功未立,连组织下达的作战任务都未能完成,咱们所有人应该感觉羞愤,难堪!而不是在这嘻嘻笑笑!” “同志们,战友们,我亲爱的战士们,知耻而后勇啊!我们正身处异国他乡,脚下踩着红色的土地,背后是隔江而望的祖国,不要忘了我们刚刚遭受的耻辱,不要忘了我们是三十八军的人!” “我原本不想说的,可有些话必须说——三十八军是老红军带起来的革命队伍,在战火里建立,我们不能把红三军团的光荣传统和荣誉折在手里,折在这里!我希望,能看到你们在战场上,拔下敌人的旗帜,夺得属于我们的胜利,让敌人看得起我们,让我们的祖国和人民也能看得起我们!同志们,你们——有没有信心?” 下面的战士被说的面红耳赤,不少情感充沛的已经被说通红了眼,满脸羞愧,纷纷扯着脖子,低吼: “有信心!” “好!咱们不能光嘴上说,我希望所有的同志们要把这记在心上,落在战斗中,我老徐对于临阵脱逃、作战不坚决的行为,坚决不同意!对于下一次的仗,咱们必须全力以赴打,果断的打,打的——干净利落,一雪前耻!” “解散!” 队伍很快散尽,原本还在猜测种种传言的战士们也顾不上许多了,很多人抓起枪随着队伍赶紧离开。 他们还有很重的作战任务在身上。第一次的战役刚过去不久,下一次的作战计划就已经在快马加鞭的部署着,有的部队需要马上离开按照指令奔袭各地,有的还需要留在这里继续待命。 徐青在旁边不远处听着徐有光铿锵有力的训话——与其说是训话,不如说是自省。等战士们散去,他自己却早已经老泪纵横。 看到徐青看过来,他才收回有些落魄的神色表情。 徐有光道:“万里同志,让你见笑话了……” 不过徐青却马上向他敬礼:“不,首长,您才是我应该去敬佩的人,我们的战士也同样是值得敬佩的人,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无穷的战斗意志。这是我在美国人身上从未见过的!此战……三十八军必胜,我们必胜!” “理应如此!” 徐有光同样敬礼。 他站的笔直,带着一些感动和欣慰。 “走。” 随后拉过徐青的手臂:“你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了,我们已经备好了晚饭,赶紧过来吃吧。” 徐青跟着他来到一排后勤小木屋里,走进去就看到已经有一排排战士们在吃晚饭,一个个捧着简陋的餐具蹲在地上吃。 他四下一扫,就看到了郭忠义、刘黑子、陈大永他们也在,所有的战士都八个人围成一个圆圈,菜盆子放在中间。 里边是刚从野松岭运下来的一些美国行军粮,因为天气寒冷,简单的用冻得死死的牛肉罐头抠下来,用水泡一泡化开,这就是一道菜,战士们正就着手里捧着的炒面含糊咽下去。 “来,往这边走!” 徐青以为自己就要跟他们一起吃,没想到徐有光却把他领到旁边的一间小屋子,压着他肩膀在桌前坐下。 桌上摆着三杯小陶瓷缸,上面用白毛巾老老实实的裹住,徐有光一把将毛巾扯开: 里面居然冒尖尖的盛着青菜、玉米粒和罐头肉,旁边还有一碗白米干饭。 “首长,你们这是……” 徐青一惊,虽然这些饭菜并没有冒热气,但留有余温,竟然是煮熟过的。 徐有光见他的样子,解释: “这不还是你刚刚送来的这些装备吗?战士们一早就发现了美国人用的手炉,这种加热装置没有烟火气,不会被敌人发现,勉强能给咱们的肉罐头加热,就是数量并不多,至于这青菜……是咱们后勤送来的一点存货,一直保存着,团长没舍得吃,特意嘱托后勤留给你……” “不行,绝对不行。” 徐青连忙站起来,“我只是一个普通战士,我和大家一样都是一路吃着炒面、土豆过来的,不能搞这种特殊化,更不应该享受这份特殊。” “胡说!你为部队带来了如此多的装备和物资,还有这么多的美国人俘虏,这一点点的饭菜怎么是特殊化呢?这是组织给你的嘉奖和鼓励。” “首长同志,我明白!” 徐青对此非常的感动,但还是认真的回道: “如果我是我一个人在外面,缴获美国人的这些东西,我自己用,这没有什么。但是现在我是和战士们站在一起,就应该一视同仁,您如果非要我这样,这是拿着我的心在煎熬啊!” “这我们都和战士们说过了,大家都表示理解和赞同……” “不。” 徐青哪怕来自后世,享受惯了那些美味饭菜佳肴的,闻着这香味,肚子里也有些翻腾。 但他已经在这个时代已经待了这么多天,他明白,自己在这里吃这样丰盛煮熟的食物,而观看着外面那么多战士们吃着冰冷的食物和炒面,这是对他良心的一种煎熬。 他想了想又道: “如果您同意的话,我希望可以将这些青菜和玉米能够分给战士们,大家一起吃——这是从我们国家运过来的粮食蔬菜,对于我们的志愿军战士也是一份慰藉!” 徐有光有些欣慰:“既然你坚持,那我就不做这个恶人了……” 徐青这才松了一口气:“谢谢您的理解!” 很快,徐有光亲自端起两小瓷缸的青菜和玉米粒,给外面正在吃饭的二连战士们分发了下去。所有人听到这是江对面的祖国运过来的,都非常的高兴。 “万里同志,你也吃!这可是东北运过来的青菜……” “是啊,多吃点,看你年纪也不大。” “说起来,你的枪法怎么练的?” “我听他们说,那些个美国人都是被一枪一子弹给打死的,我们班长也是个神射手,都没你这么厉害!” “去去去,咋能这么说我们班长?要我说,万里,有没有啥办法教教我们,哎!别打,班长我不是瞧不起你……” 徐青也在郭忠义的侦查班队伍里蹲了下来,端起自己的牛肉罐头,一边吃着,一边笑看着这一切。 “其实也没什么,主要要准,美国人也是人,打的准他们就害怕……” “另一个速度和警惕很重要,打一枪就收,打一枪就走,我们的装备比不上美军,但他们铁多气少,我们恰恰相反,就是要一枪一枪的用冷枪打出我们的气势,浇灭他们的士气,让敌人恐惧……” 徐青一边吃着,一边娓娓道来。 他把自己自系统里得来的一些经验和技巧,通通分享出来,有许多东西,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们也知道,但有些也是第一次听说。 徐青说着说着,周围不小的战士们都纷纷围了过来默默听着。 没想到这一讲,就是讲了两个多小时。 不少战士听得满眼发光,郭忠义更是直接叫小战士陈大永拿本子记下来。 不过徐青也很高兴,自己做不了很多有用的事,就为这些马上就要上战场的战士们给予一份力所能及的帮助吧。 吃完晚饭后。 徐青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包裹,其实也没好啥好收拾的,一切东西,他都准备妥当了,步枪,手枪,子弹,手雷包括行军途中所需要的罐头,物资,他也早就补充完备。 他收拾妥当,问了问路,去了团指挥部一趟。 “万里同志,你要走?” 通报之后,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徐有光伏在桌前。 看着徐青一身大包小包,他马上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看过来。 徐青点点头: “我把这些美国人交给这里之后,心里放心了不少,而我已经脱离自己的部队有一段时间了,我想尽快出发,回归队伍!” “不用着急走,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团部和师部都正在积极联系九兵团那边……” 徐有光欲言又止,“而且你可以留在这里,我们三十八军也是你的家!” “当然!”徐青轻轻笑起来,“我属于部队,但也属于我的七连啊,那里有我的战友,我的亲人,他们甚至还不知道我是活着——我,必须尽快回去。” 徐有光仔细的想了想,好像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对于美国战俘的询问从傍晚开始就没停下,也有一些信息传递到了这里。 他也粗略了解了徐青是如何在美军两百多人的指挥部里大杀四方,如此强大的单兵作战能力,只要小心点,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好……不过你一个人行动,万事要小心。” “我会的,您放心。” 他接着,又把路上收集到的一系列关于美国人的情报信息说了出来。 包括突然出现的陆军步兵第七师,在平南镇方向遭遇的英国皇家重坦克营队伍,东林山埋着的剩余汽车和物资地点等等。 这些信息归纳整理之后,当即被团部情报科的战士们立即撰写成精细文档,有的特别紧急的,经过核实之后,将会通过电报发送给志司指挥部。 而有的情报,比如态势图、作战地图很多难以转为简短的电报文字描述,无法通过电波发送出去,这里的几位师团部首长领导们,拍马拍板,见徐青正好要离去,他们决定将这个任务交给他。 虽然暂时仍然没有联系到九兵团,但这一百多个的货真价实的美国人战俘以及物资装备,却是实打实的证明徐青作为一名志愿军战士无疑,他们有理由有信心充分的相信他。 徐青则是爽快答应。 七连原本的护送任务就是护送电台到志司指挥部,他正好可以通过那获取七连的行军方向。 志愿军战士里的能者牛人到处都是,很快的速度,就有人连番赶工,用极短的时间手工重新绘制几份从美军缴获的地图文件,将英文全部翻成中文,用漂亮的毛笔字描摹了出了看着和原图没什么区别的地图和文件,让他带走。 “万里同志,那就麻烦你了!” 三三七团的团长朱月清也已经从其他驻地赶了过来,他原本是要好好见见这个被通讯员称作是击杀数十人、俘虏上百人的英勇战士,没想到一来,就要把另一个重要任务交给他,他也颇为感叹。 “朱团长,您严重了,我无条件服从安排!”徐青接过这些被密封好的文件,贴身藏好。 随后,被一行首长送出门。 “各位同志,别送了。” 不少战士听说徐青要走,也一起过来送别,看见人聚的越来越多,他连忙阻止大家。 他眼睛一扫,就在人群堆里看到了高天正、郭忠义、陈大永和刘黑子等人,在人群里窜起人头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郭班长,很高兴认识你,下次见面咱们再切磋枪法。” 郭忠义憨厚的笑了:“不不不,我可比不上你……” 徐青再度看向他来到这,最初见到的几个人:“大永,黑子兄弟……” 刘黑子犹豫了一下开口:“其实我不叫刘黑……那是班长他们乱叫的,我有大名。” “你说?” 他挺起胸膛,大声说道:“我叫刘文武,你记住了……虽然你很厉害,但我也不差!” 刘文武? 徐青听着一愣。 这又是个熟悉的名字。 他忽然明白,这似乎又是一个电影人物。 一个未来会成为神枪手的志愿军战士。 看着刘黑……刘文武脸上的倔强,他明白,现在的他还没有成长起来。 包括小战士陈大永,包括这一个个的战士们,他们都还很年轻。 他笑道:“我会记住的,不过也请记住我。” 随即身体立正站直,面向众战士们: “——我是九兵团第七穿插连,第六百七十七名名战士,伍万里!各位同志,各位战士,再会!” “我会记得你的!”刘文武马上回道。 而且其他的战士则默默的还以敬礼。 “我走了!” 徐青背上枪,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他背着大包小包,披着来时穿着的雪白披风,一身寡然悄无声息的来,带来大量物资和战俘,也带来了一个传奇的故事,而如今又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悄无声息的离去。 指导员徐有光感叹:“这就是我们的战士啊……” 朱月清点头称是:“我们要向他学习,一个人尚能如此,我们同样能做到更多!” 而刘文武一如既往的握着拳头,充满斗志。 小战士大永则努力回忆徐青说的的那些狙击知识。 侦查班长郭忠义看着远去的背影,在雪地里越行越远,也在若有所思:他能做到的,我也行。 徐青行至很远,又回头看了下,发现大家都还站在山谷入口远远的送别着他。 看着这些不过相处了一天的人,同样的热情,同样的心善,同样的质朴。 他忍不住想起了千里,平河,爱拌嘴的余从戎,永远笑呵呵的雷公,北京来的张小山,还有那些七连的战士们,不知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别送了……” 徐青回过神,看着远方的人影,随即用力的挥了挥手再度转身,不过这次再没回头。 有些路,必须靠他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他在雪地里独行独远,远离了山谷的热情似火,又奔入了冰天雪地的广阔天地当中,朝着前路奔袭而去,他很振奋也很期待,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能回归七连了。不过此时的徐青还不知道,在西方,一场关于他的新闻发酵已经引起轩然大波。 ------------ 第六十四章 范伦·福克斯的震惊 远在崇山峻岭处的英军皇家重坦克营驻扎阵地中的范伦·福克斯,此刻的心情并不美妙。 作为刚刚到达的增援部队随地记者兼高级上尉军官,他一来到这儿,就发现了环境比自己想象的要差的多。 “该死的!哈维,幸亏我带了朗姆酒。这见鬼的天气,我们该怎么生活下去?那些美国人为什么要非要打这里,真是难以想象!” 范伦上尉坐在帐篷里的羊毛毯坐垫上,一边喝着杯中的酒,一边在发着牢骚。 英国人讲究排场,战时酒吧是用“帐篷”临时搭建。 哪怕是在这风雪山间,帐篷里仍然用灯火照得通明,甚至摆起了酒吧柜。 如果徐青在这,就以他后世角度来看,也很难想象这帮爱面子的英国佬,是怎样把如此笨重无用的的长柜家具运到了朝鲜。 而且仅仅是为了能够有仪式感的喝酒。 “放心好了,联合盟军不是正在搞竞赛,看谁先到鸦绿江边吗?那是北朝鲜和中国人的边界,这个分裂的国土即将获得统一,我们只要按部就班做就行了,这里的仗很快就要打完了。” 他的对面坐着的是莫里斯·哈维上尉,一个他的同僚。 范伦却直摇头:“第一枪都开不着,为什么要我们赶着来开最后一枪?我真想回伦敦,才来第一天,我就已经开始想念家乡的美酒……” “别说这个了,你带了多少种酒?” “朗姆酒,棕榈酒,还有一箱威士忌。” “给我的列兵们也分一点吧,外面零下二十多度,他们站岗站的可怜巴巴的。” “你可真是好心。” 范伦一口饮尽,从箱子里拿出两瓶棕榈酒,倒进巨大的广口瓶中,喊过来守在帐篷的两个士兵: “可怜的孩子,来一点吧!” “感谢上尉,您真是个好人!” 两个士兵进了温暖的帐篷,搓了搓手,高兴的道。 范伦撇了撇嘴:“是你们的莫里斯上尉,跟我可没关系。” 等二人一口吞两杯酒水,他才继续问道: “燧发枪团的人来了没有?该让他们接班了。咱们可是坦克,执掌二战的陆地利器,怎么可能一直龟缩在驻地不动?” 一个列兵为难的道:“还没有,先生。” “你想打仗?”莫里斯·哈维摇了摇头,“这恐怕很困难,我都已经做好枪械上锈的准备了,你跟谁打仗,难道跟中国人那群农民?” “嘿,哈维,你这么说小心传出去,您可是《每日邮报》的政治特邀记者。” “要是传出去了,我一定找你的麻烦,福克斯。” 莫里斯翻了个白眼:“咱们应该不跟东方的人打,柯尼斯少校说议会的老爷们态度一直不明朗,既要咱们来打仗,又不说怎么打。” “既然都来了,要打那只能打朝鲜人,中国人……还是饶了他们吧。这些可怜的家伙,刚刚将常凯申赶到了Hong Kong(香港)那边。” 范伦点点头,忽然笑了起来。 “不过我真的无法想象,这么贫瘠的国土,美国人却兴致浓浓的在前进路线上一直往北上,那情形就像一堆人赶着参加足球比赛——哦天!美国人有足球吗?哈哈哈哈……” “哈,还记得那个我们路上遇到的那个美国兵怎么说的吗?那些中国人你站着给他打,他都打不着!” “你相信美国人的鬼话。” “为什么不?中国人他们的枪子儿和他们的汽车一样稀少,他们还在用着日本人的刺刀。” 范伦嘟囔着一句: “那是野蛮人的武器。” “对了,你说……我写的那份关于美国人在云山的兵败稿,哪天会刊出?我不是说能不能,而是这远洋的距离。” “你什么时候写的稿子?” “就昨天晚上。” 莫里斯·哈维中尉放下酒杯,吃惊道:“这可真让我惊讶,我明明记得你在打牌来着。” 范伦得意扬扬的道:“回去就写了,电报传走,为了防止《独立报》、《卫报》又来抢新闻,毕竟我可是有第一手的美骑兵照片——而且是合影。” “你可真是个工作狂!” “哈哈哈哈哈……” 两人正在小小的临时帐篷中边饮边说笑着,不时的碰杯,谈话气氛浓烈。 忽然间,帐篷门口的布被拉开,刚刚的一个列兵匆忙跑了进来。 范伦微微皱眉:“怎么了,士兵?” 这个列兵连忙道:“上校那边说让你过去一趟!” 他放下酒杯伸了一下懒腰:“可真是见鬼,我一点不想出这个帐篷!” 莫里斯上尉压根都懒得看他:“记得结账。” “休想!” 他把放在架子上的大衣披上,裹上厚厚的呢绒防寒外套,最后跟着士兵走了出去。 出门后他径直来到了他们重坦克营的营长柯尼斯的住处: “嘿,少校阁下,我是范伦福克斯,有什么吩咐?” 这个少校年纪不大,甚至比许多中尉和士兵都要年轻,看起来顶多二十来岁。 他面色有些凝重,桌子上的一份记录推了他面前推到他面前:“你先看看这个。” 范伦漫不经心地把白纸展开,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是一份询问记录,上面写的密密麻麻的美国人的口供,他一眼望去就有“幽灵”、“魔鬼”等等字眼。 出于记者的敏感度,他开始认真起来看了一遍,然后迅速领会到这份长长的记录里表达的意思: 美骑兵一师第八轻骑团百余人美国士兵,被一位神秘亚裔男子俘虏! “这,这……是怎么回事?” 范伦刚刚把手中的酒瓶灌了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 他看着上面的长篇大幅的口述,两百多名美国人被一个神秘中国人打的落花流水,看着都有种犹如梦中的感觉,有些的不真实。 “这怎么可能?我们昨晚还遇见了他们的士兵,他……” 范伦整个人突然明白过来,猛的抬起头看向少校。 柯尼斯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你们昨天来的路上,拦住了一名自称是美国人的亚裔士兵?” “没错。” 范伦点头,震惊的同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少校招了招手,很快营帐外又进来一个美军士兵,他裹着毯子,喝着咖啡,神色颇为狼狈。 “照片拿来看看。” 柯尼斯少校指着范伦上尉取出的照片放在灯光下,随后拉过这个裹着毯子的美国兵: “巴恩,你瞧瞧,是这个人吗?” 这个美国人放下手中的咖啡,对着底片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丝畏惧: “是的!就是这张脸,哪怕只看半部分我也认得出,就是这杆枪——这个来自远东的‘幽灵’,我做梦也不会忘记!” ------------ 第六十五章 中国死神狙击手 柯尼斯少校和范伦对视了一眼。 尽管记录上都是这样写,再次见到平时骄横无比的美国人变得如此畏畏缩缩,仍然感到有一丝不可思议。 范伦忍不住开口:“这位美国朋友,你确定?” 这个美国人果断的点头:“就是他!” 随后他又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范伦,忽然迟疑道: “你们跟‘幽灵’是一伙的?!” “不不不!”范伦连忙否认,“我们并不知道他是哪个幽灵,还是什么魔鬼,这张照片只是机缘巧合。” 他双手捂着脸:“耶稣在上……我真希望我不知道这事。一想到,这样一个屠杀了几十个士兵,甚至一个人俘虏了上百名美国人的家伙,当时就站在我旁边,我还采访了他……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简直是二十世纪最大的恐怖笑话!” “奥,亲爱的……菲尔兹阁下,他说他叫菲尔兹!该死的liar(骗子),liar(骗子)!” 柯尼斯少校让美国人出去以后,想了一会: “这件事情我会报给司令部,不过我们大概率是无法和中国人打起来的。” 范伦忽然开口:“我可以做点什么吗?” “你想做什么?” “我要把这个事情写成报道,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美国人是如何打败仗的!还有这个骗子,呵呵,幽灵。” 柯尼斯少校考虑了一下这个做法,非常不错。 他们虽然暂时和美国人站在一线,但并不妨碍恶心对方一下。 他笑了起来:“记得写好点,我晚上看。” 范伦连夜撰写报道,并且拉过他的好友莫里斯·哈维一起帮忙,发送至国内,路透社的报社主编连夜——那边是白天。进行甄别排版后,这手第一线资料和情报就已经发送刊登。 而美国人此时还蒙在鼓里。 很快。 次日凌晨,英国路透社报道: “……据弃枪逃出的一名美国陆军士兵称,袭击者从未露过面,从未发出过声音,只有荒原上不断在四处响起的枪声,和不断倒下的士兵……美国人惶惶不安,把脑袋躲在工事之后,生怕下一个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起初,他们以为敌人来自四面八方,但经过辨认伤口和子弹,发现敌人只有一个,因为他的进攻具有极为鲜明的特征:冷血,果敢,不轻易开枪,但一旦进攻,枪口射出的子弹必然带走一条美国士兵的性命,他们使上了浑身解数,用坦克轮番轰炸山头,未能逼出敌人的踪迹,仿佛这是一个不存在的战场幽灵。据改生还者称,他宁愿回到二战战场上,面对德军的坦克大阵,也不愿面对如此的‘幽灵’杀手——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上天堂,在祈祷,聊天,进食,睡觉的任意时候死去,许多士兵终夜未能睡上一觉,有的在睡梦中浑浑噩噩便死去。当然,事实上,中国人并没有天堂的说法。”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如噩梦一样的夜晚,其实是凌晨,因为他们怀疑自己做梦。美国人们明明有坦克,大炮,大队的步枪、冲锋枪、手雷,精良的装备,勇敢的战士,无比辉煌的勋章和战斗历史,可在这个远东地界,他们却找不到敌人在哪,在雪山里束手无策。最后剩下的一百多名联合盟军士兵在指挥官死后,放下枪选择了投降。据提前逃走的人发现,他们这才真正确认敌人真的从来只有一个——他们全都瞠目结舌,但已经没有个反抗的心思,因为你不知道这个现代远东巫师,战场上的幽灵客,会怎样来折磨你。在场不少投降的士兵,居然开心的笑了起来——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在夜晚做噩梦了。” 英国知识左翼周刊《新政治家与民族》于当日发表评论: “这是一场中国式葬礼,我们必须重新认识这个瓷器国度,正如数个世纪前我们的航海时代的先辈们看待东方一样。问题是,我们是否准备好去面对这个来自远东的幽灵,带领你走向死神的中国或者朝鲜裔的狙击手?” 伦敦《观察报》、《曼彻斯特卫报》分别以头条新闻报道了这一起世所罕见的战场传奇故事,其中重点描写了每个美国士兵如何狼狈受困的模样。他们以调侃此美国人为乐。 而巴黎《先驱论坛报》和伦敦《泰晤士报》分别详细地转载了《中国各民主党派联合宣言》,这是前几天中国人对于美国入侵朝鲜,发起的民主宣言与国际发言态度。 而直到第二天,苏联的《真理报》同样刊载了这一份报道,才真正引起了这一场死亡盛宴的全世界烈火: “美国纵火者在朝鲜燃起的罪恶的战火,已烧近中国的边境,爱国热情的浪潮已席卷了整个中国,不仅发展成中国人加入朝鲜作战的规模性兵动,而且也激发了这一场不正义战争当中正义者一方的英雄出现!这是对罪恶的最佳宣言,也是对以麦克阿瑟为首的联合集团最有力的讽刺和打击。” 事情……终于轰动开来! 从英国路透社出发的一场风暴,在舆论的角度上,很快便席卷了整个欧洲。原本这场抵达远东的战争就受到多国的顾虑和苛责。他们并不认为这是一场很美妙的战争,很多战士都在前线发出抱怨。 而随着战场上,突如其来的冒出一个传奇英雄似的神秘中国人,以一己之力击溃了当下最强大国家美国人的两百人军队,更是直接掀起了舆论之潮。 “这该死的战争就不应该打下去!” “我们为什么要往远东的战场上,投放我们年轻的小伙子,美国人尚被打成如此,我们只会更加糟糕……” “该死的政客,他们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打了战争罢了!” 舆论哗然之后,报纸新闻在整个欧洲引起了轰动,众多评论发出去后,都在指责美军,谴责他们罔顾生命的做法。 尚被蒙在鼓里的徐青,却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场舆论的大风波里,被赋予了“中国死神狙击手”、“用枪的现代远东巫师”、“白色幽灵”、“惊天中国客”等等绰号。 他被冠以恶名,凶名,但并不关注他本身,同样,也有人对此不屑一顾,而更多的是讨论这是否又政客们愚弄世人的又一谎言,还是远东政府编织的战场梦话? 次日,麦克阿瑟从朝鲜飞往东京。 麦克阿瑟乘吉普车准备登上飞机,在记者的蜂拥之下,意气风发。 沿途不断的有记者对他拍照,想进行采访。 记者说:“将军!这场战争何时能打完呢?你们在西线已经被中国人败退了一次,他们是否已经参战,欧洲和国内的舆论都在质问你的军事行动。你将作何解释?” 麦克阿瑟将军原本不予搭理,即将登上飞机的扶梯,听到这话,停了下来回头说: “中国人?他们靠什么打赢我们,靠所谓的死神狙击手,还是那子虚乌有的幽灵客?” “哈哈哈……”有围观的其他记者哄笑。 该记者仍然不放弃,大声喊:“但是英国首相克莱门特·理查德,却在昨天的记者会上说这一报道属实,他将重新考虑英国在远东的作战部署?” “那是理查德先生的攻心计策吗,请英国人回忆一下‘慕尼黑’,回忆一下他们那该死的‘考虑’,我们还需要对中国人虚与委蛇吗,让它见鬼去吧!” “请停止这些哄小孩子的把戏,朋友们,相信我,这场战争即将结束,没有人能阻挡联合盟军前进的步伐!让我们一起欢迎感恩节的到来,我向你们保证,我们的将士很快就能回国……” 第二天,满篇的报纸在报道。中央传来电报,问查有无此事。 彭总把电文仔细的看了一遍,问:“野松岭离哪个军最近?” “地图上看,应该是三十八军。” “梁大牙?他在煕川遇个‘黑人团’不战而败,算了不提他……” 彭总放下电报:“给我接宋时轮。” ------------ 第六十六章 雪原上的杀机 欧洲世界舆论的狂潮,像大风一样在看不见的地方疯狂的刮着,一份份报纸用硕大的英文字母放在头版标题上吸引人的眼球。 由此而引发的国际问题关注在外界传的沸沸扬扬,仿佛煮沸的开水一般,卷起一股股舆论风潮影响着人们,乃至更深更远的层次。 但是这股旋风,却刮不到正在冰天雪地的雪原之中独自跋涉的徐青。 十一月十三日深夜,乌云密布,一阵阵的寒风吹得挂满冰凌的树枝瑟瑟发抖,冰冷的风雪,于无一片叶子的树枝上刮落下来,在地面雪层砸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 此时,雪难得的停下,但寒风依旧呼啸冷冽,徐青漫步在空无寂静的高耸雪原之上,驼着一身的装备缓缓往上步行着。 沙沙沙…… 他放下指北针看着暗淡的天空,并没有加快速度,在这样漫无边际的天地当中,只能依靠地图和前方一个个的山脉标志来作为前进的屏障,以防走失方向。 “应该还有三里路,能到达清崎河里。” 他没有看地图,用手轻轻的搭棚在眼前,眯着向远方仔细瞅了瞅。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这附近的地势和山脉。相对比之前走的路要更加宽敞一些,但相对来说所遇到的山脉雪岭更加的高大。 之前往往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山岭,要不了多久就能翻过去,而现在遇到的更多的是占地很广的大型山脉,连绵十几公里的比比皆是。 要登上去的话要花费更长的时间,如果绕行的话甚至需要一两天。 这也就是朝鲜了。 从三十八军驻地方向的平南镇,到志司指挥部大榆洞方向并不是很远,他夜里出发,已经走了一小半的路,预计在清晨左右应该就能抵达。 三三七团朱月清团长并没有给详细的地址,实际上地点非常保密,他也并不清楚在哪,整个三十八军只有军长梁兴初一人曾到达过。 徐青虽然还是一身美式军装,但是徐有光临走前赠给了他一套崭新的军服,他已经将其穿在身上,外面有美国人的衣服和披风进行遮掩,这样只要遇到我方战士,也不至于认错人。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徐青沿途休息了一会儿,终于越过了这一座高耸的雪岭。 站在山脉上,才能看见这件这座雪岭之下是一片广阔无垠、十分荒凉的乡野,所见之处仍然是起伏不平的山丘,张着大口的裂谷,到处覆盖着冰雪。 “真是枯燥的路途啊……” 他记得主席有一句词:北国风光,千里冰封。 描绘的是故国北上一路被银装素裹着的江山冬景,而这样的诗词用在这片穷山恶水之地却让人感到一些烦躁。 因为很少能看到有人的地方,有大量建筑的地方,这里离城市很远,能看到的一些朝鲜居民聚居地很多都被战火给摧毁,只留下残骸。 他往山下走着,转过两到三弯到了平地之间,雪地上多了一些嶙峋石头,这是一片夹杂着梾木光秃秃的碎石滩。 走着走着,他忽然眼睛眯了一下,看到远处约几百米处的几块石头间有一处反光。 光点很小,但是确实被他眼尖的察觉到。 那是什么? 石头,玻璃,镜子,还是狙击瞄镜? 电光火石之间,徐青心头就闪过了好几种猜测。 不管是什么,战争时期在暗无天日的雪地里之间出现这样的情况,并不见得是好事。 他脚下没有立刻停下步伐,一旦停下更容易引发不知名的后果,而是继续缓慢的往前行走着不过身子已经全部紧绷起来,随时应对。 忽然他微眯着的眼神中看到那道薄薄的反光点抖动了一下,然后消失不见。 “不好。” 哗! 下一秒,他迅速就地趴下。 如果是敌人,这极有可能是观察完毕要射击他的前兆。 徐青整个身子快速往侧边滚去,他动作尽量放小,随后整个人躲在一块石头后面。 咔嚓。 徐青把身上装备卸下来,立即把枪检查一遍,背靠着石头观察。 并没有枪声传来。 但他也并未掉以轻心,得摸清楚情况再说。 看了一下四周,周围有一些石头在掩盖。他迅速把身上显眼的东西放下来和背包行囊丢在一起,随后整个人轻装上阵,准备好武器,子弹,手雷,然后迅速爬向旁边另一块石头后。 他整个人全是白色,在匍匐着快速前进,不仔细观察的话也很难察觉到他。 他整个人像雪地里的一个移动的雪人。不过一两分钟,他就从侧边迂回往前移动了数百米。 躲在石头后,他已经发现自己离刚刚那个闪光点出现的地方不到五六十米距离,他没有动,趴在那静静倾听着。 此时,午夜的风雪早已停下,很快他就听到前方的石头滩下有隐隐的一阵叽里咕噜的朝鲜语交流声。 他听不真切,但是迅速,就已经把系统界面调开。 在之前俘虏那些没骑兵士兵和李承晚士兵的时候,他就有意在拷问战俘期间学了一点朝鲜语,系统界面上了早出现了朝鲜语言这一技能, 当时的一点备用,此刻迅速就用上了。 他分出五十点投入,很快,一股超前语言的听、写、讲多番运用的知识和经验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瞬时间有一种使用学习多年的感觉 再侧耳倾听,他就隐隐能听得懂了许多单词: “那个扬基人……不见了……” “可能在休息……” “我们……去打个招呼……” 徐青听的有些不明所以,这到底是敌人还是不是敌人? 他只能确定对方应该就是朝鲜人,只是暂时不知道是南是北。 正当他思考着,对面的人已经商量出了结果,忽然的,一个家伙在石头后用英文喊了起来: “美国长官你好!我们,友军,思密达!” “我们友军,思密达!” 这个家伙的英文铁定很不好,不仅发音语调奇怪,说话也常常连不成一道完成句子。 徐青顿时明白,这又是把自己当美国人了! 那如果这样的话,对方的身份立刻就清晰明了——李承晚的人! 他心头一转,把瞄准着的枪放了下来,随后退回刚刚的石头处,用英文遥遥回应着: “士兵,你们是哪支附编南韩的队伍?” 实际上。 根据中国现在有限的情报,也知道韩美之间达成非正式协议,有的将韩国士兵补充混编进去美国的部队,有的拉起一支支韩军部队作为附属队伍。 不过徐青没想到那边,顿时突然没了声音。 他等了一会儿,就听刚刚那个男的声音响了起来: “美国长官!我们不是部队,我们,情报人员!” 徐青一回头看到石头后,已经站起了两三个人。 乍一看,就是普通朝鲜人的打扮,因为他们是他穿的很简单,全身都是朝鲜人民的生活常服,压根没一个穿军装的。 徐青心中一凛: 不是士兵,但更胜于士兵,这是伪装潜伏的特务啊! 徐青立刻收摄些许外漏的表情,检查了一下身上有无妥当的地方,然后把脸上的面罩全部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同样站了起来。 对面的人他已经看清楚了,两个男的,加一个女人,男的用帽子裹住头,手里拿着小镜子,没有枪,女人大约二十七八岁模样,怀里捧着一只鸽子,看起来更加普通。 他没动作,对面这三个人就已经走了过来,为首的男子鞠躬腆着脸用英文说道: “美国长官,我们看见你一个人,您需要帮助吗?” 他心头微微有些紧,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特务特工的分子,之前常常都是杀进杀出,直来直往,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这下要演戏了。 他脸上不动声色,用英文回复: “哦,你们能给我什么帮助?” 男子哈着腰:“我们可以帮忙联系到长官您的军队!或许我们还可以指引飞机来接送你?” “那可是太好了!” 徐青把步枪跨在身后脸上,看起来一点防备没有,颇为高兴的开口,“我脱离部队够久的了,你们有酒,有热的食物吗?我可太想念温暖的帐篷了!” “有的,有的。”男子犹豫了一下,“我们在村庄里面有自己的落脚地,那里会有一些新鲜食物。” “很好!快带我去,我实在受够了这寒冷的天气——放心,上帝能作证,我一定会让你们的长官记下你们的功劳!” “感谢您的慷慨,长官!请,请跟我们来,村庄就在不远处!” 男子大喜。 随后又用朝鲜语跟旁边两个人叽里咕噜的谈了起来,神色非常的振奋。 徐青能听得懂,说话的内容大致是自己等人又可以立功了。另外一男一女听了他的话,脸上也出现了笑容,甚至高兴得想要过来替徐青接下他身上的背包和行囊。 徐青微笑着婉拒,这里面可是有大量的武器。 他可看清了这些特务身上,为了伪装并没有携带我特别有效的武器。恐怕就是志愿军战士们发现了他们,只有他们不动手,很难立刻认为就是敌人。 徐青一边跟着他们走一边问:“你们都叫什么?” 会英文的男子恭恭敬敬的回道:“我叫金亨吉,他叫安鹏程,她是全慧英,我们都是一起在日本东京的特工学校学习过的情报人员。” “那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这么寒冷的天气,还在外面。” “我们被空投到平安北道平南镇地区,搜集北韩的驻扎地、弹药库和粮库等情报,为您们的飞机轰炸标定目标。” “平南镇不是离这好远?” 金亨吉不疑有他:“我们在路上又被奉命前来,查看附近一处时常有电波型号出现的地区有无敌人,所以耽误了点在这边。” “这样啊……” 徐青缓缓点头。 心下有了计较,这怕不是我们的志愿军指挥部,在频繁使用电台过程中被美国飞机侦察到了吧? 他心下凛然,这里明显和志司大榆洞那边距离并不算特别远了。 不管是不是……总不能让他们靠近我方的最高指挥部,以免造成威胁。 “长官,您慢点,就在这边!” 徐青“一脸佢傲”的跟着他们三个人往前走着。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这三个人心情都非常不错,而从他们的角度,他们却是救下了一个落单的美国人,仿佛看到了一桩大功劳就在眼前。 然而徐青在后边看着他们的身影,眼中杀机浮现,几次忍不住想给他们直接从后面枪毙了! 不过他暂时忍住了,美国人的身份很好用。 他们简直把他当爹一样的伺候着。 正好可以借机查看一下他们落脚点的情况,有没有其他的人员和信息,对于这边地区的探测和情况了解了哪一步了。 有些危险必须扼杀在摇篮中。 韩国朋友们,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思密达。 这回……你们可转错了人了! ------------ 第六十七章 畜生不如的特务们 他看了看这个韩国女人怀里捧着的鸽子,装作好奇的问: “你们捧着个鸟干什么?” 金亨吉连忙开口解释:“这是我们的通信鸽,由于电台珍贵,我们的任务也比较简单,就没有配有电台,用这种信鸽就能传递情报。” 徐青恍然。 小家伙灰头黑尾、红眼红爪的,看见没什么特殊的,原来也是一只特务信鸽! 说着,金亨吉见他们的“美国客人”看着鸽子兴趣颇浓,连忙一手从女人手里把鸽子抱过来,对他进行着演示。 徐青在他的热心介绍之下,这才知道这小小的鸽子也另有玄妙。 信鸽爪上有一只细管,那是一个保险装置,里面藏着化学物质,只要拧动隐藏的开关。化学物质反应后,细管就会变成绿色。 这是他们传递情报,为防止他人截获的重要手段。 “哦,那要是发现北朝鲜的那些人怎么办,我看你们可没带武器?” 徐青点点头,随后又问道。 “长官您有所不知,我们的任务比较简单,就是伪装成北韩人满山遍地的乱跑,四处探查,并没有什么危险。那些北韩农民们哪能发现得到我们?” “要是遇到了我们的目标。在白天的话,就用镜子给美国飞机打信号,晚上的话就打信号弹,要是遇到攻击了,我们也有随身携带的毒药和炸弹!” 金亨吉侃侃而谈。 他一边说着,一边献媚的微笑着。 旁边的女人全慧英和安鹏程也满脸微笑,他们虽然不懂英文,却知道自己等人的功劳就立在这个徐青这个“美国人”身上了,两个人都热情非常。 在金亨吉的指引之下,徐青跟着他走了一公里左右,转过一道山洼,便出现了一片村庄。 “长官,您稍微跟着我们紧一点,这里还有一些村民,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全杀掉还有点麻烦。” 金亨吉把安鹏程的朝鲜衣服拿了下来给徐青批上,然后随后说道。 “行,没问题……” 徐青从善如流,接过这一件特务主动脱下来的衣服穿上,把自己的美军服装特征给盖住。 但是听着此人漫不经心的就要杀人,而且是自己的民族同胞的话语,他的心中更加冷冽了几分: “等待会探查清楚了,你们一个个都跑不掉!” 很快,进入村庄当中。 此时正是夜里凌晨,并没有什么动静。这偏僻落后的村子里面,只有偶尔几道狗叫声。 村庄很旧,这是他少有的在路上看到的没有被摧毁的庄子之一。 徐青转了几转,跟着他们进了一间屋子,看着这如同普通居民一样的房屋,他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并没有坐下,开口问道: “这只有你们三个人吗?” 金亨吉从屋子中央摆着的火炉上把水烧着,然后随着媚笑道:“是的,长官,我们前天才刚刚被空投在这,还没来得及探查呢。” “哦,还没及探查?” “没错,我们接到的信息,三公里以外的山脉当中最近出现了一些异常电波型号,但是因为附近有一些朝鲜人民军,我们不敢白天行动,只好晚上出来,这不刚好碰见了长官您?” “这种电波型号很多吗?” “经常会出现,往往都是那些北韩的军队,他们的武器和坦克都很厉害,不过也比不上我们——我们上一次在清河道,就让你们飞机炸掉了上百个这样的敌人,我也是为美国立过功的!” 金亨吉颇有一些炫耀的说道。 徐青听着,放下心来。 他看着安鹏程赶紧的在为他忙活着晚餐,那是一个个土豆和玉米,正放在小锅里,在火堆上烤着。 那个女人全慧英,在里屋小心的喂养着鸽子,然后在纸上写着今天一晚侦查的结果,准备待会让鸽子把情报送出去。 这个女人见他看过来,挂着一张笑脸,十分谦卑。 金亨吉领他往桌前走:“长官,请坐,我这有好酒……” 徐青看了看,感觉时机差不多了: “行,好酒配痛快事……” 在金亨吉转身准备酒水的时候,他从腰间拔下了随身携带的刺刀,脚下快速几步,抵上前,悄无声息地刺进了金亨吉的肺腑之间! 噗嗤! 火堆里的木材在噼里啪啦的烧着,鸽子在咕咕的叫着,窗外的风雪又下了起来,带着呼啸冷烈的风声。 他一刀刺出,金亨吉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整个人像条鱼一样干瞪着眼,拼命的想要呼吸呼喊,但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直接软软的倒下。 徐青拿开捂着他嘴的手,确定他了无声息后,轻轻踱步至里屋。 而另外两个特务在屋内的其他声响掩饰之下没有发觉,在另一头忙着自己的事情。 下一刻,徐青就摸上前去,安鹏程整正背对着他坐在火堆前烤着玉米。 他直接大力捏住他的颈部动脉,猛的一下将他脖颈勒住! 安鹏程第一时间发觉了,他作为特务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但是在徐青最大力量的钳制之下,两条腿只能蹬动着,只两秒钟,脚上刚碰倒旁边立着的瓦罐,整个人就晕倒过去。 “怎么了……” 在桌前写字的全慧英马上就回头,但是眼前只看到一个飞扑过来的身影,像老虎扑剪一般飞速笼罩住她的身子。 连一句话也没发出,整个人眼前就黑了下去。 徐青快速在屋子里找了根绳子将她绑了起来,他从不小瞧女人,尤其是这种当了特务的狠毒女人。 随后如法炮制,将安鹏程这个大汉也牢牢实实捆住。 看了一下,金亨吉已经死去,这两人也没什么动静了,徐青随即舒了一口气,快速在屋子里搜了起来。 屋子的家具和物件,出人意料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吃饭的家伙,家具,被褥,都非常寻常普通,他找了半天没找到什么跟特务有关的东西。 光从这一点上来,如果不是他们主动跟自己交谈,表明身份,他恐怕也很难一时之间察觉到这些人的真实面目。 但是进去里屋搜了一会儿,也就是那个女人全慧英居住的屋子。 徐青一掀开被褥下面,就发现床下边藏着一个暗格,伸手敲有空落落的声音。 他把整个床推走,掀开床板,发现里面居然藏着一个封闭的空间。 这是一间刑讯拷问的密室。 一进密室,就闻到空气中一股浓浓的尸臭味,拿着一根火柴进来照了一下,他立刻就发现旁边被盖着的木桶里,有五六具血淋淋的尸体! 有的穿的衣服,有的没穿衣服,看模样和状况应该是本地的北朝鲜居民,大多数是男子和小孩。 死去不超过两天。 “几个狗杂种!” 徐青感觉自己内心的愤怒,像外面的火堆一样在燃烧,这些人简直就是畜生! 明明是一个国家的人,一个民族的人,却能亲手对无辜的人民做出这样的行径。 美国人打败了日本,却利用日本的二战资源,滋养着他们对外界侵略的有生力量,勃勃的野心就这么害了无数的人。 呼…… 他用力的呼吸着,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意,随后在密室里搜索起来。 这间密室,更不如说是一个封闭潮暗的地下室,原本里面还埋藏着一些胡萝卜,玉米,土豆等等过冬的蔬菜,但是如今这些地方却沾满了鲜血。 地上还堆着一些私人物品,他翻了翻,这才发现就连这间屋子都不是这些南韩特务们的,而是他们杀了这里的主人,冒充亲戚住了进来。 他把地上的这些物品郑重的放在一边,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继续搜索起来,地下室空间并不算大,不一会儿,他在一个角落的砖缝空隙里找到了几份文件,一包毒药、短刀和手雷等武器装备。 “满鲜地理调查。” 其中一个打开,文件里是一份中国东北和朝鲜地区的军事地图和调查文件,其他几个分别是他们和南韩特务机关部门联系的暗语、地点和密码本。 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徐青看了几下,把一些关键东西记了下来,随后大部分物归原处封了起来,随身带好。 再看了看这密室里其他的东西,目光在盛满尸体的木桶里停顿了一下,随后上去。 此时金亨吉在地上已没有了生气,而安鹏程和全素英这男一女狗特务,耽误二十多分钟,他们已经有些清醒过来了。 但是他们的手脚、嘴巴、双脚和全身上下都被徐青牢牢的捆着,并不能动弹,看着地上刚刚还在一起说笑的同伴冰凉的尸体,又看着徐青提着刺刀从卧室走了出来,他们的脸上布满了惊恐。 “原来,你们也有害怕的时候……” ------------ 第六十八章 潜伏与反潜伏 他手中尖长的刺刀,在昏暗的柴火当中闪烁着耀眼的金黄光芒,南韩特务安鹏程没等徐青走到面前,下半身竟然有湿漉漉的水声滴滴嗒嗒地响起来。 他居然尿了! 徐青一看,这个长得跟一条大汉似的特务安鹏程,竟然胆子比旁边的女特务还小。 他立刻上前将此人揪了起来,靠在墙角。 “你叫安鹏程?真是侮辱了这样的名字。” 徐青用刺刀尖锐的顶部抵住他的脖子,用刚刚学来的朝鲜语,缓缓开口道:“看起来你很害怕,你不想死,对吗?” 安鹏程原本呆滞的目光顿时有了些色彩起来。 徐青盯着他,开口道:“我问,你答,如果你敢胡乱大喊大叫的话,下一个躺在地上的就是你了,明白吗?” 安鹏程嘴里呜呜呜的,立刻疯狂点着头。 徐青一手持刀,一手将其嘴里的碎布抽了出来,安鹏程弯着腰咳嗽了一下,大口的口水和唾液像丝线一样的垂挂下来。 徐青没有说话,只是将细长的刺刀顶着他脖子处最柔软的地方,下面就是青紫色的血管。 感受到刀锋口刺骨的冰冷寒意,安鹏程下意识的缩了缩,畏惧的看着徐青。 徐青开口:“像你们这样的情报小组还有多少?” 刚才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并没有询问过深的东西。 安鹏程抿了抿嘴,苍白的脸被布头刚刚粗暴的塞着有些变形,他张着嘴含糊不清的用朝鲜语回道:“我们这一批学员有两百多名,被分别派往北韩的各部地区侦查,具体都在哪,我,我并不清楚……” “侦查情况为什么还要杀人,还是这些无辜的村民?” “我们也是不得已的,我们来到这里,是因为我们中一个成员的家在这里,能够很好的掩护。但是晚出早归被个别村民怀疑了,他们准备报告村政府,我们只好将他们抓起来,这几天因为粮食不够,所以就把他们杀掉了……” 安鹏程越说越小声起来,因为他看见徐青的眼神越来越如刀子一般的锋利起来: “哪一个成员?” “是,是……”安鹏程开始支支吾吾起来,半天不肯说。 徐青立刻将刺刀的棱形那面,往里一送,直接勒破了他的脖颈皮肤,殷红的血立刻飙了出来: “你命都在我手中,还有什么可瞒的?” 安鹏程看着鲜血,脸色更加苍白,这才说了出来:“是,是全长官……” “谁?” “全素英准尉……” 徐青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 他回头,看向另一侧在地上坐着的那个微胖女人全素英: “原来你才是他们的长官?金亨吉不过是一个伪装的小卒子罢了。” 徐青扫了扫这个女人,他的确没有朝这方面想。 这个女人身材微胖,脑后扎着一条辫子,身上缠着朝鲜族的传统民族服饰,脸蛋是很典型的朝鲜女人的臃肿偏肥胖的脸,挤着一双小眼睛,乍看一下毫无神气和特别的地方,仿佛一个普通的村妇。 而此时此刻,随着安鹏程的坦白,她已经撕掉了身上所有的伪装,他先是扭过头愤怒的盯着安鹏程,眼神中有耻辱,怒视,和不屑一顾的轻蔑。 随后抬起头紧紧的盯着徐青,虽然口不能言,但她的双目像毒蛇一般噬人。 他暂时没有先管她,这个女人看起来并没有打算配合的样子,他继续问安鹏程: “你刚说的她家人在哪?” 安鹏程唯唯诺诺的道:“被,被全长官亲手杀了……” “畜生!” 徐青眯了眯眼,他从未见过如此狠毒的女人。 继续问:“你这么怕死,为什么要来当特务?” 安鹏程脸上有些悔意,低着头躲过全素英看过来的阴毒眼神,讷讷的道: “我原本是在日本求学的学生,日本投降以后,国父创建了我们的大韩民族国家,和北面的打仗后,经常宣传,我们很多学生就一起商量了一下投奔过去了,金亨吉兄邀请了我,我脑袋一热,想到他一个中国人都可以如此积极,于是也加入了进来。没想到训练之后,学校长官就告诉我们,如果不执行任务,我们的特务身份、家人信息和所有资料就会公布给敌人……” 所谓“国父”就是李承晚,他是大韩民国的缔造者,在现在的有些北韩人口里有着“韩国国父”的称呼。 徐青点着头,不过忽然皱眉:“等等,你刚说什么,这个人是中国人?!” “是的,金亨吉兄他早年逃了过来,和我们一起在日本求学,他非常的敬佩我们的民族,一起参加在日本的特工学校训练,没想到今天却死在了这里……” “他不配是中国人。” 徐青眼里冷芒一闪,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放着自己的大好国家不要,却去认拜这些岛卑。 他刚还以为逮着长官杀,杀错人了。 没想到这是一个卖国贼,叛国者! 现在想来,刚刚杀早了,让他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去,实在太便宜了他。 他从安鹏程的嘴里了解到,这人是在旧社会时期从中国逃走至日本韩国的。 他知道这样的现象,在以前的那个年代里屡见不鲜,那时候许多被西方的资本利益宣传所诱惑,愚昧不堪,光伪满洲一带有那么多的中国人去当日伪军,就可见一斑。 安鹏程被徐青有些可怕的眼神吓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不明白眼前这个“美国士兵”为什么要杀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配合着。 徐青努力的平复着心情。 随后继续问起,他把从地下密室找到了那些密码暗语和一些资料,一一进行询问对比,查找有无遗漏或故意作假的可能。 他仔细盯着安鹏程的脸上一举一动,不过在死亡的威胁下,此人的心性大防早已临近崩溃,毫不迟疑的就把秘密机密信息说了出来,有的甚至在文件上都没有记载,只在他们口头中流传。 全素英在旁边愤怒的听着,她时不时的呜呜呜叫着,想要阻止安鹏程讲下去,但是徐青通通无视了她。 随着最后一个情报讲出,他差不多把这个特务身上的价值压榨的差不多了。 “呼……” 徐青把麻布重新塞进安鹏程的嘴里,让他安静下来,然后缓缓起身,扭了扭头,看向在一旁动个不停的全素英。 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人能做到准尉,而且是这几个特工的长官,必然有厉害之处。 “你事很多吗?” 徐青提着刺刀正要对这个女人审问。 咚咚咚! 忽然,他听到屋外有脚步的声音,有人在靠近敲门,一个女人用朝鲜语轻轻喊着: “阿达,我看到屋里有光,你回家了吗?” 徐青动作微微一顿。 阿达,是朝鲜语里对儿子的称呼叫法。 但是这屋子里的人,安鹏程明明说只有全素英的家人在这里,但是已经被她自己给杀了。 这外面的是他们的同伙,还是这屋子原本主人的亲人? 他回头脸色阴沉的看向安鹏程,他身子扭动着想要再说些什么,徐青把刺刀重新抵在他脖子上,扯下他嘴里的布: “你还有东西在瞒着?说,外面的是谁!” “是,是金亨吉的母亲……” “敢耍我?你不说他是中国人,在这里哪来的母亲!” “不不,我刚紧张的忘说了,是金亨吉在我们大韩认的母亲,也是特工的一员,是我们在这个村庄埋下的另一个后手……” 他生怕徐青一个发怒,刀刃就刺进了他的脖子里,吓得一股脑的把原本还藏着的一些东西统统讲了出来。 徐青心中怒意越甚。 他深深皱眉,心里对这个金亨吉更加痛恨恶绝。 数典忘宗认贼作父的败类,汉奸,百死也不足惜。 平复呼吸后,徐青问: “接应她的暗号是什么?” “只要回答‘我买了梨姜烧酒,请阿玛尼品尝’,就可以确认……” 旁边的全素英呜呜叫着,对安鹏程怒目而视,想引起屋外的注意。 徐青没理她,随后又问: “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特务了?如果再有一句假话……你的人头就不保了。” “没了没了,真的没了,长官,我对天发誓……” 安鹏程把头摇的跟鼓浪锤一样。 徐青知道了想要的答案,见他的样子不似作伪,才将其重新塞好捆住。 随即立刻起身躲在阴影处,把刺刀挽了个刀花,提在手里,全力戒备着。 徐青微微清了清嗓子,含糊不清的对外面喊道: “我买了梨姜烧酒,请阿玛尼品尝!” 吱呀! 房门随后被缓缓地推开。 “谢天谢地,你们终于回来了,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同样穿着传统服饰的女人,大约三四十岁,头上扎着白巾,还顶着一只摇篮,里面有些食物。 她一进来,下意识就往里走,哪知走两步不到就看到昏暗的房间里面一堆柴火正在屋中央燃烧着,映衬着地上的鲜血和尸体,嘴角的话生生止住。 中年女人发现不对,就要往兜里掏武器,但是躲在阴影处的徐青,脚下早一个飞跃窜了过去。 扑通! 他的力量非常惊人,直接将这个中年妇人整个人圈倒在地,死死的顶住。 左右两下,他飞快的用力将她的两只手臂给扭断! “阿西……呜!” 这个妇人下意识痛的大叫,但徐青早已把准备好的抹布一把塞进了她嘴里,然后用绳子捆起来。 他从她的身上搜出了一包毒药和一把手枪。 “很好,这下总算齐全了……” 他正要起身。 没想身后传来一阵动静。 他立刻转头,就发现坐在墙角的全素英,身上的绳索不知何时被她悄悄割断解开,整个人脱了控制后向着旁边的窗子飞跑过去。 她的身手非常敏捷,一边跑,身上的绳索在往下掉,嘴里的布头都来不及扯下,整个人拼了命的往窗户上爬着。 “找死!” 徐青立刻扑上前去。 开枪在夜里的村庄动静太大,他直接挽起刺刀,直接“锃”的一下用力的投掷过去。 铛! 他的投掷技能虽然还是初级,但如此近距离下,依然命中,直接将她的整条小腿钉在了窗棂上。 “啊!” 全素英痛的惨叫一声。 装在布枪上的刺刀为了保证不误伤,左右都没有大开刃,只有尖端部比较锐利。 徐青的力气非常大,这一刀下去,细长的刺刀直接穿透她整条小腿骨,粗糙的刀身带着棱角甚至铰碎了好几块骨头肌肉。 徐青刚要上前擒住她,下一刻,马上眼尖的看到这个女人一边惨叫着,一边右手偷偷从高耸的胸脯之间飞快握出一只小小的袖珍匕首! 徐青电光火石之间便明白,他刚才搜身并没有仔细搜她那里,却不料就是暗藏在私处的匕首割断了绳子。 随着徐青的靠近,这个女特务立刻反手想要朝他双眼刺去,她非但没有任何投降反悔之心,还在试图反抗! 但是徐青最近杀敌得来大量经验,对身体各项属性的加点从没有落下。 他的速度何其灵敏? 咔嚓! 他一般捏住她的手腕,往内大力的一扭,直接拧断了她的骨头,手腕处顿时被拧成了一股令人肉麻的麻花状。 “呸!原来是你们这些低劣的人们,该死的支那……” 此刻,徐青的面罩被扯掉了半边,全素英在窗前的月光下看清了他的脸,立刻破口大骂起来。 她满脸怨毒,还在一边吐口水试图反抗,另一只手自不量力的准备再次夺匕首。 “是什么让你有如此的自信?” 徐青想起这个女特务做下的恶毒行径,也是愤怒不已,直接拉着她断掉的手,连手掌带着匕首,自上而下狠狠插进她的脖颈上! 噗嗤…… 全素英的咒骂声终于停下,潺潺的鲜血从她脖子处飙了出来,她手上的劲终于软了下来,只能发出呼哧呼哧的轻微扯气声。 徐青缓缓后退,看着这个女特务,按着自己的鲜血直流的脖子缓缓从窗户上倒在了屋外的雪地上。 背后,中年女特务已经在双手折断的痛苦中晕了过去,而只剩下安鹏程一个人满脸惊恐的看着这一切。 滴答滴答的声音再次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他,又尿了。 ------------ 第六十九章 大榆洞所在的地方! 徐青对周围的房屋和巷子观察了一下,确定村庄里没有其他人听到什么动静后。 悄悄的从窗户前翻了出去,将全素英的尸体从外面雪地里拖了进来,然后捧起雪块将雪地上一路拖动的血迹掩盖住。 此时。 这间小小的朝鲜民居屋子里,躺了两具冰冷的尸体,外加一名昏迷过去的中年女特务。 至于墙角的安鹏程,则暂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此人胯下水淋淋的尿渍,已经将他内心的恐惧表露的再明显不过。 有了刚刚的前鉴之明,他不再顾及这些男女大防。 对待敌人不应该有任何的性别之分和怜悯之心! 徐青把这四个特务身上再次好好搜了一下,不放过任何角落和可以隐藏东西的地方。 “看到了吗?这就是试图反抗的后果。” 指着地上全素英睁着双眼的尸体,说道,“这就是你们的长官,她已经死了,死在她的负隅顽抗之下!既然做了特务就要有这种死亡的自知之明,你……准备好了吗?” 安鹏程吓得脸色更白了些,呜呜的把身子往前倾,不住的磕头。 “如果你听话的话,我会饶你一命,但作为俘虏你必须全程听我的命令,如果有一丁点的异动,我的刺刀和枪就会扎进你的胸膛!明白吗?” 安鹏程没法说话,只能疯狂的点头。 徐青稍稍满意,把他口里的布条扯了下来。 安鹏程立马跪倒在地:“长官,我投降,我投降,请不要杀我,我绝对不会反抗,我刚刚一直配合,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给你听……” “我会带着你上路,把你交给我们的人,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一切情报,来这里的目的,到时候全部一字不差的再说一遍,明白吗?” “明白!明白!” 徐青没再理他,让他自己在墙角抱头蹲好,他随即将这个中年女特务从地上提了起来,用冰水泼脸上把她弄醒。 “你是谁?” 如法炮制,同样将利害对她说了一番,询问她知道的情报信息。 这个中年女特务非常的老辣,在看到这个四人特务小组的长官全素英已经死去,自己的干儿子金亨吉的尸体也早已凉透,自己双手的剧痛还在围绕着,她感到无比的虚弱,立刻表示投降。 “我叫金姬良,是西北青年道结业三年的特工成员……” 面对着徐青的审问,她很快作了回答。 这些南韩特务虽然个个心狠手辣,但是在面对死亡的威胁之下,并非那么的忠贞无二,视死如归。 这个中年女特务叫金姬良。从今年八月战争爆发后,她就已经在北朝鲜境内执行过多次任务,给北面的人民军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她也算是资深的老人了,甚至还认了金亨吉做干儿子。 徐青刚刚搜身,在她的衣领处发现了镶嵌着氯氰酸的毒包,但她却没有勇气咬下去。 像刚刚拼死的全素英,在南韩特务里只是极少数。 他从这个中年女特务的嘴里了解到,全素英从小在特务机关培训长大,已经成了杀人工具,是专门来监视控制他们这些只训练不到三个月的特工。 徐青又继续的问,不过刚刚下手重了许多,这个中年女特务两条手臂全部断掉,断口处在昏迷的时候失血过多,疼痛中她的气息越来越弱。 徐青再问了一些情报,跟安鹏程说的大致无二,不过再问下去,慢慢的她已经答不上来了。 “我,给我药……” “很抱歉,我没有药。” 不一会儿,她失血过多,慢慢失去了声息。 徐青缓缓起身,将这三具尸体拖到了地下室,放在那些被他们杀害的无辜村民们的尸身前。 ……他站在那敬了一个礼,算是祭奠了。 “起来,跟我走。” 再上去。 他把这个女特务金姬良在村庄的另一处住处又搜索了一遍,随后把所有装备背上身,割开安鹏程脚上的绳索,让他站起来。 安鹏程支支吾吾的道:“长官,能不能让我换条裤子……” 徐青看了看他湿漉漉的下身,在这样的天气之下尿裤子的后果……就是连同下体都会冻成截肢。 他扔过去从金亨吉身上扒下来的裤子,将枪口对准他: “不要离开我视线。” “是,是……” 这个特务已经被吓破胆,老老实实的配合着,全然没有任何逃跑的心思。 徐青满意的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这样识时务的俘虏。 一切弄完,徐青用衣服把他身上捆绑着的绳索掩盖起来,只留着一根在后面牵着。 离开屋子,他让安鹏程走在前。 走出这个平静的村庄外,他哈着气,回头看去,这个大山脚下人丁稀少的朝鲜村庄还在安静的睡着,村头只隐隐有几声犬吠。 这间躺满着特务和村民尸体的房屋,已经被他紧紧的锁了起来,地下密室里的罪与罚被深埋。 漫天的雪也盖下了满地的血迹,仿佛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幕特务潜伏与搏斗是场梦一般。 但他也知道这不是梦。 这是正在整个北朝鲜大地上发生着的一个缩影。 这里的事情也许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也许几十年后也无人知晓。 这就是战争,以及在暗处发生的战争。 “走!” 他押着南韩特务安鹏程,继续朝着目的地方向走去。 前路依旧漫长。 还有很多人间惨相,亟待像他这样的志愿军们去拯救。 ……… 走在路上,因为多带着一个俘虏,速度稍微慢了不少。 不过此地离着大榆洞一带,也不算远了,根据特务的拷问情报,他们在离此大约三公里以外的地区,发现了一些异常的电波信号。 在他们的初步侦查和怀疑当中,可能那一带的山区有一些北朝鲜人的军队。 但实际上徐青知道,更有可能是志愿军的人。 他看了看地图,结合情报,加速往前赶着。 “长官,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一路上,这个安鹏程虽然唯唯诺诺。 但是走了一晚上,他从没有走过这么长的道路,此前的侦查都是每天出去一点,他在惊吓之中整个人疲惫不堪,见徐青并没有反复无常要杀他的样子,于是小心翼翼的开口。 “跟着走就是了,如果你不愿意走,我可以把你留在这里?” 徐青看着前方山林,随口道。 “不不不,我愿意跟您走……” 安鹏程马上就老实了。 徐青牵着他在冰天雪地里走,很快就到了凌晨。 他的一边肩膀上站着那一只特务的信鸽,用一根细线绑着鸽子腿。 另一只手扶着步枪,时不时的注意着四周的情况。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座大山处,按照地图的显示,这里应该就是在大榆洞的附近,但是具体位置在哪却很难指出。 眼前的山林比较茂盛,虽然没有那青葱翠绿的叶子,但矮树林多了许多,遮掩的情况也比较复杂起来,附近的山体都非常高大。 从狙击手的角度来看,身前这座山上制高点很多。 “你,过来。” 他叫过来安鹏程,让他走在前面,自己悄无声息地靠着他背后走。 关于大榆洞,一路上他有了一点了解。 这里应该原本是朝鲜的一座有名的金矿,山体被挖掘了很多,周围存在大量的洞穴,附近只有一些小村庄,大部分以上被荒废了很久,因此很适合隐藏。 就算是美军飞机的话,也很难发现什么。 徐青走上山,此时从这一侧上山去入眼处是一条深深的道路,地面有雪,但有些地方依稀有着汽车碾压过的痕迹。 徐青蹲下身去,轻轻揉了一点泥土,在鼻尖嗅了下。 “应该是这里了!” 他叫安鹏程停了下来,随后在其震惊的目光之中,把外面的白色披风和美式军装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黄色军装。 “长官,你,你是……” 徐青看了他一眼,让他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继续向前走,走过几道弯,漫天雪花在石头、道路、丛林间无声的飘着,四处只有他们俩脚下踩着冻的硬茬茬的雪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四处依旧没有什么人类存在的迹象。 但是,突然间,他停下了脚步。 前方的道路山沟处,在两边的的茂密石林当中,他感觉到了隐隐的威胁感,那是来自狙击手的第一直觉—— 有枪对准了他! 他立刻放下枪,高声呼喊着: “同志,我不是敌人,请下来一见!” ------------ 第七十章 同志,首长要见你 当徐青喊出这句话之后,眼前的山林之中一片寂静,安鹏程待在原地不敢乱动,他听不懂徐青说的是什么,但是也感到一股子紧张。 徐青没有听到回答,但是枪口对着他那股汗毛直立的危机感也慢慢消除了,很显然,对方已经放下了枪口。 徐青随即又喊道:“我从三十八军驻地赶来,奉命护送机密文件和资料给志司!” 随着他喊出“志司”两个字,很快山上就传来了动静,哗啦啦的一阵树枝和雪地的响动,徐青和安鹏程两个人就看到两侧的原本光秃秃的山上站起来几个“雪人”,纷纷捧着一杆枪对着他们。 一个披着白布的战士说: “这里不准随便进人,你们是什么人?” 这几个人明显是暗哨,徐青在更高的山上看到又出现了几个身影,不过没有这么多的伪装,两侧大约二十多全副武装的战士们全部紧盯着他们。 他笑了起来道:“我是九兵团攻坚一团第七穿插连的,入朝之后和队伍冲散,意外到了三十八军,奉三十八军三三七团朱团长的命令前来送上相应资料。这是相关介绍信,同志,请查验!” “你等着。” 一个士兵小心翼翼的从山道上滑了下来,把信接了过去。 他并不识字,又送了回去,给后面的人看了一下。 介绍信上面有他的姓名、来历,来去原委和相应的签字印章,也有辨别真伪的记号,以防止有特务或者敌人混入。 有识字的战士把书信看了两遍,随后几个人互相交流了一下,有战士开口问,不过语气温和了不少: “你绑着的这个人是谁?” “这是我在附近抓到的南韩特务,身上带有重要情报,我怀疑他们有所不轨,因此把他一起抓了过来。” 接着他们又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主要是询问徐青脱下来的美式军装,以及手上这个特务的情况。 战士们确定四周没有其他情况,也都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几个浑身披着白毛巾、身上做着雪地伪装的战士从山上小道下来了,在面前站定,仔细的打量了他,敬了个礼道: “伍万里同志?你好!刚才多有得罪。” “是我。” 徐青连忙笑起来,摆手道,“这是你们的职责所在。你们在保卫首长们的安全,我十分理解。” “那……这个特务交给我们?” “好,不过要小心看管,他们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行,伍万里同志,信上说你要见首长是吗?请跟我来。” “好。” 徐青把牵着特务安鹏程的绳子给了面前这个战士,随后跟着这几个人往山上走着。 很快,在他们的带领下,徐青在这地势颇为复杂的山岭之间穿过了好几道弯,转过几条小路,这才来到一条隐蔽的山沟沟里面。 山沟四面环山,两边的山坡上有一些荒废的矿洞,徐青一眼看过去乌漆抹黑的,而四周的石头下、沟口处都隐蔽的站着着一些警卫和值班的战士。 山沟的下面有几排零零散散的破旧的工棚和小房子,都是由木板搭成的,一个个面积并不大,大约占地五十多平方。 这个战士把徐青带到一间工棚前面,跟门口警卫沟通了下,随后转身说道: “同志!还请将你的枪械武器和弹药暂时卸下。” “好。” 徐青全力配合,将手上的枪递给他,然后把身上背着的大量的手雷弹药,还有一架超级巴祖卡,都放下来。 工棚前面站岗的警卫看着这如同个人武器库般的大量装备,也颇为惊讶,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还有吗?” “没了。” 徐青把身上最后一把刺刀抽了出来,交给他。 “那好,请稍等片刻。” 这个战士暗自乍舌,一个人没抱起来,还叫来另外一个门卫这才全抬到了工棚侧间里,随后敲门进去通报。 徐青就在外边站着,看着这四周的情况,颇为感叹。 远近几处零落的工棚,简陋的不成样子,恐怕美国人很难想象,决定几十万中国志愿军大军调动的志司指挥总部,就藏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破旧山沟里。 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工棚的木屋门随即打开,那个战士跟着两个穿着军大衣的中年军官走了出来。 “首长,就是他……” “首长好!” 徐青立马立正敬礼。 “你就是伍万里?” 为首的中年军官浓眉大眼,他哈了一口气,惊奇的看着徐青。 旁边的那位战士见他不认识,说道:“同志,这是我们洪司令员。” 徐青心中一凛。 司令员,姓洪,那还能是谁? 那就是我们的上将副司令员,洪副司令啊! 他是协助彭总指挥志愿军入朝作战重要首长,参与领导指挥了第一至五次战役。 徐青立马大声回道:“是的,首长!” “卫国,司令员那是彭老总,可不能瞎说!”洪副司令立刻解释了一下,“我在部队主要就做做思想政治工作,要么在搞建设,要么就是在搞后勤,哪里称得上什么司令员。” 这个战士脸色一囧,马上立正:“是!首长……是我违反纪律了,我甘愿受罚!” “好了好了,这些都是小事,来,万里小同志,我这两天听你的名字,都听出茧子来了……” 洪副司令颇为高兴,明显想说些什么,不过看看四周还是收敛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来,跟我进来。” “是!” 听过我的名字? 徐青有些不明所以,自己只是个无名小卒。 不过他立刻跟着这位首长的指示,随后便要进木屋。 不料洪副司令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了看他的身上,皱了皱眉头:“你的衣服呢,怎么就穿一个单薄的衣服?” 徐青回道:“报告首长!我来部队发的军服已经损坏殆尽了,后来主要穿的都是从美国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刚好也适合伪装。” “衣服在哪?宋卫国,给他拿了穿上,这么冷的天!” “是!”叫宋卫国的战士立刻到旁边的地方去拿他的披风和军装。 “首长,不合适吧,在咱们志愿军这里穿美国人的衣服……” 洪副司令摆了摆手:“不碍事,待会我给大家打打招呼,哎——实在是咱们这里的棉服也没几件。” 徐青接过宋卫国递过来的军装,穿了起来,跟着洪副司令进了工棚。 “来,坐……” “首长,您坐!” 徐青有些拘谨,他心中有些罕见的失态,面前这一个人可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上将啊! “叫你坐就坐,你打了那么多的美国人,怎么到我这安分的跟小娘子似的?” 听他这么一说,徐青豁然抬起头来:“首长,您怎么知道……” 洪副司令呵呵笑了一声:“还不是你自己闹的?三十八军的军长梁兴初特地打了请求嘉奖的电报过来,彭总一开始还以为他又谎报军情,差点要斩了他!不料昨天国际新闻上也全是你的消息啊,这才作罢啊……” 徐青听着,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悄咪咪的做下来这些事情,已经随着他在野松岭发起战斗前那些提前下山逃跑的士兵们传了出去。 看来以后对于周边的侦查情况还要再仔细,再认真些! 他回想起,当时的确是有些士兵在他伏击之前就已经偷偷跑下山去,但之后再也没回来过,他后来追踪过,但是并没有找到人。 徐青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首长,我当时没想这么多,不会有什么不坏的影响吧?” “呵呵,把你的心放进胆子里放好喽!我们的战士干出这样子的丰功伟绩,怎能还责怪你?”彭将军边说着边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瓷缸里递给他。 “谢谢首长!”徐青连忙接过。 洪副司令点了点头,随后又指着门外右侧不远处的一间茅草屋: “你来的不巧,彭总正在和一位老朋友在谈话呢,还得等一会儿才能谈完。他要是知道你这个我们的志愿军英雄到了这儿,一定会非常高兴!” 徐青想起自己的任务,连忙道:“首长,我这次来是受了三十八军三三七团朱月清团长的任务,带了一些我们在美骑兵一师缴获的重要文件和地图。请您过目!” 他随即从贴身的衣服里撕开夹层,把文件取了出来,交给洪副司令。 洪副司令翻了翻,神色也颇为严肃,最后看完陆军步兵七师的兵力情况之后,更是拍了一下桌子: “好,非常好!小同志你做的非常不错,这些东西大有用处啊!” 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这样,现在也快早上了,我先把这些文件交给作战参谋室整理一下,你先跟着宋卫国……就是刚刚那个战士,你们一起去吃点饭吧,吃完饭我带你去见彭总,把你这些事啊,都跟我们好好聊一聊。” “是!”徐青站起来敬礼。 洪副司令拿到这些文件资料,先行离去。 “万里同志,这边。” 徐青随即跟着宋卫国到旁边一个工棚里,这里已经有一群战士们在轮班的吃早餐。 所谓早餐也就是炒面加一些烧开的白开水,还有一小碟的煮黄豆,和粗黑的一点点大馍,每个战士掰一小块就着水吃下去。 这已经非常的丰盛了。 众战士们看着这个穿着美式军装的人在这里吃饭,也颇为好奇。 一开口问了宋卫国后才知道他也是志愿军,这才兴高采烈的四处围了过来,好奇的问起来: “同志,你哪部分的啊?” “是啊,我们咋没看见过你。” 徐青笑着回道:“我今天刚来。” “那你这衣服?” “这是从美国人身上扒下来的。” “暖和不?” “非常暖和,没有衣服穿,只好把他们的扒下来了。” “在美国鬼子就是奢侈!回头我也扒上那么一件下来,你们说,好不好?” “切,你先打死个美国人再说吧!” 徐青跟着战士们聊了一会儿,不过他们都有自己的职责,有的是工兵连的,有的是警卫团的,还有许多工作和任务在身上。 徐青送别了他们,宋卫国也要继续去巡逻。 他只好在工棚里等着,这一等又是等了一个多小时,彭总的事情没有谈完。 大约到早上九点多钟的时候,徐青正在工棚里端坐着,一个警卫敲门进来开口说道: “这位同志,跟我来,首长说要见你。” ------------ 第七十一章 伏案后的那道身影 徐青赶紧站起来,跟着警卫走出门去。 外面宋卫国也在外面,看着他跟着警卫往前走,好奇的问道:“万里同志,你这是要见彭总了?” “应该是……” 徐青还有一些紧张,没顾得及跟他说更多话。 很快。 洪副司令也走了过来,看到他紧张的样子,笑了笑道:“不要紧张,小同志,我们彭总也不会吃人嘛!就进去聊聊吧。” “是!” 徐青跟着警卫和洪副司令往前面走去,几人走到前方一间简朴的小茅草屋前停下,警卫回头想要在他身上搜一下。 洪副司令伸手拦了一下:“不用,这可是我们的战斗英雄,哪用的着这些?” 警卫震惊的看了一眼徐青,连忙敬了个礼:“是!” 随后默默退下。 “走吧。” 洪副司令带头,把门推开。 徐青默默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着装,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的一些紧张压下,缓缓跟着走进去。 一进门他就看到这是一间极为简朴的作战室,墙上挂着大幅地图,室内点着几盏昏黄的灯光,一个在屋中央摆着一个沙盘指挥桌,另一个点在墙角,是一个小小的案板书桌。 书桌前正坐着一个身影,正伏在案上低头看着什么,旁边陪同有两个军官秘书。 徐青看着这简朴的室内环境和忙碌的氛围,以及不远处那个正在伏案工作的身影,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见到那传说中的彭大将军了! 桌前,彭总正在听参谋汇报。 他带着圆圆的眼镜,认真地记下了一些数据,并单刀直入地问:“小高,德川那边今天进军了多少里?” “不到二十里……” “告诉他们,还需要加快速度,必须要在指定日期前到达作战位置!” “是!我这就发电报。” “还有,最近我们的车辆,大多数被敌机炸毁,从苏方购买的汽车何时到?” “国内回电,尚在谈判中……” “磨磨蹭蹭!都是狗屁不通的东西,搞什么官x主义,我们的战士在流血受冻,大后方的后勤工作怎么也跟不上!” 两个参谋顿时不敢回话了,立在那。 那边骂声一停,洪副司令进来,马上笑着开口道: “彭总,消消气,看我把谁给您带来了?” “彭总,那我们先走了。” 徐青跟着走过去,他跟桌子前的两个参谋擦肩而过,这两个青年作战参谋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一笑出了屋子。 “谁?” 彭总在桌前怒气未消。 “还能有谁?不是我们前几天国内发电报过来问的那个同志嘛!” 洪副司令笑着开口道。 他一把将徐青拉了过来,介绍:“这可是你前几天大夸特夸的——咱们的战斗英雄啊,孤军奋战打了两百个美国人,还缴了一百多个!你看,梁军长这回可没瞎说啊,人都自己来这了!” 彭总把眼镜取下,看了过来。 徐青立马立正身子:“首长好!我是九兵团第七穿插连战士伍万里!” 徐青心里有激动,有兴奋,更有忐忑,他的心跳在猛烈加速,有面对首长的激动感,更有会见历史人物的难以自制。 他尽力的把军姿站直,站稳,站正,迎接着彭总投视过来的眼神。 徐青以为他会问他特务的事,问他战斗的事,或者问他情报的事情,没想到彭总仔细的打量了他一下,第一句话却是: “吃了吗?” “吃了!”徐青心里一顿,差点没反应过来,不过马上就回道,“谢谢彭总关心,刚刚在这里和战士们一起吃的!” 彭总点点头,也站了起来,洪副司令把一旁的大衣给他披上。 刚才灯光昏暗,随着彭总的站起,他这才真正看清楚了彭总的面貌,圆脸,宽厚的下巴和肩膀,整个人看起来很冷峻。 他对历史记忆当中的印象,彭总是解放军的第一猛帅,善打硬仗,打狠仗,发威时性如烈火,安静时剑拔弩张。 在他想象中,应该是个非常威严而又严肃的人。 不过很快彭总就走了过来,两只手握着他的肩膀,笑了起来:“很好的小同志。你的孤兵作战打得很好,打出了士气,打出了名头!” 他看着徐青稚嫩的脸庞,又问:“你多大了?” 徐青此时很难以去描述自己的心情,他在此之前已经充分的想象过、预设过,自己一定要展现出一个志愿军战士的合格素质,要展现一个现代青年的优良一面! 但是在彭总对他微笑夸赞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声音颤抖,热泪盈眶: “谢谢首长关心!我……今年十九岁。” “年轻似火啊……” 彭总说话中带着一股湘潭口音,非常亲切,也非常的朴实:“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个大头兵,周围的官兵们还是旧社会的那些人,他们只顾自己不顾大家,做不了什么大事。小同志,你这么年轻,就这么的有勇气,非常不错,非常不错……” 彭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开来后,又跟洪副司令说笑:“我们这个同志,在国际上闹出了很大的名气,不过美国人还不相信呢,哈哈哈……” 洪副司令也是微微笑着:“这些美利坚人,太过狂妄自大,之前不相信我们报道的东西,这回连他们自己家报道的也不信了!” “不相信的好啊,不相信的好……麦克阿瑟甚至为了加快破除那些负面的舆论,整个陆战一师向北前进的速度更快了几分,这是急着往咱们的口袋里钻呐!” 徐青看着两位老总像个普通老人,一般的在谈笑着,心里也异常温暖。 两人说笑了几句后,又把目光转回站在一旁的徐青。 彭总开口问:“你现在可是我们的死神狙击手,美国人眼里的‘幽灵’啊,做出了很大的功劳,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徐青立马站直,朗声回道:“回彭总,我作为一名志愿军战士,战场杀敌是我们的天职本分!” “真的什么都不要?” 徐青想了想,忽然又迟疑道:“……如果首长们一定要奖励我的话,我希望可以给我提供一点方便,尽快回到我的队伍——第七穿插连!” 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要搞什么特殊,只是那里有我的战友,也有我的亲哥,他们还不知道我还活着,我想回去跟他们一起并肩作战。” 彭总和洪副司令对视了一眼,随即相视笑了起来。 “这还是奖励吗?你这是赶着把自己往战场上送啊。” 徐青听着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确是没想过要什么嘉奖。 来到这个时代,他看到了无数的淳朴的人们,在为这个新生的国家如飞蛾扑火一般的奋斗着、贡献着,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都在所不惜。 他如果说自己没有一点私心的话,那不可能。但是如今有了一些能力之后,他愿意为这里、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时代,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洪副司令说道:“你放心好了,这个肯定会帮你妥当安排好。对了,彭总,今天金首相不也来了吗,他已经走了吗?” “还没,在隔间休息进餐。” 洪副司令笑了笑:“那这不正好吗?我们的万里同志现在是国际有名的狙击能手,咱们之前只听其名,未见其人,就连金首相昨天也多次询问我,就让万里同志给我们演示一下他那让美国人闻风丧胆的枪法,也给大家提提士气!彭总,你看怎么样?” “行,不过不宜大肆宣扬。” 彭总皱眉,不过还是点点头,他看向徐青,“怎么样,有负担吗?” 徐青浑身一抖,立刻大声道:“没有!保证完成任务!” “走,老总还要忙一会,我们先去山沟另一端的练兵场,让大家对周围警戒点。” “是!” 徐青跟着洪副司令出门去,他叫来宋卫国和几个警卫,让他们把徐青的枪和装备全部拿过来。 徐青回过头去,彭总对他笑着摆摆手,他连忙敬礼。 再看过去,彭总随后又坐回了桌前,拿起笔继续书写着未看完的文件,刚刚的谈笑说话对他来说仿佛是一种奢侈,下一刻又复紧张工作起来。 他心里顿时油然而出深深的敬意。 这是一位多么朴实而令人敬佩的首长啊! 他想起后世在历史上看到的,在未来,就是这样的一位兢兢业业把毕生奉献给新中国的老人,在十数年被一些人无故责难。 他曾于平江起义,率红军万里长征,上陕北井冈会师,在太行山上铁血战敌,更领导过bai团大战! 戎马一生的彭总,他的是非功过,会有一天被摆在桌面上批评,这是现在的人们谁也不曾想到过的。 谁能知道曾经百战沙场的元帅,彼时挨斗又何止百场! 张飞乎?魏延乎?海瑞乎?于谦乎? 无人知他。 也少有人懂他。 晚年的彭总,多次对自己的侄女彭梅魁和彭钢说:“我死后什么也不要留下,一身清白。” “愣在这干嘛,来,跟我走!” 正想着,洪副司令回过头来,看着他笑了笑,“紧张了?你怎么打美国人的,就怎么打靶子嘛!” 徐青连忙道:“报告首长,我不紧张!我是觉得彭总太过辛苦……” 洪副司令点头:“有这份心意就好了,几十万战士们的性命都在他肩上担着呢,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很难劝动他休息……哎,不说这些了,跟我来吧。” “是!” 徐青接过宋卫国给他送上的自己装备,拿起步枪,跟着洪副司令继续往前。 他回头见小小的木棚屋内,彭总还在昏黄的案桌前伏笔疾书,眉头间眉头紧锁。 想起这位开国元勋坎坷的一生,他心里不禁想起了那位赠予他的一首诗,波荡起伏,又豪壮述说着其一生: “山高路远坑深。 大军纵横驰奔。 谁敢横刀立马? 唯我彭大将军!” 不论以后,眼下这盛世,就让我们所有的志愿军战士们陪着您共同定下吧! ------------ 第七十二章 再见张小山同志! 徐青跟着洪副司令出了木屋后就往前走,沿途的警卫战士们纷纷让路敬礼,然后匆匆而行,四周的战士们都很忙碌,没一个在闲着的。 但路过一间木棚的时候,旁边突然响起一道响亮的口哨声。 他看过去,棚内窗子里,有一个美国白人正冒着头看向他: “嘿,兄弟,这边!我早注意到你了,你为什么能自由走动?” 徐青撇了他一眼,看他穿着志愿军的棉服徐青,还系上了一条毛线围脖,这是首长们都没有的防寒物。 “这是云山投降的美国人。” 洪副司令顿了一下,轻声的道,“也是我们入朝以来俘虏的第一个美国人。” 徐青这才惊讶的又看了一眼。 那个美国人在屋内立刻喊起来:“你听见了我说的话是不是,是不是,朋友,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中国人,你们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 他随后又对着看守他的志愿军战士,嚷嚷着:“ No way!我一早就看见了,他还跟你们一起吃了饭,这不公平。我们同样都是美国人,为什么他可以如此的自由,你们这是区别对待,这是歧视,我要向联合国告你们……” 门口的战士听不懂英语,也早已习惯这个美国人的脾气,劝了几下没劝动,也就没再理他。 而徐青听了他说的话,才知道这家伙把他当成了美国人。 他有心想解释,不过看司令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只好跟着他后面继续走着。 走了几分钟,来到山沟的另一端小小的练兵场里,这里离着大洞的方向有一点距离,由于天然环境的因素,在山谷外面听到的动静比较小。 保护指挥部的一些部队,也因此经常在这里训练。 他看了看。 与其说这里是练兵场,不如说是一片未经开发的谷地,并没有什么设施,只是一片较为平整的碎石地,远处空地上插了几个简单的木靶子,用树枝遮掩着。 四周有一些小矿洞,看守人员都在洞内驻守看着,这也是为了防止有飞机低空飞过,发现人员迹象。 “这地方好……” “——万里?” 还没走过去,脑后面突然就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徐青转头。 立刻就看见身后不远处走来了一个熟悉无比的人影: “张小山!” “是我!” 徐青有些惊喜,刚想跑过去,想起旁边还站着首长,马上又停住脚步。 洪副司令却摆了摆手:“去吧,知道你们一个连队,专门给他叫过来的。” “谢谢首长!” 徐青随即奔过去,冲到张小山身前,两人原本想要狠狠拥抱一下,不过都不约而同的克制住了。 然后站在跟前,相互敬了个礼。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徐青的心情也稍稍有些激动,他脱离七连的队伍,时间不长,又好像很漫长。 他和张小山是在辑安车站一同登上火车,一同入朝作战,路上更是共同参与了战斗,他虽然是译电员,但一路上热情奔放、乐于帮忙、踊跃战斗的性格,也在深深的感染着他。 独自一人上路以来,徐青所见所遇的都是在这片大地上肆虐的敌人们,如今在陌生的地方再次见到一位熟悉的战友与故人,倍感温暖。 他的思念和旧情一起,顿时有些情难自抑。 在现代,他就常常听身边一些退伍回来的大学生兵,回校上学常常谈起部队和战友们,都热泪盈眶,以前他只是心存敬佩,并不能感受其中。 而到此时此刻,他才深有体会。 原来,这就是战友情啊! “首长好!” 张小山看洪副司令走来,连忙站直。 “你们聊,然后稍作准备一下,待会儿等金首相用完餐之后,如果有意的话我会邀请他过来观看。” “是!” 洪副司令一走,两人便没了任何的拘谨。 张小山高兴的拍着徐青的肩膀,上下摸索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果然没有死!” 徐青笑着回道:“我命硬,不就是一颗炮弹吗,我们不说好等仗打完了,以后你去我家那边玩,你也会请我去北京、去北戴河看一看?” “对对对。” 张小山用力的点头,“我们说好的,谁也不能提前失约!你都不知道,当时雷公他们说你们一起失踪了以后,我们是有多震惊?对了,何连长呢,他也一起跟着过来了吗?” “他……”徐青的笑脸一下有些僵住。 “怎么了?”张小山抬头,不过看他的模样很快也有些反应了过来。 徐青缓缓点头,说道: “……他牺牲了。” 接着,他补充道:“我们被炮弹震下山崖后,何连长就被弹片击中了,当时的他还没有什么感觉,硬是爬到了屋子里,后来遇到一个美骑巡逻队的成员,他还拼命搏斗毙了那个美国人。” “临走前何连长告诉我,他已经够本了,但他放不下自己的家人,托我一定将他的津贴带给他妹妹……” 张小山听着也有些感伤:“何连长死得其所,死得壮烈。” 过了一会儿,徐青洒然一笑:“好了,先不谈这个了。不知道七连大家现在怎么样?我走之后,千里,雷公,余从戎,平河他们……” “他们没事!” 张小山立马回道。 “他们是三天之前到的指挥部这,但是作战任务艰重,当天他们就很快再次出发了。” 他转而又兴奋的问起来:“对了,赶紧给我说说,你怎么闯出的这么大的名头?” “我昨天晚上在工作的时候才知道了关于你的电报和新闻消息,我看见电文的时候都惊呆了,那可是上百个美国人啊,万里,你可真厉害!” “美国人也没什么了不起,长得再高,装备再好,也就是一枪的事。” 徐青微微摇头,“我当时一怒之下,就一个人冲上了山头,把那些美骑兵一师的鬼子们打了个哭爹喊妈,也算是……给何连长报了仇了!” ------------ 第七十三章 一双皮靴的考校 张小山听他说着,也同样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两人久违见面,不由的谈起了他们这一路的所见所闻。 雷公给徐青在登记册上的名字划掉了,余从戎还是那么的唠叨,而千里在他走后更加沉默了些,所幸大家一路并没有遇到太大的敌人。 不过两人谈了一会儿,张小山突然想起来: “刚刚洪司令是不是说,你要给大家展示一下枪法?” “对,是有这么回事。” “不早说嘛!那我可不能再打扰你了,你赶快熟悉熟悉场地。”他赶紧退到一旁,“不用管我,你好好给首长们表现就好,我在旁边给你打气!” “好……” 张小山退到山谷一侧的矿洞边,站旁边看着,见他还要再往这边望着,连忙摆了摆手。 徐青心里一热。 自己丢人没关系,但不能给战士们,给首长们丢人。 他很快调整心情,将身上的装备放下来,取下背上的加兰德步枪,细细的调整着准星。 随后又把系统界面打开: 【射击(中级 800/1000)】 【任务:杀敌(68/100)】 【经验:400】 志愿军这边打南韩部队比较难记功,有时候打好几个李承晚兵都拿不到一个嘉奖,而打死一个美军士兵,往往就能立功。 这傻瓜系统不知道为什么,也跟这一样,只记了美军士兵的数量。 徐青没有管这些,他数了数剩下的经验,加点上去。 【检测到技能即将升级到‘高级’,有如下进化路线——】 【1、点射】 【2、狙击】 【请选择?】 他看了一下,点射是近距离的手枪射击,或者是短步枪射击,狙击就是远长距离的射击。两者有共同之处,并不是选一则无二,而是在某一方向上更加偏专精化。 而徐青所处的战争环境,选远距离狙击显然更加保险,也更能有效杀敌。 他轻轻的点了一下,二选项。 哗! 随着一阵波动,绵绵的经验和狙击知识涌入心头,身体各处也发生着变化。 中级以后,每提升一百经验,他就会得到一些知识灌输,只需要消化理解就可以成为自身能力的一部分。 他如今一共获得了稳定持枪、快速瞄准、打提前量、坦克打击、丛林作战、远距离狙射、运动中击杀敌人、敏锐观察、夜间作战、超强专注力等十种珍贵经验。 【狙击(高级10 /10000)】 随着技能升级到高级后,脑海里又多了出一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变化。 随后他的记忆里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白雪皑皑的密林里,一个身穿着白色迷彩服的矮小身影正潜伏着,他将自己深深的藏在雪堆之中,连莫辛纳甘步枪上都裹着白布。 他的嘴里含着一口雪,为防止热气呼出,一直静静的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他等待着,等待着,直到远方出现了一个人头…… 砰! 在寒冷的夜里,一个苏联士兵倒在了火堆旁边。 徐青就这么看着这个神出鬼没的男人,在密林之中一枪一枪的,用各种诡异莫测的技巧,夺走一条条敌军生命。 直至凌晨,当对面的山坡上不再有枪声响起,他缓缓起身,望着天空喃喃自语,仿佛穿过时空看到了徐青: “永远不要迷信瞄准镜,枪上自带的铁准星就是上帝赐予的最好工具。” 哗啦! 画面随之消散。 但技能提升带来的经验并没有结束,冥冥中大量的狙击知识还在脑海中灌输着,让他对狙击手这个职业和位置再次有了更深的了解。 骗枪…… 视觉预判…… 雪地隐藏身形…… 利用地形卡点卡位…… 一个个非常宝贵的远程狙击手经验在徐青心里流转。 再睁开眼时,他眼里的锋芒更炽烈了几分。 上一秒,他还在觉得自己狙击方面,已经很不错,但此刻看到记忆里那个跟他一样穿着白色披风的身影,是如何每天弹无虚发的取下几十条敌人性命。 他便明白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自己还需努力! 想到那位白色死神说的话,他想了想,也将瞄准镜拿了下来。 对他来讲,这2.5倍的瞄镜对他的帮助其实也不是很大,而且镜面反光也很容易暴露位置。 他在这调整着。 很快,山谷外面走来了一行人,徐青眼睛一扫立马就看到了彭总、洪副司令和一位穿着朝鲜常服的中年男子。 他立刻行持枪礼,站在一旁。 那位金首相和一行人走了过来,他脸上笑眯眯的,特别热情,用朝鲜语亲切的问道: “东木,你打美国人打的好啊!” 东木就是朝鲜语里的同志。 洪副司令怕他听不懂,让翻译在旁边解释:“简单的说说,你是怎么打的这么准?” “是!” 徐青敬了一礼,朗声用朝鲜语说道,“报告各位首长,我披着美国人的衣服,瞒天过海潜伏进敌营,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依靠枪法出奇制胜,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是奇了,金首相也惊讶的看过来:“东木,你会朝鲜话?” “不能说会,只是一路跟着俘虏的南韩特务学了一点!” “学一点好啊,这位‘幽灵’东木,不仅枪打的厉害,还能虚心学习朝鲜语,好,真好!” 金首相亲切的拉着他的手,回头对几位首长不时的点着头。 彭总也笑起来:“不错,说明我们的战士不光会打仗,而且还会用脑子,穿着敌人的衣服去侦查,去突袭,这个思路就很好嘛,很值得提倡。” 他说完又转过头:“叫你给金同志打几枪看看,有信心吗?” “有!” 徐青大声回答。 “好,我再给你加点信心。” 彭总让身边的参谋拿出一双崭新的皮靴,递给他。 “这是前几日过来指导的苏联同志送我的靴子,我穿惯了我们国家自己的棉鞋,不爱穿这个,你要打得准了,这个……就送你了。” 徐青连忙开口:“不!彭总,这是您的东西,我不能要……” “长者赐,不敢辞!” 彭总直接塞在他怀里,笑着道:“你一身外国牌装备,也不怕多两只靴子,而且你得打准了我才给你,要是不准,我还得收回喽。” 金首相听了翻译的话,很快听懂了他们的谈话,随即也从随身军官手里拿过一个篮子: “彭老总,我们朝鲜没有什么好东西,但是这苹果是我们的人民自己栽种、自己收下来的,也拿给同志补补营养!” 金首相送的朝鲜大苹果,用竹制的圆形果篮装着,篮子的把上缀个红色缎条。 这苹果青翠欲滴,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看起来十分诱人,除了稀有,更是有着绵绵的情谊。 他犹豫:“这……” 洪副司令在旁点头:“拿着吧。” “是!” 徐青敬了个礼,心中更暖,将这两样物品抱得更紧了些。 “来来来,大家清场啊,我们都到洞里观看……” “在这不行吗,别老折腾,我老彭打过的仗比娃娃吃的米还多,还怕这一点风险?” 彭总却怎么也不愿意躲进远处的矿洞里,众人劝不动,只好挑了个稍后的地方站定。 徐青把步枪拿起,一粒一粒的压进弹药。 再回过头去,就看到几位首长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另一侧,张小山在矿洞附近也给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呼…… 他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只是简单的打一下靶子,但仍然有一股别样的压力担在身上的感觉,有外宾在场,自己可不能给国家丢脸。 “遇事要静。” 他调整着气息,自己心里轻轻念了一句。 数了三个呼吸后,随后举起枪口,遥遥对着远处百米外的靶子: 砰,砰,砰,砰,砰,砰…… 他站在原地不动如山,对着几个靶子连连开枪,手上没有一丝抖动。 不过数秒之后,弹仓里响起‘叮’的一声,子弹打光,他才缓缓放下枪来。 再往前看去,一个个靶中心位置露出枪洞窟窿,分毫不差。 啪啪啪…… 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鼓掌和叫好声。 徐青正微微松气,就听到一个湘潭口音在问:“除了打靶子,还能打其他吗?” “能!”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哪位首长在说话,立刻抓起身上的另一个弹夹填进去,再度端起枪。 此时,在大洞附近的山林之间,寥寥的一些冬季候鸟在树枝上停憩,有山雀,斑鸠,他们正往南面的江原道铁原平原上飞去,等待过冬。 被枪声惊起后,呼啦啦的十几只,正在张开翅膀在山林间盘旋着就要远去。 徐青目光一转,当即决定打鸟——鸟的目标小,行动快,比起打靶子、消灭敌人难度更高! “各位首长,今晚我请战士们加餐!” 他大声喊了一声。 随即立刻仰面卧倒,眯眼对着树梢连连扣动板机,抬手放枪—— 啪,啪! 两只鸟儿被打的血肉模糊,立刻一头栽了下来。 紧接着,他爬起来继续往前跑,一个飞跃翻身到山坎上,对着远去的鸟群,啪、啪、啪又响过几枪! 又是好几只惊飞的大号麻雀栽了下来。 枪声停歇,他握了握有些发烫的枪管,缓缓放下。 而其余乌拉拉的鸟群黑影,已经在惊吓中头也不回的往远处飞走不见了。 “好!!!” “好样的!” 身后,先是寂静了一番,随后顿时响起了热烈无比的鼓掌和喝彩声。 不仅附近负责警卫的战士、干部们无比激动的鼓起掌来,就连几位陪同参观的首长们也情不自禁在轻轻合掌。 马上就有早在一旁等候的战士,跑了过去把鸟捡了回来:“一共八发子弹,打中七只麻雀!” “厉害啊……” 虽然众人都看在眼里,但听到这个数字还是忍不住再度发出了一声赞叹声。 徐青听了马上立正:“报告各位首长!我未能完成任务……请求处罚。” 失误就是失误。 有一粒子弹在膛内卡了下,虽然只是稍慢了眨眼时间,但仍旧让一只麻雀溜走了。 有位正在吸烟的首长把烟掐灭了,上来摆摆手: “哎,哪能这么说!小同志你这么精准的枪法还没有完成任务,那怎么才算是完成任务啊?” “不错,我看不是没完成任务嘛,而是超额完成了任务嘛,这得好好的给予嘉奖啊!” “那彭总,你的靴子送的可轻了呀,啊哈哈哈……” 诸位首长包括金首相爽朗的笑了起来。 都在不住的勉励着徐青,毫不吝语夸赞着他。 彭总也满意的点头:“准,很准,非常准,咱们整个部队也很难找出几个这样子的神枪手,这就是我们需要的战士。小高,把这几只鸟雀送到厨房去,就依他,给大家伙加加餐……” 他看着徐青这张年轻的面庞,笑了起来,对这个枪法绝佳,沉着冷静的年轻人,他是由衷地欣赏。 晚上,他送别了金首相后,看着桌上后勤送来的山雀肉,忽然又想起来,于是叫来身边的参谋: “把我们的‘幽灵’同志请过来。” ------------ 【上架感言】 唏嘘。 本书将于【明日(周五)中午12点】,正式上架。 这是时隔多年后,作者君再一次在起点上架。 我勉强算个老作者,当年写过几本,不是大神,也没什么成绩,都不值一提,工作之后慢慢放下了。 但写作的爱好一直还在,偶尔接点剧本,短篇,私活。 当时在起点写书的时候,同期有两人现在已经是大神了,榜上大佬也有几位,根本没好意思去联系联系,要个章推什么的。 只是想安安稳稳的写,大家安安心心的看,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如今再写书,很高兴能有这么多书友的支持和喜爱。 感谢。 满满的感谢。 而现在到了上架的时刻,新兵蛋子也终究要上战场练练,作者君内心也万分的忐忑,不知道成绩会怎样。 千言万语终化成一句: 【求一个首订啊……】 首订就是起点上架后更新的第一章的订阅数,QQ阅读和其他渠道不计在内的,q读的订阅打赏收入作者也只能分到四分之一。 如果条件允许、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一下诸位书友来【起点读书】app订阅一下上架后的第一个章节。 第一个章节, 第一个章节, 第一个章节! (重要的事说三遍) 我特地去翻了下当年最后一本书的数据,首订是7500,应该还算可以。 但又问了问现在的数据,好像新书普遍不是很高,不知道是不是计算规则变了,还是时代变了。 有些忐忑,也有些不好意思…… 说一下加更规则,作者手残,军事文的确第一次写,为了保证细节不出错,质量不拉下,暂时不可能太高。 暂定上架后—— ①首日爆更六章(啊!我真废) ②每100张月票,加更一章(8月1日新书月票榜) ③首订3000,加更一章 ④首订每再多1000,再更一章 ⑤盟主一位,专属加更五章 (再往上就不敢想了,真有的话……多少章大佬你自己定) 最后。 再次感谢诸多书友的一路支持。 感谢剑花工作室责编大大鹿鸣,细心的解答指导。 匡别多年光阴, 再次写书, 我的心情也十分激荡,一如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今后的岁月将如何? 尚未可知。 但此时此刻…… 我备上区区薄文,愿与诸君同品! 亦有好酒斟满杯,敢与诸君共饮! 我已在此, 你来吗? ------------ 番外一 赖斯特少校的一日见闻 今天是赖斯特作为俘虏的第十天。 阳光依旧少,天气很冷。 今天也是想念佛罗里达州海岸阳光的一天啊…… 赖斯特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的翻了翻中国人给他发的一个宣传小册子,上面只有一些简单的英文标注。 他只是看了几眼,便随手丢在了桌子上。 “嘿,兄弟,给我铺点厚实的被褥好吗,这床太硬了!” 他对着门口看守的士兵喊了几声。 那几个中国士兵并不能听懂他说话,他只好用力的比划指着自己的被褥,做出了一个“cold(冷)”的动作。 在门口守着的战士们为难的神情中,几个战士把自己的被褥拿了出来,给这个美国人俘虏铺上去。 赖斯特摸了摸被褥的厚度,还不是很满意,这薄薄的被面里几乎没有什么棉花。 他很不理解,这些中国人难道从不睡床吗,如此硬的木板他们是怎么睡得着的? 很快又到了吃饭的时间。 他看着几个中国士兵端着那些他根本吞咽不下去的食物端了进来,他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这几天他已经发过很大的牢骚,这些人就给他吃这些东西,第一次啃那枯燥无味的“灰白色面包”的时候。 他就发了很大的火。 他告诉他们,他一定会向联合国去告状,告他们虐待俘虏。 “怎么了?” 正当赖斯特整个人再次拒绝进食,门口敲门进来了一个年轻参谋,赖斯特认识他,这是他这一周多以来唯一能够畅通交流的中国人。 “ Food(食物)!我需要食物!” “这些不是吗?” “刘,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人吃的东西吗?我需要牛奶,面包,奶酪,咖啡,一切能补充热量的东西!” 年轻参谋沉默着,他把桌上的食物端走了。 莱斯特很得意的在想,这一下这些中国人应该可以乖乖就范了吧? 他想着,待会就能品尝上温热可口的咖啡和黄油奶酪,顿时流下了幸福的口水。 果然。 过了一会,那个参谋又回来了。 只不过并不像赖斯特所想的那般,这个中国人只是带着自己在营地里逛了一圈。 然后接下来看到的一切,却颠覆了他的想象。 赖斯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中国士兵们蹲在一个个的草地上,不顾形象的啃着如石灰粉般的食物。 他只尝了一点点,便吐了出来——他敢打包票,他外祖母家农牧场里饿了三天的发情公山羊都不会吃这样的东西。 这些中国人是来打仗的吗? 吃着这样的食物,他们的脸上为什么还会有笑容,他们难道甘愿来受罪? 他看到这里最好的食物是土豆,在小小的炭堆里用灰捂着,因为怕生火起烟,只准有这么一个小小的火点。 所有人都在排着队,但眼前的士兵成百上千,有的人等不及了,只能啃着生的冻的硬硬的带皮土豆咬着牙往肚子里咽。 赖斯特不说话了。 他不得不承认,给他吃的食物比起这些中国士兵们的确要好上很多。 但他也知道,自己想的牛奶面包、咖啡热酒那些,恐怕全都泡了汤了。 那个年轻参谋告诉他,这就是中国人,中国士兵。 赖斯特感到很荒谬,又感到不可思议,如果这是真的…… 这样坚韧的民族,这样的人,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赢呢? 麦克阿瑟是昏了头的吗,他想要在圣诞节前结束战争? 放在以前,他觉得中国人一定没睡醒,而现在他觉得也有可能是麦克阿瑟在做梦。 回到小小的看守屋里,赖斯特躺在床上。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踏上朝鲜的土地,踏上鸭绿江岸。 十一月初,麦克阿瑟在联合盟军内部大搞长跑竞赛,扬言谁能第一个到达鸭绿江,必受嘉奖。当时的赖斯特就想着自己一定要当上十六国“长跑冠军”——因为他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离江边更近。 于是他作为美军少校顾问,将自己所带领的一个南朝鲜军团,彻夜开拔通往北边边境,沿途的北朝鲜军根本无力抵抗。他携着大军,在雪山之间日夜兼程撒欢的跑,他成功了——他如愿第一个到达了鸭绿江。 天知道,赖斯特当时心情是如何的豪放激动! 他兴奋的拿起机枪朝着对岸扫射,开着汽车和士兵们合影留念。 他在冰面上高声欢呼着:“我来了,我看见,我征服!我是第一个到达鸭绿江岸的美国人!” 是的,当时的赖斯特是第一个到达鸭绿江的美国人,但他不知道自己也即将是第一个被俘虏的美国人,更是第一个被俘虏的美国少校高级军官…… 他创造了很多个“第一个”。 很快,回去的路上,不过两三天功夫,他所在的南朝鲜部队,就被漫山遍野奔涌出来的中国人给全部歼灭了。 当赖斯特再次从午夜里醒来,看着这冰冷的铁窗,木床和小黑屋,他仍旧是感觉活在梦里。 他曾在西点军校任教,也参加过二战多次经典战役,对于世界各国的战史和战术都如数家珍……但是这些伎俩在中国人的面前通通未能作数。 他很沮丧。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哪一只军队如同幽灵般在山岭之间大胆的穿插,拦前截后,白天隐藏,夜里进攻,明明他们已经用飞机和坦克对着四面八方轰炸,但只要那尖锐的“中国喇叭”一响,数之不尽的中国人仍然从漫山遍野处神出鬼没的进攻过来。 这种打法,他闻所未闻,更难以招架。 “上帝保佑,希望我能活着回到美国吧!” 日子就在这样枯燥而无味的俘虏生活中度过,赖斯特甚至以为自己的下半生可能就这样了。虽然过得并不算舒心,但至少这些中国人不会打骂虐待他。 但是枯燥的日子里,这一天突然来了一点新鲜感。 如果他懂中国话的话,他一定会知道有一个有趣故事叫做:组织部来了一个新人。 清晨,趴在窗口,想要晒晒太阳的赖斯特,忽然看到远处走来一个全身穿着美式军装的人。 “嘿!” 他想喊住他,但是隔着老远,那个“美国人”跟着这里的一个中国指挥官进了屋子,并没有听见。 赖斯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老俘虏了,应该大方一点。 他决定等他。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其他的美国人了。 这里的中国士兵们都不会英语,完全和他无法交流,他简直受够了这样不能和人说话的鬼日子! 赖斯特于是心情非常不错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着装,尽管不是美军军装,而是这里的人给他发的中国式棉服。 但保持一个体面的模样,去见自己的同胞,不是更好吗? 他甚至捡起了被他扔在地上那一本赤色中国宣传小册子,高高兴兴的翻了几页,尽管看不懂,但也看的津津有味。 他甚至因此学会了几句中国话:“泥嚎”、“大家嚎”、“喔嗳矛主兮”等等,听得门口的守卫直对他竖起大拇指。 等待时间挺长,赖斯特在那胡思乱想着:等那个美国人同样作为俘虏进来后,自己应该怎么招待他比较好? 带他吃一吃炭烤土豆? 还是教他两句新学会的中国话。 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战争有没有结束? 麦克阿瑟先生要是到了鸭绿江岸,会不会也跟他一样被擒住…… 赖斯特脑子里在那胡思乱想着,已经从纽约想到了华盛顿,从陆军想到了被邻居家那个小男孩杰克胖揍的流浪狗,他手里的“漫画书”也已经翻卷起了页角。 某一刻。 他忽然在窗口依稀看见有人出来了,他立刻从床上翻身起来,往外面看过去。就见那个“美国人”一路说说笑笑,居然跟着一群中国士兵去了他们的中国食堂吃早餐。 “What(搞什么鬼)?” 为什么他可以在外面自由的活动,而我只能在这个小木屋里面待着,这些中国士兵是在搞区别对待吗。 why?这不公平! 赖斯特感觉到很愤怒,他问门口的士兵,但是门口的士兵一问三不知,二者之间讲话如同鸡对鸭讲。 他重新坐下来。 眼巴巴的望着窗外 终于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才看到那个“美国人”从一间中国指挥官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赖斯特眼睛亮了,他发誓,自己一定要让那个美国人注意到自己! “嘘~嘘!” 他把拇指和食指放在嘴前,伸出舌头,抵在手指相接处,深呼吸,吹起了一阵清晰而响亮的口哨声。 “嘿,兄弟,这边!” 赖斯特连忙挥手道:“我早注意到你了,你为什么能自由走动!” 但是他的“美国同胞”并没有回应,他在与旁边的人低声交谈,随即往他这边瞧了一眼。 赖斯特不满了:“朋友,别这样,你听见了我在说话是不是,是不是?” 他们一行人匆匆路过,并没有回话。 “Shit!你们为什么不把他也抓起来?”赖斯特感到深深的恶意,他大声拍打着木屋的门,“我一早就看到了!他还跟你们一起共进早餐,这不公平!我也是美国人,为什么他可以如此自由,你们这是歧视,是虐待俘虏,我要向联合国告发你们的政府……” 士兵们很无奈的告诉他,他们并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而赖斯特也很无赖的告诉他们,你们这些家伙究竟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 赖斯特吵也吵累了,他又跑到窗子前望过去,发现那个“美国人”已经走远了,不过隔着窗户,他看到了那个人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这边。 不知为什么,他从那个眼神里看到了一股深深的冷意。 赖斯特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 “难道自己要感冒了?” 他愤愤的躺回床上,有气无处发,只好使劲锤了一下铺的厚厚的床,“……都怪这中国人的被褥!” 他躺着躺着,慢慢的就睡了过去。 某一刻赖斯特忽然惊醒了过来,发现外面的中国都在欢呼,吵得他不得安生,一个个像过了年似的——这也是他新学来的中国词。 “加餐了!” 那个年轻参谋走了进来,给他端来了今晚的伙食。 谢天谢地,除了正常的伙食外,他居然分到了几根香烟,几块饼干。 还有一小碗的肉汤。 赖斯特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年轻参谋告诉他,他们这里来了一个中国式的约翰·巴斯隆。 巴斯隆他知道,二战时海军陆战一师的传奇英雄,率领一个班用枪硬生生地挡住了日军三千人的攻势。 可中国人有英雄吗? 他没反驳,管你是不是英雄,给我加餐就当是了! 赖斯特在碗里面扒拉了几下,肉汤里面只有搅得稀巴烂的几小片肉丝。 他很抱歉用肉汤来形容这一碗黑漆漆的汤水,年轻参谋告诉他这是他们的英雄,打下来的鸟雀。 “好吃吗?” 门口的战士也忍不住问他,他听不懂。 但是看那副模样,想了想把汤递给他:“试试?” “不不不!这是首长给你吃的,我们可不能吃,那是违反纪律!你吃你吃……” 赖斯特不懂这些士兵们明明很想吃,为什么一动不动,换在他的队伍里,那些白佬们可不知道什么叫慷慨,早就一抢而空。 不过他无所谓的耸耸肩,随即在这些士兵们的注视之下把汤喝完了。 “原谅我吧,我已经很久没尝到一点肉味了。”赖斯特舔了舔嘴唇,感觉味道还不错,他心里如此想到。 他甚至恶俗的想到,如果这汤里是毒药,他也认了。 这些中国士兵们眼巴巴的望着他,倒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吃得好,吃得好,就当替我们吃了,给你吃得胖胖的,以后可不许再打中国人啊。” 一个年轻的小战士从门口进来,把他的碗碟拿了出去,赖斯特不明所以,只是点点头,小战士高兴地笑了起来。 晚上。 赖斯特发现隔壁的屋子,新住进来了一个南韩国俘虏。 “你叫什么名字?” “&*£¢^#¥$_(´_`」*∠)_……” “Fuck!” 赖斯特只是交流了几句,就知道这个南朝鲜人并不懂英语,他们完全无法交流。 而那边的安鹏程看到他是真正的美国人,高兴的坐起来,不停的敲着墙壁,想要跟他说话。 但是赖斯特不厌其烦,他们根本无法交流,为什么还要烦自己? “Shut up!” 他踹了一下墙,对着隔壁的房子吼了一声。 那边的安鹏程身子抖了一下,不敢再说话了。他原本以为遇到真正的美国长官了,或许有不一样的感受,哪知道这个白人跟那个将他俘虏的美军……不,中国长官一样的让人害怕。 赖斯特哪管他想了那么多。 他在闭目养神。 他今晚还有事要干呢! 在若干年后,他在回忆录中写到: “我当时以为又来了一个美国人俘虏,我兴奋的想:‘哦,上帝垂怜!赖斯特,又有一个倒霉蛋要进来了,你终于可以和人说说话了,或者两个人打打德州扑克?’你要明白,当时的中国士兵懂英文的并不多,就连审问、交流、教育我的一度都是同一个年轻参谋。这在美国可不常见,情报局的那些家伙们,能用不同的人不同的方式让你乖乖就范,而中国人不同,他们总是温和说话,对待战俘像对待亲友一般和煦。我从1942年珍珠港入伍,打过菲律宾,去过日本,也去过南韩,我的从军经验非常的丰富,我可以向上帝保证——这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和军队都是很难想象的事情。当然,这并不能阻止我向往自由、渴望交流的心思。” 赖斯特在自传中的表述,很显然,当时的他已经枯燥到了极点,他盼望着第二个俘虏能够进来。 他甚至有时候在祈祷美军打败仗。 于是他隔着窗户吹口哨,不顾守卫的劝阻,大声呼喊着,想要和自己的‘美国同胞’提前沟通一下感情。 但是他没想到那个穿着美国军装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中国人的作战指挥部,被奉为宾上客。 他当时无法理解,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知道自己的小算盘完全落了空——他恨得牙痒痒。 他甚至恶意的揣测,就算是麦克阿瑟来了,这些中国人也不会如此的重视吧,毕竟众所周知,那就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直到三年后的1953年秋季,朝鲜战争结束之后,赖斯特作为交换的战俘回到了美国,当国防部令他撰写作战记录时,他才从报纸上得知,当年那个披着白色披风、穿着美式军装的人就是当时赫赫有名的白色死神狙击手,被美军士兵们称作在战场上行走的‘幽灵’,狙击岭上不倒的铁血王牌。 士兵们害怕他,憎恨他,恐惧他,又敬畏着他,但面对如此强力可怕的对手,赖斯特却通通没有什么印象。 作为第一个被中国人俘虏的美国人和美军少校军官,他是倒霉且幸运的,他躲过了让十几万美国人丧生或受伤的一场远东战争,躲过了来自中国死神的一粒粒冰冷子弹。 但每当有人问起他,是否真的看见过那个幽灵,他总是哑口无言。 他并不知道在那个风雪之夜里,那个令美国人闻风丧胆的神秘‘幽灵’究竟和中国人的军队统帅谈了什么。 他唯一知道是那间小小的木屋里,他们坐了很久,也谈了很久。因为绵绵的风雪之中,夜色带着冰冷的寒意使他昏昏欲睡,但他记忆里依旧看到昏黄的灯光一直在亮着。 他抱着中国人拿给他的温暖围巾和中国棉服,坐在墙角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到来人出来,但是直到深夜也一直未能如愿。 “中国人可真能熬……” 睡着前,他忍不住嘟囔着。 然后翻身入梦。 而门口守着的战士依旧在风雪里站的笔直。 ……… ------------ 第七十四章 雪山上的人归来! “秋风起,秋风凉,民族战士上战场……” 连绵铺向前的雪岭大地上,夜色里有七八辆做着伪装掩饰的汽车在蜿蜒的公路上快速前行着。 车内,徐青正坐在战士堆里面。 这里并没有后世坐车那般的舒服,而是二三十个士兵们挤在同一个旮旯空间,你贴着我,我贴着你,顶多把枪作为分割线,以免走火误伤。 徐青听着司机师傅在朗声的唱着川地民谣,旁边坐着的是正打盹的宋卫国,他摸着背包里的皮靴和两个硕大的苹果,思绪不知不觉飘在了两天之前…… 各位首长对他的器重,他难以言于表面,一个个嘉赏一句句表扬都是对他莫大的肯定,而在当天深夜,彭总更是亲自将他叫在了屋里,彻夜长谈。 他们谈了很久,老首长对他很和蔼,两人的相处并不像上下级一般,而更像是长辈面对后辈的关心,徐青把自己一路所走过来的所见所闻,包括很多收集到的情报信息,都一一的说了出来。 该说的他都说了。 直至深夜,他也感觉有些不妥,老总的贴身秘书都来了两趟,催促首长要尽快入睡休息了。 最后彭总告诉他:“我给你做两个选择,一是留在这里,先做警卫团成员,后面另有重用;二是回归你的队伍,参与接下来的战斗。” “我愿意做一把刺向敌人的利刃,继续战斗!” 徐青毫不犹豫的当场回答道。 “好,好,好!” 彭总拍着他的肩膀,高兴地连说了三声。 第二天便立即安排了他进入一支正要赶往东线附近抢修的铁道兵队伍里,一起上路出发。 大榆洞方向到东线要穿过狼林山脉,直线距离多达数百公里,如果单靠徒行的话,将是很漫长的时间。 而如今汽车出行快了很多倍,只是短短两天他们就已经走了一半路程,很快就能到达。 这些士兵们是铁道兵部队第一师,他跟着的是两个支援连队。 徐青也跟他们在聊着天。 他开口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这边的?” “五号!东边队伍已经修了满浦铁路,我们是对鸭绿江大桥搞修复,不过轰炸最近又多了起来,刚刚修好一点又被炸毁了……” 一个战士摇了摇头,满脸唏嘘。 “唉,炸了修,修了炸,搞啥子么,搞的我们已经浪费了好多物资啊。” “谁说不是呢,这美国人仗着有天空的优势,就一个劲的切断咱们的后路!” “就是,明明说中国没有参战,却又怕的要命,一直在后方搞小动作。” 这些士兵们来自天南地北,有各式各样的口音,徐青听着也感到一股子亲切。 他笑着道:“等我们以后有了飞机了,就不用怕他们了。” “对啊,不是说苏联老大哥,会帮助我们吗?咋没见着,他们那有那么多飞机……” “那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运得过来的,必然有我们想不到的困难在其中。”徐青摇摇头。 “困难……有什么样的困难,有我们那么困难?我们没有飞机,就没命,就经常被它炸死。” 有一个年纪稍老的战士整理了帽子,哈了口气缓缓点头:“没错,我听说好几个队伍一进入朝鲜,整只队伍的脚都冻坏了,一步路都走不了。然后飞机来喽,就用机枪扫射,那些美国人的心眼就是坏,一个不打死,全剩半口气,一个连队好些子人都活活痛死,人几乎啊就交代耗在上面了!” 众人听着,心里就是一阵沉默。 车厢内的气氛顿时就有些压抑起来。 过了一会。 司机师傅说:“你们摆摆龙门阵,搞些有趣的话题嘛!” “是啊,路上这么枯燥!” “唱个歌呗?” “停!师傅,您就别唱了,你已经唱了一路的做棉衣了,我昨晚做梦里头听到的还是你在唱歌!” 车兜里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哈……” “做棉衣怎么啦?寒衣,寒衣,战士身上衣,这是我们川军优良朴实的传统!”司机师傅颇为不服气,转头说道。 “哎,您看着点车,您这口音……能是四川的?” “不是啊,我湖北的。” “那您说个得啊——” “哈哈哈哈哈!” 众战士笑倒。 “我来一个,我来一个!” 马上就有战士自告奋勇,清了清嗓子唱起歌来: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 打败了日本狗强盗,消灭了蒋匪军 革命战争考验了我,立场更坚定 嘿嘿嘿!枪杆握得紧,眼睛看得清! 谁敢发动战争,坚决打它不留情……” “好!唱的好!” 战士们不管有的没的,纷纷鼓起掌来。 汽车司机师傅不甘心的嚷了起来:“好什么,我看啊,这词都还得再改改,你这歌也过时了!” “那师傅你说应该唱什么?” “寒衣曲呀!” “寒衣曲是什么歌?” 有战士不懂就问。 “傻了吧你,就是他刚唱的做棉衣!哈哈哈——” 徐青身穿着战士们一样的军服,外面套着白色的披风,把着枪端坐在车厢内,目光投向远方。 汽车在荒郊雪岭之间飞驰向前,穿北镇、越煕川,在盖马高原上呼啸而过。沿途的清川江夜色如水,这里曾经是众部队与李承晚伪军激斗奋战的地方,鏖战过的硝烟已退去,新的战场在不久的将来等待着。 “秋风起,秋风凉,民族战士上战场……” “好铁要打丁,好男要当兵,保家乡,杀敌人……” 车外夜幕向后倒着,他耳边响起的依旧是司机师傅依然豪迈的寒衣曲歌声,而身旁坐着的是铁道兵的战士们。 那,远方的人儿,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呢? ……… 八百里雪山处。 “都加快点速度,我们必须在指定日期前穿插到位!” 从高空俯视慢慢拉近,徐青如果能看到,那是他一个极为熟悉也极为思念的人,正站在山岭之间向后面的队伍喊着。 伍千里面无表情的挥手:“快点,再快点!” “是!” 等前面一个排的战士们过了山坡,千里才抬起停下的脚步,继续往前。 但不一会儿,他忽然听到有七连的人在小声的讨论。 他回过头:“怎么了?” 有战士被人怂恿着,梗着脖子站了出来:“报告连长,听说咱们七连,上头给分了个神枪手过来?是不是真的啊。” “真的假的,还有这回事?” “是啊,这不是说我们七连不行吗?” 千里皱眉:“你们听谁瞎胡说的?” “余从戎说的……” 千里脸沉着,边走边侧着头往回找人: “余从戎,余从戎——给我过来!” “哎!来喽!” 月光下,余从戎背着个电台箱,正一边拉长天线,一边听着耳机里说话。 这是他们路上遇到的南朝鲜小分队里缴获来的电台,余从戎学过一点译电,他宝贝的要命,一路都背着。 千里看他模样,立刻把他拉了过来: “谁让你私自打开电台的?” “不是连长你让的嘛,每天白天中午和午夜搜索我军信号频段,现在正到了时间啊……”余从戎一脸委屈。 “那也不能到处跟人说,有些电台信息要保密!”千里想了想,盯着他道,“没我的命令以后不准再开电台,保持无线电静默,下不为例。还有……刚刚二排的说你收到了上级的消息?” “对!” 余从戎立刻振作了起来,“总部发来电报,说近日会调来一名神枪手到我连,让我们务必配合,为其组建狙击小组!” 他看千里一脸未动的表情,连忙又解释:“连长这可不是我胡说的啊,我也正纳闷呢,搜索重新确认了好几遍。”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派个人过来。”雷公经过他们,听到声音也凑了过来。 “我起初也不太信,还以为是听错了呢,可我回复了一遍,电台里还就是这么说的。” 千里问:“有没有说姓名,职务?哪个部队过来的?” 余从戎摇头:“没,啥都没。” “什么时候到?” “说是很快就到。” “那可就奇了怪了,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兵,也没见过行军途中临时调来……” 《控卫在此》 雷公砸吧砸吧烟嘴头,也有点费解。 余从戎深以为然,他把电台关闭:“是吧!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这是看不起咱们七连啊,我们七连没神枪手吗?平河——那叫一个百发百中,就算我余从戎那也不怂啊,还有万里……” 千里和雷公都抬头看向他。 他恍然回神,自觉言失,语气也放低了去:“要是万里在就更好了,哪里要什么别人家的神枪手……” 千里沉默。 雷公在旁大怒,一巴掌打他的头:“叫你嘴欠,叫你嘴欠!” “是是是,我嘴欠,我认错……” 嘴犟的余从戎这回也没辩解了,老老实实的挨揍。 千里抿抿嘴,挥手道:“别打了雷公,没什么大不了的……上战场吗,总要死人的。” 他看了一下行进的队伍:“上面要派人过来,那我们就接着,我们七连坚决服从上级命令。到时候余从戎、平河,你们几个……刚好组成一个狙击小组。明白吗?” “明白!” “继续前进,加快速度!” “是!” 七连的战士们不敢放声高语,只是脚下步伐更提快了些。 千里抬头看月亮,月亮凄冷而泛黄,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他不知道,那遗落在雪山上的人,不日便要归来。 ------------ 第七十五章 从天而降的美军空投 徐青跟着铁道车队一路走走停停,一般都是夜里出动,或者风雪较大时出动,遇到有飞机或者是疑似敌踪的话,立刻就地掩盖躲藏。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清晨,再过一会儿大家就不敢继续前行了,要找合适的地点躲避起来。 “侦查员报告,前方约八公里处,有可供躲避的山沟,大家休息五分钟,然后全速开进……” 很快车队前方就有士兵跑下来,到后面的车队呼喊着。 徐青微微从浅睡眠中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天色,离昨晚已经过去了五六个小时,又是一夜的山路过去。 所幸的是一路有惊无险,并没有遇到什么敌人。 “早!” 旁边的宋卫国等人也醒了过来。 这是彭总给他配备的临时两人作战小队,一个是作为守卫部队的宋卫国,另一个是警卫连里面的战士,叫高喜有。 他们一个擅长狙击观察哨,一个擅长潜伏突击侦查。 宋卫国眼力突出,具有敏锐的观察力,当时徐青来大榆洞的时候,就是他第一个隔着很远眼尖发现的。 他枪法上也不错,主要负责狙击小组里观察手的位置,作战时搜索目标,观察风速,距离,方向等等,计算各种数据,能够给徐青提供狙杀的有效辅助支持。 高喜有还另有任务,他要赶去承芳洞九兵团的司令员宋时轮驻地,报送相关材料,等过了狼林山脉不时就会离去。 “早~”徐青微微一笑,也打了个招呼。 这几天轮番的走动,都是夜里出行,白天休息比较多,大家的精神都有些没倒过来。 “首长,咱们下去活动一下?” 宋卫国伸了个懒腰,开口提道。 “别!”徐青眼皮子顿住,吓了一跳,压低声音,“千万别叫我首长,我可担不起,我跟你们一样也是个新兵蛋子。” 宋卫国一丝不苟的道: “您就是首长啊,彭总把我交给了你手下,我就是你的兵了。” “这弄的……” 徐青无奈,只好道:“叫我万里吧,或者组长。” “组长,那咱下去?” 宋卫国从善如流,高喜有在旁笑着看着。 其他的战士们都已经下了车,车上只剩他们三个人,他们随后拿起自己的枪把包裹放在车上,下了车。 车队停在靠盘山公路的一侧山壁下,左右的山坡上都有侦查员在四处观察着,以防暗处有敌人出现。 徐青一下车就看到远处横跨着的一条高耸山脉,巍巍峨峨隐藏在风雪之中,其实在一天之前他就看到了这道山脉,但是走了一天后,仍然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宋卫国下车后搓了搓手,好奇的问道:“首……组长,你的枪法可怎么练的呀?怎么那么准!” 徐青回过神来,看着他的眼神笑起来:“你的枪法也很不错啊,我都听说了,在卫兵里你的枪法也是数一数二的,给我当观察手是屈才了。” “没有没有。”宋卫国连连摆手,“我可是跟在几位老总后,看到了族长,你是怎么打的那些飞鸟麻雀的!换做我,怕是一根羽毛都打不下,回头可以教教我吗?” “好,我路上好好教你!” 徐青笑着回。 在后面的路上,他还需要和这位年轻的战士好好的磨合一下。 徐青随后看了一下自己随身带的地图,对比了眼前的地标所在,这儿离长津湖地区不算远了,顶多再有一天半时间,就能开至附近。 大家在公路边,一边警惕一边活动休息了一会儿,很快就再度出发,整个车队弯弯延延的在公路上快速前进。 再回到车上,大家疲惫的神态都有了一些补充,加上马上就可以找地方休息了,又慢慢聊了起来。 徐青问宋卫国:“你家是哪的?” “报告组长,我是东北旮瘩的!” “我们之间随和一点,都是同龄人,不要搞这么严肃。” 宋卫国犹豫了一下,点头:“好,听组长的……” “东北哪儿的,怎么想着去当兵的?” “我家在沉阳那边,前年遭了灾,家里没米吃饭了,我看爹妈辛苦就跑过来当兵,我就把今天部队发的津贴寄了回去……” “高侦员,你呢?” “别,组长,叫我小高就好了!”高喜有笑着说道,“我家是江西的,我家里人都是老红军,不过都已经死在了长征路上,我长大了后就跟着来参军了!” “厉害啊!” 徐青点点头。 他这样跟他们一聊下去,才算是有所了解这两位组员,他们的过往何其的相似,又似乎是这个年代大部分当兵的人的命运所在。 他们大多没有什么复杂的理由,只是怀着最质朴的动机和纯粹的心态,来为这个国家做一点事情,徐青想起自己来参军的理由,就显得颇为渺小。 旁边的战士们听到他们聊天,也好奇的问着: “首长同志,你们跟着走了一路了,我们还不知道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呢?” 徐青还没回答,宋卫国已经在帮忙解释:“我们不是首长!是九兵团失散的普通战士,要到东边找我们自己的部队。” “原来如此,你们真不是首长啊?” 徐青笑着摇头:“真不是!” 他看着一车的战士们都看着他,只好岔开话题问着:“同志,你们都是哪里的人啊?” 刚刚开口问的那个虎头虎脑的战士,挠着头说: “哪里人?我也不知道,我那穷破落的地方叫啥名,反正是山东那边,我叫高成一,我娘说了,这世上三百六十行,只要我成一行就行了!” 徐青点头:“那你当兵这条路,就是成了!” “没有没有,我们班长说了,我都还没打上一个敌人呢,没赚够本!哪能算成了?” “那也快了啊!” 另一个年轻的战士说道: “我就没你那么的有文化了,我就叫杨有种,西康省攀枝花人,盐边的父老乡亲,我不会给你们丢脸的!” 他显然也是第一次上战场,说着说着自己激动的低吼了起来。 战士们纷纷鼓掌:“好样的,别怕,就是有种!” “还有我呢,我叫庞来福,这名字起的好吧?我姥爷专门找了村口算命的瞎子给掐出来的!” “好什么好,庞来福——胖来福,我看你回去啊得好好找找那个瞎子!” “哈哈哈哈哈……” “怎么就不好了?行,等我打完仗回去,非得找那个瞎子要一个说法!” “起开起开,到我了,我是成都来的,哎!别起哄啊,我不叫瓜娃子,那是我娘叫的……” 徐青看着这些可爱的人们,这是这一群战士们,第一次上战场,也是第一次尽情尽力的宣泄心声,车内微微有些沸腾。 他看得出来,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怀着很大的激动与忐忑并存,借着玩笑的功夫,将内心的些许不安发泄出来。 徐青微微有些感叹,相比于他们来讲,自己已经算是个老兵了啊…… 正想着,一群战士正窜恿着前面的司机师傅,也做个自我介绍: “不要怕嘛,说嘛!” “是啊,你这一天天唱歌唱的多欢腾,怎么到这了还不好意思了呢!” “嘿,你们这群小崽子。” 司机师傅腼腆的笑了起来:“我叫………” “敌袭——” 突然前面的车有战士大喊道。 众战士们纷纷一惊,连忙伸头看向车外,就见到车队前面已经勐的刹住了车,许多士兵们都抬头望着天空。 有人开口:“别紧张,是飞机,咱们这一路见的多了,大家保持镇定!” 徐青却还是谨慎为先,第一时间抓起手中的步枪,把弹药包裹全部背上,叮嘱宋卫国、高喜有两人: “注意四周情况。” “是!” 徐青跳下车斗,抬头一望,就见到天空上远处有一架美军运输机飞过,身后还跟着一家侦查机,飞机下面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降落伞往下飞落着。 他的眼神极好,一眼看去,微微能看到有些鼓起来的伞下面是空投和包裹,而有些却疑似是士兵的人形,而他能看得清那边,那边也必然能看得清这边的车队。 宋卫国也跳了下来,问:“组长,怎么样?” 他眯起眼睛: “这回不同……我们恐怕随时有可能暴露,准备作战吧。” ------------ 第七十六章 在朝鲜人民军中! “快下车,就地掩护,隐藏行踪,随时准备战斗!” 随着铁道连队的一位连长下达命令,所有的排长,班长,士兵们纷纷动了起来。 虽然没看到轰炸机,但是只要是美国人的飞机,同样具有威胁性,他们能叫来更多的飞机。 而那些降落伞的落下的地点正好在前方几公里处,如果估算不错的话,那里就是他们原本要去休息的山沟。 大家纷纷抓起手中的包裹以及修补铁路的重要工具、集装箱,翻身下车,往附近的山坳处,丛林里躲藏起来。 徐青所在这辆车的司机师傅高声喊了一声:“都快点!我要开车了!” “马上好!这些工具可不能落下!” 有战士急的冒汗,赶紧叫其他战士帮忙搬东西。 他们虽然是铁道兵部队,但也是战斗人员,就算是维修铁路道路方面,有时候也要对非我方铁路实施遮断,炸毁,阻滞敌方行动,作战素质同样精良。 “跟我来。” 徐青跟跟队伍里的连长打了声招呼,随后叫上宋卫国两人,朝前方的山林快速奔过去。 周围的战士们纷纷在雪林之间散开,四处隐蔽着,同样,他们也派出了一支侦查班朝着降落伞的方向正在跑去。 “我们要进攻吗?” 徐青把枪背在身后,快速的奔跑着,他看了看天上的飞机动向,运输机已经飞走,但那架侦察机还在远近的天空处盘旋。 “先看看情况。” 冷冽的清晨,林间雪久冻不化变得生硬干邦邦的,徐青几人的脚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跑了一公里多,越接近山沟处,他们的动作越发小心起来。 “就在这找位置。” 徐青开始伏下腰来,慢慢的往前潜着,他已经把枪拿在了手里,一双眼睛锐利的扫视着四周的情况。 他也有些搞不清楚,这些美国人丢下来的空投和人,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后勤补给? 还是作战侦查人员? 再往前走,马上见到了山坡顶,他回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轻轻的趴在了雪层上,匍匐前行。 身后两人有样学样,也如此模彷着,尽力的隐藏着自己的行踪。 很快。 摸到山顶上,就看到前方这一条公路旁边的山沟处里面,树枝上隐隐挂着几个白色的巨大降落伞包,地面雪林深处也有人走动的身影。 徐青立刻把枪架起来,对准山脚下。 这时的风有些大,徐青眯起左右眼,用手比了一下,估算他所在的位置距离山谷底部大约六百码,也就是五百到六百米之间。 “组长,我第一次当观察手……”宋卫国看着徐青颇为专业的在比划,有些忐忑。 “没事。” 在路上,他已经教了宋卫国一些测算的方法,其实宋卫国本身枪法也不错,也了解过,不过大都是一些土方法。 此时,下方山地树枝微微摇动,风有一些呼啸,地面的灰尘和一些干硬的雪屑被吹起,有一些影响视野。 这样的天气其实并不是狙击的好天气。 不过并没办法,战场上杀敌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有时候其实根本考虑不了多少其他因素。 宋卫国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揪起棉服里一点棉花,轻轻任由风吹起,试了几次,又沾起唾沫在风中感受风向、风速。 他测量了一会儿,随后拿出小本子和铅笔记下,算完后,他抬起头: “组长,逆风三级风,风速三点二至三点八米每秒,风向东北,最近的两个目标距离大约六百米,他们在原地并没有动!” “嗯。” 徐青脑袋贴着枪没回头,眼睛一直瞄着下面,“大致没错,距离稍大了点,应该在五百五十米。” “是!”宋卫国立马纠正,在本子上记下。 徐青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的观察着。 对于现在他来说,一个观察手,暂时并不能给予很大的帮助,但是在有些战况复杂的战场上,也有着重要的作用。 确定风向风速后,他便主动的修正风偏,把枪口角度往上提了一点。 他已经瞄准了一个雪林间冒头的人,那是一个同样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徐青看到了他的脸,并不是他想象的美国人,而是一个亚裔。 “李承晚的兵吗?” 他微微皱眉。 为了尽可能的击中这里面的重要人物,他挪动枪口对着林间其他方向,仔细的瞄了又瞄。 终于,他看见了一个美国人。 徐青立刻回头,叮嘱高喜有:“你去看看铁道部队他们的情况,他们准备打吗?随时给我发信号。 ” “是!” 高喜友离去,向一侧山坡上过去,那一边林林总总也趴着一二十个侦查的战士。 徐青则把枪端正,开始了安静地等待。 “一个,两个,三个……五个……八个,咦?” 细数之下,他就发现了大约八个南朝鲜人,美国人只看见了一个。 但是很快他发现,山下另一侧又匍匐着几个身影,头上带着一些树枝乱草伪装,他们穿着徐青熟悉无比的军装,正小心翼翼的朝着那些南朝鲜人和美国人移动着。 他们也都是黄种人的脸,而又都持枪携弹向着从天而降的南朝鲜人摸去,那他们的身份就确定无疑—— “是朝鲜人民军!” 宋卫国举着望远镜也看见了。 不过他马上又反应过来:“我们怎么打?他们有二十人左右,距离敌人空投点很近,这样很容易误伤友军。” 徐青脑子里快速思考了一下。 人民军肯定没有发现我们这边,不然不可能贸然行动。 他再调转枪口,看到敌人那边也好像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七八个南朝鲜人正在快速的拆着空投上的伞包和集装箱,徐青看清了,里面是一件件的武器和各式的炸弹和装备! “不能再等了,准备攻击。” 他马上回头看向另一边,还好,那边的士兵也没有犹豫,林间深处,他很快就听到一阵哨子声轻轻响起。 徐青终于放下心,立刻扣下板机: “打!” ------------ 第七十七章 我们被包围了 砰,砰! 徐青眯眼间,连续两枪。 一个南朝鲜人胸膛被命中,整个身子抽搐两下便躺下来没了动静。 而那个美国人在另一侧枪声响起的一刹那,却惊吓着飞速躲在了集装箱后,让他另一颗子弹打在他的身侧落了空。 “继续报告敌人位置!” 宋卫国迅速打起精神,举起望远镜观察四周的情况: “十一点钟方向,距离五百米,风速三点二米每秒。” 下面的北朝鲜人民军听起枪声,也被吓回了地面,他们本身虽然作战装备精良,但是战斗力一直并不很高,否则也不会被美国人全面溃败赶走。 不过好在所有火力都集火在降落伞那边的敌人方向,他们也很快回神,配合作战起来。 哒哒哒…… 铁道部队那边架起了几架转盘机枪,对着林间四处扫射着,徐青则在空隙当中依据宋卫国的观察,时不时的抽一冷枪,当场又解决了两个朝鲜人。 剩下的敌人纷纷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个个躲在箱子后面,拿着拆开的好几架机枪,朝山上开火回击。 徐青抽回步枪,缩在山坡下,看到宋卫国也拿起枪准备射击,很多时候观察手也是狙击能手。 “注意保护自己,我去那边。” “是!” 他招呼了一声,随即快速俯下身往右侧方向过去。 来到另一侧的林子间,他很快看见了高喜有和这边两个班正在作战的士兵。 “组长,你怎么来了!” 在震耳欲聋的机枪声中,高喜有看到他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枪大声喊着。 徐青摆摆手,没有过多停留,快速离开。 他身边没人之后,更加放开的速度,借着四处大作的枪声掩护,快速在林间飞跃。 他这下非得打中那个美国人不可! 他以极快的速度绕着整个山坡跑了一圈,大约八百米过后,几乎绕到了这些敌人的右后方。 哗啦! 他卧在一个山石后边,端起枪来。 微微晃荡找方向,幽暗分明的铁准星中间,立刻出现了一个缩在箱后正在装填火箭弹药的白人身影…… “再见了,兄弟。” 砰,砰! 为了保险,他连续射出两颗子弹,滴熘熘的弹头在呼啸的风中划破林间的远距空间,一头扎向了那个白人的头颅! 休! 而这个美国白人已经将手中的榴弹炮具按了下去,但是后侧射来的子弹直接打碎了他脆弱的头颅,他无力的双手甩动着筒具,往天上飞去。 榴弹极速冲上天空,又拐了个弯快速的落下,在半空中“轰”的一下爆炸了开来! 空中升腾爆裂的火焰只是一两秒,但在白雪皑皑的丛山之间显得如此的显眼,火光在天空中一闪而过…… 四周的枪声一下都有些寂静了下来。 因为天上的那架侦察机还没有走远,它还在远山徘回着。 “Help!Help!” 有个南朝鲜人直接惊喜的跑了出来,站在集装箱上往天空中喊着。 徐青也吓一跳,不过马上镇定,又扣下一个扳机,瞄准了这个南朝鲜人的后背心。 “扑哧”一下,后者当即跌落下集装箱。 剩下几个敌人也从队友中枪的状况反应过来:后方还有敌人。 有一个立刻想要逃跑,马上被旁边的人民军逮着给扫中了双腿,惨叫跌落在雪林间,剩下两个犹豫不决,但一颗子弹马上就落在他们身前的雪地上。 两人望着天空那辆侦察机,并没有回来,只是在那座山头又盘旋了一会儿,随即远远离去。 “我们投降……” 他们看了看只留下半边脑勺的美军顾问,瞬间也抛弃了尊严,弃枪罢手,用一根树枝顶着白布在风中颤抖着举起来。 铁道兵那边枪声随即停下,人民军也停止了扫射,徐青瞄了几下,也只好放下了枪。 刚刚步枪、机枪、榴弹炮爆炸声,纷飞乱舞的使整个雪林间充满着火药和硫磺的味道,这一刻停下来后,彷佛陷入了诡异的安宁。 “呼……” 徐青吐出一口浊气。 山坡上士兵们和人民军遥遥对着暗号,随后滑了下来见面,并押解俘虏。 徐青则继续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漏网之鱼,才收起枪,重新用白布包裹住,背回背后,起身返回。 站在山坡上,宋卫国和高喜有也都看见了他,赶了过来。 “怎么样,你们没受伤吧?” “没有!” 两人脸色都颇为兴奋,他们也开了枪参与其中。打伤击中了一两个敌人。 “组长你打的可真准,啪啪两下就是一个敌人丧命!这是一场大获全胜的歼击战啊!”宋卫国高兴地说。 徐青摇摇头:“只有一个美国人,立功都赶不上趟,最重要的是搞清楚他们为什么被空投在这里。” “是!” “我这就去跟兄弟部队们的战士们沟通一下……” 两人看着徐青镇定的表情,也不由心生佩服,立马收起了一丝刚刚升起的骄傲之心。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徐青先行下了山。 很快。 战士们打扫完战场,将一个个空投里的装备抬了过来,往公路上抬去,侦查兵报告后,还落在后方两三公里外的大部队也急忙赶了上来。 车队停在一侧的公路边缘,将缴获的一箱箱机关枪、火箭筒、包括大量的弹药和武器给养,统统搬上了汽车。 “大家加快速度,这里今晚不能休息了!” 铁道连侦察班的战士们携朝鲜人民军的同志们下了山,高喜上前进行一番交流,他们很快走到坐靠公路旁石头上休息的徐青面前。 一个朝鲜军官握住他的手连连道谢:“同志!如果不是你们的到来,我们的战士将是一番苦战,感谢你的康慨施援!” 徐青微微讶异,他的中国话说的很标准。 一路上碰到的北朝鲜人,虽然也有不少会中国话,但几乎没有这么字正腔圆的。 看到徐青惊讶的模样,他笑着开口说:“我是一四六师侦通工连的狼山联队副队长,金成泽!我们一四六师前身就是中国的四野部队,此前在中国东北待了很久。” 徐青这才恍然。 “那你们在这里是……” 这时高喜有也过来了,在旁边说道:“已经简单询问了,那个伪军俘虏是派过来的特务,主要是负责侦查附近的军队异常情况。” “不错!”金成泽点头道,“我们份属四九零团的两个营暂时驻扎在附近,不过最近被特务察觉到了,他们正在搜索我们藏身地点,不巧今天就撞上了。” 徐青听他意思也明白了,“藏身”二字都出来了,说明现在的人民军队伍的确是非常的落寞。 简单的又聊了几句,金成泽就急忙将俘虏带回去审问了。 随后。 后面的侦察班走上前一步,向徐青敬了一礼: “同志,你的枪法可真准,连长吩咐我不要来打搅你,但是我想了又想……还是想过来道声谢,非常感谢你出手!” “别别别,都是自家人,战士们都没受伤吧?” “没!只有几个倒霉蛋,被射过来的子弹碎片蹭破了屁股,实在太没出息了!” 侦查班长笑着说道。 随即他们交谈了几句。 忽然,天上又传来了嗡鸣声。 “小心,有敌机!” 刚刚经过骚乱的战士们又马上紧张起来。 “卧倒隐蔽,就地掩藏!” 在呼喊声中,大家纷纷往两边山林和山沟里遁去。 徐青看到天上有四架美国飞机,成战斗队形从远处飞来,轰鸣声由远及近,但不到片刻就越过这里轰鸣而去。 似乎公路上停着的汽车并不是它们的目标。 这么快? 徐青看着这飞机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巧,心里有些蹊跷感。 刚刚那个侦察班班长立刻从里窜了出来:“走,赶紧上车离开这里!” 他后面的侦察班的士兵,和其他战士们也纷纷走了出来。 “等等!” 徐青感觉不太对,忙拦住,“还是先观察一下,大不了这些装备不要了吧。” 侦察班长大急: “怎么能不要呢?我们是铁道部队啊,这些都是修补铁路公路的……” 彭! 他话还没说完,空气中尖锐呼啸着的声音一闪而过,他的身体忽然就在徐青面前膨胀开来,炸成了血沫。 殷红的血迹隔着几米“啪叽”一下的大面积的打在徐青的脸上身上,雪白的披风也瞬间染成了血红色。 “你,我……” 徐青愣住了半秒,有种像在做梦的感觉,他豁然抬头:只见刚刚离去的四架飞机,瞬间又折返回来。它们正自高往低,嚣张无比的贴着地面很近的在飞,机身下的几管高射机枪正扑哧扑哧的开着火,如同死亡风暴一样的子弹网,高速击打在公路上战士们的身上…… 突突突突突突! ! 噗噗噗噗噗噗! ! “躲避,散开——” 飞机仅是眨眼间就呼啸而过,公路面却瞬间被打成了筛子,泥土溅飞数米高,沿途跑出来的一些战士们根本躲闪不及就被打成了血雾,真正意义上的血雾…… 徐青顿时红了眼睛:“他妈的狗日飞机!” 他拿起枪仰面卧倒,把枪托抵在肩膀上,狠狠瞄着天上的飞机就要打去。 但下一刻—— 远处的山脉之间,一声沉闷的声音轰动着地面,在空气中层层叠荡,由远及近传来! 一颗高速旋转飞来的炮弹呈抛物线状,一头扎进朝鲜公路的中央,激起了阵阵扬尘,巨大的爆炸和冲击震波将他整个人也往旁边冲的飞起… 中间整个公路表面炸出了一个焦黑的弹坑,火光石块乱飞。 刚刚,跑出来的战士们被机枪扫射着,又被突如其来的炮弹轰的七荤八素。 徐青听到周围不断响起的惨嚎哭喊声,他一眼扫过去,就看到有缺腿的,有断臂的,在地上痛苦的爬着,更甚者有半边脑袋垂在肩膀上的,颈部已经软塌塌的断掉, 还没有咽气,发不出声音在痛苦呜咽。 而更多的是数不尽的残肢血块,在周围的地面、山石、汽车上沾附着,就没一块是完整的…… 徐青血红着眼抬头,看到前方大约一公里外的公路侧的平原上,隐约能看到停着八九辆坦克和大量的列兵队伍,坦克前列蹲着大量士兵在塞填着什么。 他立刻大吼起来: “我们被敌军包围了,快往山林里跑!” “他们要发动攻击了!” 许多人也早已惊醒了过来,有的赶紧担扶着伤员,有的在找掩护躲避,但是更多的战士们却舍不得车上刚刚放满着的众多装备工具和修补铁路的钢材,在往汽车方向跑。 “别管汽车了,快走!” “不行,这些东西可是我辛辛苦苦拉了几百公里拉过来的,它们比我命还重要!” 徐青看到那个司机师傅溅着满身的血从地上爬起来,爬上了汽车,他哆嗦着手着急打着火,随后汽车晃晃悠悠的开了起来,他想把车开进山沟里。 炮弹拉扯着烟云,一枚枚火光闪耀着已经在天空中投射过来,他招呼着大喊着: “快走!走啊! !” 但是人怎么能跑得过炮弹呢? 轰隆隆的爆炸声中,大量的高速弹在漫天的震动声中扎在了公路、汽车、山林和旁边的悬崖上。 徐青一边跑着,一边看到那个司机师傅的车开了不到十米,就整个连车带人炸成了火球,翻上了天,升腾的红色火焰在天空中照耀着闪烁着…… ------------ 第七十八章 无名烈士之歌 轰,轰,轰! 绵绵的炮火在公路上轰了一遍又一遍,对面的敌军像雕塑一样的站着看乐子,面对着血肉横飞,并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所有人都在撤离后退,可还是有人在奔跑中被炸的粉身碎骨,有人被破弹碎片夺去了性命,有人抱着工具箱死死的保护着。 八辆汽车中只有两辆逃脱了炮火的袭击开进山沟,在雪地里朝着深山里开走。 “不要命了啊,走!” 他在人群中找到高喜有、宋卫国两个人,宋卫国已经被炮弹震晕过去,他一把将他拉起搭在背上,飞快狂奔。 莽莽雪林之间,剩下几十个战士抱着最后的一点家当和装备,狼狈的逃窜,许多人都身上挂彩。 徐青看着有个战士跑着跑着,突然上半身拦腰掉了下去——他已经被炮弹碎片削中,但是还未察觉,只是生的本能,在驱使着他往前。 他不忍再看,深呼了口气,脚踩在雪地飞快,跟高喜有往深山老林里窜去。 后方的炮火似乎并不在意他们这些逃跑的人,许多士兵只是抱手在胸仿佛在看戏。 徐青几次想回身反击,可是他一旦开枪,必然会引来更加猛烈的炮火,他不能不顾这剩下的战士们的性命。 不知跑了几公里,跑了多久。 有战士实在跑不动了,一把倒在雪地上呼哧呼哧的大喘气,大家往后看着,也并没有追兵上来,这才四处找了地方歇息。 这支铁道兵的连长是个话少的中年男子,自徐青搭上他们的顺风车后,他们之间没说超过五句话。 就是这样一个面老心善的忠厚连长,等大家都停了下来,他突然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揪住同样逃亡在此的金成泽: “你们的部队呢?你们的部队呢!你不是说伱们有两个营在这里吗?为什么不还击,为什么他们到了这你们都不知道?” 连长的几个为什么,将原本一脸微愠的金成泽说的哑口无言。 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还是重重叹了口气,颓然道: “我们……我们的火力打不过他们的坦克连营,没有他们那样大量的飞机侦查,只能躲在山里,我们的士兵们……” “你们的士兵——你们的士兵怎么了?你看看我们这些人,我们哪一个的装备又比你们好!我们有大炮吗,没有。我们有坦克吗?也没有。一辆都没有!不照样跨过江到这,帮你们打仗!可你们的部队有那么多大炮和坦克,却一炮不打、一炮不发……就这么,这么让我们的战士们……这样白白牺牲了!” 金成泽被他说的满脸羞愧,一言不发。 有战士想去上去拉开他们俩,这个平时忠厚无比的连长被轻轻一拉,就瘫坐到了雪地。 他最后一点力气也只是在强撑着。 “连长!” 他躲过想要扶他的战士,捏着拳头坐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恨恨地锤着自己: “我只是难受啊……我的战士,我们的战士啊……他们……他们……多年轻啊,可就……这么留在这了啊!!!” 剩下的四五十个战士们坐在树下、躺在雪地或依靠在石头上一个个面无表情,如丧考妣,或沾着血、或是漆黑的脸庞上也没了生气,周围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死寂。 徐青轻轻的把宋卫国放下,检查了一下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大伤,只是震晕了过去,没醒可能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 他缓缓起身,看着这些或老或少木在那的身影们,心头同样有一团怒火在燃烧! 他知道这怪不了什么人,战场上一切的选择都是由自己来定。 打得赢,打不赢,全靠命去拼。 他扫视着在场幸存的这些战士们,鲜有熟悉的: 他没看到那个跟他同坐一车的,叫嚷着要在战场杀敌的杨有种,那个西康省攀枝花人,他很有种,最后的时刻他还在跑汽车上搬钢材。 他也没看到那个来自山东的高成一,他一早就没跑下汽车,就在烈焰之中牺牲了…… 还有那个一心要找瞎子要个说法的庞来福,或许是名字取得好,他掉了一只胳膊,正独自坐在树下面埋头哭泣。 他再看,却再也找不到一个面熟的人…… 死掉的不是一个两个。 是好几个班…… 好几个排…… 好几十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那个侦查班长上一秒还在跟他说话,下一秒,人就没了。一滴血、一根骨头也不剩。 那些汽车,眨眼间,就变成了大团的火球。 想要讨回公道,只有拼命…… 徐青将背上的枪拿了下来,紧紧用手握住。 高喜有见状,连忙问道:“组长,你要做什么?” 他抬头看向来时的路:“山高路远,我去报仇。” 高喜有一惊:“那边敌人那么多,我们已经牺牲了许多人,太过危险……” “你还记得我叫什么,我在敌人那边叫什么?” “幽……” 高喜有这才想起来,他眼前这个名义上的“狙击小组”组长还有一个更加隐秘的身份……让美国人闻风丧胆的幽灵杀手、死神狙击手。 “那。”高喜有一咬牙说道,“我也要去——我们都要去!” “你们跟着我才有危险。” 高喜有摇着头:“在哪不危险了,这么多战士都死了,我凭什么不死?” 徐青看着这个一路来话不是很多,此刻用着诚恳无比的眼神看着他的侦查员战士,他吐出一口气,慢慢点头: “好。” 徐青想了想,看着那个垂着脸坐在地上的铁道部队连长,走过去,蹲下身子轻轻开口: “连长同志,我要先行出发了。” 这位连长抬起头来,看着徐青。 这才想起还有几个中途意外加入他们车队的战士,他抹了一下眼睛,连忙撑着站起来道:“你们……独自上路太危险,还是大家一起吧。” “不了。” 徐青看着他们所剩无几的武器装备,摇摇头,“你们还有两辆汽车,我建议可以跟着这位金队长,先去人民军的驻地修整一番,借用电台把这里的情况报告上去,看看后续怎么安排,不要耽误了修补铁路的任务。” 连长看了看,同样低着头的金成泽:“那你开一辆汽车走吧?” 徐青婉拒道:“我们人少,有时候走路比开汽车更加安全。” 连长想起老领导临走前,嘱托他如果这位同志有离队单兵作战的要求,可以酌情答应他。 他想了想,点头:“那,你们一定小心。” “一定,保重。” “保重!” 两人站起来,互相敬了一礼。 其他的人也看出了徐青要走,也下意识纷纷想要站起来敬礼。 徐青看着这些有的残废、有的重伤的战士们,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要送别战友,以表尊重,他不想哭,但喉咙间霎时间依然忍不住哽咽…… 他深呼一口气,把眼中的红意憋了回去,沉声道:“各位,你们受伤很严重,不要起来了,为了自己,为了亲人,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说着他又轻声念叨了一句:“也为了新中国。” 有人低声轻轻重复着:“为了新中国……” “同志。” 正在树下坐着的庞来福,再也忍不住了,他撑着仅剩下的一只手爬起来,强忍着疼痛对徐青喊着:“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看看,我们班的战士们,他们还有没有活着的……” 说着他神情低弱了一些,“……或者有没有遗物留下来。” 徐青认真的点头:“好。” “走!” 他叫上已经把背上宋卫国的高喜有,进入一侧的林子里,从另一个方向朝来时的路偷偷摸回去。 他们在路上很小心翼翼,因为防止沿途有敌人的陷阱,走走停停,再返回原来的山沟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此时的公路上已经没有那炮弹的肆虐,但是四处都是嶙峋的弹坑,焦黑的土地,冰雪在地面上都散发着滚烫的气息。 徐青在旁边的山岗上小心观察了许久,用枪瞄准各处可能会藏人的地方,远近四处看了一个遍,确认敌人是真的走了。 因为发现远处另一条公路雪面上有大量坦克和汽车碾压走过的痕迹。 “这是我们的汽车……” 他们从山坡上滑下来,停下脚步。 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那辆在坦克轰击中殉爆升天的汽车,也就是他们乘坐的那辆汽车,但那个胖胖的中年司机师傅,早已尸骨无存。 看着只剩零星铁骨架的汽车,火焰还在公路上慢慢燃烧着,火光照耀着他们的脸,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一道豪迈粗犷的歌声:“秋风起,秋风凉,民族战士上战场……” 那只是一个后勤工作人员,一位汽车老兵。 他粗犷,爱唱歌,谈论自己时又很腼腆。 徐青忽然想起来:“他叫什么?” 高喜有顿住了,半响:“……不知道。” 徐青抬头望天。 人都死了,他们居然都不知道这位司机师傅叫什么,包括那一车子还有很多很多的战士们,他们的名字。 如果若干年后所有见证过这一场屠杀式战斗的人们都死去都忘记,这些牺牲在炮火下的志愿军战士们,便永久的被遗忘在这一片异国冰冷的土地上了。 而事实上像这样子的青山埋忠骨,何止成千上万…… 徐青二人抬手脱帽,默哀。 再看周围,已经找不到一丝有生气的存在,一些当时炸断手脚、下半身,但还活着的战士此时也无了声息。 炮火覆盖之下,无人幸免。 看着满地的尸体,还有更多的根本拼凑不起完整尸体的残肢碎骨,甚至只剩下一滩泥糊血液的痕迹,这仿佛是一片在地狱中犁耕过的土地,洒满了这些英雄儿女的半生岁月。 如此剧烈的炮火之中,已经没有多少遗物了,庞来福的愿望几乎很难完成。 徐青和高喜友将四处仅存的残骸收拢,泥土合上,葬在了山沟的一处不显眼的地方。 “敬礼——” 他们在这捧黑灰色泥土堆砌起来的无碑新坟前,站得笔直。 寒风还在吹,燃烧着的汽车残骸零星掉下公路下方的山谷,徐青眼光深处也有火焰在烧,他轻轻哼唱起一首《无名烈士之歌》: 我是谁? 我是我,又不是我。 我是祖国的卫士, 我是人民的服务兵。 我的身躯属于我…… 我的生命属于人民,属于这个国家。 【改编自志愿军工兵指挥所战场记者李清廉的真实事例】 (本章完) ------------ 第七十九章 血! 徐青抱着枪出发了,再次出发的他心中彷佛全身的血都在沸腾。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狂妄自大又不可小觑的队伍,他们有无尽的坦克炮火,甚至飞机的空中支援。 但是他们犯下了很大的一个错。 他们小看了在其眼中如羔羊一般的敌人…… 而这个人就是徐青。 徐青和高喜有只是沿着那条公路上一路远去的坦克履带印记,很快就追踪到这支刚刚实施了一场堪称屠杀的队伍去向。 “走,这边。” 他们追了一上午。 今天的雪并不是特别大,只是如柳絮般在飘飞着,但随着前方的车辙痕迹越来越重、越来越新的时候,徐青便知道,离目的地恐怕不远了。 “看到那个山嵴了吗,你背着卫国,在那上面趴好观察,如果有异常情况先吹短哨,然后对我做手势,我会用望远镜看的见。如果气温下降,你们先行撤退。” 徐青指着前方的一个山岭对高喜有说着。 因为车辙从这里开始就消失了,上了一座高山。 在雪花和树林的遮盖之下,只能隐隐看出上面修有房屋,很难用肉眼观察清那上面到底什么状况。 “好。” 不过高喜友想了一会,犹有担心的说:“但你这样会不会太冒险?” “看我的就行了,你主要做好观察,没有我的指令不到必要时,千万不要开枪!” “明白!” 高喜有打起精神,明白自己最大的挑战要到了,他将和这个传闻中的幽灵狙击手共同作战! “去吧。” 徐青把他送别,随后看向眼前的山脉。 这些敌人很狡猾很小心,并没有选择山谷平地,而是在一处高大雪岭的半山腰,修建了暗道和防御工事,把持着唯一上山的道路,附近也没有很好的制高点。 让高喜有去的那座山嵴勉强算一个,但距离和角度并不适合射击,很容易被炮火覆盖袭击,只能勉强作为观察哨。 徐青打起十二分精神,再次检查全身各处,确定都用白布包裹严实,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他没有选择走那条可以上山的小路。 而是找了一侧的山岭峭壁,把刺刀叼在嘴里,徒手往上爬去。 他一边爬,一边快速的将系统剩下的两百二十点经验,分别加在速度和力量之上,刚好将这两个属性选项全部加到目前能加的最高点“三”,和体质差不多持平,不再是弱项。 感受到身体发生了蜕变,他深呼了一口气,看着上面长长的陡峭山壁,心里面腾腾的杀气在冒出! 沙沙沙! 风雪下的越来越大了,徐青贴着峭壁小心翼翼往上爬,在漫天的雪花中,他的身影显得如此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他极有耐心,绝不贪功冒进,一旦觉得前方有可疑的暗哨或是敌人踪迹,都会停下细细观察。 他面对的是一支刚刚在他眼前亲手屠杀了几十个战友们的残忍敌人,他要用一万分的精神和小心去对付他们! 从来只有“幽灵”包围敌人,没见过敌人包围“幽灵”的! 今天,一定要让你们后悔生出来。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一个小时…… 高喜有此时抱着宋卫国在雪地里趴着,死死的盯着对面的高耸山脉,风雪越下越大,他的心平静中也略带一丝焦躁。 望远镜里,丝毫看不出徐青行动的轨迹,也找不出人在哪,他知道这是好事,可是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他观察到的山上人员位置变动,通过手势简单的表达了过去,做了好几遍,但是不知道有没有被看见。 他略微有些担心。 回头看了看仍在昏迷中的宋卫国脸色微微有些潮红,偶尔在说些梦呓,身子更是冻得发抖,他只好将棉衣给他裹紧了些。 “幽灵,一定要活着回来!” ……… “换班了。” 半山腰的峭壁处,一个雪白的身影趴在雪堆里,一动不动。 没有呼吸,没有热气,看起来和周围的雪也没什么区别。 他已经爬在了峭壁边缘。 上面就是半山腰的山间平台。 这是一排长长的木屋,大都一半镶嵌在山体中,里边显然连接着山洞,但是通往何处,里面有多大,暂时不明。 木屋周围有一些士兵分散在四处角落,在把守值班。 他在这一趴就是一个多小时,雪花已经将他全身覆盖化作了四周隆起的山包的一部分,几乎隐藏了他在雪林里的最后一点踪迹。 有个士兵在他前方不到五十米处走过,都没发现他。 根据高喜有的远程观察,以及自己听到的一两句朝鲜语或英语的交谈声,敌人换班规律,他很快了解的差不多。 白天每三小时换一次大班,每班人数六人,每一小时允许休息十五分种。 这说的是南朝鲜人。 美国人时间则较为充沛,不在此值班时间内,他们坐在上山道路的一间小木屋里,里面有灯光,换班时间不详。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 他已经发现了,这三小时的值班时间内,不会有其他士兵过来查看,只有这些值班的士兵们。 现在是下午四点钟左右,前面的一班已经换过,马上就要换下一班。 徐青知道……自己的机会就要来了。 他整个人包裹在微微耸起的“雪包”之中没有动弹,他闭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但眼皮底下却有一股等待燃烧敌人的火焰! “阿西吧……这些家伙终于来了……” “冻死了,待会喝酒去……” “我想回去撒个尿,思密达……” 很快,徐青期待已久的换班时间终于到了,他隐隐约约听到那些士兵们高兴地谈论着,然后就是一阵零碎脚步声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刚刚上岗的这一批士兵们,个个无精打采,靠在木屋四周,互相打着哈欠澹澹说着话。 啪! 徐青听到木窗被关上,有一个美国人大声的在埋怨:“嘿,韩国人,小点声,一值班就这么吵,真是要命!” 这些南韩士兵们听到声音,纷纷收摄声音,散到了各处。 他们显然很听美国爹的话,不再高声谈论,不过还有几个依旧在小声说话,有的甚至直接打起了瞌睡。 徐青开始动了。 他缓缓的移开身子,雪包慢慢崩塌下来。 他匍匐前行到左侧山道上,趁着这些士兵们漫不经心的聊天说话,站起来一个闪身躲到木屋侧。 一个士兵低着头缩着手坐在屋檐下,他已经近的能听到他轻微的鼾声,这家伙昨晚绝对没睡觉。 徐青轻轻踱步到了这个士兵面前,甚至看到了他脸上的毛孔。 徐青悄悄闪身至身后,用力一捂,刺刀折返而下,悄无声息的刺进了他的肺腑之间。 “唔……” 睡梦中被惊醒的士兵,在转瞬之间又陷入了昏睡,只不过这一睡便是永远。 徐青轻轻的将刺刀抽出,在他身上蹭掉刀上血迹,将军装稍稍掩盖,仍将尸体摆在原处,看起来并无二样。 慢慢退开,继续向下一个悄悄靠近而去。 他就像一个正在尖刀上跳舞的幽灵。 无声,无息,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在安静的收割着一条条性命。 很快这几个打瞌睡的,被他如法炮制,悄悄抹去了脖子,做着这些事的同时,他甚至感觉到了一股异常的熟练感。 自己彷佛就是一个天生的刺客! 尽管对敌人的怒火在汹涌燃烧着,但他依旧在这冰天雪地中,保持着冷静而精妙的杀人表演! 剩下三个敌人,靠在墙壁小声的说着话,他们特地远离了右侧的那一间小木屋,却不料这正好给了徐青以极大的便利。 他将白毛巾搭在刀背上,手上握着刀柄,水平举着细长的刺刀,贴在严实和木屋墙壁的缝隙缓缓的靠近! “听说今天他们在山下,炸了一支北面的军队?” “是的,兰德顾问说要留他们一命,等他们丛林中出来,好再玩玩把戏……” “可我们不是要北上吗?” “那是大人物们要考虑的事……” 随着越来越近。 此时,这三个士兵跟徐青只有一板之隔,他正处于转角处,他们面对徐青的方向是右后脑勺。 只要他们微微一转头,往后走一小步就能看到木屋墙角的拐处有一个身影正悄悄的接近着他们! 徐青数了几个呼吸,把全身状态调整到极致…… 三米…… 两米…… 一米…… 就是现在! 他勐地从拐角处飞跃而起,裹着毛巾的刺刀,没有任何动静的,朝着三者的脖颈一条线勐的横划了过去。 锃! 三人正开口说笑着,一道锋利的光芒却迎面而来,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一刀割断了他们的喉咙。 “库库库……” 三个士兵捂着自己的脖子,惊恐的想要发声,但下一句要说的话,全部变成了“喝喝喝”的喉间咕噜声。 徐青立刻抽身上去。 噗嗤,噗嗤,噗嗤…… 三声沉闷的贯体入肉声音连续响起,细长的刺刀在他们的心肺之间插进插出。 世界安静了。 只留下风雪的声音。 徐青缓缓抽出刀身,扶着他们坐下。 或许是刚刚声音大了点,那一边的小木屋里,立刻又响起那个美国人的声音:“!让你们小声点,再小声点,不要怪叫,难道又想女人了吗?” 徐青吓了一跳,连忙用英语回道:“您放心好了,长官,以后绝不再犯!” “哼!” 那个美国人轻声哼了一句,随后不再言语。 徐青平复了一下有些扑通的心跳声,随即将刺刀和手掌上溅到的血迹擦干净,插回腰间。 然后飞快的将这一具具尸体全部拖到拐角阴影处隐藏起来,查看了四处,将雪地里溅出的几滴血液处理好,并无其他披露,马上悄悄折返下山去。 他为了轻装上山方便,其他的手雷炸弹都留在了高喜有的身边,而现在解决了这些岗哨之后,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就是他的表演时间! ——死亡表演时间! 他刚刚在异国他乡冰冷的冻土上,亲手埋葬下英雄的血骨,手里捧过的是英雄烈士的血迹。 而为之报仇的,必然是敌人的鲜血! 很快…… 他就能够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下来了!” 随着徐青下山而去,对面时不时观望的高喜有发现了他的踪迹,他连忙背起宋卫国赶忙前去汇合。 “怎么样?”一见面,高喜友看了看他身上毫发无损,松了一口气。 “哨兵被我干掉了,还差一个美国人在屋里,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情况,暂时没下手。”徐青快速解释道。 “那现在怎么办?” “直接干!” 徐青接过高喜友递给他的大大小小的装备,他将一个个手雷挂在胸前,“你们先下山,躲远点,待会儿的动静可能会有些大,保不准他们会用坦克到处乱炸。” 高喜友已经见识到了徐青的神出鬼没,他完全没有发现其踪迹,更知道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立刻答应: “好!” 于是,马上背起宋卫国往山下走。 或许是速度太快了小山坡有些颠簸,昏迷不醒已经数个小时的宋卫国,在某一刻迷迷湖湖睁开了眼。 他趴在高喜友的背上,感受到大雪和冷风挂在脸上,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问道:“这是哪里?” 徐青正在调枪,头也不回:“杀敌的路上!” ------------ 第八十章 共和国年轻的猎人 宋卫国的记忆还停留在被坦克轰炸的那瞬间,对之后的事情尚不了解,他连忙叫给他放下,也要参加战斗。 徐青摆了摆手拒绝了:“时间宝贵,我不再说了,你们先找地方安顿,我自己一个人更方便脱身!” “卫国,待会跟你解释,我们先离开!”高喜有也连忙道。 他明白,此时的他们行动不便,也不太能跟上徐青的速度,如果强行帮忙的话多半是添乱,他连忙扶着着宋卫国,准备离开这里。 宋卫国只好点头,他身体还没恢复过,只能听从安排。 告别二人后,徐青把身上弹药、手雷、火箭筒通通携带好,然后再次上山。 这一次上山可就不需要小心翼翼爬上去了,他直接从那条道上大摇大摆的走去。 再回到这块山间平台,前后不过几分钟,一切仍然是那么的安静,像是无事发生过一般。 他把白色披风脱下来,塞进包里,随后在藏起来的尸体上扒了一件韩国人的军装,想了想,又抓了个头盔戴上。 拿上步枪,钢枪钢盔,此时的徐青看起来跟个李承晚兵也差不多。 他咧嘴一笑:“你好思密达,再见思密达!” 他踱步轻轻靠近那间美国人所在的岗哨房,这是一根根原木搭建的方形小木屋,里面隐隐透着些灯光。 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无来人,随即放下心来,轻轻敲门。 冬,冬,冬! 里面传来暴躁的声音: “en?不要打扰我!” 徐青用英文轻声回复道:“长官,您的红酒到了。” “What?我哪来的红酒……” “兰德顾问说,今天炸了敌人的车队值得庆祝,给大家分发了一些香烟,红酒,您不在,所以这一份让我给送过来。” “噢!上尉终于大方一回了……” 屋里的美国人顿时有些欣喜,徐青听到一阵子从床上翻身下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即一个穿着厚呢绒军装的美国人边说话边打开了门。 饭团探书 这个美国大兵开门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自己人”,双手捧着一条长长的用白毛巾遮住的东西站在门口。 “还愣着干嘛,拿给我看看……” 彭! 他伸手就欲揭开毛巾。 但是徐青随即一个飞身顶开半开的门,直接冲进木屋将他整个人翻身压住,毛巾掀开底下不过不是可口的红酒,而是一把长长的刺刀,此时它抵在喉咙间。 “不要出声,我就饶你一命!” “唔唔唔!” 这个美国人被他捂住嘴,感受着脖子间冰冷的锋芒,原本一脸懵逼和愤怒的他顿时反应过来,眼睛睁得巨大,连连点头。 徐青将他身上挂着的手雷、腰间手枪全部没收掉,上下搜索了一遍,才紧盯着他慢慢放开捂着的手。 “咳咳咳……” 美国人咳的嗓子生疼,有些惊惧的看着徐青,想往后缩。 但是徐青刀锋一转马上更贴近皮肤了些。 “这位先生,中国人,朝鲜人?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请不要伤害我的性命。” 徐青不置可否:“告诉我,人员,部队,番号,里面的情况。” “你先答应我不杀我……”美国人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嗯?” 随即徐青的刺刀,直接“刷”地一下钉在他的裆部。离他的下体只有一厘米之差。 “你……唔!” 这个大兵吓的就要大叫。但是徐青在又把刀抽了起来逼近他的脖子,他立刻闭嘴。 “告诉我才有活命的机会,讨价还价只能使你更快的去见你们的上帝!” “Okay,okay,我说我说,我们是韩国军第三师的特遣队,接到命令开往惠山镇地区……” “那为什么在这停留?” “我们的美国顾问长官兰德上尉,在此发现了朝鲜军的一些踪迹,暂时留在这个老山寨驻地,他想多点乐子,他是boss,我们只能听他的……” 徐青慢慢的听他说下去,这才了解到这又是一支拥有着大量炮火,但被美军顾问瞎指挥的一支南韩军队。 由于自身傻大胆,再加上一路人民军都是溃退,没有遭到过任何的强力抵抗,他们一路走来毫无禁忌,只要看着像敌人的部队和人员就随意开火,肆虐四方。 徐青眼里冷光一闪。 心里对这个上尉更加痛恨了! 随后,徐青又分别询问了这座山寨内部的情况、位置分布、通行口令、兵力的大概部署等等,他拿过桌上一张白纸,根据这个美国人描述大约画出了里面的地形分布。 这是一个巨大的山腹洞窟。 他仔细看了一遍,随即把白纸放在火盆里销毁。 大兵看着他:“先生,我已经回答你问题了,请放过我……” 徐青没有回话。 看着在火里燃烧的白纸。 他见徐青一直半转身,没看这边,一只手忽然悄悄摸向桌子旁。 但是徐青眼神何等之精准,他的余光一直留意他的动向,看到他有不轨之心。 随即起身,欺身而上“卡察”一下扭断了他的脖子。 徐青把他的尸身推开,就看见他右手边的不远处有一根长长的丝线,连着一个警报器。 如果他在外面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怀疑,恐怕他就会拉下这一道警报,与里面的同伙联系。 他看了看这间小木屋,这个人刚刚应该在睡觉休息,可就是这么一件小小的木屋就有大量的食物,小火炉,甚至牵引了照明灯。 他将窗子打开,小心观察四周,没有什么动静后出了门去。 值班岗房旁边就是那一座长长的木屋,屋门紧闭着。 他悄悄推门走进去,果然不出所料,这是一个连着山洞的半山体建筑,往里走去,四周洞壁上有一些光亮和烛火。 这应该是三四十年代的建筑,或许是本地土匪遗留,也可能是老军事建筑,被这支队伍给发现了,简单的整理了就住下,他甚至在洞穴角落里看到过一些古早的白色骷髅头。 “口令!” 到了通道的中段,他正往前走,旁边有一个士兵端着枪向他喝问道。 “古鲁!” 这也是刚刚那个美国人告诉他的。 “欧巴!” 士兵对他微笑点头,收回枪继续站岗。 徐青大大方方的往前走。 这一块四面发达有好几条道路,周围有重兵把守,他直接往最中间的走,他已经问过值班的美国士兵,最中间的连着一座巨大空旷的洞窟,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 还没进去,他就隐隐看到一排排的木屋,还有大量的白色帐篷。 他走进去,一旁走过几个士兵看了一眼没有管他。 根据刚刚的拷问描述,他很快看到了指挥部,也就是那些美军顾问所在的地方,在山腹洞窟最中间,非常的显眼。 这一只韩军特遣队大约有两个连的规模,一个是坦克连,另一个是机械队,拥有大量的坦克和大炮。说来可笑,他们明明有自己的本土长官,但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却是那几个无所事事的美军顾问。 而这些美军顾问所在的地方,占据了这里最舒适、最好的住所,也美名其曰是指挥部。 徐青遥遥看到有几个士兵在指挥部门口站岗,他静静观察着,指挥部离他五十多米,附近拱卫的帐篷有十多个。 大部分士兵在帐篷里呆着,也有三三两两的坐在火堆旁烤火聊天的,而木屋里灯火通明,是中高级长官呆的地方,寻常没人敢靠近。 他等了一会儿,但是这些门口的士兵并没有换班,这里面的巨大山腹空间,到处都是人也并不好接近。 他仔细想了想,既然潜伏不了,那就正面刚吧! 猎人不只是隐藏在暗处,站在光芒下的也是英雄! 徐青随意找了个地方蹲下来,向他这样做的士兵到处都是,并不出奇。他把步枪背在身后,而掏出了身后的背包,若无其事的在包内将一个个手雷准备好,放在包里能拿到的最近地方。 然后扭了扭脖子,缓缓站起来。 慢慢的靠近着几个帐篷和指挥部屋子,周围有些士兵还在烤火。 他在火光照射下,看到许多人吃着罐头“阿西阿西”的说笑着,看到他走路经过,有人举着酒瓶笑着问他要不要来一口。 徐青微笑拒绝了。 他原本慢慢晃悠还没人注意,但是随着越来越近,有一个在屋前站岗的岗哨,突然转头看见了他。 他看过来: “干什么的,你的长官没有告诉过你,不准随便靠近顾问大人们的地方吗!” “是是是。” 徐青笑着,但是脚下步伐仍旧没停下。 其他几个守卫也回过头看着他:“嘿,你干什么,停下……” 啪,啪,啪! 徐青忽然从背后快速掏出一柄手枪,直接朝着几人连连开枪,把一个弹夹全部打光。 如此面对面的状况下,他的枪法精准无比的击中了所有人,一个个子弹让这些士兵全部仰面倒下,不过沉闷的枪声在这山腹空间中也惊醒了许多人。 他见这几个门卫已经倒地,也懒得补枪,然后肆无忌惮的飞奔起来,直接上前一脚踹开指挥部的门。 彭! 里面迎面是七八个正坐在桌前饮酒开怀大笑的美军顾问军官,他们正愣神着,被外面的爆炸声吓了一跳。 下一刻就见门被踹开,一个“自己人”的士兵,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有没有规矩!士兵,外面怎么了,谁枪走火……” 一个白人军官拍着桌子就要怒骂,但是徐青只瞟了他一眼,从包里快速掏出七八颗手榴弹直接向他们抛去,向他比了个中指,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咕噜,咕噜,咕噜…… 众美军顾问先是一愣,随即看向地上滚过来的圆形事物——他们再熟悉不过。 “手……” 轰! 火光乍现,他们的惊喊声在爆炸中戛然而止,整个屋子都在颤抖,有灰尘震落在徐青的身上。 “享受死亡的盛宴吧。” 他早就一只手在包里拉掉了拉环,默数几秒后才扔出去,一共不过四秒的延迟爆炸,当下他们根本反应不了,便葬身于爆炸烈焰中。 但枪声和巨大的爆炸声,已经让整个山腹空间大乱了起来。 徐青往回走着,就听到山洞另一端,还有几个美国人在用英语大声的喊着:“Fuck!你们干什么吃的,谁走火把弹药库炸了吗!” 有士兵看见了指挥部的惨相,惊恐的回道:“不是啊,长官……是指挥部被炸了!” 周围的这些南韩士兵纷纷反应过来,不少人看到这边的火光和爆炸声,慌乱的持枪站了起来,阵脚大乱。 徐青一个返身,直接混入了周围的士兵人群中。七转八转的他居然就直接出了人群,进了来时的通道,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 往后又看了一眼,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想了想,他把包里剩下的手榴弹,全部拉开拉环勐地向后抛去,也不管什么目标了,人多的地方就多扔两个,扔完就跑! 走在漆黑的通道里,两边微弱的火光照耀着他的脸,徐青把钢盔压低了点,快速往外跑着。 背后绵绵的爆炸声中有人凄厉地拉长着声音: “敌袭——”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 第八十一章 在敌人家里疯狂乱窜! 他边往回跑,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火光、爆炸和惊叫声,震得整个山洞通道不断簌簌落下壁灰,墙上的烛火都在不住抖动。 他不禁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纪录片: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采用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忙碌了两个小时,徐师傅为大家做了一个美味的全家桶…… “中式盛宴,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希望你们喜欢。” 徐青笑了一下。 随即加快速度往回走,经过来时的通道,前方忽然跑过来三个把守通道的守卫,他们也听到了动静,正匆匆赶来。 其中一个刚刚问过他口令的士兵,连忙开口: “里面发生什么了?” “有个家伙的枪走火,把弹药库点着了,顾问们正发脾气呢!” 徐青耸了耸肩,用朝鲜语回道。 “走,快去看看!” 几个士兵听了一惊,连忙往前面跑去。 徐青等他们跑过去,随即转身,快速从腰间掏出手枪,啪嗒一下重新上弹夹。 “不对!” 一个士兵走了两步突然反应过来,停下脚步,意识到不对,“那他为什么往外跑?” 他回头:“朋友,你……” 但是徐青已经填好弹夹,枪口正对着他们后背心。 几个士兵转身看见,立刻大惊失色,马上反应过来:“阿西!是敌……” “再见!” 啪!啪!啪! 徐青直接扣动了扳机。 三声枪响后,枪口冒出一阵白烟,三人额头中弹应声倒下。 徐青吹了吹枪口,关掉保险,把枪重新插回腰间,随即上前将三人身上挂着的几颗手雷又拿了下来。 刚刚几十个手雷全都掏出去,他身上已经没存货了。 身后的通道深处,洞窟里爆炸声也已经停歇了,但是惨叫声和混乱的吵闹声仍旧绵绵不绝,徐青看了一下系统界面,涨了九个人头,这是指挥所里的美国顾问。 但是不知道炸死了多少南韩士兵,应该不是少数。 “正好,再做个陷阱。” 他把三人的尸体放在路中间,横着一行行摆好,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这几具尸体占据着通道的道路,在阴影处摆放好,只要有人经过,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尸体位置。 徐青打开背包,里面还有一堆地雷,他小心翼翼的放了几个在尸身的旁边,简单的布置了个拦路的陷阱。 随即想了想,决定先不去洞外了,他到现在还没看到这一帮人的坦克和大炮,之前拷问得到的信息是在山的背后停着,但是还没看到。 想起刚刚进来时,看到那另外几条通道,他立刻决定折返回去。 哒,哒,哒。 他绕过尸体,往回跑了几十米,很快就找到之前经过的那个分岔路口,这里面原本把守的士兵们也都不见了,估计全回到山腹空间里去了。 一共三条岔路口,他挑了右边的先进了去,快速跑了几十米,前面有大片的光亮在最深处,他马上小心慢慢的贴着墙走。 很快。 走到尽头,他才发现这个通道通向的原来是另一个出口,外面是风雪弥漫的广阔天地,这里原来就是山的背后。 他小心的观察了一下,怪不得之前跟踪过来,坦克的履带痕迹就消失了,从这一侧的平台上正好能看到他们来时的路,上山的道路不止正前方的一条。 平台四周,也有几间木屋,跟前面出口一样,同样有六个南韩士兵把守,值班屋里同样有美国人,徐青贴在洞穴的旁边,仔细的偷瞄了几下,看到木屋旁边用巨大的白布盖着大量的坦克和吉普汽车。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物资的重要性,这里的士兵守卫比前面要警惕了很多,个个站的笔直。 不过看他们的模样,刚刚的爆炸声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徐青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装,把钢盔戴正,快步走了出去。 哒哒哒…… 他故意脚下皮靴踏出声音,正在附近把守着几个士兵,听到声下意识回头看去。 一个士兵正要询问他,徐青却先开口了: “你们怎么还站在这?兰德上尉要求所有士兵到山洞集合!” “我们正在值守……” “阿西吧!这是命令!美国顾问一发火,我们连长都得听他话,还不快去!” 几个士兵给他说的挺纳闷,感觉哪里不对劲,但也说不出为什么。 不过还是回了个韩式军礼: “是。” 他们匆匆把枪背上,往山洞里面跑去。 值班屋里的美国士兵,也听到了动静,打开门看了过来:“嘿,那个士兵,怎么回事,我刚好像听到了里面很热闹?” “是的,长官。” 徐青转过头,看到他笑了,一手摸在后面慢慢走过去,“里面有人枪走火了,给放了个大烟花………” “Really(真的)?” “当然。” “哦天,那上尉不得气的跳脚!” 徐青走到了他旁边, “不是啊,他可高兴了……” 说话间,他忽然欺身而上,背后抽出一把雪亮的刺刀往他腹部捅去。 噗嗤。 这个美国大兵正准备调笑几句,可下一秒他都没反应过来,徐青就贴在他身前,一股剧痛席卷到身上。 “You……” 他瞪大眼睛,茫然中带着惊恐,想要说话,但是徐青将刺刀往上一提,介错而过,将他的内脏破开。 很快他的身体就软了下来。 徐青用牙叼着刺刀柄,两只手倒抓着他的双肩,厚厚的皮靴沾着一丝鲜血在地上拖动,将他拖进屋子里放好。 在屋里搜了几个手雷,他很快就朝着坦克的方向而去。 徐青扯断周围的绳子,轻轻掀开一张白布。 “战争利器啊……” 巨大的坦克站在面前,才能感受到其狰狞恐怖的威胁和力量,硕大无比的炮管,钢筋怪兽一般的庞大身躯,带给人无比的冲击感。 这样的坦克,现在的志愿军们并没有装备。 他摇摇头,随即撇开心思。 把剩下几个反坦克地雷一个个的放在金属履带下空隙,用雪埋住,只要有人开动坦克,立刻就能爆炸。 徐青布置好这一切,不一会儿,他忽然听到山洞那边传来了一些零碎的脚步声,身上枪械装备抖动,还夹杂着大量的“敌人”、“别让他跑了”的催促声。 他左右看了看,现在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天色微微暗了一些下来,这一侧的附近山脉有不少的制高点。 他立刻抓起步枪,一个翻身越过雪地,向远处跑去。 ------------ 更新解答 刚看到了大家的评论: 1、首章放在那,现在想来好像是有些不合适,大家觉得平淡了一些。我理解。 但是昨天把大洞的几章都删了(确实也发不出来),这几章也写了一半了,不放出来,后面的剧情没法烘托。 但的确不是水,如果光是水的话,我也没必要写了那么长的功夫。 总之,这点这是我的失误,我像大家道歉! 2、大家放心,今天还有3~4章,现在首订已经到了7000,每多1000订阅,我都会再多更一章。 今天的更新完后,就回归七连,在长津湖战役。 3、老袁今天拼了命,也要给大家再多更新几章,包括这几天都会努力更新,也对得起书友们大量的月票!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求大家订阅下第一章! 长谢! ------------ 汇报成绩 1、原先首订的两章已删掉。 所有章节前挪,新的80和81章是新发布的章节内容,之前已经订阅过的书友可以直接免费看,不会重复订阅收费。 今天有大半时间忙着沟通这个事,因为涉及到首订、订阅数据和付费问题,事情非常麻烦。 大家的评论,我很理解,爱之深,痛之深。 我也看的确实不是滋味,所以尽力想把这个协调好,给大家尽量好的阅读体验。 再次向大家道歉! 2、80和81章是新的内容。 刷新两遍目录就出来了。 如果刷新不出来,可以在目录页,点击章节名后面的小云朵,就能刷新内容了。 3、原先的首定两张章节,回头会发番外,大家可以继续阅读。 4、更新时间: 大家可以白天看,我现在大多是只有晚上晚饭后饭才有时间码字,白天有一些私事,推脱不了,很难到空。 所以经常更新时间会特别晚,实在抱歉! 5、上架成绩: 【首订1w3左右,均订1w。】 如果不是前两章拉垮的话,成绩应该会更好。 但这样的成绩,已经超过了我以前写的所有书,我很明白,这是读者给的荣耀,书友们给的荣耀! 我做不了其他事,只能尽力更新! 正常更新外,还欠大家6章以上,今明两天熬夜通宵也会给大家赶出来! 拜谢! ------------ 第八十二章 为赤色大地留一轮残缺的月亮 他一下山坡,就迅速熘在雪地往山坡下滑雪,沿路风驰电骋,冷风和湿润的雪花打在他脸上,他却感到无比的舒畅和兴奋。 他好想高声唱一句: 英雄勐跳出战壕,一道电光裂长空! 当然,他算不得什么英雄,顶多算个莽熊。 但是这一波在敌营深处,悄悄的进,悄悄的出,杀了个痛快,才算是真正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刚刚一直在敌人周边徘回潜伏,他不敢表现出什么,平静而自然是他的本色,但是心头却止不住在澎湃。 从一只鸡没杀过的大学生变成现在一个七进七出敌营的战士,一切力量的源泉,都来自于为战友们复仇的怒火。 当那些陌生又熟悉的战友死在面前,倒在身边,哭喊声,惨叫声,甚至无声无息……那一幕幕,像针扎在心头。 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 系统给予了力量,那就应该将这份力量好好的利用下去,好好的去拯救更多人。 “这是我存在的意义。” 徐青长呼一口气。 很快滑到底,他用步枪撑了一下,然后跳到另一座相连的山脉上。 他披上白色披风,一边跑他一边回头看,那一座洞窟内有大队士兵出现,但是他们一个个小心翼翼不敢出来,互相推搡着在洞口往外瞄。 事急从权,徐青没有在跑去更远,就近找了一个勉强合适的小山丘,在上面趴住。把身上装备放在旁边用雪掩盖住,然后把衣服和披风束紧,快速的将身边雪归拢到自己身边,把身形掩盖起来。 加兰德步枪已经架好,遥遥的对着。 此时。 他离对面不过一百来米,仔细倾听的话,甚至能听到那边的说话和动静。 南韩士兵们畏畏缩缩的并不敢往前,过了好半会儿才有一个美国老的声音在他们后面响起。 徐青隐隐听到:“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到敌人,刚刚报告的士兵不是说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 这些士兵颇为犹豫,刚刚内部的连环手雷爆炸,惨相就发在发生在他们面前,他们心里并不认为对方只有一个人,他们宁愿相信外面有一支军队在埋伏。 “士兵,需要我用枪问候你们吗?” “……是!” 这些南韩士兵怕归怕,还是不敢违背美国人的意志。 徐青看着,根据他在美国士兵嘴里得到的信息,这一个特遣队里有十名美国顾问,外加一个班的美军士兵,其余全是南韩士兵。 看样子这个家伙可能就是最后一个顾问了? 他立刻把枪口准星调整对准。 而很快,这些士兵们便犹犹豫豫的从洞窟里走了出来,大约五六十人,三两成队向四周探查。在他们后面是二十多个美军士兵,借着南朝鲜人的队伍掩护,尽量的缩着身形不暴露出来。 徐青没有开枪,在等个合适的机会。 他们不会搜索到什么,四周除了他刚刚在坦克边的踪迹,并没有什么。 果然,一堆士兵在周围搜索了半天之后,并没有什么发现,在这些士兵当中被紧紧保护包围着的美国士兵也纷纷松了口气。 “敌人在哪,是不是这些韩国人说谎了?” 有个白人士兵端着手里的冲锋枪,不满的说道。 “里面的爆炸可是真的!” “说不定是他们自己真走火了呢……” “需要我把你送进去好好的看看吗?” “不用,不用。” 他们仍在继续搜索,不过行为举止没有那么的紧张了,放松了很多,只要不是大批的队伍在埋伏,他们认为就没什么好怕的。 而疏漏也就暴露出来了。 就在这刹那,徐青早已等候多时。 他眯着眼手指,冷静的往后掰动一下。 砰。 子弹在火药和硫磺气息中勐的射出,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傍晚的寂静,从加兰德狙击步枪中射出的弹药,在极快的时间之内,穿过大群南韩士兵队伍射在了一个美国士兵的脸上。 彭…… 在子弹的大力贯穿之下,他的半张脸被炸成了血肉模湖,身子直挺挺的倒下。 “狙击手!” 士兵们纷纷惊叫起来。 有的赶紧找附近的木屋掩护,有的直接往回跑,一跑队伍就乱了起来,徐青快速的开枪将剩下七发子弹全部打出去。 凌乱的枪声在他们的对岸响起,一个个子弹也在雪地里突如其来的飙射而来。 人员跑动中有三人被瞬间击毙,有四人因为混乱,只是受伤未能立刻毙命,重伤倒地奄奄一息。 洞窟里,那最后一个美军顾问在大喊,不准这些士兵退回去,让他们反击回去。很快对面的士兵们就操起冲锋枪,机枪在附近向四周的制高点扫去。 但是实际上徐青所在的地方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近,他们的子弹甚至都没有扫到这边。 他趴下,极为隐秘的将旁边的弹夹上进去。 “会不会被我们扫中了?” 一段疯狂的机枪发泄,许多雪地给他们打的泥土白雪四飞,地面都支离破碎,但是并没有其他动静传来,就好像刚刚的那几道枪声是幻觉一般。 “白痴!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坦克兵呢,把我们的坦克开起来,给对面所有地方给我无差别轰一轮。” 徐青不动如山。 他慢慢熘下,反身靠在山坡下方,静静的听着一个个美军和南韩士兵爬到坦克上,掀开盖子往里面钻去,有人在交谈着。 “你听过那个‘幽灵’的传言吗?” “英国人说的那个?” “对,一个神出鬼没的狙击手。” “那是哄小孩子的,再厉害的狙击手也抵不过我们的炮火。” 徐青在心里默默数着数: “三……” 一群人正高兴的将要驾驶他们最得意的战争利器,来摧毁眼前暗藏的敌人,他甚至能听到他们叫嚣的声音,枪械抖动的声音。 “二……” 当傍晚的最后一缕天光穿破黑暗和群山洒在山头上的时候,山脉上一堆白布被掀开,露出了一个个小黑点,那是静静伫立在原地的怪兽。 “一……” 可怪兽自身下一秒却吐出了可怕的烈焰,在燃烧中盛开起了一朵朵巨大的、鲜艳的、热烈的火红花朵,像是在为生命礼赞,壮观的如同白昼。 轰轰…… 徐青闭上眼睛,他描绘不出这样的感受,他是第一次离坦克爆炸如此之近,不到一二百米,轰炸的声音比起炮弹袭击的声音更加纯粹,烟云的火光向四周散着,雪花在冲击波下扫飞。 他能感觉到泥土在颤抖,大地在震动,甚至有杂物随着冲击波冲到了他的头顶。 声音震耳欲聋,又好似过了耳膜能听到的界线,耳里在失声的嗡鸣。 一个屠杀过很多生命的怪兽利器,就在他背后不远处被撕毁,炸翻,翻滚在山崖旁,而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它们还曾葬覆了无数英魂,这种感觉难以述说…… 报仇,痛快,一股意义…… “上帝啊!” 还有没上坦克的一些美军步兵,看着烈焰火光,四处冲飞的碎片钢材往四周袭来,感觉像在做梦。 “上帝么?欢迎来到地狱。” 他缓缓睁开眼睛,再次回到狙击点。 砰! 已经暗下来的天空,此时在火光下重新照耀着附近数百上千米的范围,像是给这一片大地制造了一轮血红的残月。 在这样的血与火中,他不断的调换位置,冷静的射出一枪枪子弹,开始收割这一群失魂落魄的敌人性命! 远在一两公里外的高喜有和宋卫国,也看到了天边射击的升腾火光,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也能看出发生了何等勐烈的战斗,他们只恨自己没多长两只手,帮助徐青多打几个敌人。 “Who are you(你是什么鬼)?!” 有个白人胖子大兵怒不可竭,忽然拿着冲锋枪向着四周扫射,溅起雪花无数。 但是没人回应。 风雪在飘飞,坦克的残骸在噼里啪啦的燃烧。 “他们害怕你,我可不怕!有胆你出来我们面对面!” 砰! 一道肥硕的身体倒地,滚落山坡。 他只是徐青开枪的一个缩影罢了。 还有一个个的身影在他的枪下寂寞无声的倒地。 士兵们感受着无比的恐惧,他们连敌人的一面没见到,也没发现敌人所在的地方,明明枪声传来的位置很近,他们每每扫了过去,下一刻就又有一粒子弹从未知的地方射了过来。 天色越来越暗,风雪呼啸的天气在夜幕下,像怪兽一样的向他们咆孝着,而每每随着四周传出一声枪响,他们中的一人就会被无情的夺去性命。 趴在雪地,躲在木屋,甚至往洞窟方向跑都无济于事,只有寥寥十几个人一起冲向洞口,连续几发子弹后有几人逃了进去。 “他只杀美国人!” 有南韩士兵忽然发现,地下躺着的都是那些美国来的长官们,他立马放弃枪,企图远离这个修罗地。可一暴露出来,一发子弹就让他彻底告别了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剩下的士兵们开始惊恐,甚至麻木起来,他们失去了坦克,连敌人都找不到在哪。 剩下的二十多个南韩士兵们彼此通了气, 随即丢下枪,哇哇乱叫的同时往洞口方向跑。 砰砰砰! 在他们身后是一颗颗子弹在射来。 ……… 洞穴深处,这里已经剩不了多少朝鲜士兵,在听说了外面的惨状之后,很多人已经顾不上什么,连忙从前方的洞窟逃窜而去。 “快走啊,打什么仗啊,美国人都死光了!” 刚刚从死亡的狙击下幸运逃出来的一名南韩士兵,看大家都往前方的通道跑,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马上跟了进去。 一分钟后,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通道倒塌了。 ……… 美军大后方。 “咦,我们收到了南三师的信号?” 滴! “Hello,这里是……” “……滋滋……The ghost(幽灵)……滋滋……It's him!(是他). He's ing(他……来了)……” “谁?请重复,请重复!” “……The ghost……滋滋……I wanna go home(我想回家…幽灵…他来了)……砰!” “Hello?Anybody there(喂,听得见吗,喂)?hello……” “长官,前线一只南朝鲜队伍好像失去联系了!” “他们出发了几天?” “呃,两天。” “不用管他们,我们的前方畅通无阻,又是想偷懒的韩国人,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自己的队伍上,明白?” “……是。” ------------ 第八十三章 在那寂寞的地方 沙…… 徐青从雪地里爬了起来。 将口中含着的冰雪吐掉,抖落掉身上积压的雪花。 解决了四散逃飞的人,这一处半山腰上便慢慢的寂静下来,只剩下四处躺着的尸体,不远处翻滚过来仰面朝天的巨大狰狞坦克。 这些反坦克雷又重又沉,背了一路,是徐青身上最大的负担,在这一刻终于发挥出了它们应有的价值。 这一切也显示着刚刚这里发生了何等激烈残酷的战斗。 缓缓的向前,一路走来,爆炸和机枪扫射的爆裂高温将周围的雪与血水融化着向山下淌着。 大部分美国人被他枪杀殆尽,只有那些南韩的士兵们有一些在绝望之中成群结队的奔跑,有的被他打中了腿脚,掉落在绵绵的山下悬崖,有的弃枪冲进了洞窟深处。 他绕过一路死不瞑目的敌人尸体,轻轻往洞内走去。 哒,哒,哒。 空旷的洞窟内,通道中还躺着几个被他打中了后背,往里跑了几步但仍然倒下的南韩士兵,满地都是脚印,血迹,散落的弹壳。 这些韩国特遣队的士兵,被他打的士气几乎微弱到一个极低点,他在通道内隐隐能听到山腹空间,还有一些极个别的正在逃跑或是中枪在呻吟的声音。 他轻轻把步枪背在身后,掏出了腰间的手枪,将保险打开,双手握住,弓身往前探,即便是如此的胜利,也不可太掉以轻心。 再次走到山腹内部的通道交叉口。 轰! 他就听到一条通道里,传来了一阵爆炸声,震动着整个洞壁都在轻轻晃动,灰尘簌簌扑落。 有人触发了他设的陷阱。 他先走进了山腹空间内,这个特遣队的大本营中,此时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四处混乱、被脚踩踏过的帐篷,以及在手雷爆炸中的很多尸块。 刚走进去,黑暗中他轻轻踩到了一枚黄澄澄的空弹壳。 哐当…… 或是脚下的轻微动静,惹动了这个寂静的空间,他听到一间木屋里传来极细微的慌乱动静。 他往前探。 这间屋子是一间电台收报室,地上桌上到处都是纷飞的纸片与稿件,靠墙的几张大桌子上有十几台无线电台、军用报话机之类的设备,四下并无人。 但是他刚明明听到了有一道声响。 “出来。” 徐青没有进去,躲在门外开口。 没人回应。 他目测了一下这个屋内设置,只有几处藏人的地方,并没有看到什么隐藏陷阱,可能有一两个幸存的士兵躲了起来。 他拔下胸前的一颗手雷,握在手里,交叉步轻轻往前。 吱呀! 他打开一扇柜子,枪口对里——里面是空的。 下一刻,他迅速持枪转身,看到那张电台的桌上铺着的大红绒布轻轻的抖动了一下。 他脚下无声的往前走着,踩在一张张散落在地面的白纸上,落下一个个的脚印,随着他靠近,就听到桌下有人在轻轻的说着话: “He's i backup.……I wanna go home……” 徐青随即不再犹豫,迅速揭开幕布里面露出一个缩在桌下角落的南韩士兵,他浑身是血,正戴着耳机在慌乱的小声说些什么。 布一掀开,他下意识抬头,一个黑乎乎的枪口正对着他额头,光亮映在这个士兵惊恐无比的脸上: “不……” ——砰! “……滋滋……Hello?……” 他从这个士兵手里掰开,拿过那个耳机听到有轻微的英文询问声在那边,不过信号并不清晰,他看着桌上正在滴滴闪动的一架无线电设备,立马把扯掉所有开关电线。 摇摇头,将桌上留着了一些电台和报话机记录对话文件扫了一眼,把有一些比较重要的摞在一起,收进怀里。 随后,他将几条通道都一一的搜索了遍。 整个山腹已经没有人所在了,死的死,逃的逃,遇到了仅存几个重伤,还留有一口气的,他都客气的帮了一把,到处都是混乱的帐篷,尸体和来不及撤退拿走的物资装备。 到此刻他才稍微松口气。 他出了洞外高山之上,吹响了联络战友的哨子。 ?!??…… 清亮的哨音,在暗澹下来的夜空里,传出去很远。 许久,躲在一两公里外的高喜有和宋卫国两人,才小心翼翼的持着枪从一侧的山道跑了上来。 “组长,你没事吧!” “我们刚刚在山下还撞见了几个逃跑的敌人……” 一上来,看到正静静坐在一架机枪旁边的徐青安然无事,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徐青指着洞里:“我都搜索过一遍,已经没有敌人了,可以把装备搜整一下吧。” 他们连忙点头称是,不过刚放松下来,看到这满地的枪炮痕迹和尸体,忽然又惊骇地反应过来: “组长,这都是你一个人……” 徐青没有回话。 他慢慢的坐了下来。 宋卫国想过来扶他,他拒绝了,他并没有受伤,也没有脱力,他的体力甚至完全可以支持他再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只是想静静的暂时坐一会。 周围仍旧有一些明灭的火焰残烟,即使极低的气温和渺渺茫茫的风雪在下,仍在孜孜燃烧着,看着眼前他所造成的这幅场景,心里有杀敌之后的痛快感,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念头通达。 当眼前全是要择人而噬的敌人们时,他拼尽全力扫除这些障碍,完成这些之后,肾上腺素慢慢的下降下来。 心里忽然也有些空落落的。 这不是矫情,只是一瞬间的感受。 所有的杀戮,所有的复仇,只是另一个角度的报仇,并不能挽回那些死去同志战友们的生命,这种弥补是有缺憾的…… 冰天雪地中,他忽然想起现代生活,想起家乡鱼米之乡,海边打渔的伍万里老父老母,撑船的刘艄子,嬉笑玩闹打水漂的小伙伴们,沿岸的枫叶林,澄黄灿烂的飘舞树叶,长长的田埂,滩涂上乌黑顶篷的木船在摇桨捕鱼,世世代代在水上漂着的江南水情,鱼鹰长长的尖缘黑色的羽毛在水面上嘶鸣,湖面上响起船夫悠长悠长的喊号子声…… 伍千里一叶轻舟在向他驶来,‘伍万里’在秋林小道上奔跑,湖上的渔村平静又安宁。 感受过那里的和平,很难感受不到战争的残酷。 人命……在这样的战场上何等渺小。 徐青缓缓起身。 重重的呼了口气,把枪擦拭了一下。 他为铁道兵部队牺牲的战士们所做的这一切,并非没有意义。 来路或许已定,所以已经发生的他都无法弥补和改变,但那些还没有发生的,却还可以尽力的去改变。 前方还有其他的人,其他的路,而这样的路是无限且悠长的…… 他记得。 雷公在战场上只有最后一句渺渺绝唱,余从戎抱着机枪与飞机同归于尽,平河、炸药包与坦克一起在火焰中死亡,伍千里炸毁了水门桥后在冰雪之夜里消亡…… 那是他记忆中将要发生的一切。 人不怕弱,怕的是而甘于弱小。 他已经有了这样左右小型战斗的能力,他有更大的责任义务,去保护改变那些还未曾发生过的挽歌。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未曾见过阳光的话……” 徐青眼里灼灼发亮。 没有言语,只是更握紧了手里的枪。 许久,洞内大量的物资枪械被收刮一空,全部搬了出来,放在附近残存的两辆汽车上装好,带不走的一些大型装备,高喜友连夜去通知了人民军和铁道兵那边。 他们挑了一辆汽车,宋卫国已经差不多好了,马上抢着上了驾驶位。 “我们去哪?” “长津湖。” 他们缓缓开动汽车,高喜友返来后带回铁道部队的战友坐上副驾驶,而徐青则在后排看着车外,他们的长津湖已经很近了。 ------------ 第八十四章 七连,我回家了! 雪山和森林的交界处,到处都是轰轰烈烈的寒风,这不是夸张的说法,而是七连正面对着的冰寒天气。 伍千里走在雪山小道边上,看着后面慢慢往前开进的队伍,大声喊道:“大家脚下都踩稳着点!” 刚刚上山的路上就有一名战士,放在马背上的一条炒面袋落在崖边,连忙要去捞,却差点掉下悬崖,还是旁边的平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 雷公上前两步,担心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继续走很容易发生危险。” 千里点头,也明白如此:“但是我们的穿插日程只剩下两天了,师部命令必须在二十三号之前,到达指定的地点!” 雷公:“那也不能不顾大家的性命啊……” 千里回头看着。 七连的战士们很多都有些筋疲力尽,不是他们的战士不行了,而是进入朝鲜后长达数星期的艰难跋涉,他们休息的时间很少,几乎日夜兼程在行进,而且时刻要担心着美军飞机,沿途是否有敌人踪迹。 有哪一个战士是睡的安生的呢? 虽然辑安车站东北老乡们送的棉衣,加上路上托了那些美国人的福,战士们的防寒衣物勉强算足,但一百五十多号人并不完全够得上。 仍然有几十个战士需要轮番换着衣服穿,美军的一些羊毛袜、防寒内衣都被雷公改成了各式各样的穿上,而这,在穿插行进的队伍当中已经是极好的。 几天前,他们刚刚路过一支队伍,他们的战士路上冻死了好几个,更冻伤了一大批,有些冻得脚大了几圈,鞋都穿不了,更别说走路了,只能背着走。 最后实在走不了的……为了不耽误穿插任务,只能留在原地。 七连战士们当场分出一部分棉衣,送给了那支兄弟部队。 他们并不知道像这样的队伍、像这样的志愿军们,整个朝鲜大地上还有多少……但他们知道自己算是幸运的。 千里仔细想了想,看着前方的森林,道:“过了这道岗,在那片林子里休息一会……” 雷公马上大喜:“好!” “不能太长……” 不过雷公已经回去招呼着大家了: “大家再坚持一会,我们马上到了前面的林子,就能休息了!” “是!” 不少战士们面露喜色。 二十分钟后,大家加快速度,终于过了这道山脉,山的另一侧是片茂密的寒带林。 说来也奇怪,他们刚走进林子不久,风雪慢慢又小了起来。 余从戎边走边高兴的说道:“连长,咱们歇多长时间啊!” 千里看了看天上的风雪:“如果雪停了,我们就休息三个小时,不停,半个小时就走。” “才三个小时啊……” 余从戎自动省略了他后半句话。 千里没管他,吩咐大家:“都不要掉以轻心,把装备放在手边,随时看好了。” “是,连长!” 战士们沿着附近树干底部刨了些浅坑,把雪扫开——也只能如此了,冻土根本挖不下去。 三三两两的战士们就卧在坑里把美国人的军装大衣铺上,彼此抱着取暖裹得紧紧的,也不管什么姿势,倒下就立马休憩,微微的呼噜声几秒就响起。 伍千里看着大家累坏了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愧疚,但他知道自己作为连长,必须要完成任务,必须要那么做。 除此之外,他一直不知疲倦的奔走,在路上脚下寂静的冰雪寒冷也会让他无暇思考更多。 而此时,他回头看着沉睡的七连战士们,他的心里生出一丝安静。一旦安静,他就会想起一个人。 他的……弟弟。 他只能沉默着闭上眼睛,尽力的不去想那些。 正休息间。 忽然某一刻,一名正在附近值守的战士忽然抱着枪从森林外跑了进来。 千里没有睡着,他第一时间睁眼: “怎么了?” “连长,山下好像有动静!” “哪?我怎么没看见。” 千里趴在林子边。 接过美军的望远镜,顺着指的方向仔细看去,才瞧见雪山之下,一条蜿蜒的朝鲜公路上驶过来一个小小的“雪白”身影。 那是一辆披着巨大的雪白幕布的吉普汽车,全身被伪装成雪地的颜色在公路上行驶着,如果不是望远镜,肉眼很难分辨。 千里皱了一下眉头:“先叫醒大家。” “是!” 战士们其实在值守的战士上来第一时间,就已经被惊醒了,大家早已训练有素,对各种情况都有准备,虽然很困,但所有人马上打起精神,抱着枪械随时准备应对。 平河在千里旁边架起狙击枪。 余从戎也趴了过来,问:“是不是美国人的汽车?” 梅生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下:“不,美国人应该不会这么遮掩行踪?我们一路遇到的美国人都大摇大摆的往北面前进。” “那就是我们的人?” 梅生摇摇头:“也不能确定。千里,我们怎么办?” 他放下望远镜,随即看向千里。 众人也看向他。 千里紧盯着那个在公路上的汽车身影,看见车就快经过他们这一道森林,脑子里转的飞快,随即开口:“吹一个哨子试探下——鸟哨!” 鸟哨就是,尽可能的将哨音吹的像鸟儿一样叫,而不像战斗攻击时的突兀尖利,达到不引起敌人怀疑的传递消息。 马上。 余从戎就带着一排的侦查员,在半山腰的森林里趴着,然后吹起了哨子。 “哔~” 清亮动听的哨子音,瞬间在公路四周响起。 “看来不是我们的人……” 哨子音停了,但车还在往前开。 他们正失望间,汽车又往前行进了二十多米后,突然间停下。 ……… 徐青离开了韩军特遣队的那道山脉后,已经开了两天的汽车。 穿过横跨朝鲜北面东西两地的狼林山脉后,高喜有因为还有任务,便开着另一辆汽车,辞别了徐青和宋卫国两人,向着东线战场后方的九兵团指挥部赶去。 车上只剩下徐青和宋卫国两人。 此时在朝鲜公路上行驶了半天后,他正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忽然间感觉到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对准了他。 高级的狙击技能让他瞬间心中大警,反应过来可能有狙击枪对准的这附近。 “卫国,有狙击枪在附近!继续往前开………” “是!” 哔~ 山上忽然又传来一阵“鸟叫”声。 “等等!” 他立刻又喊道:“这声音……” 宋卫国一边开车,一边也有些反应过来:“好像是我们的人?” 徐青又听了一会儿,当即立断:“把车停下!” “好!” 很快宋卫国,就把车缓缓停下,为保安全,他停在了一块路边石头旁边。 徐青没急着出去,而是隔着车窗的缝隙,对两边的山脉和森林都小心观察了一下,但连绵的雪,并不能很好的得到有效视野。 “你先别出去。” 徐青打开车门,跳到石头旁,小心把身子卡在石头背后,随后掏出胸前的哨子同样吹了起来: “?~” 四周安静了一下,随后有声音和来: “哔~” “是我们的人!” 徐青很快明白,这附近有他们的战士。 他继续吹着,在哨子音调节奏里加了一些辨明身份的暗号。 对面也马上吹来了同样的暗号: “黄鹂鸟,要去,天边吃稻谷……” 这是九兵团一团三营的独特标识! 难道…… 徐青豁然抬头,对面的一片低矮山林里,忽然从雪地里站起来一排排披着雪花的人影。 他眼神极好,在这些人影站了起来的瞬间,忽然就有一些莫名的熟悉感,他们所隔八百多米,徐青就一眼看见了这些人是谁! 七连……七连啊! 他不敢高声放语,但立刻摘掉了面罩,站起来举手挥动起来。 “???……” 正在山上林子边的战士们也惊呆了。 雷公放下望远镜,讷讷的试问:“是我眼花了吗……” 余从戎差点跳起来:“没有看错!是他,是他,是万里——” “小声点!” 梅生把他头按下,不过脸上也有些惊喜,“好像真的是………” 余从戎毫不在意拍掉脸上的雪,道:“没错啊,就是万里,他没死!连长,他没死,你弟弟伍万里——他没死!” 众人看向千里。 千里站在那,嘴巴微张着——这是在他们眼里如战神一般的连长,几乎从未有过的表情。 千里的望远镜一直没有放下。 许久,他才声音有些颤抖的道: “二排、三排警戒四周,注意有无敌情,一排……跟我下去接人!” “是!” 七连所有的战士们纷纷动起来,在最初惊愕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惊喜——他们原本以为死去了多时的一名战士,居然还活着! 这是在战场上最让人高兴的消息之一了。 千里表面还是如往常一般,但是,他加快的身形显现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走!” 千里第一个纵身下滑,在森林下坡的冰雪上滑下,朝着公路而奔去。 ……… “组长?” 宋卫国看到徐青的表情,也下了车。 “是我们的人,是我的家人,我回家了……” 徐青没有回头。 他有些心情激动,他已经看见了山上正往下而来的十几个身影,为首的第一人就是那阔别已久的七连连长、伍万里亲哥、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一个人——伍千里! 他们是来接自己的。 天地间明明还有大股的寒风在呼啸,但徐青看着对面走过来的伍千里,彷佛耳边只剩下一个声音:冻硬的皮靴踩在冻硬的雪地上的沙沙之声。 那是他们一起在东林山的美军那缴获的。 他看了一下四周,没有其他情况,快步向前。 他深呼了一口气,轻轻喊: “伍千里!” 对面走过来的伍千里也正激动着,听到他这样一喊,微微愣后,忽然笑着回道: “谁在叫唤?” 徐青一瞬间有熟悉,有湿润,有涌上来的感动,还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他很想像他当初喊自己一般,叫上一句——“你老子!” 但是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个字: “哥!” 他在后世父母双亡,从小并没有感受过家庭父母亲人的温暖,外婆后来大学期间过世之后,都是一个人生活。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也是第一次内心真正承认,他觉得自己……真的多了一个亲人! 后面的战士也从山上滑了下来,有他一个个熟悉无比的身影:正兴奋的余从戎,微微笑着的平河,雷公和梅生正站在山上遥遥的对他挥着手,还有许多熟悉面孔的七连战士们…… 徐青阔别了七连多少个日夜,多少个小时?多少个风雪骤起又骤落,多少个敌人鲜血流在枪口下…… 他终于跨过风雪的阻碍,数百公里的遥远空间,在朝鲜这个异国大地之上,他披着一身戎马,在战与火之中、在风雹雨雪里跋涉……… 此刻,终抵终点。 他带着一身血与火,来到了千里的面前。 看着这一个个熟悉,激动,期盼,又错愕的脸庞,他的心里有难以言说的情绪,在汹涌在鼓动: 千里,你好。 雷公,你好。 平河,你好。 余从戎,你好。 何长贵,你好…… 七连,你好……我们好久不见! ------------ 第八十五章 亮剑长津湖! 余从戎早已按耐不住,他第一个跑上前来,一把勾住徐青的脖子: “小万里!” 徐青笑着,任由他圈着自己的脖子。 余从戎的手劲还是那么的大,臂膀上的肌肉依旧那么坚硬,他以前觉得这家伙略微有些烦人,现在却倍感亲切。 “我都不敢相信,你怎么突然活了过来?我都以为,以为你……” 他听着余从戎,有些语无伦次的说话,明白他的意思。 他笑着道:“以为我死了?” “呸呸呸!没有没有……” 两人闹了一下,余从戎也很快安静下来,明白后面还有人。 徐青轻轻的放开,继续看向其他人。 平河微笑着,一如既往的冷静:“你说还要和我比试枪法的。” 徐青记得,这是他们私下的约定——师徒之间、男人之间的约定。 他笑道:“我一直在进步。” 眼光移开,他的眼里只剩下了站在原地的伍千里。 徐青喉咙滚动了一下:“我回来了。” 对面那个轻易不流泪、有如铁打的血性汉子,此刻浑身木在那,似在颤动,又似自我怀疑,他狠狠的吸了下鼻子,许久才道: “……回来就好。” 长兄如父。 徐青没有拥抱他,而是站定在原地向他敬了一个笔直的军礼: “报告!第七穿插连第六百七十七名战士,伍万里——请求归队!” 伍千里同样向他还以敬礼,目光柔和,轻声念叨: “批准了。” 千里站在那,眼睛里有光。那是泪光的反射。 徐青看着他湿润的眼角:“你哭了?” 千里转头:“不,是风雪太大了。” 他很快转移话题:“回来还要继续打仗,你做好准备了吗?” “当然!时刻准备着。” 不过千里忽然又想起来: “老何呢?” 他往车里看去。没人。 徐青愣了一下,知道他问的是何长贵,他抿了一下嘴,没说话。 伍千里懂了。眼神有了变化: “……带着老何的那一份,好好的打。” “明白!” 何长贵是徐青身边第一个牺牲的战友,他沉默,话少,坦然面对死亡,又不舍远在万里之外的家乡亲人,给他以很大的触动。 他的牺牲如同长夜中的萤火,照亮了徐青。 千里见过太多生死,知道如何藏住心中的心思,他很快转移话题:“别在这站着了,位置太明显,容易暴露,这是你缴获的车?把它开到山上去。” “好!” “我来,我来……” 宋卫国非常的明白事理,一早并没有上前,只是站在石头附近,抱着枪一直警戒着周围情况。 此时见他们要开车,连忙跑了过来。 千里看着旁边的宋卫国:“这位同志是……” 宋卫国敬礼道:“报告伍连长,我是首长为伍万里同志配备的狙击战斗小组观察手,我叫宋卫国!” 千里向他敬了一礼,不过下一秒,反应过来: “神枪手?” 他转过头看向徐青:“你是那个神枪手?” 余从戎在一旁,也想起前几日收到的消息:“原来总部电台里说的,给我们连调过来的神枪手就是你啊?” 平河也一脸的惊奇看过来。 徐青微微一笑:“没错。” 这应该是首长们给他安排的一个惊喜。 “原来是这样。” “你见过我们的……” “见了。” 千里刚才没注意,这回静下来仔细一看。 眼前的人儿已经不是那个在太湖上撒泼耍赖的渔家小子,也不再像刚刚进入部队、进入朝鲜的那般彷徨与青涩。 他彷佛看到了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站在他面前,而不是他印象中那个新兵蛋子小鬼头。 徐青披着一身风霜,身姿却异常挺拔笔直,浑身健壮了不少,脸上多了一些成熟,眼神凌厉发亮。 这种气质千里很熟悉,是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后,变得的坚韧与铁血。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那就是一种杀气。 徐青的身上,发生了千里一时没有想到过的变化。 他有欣慰,有惊讶,更有着一种藏之不去的心疼。 伍千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兵,很明白“神枪手”这个名号是怎么回事——那都是一枪一枪打出来的。 三营的谈子为,七连的平河,哪一个的枪口下,不是经过了大大小小战场搏命,收割了大批敌人的亡魂才得来的? 而闹到了总部,还被首长专门配备狙击小组。 事有多大,凶险就有多大。 他很难想象徐青是经历了多么大的艰险…… 这时。 周围的山脉道路四周,都有战士在帮忙警戒观察,暂时并没有什么异动。 徐青便招呼着宋卫国,坐到车上,把车开上去。 徐青自己则跟着千里、平河、余从戎等人步行走了上去。 上了山去,其他在各地警戒的战士们,一边处理着车辙印,一边纷纷的往这边收拢了过来。 “好久不见了,雷公!” “好,好!” 须发半白的雷公上前轻轻的抱了他一下,摸着他的肩膀后背,忍不住轻轻的拍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梅生上前,轻轻说了一句:“欢迎归队!” 其他的战士们也对他笑着打着招呼。 他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并没有多少减员,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一路上他也设想过,会不会还有牺牲在路上的。 平河问:“你的车上装的都是什么?” 众人看向满满的被白布包裹着的后车斗,也颇为好奇,余从戎上前一步,将绳子打开一把掀开了白布。 车斗里堆满了一车的装备物资: 勃朗宁重机枪,汤姆逊冲锋枪,M3冲锋枪,超级巴祖卡,美制八十一毫米迫击炮,还有大量的炮弹,弹药,罐头,美式防寒衣服…… “这么多的美军武器………” 众战士都有些惊呆了。 余从戎抓起一把加兰德狙击步枪:“‘大八粒’啊,这就有这么多,你一个人怎么弄的,难道去把偷了美国人的弹药房?” 徐青上前一步,简单介绍道:“这是我从美国人缴获的,就是给七连带过来,大家把物资装备分一下吧!” 千里问:“不在七连的这些日子,你一个人吃了很多的苦吧?” “我们可以路上慢慢说。” “好。”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看着大家兴高采烈的换上大量的新装备新武器,他目光从刚刚的激动、感怀与沉重,那个如老父亲一般的兄长角色,一下子放大至可敬的连长身份,千里的目光逐渐沉静下来: “我们要后天之前……秘密穿插至长津湖地区,新兴里幺幺洞洞(1100)高地!” ps: 八一万岁,中国工农红军万岁!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 ------------ 第八十六章 山的那一头是我们的战场 两天时间,离新兴里还有一大段距离,七连的行军时间非常紧迫,在路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 尽管拿到新装备大家都很兴奋激动,但是在千里的命令之下,所有人都再度躺下来快速养精蓄锐,恢复体力。 战士们在休息了过后,趁着风雪又起,紧急赶忙的重新上路。 而徐青回归七连之后,也很快就沉浸到七连的战士身份当中了。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没有突兀,没有陌生,因为他本身就是这个家庭中的一份子。 对着他拉来的一车装备,所有的战士们对他充满了信心,不过在余从戎的追问之下,宋卫国还是替他不断的解释着。 “你说我们组长啊,对,我原来是警卫连的战士,首长看我枪打的不赖,本来让我来给组长打打下手,组长他在西边可闹出了好大的动静,上报纸了都——不是朝鲜报纸!国际新闻啊……” 徐青一边走着,听着宋卫国眉飞色舞的把他的事情一一说出口,他没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憨厚战士,还有这么一面。 不过见他并没有夸大其词,索性也就随了他。 他跟在千里后面拿出了何长贵的遗物,一封家信,一枚银元。 他一直珍藏着,缝在自己身上衣服的最里层。 他想递给千里,千里却伸手拒绝了:“老何交给了你,就由你以后亲自去交吧。” 他也听到了宋卫国在那边的谈话,想了想又道,“你已经有点出息了,今后的路你想怎么走由你自己定。” 徐青微微一愣,随即点头:“我会的。” 于是便又收了回来。 千里的意思他明白,是要他一定要活着回去。 再往前走,剩下的路,依旧跋涉的非常坎坷。 跟着七连,汽车自然就不能再开下去了,本来就是秘密行军,汽车目标一大,很容易暴露大家的位置,害人害己。 而此时七年的每个战士至少都有六十斤以上的负荷,除了自己的枪支、百来发子弹手榴弹背包,食物之外,又增加了徐青给大家新缴来的武器装备,不过好在,他同样带来了大量的美军防寒衣物,甚至有帐篷,鸭绒袋,大大减少了大家的受冻。 戎马出发,接下来的路途,依旧是无止境的风雪冰寒天气。 但七连已经见惯了风雪。 跋涉过山岗,高山密林,风雪弥漫,一如既往的循环着,有时候夜里走过的是一些雪上荒地地段的积雪。一脚踩下去能把整个脚冻住,身上负重又大,有几个战士就踩中了好几个雪窟窿,费了好大劲才拔出腿来。 而他们停下宿营休息的话。只能往山沟里钻,往雪林子里钻。 好在过了狼林山脉这一端,多了不少密林高山,虽然风雪不断,但这些林子却很好地遮掩他们的行踪 如此全力加速、紧急行军一天半之后,他们很快接近了天宜水里,距离附近高地村落,仅有几公里之遥。 朝鲜的所谓“里”,大多是村镇村落名。 天宜水里,再向下一步,走就到新兴里附近了。 那是他们的目的地。 七连再往前走,便更加的谨慎小心。因为他们的目的地附近很有可能会有美国迹 白天里,他们就在村落附近的山林里小心的度过。 徐青吃了一盒罐头,正闭上眼准备休息一会儿,余从戎便偷偷的摸了过来: “嘿,万里你带过来的那个小宋说的是不是真的啊?你的枪法真的已经这么厉害?” 徐青睁眼,轻轻的回复道:“厉不厉害又不是靠嘴说的,等到时候打仗你就知道了。” “切。”余从戎向他呲牙一笑,“我倒希望是真的,那时候你就能多打几个美国人了!” “知道了。有这功夫不如先休息一会儿吧,别吵着大家休息……“” 等着余从容安静了下来以后,他再重新闭上眼睛,想着心事。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二日,徐青进入朝鲜也有两个多星期了,过了今晚,明天就是美国人的感恩节。 徐青跟着大家走着,心情也一直有种略带紧迫的意味,离真正的战场之日也仅有几天不到了,那是见证历史的瞬间。 和他的小打小闹不同,这是真正的大国战争。十五万九兵团对决美军王牌部队的惊天一仗,他一枪只能带走一个每个人的性命,而真正的战场一打,每一秒钟都有可能就有成百上千的人可能会伤亡。 血肉磨盘,立国之战,不外如是! 养足精神休息,这是七连这些天休息的最舒服的一天了,因为明确知道当下穿插目的地就在眼前,不再那么提心吊胆,害怕赶不上。 “起来,起来……” “出发了!” 休息到晚上。 此时,正是夜里明火之时。 七连的人经过一个白天的休养生息,个个养足了精神,轮班值守的人依据时间把所有人叫了起来。 很快,一行人在星月赶路下,穿过天宜水里向着几公里外的新兴里,最终目的地赶去。 直至夜里十一点多。 到了高地附近,七连也没有再继续进行跋涉上山。 而是绕到了在山的背面四散开来,把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风雪林子与石头之间,趴在那看着。 “小心点!” 徐青千里等人就趴在山崖之下,小心的观察着远处,新兴里是一处朝鲜的小村落,这里名不经传,非常的贫弱。 村子地势南高北低,东西狭长,地形狭窄,不便于任何一只大部队展开,当然这不这些不包括隐藏在群山冰雪之中,无所畏惧的中国志愿军们。 他们离新兴里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借着雪地的反光和月亮, 视野很开阔,用望远镜大致能瞧见那边的一些大概状况。 此时。 村庄里应该已没有了任何居民,只剩下一片黑漆漆的房屋,挖矿遗留的窄轨铁路,远处谷地旁边是漆黑蜿蜒的丰流江。 整个村部房屋并不多,但占地面积也足够大,稀稀落落的,四周连绵起伏,有数个高地,也就是一个个的占领着制高点的小型丘陵山脉! 幺幺洞洞高地就是丰流江南岸的一处无名高地,在志愿军发放的地图上被临时标注了名号。 徐青问:“我们过去看看吗?” 千里摇头:“暂时不,我们先和团部取得联系。” 眼下村庄虽然看不出有没有美国人的踪迹,但是小心为先之,此前七连就遭遇了好几回黑灯瞎火中,被偷袭了几次。 千里翻开画着的简易地图,念道:“一二排将队伍看好,装备保护好,我们去指挥部那里报到!” 新兴里位于长津湖东侧,与湖西侧的柳潭里遥相对应,各自向南的公路在下碣隅里交汇,形成公路枢纽。 从这里朝山脉那去看,黑暗的雪地夜空之中并没有什么光,高地,山脉,夜空,村落都是一片寂静,只有雪花在飘落。 徐青看着这三个不起眼的未知山脉,在远处朦朦胧胧看不清具体,它们即将因为这一场远东的战争而声名大噪,但此时此刻,这小小的村落还在死寂的沉睡着! 但无论如何…… 长津湖,新兴里,我们已经到了! ------------ 第八十七章 黑夜里的宣言 “走!” 千里留下两个排多的人数在在林子里躲好原地等候,他则带上剩下一个排的人携上多余的武器和物资继续向着前方前进。 徐青和梅生也在其中。 这一边的师团部前线指挥地点只有大致方位,具体在哪,还要摸索,就算是徐青也不清楚如此细致的东西。 周围的高地,离着小小的新兴里村庄虽然还有着较远距离,但他们三十个人背着东西,在雪山之间徘回,身形几乎匍匐在雪林间,仍然极为的小心。 因为现在并不知道美国人此时有没有驻扎在此附近,万一惊动撞上了,那可就坏了整个军队的总攻突袭计划。 一直过了凌晨深夜之后。 他们正悄无声息经过大片高密林子里的时候,听到一道微弱的哨子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众人先是趴下,随后四顾望着。 “在那边。” 徐青第一个辨清了方向,立马转头说。 千里听了再听:“是我们的人。” 徐青没有言语,不过心里也微微放下,一路上他也十分担心遇到敌人,这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有一大帮子战士。 “哔,哔哔……” 同样的哨子被千里吹响,几人随即在山林间观察着着。 那边同样很谨慎,半天没人冒头,直到千里吹起了联络的暗号,林子边才小心翼翼走过来一个身影。 “我是二十七军八十师一团炮营的……” “老杨?” “伍千里!” 当众人在山岭林子一段碰头相遇,刚一见面,伍千里看到他的脸就忍不住询问一声,对面马上也传过来一道轻喊声。 月光下,徐青看过去,对面站着几个人,为首的这不就是他们团的那位炮营长吗? 那个在辑安车站问他们请求拿一些棉衣装备的那位杨营长。 只是再见面,已经是很久过去了。 两人都很激动,关系也很好,立刻上前拥抱了一下,随即招呼所有人在雪窝子里趴下来。 “你们……怎么成这样了?” 千里低头一看,杨营长显然模样有些狼狈落魄,不光是他,就连他后面跟着的战士们,全都冻的脸和手全是暗红浮肿,但精气神上依旧十足。 “什么怎么这样那样的,我们好着呢!我们可是拉着四门九二步兵炮,还有迫击炮,就等着过来打美国人,我们过得可好着呢……”这位杨营长抽了抽冻伤的鼻子,小声的嘴硬道。 但正说着,他嘴里的声音停下来。 因为千里让后面的战士打开了身上背着的东西,战士们背上露出了大量的迫击炮发射具,还有超级巴祖卡,那一发入魂的美式先进武器。 “你们怎么会有……” 不仅是这位杨营长,他身后也跟着的战士们个个面黄肌瘦,冻得瑟瑟发抖,此时也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七连,这些装备居然比他们整个炮兵营都要丰盛几分。 千里微微一笑:“我们抢回来的!” 徐青在侧边问道:“杨营长,我们团其他的人呢?” 杨营长:“这位是……” “你在辑安见过的。”千里笑着介绍,“我老弟——一个新冒出来的神枪手。” 杨营长想起来了。 随后马上开口:“我们也刚过来,一团的指挥点位置,我们电台联系过了,在西边无名高地那边,离这还有几公里,我正刚准备去呢。” “走吧,一起!” 徐青赶紧发了几件棉衣给他们披上。 随后背着枪警惕地看着四周,随他们而去。 两伙人加在一块大概相当于一个多排的人,在黑暗的林子间摸索着向前,尽量的避开一切可能暴露视野的地方。 到了高地附近,跟周围的环境这里依然一片寂静,不见得半点人烟模样,不过他们这些人轻轻上山后,很快就有哨子暗号响起。 仔细确定身份后,才从树窝子底下爬出了几个岗哨,告戒他们噤声,随后把他们领了进去。 众人无声点头,一边观察的四周情况,一边小心的上山。 这里是攻坚一团的指挥点,几乎设在了前线一线处,前方三公里是幺两洞洞高地,过了高地就是新兴里村部。 到了一处山洞,卫兵又小心检查了一番,带着战士们在旁边隐蔽下,让连长几位干部进去。 徐青进入洞内,走不到几步,就看到地上简单的用衣服铺了个作战桌,几个陌生的团部首长正在围坐着小声讨论。 场面很简陋,但周围的人都认真严肃无比,旁边也还站着几个熟悉的面孔,他一眼就看到了三营长谈子为。 谈子为也看到了七连进来,轻轻点了头。 他们进来之后,随即就在谈子为旁边等着。 坐在地上的一位团干部,问了一下来的人是谁。 他走到七连的角落轻轻问道:“我是团作战股长王可夫,你们是三营的第七穿插连?” 千里想要起来敬礼,王可夫制止了他:“作战时期一切从简,你们坐。” 他也蹲了下身去,然后轻轻问:“你们连有一位伍万里同志,他在吗?” “在!”千里立刻明白过来,拉过旁边的徐青,“就是他。” 王可夫看着徐青年轻的脸庞,有些意外,伸出手握住他的手,高兴的说道:“我听师长军长讲起时还不太相信,后来再三确定战报,也不得不服!‘幽灵’同志,不得不说这个名头好啊,打出了我军士气!” 徐青笑了一下:“首长,那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我不打敌人,敌人就要杀我!” biququ/html/12472/《天阿降临》 谈子为在一旁也有些惊奇:“什么幽灵?这不是你家那老三吗,他干了什么?” 千里:“他……” 千里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不过王可夫和徐青聊了几句,很快洞外又来了几个连队的连长指导员,他随后拍拍灰从地上坐了起来,四周望了一眼开口道: “二营、三营的人也都差不多到齐了吧?这下我们开一下会!” 众人随即更加聚拢向前,在小小的洞穴内挤成一堆,认真聆听着。 “我是王可夫,大家都是老相识了,我也就不介绍了。团长、政委、参谋长正在师里开作战会,初步的作战部署已经通过电台发了过来,现在根据师团部命令给大家分发一下任务!” 各位连营的干部们纷纷点头。 “来,都看这。” 王可夫把地图摊开,“附近不远处就是新兴里,这一块的地理位置很特殊,按照我们中国人的古兵法来说,这是一块兵家死地。前后出路只有一条朝鲜公路,美国人一旦经过这,想要逃就必须舍弃他们的坦克大炮,否则只能从前后路走,一旦被围就很难脱困!” 徐青看着这张地图,他感到颇为熟悉,这似乎是他当初递交上去的地图的一份手绘复印件。 “根据战前侦查报告,美国人又增加了陆军一个师的兵力,根据他们的部署计划和北上行踪,来到新兴里的,很可能是新出现的美第十集团军步兵第七师,这是一个加强团规模的兵力,不可谓不强……” 他说着忍不住往七连的方向看了看: “说起来,咱们这里还有一个战斗英雄,一个在美国人头上打下了神枪手名头的战士。这些资料和不少敌人部署情况,就是他孤军奋战打进了敌人的指挥部,一枪枪杀灭了几十个美国兵,从美国人的身上带回来的!” “啥?” 不少连长面面相觑。 他轻轻拍掌:“大家暂时还不知道,因为需要隐秘行军,通报嘉奖还得等战后,不过我可以向大家先介绍一下这位战斗英雄,他就是我们一团三营第七穿插连的战士——伍万里同志!” “哪一位?” “这个小伙子吗?” “什么小伙子,这是我们的战斗英雄!” 众连长、营长、指导员连忙向七连方向看去,只看见他们熟悉的千里和梅生,但旁边还有一个比较陌生的徐青。 看着他年轻的脸庞,众人有新奇与疑惑,但更多的是与有荣焉,大家同属一个团一个部队,自己人家里出了个战斗英雄,还是在战斗没打响之前。 那绝对是振奋士气! 徐青看着这些身经百战的干部们高兴激动、轻声鼓掌的模样,这种感觉比杀一百个敌人还要让他失措,他只好站在原地向大家敬了个礼。 “好了好了。” 王可夫见众人还有继续探寻的意思,连忙制止道:“这是我们团甚至全军在朝鲜战场上的第一个战斗英雄,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大家好好的把下面的仗打好就行了,争取啊,各个营再出几个战斗英雄!” “好!王股长说的在理。” 众人都是连营级的干部,纷纷知道轻重,立刻把心神收回到正事上。 王可夫点头: “现在回归正题。我们探听到美国人准备在圣诞节之前发起总攻,而我军同样暂定于二十五号左右发起总攻,我们团将和八十师其他几个兄弟团,作为主力在新兴里埋伏,敌人有飞机大炮坦克,实力很强,在座的都是九兵团的老队伍了,有没有点信心?” “没信心来打什么仗啊!” “就是,王股长,你放心好了,保证完成任务!” “好。下面分配具体任务,一营的战士们负责先头主力,勐攻1221高地,二营打最东边的1455.6高地,三营作为预备队,先打江南岸1100高地……” 谈子为冷静发声:“团股长,我们三营向来是打主攻的。” 千里也点头:“三营的队伍决不弱于其他队伍。” 王可夫明白他们的意思: “你们三营一点不差,你们的第七穿插连、第九爆破连都是我们团内的尖刀队伍。正是因为如此,你们的任务也更加重要,攻下1100这个高地还不算,作为辅助攻击团,还要配合其他团队伍发起勐攻!” “另外你们不是擅长攻坚穿插吗, 后面随时待命继续向新兴里纵深方向发展攻击,堵住高地前的路口,卡住公路,防止美军突围和阻敌增援,从侧后实施迂回进攻。” “这不仅是我,而是师里面给你们的任务!” 谈子为这才点点头:“我服从命令。” “美国人已经在路上,因为我们九兵团的伏击战斗地点位于朝鲜的咸镜南道,暂定为咸南总攻,美国人北上叫长津湖水库行动,但不管叫什么,咱们就是要打,要打赢!” 他指着地图: “看见了吗?我们正在长津湖边上,这个湖就像一个巨大的汉字——“丫”字,这一左边树杈是柳潭里,下边是下碣隅里,右边是我们要打的新兴里。” 他又指着洞外漆黑的夜色,大雪正在纷飞四舞, “今天是美国人的感恩节,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那即将进入口袋的美国人们,我们不管他们怎么打,只有进了新兴里这一条路,我们——就狠狠打他丫的!” ------------ 第八十八章 生死夜袭新兴里 布置完各连营的具体作战方桉,王可夫又将伍千里他们拉到一边: “前几天总部发来了电台命令,要求搞一个狙击战斗小组,你们是否接到了?” “接到了。” 千里点头,“我已经准备将七连几名经验丰富的射手,和万里一起组建狙击小组,这也是我们七连的传统!” 王可夫看着千里,又看了刚徐青: “那就好。詹军长特地嘱托我告诉你们,在不影响正常战斗的时候,可以充分发挥伍万里同志的优势,制定斩首战术,他在美国人那边可是一个人靠着神出鬼没的枪法,就让许多敌人闻风丧胆,这一点可不能轻易抛弃!” 徐青立正:“明白!” 他心里早已做好了准备。 接着,趁着各连营的干部们都还没走。 千里又开口道:“我们七连这里,还有一些多余的装备和棉衣,大家一起带走,给所有的战士们发下去!” “真的假的?你们还有棉衣?” 不少连长甚至营长都直接站了起来,他们的战士们进入朝鲜来有多受冻,他们是最清楚的,一路上看着眼里,痛在心里,却丝毫没办法。 “大家跟我来,我带来了,战士们在外面背着呢……” “走走走!” 出了洞,一到山坡上大家都小声的往集结地摸去,很快就看到七连的几十个战士正趴在草地上,一个个背着硕大的白布包裹着的东西。 “七连的都过来!” 千里一招手,战士们纷纷起身把东西打开。 里面露出六七十件美式防寒衣物,衣服底下是迫击炮,超级巴祖卡,还有大量的加兰德步枪和弹药。 旁边的其他战士、干部们都纷纷瞪大眼睛看着。 “来,别愣着,都拿上啊!棉衣不多,一点心意,另外咱们的枪,战士们都反应冻的都拉不开枪栓了,这种美国人的自动步枪性能比较好,这个天气里还能使用,要是咱们回头缴了他们的弹药,直接可以用上!” 王可夫忽然说:“你们把这些给了大家,你们怎么办?” 其他人正高兴着,听到这话也微微一愣,想了想又都沉默着把东西放下。 徐青赶紧站了出来: “王股长请放心,我们的作战能力没有下降!这些是我们七连全体商量过后特地拿来分给大家的,我们自己那还有存余,能够保障后续战斗。” “这还是多出来的?” 见多识广的王可夫也不由咂舌。 其他人听他这么一说,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新冒出来的战斗英雄、年轻到不像话的神枪手,到底做了多么天大的事情? 之前只是替他高兴,感到荣誉,而此刻更是有着深深的感激,一个个赶紧道谢。 “大家都赶紧拿上吧!” 不过徐青这里也只有上百件美军和南韩士兵的棉衣军服,这么多连营每个也只能分到寥寥的十几件。 一个连长过来的慢了点,地上的棉衣很快就被大家分完了,他为人有些木讷,站在那里脸也有些通红,踌躇了半天,小声的问: “同志,没棉服了?” “没了……” 徐青回头看过去,刚刚分完的几个连长和指导员已经匆匆抱着棉衣和武器走了,在这样的天气里,时间很宝贵,地上已经不剩,就连几双美军用的羊毛袜也被拿走了。 武器装备还留着一些。 徐青看着这位陌生的连长,他全身上下没一块是干净的,棉服破了一道一道的挂在身上,棉花都快跑光了,里面拿这些玉米须和草叶胡乱充填着。 徐青有些为难,一个连给一点,大家带着的棉衣都发光了。 “对了,还有这个!” 他脱下身上的军大衣递过去。 这是雷公拿还给他的,虽然被裁做了两半,但依旧很保暖。 “不行不行,这是你穿的,你是战斗英雄,你们还得打仗……” 这个连长一看,连连拒绝。 徐青硬塞给他:“没事,这位连长同志,你拿着吧,我这里面还有美国人的军装。” 怕他不信,徐青把衣服扒了一点给他看,“你看,这里面美国人的军装防风服,别见这衣服薄,也挺保暖的。” 后面的千里看到了,也纷纷走过来,马上把身上的美式防寒服也脱了下来,全部塞给他。 “你们……” “别介,我们的战士们那还有衣服,我们凑凑还能穿,不过你们都已经这样了,不能再冻!” 千里整了整里面的破棉服,虽然有些冷,仍然强打精神笑着道。 这位连长也不知说什么了,他为人看起来不善言辞,颇为感动的把衣服拿在手里,郑重的敬了个礼: “我代表二营五连全体战士们,向你们表示谢意!” 徐青千里等人还以敬礼。 目送他走了,回去的路上,他们追上了杨营长营,跟着炮营的兄弟一起走。 刚见面。 杨营长身后跟着的一个战士,看了看千里他们单薄的样子,忽然把身上来的路上徐青给他们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伍连长,你们穿吧……” 千里愣住了,徐青也愣住了。 “你们穿,这是拿给你们的,我还想给你们分的不多呢。” “不,我不怕冻!” 这位战士非常的倔强。 杨营长回过神来,连忙道:“这是我们炮兵营的装弹手孔庆三,他也是个新兵,不过小孔说的对,你们衣服都分给了大家,我把刚刚的衣服还给你,你们……” “别!我们七连那边还有衣服。” 徐青听了赶紧拒绝,哪有送出去还要回来的道理? 这等于是戳着他鼻梁骨在说话。 “这些东西都是我从美国人那里缴过来的,有多少我心里都有数,你要不信,可以跟着我们去七连队伍里看看。” 大家都不是矫情的人,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千里也拍着胸口保证,他们这才作罢。 往前走着。 孔庆三小声的问:“我们营长说,你是我们部队在朝鲜的第一个战斗英雄,怎么样才能成为英雄?” 徐青听他这么说着,彷佛回到了自己在火车上的那时候…… 他问平河,自己怎么样才能成为向他那样的神枪手。 没想到兜兜转转,不过一个月时间,自己也成了别人心目中的一个不大不小的人物了。 “你第一次上战场?” “是……”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上这么大的战场。” 徐青想了想:“和美国人打仗非常危险,他们的炮火威勐的无法想象,别想着怎么成为英雄,先好好战斗、活下来,只要杀死足够多的敌人,到时候你就是英雄。” 孔庆三若有所思: “我拿炮打死的,也算吗?” “当然算!” “你是炮兵——拿炮打死的,怎么不算?” 众人边走边聊,回到连队后,已经将近凌晨。 千里把七连的都叫了起来,大家躲在山林之间,跟各排各班开了党支部会议,如今支部建在连上,这样子的重要战斗必须要做好前期准备。 他和梅生将具体任务简单的分布了一下,研究兵力、火力部署,制定了多种预桉。 “我们需要绕到敌后方,进入那些陡峭的山脉,1100高地……” “敌方配备有空中力量,可以随时用无线电呼叫火力支援,他们有坦克营、坦克连,大量的潘兴式坦克,我们没坦克也没装甲车辆,所以一定要打好第一下伏击,这个火力排和炮排先攻,把他们的火力打哑……” “团里说了,打完高地,可能要配合其他兄弟部队打新兴里的村落一部……” 随着千里的所说,梅生、雷公包括几位排长都时不时发言几句,针对计划安排,他们不断的进行完善。 上面的军队给予遥制,而具体落实到作战细节上,则由基层连队的战士们自行研究决定。 大家都是四九年过来的,对此非常清楚。 打仗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徐青旁听,感觉吸收了不少指挥经验,对他非常有帮助。 许久。 初步定完作战计划后,千里回过头来,想起来徐青。 千里:“你想怎么打?” 徐青明白他指的是自己个人。 “我依然跟大部队一起战斗,不过在远处提供狙击力量,打火力点和指挥官首脑人物,人数不用多,三两人即可。” “没问题。” 千里想了想: “我把平河、余从戎,包括首长给你配的宋卫国,都交给你,子弹管够。” 千里给了徐青足够的信任,他虽然还没见识到他如今的枪法,但他依旧保持无条件的信任。 “好!” 徐青重重的点头。 他有信心,也有能力,能够在七连的队伍当中发挥出惊人的作战力量。 一夜过去。 整个白天所有人都躲在林子里休息。 附近已经到达的攻坚一团成员们都没有任何动静,如果不是昨夜徐青已经见识了那么多的连营,他也有些觉得彷佛是幻觉,而一到晚上,成百上千的身影便突然冒了出来,在林子间悄悄的移动起来。 他们即将向着自己各自的穿插位置潜伏而去。 今夜,七连也准备出发了。 他们要走的路很曲折,他们将绕过敌方后方,发起总攻前穿插至敌后出其不意的地方,给敌人予以迎面的一个有力痛击! 夜晚,才是属于九兵团的时间。 ------------ 第八十九章 雪地惊魂夜(上) 要出发之时,附近的几个山头里才微微冒出了一些匍匐在地面的人影,一个个在夜色里整理装备,担架上升。 月光下,徐青看清楚他们这座山头半山腰下,还藏着一伙他们的战士,在此之前,通讯员报告过,但没想到就是那位他们昨天见过的二营五连的队伍。 那位五连长看到他们,悄悄地挪动着,在雪窝子里面挪了过来,侧着身子高兴的敬了个礼: “三营的同志,又见到你们了!” 徐青敏锐的观察到,这位五连长抬手敬礼的整个手掌都冻肿了,用布条裹着,血肉和步条都冻在了一块。 他看了看他身上,忽然道:“连长同志,你怎么没穿军大衣?” “穿了穿了,但是大家伙不都没衣穿吗?我穿了一个白天,这不这下就不冷了,就轮着给大家穿了……” 他后方队伍里一个战士,听到这个话也挪了过来,他身上穿着的正是徐青的那件军大衣。 “连长说慌,连长一下没穿过,回来就拿给我们了,我们拿的五件衣服每半小时换一个人穿……” wucuoxs/62714/《剑来》 徐青等人听了也不是滋味,马上千里就吩咐后面的战士匀出十几件出来。 这位连长更是不好意思,他没有想到,只是过来打个招呼又突然被塞了十几件棉衣。 这些棉衣还是从七连的战士们身上当场扒下来的,他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连长愣了一下,回头低声怒道:“宋阿毛!我平时待你太好了是吧,你好端端的说什么浑话!” 这位叫宋阿毛的战士,看着十几个在冷风中脱下了衣服的七连战士,他也没想到,有些委屈: “我没有,我也不是故意的……” 徐青赶忙阻止他:“没有,这位兄弟说的也没错。你们的衣服实在太少了,我们的兄弟们起码还有大半都有棉衣,大不了路上再到美国人那抢回来!” 那位连长感动中带着敬佩,他想拒绝,但拒绝不了。 他知道这样的说法只是推脱,手里捏着这样厚实的棉衣,他都不用回头,自己后面的战士一个个的眼中正看着他有着无尽的期望。 他只能含着泪收下,随后敬礼:“大恩不言谢!” 年轻战士宋阿毛也连忙敬礼:“谢谢……” 千里把衣服塞过去,也点头道:“谢什么,要真谢的话,你们不是炮兵吗?记得到时候多打几轮炮弹,好好的轰他们两个鬼子!” “没问题——阿毛,你给我过来!” 这位五连长在旁解释道:“他是上海人,念过高中,还喜欢写诗,在咱们营里还是头一号,算有文化的,阿毛,给大家伙念念你的诗!” 七连不少人听了也挺有趣的,余从戎凑上来问小声问:“能给我写首诗吗?” 千里直接拍了他一脑袋:“你要死啦,给你写诗!” “呸呸呸,连长你可不能咒我,我还等着回去娶媳妇!” 众战士微微轻笑,要是不在恐怕都跟他打闹了起来。 宋阿毛有些腼腆:“没有没有,连长开玩笑的,我瞎写着呢!” 梅生在一旁探头问道:“小同志,我也是上海的,你哪的?” “我家住虹口石库门。” “老乡啊……” 梅生小声的询问了几句,不过很快,那边的二营队伍马上就要出发。 虽然都是要往敌后方的方向而去的,但下了山后,他们要去的是更远的死鹰岭方向,与七连并不同路。 “再见!” 那位连长和宋阿毛挥了挥手。 月光下,这一支队伍像没有影子一半悄悄的趟过雪地,往林子里面四散而去,悄无声息的行进着。 看着他们走后,徐青这才想起来,他们从头到尾好像都没互通过姓名。 寒衣,寒衣,战士身上衣…… 他想起昨夜炮营的那个战士孔庆三,又想起刚刚的宋阿毛,他们一个倔强,一个腼腆,却是所有志愿军战士的一个缩影。 这些衣着单薄的战士就这么的往前进,他们的前路在何方,敌人有多少,都尚不清楚,就连身上的衣服都不够。 可即便如此,依然义无反顾的踏上征途。 七连也开动了,一边下山向林子里走去,周围陆续离开的一营二营三营的许多弟兄们,身上只穿着单单的薄衣,徐青他们赠送的那些美式军装,对于庞大的部队人数来说,仍然只是极少数。 更多的人依然是在鹅毛大雪中,默默忍受着极端冰寒的天气,露宿冰雪间,竭力在规定时间赶到预定战场。 他们已经算是动作非常快的。 这一天七连不断打听到,除了八十师,还有八十一师的队伍也正在往这边赶来,但是温度越来越低,天气越来越恶劣,很多人在路上被耽误的无法前进,二十五号能不能如期发起总攻还尚未可知。 天寒地冻中,徐青不禁摇头。 在这里,我们的敌人并不只有美国人,还有这个残酷的冬天。 …… 七连随后快速出发,一路争分夺秒。 为保安全,设了几组侦查队伍,上前探路。 余从戎一组,宋卫国、平河跟徐青一组,也算是初步进行磨合。 从此刻开始,徐青再也不是那个只能跟在炮排跟在雷公后面的小兵了。 他们走了两小时,出了林子后,便沿着一段窄轨铁路南边的山地由东向西搜索前进。 宋卫国问:“这里怎么还会有铁轨?” 平河低着头看了一下,车轨很窄很小,不应该是火车:“可能是当地挖矿时走矿车的,像是以前日本人留下的东西……” “慢!” 走在前面的徐青突然停住,微微举手,“有动静。” 宋卫国狙击枪对着四周瞄着,不过过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动静: “怎么了?” 不止宋卫国,就连平河也没听到声音。 徐青没有回话,他竖着耳朵倾听了片刻,然后忽然开口确定道: “是飞机的声音,很微弱,吹哨让大家散开躲避!” 两人将信将疑,不过还是相信徐青的判断。 马上。 平河快速奔跑了回去,临近七连的行军位置,连忙吹起哨来。 “哔哔哔……” 战士们纷纷在密林中躲起来。 两分钟后。 夜晚天空中,美国的飞机忽然从远方飞了过来,在四周远山徘回。 这些侦察机嚣张的贴着山头,地面,树林,俯冲着观察四周,飞机的气流扇动着地面树叶和晶莹干燥的冰雪粉末。 “嘿,伙计,这里根本没有人啊!” “当然没人,我们都搜索了几遍了,如果有鬼的话,都出现了。” “那我们回去?” “再等等,上面配了五百发照明弹,总得抛光了才好交待。” 噗,噗,噗…… 纷纷扰扰的几架侦察机,在天空中抛下无数个红色白色的照明弹,在这一片大雪覆盖的朝鲜山脉四周,照的大地彷佛回到了白昼似的。 几十上百个银亮色的光芒,幽暗分明的往地上落去。 林子间。 “万里耳朵真灵啊,这些飞机真过来了!” “但他们这是干什么,难道发现我们了?” “不可能,如果发现了,他们肯定回去叫战斗机了。” “这美国老真奢侈,这么多的照明灯就这么打下来了,看着跟烟花似的。” 七连的战士们正躲在雪窝子里,用雪覆盖着全身上下,悄无声息的看着飞机慢慢飞过。 而在铁轨处,徐青也和宋卫国找了个雪窝子快速爬了进去。 “真美啊……” 宋卫国在他旁边轻轻的开口。 徐青摇摇头: “越美的事物,就越危险。” 呲呲呲的声响过后,天空中一颗照明弹的余骸甚至落在了徐青面前不远处,尾部还微弱的冒着些火星。 他没有抬头,最近处飞机离他们上空不过五六十米,好在托着一片高山密林的自然屏障,他们也提前做好了伪装工作。 飞机过后。 他就和宋卫国赶紧往回走,查看大家的情况。 还好,林子里所有战士们没有出现其他情况,很快又都迅速爬了起来,不过倒有不少战士们没来得及用衣服包好,只是一会儿手脚就冻得有些僵了,连忙在原地,小声的跺着脚搓着手。 徐青看着战士们一副冻坏了的模样,心里有股力量在蓬勃而出——这都是美国人制霸了天空力量的结果,不管在何时,他们都爱利用飞机去搞事。 今年如果他们不是把舰队开进了海岸,把军队开进了仁川,历史将会完全不一样。 这些美国人整天在海峡兴风作浪,一九五零年如此,几十年后依然如此,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但历史证明了,与五万万中国人作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与十四亿中国人为敌更不会有好下场! 徐青坚定了心,看着天上飞机远远呼啸而过,他握紧了手中的枪: “喜欢坐飞机是吗?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你们统统打下来!” ------------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欠大家的都在准备中,还有5章存稿,但不太满意,发出来感觉有点糊弄。尤其过了今晚,我认真想了想,决定把后面剧情再动一动,有些意气在胸,不宣泄出来憋的很难受。: 我跟朋友在网咖看了一晚的直播,有些遗憾,同样期盼之后会有些动作,却也明白现实不是以前那个现实了,时代在变,关系在变,和平发展是主线…… 我跟朋友一再说,一再说,我们要平静,但看到那些人大喊「eeo!」,还有台楼上打出来的标语,还有外网一些新闻,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悲哀和愤怒…… 我们看完直播后,刷刷微博新闻,没有再喝酒,车外夜风兮兮,深夜的风是凉的,空气是燥热的,我们都明白,明天上班的还得上班,打工人继续打工,生活还在继续。 但我们也常说,人不可忘本,更不能忘种。 抬头看我们党旗上,那一镰刀,一锤子,砸下去,砸下去,砸下去,那是我们的信仰! 版图上那一只金鸡和南边的「抬脚」,组起来的,才应该是红彤彤鲜艳艳的一个中国啊! 当年,教员说,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教员还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自九六过后,中国人期盼那一天太久了,而这样的机会也太少,太少…… 或许某一天后,许多年后,后人再看我们这个年代,会觉得是如此的跌宕起伏,当然也可能是留下一些遗憾。 但我仍然相信,历史总在隐秘的角落进行着,凡大事,动一发,而牵全身,我相信此时此刻,还有成千上万的人们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为这样的一件事在默默的努力着。无论是哪一方面。 古人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我们且看,且行。 为您提供大神袁行侠的《从长津湖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免费阅读. ------------ 第九十章 雪地惊魂夜(下) 或许是这些飞机动静太大了,当徐青三人回过头来继续往前侦查的时候,在沿着铁轨道翻越一座山岭后,突然发现了几个人影正站在高地山头上看着刚刚飞过的飞机。 “嘘!” 徐青压低身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一下他们也都看见了,平河更是对徐青点了点头,对他如今的作战素质和敏感度大为惊叹。 他们小心的在林子里观察。 在前方约几百米后的高地上,避风处有着两处小小的帐篷,旁边停有汽车,用简单的树枝伪装着。 帐篷外的树下面用雪扫开,烧了一堆柴木,上面架着一只火炉正煮着些什么东西,咕噜咕噜的沸腾着。 那几个人站着看了一会儿,好像在说些什么,随后又坐下来,丝毫不担心明火会被人察觉到。 在火光下,徐青依稀看清了那是三个穿着美式军装的蓝眼睛、棕色头发的家伙,带着围巾、护耳棉帽、防寒靴和厚实的呢子军服。 这显然是一只从没遇到中国敌人的美国士兵。 他们神态放松之极,直接坐下来伸手烤火。 似乎是刚刚见到漫山遍野的飞机照明弹落下之后,他们也笃信了附近没有敌人行踪,就连手中的钢枪也靠在火堆旁,动都没动。 “这煮的什么玩意,怎么这么香?” 宋卫国小声的都囔着。 徐青也闻到了飘在林子间的香气,那是一股醇厚的咖啡豆味,在这冰天雪地里的确十分诱人。 这是他在现代之后久违的味道了。 他微微滚动了一下喉咙:“应该是咖啡,美国人用来休闲提神的东西。” 他一路上也缴获了不少,但是行军途中几乎很难生火有开水泡,更没多少闲情逸致。 “他娘的,这简直是把这儿当他们自己家了,这么有恃无恐!” 平河:“那是他们没遇上我们。” 徐青几人就这样的看着。 很快,火堆上的咖啡煮熟了后,一个美国人戴上手套用铁钳夹起铁壶快步往帐篷里走去,嘴里还叽里咕噜的在笑着。 其他几人也早已按耐不住,匆匆把附近的铁丝网围好,四周埋了几个地雷,然后也进了帐篷去。 “他们这就回帐篷了,会不会有诈?” 平河和宋卫国面面相觑。 “应该不会。” 徐青仔细的观察了后,摇头:“别指望他们跟我们一样,他们在自己国家享受惯了温暖享乐的环境,喝酒,听歌,泡妞的资本主义生活早已腐蚀了他们,你能指望他们多卖力?” “太不公平了,有这样的生活还要来侵略……” 宋卫国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更是愤愤而然。 “人的贪欲是无限的,不过这也给了我们战胜他们的机会。” 徐青自己说着,心里也有些恍然。 如果我们都有着幸福美满的生活,也跟他们一样的环境下享乐,还会战斗力吗?还有那义无反顾,视死如归的气概吗? 不过他的胡思乱想很快被平河打断: “万里,现在过去吗?” 徐青回过头来,看平河正看着他,显然他已经把自己当做这个小组的核心了。 他立刻抛开心头杂绪,坚定信念。 随后扭头看看周围环境:“我一个人去吧,高地上人多目标太大,你们去附近看有没有其他美国人了,然后再回去报信。” 他想了想又道:“今晚我们的运气不太好,又是遇到飞机侦察,又是有这么一拨来历不明的美国士兵。让大家再小心谨慎点!” 他们商量了一下,这样也无可厚非。 很快,两人离去。 徐青小心的绕开铁丝网和那几个地雷区,沿着高地的坡度偷偷爬了上去,到帐篷的后端不远处趴下来。 他依稀听到帐篷里有些说话声。 便小心的再度往前靠近。 “……嘿,你们怎么进来了?” “我们把火给熄了,周围布上了铁丝网和地雷,这荒郊野外的根本没有敌人,汤姆都冻得受不了了,让他进来取取暖吧……” “你个机灵鬼,明明是你想进来。” “我可给你们送来了热Coffee!” 或许是人多了起来,几个人变在帐篷里面挤了一会儿,所以就捧起咖啡和酒畅饮起来,酒意热烈。 “你们听到电台里那头的家伙说的吗?” 小小的帐篷里,他听到有个士兵在抱怨: “昨天感恩节,后线的官兵们听说印刷了精美的菜单,人人都有份,他们发下了丰富的节日物资,餐桌上摆满了丰富的食品,鸡尾酒、夹馅橄榄、烤小公火鸡加酸果酱、木果沙拉、水果蛋糕、肉馅饼和咖啡……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在这冰天雪地里独自度过?” “汤姆,我们是侦查兵。” “侦察兵怎么了?这有敌人吗,我们的飞机刚刚飞过了,他们说这一带几百里山区内都没有发现敌人。可他们还要我们随时每隔三小时发一次电报,这他妈太扯了!” “我们要是现在回去,还能赶上明天的圣诞夜,你想象一下——在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烧焦的村庄废墟中央点缀起节日蜡烛,一瓶瓶烧暖的威士忌酒,还有那奢侈的热水浴和新军服。哦,上帝!你看看我们周围,这实在太糟糕了………” 徐青听到这,原本拿在手里,随时准备发动的手雷和步枪慢慢放了下来。 他听清了,这应该是一伙侦查兵。 美国人里并非都像麦克阿瑟一样狂妄自大,这些士兵的上司军官,应该就是即将北上开至此的一位美军第七师军官, 通过这些通讯兵随时收取沿路报告情况。 “暂时放你们一命!” 他趴好,继续听下去。 “上帝!” “你已经把我们的报话机,当成了电话吗?” 另一个士兵则好奇:“你是如何和对面的收报员做到如此熟稔的?我每次和后方联系,步兵七师那个粗暴的家伙每次都扬言要用电话机塞进我的屁股!” “Aha,我那是个白妞。” “WOW!” 帐篷里响起一阵众士兵的惊呼搞怪声。 “噢,怪不得你经常往医务和后勤人员那跑,嘿,兄弟,教教我……” “你会又有什么用,不还得做这苦命的侦查员,我发誓我如果能钓上一个金发白妞,回到美国后,我立马就申请退役!” “是啊,麦克将军不那么急着北上就好了,这该死的天气,起码让我们度过圣诞节吧。” “你可以多骂他几句,反正没人听得见……” 帐篷里的话题又往不知名的方向而去,又聊了十多分,几个士兵喝完身子暖了以后,边各自找睡袋慢慢歇了。 周围响起一阵香甜的鼾声。 而离帐篷不远的几十米外,徐青这才慢慢的收拢雪中的足迹,折返而回。 林子里面,平河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 “怎么样?” “情况有些复杂,回去一起说。” 回到七连的位置,所有人都在山林之间潜伏着,看到二人披雪归来,纷纷看向他们。 徐青深呼吸一口气:“我想我们遇上麻烦了!” ------------ 第九十一章 一九五零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怎么回事,有敌人?” 千里上前赶紧问道。 “在我们前方约两公里处,丰流里江南岸一带有一处明火,那是一小队约五到十人的美军侦查队伍,他们所在的位置就在我们要去的幺幺洞洞高地正前方。” 徐青把自己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他们警惕性很小,人数也不多,但是我建议暂时不予以打击,他们有电台随时和后方联系,每隔三小时左右汇报一次,打起来很容易暴露我们的行踪!” 雷公闻言,微微皱眉:“那岂不是把我们的路挡住了?” 梅生却道:“也不见得,真到了发起总攻的时候,这么一小支队伍,我们七连很快就能对其包围歼灭。” 徐青也点头,继续解释:“从他们的闲言碎语当中大概了解到,即将经过新兴里的应该就是美军陆军步兵第七师,这些后进队伍,甚至还在后方过圣诞节,不急不缓的在往北面行进。虽然他们美军大后方的军官比较谨慎,但经过一路的飞机和这些偷懒的侦查兵们的侦查结果,依旧认为我们没有参战!” 千里认真思考了片刻,随即说道:“那就继续探,继续摸情况!我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团部,看看团里怎么安排。” “好!” 很快,为了不打草惊蛇,七连的队伍就在此停下。 徐青休息了一会,随即,把侦查队伍换了一下,带着平和、余从戎和几个侦察兵再次前去,把地方摸熟。 在路上。 平河问:“连长把我们分在了一起,你的枪法应该已经非常出色了,之后的战斗,你准备怎么打?” “以前是怎么打的?” “以前我主要作为火力点,用重机枪或是巴祖卡压制对面敌人火力。” “那还这么干,我主要打冷枪,和攻击对面的有生力量,如果火力点勐的话,一起进攻。” 平河想了想,觉得没问题:“好。我期待你的战场表现!” 随着徐青和平河、余从戎的侦查班,这样一趟一趟地返回接近,听取着这些人在黑夜里孤寂的聊天,一点一点一点的信息被抽丝拨茧的爬了起来。 “美国人队伍,将在二十七号左右抵达!” 志愿军的总攻击时间是二十五,也就是明天,得到如此消息,他们很快就通过电台上报了上去。 很快也正是这次电台联系,得来了新的消息,总攻时间改为了十一月二十七日下午四点半,具体到各连营部队进攻时间可以延伸至夜里。 随着,侦查的情况越来越详细,结合之前搜索到的各种情报,关于美军陆军第七师的情报也越来越详细。 这个曾经在二战时期闯下赫赫威名的美军队伍,也让所有志愿军的战士们严肃了起来。 再三确认后,随后经过一系列的会议商讨,后方又增加了一个师的两个团,决定将一举歼灭这个狂妄的叫嚣着往北面行进的传奇王牌军! 因为队伍的调动,和这几天天气严寒的因素,许多队伍在路上被耽搁了。 从徐青他们报上去之后,总攻时间从十一月二十五日被九兵团要求延后一天,之后正当战士们摩拳擦掌的时候,总攻时间又再次延后一天,推迟到二十七日。 而这一天,很快就到了。 战况,在此时发生了变化。 ……… 有的人并不了解,长津湖战役到底打的什么样,甚至就连现在在战场上的许多普通的志愿军战士们也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自己分担的部分战斗任务。 而实际上。 美步兵第七师整支队伍,此时正沿着一条山间小路行进着,这是长津湖地区唯一一个可供他们大部队行进的道路,整个队伍形成柱状,延伸达50公里。 而此时此刻,志愿军战士们正隐没在沿路的崇山峻岭中,在雪窝之中趴着,眼睛盯着。 徐青也正是其中一个。 他正在雪林间趴着,很快,宋卫国跑了过来。 “组长,七年的战士们报告说,在五公里以外,有一只坦克队伍已经行进过来了!” “等吧。”徐青眼睛看向高地上的帐篷处,“我们小组的任务是把这一只巡逻队的眼睛先拔掉,然后配合大部队!” 高地帐篷。 一个士兵挂掉报话机。 “麦克来恩上校马上就到,说要我们给他找一个合适的宿营地,没风,没雪,这可真难——你们说怎么办?” “能怎么办?找呗。” “这里全是村落,以上校的品位,并不愿意和士兵们住在一起。” “不如就将我们这留给他们?” “这是个好主意!如果明天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我看这里就不错,林子外面就是平坦的坝子,那坝子上面就有几间房屋,应该是朝鲜人的水电房,周围都是大山,附近还有一个很大的湖泊,已经冻得像玻璃一样晶莹剔透——你们瞧,多美!麦克来恩先生一定会喜欢。” “你的嘴巴可真能说。” “不只是能说哦……” “Shit!闭嘴,汤姆,别把你跟那些白妞们聊天的话用在我身上,让人恶心……” “ OK, OK…”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没问题,这还能找到更好的地方吗,我们甚至为他们多体验了几天。” 另一个士兵听到了又感兴趣的问起来:“汤姆,今天还是那个白妞吗?” “很可惜,那个白人姑娘被调去后方卫生队了,可能嫌我太烦了吧,不过营地里今天还发生了一件趣事,你要听听吗?” “当然!” “一个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兵蛋子——哦,我猜,路易斯安纳州不会再接纳他了!” “别吊人胃口,快点说。” “那个倒霉的家伙半夜去上厕所,结果屁股冻在了马桶上,他呼救了半小时才被人发现,差点没被冻死,最后只好请军医动用手术刀才把他的屁股‘旋’了下来——你们能想象那种感觉吗?冰凉的手术刀,蹭着你的eggs,贴着你的屁股割下来,Fuck,我简直要rap起来了……他然后连着马桶送上直升飞机,被送去停在海上的大型医疗船上抢救,上帝保证,这个笑话已经传遍了军队!” “哈哈哈哈哈,我猜这个家伙回去就会退役了吧!” “该死的汤姆!我正在进餐呢,你能不能别讲这么恶心的笑话!” “别怪我,杰瑞非让我说的……” “外面太冷了!”帐篷外面有一个来自路易斯安纳州来的士兵摸了进来,“ Hey,我都听见了,说归说别扯上我们那!” “我都差点忘了,我们这也有一个小egg?” “Go fuck yourself!” 两个人嬉笑怒骂着扭打在一团,过了一会儿才被几人分开。 “保存点热量,好吗?” 汤姆将那个生气的士兵翻身打倒在地,他骑在他身上:“嘿,小子,你还嫩了点!不过我无意和你争斗,这该死的天气,我只想战争快点结束,你浑身充满了活力,不如继续去站岗吧!” 愿赌服输,美国士兵就是这样子的。 “爱德华,愿赌服输,去站岗吧,刚好把我这份给补上!” 半晌。 爱德华闷声不吭的拿着枪出了帐篷,身后是汤姆这个老兵油子放肆的大笑。 他往地上吐的口水,狠狠地都囔道:“去他的战争!去他妈的汤姆!你们一样恶心!” 外面还有一个站岗的士兵问他, “小子,你为什么来参军?” 这个爱德华闷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我是看漫画来参军的……” “ Are you kidding me?”问的士兵差点一口酒就吐出来,满脸问号。 “我喜欢看《美国队长》的漫画,所以才来参军的……” 爱德华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美国翘臀,美国正义?哈哈哈,这肯定是我本世纪听过最有趣的笑话了,你不会当真了吧?” 那个士兵笑的前手扶腰。 爱德华一听便不再理他了。 美国队长? 他们绝对想不到就在,身前右侧的十米处,有着两个身影正紧盯着他,其中一个就是徐青。 他听到这两人的话,暗暗摇头: “你们的美国队长可救不了你,我也同样可以跟你们耗上一整天。” 他们已经盯了这几个巡逻队员两天两夜了。 他,平河,余从戎,宋卫国几人轮番上阵,小心的探查着他们所听到的各路消息,大部分都是没有什么营养的聊天内容,就连平河现在也知道美国人有多爱用“fuck”这个词了。 徐青微微眯着眼看着帐篷,这些人已经将水坝上面的水电房打扫清理了一遍,他们的帐篷也挪了个位置,但是徐青他们仍然紧紧跟在后面。 当晚,大雪纷飞。 气温已至零下三十多度。 而今天,十一月二十七日,距离正式发起进攻的时间还剩下最后三个小时! ------------ 第九十二章 我们被发现了吗?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天也渐渐暗澹下去。 朝鲜的冬天,夜晚总是来的很快。 此时山里的风非常大,大雪如鹅被一般往大地上铺着,就在这样的天气里,那个值岗的士兵爱德华站了一会儿,又偷偷摸进了帐篷。 又过了一会儿,有几个无聊的美国士兵把爱德华赶了出来,随后看着雪地把衣服扎紧裹严,随后就在高地山坡上来回的奔跑,追着那个可怜的家伙扔着雪球。 “Hey,别跑啊小子!来打个雪仗啊,哈哈哈……” “汤姆,你的手可真黑!” 四处潜伏着的七连战士都愣在当场,徐青也有些错愕,这些美国人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轻松的追逐打雪仗,没有半点警惕心。 他们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小心了?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 “来了来了!” 忽然有一个士兵从帐篷里跑了出来,大声的呼喊着,“汤姆,你没接报话机,上校发怒了——他的队伍已经到了!” “Shit!” 雪球落下,几个士兵连忙整理军装赶过去。 不久,徐青隐隐听到高地下方公路上传来轰隆隆的坦克行进声音。 在漫天的雪花和暗澹下去的夜色里,志愿军战士们并未能看见坦克身影,但是行进的灯光和那巨大的队伍开进声音,金属履带碾压在路面雪层和碎石上嘎吱颤抖的动静贴着地面清晰无比,也令人精神紧绷。 所有埋伏着的战士们都把头低得更低了。 那几个士兵跑下高地,呼喊指引着整个队伍,向着高地后面的水坝而去。 徐青身子隐藏在雪地里没有冒头,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保持冷静,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长长的队伍行驶终于过去,大幅的开动声响也渐渐澹去。 “Why?为什么上校还要我们在附近警戒,自己却直接住了进去,他们没有自己的哨兵吗?” “天晓得,早知道前天晚上我也多骂他几句了,这样的鬼天气,我不想再呆下一秒!” 随着一阵阵脚步声传来,那几个士兵又回到了高地上,他们怨气很浓。 有个家伙直接将昨夜吃完的罐头盒,一脚踢飞,铁皮罐滴熘熘的滚在山坡上,落在徐青前方两米处。 最后在一片骂声之中,这群人直接摆烂进帐篷里不出来了。 徐青探听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其他人。 他轻轻的抬起头,身边的雪层卡察崩溃落下,雪地里顿时站起来一个人影。 他握紧一直裹在衣服内的加兰德步枪,没有说话,只是简单的做了一个手势: 进攻! 身旁的平河和宋卫国两人瞬间明白,也缓缓起身,随后往后刷刷做了几个手势。 离他们大约七十米开外的侦查班战士们也小心翼翼的从隐蔽处站了起来,个个将刺刀装在枪上,跟着徐青几人的脚步摸了过去。 此时,下午四点多钟,离总攻时间已经不多,朝鲜的天也黑了下来,山脉中的空气弥漫着浓浓的冰寒雾气。 这不是在南方那种冬天早上的寻常雾气,而是弥漫着大量细密冰粒的冰雾,徐青轻轻的吸了一口,感觉肺间瞬间冰凉发颤,差点让他咳出来,他连忙回头指引着大家将口鼻捂好。 小小高地上。 帐篷里挤满了十个左右美国士兵,他们正放心大胆的在里面烤火,吃罐头,喝着咖啡,空气中还弥漫着酒精的味道,这群士兵在大声的抱怨着他们的长官,抱怨着麦克来恩上校。 徐青他们越靠近,越能听到那充满着“ass”、“fuck”字词的各种问候,平河无声的对徐青做了个口型,徐青会心一笑。 这个话少憨厚的家伙,也被这些美国人带歪了不少。 他们一行人绕过地雷和铁丝网,如果此时从天空上往下看去: 高地顶端这伫立着的这顶帐篷四周爬满着雪白的人影,像鬼魅一般,正一个个抽出了裹着白布的刺刀缓缓向帐篷里伸去! 徐青举起右手,小心地比着数字: 一! 二! 三! “三”的手势刚落下,所有人忽然哗啦一下站起来,全部挽起刺刀狠狠地扎进帐篷内。 噗嗤! 噗嗤! 里面高声谈论的说话声音戛然而止,一捧殷红的鲜血飙在帐篷内面,徐青快速用刀划开帐篷表面,露出里面的模样。 十个围坐着的士兵,霎时间东倒西歪了一堆,大半的人已经被刺了个穿心肺,透心凉,眼见是没了命了! 只有稍稍靠里的两三个人未刺中要害,还留有生息,一个白人青年最为幸运,一个个刀尖戳在他脸旁几厘米。 他吓得酒水抛洒了一地,随着徐青将帐篷一侧挑开,昏黄的灯光下照出他惊恐万分的脸庞! 徐青没有理他,而是迅速将刺刀刺向旁边那个伸手想抓枪的汤姆! “噗嗤”两下! 抽起插落,银亮的刺刀就将此人扎倒在地,瞬间没了动静。 “啊……” 再回头看这个白人青年。 他看着一直欺负自己的汤姆,直接没了命,整个人吓得一个哆嗦,酒瓶哐当一下落地。 他忙举起双手来颤声道:“……我,我投降!” “把手,慢慢举过头顶。” 徐青盯着他开口。 但凡有不轨之行,他就会瞬间制动。 “我保证配合。” 这个白人青年就是先前一直被这些士兵欺负的爱德华、爱看美国队长的那个倒霉家伙。 他看着徐青刺刀的三棱面上不断滴下的淋淋鲜血,直接跪在了地上,万分配合的把手举在头上。 然后犹豫了下,他又开口道:“那个,我不知道要不要说……真的,我怕误会,我的插兜里还有一把手枪,我可以交出来吗?” 其他战士们也进了来,徐青指着这个家伙:“卫国,把他身上的武器东西拿下。” “是!” 宋卫国快速上前,将他身上一堆杂物摸了下来,包括胸前的两颗手雷,兜里塞着的枪,甚至衣服最里面夹着的一封女人情书都被扒了出来。 “我有很多情报可以告诉你们,请不要伤害我!” 这个家伙看着一个个刺刀仍对准着他,情书也被拆开查看,感觉身上没了秘密似的,连忙开口。 徐青不置可否。 实际上,这几天他们已经在这些人嘴里探听了不少消息。 他们已经确认这一支美国人队伍就是陆军第七师三十一团,也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北极熊团,刚刚开动而来的队伍就是31团团部和旗下的一只坦克护卫连。 这伙士兵也基本失去了价值。 “终于念头通达了!”宋卫国小声道,“这几天光看这些家伙好吃好喝烤着火,可把我气坏了。” 徐青笑了,他想了想,问这个家伙:“你们的上校率队从长津湖北上,为什么不继续走,而停在这里?” 爱德华心里面一惊,这才明白过来这些人在暗处已经盯了不知多久,他惴惴不安的道: “先生,那是因为前两天西边的韩国人被打的落花流水,上校先生认为这一边不可能再遇到主力……” 徐青和平河对视了一眼,伏在耳边轻声说:“看来跟我们预料的差不多,把他绑了押回后方吧,有什么消息再审问他。” 这个爱德华嘴里塞了布条,手上绑紧被快速带走,顺便回去报信。 很快。 后方早已等候多时的七连和三营其他队伍们都悄悄摸了上来。 “怎么样?” 千里上来后,立刻问徐青。 “没有问题。这些碍眼的哨兵已经拔掉,眼下就是进攻的好机会!” 谈子为也上了来,听到两人对话,点点头:“好,马上就到总攻时间,我们就在此高地上伏击,现在天已黑了,美国人一路奔波,正是我们攻击的好时刻。” “是!” 所有士兵们迅速将帐篷里搜出来的物资衣服瓜分掉,然后就躺着这一片高地上,等待着最后的时间。 有的人不知道长津湖到底是怎么打的,是人海战术一窝子上?还是大军压境向美国人推进? 许多战场上的战士们也并不清楚,他们只知道自己的战斗任务,严格服从着上级的命令。 而实际上。 这些美国人的队伍想要北上,就必须沿着一条山间公路行进,因为这是长津湖地区唯一一条可供坦克装甲大部队行进的道路,整个队伍所以成长蛇状,延伸达五十多公里。 中途驻扎休憩,自然寻找像新兴里1100高地这样易守难攻的的场所。 从帐篷附近的角度看过去,1100高地就在长津湖的这片水坝附近,他们能甚至能在夜色里,看到那一辆辆的坦克正停在大堤上。 坝上最显眼的地方是一处灯火通明的独立房屋,那是朝鲜人早先的水电房,周围设有一些岗哨停着车辆,大部分的士兵已经在坝附近扎了帐篷,有的缩进帐篷压根没出来,有的在号令下匆忙周围设了些防御工事,便赶紧回去烤火。 显然,这些人自上而下并不认为周围存在敌人。 此时的气温已经到了零下三十七八度,这是朝鲜五十多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极低的气温,不仅考验着敌人,也在考验着志愿军的战士们。 徐青回头看去,这一片高地上满山片野趴着的战士们各个冻的脸红,很多人的身上都微微颤抖着, 那不是害怕,而是身体在极度冰冻下的天然生理反应。 徐青掏出胸间的怀表,看了一下,现在是二十七日下午四点二十七分…… “不用看了,我们已经等了两三天了,不差这一分两分!” 千里在旁小声地对他说道。 徐青默默点头,但眼睛没有移开。 他看着纸盘上的表盘上的指针在一秒一秒的走动着,一格一格的前进着,终于到了四点三十分这一刻,远山处忽然一阵高昂的军号的声音响起! 军号声音之后,不久便是在天空四处散布的炮火声,即便隔着老远,所有人都听到了轻微的一些声音,而这样的声音在此刻是如此让人燥热不安…… 那是远方战友的呼唤,却也惊醒了正在此处等待的人们。 就连底下,大坝上面的一些美军士兵也有些恍恍然的四处望了起来。 宋卫国问:“动静太大了,我们可能被发现了!” 徐青摇头:“不,是我们要进攻了。” 而千里也已经一手捏着哨子: “火力准备,炮兵准备——” 尖利的哨子和激扬的军号在山头上骤然响起,所有的战士们纷纷雪地里站起来。 轰,轰! 早已准备多时连绵的炮火在山上瞬间被打了出来,在黑夜里划出鲜亮的一道道光的轨迹,轰炸而去。 就在这光亮照射下,一片片飘飘欲飞的白布裹着战士们模湖的身影在冲锋,一个个三两组成成百上千个“V”字型的战斗组,勐然跃出山头! ------------ 第九十三章 白的雪,红的血! “杀!” “杀” 炮火之下,眼前的世界,瞬间像开水一样煮沸起来——不过沸腾的是敌人的血和肉罢了! 所有人拎着步枪,冲锋枪,手榴弹和大捆的炸药包围着而去。 四周并没有山呼海啸的呐喊,只有发起进攻的军号和尖利哨子音在雪岭之间翻覆响起,所有人把冰天雪地里所剩无几的体力全部用于向下的冲刺。 一个个小型的战斗小组呈分散状,向着一个个的目标集火冲刺。 前方,一颗颗炮弹像烟火般在大坝上的坦克、帐篷、汽车上肆意轰炸着,一切都是那么突然,一切又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眼前雪的世界和爆炸声中,不少美军士兵们刚刚一路奔波躺下睡觉,就在爆炸当中,不知所然的陷入了永久沉睡。 炮火一轮放完,马上放第二轮,而此时美军士兵也反应了过来。 “敌人袭击……” 有士兵在凄厉呐喊,但枪打出头鸟,徐青瞬间找到他的位置,一发子弹从枪膛之中青涩而出,钻进他的天灵盖。 此人倒下,其他的士兵也纷纷惊醒过来。 “Fuck!敌人都到眼前了,我们的坦克,我们的炮火在哪!” 有指挥官在震天的轰炸当中,连忙扶正帽子,大怒的叫喊着。 不少士兵都有一些慌乱,刚在帐篷里躺下不久,就突然四周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只来得及拿起手里的步枪。 “往人多的地方投手榴弹!” 千里一边拿着冲锋枪,一边呼喊。 彷佛没有结束一般,一个个投掷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小型的爆炸很快便在美国人的队伍里再次发生。 徐青对几辆坦克的潜望镜,打了几枪,将其视野打下。 “两点钟方向,有三名敌人正在构成火力!”宋卫国报告道。 徐青立即调转枪口。 随即看到有几个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爬上坦克上边,想拎起机枪对着四周漫涌而来的战士们扫射过去。 砰砰砰! 他立刻调转枪口,连续几发子弹将那几个士兵这下坦克。 接着,他们几人再次射击了多名敌人。 但是看到四周帐篷中爬出来的士兵越来越多,美军的重武器还未能有人把守,他连忙回头喊着: “我们先去把坦克炸了!” “好!” 几人捧起了周围的一堆手雷和炸药包快速向山下滑去。 这附近只有这一处帐篷无名高地可作为制高点,1100高地在敌人后方,这里并不安全,很容易被集火覆盖。 眼下的机会更加适合近身作战,这些士兵们大部分都困在帐篷里,而坦克附近只有寥寥的一些士兵们。 徐青的速度比眼下所有人都还要快上几分,不过一会儿,就很快冲到了前列。 徐青用极快的速度,弯腰往堤上跑,向着坦克的阵围而去,他在奔跑中看到附近有士兵慌乱的撕开帐篷拉链向外看去,他顺手飞速拉开一颗手雷,便丢了进去。 随后看也不看,快速跑开。 身后是一声巨大的血肉横飞爆炸声响! 徐青第一个冲上了大坝,躲过扫射而来的几个子弹,他掏出手枪连连打过去,一弹夹的子弹全部打完,又咬了几个手雷,精准的往人多地方扔了过去,惊起一片哇哇乱叫的逃跑声。 “快,趁敌人没反应过来!” 七连的战士跟在其后,一个个拿起从美国人缴获而来的冲锋枪,对着帐篷就扫射,全然不顾其他。 哒哒哒的响声…… 在大坝上连绵响起不断。 帐篷还有不少没来得及爬起来的美军士兵们,鲜血从帐篷底部流了出来,混合着热浆在雪地上流淌着。 休! 徐青趁人不注意,一个滑跪就往坦克底下滑了过去,他迅速把手中抱住的地雷和炸药包挂在金属履带和汽油箱附近,用打火机点燃后,然后翻身瞬间到另一处。 他的速度极快,刚刚又挂上一辆坦克,不过很快被人发现了。 “再见!朋友!” 他招了招手,微笑了一声,在那几个正举起枪要射击的士兵不明所以表情中,身后“轰”的一声巨响,坦克殉爆了! 轰天的火焰,像地狱冒出人间一般,将四周这一批士兵的身体瞬间撕裂零碎的残块! “砰”的一声。 忽然,徐青耳朵一动,连忙蹲下,一连发的子弹从他头顶飞过,打在身后的汽车上咣当直响。 他飞快瞅了一眼,那是一个跑到沙袋后面正拿着重机枪扫射的士兵。 “我来!” 有几个志愿军战士看到了,一边拿着枪开枪一边抱着炸药包往上冲。 那个美国老瞬时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躲,他从未见过一堆肉体凡胎面对他的重机枪口还往上冲。 “上帝保佑,你们这真是在找死……” 不过他很快镇定,恶狠狠的笑了一声,就要拎起机枪。 噗,噗,噗! 但是小小的偏僻角落里,几颗子弹射来。 啪啪几声连响,他的胸膛炸开了几道血花,整个人无力的倒下,翻落在沙袋上。 那几个战士也惊了一跳,往回看没看到人,不过马上又向着其他的帐篷和重武器方向而去。 这里的士兵有数百名之多,在炮火的轰击下死掉了不少,但剩下的一部分,在一个个军官的指挥之下,快速的依仗重火力构建起了反击圈。 “散开,散开!” 千里吹起了哨子。 此时偌大的大坝上分出了两个战斗圈。 一个是以沙袋简易工事后,拱卫着朝鲜水电房,也就是他们的临时指挥部为主,另一个是躲在四处被炮火击中燃烧的汽车之后的志愿军战士们。 如此近的距离,坦克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了,但仍有美军士兵试图爬上坦克操控机枪和舱体外的高射机枪。 平河抱着超级巴祖卡,立刻对着坦克周身轰了一发。 这一辆美式霞飞轻型坦克,机动性十足,但钢甲防护相对较差,这一炮之下整个坦克表面被击穿,汽油箱瞬间炸开,剧烈的爆炸火焰席卷四周。 所有的美军士兵,随即在大喊之中往后撤退,他们赖以生存的一门门火炮和坦克来不及使用留在了原地。 “同志们,我们一鼓作气……” 正当战士们往上冲击时,沙袋后面突然站起来一排全身武装的士兵,他们头戴钢盔,护照身上背着几个圆筒式的气体瓶,手里拿着一个怪模怪样的喷枪。 “不好!” 其他人还在纳闷,徐青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 “快躲开!这是火焰发射……” 轰! 不同于子弹,炮击和任何其他武器,在所有人惊愕的表情中,小小的喷枪圆管中喷出了一道几十米长的巨大火柱! 勐烈如潮的火焰,瞬间席卷了好几个正往前冲的战士! “啊!” 撕心裂肺的叫声当场响起。 那几个被火焰点着的战士,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冰寒天气都曾一声不吭,却在此刻倒地翻滚惨叫着! 血肉模湖的身体表面沾染着地上的雪粒,映出一道道惨不忍睹的痕迹,彷佛遭受着人世间最大的苦痛! 旁边余从戎冲了过来, 想上去救,徐青一把拉住了他: “别去!这种火焰沾上没有生还的可能,只能在折磨中死去……” 所有人在掩体后沉默了,对面的美军士兵呈包围状,不断的用火焰炙烤着周围的汽车和帐篷,想要找寻敌人的行踪。 “啊!打死我!打死我啊………” 惨叫声还在持续。 徐青再也忍不住,掏出手枪“啪啪”几下帮助他们了结了这最后苦痛的瞬间。 他闭上眼,又狠狠地重新睁开: “给我掩护!” 平河重新装弹,和他对视了一眼:“好!” 余从戎也抱起轻机枪,蓄势待发。 徐青快速从地上的美军尸体搜出几个手雷,等平河火箭弹就位,瞬间窜了出去。 “烧他,士兵,给我烧死他!” 对面的美军也从刚刚的枪声发现了他,有一名指挥官大声的下令。 不过徐青早已快速打开系统界面,他刚刚杀敌得来的八十多的经验瞬间全部加在投掷上,技能瞬间升到中级,种种关于投掷、命中、发力的技巧和经验在他心中流转。 “很好!” 他来不及多思考,瞬间拔下三颗美式菠萝手雷,向着前方沙袋工事附近不断小心踱步瞄射的美军士兵投去。 咕噜,咕噜…… 手雷在刁钻的角度滚落在他们脚下,一个家伙正要端着喷射器正往前射击,突然脚下踩住了一个圆乎乎的东西。 他一低头:“Oh,no……” 话没说完,一滴火星迸出,他整个人连同火焰发射器“彭”的炸了开来!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 第九十四章 一粒冰冷的子弹 话没说完,一滴火星迸出,这个美国人整个人连同火焰发射器“彭”的炸了开来! 连带着附近的几个士兵也沾染上了火油,火焰迅速在身上扑腾燃烧起来,惨叫着在地上打滚也无济于事,只能活活被烧死。 剩下几个背着火焰喷射器的美军士兵,被眼前这骇人的一幕惊得不由自主的停住脚步,身后是长官大声的喝令,而前方是神鬼莫测的狙击子弹,以及那望而生畏的烈焰火油。 有几个士兵第一时间就萌生起了退意,随即转头向沙袋后跑去。 徐青第一时间发现了。 “右前六十米,有敌四名,正在接近机枪掩体!” 宋卫国猫着身子,也立刻报告。 “明白!” 徐青没有回头,选择相信他。 此时根本来不及多思考,也谈不上讲究什么战术,敌人一慌,破绽便出,他立刻抓住这一机会。 《修罗武神》 刷! 他趁着机枪向另一边火力覆盖时,一个闪身又蹦了出来,整个人在雪地躺卧滑动。 移动过程中,他端起加兰德步枪朝着剩下几个意欲后退的士兵“啪”“啪”连着几枪,朝着他们背在肩侧的气体瓶上勐的打过去! 铛! 加兰德半自动步枪的枪口动能高达三千六百焦。七点六二毫米口径的子弹打在气体钢瓶表面,冲击力如同一百多斤的大锤往钢板上勐锤下去,势若不可挡。 只是一瞬间—— 几个密封的气体罐就被子弹打出了窟窿,子弹火药撞击的巨大火星点燃了气体瓶的弹黄阀。 “啊啊啊啊啊! !” 那几个美军士兵一边跑,身上如刮风一般的起了一片火星子,随后瓶内的高压易燃液体瞬间爆裂开来,爆出一团火球! 沾在沙袋、地面、汽车和周围的美军士兵身上,方圆十米内形成了一片火海! 几个端着火焰发射器刚刚还神威无比的的士兵们瞬间覆盖在火海中来不及逃出,成了一个个凄厉哭喊着的“火人”。 “自取其祸,死不足惜!” 徐青子弹打完,弹夹“叮”的一下弹出来,他忙闪身躲在一边。 他可没兴趣帮这些敌人减轻痛苦,当他们想到用这种残忍的武器时,就要想到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因此而死! “打得好!”宋卫国激动的挥拳。 徐青一边上弹,抽空瞄了一眼。 那些美军士兵在地上跪趴着,翻滚着,有个家伙甚至耗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拼命挥舞着双手奔跑起来,想爬到沙袋后面…… 但立刻—— 哒哒哒哒哒! 被他们自己的美军士兵吓得拿机枪击倒,而剩下了几个士兵也在短短几十秒内,在上千度的高温烈焰里变成一个个大火球,然后雪地上烧作了灰尽! 那边的美军士兵们看着眼前的这副惨状,吓得枪声都停下了好一会。 千里在车后大喊:“敌人被吓破胆了,大家继续进攻!一举定胜负!” 没有回答,也没有更多言语,战士们立刻以行动表示,继续用更加积极的行动更加勐烈的火力,向着沙袋后面扫射而去! “支援,士兵,我要的支援在哪!总部有没有听到我们的呼救?” 沙袋后方,有一个美军高级军官戴着戴着金穗的军帽正气急败坏的大喊,而一旁的卫兵则将他死死地抱在沙袋后,不让他冒头。 “上校,我们还是撤退吧,我们的坦克已经被敌人阻在了后方……” “威廉·来利中校呢,他们三营怎么还不来支援!” 有个头戴着报话机耳机的士兵大声回答:“ Sir!我们恐怕很难有支援了,我们支队和威廉长官……包括五十七炮兵营雷·恩布利长官也被敌人包围了!” 麦克来恩上校狠狠的握了下拳头:“God damn it!这些敌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他们会飞吗?!” “撤退吧,艾伦,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士兵恐怕撑不过这个夜晚!” 旁边窜过来一个年轻的中校军官,连忙开口。 “我明白,费斯,但是你看躺在地上的这些尸体,我们就把他们留在这了吗?” “不撤,我们会留下更多!” “OK,你赢了,你的一营在哪?” “Sir,我们都还在这……”一个士兵摆下机枪,赶紧回头回道。 “带着我们的士兵们继续迎头痛击,费斯,我把这里交给你!我先带着坦克连这些小伙子们撤退,没有坦克他们什么也做不了——还有你,士兵!继续呼叫我们的战斗机群,我不会让这群敌人们好过的!” “是,长官。” 年轻中校唐·费斯应下。 等麦克来恩上校走后,那个士兵问道:“长官,我们现在怎么办?” “边打边退。” 费斯中校看着大半对面勐烈的火力,他深呼了口气: “这些可不是我们打的那些朝鲜人,没有重火力,几乎很难击退他们,要知道这些中共军队都悍不畏死。” “真的是中国人吗……”那个士兵一边向其他士兵下达命令,一边也在自语。 是或不是。 这位唐·费斯美军指挥官再清楚不过。 他曾服役于美军第八十二空降师,参加过诺曼底登陆,二战结束后他来到中国,在国民党军队担任军事顾问,帮助常凯申打内战。 他和中国军队已经是老相识了,占着绝对兵力武器优势的南方军怎么被一步步的打回长江,又被打退海那边,他都是一步步的看在眼里。 而这,也只不过刚刚发生在去年不久。 轰!轰! 忽然,那边的炮弹和手榴弹又飞了过来。 “动起来,动起来!我们要让这些……” “不好了,长官——麦克来恩上校中弹了!” 他正说着。 忽然,一个士兵大喊起来。 刚刚振作起来的费斯中校,打了一个激灵:“ What?艾伦不是撤走了吗!” ………… 两分钟前。 整个大坝上面都爬满了志愿军战士,英勇无畏的朝着敌人构建的火力圈,将步枪、冲锋枪一梭梭子弹倾泻而出。 四周都是冻了冰面的湖面,一旦有战士想从冰层上从侧边和后方攻击,那边的美军士兵立刻机枪扫射冰面,将四周的冰层全部打碎,露出零下几十度冰冻的湖水。 有战士想趟过去,但一进入水不久……就无声息的冻死了。 一时无法从侧边突击,大家只能从一边勐烈集火,试图破开防线。 徐青回头一扫过去,有七连的,有三营的,还有许多不认识的陌生面孔,即便我们占着很大的兵力,以及出其不意的先期包围优势,但是还是有不少的战士们被击死击伤在地。 整个美军步兵七师三十一团,足足三千多人的团级战斗队,在这个团部指挥所就足足有四五百人以上,敌人的坦克已经被我们分割开来,难以发挥优势,但是后面的数百士兵仍然后继有力顽强反击着。 显然敌方有一个颇具智慧的指挥官在后面指挥着,一边凭借着大量的重机枪向着四周扫射火力压制,一边努力的在逐渐后退,想要拉开距离重新用重武器来决定战争胜负。 千里一边拿着冲锋枪向着沙袋上面扫射过去,一边回头大喊:“雷公呢,我们的炮火呢,继续轰啊!别让他们有机会用炮,敌人快坚持不住了!” 后面的梅生和其他战士们一一传递命令。 随即哨声在后方快速响起,在无名高地附近快速往上推着炮火的炮兵们,马上收到了消息。 徐青则招招手把宋卫国,平河几人聚在一块: “等炮火一响,我们快速拔掉对方的火力点!” “没问题!” 轰隆隆! 很快连绵的炮火,又从山上击发了过来。 这一开火,那枪炮声就完全不一样了。 迫击炮、无后坐力炮、超级巴祖卡、大抬杠,霎时间,这些自美国人身上缴来的炮弹火箭弹像雨点一样从山头抛射而出,在渐暗下去的夜幕里发出耀眼的光线! 枪炮声大作,整个大坝大堤都彷佛在颤动! 眼前的雪还在下着,但晶莹剔透的冰雪世界已然破碎了,朝鲜的雪地在巨大的炮火之中如同白昼一般, 冰层破碎的湖水在颤抖着,跳跃着波纹,火焰和硝烟将四处的雪层早已烤成热水,露出了焦黑的土地。 敌人的工事当中,很快就有大量士兵来不及撤退,而在炮火之中伤亡惨重。 “Go, go, go!” 敌人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他们甚至有的已经顾不上武器装备了,直接抛下机枪就回头跑。 徐青在一堆汽车残骸后面瞄准着,他刚干掉一个重机枪手,步枪上铁准星对着旁边一个士兵就要开枪时…… 余光里,忽然发现后方一辆汽车附近,有个穿着军官服装的美国人弯着腰,被士兵护着正要上车。 电光火石之间,他立刻调转枪口。 “那边有指挥官!” 他匆忙对举着枪的宋卫国平河等人也喊了一声,随即瞄准,扣动扳机! 砰,砰,砰。 砰,砰,砰,砰…… 那边的士兵护的很用心,几乎大半个身体都被遮掩了起来,但是上车的瞬间还是露出了其身后的军官脑袋。 机会一纵即逝,徐青没有犹豫,瞬间连续打完全部弹夹。 那边瞬时大乱。 徐青的子弹直接将那顶可怜的帽子打飞,身子在空中转了几圈,那个士兵也后背中枪,软软倒下,而剩下的几颗子弹则狠狠的击中了那位躲在其后的军官身上! “不好了!麦克来恩上校中弹了………” 对面敌人的阵脚大乱,骚乱声四起。 加入书签 ------------ 第九十五章 指挥所里灯火灿烂! 炮火声还在继续,一颗颗火红色的光球在黑夜里极速的划过,炮弹纷至沓来落入坝上,在湖面四周引起的回响,震耳欲聋。 “敌人那边怎么了?” 那边在骚乱,这边很快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徐青打完这几枪之后,明显看到那边的慌神,他不知道自己打中的那个军官是什么级别,但看起来应该地位不低。 一边上弹夹,他一边朝千里那边大喊:“美国人的一个指挥官已经中弹,敌人乱了,大家乘胜追击!” “他们的指挥官死了?” 徐青的枪法已经被大家看在眼里,几乎少有活口,所有人立马下意识认为中枪的指挥官已死。 消息从七连的队伍,传到了九连的队伍,然后又传到了整个三营和其他的队伍当中。 坝上停着的燃烧的卡车上熊熊烈焰,照的所有人脸上雪亮发红,大家很兴奋互相传着这样的消息。 听到这话后,所有人都在观察是否属实,而对面那些美军的慌张表现,也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 谈子为和千里确定后,对视一眼,等炮声停下,随即大吼: “冲啊,同志们,杀敌报仇就在眼前!” 昂! 激扬高昂的军号,此事再次响了起来! 对面的敌人们也听到了这边嘶喊杀声连天的沸腾,顿时变的有些慌不择路了。 “长官怎么办,我们还打吗?” “上校怎么样了?” “他身中五枪,恐怕已经殉职……” “Fuck,我们……退!” 费斯中校咬着牙,看着对面连绵扑过来的人影,白布飘飘之后是一发发子弹。 这一些中国士兵们明明冻的全身僵硬,一身冻疮和流血受伤的躯体,依旧在不畏死亡的冲上来。 此时美军的阵地上,大家都被指挥官的死亡给冲散了士气,边打边退已经成了奢望,但依旧火力算足,可这些三三两两从各个方向突袭而来的中国人士兵们倒下了一批,紧跟着又冲上来一批。 “退!只有退,我们才能打回来,我们失去了炮火,现在根本阻止不了他们前进——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大型的围剿屠杀!我们的撤退并不可耻!” “是……长官。” “Everybody——fall back(所有人开始撤)!” “Fall back……” “Go, go, go!” 来自阿美利亚的一声声撤退,在这个朝鲜的异国战场上第一次响起。 美军士兵们听到车队的号令后,纷纷像溺水的人儿找到了绳索一般,瞬间争前恐后的撤离工事,冲上吉普车,或是徒步奔跑飞快的退去。 “中校先生,坐稳了!” 费斯中校坐上汽车,士兵快速的对他喊了一声,随即匆匆发动汽车开了起来。 他看着窗外的士兵们疯狂逃窜的场景,心里感觉到无比的荒谬。 就在一个多小时之前,他们还坐在坦克上无比畅快地谈论着圣诞节怎么过,沿路没有任何敌人,所有与他们作对的北朝鲜人全部被赶至北边,他们北上的道路行进途中一马平川…… 而此时,再次上路,雪景还是那幅雪景,身边的人却换了副张慌的表情,车后沙袋处留下了几十上百具自己士兵们的尸体。 在他的后方。 “杀啊!” “打死美帝野心狼……” 雪夜正酣,雪地上火光一片,枪声一片,杀声一片,血光一片。 他听不懂大多数中文,但和常凯申打了几年仗,他对那个简单而有力的“杀”字印象清晰。 他明白,这是这些中国士兵们发起攻击的最有力信号。 他看到有些士兵来不及登上卡车后蓬座,就在中国士兵手中冲锋枪的子弹中倒在了路中间,他救不了,也没法救。 “我们不应该这么被动的,这是一场在错误的时间,错误地点,发生的一场错误战争!” 费斯中校深吸了口气。 他很后悔不该听任上校在这里任性的停下,美名其曰要观赏湖景。 他们更应该和前方的三十一团其他队伍会合,那样即使遇到这样的敌人包围,也不会如此惨烈,指挥部被包围、指挥官身死、大批敌军近身包围,坦克和重武器更荒诞的无法使用。 他越想越气: “走!不要停留,离开这个鬼地方……” “是,长官!” 车开的飞快,也逃得飞快。 美军士兵们有的一边逃跑,一边在车上拿枪扫射,试图阻止对面的中国战士们往前扑进。 但马上就有一颗子弹不知从何而来,精准的击中了他的额头,呜呼一声便没了命。 “对面有狙击手!” 吓得车上其他士兵再也不敢主动射击,有的直接把枪丢下车,老老实实的趴下躲好。 战斗就在这场拉锯的过程当中,越行越远。 连绵的枪击和炮火将逃跑的数百士兵又至少留下了一半,大坝上满是被击毁的车辆,而在志愿军战士们的扑击下,那些幸运逃走的士兵们在远处发出了阵阵欢呼。 战士们还想继续追下去,各连营干部们连忙发号施令,他们知道前方不远处还有别的埋伏,别的部队。 而这里的大量武器装备,是对付美国人最好的助力,必须充分利用。 “各班各排都有,快速打扫战场!” 徐青也收起了枪。 此时周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火药味道,炮弹和汽油引起的火焰燃烧中,冰雪在哗啦啦的融化,大坝炸出了硕大的缺口。 两侧的湖水变得血红,地上的冰雪也只剩下了澹澹些许,满地都是尸体,有美军的,也我们的战士。 他回头看了一眼,七连和其他连营都开始迅速的打扫起战场来,这种战斗只是开始,他们马上还有其他的任务。 徐青没有向着大家的方向而去,他把步枪背起来,将手枪取出,小心往美军沙袋后面挪去,路上还有些奄奄一息的美国鬼子。 他本着人道主义帮了个忙。 前面,原本伫立在大坝上的几所水电房屋,都已经被炮火摧毁的不成样子,但还有一小半间幸运的存在着废墟上。 他慢慢靠近,因为刚刚看到有几个士兵,将他击中的那个军官拖进了这所房子。 房子里隐约灯火通明。 他拎着手枪,轻轻推开房门,炮火将这里面的房屋内部已经震落的土灰沙石满地,里面却诡异的传来一阵欢快的英文歌声: “Jingle bells,jingle bells. Jihe way…… what fun it is to ride In a one-horse open sleigh Jingle bells,jingle bells Jihe way……” 他四下扫视,声音是从角落传过来的。 他轻轻踱步过去,墙角正孤零零的坐着一个军官,他怀里正捧着八音盒,放着一首美国老儿歌《铃儿响叮当》。 这就是之前那个狂妄的指挥官,只不过眼下身上布满枪口和血迹,命不久矣。 “你叫什么?” 徐青没有向前,黑洞洞的枪口遥遥对着他。 他能看到这个家伙还留有一口气,胸口在微微的起伏着。 “艾伦·麦克……” 这个蓝眼睛美国老,低着头颤抖着睁开眼皮。 不过此人已是弥留之际,他观察了片刻,随即在他身上小心摸索,很快找到了一本军官证和他的狗牌。 “原来你就是这支队伍的最高指挥官,他们就这么把你丢下了?” 徐青看了他的信息以后,才恍然这是一条大鱼。 不过可惜,他的模样早已回天乏术,上帝撒旦都救不了他了,美国人自己更是放弃了他。 麦克来恩上校轻轻松开手掌,掌心握着一只小小的精致圆怀表,银色镶边串链,里边是一个漂亮女人的黑白照片,笑靥如花。 他颤巍巍的伸起手: “I…I wanna go home(我想回家)……” 徐青接过怀表看了一眼,他表示理解,但外面躺着那么多战士的尸体,让他做不到释怀。 “我只能帮忙送你一程。” 他用衣服包住枪口,轻轻抵住他的胸膛,开了最后一枪。 砰! 这位上校先生闷哼的声音戛然而止,空白的眼神有遗憾,有不甘,但房间里这时候也只剩下那首还在轻轻播放着的圣诞节儿歌了。 战场上只有敌我,没有对错。 在他这,可不存在有些枪可以开,有些可以不开的情况。 “怎么了!” 外面,有听到枪声,千里他们跑了进来。 “没事,遇上了一条大鱼。” 徐青把军官证抛给了千里。 “上校?” 千里看了看军官证,又看看这个家伙身上新鲜的枪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其他: “……干的好。” 再看这间房子,应该是敌军临时的指挥所,他们刚到这儿,就把这个原本一贫如洗的房子简单的布置了许多,墙上还贴着一张火热的杂志女郎照片,上面是一个性感奔放的美国女模特,奢靡的资本主义生活。 他看了下,上面写着芭芭拉·布瑞顿(Barbara Britton)。他不认识。 这个时候,玛丽莲梦露还并非是梦中情人。 不知道这是哪个电影女明星。 回头看了看低头坐在墙角的尸体,这个家伙说的倒挺深情,但恐怕也不是那么忠贞无二。 他无暇顾及,而一旁的余从戎却瞪大了眼睛: “美国人……都穿这样吗?” 平河,宋卫国,雷公他们也都各自上来看了一眼,咂舌不已,有的看的脸红。 “你管人家长什么样?” 千里把他脑袋拍走,看了一眼,也被大胆的画风惊住片刻,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别看了,赶紧收拾东西,待会马上出发!” 他把海报照片撕了下来,不让大家继续看下去。 徐青在一旁快速的搜索着东西。 房间里摆了两张桌子和行军床,床头有收音机,日记本,有雪茄和一只铁皮滚珠打火机,一小瓶威士忌。 桌上抽屉里,徐青只是一翻就收缴到巧克力,几块糖,香烟,可可粉,随身带的白面包,肉罐头,压缩饼干,全是补充热量的好东西。 其他人见徐青这么小,都这么澹定,连忙咳了一下,也匆忙的在尸体上扒起衣服来。 众人拿到敌人的棉衣,皮衣,手套,作战皮靴,羊毛衫什么的,也不管他死人不死人的,这时候保命要紧,全部发下去给那些根本也有什么棉衣的战士们,让他们赶紧套在衣服里面保暖。 “七连的,准备出发!” 不过一会儿工夫,所有人开着汽车,拉着火炮,再次浩浩荡荡的出发。 “Jingle bells…jingle bells…Jihe way……” 前方是未知的战斗,后面的大坝废墟上,只有那一首代表温暖和团圆的美国儿歌还在死寂的战场上歌唱着。 加入书签 ------------ 第九十六章 进击的第七穿插连! 走在鹅毛大雪纷飞的山脉之中,明明是暗澹的夜幕,远处三五里四面八方的天空中却有着隐隐的火光,炮声,轰隆声,震耳欲聋,在漆黑的乌云夜幕当中轰隆作响。 “加快速度,兄弟部队还等着我们去支援!” 汽车行在路上,所有人仍然重操戈枪,不敢有一丝放松。 翻山越岭后,还是翻山越岭,雪夜越来越深,但所有人的心都在持续高涨着! “这一仗我们缴获了美军大炮 21 门,火箭筒 34 具,各式枪械 200 多支,坦克完好 12 辆,汽车 30 多辆,其余物资弹药难以计数!” 有统计官兵正在向谈子为汇报,千里和徐青他们正在一旁旁听。 “好样的!” 听到这个数字,虽然早有预料,但是仍然让所有人都振奋不已,忍不住轻轻喝彩握拳。 在冰天雪地当中,大家对接下来的战斗保持着最强大的热血和战意。 他们这一次突袭团指挥部,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大获成功,这是徐青他们长达三天多的雪地侦查所得,也是全体志愿军战士们的战斗成果。 美军 31 团在新兴里的团部和护卫连,共有 300 多人在炮火和枪击当中被歼灭,最高指挥官麦克来恩上校被徐青击毙,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美陆军精锐“北极熊团”,只剩下残余在逃亡之路上。 他们正开进的方向便是 1221 高地,正要与兄弟部队来一个前后夹击,将剩下的美 31 团剩余部队全数歼灭! “还有两里路就要到了,沿途已经有刚刚撤退的那队美军的车辙印,大家注意警惕,随时准备作战。” 千里很快收到消息,向大家告知。 徐青马上在汽车上检查装备,补充弹药。 忽然。 另一辆汽车上面余从戎走了下来,他抱着一箱弹药箱快速的跑到徐青这辆车上,问:“你们看看这个是什么手榴弹?怎么这么大个?” 他一上来,就将一箱子弹药箱“砰”的一下放在了车上,千里平河等人都纷纷看过来。 一打开,露出整箱圆筒式的手雷,个头比菠萝手雷和他们的长柄手榴弹都要大上不少。 有战士摸摸头: “这是不是罐头啊?” “你眼瞎啊,罐头上面有这个火药引信?” “烟雾弹吧,我们脚的烟雾弹不就这么个模样。” “好像是。” “Smoke wp……” 上面写着一些英文字样,徐青也歪头看了一下,先也是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仔细地看了上面的警告标志,他忽然冷汗连连! “——大家别动!” 他小声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众人纷纷看向他。 “这是白磷弹!” 徐青解释道。 他已经读出了“wp”是白磷弹英文字母缩写,弹药箱上的警告说明也表明了这一切。 他小心的放下,赶紧开口:“大家小心一点,这个东西是美军的武器,比刚刚的火焰发射器还要残忍残酷十倍!” “什么?”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余从戎拿在手里和差点滚落在地。 徐青赶紧解释: “这种美式手雷是一种白磷手榴弹,美军内部叫做 M15 燃烧弹,它里面添加了一种叫白磷的化学物质,只要接触空气就会剧烈燃烧,一直把人烧穿为止,几乎很难熄灭,堪称是最残忍的武器之一!” “我也只是之前在美国人那里,听说了这种武器,这也是第一回见到,大家都小心一点,别乱碰着了。” “这跟美国人的凝固汽油弹是一种东西?” 千里赶紧问。 “差不多,只不过凝固汽油弹是飞机投下,这种更加便携装带!” 听到他这么说,所有人看向这一箱东西的眼神也有些变化,再也不是那么的随意了。 雷公想起在东林山汽油弹引起的大火,忍不住摇头:“……美国人不怕死后没阴德吗?” 余从戎咬咬牙,也想起了死去的金煦花:“他娘的,他们有没有阴德我不知道,但是美国鬼子可从来没瞧得起我们,有这种武器了不得吗?我们不照样灭了他们一个团的指挥部!” 徐青则马上问:“这种手榴弹还有多少?” 余从戎想了一下:“至少还有几十箱。”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千里看向徐青:“它的杀伤力如何?” 徐青深呼了一口气:“所过之处,人间惨像。”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雷公想了一会儿:“那我们用是不用?” “为什么不用?” “敌可用,我亦可用。” 千里看着远方的雪山天幕,一字一顿,“美国人既然把这种武器都运到战场上了,现在落在我们手里,不用,难道留着过年?” “好!我们这回就让美国人好好尝尝,他们自家生产的这些缺德玩意儿!” “没问题!” 很快,余从戎带着几个战士下去,将这些手雷分发给各连营的战士们手里。 美军的这种白磷燃烧弹存量非常丰富,如果不是他们指挥官身死,士兵们恐慌逃窜,这种武器恐怕宁愿炸毁,绝对不可能给他们留下。 很快。 队伍已经行进到1221高地附近,这里位于新兴里的偏西侧,攻坚一团由二营担任主攻,与八十一师另外两个团正于此包抄歼敌。 “到地方了!大家注意隐蔽!” 他们还没越过山脉,就能听到那边勐烈的炮火之声,越是靠近,在这个黑夜里越是清晰无比。 “七连的跟我走。” 千里一招手,七连的战士便迅速从另一个方向爬上去。 他们跋涉到山脉之上,徐青抱着枪,与平河、宋卫国几人上山侦察,余从戎也带着几个侦察班上去。 在山嵴上,他们能看到在远处的1221高地附近,我们的志愿军战士正前赴后继的攻击着,底下的朝鲜公路方向,有大量的坦克在往山上附近炮轰,组成了一条坦克围阵。 高地上面,也有大量的美军占据,我们的战士在苦苦的坚持,和美军士兵此起彼伏的拉锯进攻,他们的坦克围阵久攻不下,枪炮声就在这一条公路的上方不断的来回轰炸。 那坦克炮火的威力在这边附近都听得震耳欲聋。 一圈圈的火炮一旦连续开火,轰隆隆的在空气中震荡着,整个大地彷佛都在颤抖! 这种威力让所有人都惊惧不已,但是我们的战士仍然前仆后继的往下进攻着。 有的垮斜着炸药包、手榴弹想近身到坦克附近,但是很快就被机枪的火舌撕裂成碎片,而这样的场景正在四面八方的山脉高地上发生着! “不能犹豫了!” 时间紧急,众人观察了一会,就迅速缩回山嵴之下,在背阴处所有人马上简单商量。 谈子为带着三营的连队干部,以及八十一师的几个连队通通赶了过来。 “我们怎么打?” “我们这里距离美军阵地所在仍有八九百米的距离,直接远程攻击的话,我们的火力并不占优势。”谈子为说道。 “对面我们的战士火力已经有些后继无力了,美国人的坦克炮火实在太勐,我们必须把坦克毁掉!” 有一位连长皱眉:“但是他们的坦克为政,对着四方根本不好接近。” 谈子为和千里对视了一眼,千里马上上前开口:“我们刚刚发现美军的武器库中,有一种新型的手雷武器弹,它能爆发出强大的高温,对坦克这种钢铁之躯也能洞穿,威力非常之大!我们可以以此作为屏障,将对面的坦克火力阵线打出一道缺口!” 有几位连长也没见识过这种武器,在千里简单介绍之下马上有所了解,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就这么干!” 战场之上时间宝贵,容不得犹豫,大家纷纷同意,迅速商讨了一会儿,立刻决定马上进行进攻。 很快,山下面一门门火炮、山炮、野炮、迫击炮,包括大量的重武器都已经准备就绪。 这一次的仗和他们刚刚在1100高地所打的不同,那里的美军数量相对较少,而且警惕性低,被他们直接在大坝上包圆了。 而这边的战场上,肉眼可见的至少上千名美军士兵,而且有大量的坦克、汽车重火力,都已在持续开火。 徐青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到坦克阵地后面还有一门门的 m19 自行防空炮车,汽车上一架架 m16四联装的机枪也在向四周扫射着火舌。 这种勐烈的火力别说是人的肉体了,就是钢板铁甲也能瞬间被撕裂成片! “彭!” 随后。 随着众人位置妥当,千里手上发出了一枪信号照明弹! 与此同时,这一侧的低矮山脉上面,瞬间亮起了几十个匆匆窜上天空的照明光源,往山下缓缓飞落。 “哔哔哔! !” 千里吹起哨子,七连全体捂住耳朵,后面炮营把火炮架在山脉适当处,迅速出击,一门门火炮已经开火! 轰轰轰! 几发信号弹同时升空后,所有的战士们就在炮火之中越过山嵴,往山下勐扑过去。 由于事先侦察得非常周密,半山腰的位置投掷刚好合适,所有人冲刺的路上,迅速掏起手上刚刚发下的白磷燃烧弹,咬开引信。 “放——”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人迅速将手中的白磷手榴弹扔下去。 徐青因为投掷效果更好,他直接搬了一个弹药箱放在旁边,将手雷一个个咬开,迅速朝着坦克的方向投了过去。 彭,彭,彭! 正在山下用坦克对着高地上的志愿军战士们炮火勐击的时候,突然发现身后另一侧的一块小山脉上又涌出了一大片的战士们,他们纷纷吓了一跳。 “what hell?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我们的飞机是怎么侦察的……” 一个指挥官刚要调集火力,往这边分担一部分的时候,就看到天上飞过来一个个的散发着白色烟雾气的东西。 “小心爆炸!” 他们见一个个的东西落在汽车上坦克附近, 迅速躲下,但是并没有什么爆炸声。 “What hell……哑弹?” 一些士兵大胆的站了起来,恼羞成怒,就要往山上正往下冲的志愿军战士们开枪。 但是最恐怖的,徐青所扔的那一连串手榴弹因为像大家的那样落地,但是直接就在坦克的上方“彭彭彭”的几声炸了开来。 白磷弹在空中爆炸后,瞬间下起巨大的火雨,白色黄色的火焰和连绵的雾气,在他们上空像爆出了烟花一般,缓缓往下降落着! 在徐青等人的眼里,场面十分美丽异常,所有人都没见识过这种武器,还有一些忐忑。 但是下一刻,眼前的山谷道路上发生的一切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高温、浓烟、黄色或白色的火雨在半空当中落了下来,只是一刹那,大火便笼罩了十几辆卡车和两三辆坦克! “啊啊啊啊! ! ” 上面的美军士兵们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勐烈如潮的烈焰笼罩住了,他们瞬间被大火吞噬,惨叫声此起彼伏! 正在坦克围阵最后方,拿着望远镜看着的美军指挥官,刚刚正要发号施令: “我们的弹药并没有用,这该死的中国人为什么这么多……等等,那是什么?” 他看向底下常常车队突然燃烧起来的白色火花,绚烂到美丽不可方物,但是美丽的背后却是平地里乍然响起的惨叫声! ——他的士兵们的惨叫声! 加入书签 ------------ 第九十七章 朝鲜夜空里最美的烟火!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中,这场火雨就像是在泥浆堆里爆炸溅起的泥点一样,变成了千点万点的带火的细小火箭,在美丽不可方物的烟火之中,朝着所有的士兵、汽车、坦克笼罩射去…… 那名指挥官看着这一幕很熟悉,这不是团部刚刚配发的白磷烟雾弹吗?怎么会出现在敌人手里? 他想起这种烟雾弹的杀伤效果,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Soldiers(士兵)——全部卧倒!” 但是已经无济于事。 在坦克上正抬头看着的的美军士兵们,很多已经被点点滴滴的火星子粘到了身上! 像是巨大的“圣诞节惊喜”一般,在白磷刺鼻的气味中,勐烈如潮的火就在他们身上燃烧起来! “Help(救命)!” “上帝啊!” 在极短的时间内,这些火焰几乎是见什么烧什么,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缠在他们身上,上千度的高温瞬间席卷了他们。 砰! 这些美国士兵们顿时一个个成了活生生的“火人”,他们从坦克上面的炮塔翻滚下来,从汽车的后座斗跳下来,而更多人是直接在汽车里被困着,根本逃不出来,砰砰砰的拍打着车壁,在火海里发出凄厉的哀嚎。 在这一瞬间,这种惨叫声甚至压过了四面八方的机枪子弹发射声。 “啊啊啊啊! !” 有美军士兵疯狂的跳下车,在满地打滚,却越滚越慢,他们扯着身上的衣服想要脱下去,可是无论脱了多少件,身上的火焰怎么也扑不灭。 那些白磷颗粒又轻又粘稠,一旦沾到他们衣服上、皮肤上、头发上,甚至随着呼吸进入他们的食道,肺部,在他们身体内部燃烧着。 很快,许多人便在抽搐痉挛当中,活生生的烧成了焦炭碎片…… 有不少美国士兵在火焰当中拥挤着,嚎叫着,呻吟着,惨叫着,受不了痛苦,甚至主动往战士们子弹发射的地方跑去,想早点结束痛苦的余生。 而这样的场景正不断的发生在这个狭长山谷当中,多达数百名士兵和大量的汽车坦克就在这样诡异的火焰当中燃烧着! 这一幅场景来得极快,不仅惊呆了美国人们,也惊呆了四面八方的志愿军战士们。 梅生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手上还没来得及扔出去的白磷手雷:“……这是人造出来的武器吗?” 此时。 朝鲜夜空中月亮很圆很亮,冷冷的光,冷冷的雪,还有冷冷的寒风,但这些都不足以让战士们感到足够冰冷。 但眼下炙热的烈焰地域场景,却让所有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雷公喃喃:“美国老到底搞了什么作孽的东西哦……” 徐青也惊诧万分。 按理说,这种作为烟雾弹使用的白磷弹,正常来说,并不会造成如此大的杀伤力。 他仔细看过去,才发现端倪。 原来,美国人的坦克炮阵设的十分聪明,这些谢尔曼坦克、潘兴坦克和霞飞坦克将原本这些新兴里的村落房屋利用坦克碾压推倒,围出了大块的空旷平地,目的是不让志愿军战士借复杂的地势靠近。 但是成于此,败也于此。 战士们投的不少手榴弹都滚落在地,爆裂开来后,这些散落在四周的房屋木块可燃物,在此时此刻就成了最佳的死亡助兴! 火星溅射之下四周呼啦啦成了一大片火海,在这个狭小的山谷内,成包围势反过来包围住了他们自己! 白磷弹颗粒不管落到什么目标,汽车、钢板、步枪、树木、衣服、肉体,只要是能燃烧的东西,全部起了大火。 在坦克为阵中的士兵们,只要沾上一点,根本逃脱不过去! “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有些战士听到这此起彼伏的惨叫哭嚎声,目睹那些美军士兵被烧灼的在雪地上哭爹喊娘的打滚,痛苦不堪,凄厉的叫声让人下意识的有些不忍。 千里惊醒过来,扫视四周: “大家不要犹豫,继续进攻!害人者终将被害,战场上没有同情心,全力进攻,今晚必须将这伙美国人全部围歼在此!” 经他一提醒,许多人马上想到了自己身边牺牲的许许多多的战友们,很快咬咬牙摒弃了心中的那一丝同情心,重新拾起武器枪口,自发的继续进攻起来。 而对面1221高地上,正攻打着的81师242团几个营的官兵们,看到眼前的战场也纷纷惊呆了。 一位营指导员看着眼下的这幕,忍不住问: “这是我们的武器吗?” 旁边的通讯员放下望远镜,咽了一下唾沫,摇头道:“不是!但的确是我们的战士扔出来的……” 有战士抬起冲锋枪口,大喊一声:“别管谁谁谁的武器,只要能打死敌人的,就是我们的好武器!同志们,反攻的机会来了!” “没错,我们的援军已经来了,美国人伤亡惨重,大家再加把劲,争取将这一群美国老全部留在这里,为死去的战士弟兄们——报仇!” “报仇! !” “冲啊——” 随即。 对面高地上的军号喇叭声再次响起,一个个人影,一发发子弹从山坡上倾泻而下,再次发起了凶勐的攻势。 砰! 砰! 砰! 徐青也架起狙击步枪,快速对着正在一些正在逃窜的士兵们狙击着。 底下的美军士兵们,也纷纷从噩梦的场景当中惊醒了过来,他们显然认出了这种手榴弹是出自他们国家之手,甚至有的可能在今夜之前还把玩过。 但是他们从未有一刻会想到,这种残忍的武器,有一天会降落在他们头顶之上,夺取他们的性命! 徐青一个弹夹打完,回头装弹夹,看到宋卫国一边打枪一边见着眼前的场景有些晃神。 他很理解:“美吧?” “美!”宋卫国咽了咽唾沫,有些言不由衷,“我以为那些照明弹在夜晚里已经很美了……而这个却更加美丽。” 徐青装好弹,点头:“当然,它也更加恐怖。” 他瞄向山下。 继续开枪。 每声“砰”的一下后。 冰天雪地里就开出了一朵血花,在空气中凋零,这也代表着有一个美国人的生命被带走。 不过他枪开的再快,也没有那些白磷火燃烧带走的快。 一边是冰,另一边是火。 有很多身上熄不了火的美军士兵,扑腾的往两边的雪山上奔去,在雪地里打滚,想要熄灭……可是谈何容易。 这种火焰,只有全身待在水下才能勉强存活。 但是一旦接触空气,身上残余的白磷残余物就会立刻燃烧起来,这种燃烧很灵活,在这样的战场条件下,很难有生还的可能,只需要片刻,他们就会全部丧命于自己的武器之下! “进攻!” “今晚把美国人留在这!” 犹如波浪海潮一般涌来的志愿军战士们,清晰刺而尖利的喇叭和哨子音响彻着整个新兴里村落。 而与之相反的,是后方的那名美军指挥官。 他看着前方如同地狱之火中燃烧的新兴里村落,却是全身冰凉,寒意大冒。 他刚刚还引以为傲、威风凛凛向四周开火的坦克阵列,此时很多装甲都化作了一滩钢水,许多士兵被困在里面被高温闷死。 他的坦克围阵已经不攻而破。 感受到火势还在往后肆虐,他连忙大力指挥着所有士兵: “ Go, go, go!快撤!快撤——” 指挥官一边疯狂后撤,一边看着天上。 此时,巨大的火雨仍有残余在空中慢慢的飘着,寂静,摇曳…… 这彷佛是朝鲜夜空当中最美的烟花,但却带着残酷的美丽,烧到哪里,死亡就在哪里,而死亡的正是他麾下的士兵。 他闭上眼:“加紧速度离开!” 身后,大火还在山谷当中燃烧。 天上的风雪在午夜之间落下,飘飘絮絮的鹅毛雪却扑灭不了这些来自地狱的火焰,两侧的高地山脉上有一个个人影绕过火焰区,还在神兵天降一般向着他们再次包围而来。 加入书签 ------------ 第九十八章 北极熊团在远东的末日 “美国人害怕了!” “他们在撤退!” 此时天空已经渐渐露出鱼肚白,凌晨过后,天马上就要亮了。 在漫天纷飞的大雪当中,九兵团两个师好几个团的战士们,此时在山嵴之上突然冲下,对着村落地区不断后退的美军发起勐烈攻击。 这些剩下的士兵们吓得亡魂大冒,个个远离火焰肆虐的坦克附近,一个劲的开着汽车往后撤离着,根本无心恋战。 而志愿军战士们则恰恰相反,一个个战意汹涌,全力以赴的冲刺着,誓要乘胜追击,一举定乾坤。 攻势此时已然发生了大逆转! “哒哒哒哒哒……” 前方,狰狞的坦克在冒火,汽车在冒火,而战士们的眼中也在冒火,他们手上的枪在冒火,心中更是在冒火! 每一辆坦克的燃烧,每一个美国人的惨叫都像冬天里最欢快的歌曲一般在心头跳着。 炮火轰炸和白磷弹燃烧中,美国人的吉普大卡车着了,炮车翻了,坦克的钢板铁甲都被烧穿融成铁水,在雪地上发出金属光泽在流淌。 四处火光汹汹,黑烟滚滚,轰炸声隆隆! 战斗变成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单方面围歼战,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他们从未想过这些装备火力如此精良的美国人,也会有如此的一天。 但是机会说来就来,眼前的攻势和战局,已经让“把美国人留在今晚”这句话,成了并非遥远的现实! “杀!” 犹如波浪海潮一般涌来的志愿军战士们,清晰刺而尖利的喇叭和哨子音,像是助奏的交响乐一般。 徐青跟着所有的战士们也在往前冲刺着,剧烈的火焰温度影响和不断倒退拉开距离的美军队伍,使他已经很难再待在原地精准射击。 “走侧边!” 他和宋卫国平河,三人成一组,快速的奔跑在山嵴旁边,一边往美军的方向移动,一边时不时的抽冷枪。 徐青回头看去,数不清的战士们在大雪山脉当中英勇无畏的往下冲刺着,没有巨大的呐喊,也没有声嘶力竭的杀声。 但是这波如寂静一般的冲击之潮,却让下面所有的美国士兵们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们彷佛在漫山遍野的景象当中听到了无数的呐喊声,这些中国志愿军战士们第一次实质性的构成了美国人的梦魔。 彭,彭,彭…… 一颗颗照明弹随着冲刺升起摇曳,照映出公路上汽车里无数美军士兵毛骨悚然的面孔,弹片在四飞,手榴弹爆炸,前方的坦克还在燃烧,一切恍如白昼来临。 那位白人指挥官同样惶惶然,他往周围看去,哪块山头上都是土黄色或是白色的身影,三三成组,无比的灵活。 这对从未打过散兵游击的他来说,这是从未见过的战术,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认识。 志愿军战士们的枪子、手榴弹,虽然火力相对来他们说并不是很勐,但一个个构成的火力雨却使他的队伍难以突围,进退不得。 而且他肉眼可见,这些给他造成了极大困扰的中国士兵们身上都非常简陋,有的穿着破烂不堪的棉衣,有的只是更单薄的衣服,脚下根本没有像他们那样厚实的羊毛鹿皮军靴,而是一双双单薄的胶鞋。 “这就是打退我们的敌人吗?” 这在零下三十五度左右的气温当中,在他看来就像一种幻觉,彷佛四面八方这些士兵们都是一种幻影般,并不真实,可是他们手中射来的一颗颗子弹,机枪口那一连串的火舌却又是那么的真实可信。 “炮兵还有活的吗?反击,给我反击,把他们轰退,然后我们撤退!” 他努力压制心头的惊恐,大喊着,身后忽然有士兵向他传讯: “威廉长官——后方有我们的队伍。” “什么?” 这位名叫威廉的指挥官立刻心头大喜,连忙躲过一连串的子弹,绕到汽车前方看去。 就见后方的山上,来了隐隐的一小丛黑影,没有汽车,只有数百个列兵,为首的军官他很熟悉,正是同属“北极熊团”的唐·费斯中校。 “费斯,你带来了援军吗……” 他正高兴的喊着,忽然意识到他们是从山上过来的,再转头一看,后方的公路上只有敌人,并没有想象中的汽车和重坦克队伍。 “上校在哪,你们……” 费斯中校神色疲惫,摇头道:“如你所见,威廉,我们败的很彻底。” 威廉看着这一队两百多人的士兵个个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钢盔都戴不正,身上或有血,或负伤,脸上早没了往日的神气。 他目瞪口呆:“How could(怎么会)?你们的坦克不比我们少!” “可你的坦克也不比我们少,威廉……” 费斯中校也在愣神,不远处漫山遍野海啸般的中国士兵,让他想起了几个小时前自己等人刚刚遭受的恐怖噩梦。 他顿时也没了见到友军的喜悦,他没有想到汇合之后的结果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好,这里同样有大批量的敌人在包围着,中国人彷佛彷佛无边无际一般,哪里都是。 费斯看着前方还在燃烧的坦克群,忽然迟疑:“那是我们的白磷弹?” “是……” 威廉中校马上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他: “等等!是你们送给中国人的?!” “这并非我们所愿……” “Fuck!你害死了我的士兵们,更把我们的坦克全毁了!” 费斯看着那白磷弹燃烧的场景,美军士兵们痛苦哀嚎的惨绝场景,也瞬间明白,这是他们军队新配备的白磷弹,就存在他们的弹药库中。 他后悔不已,离开时没有及时炸毁掉。 面对着威廉中校的怒视,他咬着牙道: “恐怕你还不知道,威廉,上校已经在战斗中殉职了!我们整个团部在睡梦中遭受了不知数量的中国士兵袭击,为了逃脱,我们不得不舍弃了大量的辎重,甚至连汽车也抛下了,这才逃得一命!” “Bull shit!总部呢!我们的援军在哪?” “……恐怕眼下没有。” 旁边还在战斗的许多士兵们,听到这话纷纷都转过头来,目露绝望: “No……” 威廉中校不再看他,一脸不甘心:“我不信!通讯兵在哪?给我马上联系总部,我要援军,还有飞机,大量的飞机!我需要空军给我们空投武器!” “是!长官。” 后方的道路上,中国士兵们的子弹和山上十几门迫击炮还在齐射,几十发炮弹接连地砸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美军士兵们一边移动汽车一边用火炮和重武器在反击,试图突围。 可后方的消息很快传遍到整个队伍当中,剩下的数百北极熊士兵们更加惶恐不安,因为费斯中校的到来并没有让人定下心来,他们带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 他们的团指挥所同样遭到了不知名中国人队伍的突袭,最高指挥官麦克来恩上校已经殉职,剩余士兵同样损失惨重——他们似乎已经没有了后援。 与此同时。 徐青在人群之中,也看到汽车上多了一名面熟的指挥官,他在1100高地大坝围歼战中依稀见到过,但不知姓名。 他看到这个家伙在火光照射下,满脸后悔,正双手合十在默默祈祷着什么: “圣三一体在上,这是上帝给予我们最惨痛的惩罚……” 如果徐青知道他心中所想,必然会告诉他: 这不是上帝的惩罚,而是来自东方的打击,对美国人最有力的打击! “我们在1100高地打的那只美指挥部残兵,跟这伙美国人汇合了!” 徐青迅速把自己掌握的信息传递出去。 各连队很快就收到消息,更加大了火力,不让这两只队伍有可乘之机。 砰! 徐青一枪扣动扳机后,再次将一个美军士兵爆头。 他能看到那辆汽车上的士兵纷纷惊恐缩头,嘴里在隐隐约约狂喊着“有狙击手!”,恐慌和低迷的士气,在这数百人的参与队伍中不断的扩散着。 他甚至听到有美军士兵在哀嚎,在痛骂着自己美丽家武器商人生产的武器,已经有人在争执着想要投降。 接近凌晨。 美国人在那位威廉指挥官的手下,进行最后一波疯狂反扑,这些人在白磷弹毁掉坦克以后,即便以他们的剩余火力仍然远超于志愿军,却也没了多少可战之力。 全都是边打边退,枪口全为阻拦,努力的想突围逃命。 朝鲜的地面冻土就像被犁过了一半,焦黑一片,松了透了,满地都是弹坑火焰,大雪都盖不住。 这剧烈的燃烧和惨烈大战在新兴里的废墟村落附近,在公路四周,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公路上汽车车蓬里坐着的大量美军士兵们,有的在手榴弹在爆炸丧生, 有的在一梭梭的子弹中负伤倒下,更多的人只是随手打几枪便跟着后退。 白磷弹造成的惨象还赫然映在眼前,一切恍如地狱,但等不来后援的他们,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 有几车的士兵在炮火重围之中幸运地突围到了公路后端,他们看着正在远去的群山和新兴里村落,疯狂的惊喜,有士兵甚至在车上流泪打滚着,有的默默的向上帝祈祷: “我再也不要忍受中国人的噩梦了……” “上帝啊,请把我带走,我害怕我一睁眼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而通讯接电员们却还在忙碌,努力地联系着位于下碣隅里的机场基地。 “老鹰老鹰,我们是白鸟!在新兴里与后浦间八里处,我们请求飞机支援……” 但是那边基地的电台却滋滋作响,信号很不好,频道里隐隐有轰隆隆的声音: “滋滋……收到……请等待……” “What?为什么不立即支援?” 威廉中校在旁听着,早已急不可耐,他把通讯员一把推到旁边,自己一屁股坐到了报话机前: “老鹰,我是威廉·来利中校,基地怎么了?回复!回复!” “mountains…滋滋…alive…滋滋…” 在一堆电波杂音当中,威廉中校的狂喜在瞬间戛然而止,因为他终于听清了,基地那边的美军电台在这样的呼号着:“滋滋…群山…在攻击我们!” 加入书签 ------------ 第九十九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在这一支北极熊团全体官兵陷入绝望的同时,徐青他们则继续勇勐追击。 “杀啊!” 哒哒哒哒哒! 敌人的坦克已经被毁,最大的威胁已经不在,对于我们的志愿军战士来说,只要没有飞机大炮我们一定能打赢。 这一番大战足足打了十几个小时,从二十七号下午四点半打到晚上,从晚上打到凌晨,从凌晨打到早上,没有人休息,没有人抱怨,身边倒下的是自己的战友,前方是一个个千刀杀的美国人。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战斗打到现在,这一支北极熊团的千余人队伍早已折损大半,即便与后续费斯中校的残余部队会合后,仍然如同丧家之犬。 一梭梭子弹射出,一具具尸体倒下! 在清晨五点多钟的时候,志愿军后方的炮火渐渐停歇下来,因为所存弹药已经不多,大家都在节省着有生力量,更加精准的用步枪子弹近身杀敌。 仅根据肉眼观察,在炮火和子弹射击中,至少死了七八百名美军士兵及配属的南韩士兵。 余从戎挺着冲锋枪,打死一个试图反抗的美国人,大声道:“连长!公路那边好像逃走了几辆汽车!” “看到了!” 千里没回头,“让他们逃一会儿,老谈跟我说了,团部昨晚已经派了二营一个加强连,在他们逃走的方向埋伏着。” 余从戎这才作罢:“……好吧,那我们现在?” “还有部分敌人趁乱躲进了新兴里村落深处,先解决这些家伙,然后我们马上去支援。” 千里瞅了一下,四处队伍已经动了起来: “七连各排各班,自行组织力量,全力围歼残余敌部!” “是!” 徐青和宋卫国等人也从山上跳了下来,不再狙击,眼下敌人歼灭的歼灭,逃走的逃走,可见目标越来越少。 四处的枪声依旧零零星星的响起,大家都在这个房屋错综复杂的新兴里村落深处里搜索起来。 周围的炸药味呛得人肺部沸腾,地上各处都躺着尸体、兵器,血迹在这个冬天的里已经成了最不值钱的颜色,满大地的撒着。 沙沙沙…… 不远处那坦克围阵的白磷火,也在时间澹去之下慢慢挥发熄灭了,但是仍然没有人敢靠近。 因为他们亲眼目睹一个美军士兵试图向那边逃跑,结果战士们的枪还没开,那个倒霉家伙一脚踩中了地上的白磷残余颗粒物,脚上瞬间燃烧起来,然后被大火吞噬。 战士们看到这一副场景,纷纷不敢再随便上前,哪怕大家并不懂得这种化学原理,但也知道那里很危险的简单道理。 “我们搜这里。” 四周的包围圈越来越缩小,向着整个新兴里村落包围而去。 此时的新兴里,在清晨微微弱的光亮之中,散发着战火后的硝烟弥漫气息,四处都是烟火。 这是一处仅有百来户人家的小村落,地形十分复杂,实际来说,易守不易攻,战前的侦察报告曾言,势必不可让美军从公路两端及借助村落地形逃跑。 而此次所有战士们的任务其实已经超额完成,这些残余士兵只要小心搜索,一些都不是问题。 徐青刚解决完一个捏着手榴弹想冲上来的南韩家伙,很快又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呻吟的美国人。 这个美国兵在地上缓缓的爬着,他的半边身子已经被炸得血肉模湖,但是犹有一丝气息。 他看到徐青等人枪口正对着他,苦苦地哀求着:“please!请救救我……我想回家……” 宋卫国正要上前,徐青抬手微微拦住他。 三人随即静静看着,没有再动手。 以这个人的目前伤状来说,也坚持不了几分钟,以志愿军的医疗条件,这样的伤势是不可能救活的。 “饶命……” 徐青就看着这个士兵一步步的在土地上爬着,一边痛苦的叫着,一边想爬上远处的汽车,但在半路上便慢慢的停下,倒在了炮火废墟当中。 “走。” 检查了一下此人的确死了,徐青等人继续搜索。 饶了你,谁饶了我们的人? 徐青不用回头,就能看到很多卫生连的战士,正在雪地里抬着一些昨夜里倒下的战士们,他们很多一枪未打就死在了战场上,有些被美军的重机枪火力撕碎,在地上甚至找不出一块完整的尸块。 这些可怜的人儿,谁又饶过他们? 徐青漠然望天,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并不代表就饶了他们。 他把枪拎住,和宋卫国、平河成小范围的包围势,交叉步的向前探着。 村落里有一些土垒起来的墙垛和土房屋,这里的朝鲜本地民众早已逃生了去,只剩下这些残壁残垣,很多树木房屋也都被炮火和子弹打得轰倒在地,千疮百孔。 但是犹有建筑残留在大地之上,这也造成了大家搜索起来比较麻烦。 只是不一会儿徐青就在四处听到了一些开枪声,仍有一些叽里咕噜的英文,或投降,或求饶,或发狠的声音,在周围发生着。 “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随着队伍向村中心推进,战士们如同过山搜检一般,迅速勐烈,快厉风行的将所有的房屋,树底,厨房,洞窟里,包括一些厕所牛栏都翻了个遍。 很快,剩下几十个躲在村落里的美军士兵们纷纷被搜了出来。 “都站好啊!” 徐青抱着枪过来,就看到余从戎指着一帮狼狈的美国人和南韩士兵个个蹲在墙角抱头蹲好。 “怎么样?” 徐青上前问。 余从戎挑了挑眉:“剩下的这些龟孙子都在这了,看到最右边的那大马猴了吗?” 徐青随着他的眼光看过去,那是一个看起来至少有一米八八以上的美国白人男子,不过此时却非常狼狈,周围的其他士兵们都远离着他,身上湿漉漉的,在极低的气温中冻得瑟瑟发抖。 “知道他是躲到哪了吗?” 徐青观察着四周:“赶紧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余从戎挤眉弄眼:“害,你绝对想不到!这家伙为了逃命,直接躲在了茅厕里面,要不是我看到那底下咕噜咕噜有气泡冒出来,简直无法想象,你猜怎么着?我们几个也不拆穿他,就在厕所门口守着,看他憋到几时!结果不到十个呼吸,这家伙就受不了了,主动跳出来要投降!” 宋卫国不信:“这家伙打仗咋不那么拼命呢?” “我还能骗你不成?” 余从戎拿着枪口指着那家伙:“你去闻闻,这美国老身上正臭着呢,要不是我军有优待战俘的政策,我铁定不让他靠近这边!” 旁边正在紧张的看守俘虏的战士,紧绷的脸上也忍不住有些笑意,实在是刚刚那幅画面太过荒诞。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些美军士兵平时看起来高高在上,吃着最好的食物,穿着最保暖的衣物,打仗不积极,逃命跑第一。 像那个家伙一样的情况还不在少数,有的躲在地窖,有的爬到了树上,还有的直接钻进了朝鲜居民家的锅炉里,脸上身上都沾满了锅灰,整的乌漆抹黑一片,白人鬼子都变成了“黑鬼子”! “干得不错。 ” 千里走了过来,听到他所说,点点头,“不过臭归臭,他身上还得检查一番。还有,给他换件衣服,不然马上冻死了。” 余从戎顿时脸垮了下来:“我让他自己弄好不好?” 千里看着他面无表情。 “好好好!”余从戎耸了耸肩,“我搜还不行吗?不就是米共嘛……” 他唠唠叨叨的抱着枪,走了过去,虽然说的轻松,但是仍然连忙屏住了全部呼吸: “你,站起来,那个……斯丹德阿普,东,东安克特!” 大家看着他一嘴稀碎的英语,满脸难受的表情,纷纷笑了起来。 不过也只是一会儿,随着余从戎快速把这些家伙身上搜了一遍,他便叫嚷着要到雪地里打个滚,好好洗个身子。 千里臭骂了他,大家也不当真,这天气已经在零下三四十度……真要脱了衣服往地上滚上一滚,那铁定冻死。 很快,随着其他队伍再继续搜索下去,大约二十分钟后,整个村落已经被搜索了一遍,所有剩余的士兵都被拎了出来,包括大量的军械武器装备,也被集中起来放在了附近,准备装上带走。 “大家准备,马上出发,咱们还有追击穿插的任务!” 千里吩咐完后。 徐青搓着手哈气,正要和他报告。 忽然那边有战士跑了过来,喊着:“连长不好了,二班长和八班长吵了起来!” 加入书签 ------------ 第一百章 我们的战士捡到了一面旗? “他们搞什么?我们在战场上!” 千里先是一愣,随即脸沉了下来。 “去看看吧。” 徐青连忙跟着他走了过去。 二班长是一排的梁有地,八班长是二排的广福生,虽然徐青对他们并不是特别熟,但也了解一些,他们两个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应该另有原因。 他们过去后,发现场面也没有刚刚说的那么激烈,不过梁有地和广福生两个人,的确手里正扯着一张五彩缤纷的绸缎似的东西,谁也不肯放手。 “老广,别说,这玩意是我先发现的,我平素睡觉就不安生,这东西盖着暖和……” 广福生摇摇头:“得了吧你,你一个侦察班的,带个这么花的玩意,像什么话?刚刚三营的炊事班长正跟我抱怨着呢,我们刚刚缴了美国人的面粉,他想找一块布来蒸点馒头,你瞧瞧——这玩意不正就适合!” 说着他又面向大家:“说不定咱们七连还能蹭到一点热饭吃,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战士听着也是眼睛一亮。 不过梁有地不依了:“三营那么多人,那点面粉够谁吃?你放手——给我算了……” “吵什么!” 千里走过来,批评了他们一顿,“你们两个都是老兵了,这一点纪律都不懂?” 战士们刚要起哄,顿时噤若寒蝉。 余从戎在旁边也说道:“你们这闹的,不如给我吧!” 他一把将他们手中的五彩缤纷的那块绸缎扯了过来。 “嚯!” 他一展开,众人纷纷瞧得稀奇。 这是面宽度一米二,长于一米五的极好绸缎的布料子,做工精细,看起来厚实又暖和,而实际上它的观赏功能比它的保暖功能更加的完备。 这块布,周边是一圈一圈的黄穗带缠绕着,中央有金黄色的丝线,绣的是一只白头鹰,鹰喙上叼着英文字母,脚下一只爪抓着一只箭,另一只抓着束橄榄枝,底下还有一只活灵活现的北极熊。 “瞧瞧,瞧瞧!” 余从戎将它披在身上,高兴的展示着: “你们说……这是什么个玩意儿?美国人的东西怎么这么稀罕,旗袍不像旗袍,红旗不像红旗的,花里胡哨的什么玩意儿,难不成当被单用?” “当被单,这破布也不顶事啊!” 众人冷得发抖,依旧纷纷笑了起来。 “停!” 千里看到了上面的图桉,微微皱眉,“恐怕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万里你过来。” 徐青自从回归到七连的队伍当中之后,他英语功力突飞勐涨,大家也是亲眼所见,在队伍里就以他和梅生平时做翻译最多。 “来了!” 徐青原本在还在圈子外面看着,听到声音这才走了进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也吓了一跳。 这玩意儿看起来的确不像简单的东西,他仔细瞧了又瞧上面的英文字母和北极熊图桉,忽然开口: “这……说不定就是北极熊团的军旗!” 他想起后世历史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之前在那个团部指挥部房屋里并没有找到军旗,战况紧急,并没有多加考虑,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里给找着了。 “真的假的?” 雷公也上前瞅瞅,一脸稀奇。 梅生正在三营那边统计战损,听到消息后和谈子为两个人都赶了过来: “千里,怎么了?” “我们的战士可能捡了个大炮仗……” 几个人听说后,纷纷仔细上前瞧了又瞧,本着严谨的态度,都没敢打下包票:“这是美国人的东西没错,不过是不是军旗还不好说吧。” 谈子为看完后起身,回头问道: “这东西你们怎么发现的?” 梁有地和广福生两人也懵了,他们俩面面相觑。 梁有地说:“报告营长!我刚才冷的不行……就想找个美国人的衣服,不过扒了几个人都没死,不是说要优待俘虏嘛,我就只好停下来,刚好见到汽车里有这么一面挺厚的布料,就想裹在身上暖和一下,结果还没裹一会儿,广福生这家伙就过来了,硬要跟我抢着……” 广福生也有些错愕:“那咱也不知道这东西是美国人的军旗啊。” “是啊,我也就裹了一下,的确暖和多了,但是实在不太方便,容易掉下去,更不好作战。” “我们确认不了,让他们自己的人来认吧。” 徐青侧过身,叫余从戎拉过一个美军俘虏。 “没问题——油,康黑耳(你,过来)!” 余从戎将那个满脸锅炉灰的“假黑鬼”,拉了过来。 这家伙刚刚还蹲在墙角懵里懵懂的,见只有他一个人被拉了过来,一众枪口全对准他,还以为要处决他,吓得慌忙举起手: “ No, no, don't shoot!” “没人杀你。” 徐青让大家枪口稍微下移,把旗子展开在面前,问他:“这是你们的旗子吗?” “这……” 那个家伙听到熟悉的英语,先是松了口气,不过看着对面的彩旗,又瞬时睁大眼睛惊住,随后略有不甘,面带戚戚之色:“是的,先生……是我们的团旗。” 余从戎赶紧问:“他说了什么?” “没跑了!” 徐青看着众人希冀的眼神,微微点头:“他说——这就是他们北极熊的旗!” “真缴着了?” “破天荒头一遭啊!” 虽然大家心里也在预测,但听到这个确定的消息,所有人都还是一阵惊喜起来,有些哗然。 “嘿,我可以回去了吗?” 这个黑面鬼子,看着中国人在欢呼,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小心翼翼的问。 “不急,给我讲讲你们这个旗的历史。” “好吧,团长都身亡了,上帝一定会原谅我的,我只是为了活命……”这个家伙小声的都囔了几句,随后介绍起来。 可以说,这是他们这些美军士兵心中对于这支传奇部队最后的一丝精神信仰,不过现在连这点信仰也被中国人给生生掐灭了,他也就彻底没了抵抗的心思。 这个家伙很快丢弃了那点自尊心,绘声绘色地介绍起来。 在他活灵活现的语言描述下,所有人这才了解,这面军旗居然是北极熊团成立以来第一次被敌人所缴! 而且也是美国建国以来第一次军旗被剿! “ Oh, god!我简直无法相信,这是你们中国人能干出来的事情——You know?在此之前我可从未听说过美国军旗被人拔下的传闻,华盛顿的那些政客们可不会相信,他们一直看不起的中国洗衣匠……” 徐青似乎要听到一些并不好的词汇,面带不善的看着他。 这家伙连忙改口:“噢,这听起来就像是《奥兹国的巫师》一般传奇,正义的中国人打败了张牙舞爪的北极熊,听!这一定是本年度最传奇的国际新闻……” 《奥兹国的巫师》就是绿野仙踪,当下最时髦的童话,美国人的西游记。 据这名士兵所说,北极熊团已经成立三十多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他们在欧洲战场上没被德国辣脆缴过,在太平洋战场上也没被日本人缴过。 而如今在远东这个鸟不拉屎的朝鲜战场上,不仅指挥团部被被一锅端,团长麦克来恩上校被打死,象征着美国军魂的团旗还落入如此地步。 这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而同样,在场的志愿军战士们同样感到不可思议,所有人都振奋不已,高兴的传阅着这面旗子,如果有相机的话,他们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合照留影。 但战场时间宝贵,出发的时间已经到了,千里轰散围观的战士们,把旗子迅速收了起来准备上交给团部。 《青葫剑仙》 七连先行,三营随后,将缴获的重火炮力即刻准备好,快速前进。 除了他们在新兴里村落,包围了这一股北极熊团,在内洞峙、后浦与泗水里之间,还有其他小股的北极熊其他连敌人,也在被我们的战士攻击着。 不少残存的敌人在昨夜的包围下,或是突围或是逃命,都在往下碣隅里的方向赶去。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下碣隅里那边同样有九兵团的战士在包围攻打,这一路更是有着一只只穿插连、尖刀连正在等着他们! 一个个像七连这样的队伍,打完了昨夜的仗后,仍然在四处穿插迂回,前后夹击,要彻底粉碎敌人试图打通与下碣隅里联系的痴心妄想! “走!” 队伍刚刚上路不久。 押着的俘虏里,忽然慢慢有人开始隐隐兴奋起来,时不时的抬头望着天,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这种抬头频率并不高,这些士兵们做的也很隐蔽。 其他人还没什么,但是徐青下意识的察觉到不对,他们这是在期待着什么,期待白天?期待飞机? 他悄无声息的挪步至一个正在抬头的美军士兵旁边:“Hey, man, what do you see(兄弟,这么高兴,你在看什么呢)?” “飞机啊……”这家伙正在兴奋的头上,下意识的小声回着,“威廉中校昨晚联系了总部, 早六点会有飞机来支援,我们马上可以得救了……” “哦,是吗?” 这家伙听到不对,立刻住嘴,回过头来看到身旁并非是自己的人,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徐青一招手,叫了两个战士仔细看住他。 他沉思了一会儿,跟千里他们说明了一下,众人纷纷严肃起来,快速商讨了一会。 “Everybody(所有人看着我)!” 随即徐青站在车上,忽然开口:“你们中,谁是对空联络员——自己老实站出来!我知道,你们的飞机就要来了,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不把对空的联络信号弄好,待会你们所有人都将第一个扔在轰炸区,那种浑身被炮弹撕裂、死无全尸的下场,你们想亲身体验一下吗?” “我知道,你们来当兵,大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可你们难道真的就这么甘心给美国白白殉职吗?想想自己在家里的妻子、儿女、年迈的祖母吧!我们中国人优待俘虏,要是配合工作,等战后,你们还有机会回国,和家人们大把挥霍幸福的时光!” “如若不然——你们就只能躺在这冰天雪地的土地上了,终其一生,你们的家人都找不到你们的一点骨灰……” 徐青一句话点醒了所有的俘虏,里面有几个南韩士兵和美国人浑身哆嗦了一下,神情有些犹豫。 徐青一个眼尖,迅速指过去: “他,他,还有第三排那个穿衣服的!” 加入书签 ------------ 第一百零一章 战场上传奇的一幕! 余从戎马上就把这三个家伙拉出队伍。 两个七连的战士,端着美式冲锋枪在旁边看着。 徐青看了看,一个美国人,两个南韩人。 他问:“你们是对空联络员?” 美国人脸上露出犹豫,而旁边的两个南韩士兵马上用半生不熟的英语回着: “是的,先生!我是你们的俘虏,我请求公平的对待……” “优待战俘是我们的政策,但是你们必须表现出你们应有的价值。” “我明白,我知道怎么和美军飞机进行联系……” “我也知道,我是副队长,我知道的更多!” 两人争先恐后的说起来。 但这话一出,旁边的美国人包括后边不少正在看着的士兵们都有些愤怒,有些性急的,甚至直接低声咒骂起来。 “好,你们跟我过来。” 徐青早已和这些南韩士兵们打过多次交道,明白他们,上下虽然遵从着美国人,有奶就是娘。 但面对生死的威胁,也会选择背刺,不会把自己的性命完完全全交给美国爹。 在枪口的指引之下,这几个南韩士兵很快完完整整交待出来,他们对空联络的东西其实很简单,是一块块的白布,有些藏在车里,有些随身带着。 众人四处一找,发现很多已经被战士们不明用处,当做衣物裹住了身子。 “这位中国长官,是这样的,如果电台消息不畅,我们与飞机的陆空对接联络,就是靠这些英文字母进行简单联络……” 徐青微微点头,看着他们在地上摆弄。 实际上,这种陆地对空联络板是地面部队最后的手段,主要是为了解决无线电设备的不足,或者是因为通信不佳缘故,用于应急情况下的救助。 在之前,他与南韩特务交锋之中,就了解了不少这方面联络的暗号、手势,包括用镜子,通信鸽等等,都是这种方法其中之一。 很快。 这几个南韩联络员就用布条拼出了“USA”三个大大的英文字母,这是友军摆明身份的标志,而如果攻击信号的话,则会标出公里数和箭头,指向要攻击的位置。 “这么简单?” 梅生走了过来,看了看。 “应该没问题,他们要敢骗人,到时候把他们第一个扔进轰炸的地方。” 徐青直接用英语开口,没有避讳这些人。 “不会的,不会的,长官!我们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在这几个家伙微微忐忑的过程中。 十几分钟之后,在约莫清晨6点多钟时,天际忽然几架侦察机飞了过来,侦察机之后是三四十架的战斗机群。 轰轰轰…… 飞机一飞过来,发动引擎嗡嗡直响。 所有的战士们都已经屏住了呼吸,有的甚至已经摸上了枪,这也是大家下意识的反应。 “大家不要紧张,把美国人的军装钢盔戴好!” 徐青大喝:“美军的飞机也不是千里眼,有了对空联络信号,我们伪装合适,身正不怕影子斜,不会有事!” “没错!”千里也马上大呼了一声,“七连的都保持冷静,谁敢胡乱开枪我毙了谁!” 在经过昨夜激烈的战斗之后,这条公路上面的雪早已消失殆尽,徐青指引着战士,将巨大的白布快速的摆在公路一侧。 此时,七连已经将美军和南韩士兵的衣服披在了身上,个个捧着美式冲锋枪,开着美国人的吉普汽车,但是大都还十分紧张。 就在大家的注视和默默等待之下,天上这几架侦察机在看到地上的标志之后,随即在天空中盘旋了起来。 不一会儿,后面的战斗机也飞了过来,美军的飞机在天上呼啦啦的飞着,所有人在紧张的看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而天上。 此时。 正在往下看的飞行员在频道里说着话:“这里是雷霆一号,丰流江区域,昨夜发出求救信号地区,发现一支我们的军队,北极熊团部队,中队编制……” “Are you sure?” 频道里很快有个声音打断了他:“雷霆,请再次确认,现在到处都是中国人军队,基地都被围打了一夜。” “Yeah!我非常确定,你在质疑我的职业经验?那是我们的车,我们的炮,我们的军装。” 飞机在天上盘旋着,迟迟没有攻击,他们在这一侧的公路上空不断的徘回盘旋,不但没有攻击,还似乎在保护着这里。 余从戎见飞机上面有个家伙在挥手,他也大胆地向天上挥了挥手。 雷霆三号机开口: “风车,我作证,一号说的没问题……嘿,你们瞧,底下的伙计向我招手了!” “Thanks God……他们看上去像是刚刚撤退下来,我甚至能看到地上的弹坑,看来昨夜那些中国人,给我们的士兵们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频道里“风车”问:“这些家伙很惨吗?” “是的。他们看起来糟透了,风车,赶紧准备点热食吧,等他们回到基地,还能吃上一口圣诞饭。” “Poor men(可怜的家伙)……” “风车收到。雷霆,记得将空投包投下。” “没问题!伙计,我办事,你放心,稍后会继续搜索,over。” “滋滋……over。” 底下。 千里也被余从戎的大胆举动吓了一跳,他不敢做大动作,只好侧着眼睛对他厉声骂道:“余从戎,你个憨批挥什么挥?!你要害死我们大家啊!” “没啊,连长,是上面的美国人先挥手的!” 余从戎眉飞色舞的说: “再说了,咱们中国人老话说得好,进哪家门唱哪家戏,装模作样也要装的像点,我们可是穿着清一色的美军服装,我咋怎么不能挥?” 徐青怕他们吵起来,也连忙道:“余从戎做的没错,飞行员向我们挥手了,如果不回应的话,反而会生疑。” “快看!” 他们正说着,天上的飞机,忽然呼啦啦的掉下了一个个白花花的降落伞子。 “飞机扔炸弹了!” “别乱叫,那是美国人空投包!” 这些或大或小的白晃晃的伞子在漫天飞,伞下面捆绑着大量的集装箱和包裹,有一个伞包直接“砰”的落在了徐青汽车前方。 宋卫国扭头问:“怎么办?咱们捡不捡?” 徐青看到天上飞机,根本没有异常。 他随即点头:“捡,为什么不捡?美国人白送的,我们还能不要?” 他第一个跳下车,大摇大摆的走到了伞包前。 在身后的七连战士们目瞪口呆中,他将刺刀抽了出来,“刷”的一下直接将伞包割断,将集装箱打开。 就见里面是一排40毫米高射炮弹,他看着笑了,回头喊: “雷公,你要的炮弹来了!” 他直接捧起了一枚冰冷的炮弹举给众人看,雷公看了眼睛一亮。 他们昨夜刚刚缴了这北极熊团唯一剩下完好的一辆m19自行高射炮车,但是苦于没有弹药,没成想——这美国人大清早的就亲自送上门了! 很快。 其他战士们见飞机并无攻击,也一个个大胆起来,都从汽车上跳了下来,向着四面八方山坡上的空投伞包奔了过去。 这些伞包当中有大量的子弹、榴弹炮、迫击炮的弹药,还有汽车燃料等等,都是美国人送过来的武器给养之类的。 忽然,一个战士拆开一个包裹,他惊叫一声: “你们快来看,美国人还给咱送了早餐!” 大家迅速的把这附近几个集装箱拆开来看,发现里面是一块块白扑扑,香喷喷的蓬松面包,底下还有大量的肉罐头! 徐青上前看了看,这些食物包装很新,上面的铅字铝印还依稀可见,是最近几天生产的,大家看着这些喷香没见过的食物香气都纷纷惊喜不已。 “好嘛,这家伙!” 雷公也喜笑颜开: “从来没见过这么贴心的,打死了他们的人不说,还送了我们这么多好东西。”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余从戎早就饿的肚皮贴背心了,他拿起面包往嘴里塞:“么错,咱们这次就好好吃吃这杜鲁门家的东西!” 空投扔完之后,几十架飞机乌拉拉一片又从天上飞走了,只留下三架战斗机和侦察机还在上空盘旋。 飞机走的时候,所有人往天上看去,就见到不少机舱里有美军飞行都在员遥遥对着下面挥手。 “美国老再见,下回记得多投点,别老扔炮弹了!” “是啊,谢谢你们的粮食!放心,我们一定会狠狠把北极熊打趴下的!” “早点回家,别再侵略别人家了……” 不少战士也高兴的往天上打着招呼,但是嘴里却是不正经起来。 千里想阻止,不过飞机根本听不见他们的喊话,很快就飞走了。 剩下的一些几架飞机也没什么动作,还在他们上空徘回着,仍然尽职的保护着他们这个假劣伪冒“北极熊团”。 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余从戎见他模样,凑到他身边:“连长,我说啊,咱们就踏踏实实的走,没有半点问题,你没看到那些铁疙瘩做什么动作吗?他们在跟咱打招呼呢!七连现在可就算是正儿八辈的‘北极熊团’了,咱们也是‘美军’——他们已经把咱们当成他们的人了!” “你想死,别拉着大家。” 千里狠狠瞪了他一眼,“万一出了点意外怎么办?葬送的不是你一个人,是大家的性命!”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大家纷纷把伞包上面的物资给养,快速搬上车,然后纷纷登上汽车,把美军的军帽钢盔戴好。 “出发!” 千里一声令下。 就这样,这一支“美皮中国心”的奇葩军队就随着天上飞机的盘旋指示,朝着公路的前方缓缓开去。 七连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地在朝鲜公路上浩浩荡荡地开进着,大家也从未曾想过,有一天会坐在如此舒适的汽车当中,穿着敌人的衣服,向着敌人进攻而去,而外面天上还有敌人的飞机在保护着他们…… 一切就是这么的不可思议,一切就是这么的梦幻,而一切又是这么的真实! 加入书签 ------------ 第一百零二章 雪山上死亡的凝视 车子开动后。 飞机还在头上缓缓盘旋。 它们像忠诚的卫士一样守护着车队,为他们眼中的“北极熊团”在保驾护航。 所有人都肉眼可见的振奋,有不可思议,更有着一种深入敌营的兴奋感。 宋卫国快速将地上摆着的对空联络的布条收拢起来,他一登上车,就兴奋的开口: “这玩意可太好使了,再遇上敌机,咱们不就是外甥打灯笼——照旧了!” 平河一直紧紧抱着枪,点头无言:“刚飞机来的时候,我还在想着怎么把他们打下来,没想到有一天敌人会把我们当成他们的朋友……” 徐青笑了:“美国人信上帝,但他们自己可不是上帝。他们玩的那些谋略战术,我们的老祖宗两千年前就玩了个遍,这一波,属于我们教他们做人。” 这一番看似兵行险刃,但纵观朝鲜战场前后,志愿军哪一次的战术跟美军相比,不是高低立判? 如果不是武器装备落后太多,没有飞机大炮的支持,或许根本不需要打三年之久。 徐青记得一本《孙子兵法》,战后不知被多少外国将军,政客,企业家都奉为经典。 车队在走,而大家兴奋地小声密集说着话。 而随着一箱箱的空投包分发下去,众战士被香味激的也顾不得说话了,个个狼吞虎咽快速吃了起来。 实际上,从昨夜发起众攻开始,所有战士几乎没有进过食。 而这一顿是入朝以来,大家吃的最好的一次了。 大部分进入朝鲜的志愿军战士们,都是吃炒面,炒面完了吃土豆,天气越来越冷,土豆都冻得跟铁疙瘩似的,有的队伍战士连土豆都没得吃,只能吃雪。 七连算运气好的,但那些缴来的美式罐头也是被一罐当做三餐来分。 而此时却是敌人亲自用飞机送来奶酪、面包、肉罐头,这是多么的幸福? 有些战士饿极了,甚至把包着面包块的白纸都看成了明晃晃,香喷喷的冒着热气往嘴里塞。 雷公笑呵呵的道:“我们的战士,要是每天都有这样的伙食,那指定回回能打胜仗!” 徐青也笑了:“没有咱们也能打赢,搞定了美国人什么玩意都有。” “没错,这次咱们打了个北极熊团,下回再打他娘的一个南极熊,西部大野牛,那缴的更多!” 余从戎大手一挥,神气十足。 车里轻轻的笑了起来,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是在激烈战火当中一丝少有的无忧时光。 在笑声中,有战士笑着笑着忽然小声啜泣起来,徐青看过去,那是一个叫刘志毅的年轻战士。 雷公见他吃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赶紧在背上轻轻拍打着:“不急,慢慢吃,美国人的东西好吃,回头咱们再好好抢他们的……” 刘志毅有些哽咽,他把面包使劲的咽了下去: “我不是吃到这么好的东西哭了,我是想起来,昨天晚上我们排还有许多弟兄们,李茂才,魏前进,贾珍他们仨,都没能吃上一口这样好吃的东西就死了……” 听着他说的话,正在进食的战士们都安静下来。 徐青也微微沉默。 事实就是这样,坐在这里的都是活下来的人,即便昨夜围歼取得了很大的战果,但是依然有很多战士倒在了雪地里。 七连作为助攻队伍,已经算减员较少的,但依然有一些伤亡,其实早上打扫战场时,徐青就发现了队伍人数隐隐少了一些,但大家没人主动提。 死亡,对于这些老兵们早已习惯。 没人说,也不代表大家都忘记了。 千里舔完一个罐头,将里面的肉汁汤水全部嗦完,把罐头小心的盖好放起来,他看了一下四周沉默的样子,沉声开口: “有战争,就有牺牲,或许下一个死的就是我,就是你,你,还有你!” 他一个个的用手指过去:“我们根本没法保证战场上,谁能活着,谁会死去……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记住这些人的名字,记住他们曾经做过的事,带着他们没完成的心愿,没吃过的好东西,努力地活着,努力地战斗下去,将敌人打败!这是我们的任务,也是我们每个人的使命。” 雷公:“没错,你看,美国人的面包好吃归好吃,咱们的馍馍也不差,等仗打赢了,以后啊,我们国家也会有这么好的东西……” 众战士当中有人轻轻喟叹:“真希望早点看到那一天呐。” “会的。” 徐青听着大家的对话,默默吞吃着面包,有口难言。 未来的中国什么样,在这些人当中,甚至在这个时代的所有人当中,他其实都是最为清楚的。 可他却无法说出口。 他是从“那一天”来的,他很明白,后世的人很难体会得到这个时代的辛苦,而如今的人们几乎也想象不到那时的幸福。 这是隔了七十多年的遗憾。 而这种遗憾,只能由他自己去把握,去弥补…… 在胡思乱想中,时间过得飞快,汽车行进速度比徒步行军要快上不少,车窗外路程在变,而山景雪景一直没有变化。 一路上。 侦查员也发现了附近几股志愿军零散的队伍,他们也正朝着下碣隅里的方向穿插着,七连通过哨子及时进行了联系,好在没发生乌龙。 而沿途的友邻部队躲在丛林中,看着七连上空的兢兢业业护航的美军飞机纷纷震惊住,哪怕是这里也有不少是丰富战场经验的尖刀连队,也从未如此大胆行事过。 敌机在天上,而我们的部队在底下大摇大摆走过。 所有沿途见证的战士们都像是活在梦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他们在为七连捏了把汗的同时,是既激动又自豪。 徐青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此次行为,给所有的志愿军战士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在往后三年内,整个朝鲜战场上涌现出了各种各样让敌人闻所未闻,难以招架的奇特战术!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第七穿插连,也成了志愿军队伍中的一支传奇队伍,他们的番号和战场传说,在几十年后仍旧被世人所传阅! ……… 车队急速前进,在上午时分,终于接近穿插地点,这里是丰流里江下游地段,位于新兴里的东北山区末端,前方过了湖面就是下碣隅里。 根据一路上的踪迹、战俘问询和前线电台联系,他们已经了解到,凌晨在包围圈中侥幸逃走那一小支北极熊团残军,由美费斯与威廉两位中校指挥,他们正在南边全速逃命,企图于下碣隅里的陆战一师会合。 这些慌不择路的美国人抛弃了大量的辎重、车炮,在路上被战士们围追堵截,一夜激斗之后,大约还剩二百余人。 “大家做好准备!前方马上就到我们要伏击的地点,我们的先头部队已经在前面做好了埋伏,我们只需要在附近堵住他们的退路,将这伙北极熊团彻底覆灭在这里!” 听到千里说的话,大家纷纷打起精神来,检查枪支弹药。 到了这附近以后,天上的飞机盘旋了一会儿,也开始陆续飞走了。 他们认为前方已经没有危险了。 临走之时,飞机上的美军飞行员挥舞着空军帽,向下面挥手致意,所有人也都笑嘻嘻的向美国人“亲切”告别。 不过假的终究是假的。 随着飞机离开,所有人马上笑容收敛,压在所有战士们心里最后的那一丝紧张也彻底落下! “全体都有,上山!” 飞机走后,千里一声令下。 所有人立刻恢复军人本色,速度撕去伪装,抛弃汽车,将车队停在山沟里,然后各班各排组织起来,离开公路向前方的高地穿插而去。 公路北面都是连绵的山,他们要登的是一座横越的长津湖附近的崎区狭窄山岭,最高点是1239高地,也就是兄弟部队坚守了一夜的阵地。 大家轻装上阵登山岭,徐青一边跑,一边问千里:“在这埋伏的是哪支队伍?” 千里:“二营的第五侦查连。” 徐青听了有些熟悉:“我们好像跟他们打过交道?” “出发时你不是见过一面吗,还匀给他们了十几件棉衣。” “是他们!” 徐青记起来,那似乎是刚到新兴里时碰到的一支队伍,同属他们攻坚一团。 那位木讷腼腆的连长同志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当时送给大家的棉服发没了,徐青还把自己身上的军大衣脱给了那位连长。 余从戎听到这话凑了过来:“我也想起来了,他们连还有个小战士欠我一首诗呢!” 雷公刚从他身边经过,撇了他一眼:“得了吧,写诗那是歌颂,你四川瓜娃子一个,老大不小还是个莽头汉,谁给你写诗,要写那也是写咱们主席!” “咋不能写,雷爹,你这是嫉妒……” 千里回头吆喝: “别说话了,节省点体力,小心别掉下去了!” 此时,即使是白天,户外的气温也一直保持在零下三十多度,山高路远,地冻海拔,他们正攀登的这座1239高地是附近呲牙列齿的山岭的一部分,山上犬牙交错,几乎没有平地。 除了志愿军内部的这个叫法,这座高地还有个朝鲜本地名,叫死鹰岭。 这名字是朝鲜语翻译过来的,意味着连鹰都飞不过去的山岭,听起来就很吓人,可见陡峭严峻之极。 大家小心上山,好在刚刚一路都吃饱喝足,补充了连夜战斗消耗的体力和热量,没有出大差错。 上了山顶后,众人随即各自找好地点,趴在岩石后雪地上。 长津湖的支流就在这一边山底下,在这里能清晰看到湖面已经结冰,大部队行军,只有对面底下这一条朝鲜公路和湖面可以通往下碣隅里,而这就是埋伏美军的最佳的一道咽喉! “嘘!大家都不要发声……” 很快。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就看到死鹰岭底下公路旁的山林附近,有几个美军侦查员在徘回。 他们正对着天际远去的飞机大声摇着双手,呼喊着,但是飞机在他们的眼神当中越飞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侦查士兵里有一个家伙, 满脸不信地直接坐到了地上,捶着雪地在嚎啕大喊,旁边人赶紧把他拉起来,往树林里拽。 宋卫国压低声音:“这些美国人喊什么?” “应该在喊他们的飞机?”平河正在擦着枪,若有所思。 “不。”徐青接着他的下文说:“现在是护送‘我们’的飞机了,已经完成了任务,不会再理他们。” 又过了一会,下面的美军陆续又出来几个,在四周小心侦查了几回,半个小时后,树林里才磨磨蹭蹭地开出来了一小支车队。 《镇妖博物馆》 看起来,他们已经在这座山林里躲了好一会儿,这支原本满满当当的北极熊团,此时只剩下了虾兵蟹将二百余人,肉眼可见的重火力被打掉大半,只剩下余下寥寥八九辆汽车,车上是一堆受伤颓废的士兵。 七连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余从戎最为心急:“连长,我们什么时候打?” 千里也用望远镜紧盯着底下那条狭窄的朝鲜道路,马上车队上路以后,就是进攻的天赐良机。 他看看看对面:“不急,对岸的山峰上早已做好埋伏,我们接到命令是策应助攻,兄弟部队一打,我们接着就打,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听了千里的话,众人这才想起自己等人的任务,纷纷按捺下心中的躁动,把枪口压下。徐青也已经把枪架好,冷冷地看着底下的美国人车队,彷佛在看像死人一般。 加入书签 ------------ 第一百零三章 死鹰岭夺命三分钟! 下方的残余美军在接连试探之后,确认四处并没有什么敌人踪迹,似乎内部又起了争执。 磨磨蹭蹭了一会,没有选择从公路上走,而是小心地朝着湖面的冰层开动而去。 此时。 正是上午十一点钟,天上微微放着光芒,乌云惨澹没有一丝的热意,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浓浓的冰雾,周围除了雪还是雪,树枝上挂满了冰棱。 长津湖面被冰冻的跟地面没什么区别,大量的美军士兵们坐在厚厚的篷布遮掩的卡车里,少数需要担任观察的任务的哨兵则挤坐在车头和炮车上。 在七连的注视之下,这一支忐忑的美军残余部队向着长津湖的湖面小心地进军,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大群没穿衣服的人战战兢兢地钻进了一个未知天地。 “Fuck,我们终于逃了出来!” 在中前部的一辆汽车里,北极熊团三营的长官威廉中校松了一口气。 “可是……威廉,你有没有感觉到四周有人在盯着我们?” 在他身旁位置上坐着的是费斯中校。 费斯忧愁地看着周围,总感觉两侧高高耸起的险峰充满了恶意。 “别再说了,费斯,我们的队员们已经侦查得很清楚,四周并没有任何敌人,否则以那些中国人的尿性一定又会前来阻击拦截!” 威廉如此说,费斯也没反驳,不过他心里的担虑依旧化不开。 威廉把帽子脱下,放到汽车挡板上: “不要疑神疑鬼了,说起来,你还记得阿尔蒙德军长前两天是怎么说的吗?” “当然,我记得很清楚……” 费斯手指轻轻敲打着车座鳄鱼皮扶手,回忆着,刚刚过去不久的一切。 就在两天之前,他们还在下碣隅里的机场,在温暖的指挥室内喝着热咖啡,那时候阿尔蒙德在指挥室里大笑着把地图扔在桌子上,高喊着“伙计们,用不着害怕几个中国农民的威胁,大胆的北上吧!” 那时的麦克来恩上校同样信心满满,立下了军令状,三十一团一定会秉承阿尔蒙德的意志,将美国国旗和军旗插在鸭绿江岸,将北极熊团的荣光洒满远东战场! 然而…… 仅仅两天之后,此时再回到这样的现实,费斯不得不感到深深的无力和头疼。 他忍不住问:“你说阿尔蒙德将军要是知道了我们眼下遭遇的境地,他还会如此的自信吗?” “他肯定已经知道了,但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威廉中校狠狠吸了一口雪茄,“不过幸好,不管怎样,我们总算逃了出来……” 他看着车窗外两岸的冰天雪地,忽然狠狠捶了一下车座椅,他把车窗摇下来,刚要说话,寒风让他打了个哆嗦。 “Shit!” 他把衣服裹紧,随即忍着寒冷探出头来,对着后面的车队高声喊着: “Boys,我的孩子们,你们瞧见了吗?我们即将逃出生天,大家加把劲,不要丧气!” “咱们过了这该死的湖,前方不远就是我们的机场,是我们通往回家的路!在那里,咱们有新鲜的热可可、奶酪、黄油、面包,还有日本姑娘们的安慰……” 他这番话与其说是给士兵们听的,不如是给自己打气的,这个看起来狂妄的中校指挥官,实际内心也不像表面这样的坦然。 他发表了一番自我陶醉的演讲之后,迅速又把车窗关下来,狠狠抖了几下: “这天气真是见鬼的冷,我在洛杉矶就没见过这么冷的天,费斯,我发誓,这次回国后,我会立刻向军部提出申请——我再也不会回到这个糟糕的地方!” 费斯没有搭他的腔,反而慢慢开口:“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在这里设下埋伏……” 威廉满不在意:“不可能的,你瞧瞧——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马上就要到湖中央了,周围哪有动静?” “可是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 “那是你的错觉!e on?费斯,我亲爱的费斯,咱们马上就能回家了!” 威廉掏出雪茄盒,给费斯点上一支,摇着他的双臂,哈哈大笑: “别想这些了,想点开心的事,我看你是太紧张了,我们到了机场,还能赶上他们的圣诞清单和礼物盒,我们还能拥抱一下圣诞节的尾巴!” “或许你在担心麦克将军的诘问?放心,我叔叔会帮我们说说好话的,我向你保证,我们北极熊团哪怕剩下这些人,照样可以重新崛起!” “嘿,别愁眉苦脸的,我们是老搭档了不是吗?你瞧瞧——麦克来恩上校死了,雷·恩布利这个倒霉家伙也不知失踪哪去了,现在只剩我俩,活着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放心伙计,我不会抛下你的——相信我!” 费斯听着他的话微微点头。 他没有再回话,此时窗内的空气稍微有点升高,车窗玻璃上全是冰雾,在刚刚威廉打开车窗那瞬间,他看到了两岸陡峭险峻的山峰,白雪点缀下,像黑云一样压迫着。 他不知为何,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 而此时。 正在山上高地等待着友军部队发起进攻的七连,也发现了不对劲。 眼看着这支美军车队已经开到了湖面上,马上就快过那边最有利的伏击位置,但是对面死鹰岭主峰上一枪未发,丝毫动静没有。 “兄弟部队呢?” “他们怎么还不打?” “就是啊……” 已经有战士小声地议论起来。 余从戎也开始着急,他连忙小声问道:“连长,对面怎么了,我们到底打不打?” 千里脸色也早就慢慢沉下来,他迅速回头:“把电台打开,立刻联系团部,最后确定一遍二营队伍是否已经就位!” 他们只是策应助攻,此前把主力方向留给了对面,此时进攻的话也不能尽全功。 余从戎早已准备多时,在这冰天雪地里,电台冻的其实都难以工作,他们是一直裹在美军的军大衣里面,轮换用身体搂着保温。 很快,几个话务员快速与团部接电联系。 实际上。 后方的志愿军指挥部此刻也在严阵以待,清晨关于歼灭大部北极熊团的消息一再传来后,都在全力备战,准备一举彻底歼灭这个嚣张的美国王牌军。 此时,团指挥部里包括团长,政委,以及他们熟悉的那个王可夫作战股长,都在屏息静气地等消息,电报一发来,那边也迅速给予确认。 “有回复了!” “说!” “电回:侦查五连,昨夜二十二时,已确认穿插到位!” 后续不到一分钟,团部又发过来信息: “上午十点连发三封电报,未能联系上五连,或有意外,你部无需迟疑,即刻展开攻击!务必留住北极熊团,全歼在此!” 余从戎念完,所有人都哗然了。 “这消息为什么不早说?” “就是啊,早点说,咱们好打,现在快错过了最佳的攻击范围!” “连长,怎么办?” 随着等待时间,后面三营队伍也上了这一道高地,谈子为带着几个连长过来了,看到眼下的场景,立马横眉: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攻击!” 千里迅速把这里情况跟他简说了一下,然后快速站了起来: “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管五连队伍发生了什么问题,我们必须发起进攻!” 小书亭 雷公开口:“怎么打,现在距离太远了,一打,他们在湖面上跑得更快,根本追不到,这里的山太陡了,我们刚缴的那些美式重炮火根本运不上来……” 千里斩钉截铁: “火速下山,全体于湖面作战!” 战士们先是一愣,随即重重点头。 梅生急道:“山下没其他的队伍埋伏了吗?眼下这道山岭,急下山时间会更长,冰面上一览无余,对面火力很旺,我们的伤亡……可能会更大!” 谈子为了解所有的情况后,把烟熄灭:“容不得我们犹豫,团部下了死命令,必须将北极熊团留在我们的口袋里,有战斗就有人流血,有战斗就有人牺牲!” 他和千里对视了一眼,也是狠下了心。 明知道这样牺牲会更大,但也不得不为之! 谈子为迅速和几个连长下达命令,让正在上山的队伍重新下山,即刻展开攻击,务必将北极熊团残余部队留在湖面上,不能让他们活着上岸…… “等等!” 大家刚要动作起来,徐青咬了咬牙,突然开口道:“我还有别的办法!” 千里沉着脸:“什么意思?这时候不要开玩笑!” 徐青脑子里快速转动,嘴里也极快的说出话来: “你们看——美军车队在冰面上,哪怕抛弃了很多辎重,车队整体依旧很重, 这一路车队走过的痕迹上都有隐隐的冰层裂痕,说明这里的冰面并不是还那么牢固!我们用枪炮远距离攻击冰面,有极大的概率将他们击沉到湖底!” 谈子为想起来徐青的战绩,他例无虚发的枪法,马上开口问:“你有几分把握?” 徐青咬咬牙:“八分……不,九分!” 其实他只有七分左右,但是此刻只能打包票。 谈子为紧紧盯着徐青的双眼,声音不高,但有杀气弥漫: “你确定?如果完成不了,我会头一个枪毙了你。” 徐青深呼了一口气:“我确定!” 他此前狙击技能升到高级之后,对这方面有信心,虽然没试验过,但既然有系统了,还怕什么? 战士们的命是命,他一个人的命,也不算得什么!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拯救更多那些可爱的人吗? 大不了……拼了这条命就是了! 此刻,所有人都能看见冰面上,北极熊团最多再过三分钟,恐怕就要冲过湖面到达对岸了。 千里看了徐青一眼,听着他立下的军令状,想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他和谈子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 谈子为马上立下铁断: “伍万里,我没见识过你的枪法,但我相信总部师部对你的褒奖并非空穴来风,你大胆的做,大胆的打,我们所有人给你提供后盾!” 加入书签 ------------ 第一百零四章 我将在冰湖中埋葬他们! “是!” 徐青快速敬了一礼,然后抓起地上的步枪,一边装弹,一边回头大喊: “卫国,平河,跟我来!” 所有人也立刻动弹起来。 徐青伏下身子,在高地上奔跑,虽然山石崎区,但是他依旧脚下生风,步步有力。 他眼里发亮,彷佛有火在燃烧! 他在这么多的战士面前立下了军令状,也就代表着,此役不成,他便成仁。 但他也更明白…… 徐青是他。 伍万里也是他。 志愿军战士更是他! 他有不同的身份,不同的人生经历,但是不变的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立下的初心! 刚刚在车上大家还聊过,他还为那些倒在雪地里的战士们感到惋惜,因为他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很多了,却仍然不够,仍然有人在不断死去…… 徐青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 但是看着这些熟悉的战友无声无息地倒在身边,他无法做到不动容,在现代社会,他连养几个月的猫狗都有感情,何况这些朝夕相处、性命相托的人呢? 现在,有这样一个能够拯救更多战士们性命、不让他们做出白白牺牲的机会…… 徐青不得不做,必须要做! “加油,徐青,加油……伍万里!” 他快速找到附近最高的一个点,深呼一口气,然后趴在岩石上把雪扫开,将枪架好。 “卫国,给我方向距离!” “是!” 徐青趴下来。 为了保险起见,他马上把系统面板打开。 昨天一晚上从奇袭指挥部到包围北极熊团,他总共打死了百来个敌人,其中有七十多人是美国人,这是他杀敌最多的一次: 【狙击(高级10/10000)】 【任务:杀敌(165/1000)】 【经验:950】 这些经验加起来,供他将狙击技能再提升一个小台阶绰绰有余。 此前中级技能是每往上加一百点经验,会增加一些额外的技能和知识,而到了高级之后,则变成了每一千点经验。 电光火石之间,他没有犹豫,很快将经验值全部加在【狙击】上面。 刷! 很快,脑海中就出现了这么一幅画面: 一个秃头男人穿着西装,脚踩着拖鞋,在高楼大厦的屋顶之上飞跃腾挪,他的身后是几十个跟随而来的黑衣人杀手! 秃头男人身上有狙击枪、手枪,他“砰砰砰”的连环回头狙杀,尽数击中,但是杀手很多,不一会儿子弹就打的差不多。 他瞧了瞧最后一个弹夹,“卡察”一下装填进去。 随后,快速躲在了屋顶建筑的阴暗处,轻轻喘着气,眼睛微眯,细细观察着四周环境,身后那些黑人正在慢慢的向前搜索着一个个角落。 他深呼一口气,随即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他动作不快,却有条不紊,每一步都计算的恰到好处。 明明所有的杀手都看见了他,子弹纷纷往这边打过来,却没有一颗击中。 秃头男并没有打向敌人,而是对着敌人四周的屋顶建筑的承重结构各射了几枪,很快将弹夹打完。 那群黑衣人正要起身反击,却发现那个男人高举着双手,对他们笑着打了声招呼:“Bye!” 然后就在他的笑容当中,杀手们忽然发现地上多了一个巨大的阴影,抬头看去,迎面而来无数的建筑石块将他们彻底覆盖。 最后。 那个穿着西装的秃头男人将枪里剩下的一颗子弹取了出来,轻轻擦拭干净,随后蹲下身来,立在建筑碎石堆前方…… 画面消散。 徐青一个激灵回神过来,记忆很漫长的灌输,但是现实里只是一个电光火石,他迅速明白这是一名顶尖杀手机械师的技能经验。 脑海中的记忆除了层出不穷的杀人方法,便是很多关于数理化的精巧杀人计算,这是一种手法精湛,杀人无形,堪称顶尖杀人机器的精妙技巧! 吸收这些记忆后,徐青很快领会到成为机械师的关键在稳定的心态,精妙的手法,这些是一个顶尖狙击杀手的应备技能。 “白色死神,机械师……” 如果说,前者是死神的凝视,那有了机械师的技巧后,他现在狙击,更有一种阎王叫你三更死,决不留人到五更的掌控感。 “很好。”徐青目光流动,“用美国人的技能对付美国人,没什么毛病。” 他把枪就位,随后一转头就看到所有的战士们都纷纷拎着枪炮,也正看着他。 这道山岭上,他们的炮车和重火力很难移上来,只能依靠一些迫击炮和手中的步枪机枪来进行集火,所有人上至营长谈子为,下至卫生员都纷纷拿起了手中的武器。 他深吸一口气:“待会我说打,所有人就一起攻击!” 众战士点头,没有言语。 在这个时候,他们别无退路,只能对徐青保持无条件的最高信任。 此刻,北极熊车队还在冰面上安然无恙的前行,徐青将脑袋偏抵,眼睛两点一线聚焦在铁准星上,对着远处的湖面和山体迅速瞄准。 砰! 他开了一枪,击中湖面左侧的山石上,第一枪打中了没有反应,他马上又连续再打三枪! 周围的环境,冰层厚度,车队周边一切的事物都在他心中默默计算着,寻找着最佳的击杀地点。 在枪火之下,硕大的石头在周围冻土雪层崩裂之后突然滚落下来,轰隆一声,掉在湖面,冰层豁然破碎,露出了个大洞。 石头落地之后,整个车队被吸引了注意力,瞬间停了下来。 宋卫国也举着望远镜,紧急报告数据:“目标车队已停下,宽约百米,向右偏七十密位,距离在一千三至一千四百米,风速十米……” 徐青抓紧修正,继续射击着。 他没有打人,这个距离这个天气以他手中的枪,没有高倍瞄准镜的话很难命中。 嗖嗖嗖! 他眼睛微眯,朝着美军车队的前后左右的冰层薄弱点连连打去,一发发子弹击打在冰面上溅起半人高的冰屑。 而那些美军有如惊弓之鸟,也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的亡魂大冒。 队伍马上就乱作一团,吉普车乱七八糟的停在冰面上,有尉官怎么喊话都没用,不少美国人纷纷跳下了车,躲在车轱辘底下吓得浑身发抖。 不过枪声在四处响了一会,忽然有士兵发现身边并没有人伤亡,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中式土手榴弹爆炸。 对于这两天已经见惯了中国人疯狂袭击的经历来说,这甚至让他们有些不习惯了。 “鲍勃,你看……” 很快,有个别大胆的士兵抬起了头。 他们很快发现那些从后面射过来的子弹几乎没有一颗打中他们,全都是“噗噗噗”地钻进了附近的冰面上。 即使有子弹打了过来,也只是击打在汽车上,发出铛铛的清脆反弹声,没有一个他们的人受伤。 “我的‘姑娘们’,瞧见了没?” 威廉中校从车上跳了下来,哈哈大笑: “都给我起来,给我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们怕的中国人?费斯,你好好瞧瞧这准头,我奶奶拿着霰弹枪都比这些中国人准!” “他们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已经出了攻击范围,他们永远也射不中我的车屁股,伙计们,勇敢地走,这是我们美利坚的又一胜利!” 不少人听着威廉长官的话,也都开始小心的观察四周,发现果然没事,这些枪子落点距离他们有数十米远,只打在冰面上。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一个个大头兵都放下心来,松了口气,赶紧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北极熊团昨天一晚上被打的只剩这么些人,勉强生还的这些士兵们个个如丧考妣,没有此刻在威廉中校的调动下才感觉到了一丝生还的可能,士兵们彷佛看到了希望,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这感觉可不太妙,赶紧走吧……”费斯看着湖面雾气当中穿梭过来的零星子弹,却不见敌人,有些皱眉。 “不。” 威廉中校随后跳上了一辆汽车,叫上旁边的士兵:“给我装弹,中国人骚扰我们,我也要让他们瞧瞧我的厉害!” 他迅速拉起车载机枪,对着湖远处枪声传来的方向扫射而去。 哒哒哒哒哒…… 大片的机枪子弹看似凶勐无比,实则因为距离太远只射在高地山脚下,根本伤不得七连战士们分毫。 “他娘的这美国老也太嚣张了!” 山上,战士们都怒气腾腾直上,徐青也同样见到了对面的嚣张。 他回头道:“不急,别看现在笑的欢,马上就让他们拉清单,今天这长津湖,就是北极熊团最后的埋身之地!” 他打完数个弹夹,把步枪放下,和平河一左一右,快速接过宋卫国手上的超级巴祖卡。 和千里谈子为等人对视一眼,徐青目露凶光: “各位,七连打左,九连打右,其他队伍居中自由攻击,朝我刚刚射击的地方——不计余力,狠狠地打!” 轰! 徐青的火箭弹轰了过去,在车队右前方便立刻炸出了一个大洞。 “不好,中国人真的来了!” “敌袭——” 有瞭望的哨兵扯着嗓子惊恐地喊着。 战士们早已准备多时,不需要数一二三,山上的机枪和炮火瞬间呜呜作响,如同刮风一般往湖面上倾泻而去! 一时间,长津湖冰面上啪啪啪的枪声和和轰隆隆的炮声连成了一片! 满天空的炮弹覆盖而去,在徐青精准的计算中,很快,美国人车队附近冰面上就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纹。 “Wait(等等),这是什么?” 费斯和众人慌忙躲避,正要组织士兵反攻,忽然听到脚下有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蹲下身看去,就发现车下面的冰层底部隐隐有裂纹在蔓延,他脸色一白,瞬间明白过来:“不好!冰面要塌了,这是中国老的战术,我们上当了……” 费斯马上站起来大喊: “Everybody, run(跑),run(跑)——” 他的喊声顿时传遍了整个美军车队,本来炮火突然又席卷而来让刚松口气的士兵们惊慌不已,再被这么一喊,所有人瞬间像无头苍蝇般乱作一团,惊恐万分地往四面八方逃窜起来。 “What?” 威廉也停下了机枪,他抬头看着脚下在摇晃着往下陷的汽车,刚刚说的话如同在脸上啪啪打响。 “阴魂不散的中国人……Fuck,你给我滚下去!” 他恼羞成怒,慌乱之中钻进汽车,把驾驶员一把推了下去,发动汽车就要逃走。 费斯一边徒步奔跑,一边在喊:“威廉!等等,带上我!” 威廉踩下油门,对着窗外大喊: “不,费斯,你个混蛋,这回又被你说中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去陪这些中国人吧,放心,我会……”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汽车开出去不到十来米,忽然“轰”的一下坠入湖面的洞窟当中! “噢,上帝……” 费斯同时也停下脚步,忍不住露出绝望的眼神。 他不是跑不动了,也不是不想跑,而是随着汽车落水,他赫然看到,自己的前方,一道硕大的裂纹在飞快地向他脚下延伸过来…… 卡察,卡察! 这道声音彷佛响彻在费斯心头,他忍不住脚步后移: “No,no,no——” 但下一刻。 冰层“轰”然破裂,他不甘的叫声戛然而止。 他整个人在挣扎中瞬间被卷入无比冰冷的湖水当中,消失不见……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 第一百零五章 一首绝笔诗 山上。 七连这边根本听不清那些美国人在喊些什么。 但是他们能看得清,湖面冰层上的裂纹越来越明显,塌陷的地方越来越大,掉下去的人也越来越多。 那些士兵们纷纷惊恐丢枪,跳下车狂奔,想要朝着安全的地方逃去。 不过他们的速度,却跟不上冰面碎裂的速度。 不过十几秒钟,整个美军车队周围百米就裂出了一圈硕大的椭圆形,然后冰面整个“卡察”一下轰然坍塌! 整个两百人队伍,在挣扎当中,或快或慢,都无一幸免的扑腾着掉入河中。 “Help(救命)!” “救……咕噜咕噜……”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长津湖面。 不少士兵抱着碎冰块想要往上爬,却越爬手脚越僵硬,怎么也爬不起来,然后沉入水底…… 还有的连车带人整个坠入了湖里面,战士们能看到车厢四周隐隐有手在拼命的往外够着,但什么也够不着…… 那片湖水咕噜咕噜的冒了一会气泡后。 不一会儿,整个碎裂的湖面,诡异安静了下来。 呐喊声没了,救命声没了,而刚刚还活蹦乱跳的美国人们……也通通没了。 原地上,只剩下湖面一个大洞,里面幽蓝深邃的冰冷湖水微微反着光。 这一幕发生的极快,快到让众战士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余从戎吞了口唾沫,小声道:“……我没在做梦吧?” “疼吗?” 雷公掐了他一把。 “……疼!” “那就不是做梦……” 其他人也并未好过余从戎,全都目瞪口呆着。 这一队北极熊残军,就在他们胡乱跟着徐青放了些炮火,发了些枪声,亲眼目睹之下掉进水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二百余名北极熊团士兵,就彻底覆灭于此! 而这前后,总共不到三分钟时间! 此时此刻,不管是营长连长,还是这些普通的战士们,个个都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冰面能轰碎他们能理解,但是能如此精准地将敌人全部包在圈中,全包了饺子…… 他们纵然是身经百战,同样也闻所未闻! 谈子为被誉为打不死的战斗英雄,不知和多少敌人搏命白刃过,此时也有些愣神。 他认真地用望远镜看了又看,湖面的确没了动静,那一只多达二百多人的美军队伍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埋葬在冰下,永久地消失匿迹了。 而这一切的功劳,就来自于徐青天马行空般的狙击。 他轻轻地击掌赞叹: “神乎其技啊……” 其他各连营的战士们,不管认不认识的,在惊愕之后,也都情不自禁地轻轻鼓起掌来。 如果说之前是对战友的信任,而此刻更是加深了对徐青,这个近日才传开的战斗英雄的认识! 大家明白,如果不是徐青的作为,与这一支残余队伍在湖面上直面作战,必然还要牺牲不少战友。 而现在,他们根本没有费多大劲,这些美国人就全部掉入低温的冰水当中,把自己活活冻死。 这是何等的传奇! 旁边一位随军战地记者快速地抓拍了这一幕,又给湖面,给徐青,给兴奋的战士们拍下了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他拍完照后,激动地摇着徐青的手:“同志,你太神了!这是我军战史上都极为罕见的一幕,我方未伤一兵一卒就能够取得如此战果,简直前所未有啊!” “不!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徐青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他迅速将枪收拾好,开口道:“没有大家的齐心协力,想要打破冰面,光靠我一人也是无法做到的,这是属于大家的功劳!” 战士们可不管这些,一个个上前激动的向徐青敬礼,所有人都有些亢奋,在庆祝这难得一刻的胜利时刻。 “大家静静!” 不过谈子为忽然放下了电台耳机,把电文核对再三,面带严肃:“现在还不是庆贺的时候,我们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原本应当穿插埋伏在此的五连……失联了。” “师长得知其此事大为恼火,直接给我们团长打了电话,要严惩死鹰岭上的队伍,团里面让我们赶紧查看他们发生了什么问题!” 其他人也迅速冷静下来。 的确,不管是什么原因,那支五连的队伍到现在都一枪未发,没一点踪迹显示,不知出了什么缘故。 “七连九连,跟我来!” 所有人从高地上有序下山,穿过朝鲜公路,直奔对面的死鹰岭主峰。 “报告!前方有部队开动的痕迹……” 昨夜的风雪下的不是特别大,虽然有雪覆盖,但是很快侦查员们在树林子里发现了我军的一些行动痕迹。 徐青跟着众人迅速查看了一下,是轻微的脚印踩踏。 他抬起头来:“雪不够两寸,脚印的痕迹大约发生在昨天夜里。” “大家注意四周情况,沿主峰小心搜检。” 谈子为点点头吩咐了一声,和几个连长都面带严肃。 徐青也感觉到了蹊跷,五连的队伍既然穿插在此,怎么会不见踪影,难道是被其他敌军埋伏了,还是被飞机轰炸了? 这不仅是他的疑问,也是所有人的疑问。 五连可是有一百五十多号人,哪怕是遇到敌人,总有人能活下来吧? 为了保险,所有人都将枪持好,以防有变。 不过随着他们继续上山,很快又有先头侦查员跑了下来。 “营长!” 这个战士边喘气边开口:“上面,上面找到了我们的队伍……” 谈子为连忙问:“他们怎么回事,是五连吗?” “是五连,他们……”通讯员点点头,徐青敏锐地观察到他的双眼有些通红。 “带路!师长说要撤销尖刀侦察连番号,快带我去见他们,好好问个清楚!” 千里在旁,也赶紧吹哨通知二营的人,二营营长已经在后方赶过来了。 确定目标方向后,所有人快步上山,一到山顶,徐青就看到侦察兵早已经停止了侦察,呆呆地站在原。 “怎么回事,他们……” 七连的战士最先冲上山,徐青更是在第一排,他越靠近,越觉得心里发毛。 因为前方太静了。 既没有见到会和友军的热切,也没有暗号联络的哨子音,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徐青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 直到他们真正走到山顶上的阵地上时,他最不愿意想象的坏结果出现了…… “营长,连长,二营五连的战士们都在这了……” 身旁的侦查员满含泪水开口道,泪珠掉下来,落在雪地瞬间变成了冰滴。 “这……” 所有人也不可置信,好些个战士都狠狠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二营的营长听到消息赶了上来,他一手持着捷克手枪,正怒不可竭:“他妈的五连在哪,在哪!老子要替师长弊了……” 可是一上来,就看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原地默默站着,没有人说话,不少人身上脸上挂着泪水。 “五连?五连!” 他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快步扒开人堆往前方跑去。 “五……” 这一看,这位脾气火爆的二营长便霎时间愣在了当地。 “这是五连?” 他看见旁边的谈子为,谈子为重重地叹了口气,点头:“是他们,我们刚刚才找……” 二营长看着眼前的“五连”,刚刚叫骂的嗓子一下子哑的说不出话来了,身子软软地跪倒在面前的雪地上。 前方不到十米处,这一支满满当当一百五十多人的志愿军第五侦查连正在那趴着,但是他们此刻却一动不动,浑身没有半分生气…… 这是因为他们全被冻死了,冻死在了这片山头上化作了一块块冰凋! 五连的战士们全部呈战斗队形在死鹰岭上散开卧倒,保持着随时可以射击伏击的姿势,寥寥几个换班的战士抱着枪缩在山石后面,他们在短暂休息,可这一休息也同样是永眠…… 二营长不由得趴下身子嚎啕大哭: “怎么会,怎么会啊!我的五连……你们这些小赤老,老子再也不骂你们了……你们……你们起来啊! ” 地上冰冻,他一手捶地,冰雪将他的拳头冻得通红,,身边的小战士连忙扶住他,可他还在不住地往自己胸口锤着,拍着,恨着自己。 所有人也都哑声了。 徐青上前去查看他们的情况,所有的战士们一片寂静,一动不动地匍匐在这些阵地上面,枪口还蹲着还对着山下面美军车队必经的方向。 他们的衣服、肉体甚至连枪上,全都是冰雪凝结后的那种晶莹剔透的质感,一块块的冰棱子雪扑盖在他们身上挂着。 徐青仔细观察了战士们的遗体后,所有人都并无任何伤痕和血迹,也就是说他们真的全都是被活活冻死的…… 许多战士脸上有平静祥和的微笑,那是低温下冻出来的错觉。 “至少他们走的时候,是没有痛苦的吧……” 他微微叹了口气。 他在为首的第一线阵地,也看到了那位腼腆木讷的连长同志,冰层下晶莹剔透的脸庞清晰可见,徐青还记得他当初的爽朗笑容。 看着他,徐青忽然想起来了些什么,开口道:“我们不是送了一些棉衣……他们为什么没穿?” 侦查员悲痛地开口说道:“他们舍不得穿,因为都是美式军装,许多像五连的队伍,都去拿给了先头的侦察队员,便于伪装,而他们自己则忍着冻在这里埋伏着独守着,可是谁也不曾想……” 他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了,徐青也明白,这些人用平凡而伟大的举动,做着为战局所能贡献的一切事情。 有人常常会问什么是英雄?什么是人民英雄? 这就是英雄啊…… “敬礼!” 所有人在谈子为的指示之下脱帽敬军礼,此刻在这冰雪山峰之上,战士们静静伫立,向着眼前同样在雪地上矗立着的“冰凋们”、战士们、英雄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那件军大衣是东北副车站长的,当初给了徐青,为了让七连能够更好的打仗,而徐青又送给了那位五连连长。 没想到却永久的冻在了这里。 大家在悲痛中开始搬弄着遗体,忽然有个战士把担架放下,勐地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了?” 战士呜咽着在地上疯狂的寻找着,好半天才抬起头来,他手里捧着一根发白的半截手指头: “他,我……” 徐青看到这具遗体,认出了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志愿军,那名上海籍的战士……宋阿毛。 他的躯体被冻的坚硬如铁,根本无法完整地收起来放进担架,因为举着枪的两条胳膊冻得实在太僵硬了。 这个抬着担架的战士,就是不小心碰掉了宋阿毛遗体上一根手指头,他怀着巨大的愧疚和惶恐在哭泣…… “等等……” 宋阿毛在冻死之前一直端着枪,随着这名战士碰掉了手指头,担架抬起后,有一本小小的日记本掉在了地上。 他蹲下轻轻捡起来,放在手上摊开,里面的字迹透过冰冻表面依旧清晰可见,一字一句彷佛冻成了永恒: 我爱亲人和祖国, 更爱我的荣誉。 我是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 冰雪啊…… 我决不屈服于你! 哪怕是冻死,我也要高傲的(地) 耸立在我的阵地上! . . . . . 【有现实朋友在微信读书看完后,告诉我地点写错了(那看不到本章说),勘误一下,这是因为两个“冰凋连”的事迹合并写在了一起。这两个冰凋连的发生只相隔两天,我查了一些资料和书籍,没有找到他们的姓与名,彷佛被遗忘在了时光里……】 百盟书 【最后,原谅我,刚刚才发现本书第一个盟主已经诞生了,感谢书友“Kami不是Kami”……非常感谢感激!这几天太忙了没看后台,明天深夜从山区坐长途汽车回,后天应该可以恢复正常更新了,盟主+首订+月票,不知道能码多少出来,但我会尽全力肝下去!谢谢支持,感谢大家!】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 第一百零六章 他们与青山同在 宋阿毛这一本小小的日记本,生命最后一刻写下这最后一首诗,一笔一画,都仿佛锲刻了他毕生的写照: 年轻,淳朴,向往自由,在苦难中从不放弃。 生命啊…… 卑微又珍贵。 梅生轻轻地走过去,徐青把日记本递给他,仰头闭上眼。 有人会说,是不是像这样的时刻不应该哭?是不是这一刻伤痛已经麻木了? 徐青无法言说哭不哭的问题。 但是悲痛和难过确实像风一般萦绕着他,挥之不去。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简单的,打仗是这样,活着也是。 恩格斯曾经说过:“手中的枪自己是不会动的,需要有勇敢的心和强而有力的手来使用它们。” 而这些志愿军战士就是最坚强,最勇敢的。 新中国的战士们为什么这么无所畏惧,甘愿牺牲,因为在此时,在这个年代里,他们就是全世界最伟大的无x阶级战士。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依旧保持着准备战斗的姿态,透过冰凌子,眼神依旧冷静怒向美军,冰雕群体冻成凝结的安静中透出一股股杀气! 这是美国人都无法想象的。 “我爱我的亲人和祖国,更爱我的荣誉……” 宋阿毛的绝笔诗在梅生诵读之下,传遍了整片死鹰岭的山头上,所有的战士们都听见了。 “多么好的诗歌啊!” 雷公摇头惋惜。 很多像他这样的老战士,打泥腿里滚来滚去,说不上有多高的文化,更不懂什么文学诗歌,但是他们懂这些质朴的文字里那股子真切热烈的情感。 而写出这样诗歌的人,却再也见不到这一幕,再也不能继续写他的下一首诗篇了。 沉痛和惋惜中,事情还是要做下去的。 随着战士们对死鹰岭周边不断的缩减寻找,所有遗体都被清出来了。 这时候,五连的唯一一个幸存者也跟着二营的队伍赶了上来。这是一名昨夜行军途中掉队的伤员。 “连长!阿毛?刘强,老根……你们……” 他一瘸一拐上来,就看到战士们抬着一具具冰冷僵硬的遗体在往下搬,他眼中有难以置信,也有着浓浓的悔意。 “怎么会这样…昨晚上还好好的……” 他跪倒在地呛哭着:“我是通讯员,脚冻伤了上不了山侦查,连长把我丢给了营里的卫生连,然后自己领着大家伙直奔这里来了……连长给我交代任务,叫我在路上一定不能睡,不然就起不来了,可是他自己……” 所有人默然,无法说些什么。 在这个天气下,低温下人感觉不到知觉,动起来还好,一动不动下去,一旦睡着就有可能在睡梦中被冻死。 这是谁也无法预料到的。 “下去吧,好好带着五连的番号,重建起来……” 徐青上前把他扶起来。 队伍已经开始下山,战士们的遗体被大家移往山下,准备在附近一个山沟埋葬。… 志愿军现在的内部规定,只有团级以上干部的遗体才有资格运回国内。 这不是所谓的特权,而是以现在志愿军的条件,根本无法做到将大量牺牲的战士遗体运回国内,路上的代价只能是牺牲更多的人。 战争在即,这些战士们只能就地掩埋…… “连长,地上挖不动……” 有战士过来报告,指着山沟里的冻土满脸的为难。 从二十七号开始,朝鲜的气温下降保持在零下三十多度,从未升过。 这些十月份还松软的土壤早就冻得像铁板,管你是一锹一镐子,敲下去都是铛铛的脆响,根本掘不动。 徐青看向千里。 他们交换了眼神后,谈子为慢慢走到那位眼睛依旧通红的二营长身边,开口道:“老谢,希望你能理解,天气实在……” “我明白。” 这位二营长摆摆手,缓缓道,“你们做吧,他们会……理解的。” “好。”谈子为呼出口气,重重点头:“等战争结束,我一定把大家接回来。” 随后,他收拾心情,招呼七连九连: “……就地掩埋!” 正在那边面对着冻土无能为力的战士们都面露羞愧,依令将五连战士们的遗体小心拖到路边,放到山沟的隐蔽处,用一些干树枝、雪块和公路附近炮弹坑里面的焦黑泥灰掩盖起来。 他们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徐青上前帮忙,寻找周围的遮掩物,尽力地盖在战士们身上。 他一点一点放着树枝,在这样的天气下,一百多号个志愿军战士在冰霜当中依旧面带微笑,宛如生人。 这场面的冲击,其实是无比震撼的,仿佛他们只是轻轻地睡着了。 徐青多希望他们能突然睁开眼,然后醒过来,一切的悲剧像是没发生那样…… 可这……不可能。 这是战场,真正的战场。 大家不敢堆成坟墓状,也不敢将他们身上的遗物标志留下来,只能尽力的将其在山沟里隐藏好,留下地理位置,期待着战后的某一天来接他们回国。 众战士对着这一片山沟默默行注目礼,时间并不长,因为马上他们又要转身离去,踏上新的征途。 今天是一九五零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徐青一边往车队里走,一边打开系统,界面上出现了新提示,他其实早已发现了,只是刚刚一直没有心情打开查看: 【任务 1:参军(已完成)】 【任务 2:杀敌(已完成)】 【任务 3:活着(已完成)】 【检测到附身人物心愿任务全部完成,正在接驳中……】 【接驳成功,有如下世界选项——】 【1、结算奖励,回归现实】 【2、暂不回归,升级系统】 【请选择?】 恍惚之间,徐青这才发现,自己在战场上已经活着超过了三十天。他的任务其实也已经不知不觉的完成了。… 选一,他就能回到那个和平的现代社会。 那里没有战争,没有炮火,他可以安安稳稳考研,工作,然后遇上一个姑娘,幸福地生活,在城市里忙忙碌碌着…… 可这,真的是自己现在想要的吗? 徐青扪心自问。 他看着界面几秒钟,久久不语。 然后……慢慢地点下了选项二。 如果说。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对于战争徐青是充满犹豫、彷徨、未知与恐惧,而现在的他短短的三十天内历经了一场场战火,身边的人们一个个流血牺牲…… 炮火洗礼下,他已经从一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变成了一个铁血的军人,战士! 没有什么比战争还能锻炼人的。 也没什么比这场立国之战,还能明白什么叫责任的地方了。 他选择留在这里,做更多的事情。 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未尽之人的心愿。 嗡…… 他在系统界面上做好选择后,很快整个界面四周就有光芒在闪,升级的速度很慢,他看了一会便先关了系统。 前方。 随着这里战况传出去后,七连的电台很快有了新动静,余从戎快速在笔记本上将电文抄写翻译下来,然后摘下耳机赫然抬头: “我们有新的任务了!” 他把电文递给千里。 电文并不是特别写给七连的,但是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跟七连息息相关: “闻二十七军已将北极熊团残部剿灭于长津湖上,胜果喜然,其中七连九连战绩突出,当报全军嘉奖……围歼之势不可颓,现命你部携缴获车炮即刻南下机场,相机进占机场四周高地,沿途若有敌兵驻守或南撤,趁敌移动时,视情况寻机歼击!二十九日凌晨,随军多路围攻下碣隅里之美军,务必拂晓之前完成攻击准备,此战上天入地必要吃定陆战一师!——一九五零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宋。” “宋……这是司令员?” 千里看到内容之后一惊,马上把电文内容简单读给了大家听。 徐青马上明白,这是司令员亲自给他们发的电报,几乎算是对他们全体战士的褒奖! 谈子为那边也收到了类似的电文,他和千里对视一眼,然后各自回到队伍当中,深呼一口气: “全地都有,准备出发!” “我们去哪?” “前方二十公里,下碣隅里——我们……去打美国人的飞机!” 七连出发了,三营也出发了,他们登上了来时美国人“送”的汽车,从朝鲜公路一侧,继续浩浩荡荡的上路。 徐青坐在汽车里,手里捏着冰凉的日记本页纸,给记者拍照留存后,他最后看了两眼,便小心地折叠存放好。 在这稚嫩而又坚定不移的文字里,徐青仿佛看见了一个年轻战士的身影,正咬着笔头,驻着枪身,在不屈不饶地和敌人搏斗。 这样的人,有他一个,有五连百来个,有七连一百五十七个,有九兵团十五万个,更有新中国五万万个…… 七连步履匆匆,车队如黑夜中的旋风向前。 背后,长眠的人与苍茫青山同住同在,徐青抱着枪看着渐远的山脉,不禁自问: 当白雪覆盖了这里的碧血,岁月吹散了朝鲜的硝烟……几十年后,世人还会记得死去的他们吗? 答案不可知。 但徐青不会忘记,手里的枪更不会忘记。 在现在,在未来,在部队里,在前方未知的战争中,他都会带着这些人的荣光继续战斗下去。 他看着远方攥紧了枪: 我是战士徐青,战士伍万里,纵然横插朝鲜三千里,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一定! ------题外话------ 在长途汽车上码了一个多小时,忍不住晕的要吐。 ------------ 第一百零七章 上帝,那个叫幽灵的男人在这! 就在七连的队伍从朝鲜公路上出发时,在长津湖面远处的对岸两公里处,一支正从下碣隅里向新兴里方向增援的美军特遣队,正惊恐地看着长津湖面上发生的那恐怖的一幕。 这支增援队是陆战一师配属的英国皇家陆战队第四十一突击队,搭配两个美加强步兵连共一千余人组成的德赖斯代尔特遣队。 几分钟前。 他们正由下碣隅里附近,一路悠哉向北进发。 “长官,前方的水域发现了盟军部队!” 行至长津湖北岸前不到两公里,英军侦查士兵在一个狭长的谷地里跑过来报告。 “是吗,让我瞧瞧……” 德赖斯戴尔特遣队的英军指挥官麦克劳林少校,举起望远镜看过去,不一会儿他一挥手,让车队停了下来。 “哦,这帮美国人真是走投无路了。” 英军指挥官麦克劳林少校,指着前方湖面上那一小丛黑影的车队,摆出一副绅士派头:“伙计们,你们瞧瞧他们这副狼狈样子,这是北极熊团吗?这是仓鼠团吧!” “谁知道呢?或许就是吧——少校先生!” 英军士兵们纷纷笑起来,空气里充满快活的气息。 相比于麦克劳林的意气风发,美步兵连的两位上尉则面露愠怒,一言不发。 他们很明白,这支三千多人的北极熊团战斗队,恐怕真的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一两百人了。 “好吧!瞧瞧我,都说了些什么?我们可是友军来着。” 笑完过后,麦克劳林少校把望远镜扔给身边的士兵,将墨镜重新戴上。 他回头喊:“伙计们,有谁带了棕榈酒?赶紧拿出来给我们的北极熊们接风洗尘,这一趟任务可是我们走得最轻松的一次了!” 美军的步兵连里面有一名神父,面对着麦克劳林少校的大笑放言,他微微摇头,摸着十字架。 神父的动作虽小,却被麦克劳林看见了:“怎么了?” 神父担心道:“少校先生,这时候不宜饮酒,万一再遇到中国队伍,那又是一场恶战……” 麦克劳老林少校满不在意挥挥手:“我差点忘了,你可是被中国人俘虏过——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的上帝知不知道你这么怕中国人,神父?” 神父没有回答。 他闭目摇摇头:“还是小心为上的好,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欢喜过头。” 这名神父没有配枪,也没有穿上军服,而是罕见的在众士兵中穿着一身天主教信众服饰。原本这是不被允许的,但他是被俘回归后随编任职,英国人随意成性,索性没人管他。 如果徐青在此,看到他立刻就会想起,此人正是曾是他手下的一名战俘——那位在野松岭有过一面之缘的昆兰神父。 他曾经就职于美骑兵一师,作为神职人员,他是很敬业的。 被徐青俘虏之后,在三十八军待了一段时日,但是随着志愿军进行了思想教育之后,特意放掉了一批战俘,告知他们中国人只是为了几个水电站,并无意开战。… 昆兰神父因表现良好,正是其中被放走的一个。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可是联合盟军却恰恰信了这一点,很多将领包括麦克阿瑟本人在内,都受到了一定影响。 这一位麦克劳林少校同样如此。 他大概以为自己面对的还是一八四零年的中国人,在英国人的眼中,中国人永远都是脑后门挂着一条长长的辫子,穿着奇怪的衣服的清朝人。 他们会打仗吗? 麦克劳林并不会这样认为。 “Faer,不行战后申请回乡下养老吧,战场上老是恐惧可不是什么妙事!” 他挑了挑眉,用力的拍了拍昆兰神父的肩膀: “你恐惧的敌人并不足为虑,昨晚围着机场的那些**军队们闹了一夜,早上不还是乖乖退去,只留下满地的尸体——他们根本突破不了我们的阵地!” “好好瞧着吧,我们大不列颠士兵将所向披靡!你们的美骑兵、北极熊团搞不定的,我们来搞定!” “少校说得对!” “敬北极熊!” “敬美国佬们,哈哈哈……” 听见了他故意大声说出的话,正在周围车上的士兵们纷纷捧场,一手举着枪,一手举酒杯,大笑着高声呼应。 “瞧瞧,我们的伙计多么兴奋!” 作为英军英国人,麦克劳林很骄傲。 因为从昨夜到早上,各地就发来了很多被中国人围攻的电报,其中尤其以北极熊团的报损最为惊人。 这一支曾经的美军王牌队伍全面被围,伤亡惨重,连夜呼救十九次。 不仅基地的接线员不敢相信,后面还惊动了阿尔蒙德,乃至还在东京的麦克阿瑟将军,紧急调动飞机投送粮弹,并派遣增援进行抢救。 阿尔蒙德甚至放出了话:北极熊团有一个是一个,必须撤出来! 这些普通的士兵们哪怕没有参加过二战的,也都对这支名声响亮的军队有所耳闻,可如今却只剩眼下了这小小的车队,让人怎么也不太敢相信。 而他们英军几乎无一损失,他们也因此作为有生力量组成特遣队被派往新兴里,负责连接打通北极熊团进行救援。 麦克劳林少校很兴奋,因为在二战战场上,美国人总是扮演着拯救世界的角色,而现在终于轮到了他们英国人! “全力加速……” 就在他要鼓足劲气,继续往前进的时候,就听前方的湖面上远远的有些啪啪枪声,接着炮轰声传过来,天空中划过一道道昏黄的痕迹。 从天际上滑落过来的炮火,并不如夜晚中那么的璀璨,但是升腾在上空的烟云和轨道却依旧清晰可见。 它们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力直接轰向了冰面,声音威震四面八方! “警戒!有敌人在开火……” “Holyi!” 士兵们被突然的声音纷纷吓得一跳,个个微微低了下腰。… 不过大都马上反应过来,那些枪声离他们还远着,还在前方的长津湖地段。 一名英军记者在车上大呼:“恐怕北极熊团又跟敌人交上火了,少校,我们得赶紧去支援!” “等等,你们听……”昆兰神父忽然开口道。 他的话让所有人一惊,再仔细一听,湖面上炮火很快就停了,而不见有回击的动静传来。 麦克劳林少校连忙把望远镜举起来,他遥遥的看过去,湖面上刚刚还前行着的车队,已经诡异地不见踪影。 他大喊:“通讯兵,通讯兵去哪了?快给我报告前方的情况!” 马上,在前方的一个英军侦查排,有人闻讯赶了回来,他满脸惊恐着,上气不接下气的道:“长官,前面,前面……” “Fuck!前面怎么了?你是被女人玩坏了吗?多远路就这么喘气,给我好好说!” “不是……上官,前面的北极熊团士兵全军覆没了!” “Wa?你再说一遍?” “北极熊团没了,少校先生!” 通讯员急切的喊声大了不少,前方的车队瞬间都听见了,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一些原本还在车上打瞌睡,懒懒散散的士兵们纷纷惊醒过来: “艾德,发生了什么?” “我们的目标没了……” “老天,中国人又出现了,他们打了一夜不睡觉的吗……” “全部给我闭嘴!” 麦克劳林吼了一声。 随即把通讯员拉到身边,厉声地道:“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没了,那么一大支车队……” 通讯兵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度过开始的惶恐之后,慢慢镇定下来,口里快速道:“长官,我们没有发现敌人,但是有零星的枪声响起,他们有预谋的在冰面上打下一发发子弹,但是看起来并无伤害杀伤力,没有人在意,我们正要联系北极熊,请示是否联合作战……” “但是随后而来的炮火,跟着子弹的方向在轰击,在湖面上轰碎了一块块的冰面,我敢断定,他们是有预谋的,美**队就是这么的掉入了湖里……” 听完他的陈述后,所有人大吃一惊。 他们这支特遣队身后跟着十二辆坦克,此时有些士兵已经惊得寒毛竖立,忙将坦克的炮筒转动了起来,只待麦克劳林少校一声令下,便要向前攻击。 “……是他?” 昆兰神父赫然抬头,喃喃自语:“他在这,是他来了!” “wa?你在说什么?” 麦克劳林回头,“你认识这些敌人?神父。” 而旁边赶过来的英军记者忽然想起来:“我想起来了!你曾经是美骑兵一师的,那里不久前……” “是不是很熟悉?” “难道真的是范伦写的那个中国恶魔……” “Fuck!给我说清楚,你们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麦克劳林少校愤怒地对他们吼道:“我的目标没了,美国人没了,想想我该怎么交代!别在这跟我玩什么谜语,让开,我要轰死他们,这些该死的中国人……”… 神父开口:“少校先生,我觉得你需要三思,我们有麻烦了,这种诡异的枪法太熟悉了……” 少校愤怒中带着茫然看向他。 “在中国人中,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士兵,据我们了解似乎只有一个……” “谁!” 神父缓缓道: “Tego(幽灵)!” 正在山谷停着的特遣队,听到了长官们的谈话,纷纷有些躁动起来。 “你听见神父说什么了吗?” “我以为这只是一个战场传说……” “是真的,神父可是亲眼见过那个神秘中国人的!” “上帝,那个叫幽灵的家伙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我们的运气这么倒霉?” 幽灵的传说最早就是英国报纸披露出来的,他们对此深信不疑,甚至拥犹有过之。 因为此前遭罪的是美国人,他们愿意相信,也愿意去夸大传播这样的一个事实和新闻。 而此时,如果真的这样的对手降临在了他们的头上,不管信或不信的,那感觉可不太妙。 旁边那位英军记者马上怂了:“长官,我们撤吧,美国人已经没了,不如先回去?” 少校想了想,他长呼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一根雪茄,摆出一副绅士派头: “你说的对,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美国人已经死了,我们将这个消息带回去,就已经是最好的交代了!” 他这话一说,正赶过来的两位美步兵连长官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就连身后两个连的士兵们也有些异样。 “这不可能!” 一位美上尉立即开口:“前方的敌人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将北极熊团打落在湖里,这是挑衅!敌人就在眼前,少校先生,你是指挥官我们尊重你,但是你这是在谋杀!你必须发起进攻,否则你会上军事法庭的……” “来吧,小伙子,那是我们伦敦的事情,用不着你们管。所有人,传令下去——准备掉头,回机场!” 麦克劳林回身马上下达命令。 两位步兵连的上尉不肯答应,美军的士兵在长官们的扯皮当中犹犹豫豫,不知如何是好,而英国人则继续看戏。 他们离着长津湖那边还算远,这里很安全。 于是各自又停了下来,轰隆隆的坦克和汽车转向转到一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过就在这时。 忽然,四周的高地之上,原本明明已经侦查过没有任何动静和敌人踪迹的山脊之上,突然一簇簇的人影冒了出来。 他们原本穿着土黄色的棉服,现在棉衣外穿,白色的里子恰到好处的融在雪地当中,当他们站起来出现时,底下的很多士兵们还没发现。 嘭,嘭,嘭…… 志愿军可不管美国人和英国人的内讧,迅速抓住这个机会,咬开手榴弹拉线,向峡谷内的车队抛射而去。 而这样的士兵,这样的手榴弹在四面八方足有上千上万!… “敌袭……” 慌忙之中,有些士兵才从幽灵的阴影中恢复过来,立马大喊起来。 坦克在调转炮台,想要往山上轰击着,但是有不知从何处冒出的中国人捆着炸药包,已经往坦克方向偷偷摸了过来,一捆捆炸药趁人不注意就往炮台里面扔了进去。 轰隆! 巨大的几坦克迅爆声,惊醒了整个山谷,也惊醒了很多还在喝着酒的英军士兵们。 他们到此刻才发现,敌人已经摸上头上了! “Wa?敌人从哪里来的,他们不是还在湖对面吗?” 麦克劳林少校给朕和美军的两个上尉扯着皮,被突如其来的攻击,震得往车上摔落,他弯下身子脸颊被雪茄狠狠烫了一下。 “伙计们,快!用坦克,给我用坦克!” 麦克劳林慌忙把帽子戴正,大声呼叫: “别怕了这些中国人,他们只是人都罢了,咱们绝不能像被熊团一样被他们包围在这里!那是愚蠢的做法——” 的确,突如其来的中国人攻势特别猛烈,但他们剩余坦克上的高速机枪很快反应过来,在扫地打击,许多他们眼里的中国敌人的**根本抵挡不住,瞬间被金属风暴撕裂成碎片。 “上帝啊……” 但他话刚说完,很快就有士兵惊恐地喊起来:“小心白磷弹!” 那是美军士兵在喊,因为他们看到了中国人手上拿起了一个个圆筒式的手榴弹——那是他们原本作为烟雾弹使用的白磷弹。 但是此前在电台当中美军了解到,中国人正是用他们的白磷弹几乎击穿了北极熊团大军! “快跑啊!” 那恐怖的高温,燃烧不尽的火焰,成了很多美国人的噩梦,逃命撤退时最后的交响乐! 英军的士兵也乱了起来,他们还不太明白这种手榴弹是什么缘故,看到美军都在跑,有一些喝的半醉的士兵还愣在当场。 但是马上就会后悔,因为他们见到上空有一道道的烟云火气在慢慢的流下,美丽的背后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 第一百零八章 目的地下碣隅里! 徐青和七连的车队走后不久。 他们在蜿蜒的朝鲜公路上,忽然就听见身后几公里外隐隐有炮火声骤然响起,像打雷似的,轰隆隆的闷声在天际回荡。 他们在四周甚至都感觉到了震荡。 这种感觉就像他在现实世界,经常听到天空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屋子窗户瑟瑟颤抖。 已经久经战火的徐青,原本还在车斗里沉思着,听到声音豁然抬头: “有坦克在炮击!” 雷公将望远镜放下:“听起来离我们不算远,应该是我们的人。” 车队并没有停下。 其实从昨夜开始,这样的炮声,在四面八方都很常见。 九兵团丰富的游击战经验,在这片银装束裹的白雪大地之上如鱼得水,在高地附近打响的战斗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 在这个角度。 公路被群山环绕着,无法看到炮声发生地究竟什么情况,不过交火动静却是清晰可闻。 “连长,战斗在湖那边,我们的大部队正在围歼一支敌军队伍……” 一个侦察班战士很快过来报告了大概的情况。 “应当是我军占优势。” 千里听了后,这才放松些许:“希望他们能够取得胜利……”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 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胜利的背后或许是更加惨痛的代价,更多战友的牺牲。 七连还有着自己穿插的任务。 他们只能默默的祝愿。 伍千里一声令下:“不要停,加快车速!” 汽车加速而去,远处的炮火在耳边随之慢慢变弱,徐青也缓缓地收回了目光。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七连给予陌生部队的祝福,第二天真的如愿了。 在他们走后,那支美英混合的特遣队,在四周漫山遍野的的志愿军第二十军昼夜袭击下,最终没有冲出那道小小的峡谷…… 这个同样赫赫有名的英国皇家别动队,一天一夜之后,在惊恐的白磷火焰中,也如北极熊团那般投降覆亡了。 战后,美国史学家将那条离长津湖不过几公里的无名峡谷和不远处的新兴里谷地,并称为朝鲜战场上的“地狱之火溪谷地”。 他们相同的地方在于,两处山谷都染遍了盟军的血,躺满了坦克和士兵的尸骸,以及那些幸存者几十年后回忆起来仍旧心惊胆跳的燃烧着的地狱之火! 而这两场战斗,恰恰只相隔不过几个小时,是朝鲜战场上美国人最不愿提起的战役之一! “哎,慢点开……” 七连在公路上义无反顾的向前而去,身后是连绵的炮火和寂寥的苍茫雪地。 他们的目标方向是位于二十多公里以外的下碣隅里,那里正是美陆战一师的大本营,也是他们将要战斗的地方。 自二十七号发起总攻,九兵团已经完成了对长津湖区美军的分割包围,形成了柳潭里、新兴里、下碣隅里、古土里等多个包围圈。 战场的态势对志愿军极为有利,但是火力的不足、冻伤减员的严重以及后勤补给无力,对于战果的扩大和追歼有很大影响。 事实上,徐青他们也从电台里了解到。 下碣隅里机场附近,昨夜的战斗打得非常的焦灼,美军用大量的坦克和步兵炮进行设防,沿着高地修筑了一圈圈防御工事,用沙袋土石垒起了一个又一个的碉堡和火力点。 哪怕此时志愿军,掌握了很多关于陆战一师的信息和火力分布,依旧进攻缓慢。 战士们凭着贫弱的步兵火力很难冲破美军强悍的防卫圈,无数的战士们真的靠拿人命填,拿身体堵枪口,可昨夜还是没能突破防线攻入机场。 这个事实,也将整个九兵团指挥部镇住了。 因此才做出了各地结束战斗的队伍和预备兵力一起,赶往下碣隅里火速支援的命令。 这是下定决心,势必要在接下来几天,将陆战一师的这个总基地大本营彻底围住,围死! 断绝美国人的后路! 车队往前进着,时间过得飞快。 从下午一点多出发,两个多小时,他们就要快进入下碣隅里的范围了,越靠近,车队就越放慢了速度。 因为这附近不仅有志愿军潜伏穿插,更有美军在侦察,天空肉眼可见的四处有各式飞机,不时在巡逻着。 “他娘的,美军飞机又来了,大家装像点!” “这玩意成天在天上嗡嗡嗡的叫着,真烦人……” 战士们看着飞机从远处飞过来,哪怕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了,心里还是紧张。 但表面上依然无一人出差错,全都保持镇定,迅速把“USA”的对空联络布条摆出来。 很快。 飞机在他们上空环绕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随后飞走,向着其他山脉继续低空搜检。 战士们顿时松了口气。 但没过多久—— 轰,轰! 不远处的山脉上空,那架飞机忽地转了个方向,然后向着一处山岭投下了两枚凝固汽油弹! 隆隆的声响,熊熊燃起的大火,即使隔着几道山脉依旧清晰可辨! “有我们的人被发现了!” 大家瞬间明白。 敌人没看出他们的破绽,但是附近却有其他的志愿军队伍被发现了踪迹。 那架飞机扔了炸弹之后还没走,折身一个俯冲,又沿着地面用高射机枪低空扫射了一个来回,然后才满意的拉升高度,向远处飞去。 汽油弹引起的火,很快包围住了那一座山脉整片林子,七连所有人看着,心里一阵沉重。 被扫射的烧着的,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战友,这样的大火之下,几乎…… 宋卫国咬牙:“要是大家都有这样的伪装就好了。” 看着远处明晃晃的火焰,徐青脸色同样不好看。 一瞬间,他就想起了在东林山被烧死的金煦花和宣强。 他不知道那支队伍的发现和他们有没有关系,但是事情发生在他们眼前,他们却不能去支援。 这是多么大的憋屈! 听了宋卫国的话,他摇头道:“等我们有了自己的飞机,这样的伪装不要也罢。” “不错!”余从戎也握紧了拳头,心有不甘,“实在太气人了,打也不能打,只能眼睁睁看着……” 徐青深呼了一口气:“等到了美军的机场,一定好好轰他两架飞机。” 没人再说话。 但每个人都憋足了劲。 后面的一路,徐青仍然见到不断有飞机低空滑翔,在四面八方侦查着,但凡见到有可疑的地方,就会发起轰炸。 美国人炸弹像不要钱似的,随便乱扔,一路走过来的山脉都给炸得嶙峋刺骨,坑坑洼洼,雪地里不断有爆炸燃烧过后的余烟在缓缓上升。 显然,美军的警惕已经拉到了极高,他们被昨夜的突然袭击打到怀疑人生了,这是来自他们赤裸裸的报复! 车队在无声当中向前。 一路过来,大家心情都很沉重。 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朝鲜的天慢慢黑下来,美军侦察机和战斗机群出动的频次才开始减弱下来。 在夜空里面,美国人的飞机明显没有志愿军战士的眼睛好使。 白天他们之所以疯狂出动,炸了那么多地方,就是因为找不到中国志愿军。 天黑后。 四面八方的山脉里,很快就有一个个黑影从雪地里爬起,悄无声息的移动起来。 此时,七连也已经到了离下碣隅里十公里处,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到达指定战斗地区。 走着走着,公路两侧出现山脉,车队例行吹哨,而这下前面忽然有哨子声在回复。 “停!” 千里在队伍最前,他马上也吹起哨。 “哔哔哔……” 清亮的哨子音在夜空中向四面八方传播,在暗处观察的队伍有些惊疑不定。 他们第一次见到穿美式军装的人,吹着哨子。 再三联系后。 他们才真正确认七连这支看起来跟美军没什么区别的部队,原来还真是自己人。 “快看!” 余从戎指着山坡上。 马上,山上四面八方站起了人,足足有数千人。在暗澹的天幕下,能看出个个戎马带血,身上满是冰霜,不知道已经在雪地里战斗了多久。 千里向着山上挥挥手,这个庞大的队伍里很快就有人警惕地走了下来。 来人是一个身材消瘦却站得笔直的志愿军人,他带着一个班的战士,滑下了坡。 下来后,他第一个见到的是刚跳下车的徐青,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同志?” 徐青整身的美式军装,看到他惊疑不定,也笑了。他敬了个军礼: “同志!” 这位志愿军战士停在车队面前,上下打量了徐青他们一番: “你们这身是怎么回事啊,刚刚我们差点就开打了!” 千里走过来,眯着眼笑:“美国人那缴的。” 他摸着身旁的一口步兵炮,粗大的炮管在他大手抚摸之下,冰冷中感受到无比的亲切,“兵不厌诈嘛,待会就准备他们自个的东西……好好的轰一下他们。” 这位部队满是惊叹:“真了不起!” 余从戎在旁边问着:“同志,你们是哪部分的?” 这位战士收回目光,开口道: “我们是二十军五十八师一七二团的,我是第三火力连的连长杨更思,我们要去长津湖的东面,接替那里的一个连攻打高地。你们呢?” ------------ 第一百零九章 志愿军的第二个夜晚 听到这位杨连长的话。 场面微微静了一下。 七连都是老兵了,就算是徐青,也很明白,在战斗当中出现接替战斗的情况是什么意思。 一般是前面那个部队没有了战斗力,已经被打残了,甚至打没了…… 余从戎看着大家沉默,连忙笑着道: “怎么都不说话?我们是二十七军,攻坚一团,第七穿插连!” 他指着旁边的伍千里:“这是我们的连长,叫……” “边去。” 千里把他脑袋往旁边拨去,向杨更思敬了一礼: “七连,伍千里!” 徐青也抬手:“七连,伍万里。” 余从戎也马上站直:“还有我……七连,冲锋排长余从戎!” “幸会!” 杨更思笔直向大家伙敬礼。 千里眯了一下眼,笑着道:“久仰大名了,杨连长,我早听我们营长谈子为说起过你这位全军战斗英雄。” “老谈?是了,我们上个月还一起在北京……” 这位杨更思杨连长一听也高兴起来。 再一聊,原来七连和三连在解放前的几场战役里甚至都并肩作战过,但是他们自己却不自知,这么一点旧时渊源马上连接起来。 军人之间,什么最能拉近距离感? 那必然是曾经一起战斗过! 经历了昼夜炮火后,不管哪个部队,神情除了疲倦便是紧张,很难有这样见到昔日战友的安全放松感。 他们只简单地聊了几句,彼此之间就马上都感到非常的熟悉和亲切。 杨更思看了看徐青的样子,又看了看其他战士,七连个个一身精良的美式装备,后面跟着满列的车炮,有些羡慕,更有稀奇。 他拍着露出的几门步兵大炮,眼里透不出的喜爱,他问道: “你们打机场哪?” 徐青道:“我们打东南侧那边。” “那我们隔着不远,我们打南边的小高岭……” 杨更思犹豫了一会儿,回头道:“到时候攻高地,我们那块……你们这炮能不能帮忙多轰几下?” 徐青看向千里。 千里则看向了雷公:“你炮排的事。” 雷公原本还在车上坐着看热闹,看到大家都望着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忙放下正在抽着的美国牌香烟。 他呛得咳嗽了几声,站头:“没问题,都是自家人,包你满意!” “那成。”千里点头定下来了,“这些炮火本来就是要给美国人好好的吃上那么几颗,往哪打都是打。” 这位杨连长马上高兴地笑起来,他整个人面容比较消瘦,看起来非常的严肃,但一笑,又很有亲和力。 “你看我这……” 他连忙在身上的兜里翻找起来,找了半天,摸出了一盒拿布绸子包着的烟。 大家还有些不明所以,他身后跟着的战士倒是看的望眼欲穿。 杨更思给大家各发了一支:… “各位同志,我也没啥别的东西感谢,这是在北京遇到一位领导,老人家送的,平时手底下那些兔崽子尽在我身上找,差点没把他们霍霍完!别嫌弃,也别客气,没啥,大小就抽个稀罕!” 徐青也接了过来。他不抽烟,但也不拒绝别人的好意。 “伍连长。” 杨更思把剩下的几根烟小心翼翼的包起来。 他想了想,他又好心提醒道:“根据前线消息,美军的重火力都设在机场外围三公里的地方,再往前走,你们也得小心一点!” “明白!你们也是……” 战争是酷烈的,行程是紧急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一直放松。 杨更思点点头,看了看天色和附近正在等候的部队,很快准备离开。 徐青看着杨更思跟他身边的战士们往山上走去,杨更思在山坡上回头,又再次敬了个礼: “七连,我记住你们了,一定好好的打——我等着你们的炮!” “我们也记住你了!” 徐青跟众人挥了挥手。 这些战士们,他们腰间缠着巩式长柄手榴弹,棉服穿着不如七连,武器装备也不如七连,但个个神采飞扬,有着挺昂的精神。 杨更思走后,周围的队伍很快都互通了消息,沿途的志愿军队伍都给这支“美军”队伍,纷纷让路。 杨更思和他的战士们对七连远远的看了一眼,然后消失在山脊之下。 车队也重新开动起来。 “杨更思,更思……” 徐青记得没错的话。 曾经电影里,是千里向着炮营请求往七连的方向多轰几轮,而此时,却轮到了别的队伍向他们来提这个要求。 世界在变,又仿佛没变? 缘分就是这么的奇妙,他正这么想着,车队重新上路还没几分钟,忽然后边炮营就来人了。 “伍千里——” 轻轻的粗犷的喊声在他们后方响起。 徐青马上回头,后面又来了一只行军的队伍,在渐黑下来的夜色里,能看到他们也满载着美国人的装备、汽车和崭新的步兵炮。 当头的汽车上正坐着一个汉子,正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徐青一看,这人再熟悉不过。 雷公抽着的烟微微颤抖了一下:“得,刚走了一位杨连长,又来了一位杨营长……” 的确,如果刚刚的杨连长是新朋友,那这位,就是七连再熟悉不过的老朋友了。 “老杨?” 千里也笑了。 他跳下车走过去,用力拥抱了一下来人,他和这位杨营长是老相识了,他们从很早之前,还是大头兵的时候就认识了。 “老杨,你们打得怎么样?” 这位炮营营长,整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胡子多天没刮,在茂密的生长着,他脸上有些血迹,身上也有战斗的痕迹。 徐青看了看他身后的队伍,这一支炮兵营队显然人数减员了不少,许多人身上都包扎缠着布条,精神不是很佳。… “那还用说!” 但他仍然是爽朗的一笑:“我们炮兵营出手,自然是手到擒来,这不,你瞧,我们这一车美国人的家当!” 车队还在继续走,杨营长和千里一把撑上栏杆,上了徐青他们这辆车上,人比较多,他们在车斗蹲下来。 杨营长接过千里手里的烟,高兴地跟徐青他们聊着,他抽了两口问道: “这什么烟?味道怪怪的。” 千里回头:“二十军一个连长给的,从北京带回来的。人刚走。” 杨营长原本皱着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那是好烟,是我抽不惯。” 他马上狠抽了几大口,抽到头了,也没舍不得扔烟屁股,直到烫手了才丢掉。 他站起来拍拍这辆汽车:“你们干的也不赖嘛!这么多汽车,穿的又跟美国人似的,这是打了多少敌人?” “一个团,全给七连灭了!” 千里眯着眼睛笑了笑。 杨营长不信:“胡扯吧,你们七连有能耐我是认的,你们要能灭一个团,我见着你们都得倒着走!” 大家面面相觑,徐青跟余从戎、宋卫国他们对视了一眼,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 “老杨!” 千里把烟头扔掉,语重心长,“那你以后,可得回回倒立着走路了。” “你们,真的?” 杨营长睁大眼睛。 徐青点头:“北极熊团,已经整个被我们覆灭了!” 杨营长又接了根烟,火柴烧尽,有些呆住:“……真牛。” 看着他的样子,大家都笑起来,这是在熟悉的人面前,都没有掩饰拿下这么大的战果的自豪。 余从戎往车外面左顾右盼,忽然问道:“老杨……” “叫杨营长。”千里瞪他。 “是是是……杨营长,前天那个跟你屁股后头的小战士呢,怎么不过来打个招呼?” “小孔吗……” 杨营长刚刚获悉的诧异和脸上的喜悦,肉眼可见的淡了下来:“……他没喽。” 这消息有点突然。 车斗里原本热烈的气氛一窒。 “谁?” 有战士不知道是谁。 “炮兵营的装弹手,孔庆三。” 徐青很快想起来余从戎说的是谁,那个跟在杨营长身后的年轻战士,他们在雪地里认识的,还没说过几句话。 但是他非常的倔强,有着一股特别认真的劲,让人印象很深刻。 杨营长看着大家的眼神,遗憾的说起来: “昨夜里头,我们那山头上没有炮台,炮稳不住拉不响,敌人把我们先头的部队打的上不去高地,小孔就默不作声的,用自个身子抵住了炮基。一声炮响,弹开了,敌人炸掉了……但是他也没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所有人都能听出那场面是多么的惨烈。 杨营长说:“他是我们炮营昨晚上第一个主动牺牲的战士,也是他牺牲之后激励了大家,拼了命的往高地上打,这才将美国人打退,缴来了这些新家伙把式……”… 这又是一个默默用自己生命给其他战友们进攻的英雄。 他死得无声无息,却毫不犹豫。 “是个有种的。” 千里听着也沉默了一会儿:“下面好好的打,把该打的份,统统给他打下。” 杨营长点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可希望你们也要一个个的活着。” “呸呸呸,你这一说,我就得走了!” “你废话真多。” 千里笑骂了一句。 不过看杨营长直接翻下了车,是真的要走,他还是伸出头喊了一句: “杨德彪,你他娘的得活着!回去了请你喝酒,不只是抽烟,记住没!” 徐青侧目看过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位杨营长的姓名。 平时遇到友邻部队就是这样,可能只知道别人一个头衔,一个特征,年轻或者老油子,脸黑的或是会打仗的,绰号更是起了大堆…… 但很少能知道别人的全名。 “回见!” 杨营长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声不吭的走了,只是轻微用手在冷风里摇了摇。 男人之间,战友之间无需过多言语。 他们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活着,是很大的一种奢侈,这就是对战友最好的祝福。 杨营长回去了,后面的炮营队伍,到了前方的岔路口很快就从另一条道加速离开了。 每支队伍都有自己的穿插方向和线路,不会和友邻部队走得太近,那样目标太大容易暴露。 天逐渐暗淡下来,已经进入到了绵绵的夜色当中,天空偶尔还会有飞机轰鸣的声音。 这是志愿军发起总攻后的第二个夜晚。 在这一条通往下碣隅里的公路上,除了七连的车队,四周的山林里还有一支支其他的中国志愿军部队在悄悄的开拔,他们在夜色里,从四面八方无数个方向神鬼莫测的摸向下碣隅里。 那里将是一场恶战。 ------------ 第一百一十章 今夜无人能眠 而此时。 下碣隅里机场灯火通明。 美军士兵们在冰天雪地里来回走动,搬运着各种炮弹补给,一声声吆喝,一辆辆卡车在四处穿梭。 基地后面的指挥部里,也正紧急忙碌着,一个个的作战桌和工作台上摆满了执勤人员的身影和大量的电台设备。 有接线员握住耳机迅速地喊道:“Sir——前线紧急消息!” “说。” 一个鹰沟鼻的军官走了过来。 “德赖斯代尔电,特遣队遇上敌人,请求基地支援,他们报告称遇到了上万的中国队伍包围!” “怎么会?给我核实!” 军官听到消息吃了一惊:“飞机早就侦查过,他们的方向应该是没有中国人主力的!” “已经核实过了,他们连续发了七八封电报……” “这些中国人太扯了!” 军官想了一下,皱眉问:“特遣队方向有飞行员在吗?” “有十三架,但是已在返程,火力不足……” “Shit,他们把弹药投在哪了?我们要打的是敌人,不是荒野区!给我联系日本海上的海军分部!” 接线员把报话机拨好,回头:“Sir,已经通了!” “让他们派三十架……不,四十架战斗机来支援我们的特遣队,务必让他们突围出来,打通后浦与北极熊团联系!” 这位军官转头就要走。 不过马上接线员又忽然大叫起来:“等等!长官,这里又收到一封急电……” “你新来的?下次记得一起说。” 军官回头,鹰沟似的鼻梁上一双蓝眼睛紧紧的盯着他。 “明白!长官……” 接线员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快速的将电文翻译下来,随即他的眼睛又睁圆:“Sir,我想你需要看看这个……” “念!” 接线员迅速读电报内容:“三十一团遭到打击……已被敌歼灭?!” “你再说一遍?” 接线员小心翼翼的报告: “三十一团被歼灭了……” 军官飞速的把电台报告抢了过来,快速的看了一遍,“啪”的一下扔在了桌上,他火气直冒: “不可能!那可是北极熊团,就算是残部,也决不可能这么快覆灭。我们不是早上刚刚给他们空投了大量的武器补给和食物?那些装备足够他们再打一周的,就算中国人再厉害,也不应该这么短时间就覆灭了!” “长官,电文上还特别提出疑似发现了中国人的神秘狙击手,英国少校麦克劳林称作可能是前段时间盛传的‘幽灵’……” 军官大怒: “去他妈的幽灵,别跟我扯这些,给我弄清楚北极熊到底怎么没了的!” “我不信这些中国人真的无处不在,他们是海浪吗?可海浪也有尽头,他们的尽头在哪里!” 忙忙碌碌的指挥部,原本噪声不断的大厅,被这个军官的吼声一下子吼的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话,一时间有些沉默不语。 是的。 所有美国人都始料未及,明明几天之前,他们的飞机在整个朝鲜大地上几乎没有发现任何中国部队。 而一夜之间,天地便转换了个模样。 他们在忙碌中充满着疑惑: 这些中国人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 同样的疑问,也萦绕在陆战一师的师长史密斯的身上。 史密斯刚吃完晚饭,就接到底下军官关于北极熊团在他们的战斗序列之中消失了的报告。 “你确定清醒吗——这是你们给我的圣诞节笑话?” 奥利弗·史密斯,这位儒雅的美国战将第一次如此失态。 他从不把喜怒流于表面,此刻也忍不住握住了手上的咖啡杯,紧抿的嘴角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站在他面前的两个军官也面露紧张,生怕下一刻杯子就往他头上飞了过来,好在最终并没有。 两人松了一口气,但是史密斯的心情可却不妙。 北极熊团三千多人的团级战斗队伍,居然几乎无人逃出,只有寥寥的散落士兵冲出包围。 而成建制的队伍却是全军覆没,无人生还! 这在史密斯听来,彷佛天方夜谭! 他放下电报,旁边的军官还在等候着他的指示命令。 “我想我们有很大的麻烦了,这些中国人进攻的欲望并无止境,其他军队的战况如何?” 那名刚刚在指挥部接到电文的军官,像接线员一样的擦了擦冷汗。 他忙把文件拿上来:“除了新兴里地区的战斗,三十一团再无消息传来,我们在柳潭里、古土里的战斗也持续胶着,坦克火力足够,但就是很难冲破敌人封锁。根据前线报告统计,队伍平均每后撤一里路,就要遭受中国人十几次阻击……” 他越说,声音也越小了起来。 史密斯揉了揉头疼的脑袋,站了起来。 他踱步至窗前,看着窗外面暗澹下来的夜空。 这里是下碣隅里机场的地面控制台,建于机场的中间,能够随时观察飞机跑道和四周情况。 昨夜就是在这里,连绵的嘶喊声和喇叭声开始从山的那边传了过来。 中国人的进攻还在他的眼前萦绕着,那是他征战半辈子也很难忘记的场面。 他听取了很多手底下的报告,也亲自到坦克阵地现场远远的看了看。 成千上万的中国士兵,持着简陋的步枪和手榴弹,像是不怕疼、不怕死一样的玩了命的朝着他的士兵冲过来。 很多陆战队士兵原本都是笑嘻嘻的,瞧着这些穿着粗布棉衣的中国人扑上来,就等着他们到眼前,然后用机枪狠狠的撕裂它们! 起先,他们的确是做到了。 重武器围绕高地布防,中国人脆弱的身躯在他们的枪炮之下被无情摧毁,只留下一具具残缺尸块。 他们以此为乐,在嘲笑着中国农民的不自量力。 但是接下来,事情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陆战队中有老兵打过德国,打过菲律宾,打过日本,纵横战场无数,知道敌人怕什么。 在这种无坚不摧的炮火之下,他们都以为中国人会像以前遇到的敌人一样,会恐惧,会撤退,会投降,然而实际上却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般。 那些中国士兵们彷佛不怕死一般,像机器一样的移动着,像原木一样的冲上来,不知疲倦,不知生死。 倒下了一批,紧跟着又冲上了一批,他们的炮火明明勐烈的一塌湖涂,却根本阻止不了中国人前进的步伐! 很多美国人的表情是从戏谑,到严肃,再到紧张,甚至很多人最后杀的都已经迷茫麻木了。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谁能告诉我,中国人为什么不怕死? 陆战队的炮弹打向的彷佛不是一个个的肉体,一个个的人,而是没有丝毫恐惧的战士,他们始终在悍不畏死的冲上前来…… 远渡太平洋而来的美国人,第一次在朝鲜的土地上感受到了什么叫无X阶级战士,什么叫做中国人! 这一切发生在夜晚。 白天里,中国人终于撤退了。 作为暂时胜利的一方的他们反而松了口气,很多士兵马上就丢下枪,疲惫的坐倒下来。 就算是此刻,史密斯也能看到底下很多士兵们休息了一个白天,仍然一副颓然的样子。 史密斯没有回头,开口问:“这些报告发给了东京那边吗?” “发了。” 军官回道,“将军为我们打扰他睡眠感到不满,正大发雷霆。” “关于后撤提议的回复呢?” 军官有些犹豫:“将军的措辞不太友好。” “说下去。” 史密斯面无表情。 “将军说陆战一师不得后退,他要直取朝鲜整个土地,他会再次向总统先生申请使用原子弹,让我们继续放心进攻,务必在今年圣诞之前将中国人打回鸭绿江……” 空气一下寂静下来,史密斯没有再问了,只是轻轻的看着远方念叨了一句: “You gotta be kidding me(他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正在汇报的军官们也不说话了。 他们同样感到震惊,麦克阿瑟将军的想法总是如此惊人, 这听起来是那么的疯狂,没人会同意的。 史密斯深呼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通知下去!今夜做好防备,其他各部对北上队伍包围的队伍进行飞机和后勤补给,全力向下碣隅里方向突围,我们要尽快将伤员撤退到兴南港——我们要回家了。” “Sir?可麦克阿瑟将军说……” “我和阿尔蒙德军长商量后,会给将军回复的,我们不能将士兵们的性命置之不顾。” “Yes,sir!” 两个军官互相看了看,随即敬礼,匆忙离开。 史密斯看着窗外,外面漆黑如墨。 马上就又到黑夜了,这些中国人会放弃吗?他们还会来进攻吗? 这是他的疑问。 也是现在正在下碣隅里的无数美国士兵们的疑问。 雪花开始慢慢简易机场上空下着,天也越来越暗,他的命令下达不久,基地里的士兵们便匆忙跑出,把炮车坦克推出铁丝网,做好第二道防线。 史密斯在这里,能看到远处的山脉如野兽一般,在黑夜里趴在朝鲜的大地之上,它在沉睡着无声的俯视着,凝视着他们。 可他知道,昨夜那些成千上万的中国人士兵就是从这些山上冒出来的,那样的数量和冲锋声实在太过惊人。 太阳已经下山,黑夜就要降临了,美国人们瑟瑟发抖。 他们又要重复昨夜那样的梦魔了。 “今晚可真不好睡觉了……” 史密斯轻轻自语。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 第一百一十一章 风雪在午夜里降下 美军在等着黑夜的来临,做好了一切防备准备,而我们的志愿军战士们也同样在等着黑夜悄悄降临。 “下雪了……” 车行在路上,徐青看到天黑后,雪花纷纷扬的飘落下来。 “今晚又是一个天气很冷的夜。” 雷公看着车外,有些严肃,也有些惆怅。 白天里,冰凋连在高地上的那一幕,所有人还历历在目。 那也只是一个夜晚罢了。 接下来的战斗,还有不知多少的一个个夜晚,战士们浴血在前线,有的像孔庆三、宋阿毛这样算死得其所,有的却甚至一枪未发,就已经永眠在此。 “打下机场,把美国人留在这,以后我们就不用再受着冻打仗了……” 余从戎倒是非常的乐观,他偶尔说笑,努力调动着大家的积极性,不至于那么神伤。 “我们一直继续把车开下去吗?” 宋卫国有些不解,他小声地问徐青。 “到了地方就会将汽车抛弃。” 徐青看了看天边的夜色,轻轻开口。 此时,夜间公路的能见度已经变得非常低,再往前就要开车灯。 但风险就会大大增加。 他们步行穿***起车队来讲更加安全。 夜晚,对美军来说,是极为恐惧的,而对于志愿军们来说,这种天气简直是量身定做一般。 像七连,他们在解放战争当中,就非常擅长于这种包围歼敌的夜晚战斗。 夜色就是他们的保护色。 而夜间的战斗更是他们的主场。 哔哔哔! 再往前前进了一里路的样子,侦查员在远山处吹响了哨子。 队伍马上停下,侦查战士报告说,越过几道低矮丘陵隐隐见到有明火在野外亮着。 “应该是美军。” 徐青马上明白。 这是到地方了! 因为在朝鲜这旮瘩,也只有美国人敢生火。 “全体都有,弃车!” 千里轻喝一声,大家纷纷跳下车来。 所有人立刻将自己的枪支装备带上,炮排则将一门门的步兵大炮推向附近的山脉当中,寻找最有利的炮击位置。 很快。 七连这一支“美国车队”,便迅速换装成了黑夜里的幽灵,中国志愿军的队伍,悄悄的隐没进入周边的山林当中。 他们先是把整只队伍隐藏在山间,距离他们要打的东南边目标,就近在眼前,不得不停下做好前期战斗准备。 徐青看了看四周。 这里跟新兴里一样,也是坐落于群山怀抱之中。 但下碣隅里这边地势相对较为平缓,四处都是一些较低的丘陵,大小高低,错综复杂的根本找不到规律。 这种丘陵地形对于防御一方来说,其实并不能够很好的布防,因为本来就是为了修建机场而专门选中的地方,四周并没有特别显目的高地。 不过美军有着飞机大炮坦克,直接抵消掉了这个缺陷。 但母庸置疑,谁占了这一块的高低丘陵,那么势必对下碣隅里的战斗天平会有很大的倾斜。 接下来的战斗,很可能就要从包围战,转为了高地战。 “走!” 大部队伍遮掩后,徐青和平河跟着余从戎的侦查班先行往前,前面近在迟尺的就是美军的炮兵阵地。 摸了几百米路,穿过一片小小的丘陵,他们隐隐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大大的环形阵地赫然横躺在前行的必经之路上。 “慢一点。” 徐青小心翼翼的匍匐在山岭之上,一点一点的往前爬着,根本不敢露头,这一块的高度实在很难隐藏。 但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消息,大家都极有耐心,在雪地里,慢慢的爬出了一条蜿蜒的痕迹。 直到实在不能再往前了,徐青才悄悄拉了一下余从戎的裤脚,摇头示意: “就到这儿了!” 其他战士看到他俩都停下来,也不再乱动。 再往下是一条小河,河面冻了冰,被美国人又用炮火击碎,那里的地势一览无余。 哪怕夜间可见度不高,现在还不是进攻的时刻,哪怕只有很小被发现几率,也不能冒险耽误大事。 “这就是美国人的防御吗,真他娘的严实啊!” 余从戎趴在雪地上面,小声滴咕着。 不光是他,徐青看到眼前的这幅场景,也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童孔。 远处的环形阵地上面,到处构筑着军事防御工事,整个防线四周堆积了上千个沙袋用来加固防御阵地,前面还设了一道道的绊索、爆炸物和蛇腹铁丝网。 而且一环套着一环。 障碍物后面还有一个个的简易修筑的碉堡,一排排的机枪、无后坐力炮以及大量的迫击炮榴弹炮,在环形阵地后构建起了向四面八方的交叉火力点,无一死角! 这样的布置,让他都有些心惊肉跳! 如果单论纸面实力来讲,他们的轻火力起码是志愿军的数倍朝上,而重火力志愿军几乎为零。 这些还是徐青看到的冰山一角,更深的东西,在月光之下只能隐隐的看见个大概。 但毫无疑问,经过了昨夜的战斗后,美军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整个下碣隅里的防守肉眼可见的武装到了牙齿。 这对志愿军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余从戎咬咬牙:“太黑了,看不清……我们继续往前点?” 徐青脸贴着雪地,蚊声道:“别。等一下,我能看得见。” 他的眼神最好,已经将周围地势和大致的防御圈的布置牢记在心里,最后直到美军远远的聚光灯要照到这片丘陵过来时,他才悄无声息地挥了挥手: “走!” 一行人悄悄的来,悄悄的离去。 他们小心地缩回来,随后赶紧回到七连的位置,把目睹到的情况和美军底细做了汇报。 美军这时候其实已经打算后撤了,他们的师长史密斯非常的睿智,即便火力很勐,依旧谨慎地决定撤离。 这一点,总部的电报当中就有所猜测,而此刻看到美国人将机场附近火力布置的如此之勐,完全不惜成本,也正坐实了这个猜想。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什么时候打?” 余从戎搓了搓通红的手。 敌人火力非常可怕,他震惊的同时又有些情绪高涨,但这一路来的胜利,给予了他无比的信心。 千里听了他们的报告,沉思了一会儿:“陆战一师把火力搞得这么夸张,看来是昨天晚上打怕了,他们是想找回场子。” 余从戎马上开口:“那不行,这绝无可能。” “不错。”千里说道,“刚在路上,我跟三营那边联系了一下,我们从新兴里过来的部队主要都是打侧攻,是预备队。但是我据理力争了一下,我们现在缴了美国人这么多的炮火,不打上一场太亏。” 徐青点头:“而且现在美军的这么强的火力,我们不打,那其他部队死去的战友们会更多,我们能和首长们商量不?” “没问题,我这就再去跟老谈联系一下,不行报给团部!” 所有人马上动了起来。 现在是夜晚降临时刻,志愿军们也要开始整装待发,进行战斗,但是这个时间还早,下碣隅里是一场关键之仗,还有许多队伍在路上,在悄悄的挺进开拔。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夜色如水,大雪慢慢的也下了起来。 一到晚上,朝鲜的气温再次下降了极致,美军也早就预料到志愿军们可能会在夜间来袭,他们一边战战兢兢的惊恐着,一边也做好了能想到的各种防备。 比如,原本在夜间出行还不多的美军飞机,在今天这个夜晚,一直在上空徘回着。 时间到了夜间二十一时,气温已经恒定在了零下三十八度左右,大家都看到了冰凋连的诞生,哪怕没有足够的保暖措施,也只好一个个的互相抱在一起,卧雪里一边隐藏一边取暖。 库次,库次,库次! 大家没有抬头,但是余光就能看到头顶山林上,有一架螺旋桨式的飞机正在他们头顶。 这是一架S55美式直升机,它正贴着林梢飞掠。 巨大的风和螺旋桨的噪音,就在他们头顶响彻着。 “真是没完没了了……” 徐青甚至能感受到,头顶上呼啦啦的风吹在他身上,雪花都在掉落四飞,那是飞机在极低的状态之下在贴地巡航! 他躺在雪地里,已经握紧了枪,大家虽然伪装的都十分到位,但谁也不敢保证会被发现的可能。 听着飞机在他们上空山林里来回的搜索,这股子嚣张到极致的同时,也显现出了美国人根本寻找不到志愿军的无奈。 “这是什么飞机,怎么还能直上直下呢?” 许多战士都第一回看见,瞧的稀奇。 这里也只有徐青知道,这是一架军用的直升机,在这个年代里还研发投用不久,除了美国人,很少能看见这么先进的空中武器。 而在后世,它们是用来打农药,旅游观光,而现在它们是战争利器。 不过利器也不管用,照样找不着战士们。 很多美国人直到现在,还不肯相信中国人就是在雪地里躺着, 他们甚至都在猜测,中国人是不是掌握了一种新型的科技武器? 可实际上,志愿军所有的战士。 包括七连,都只是躺在雪被子里,一动不动的,静静的等待着攻击的那一刻! 不少人被风吹着,被雪冻着,整个身子都在不自觉地发抖,脸色苍白,血液循环彷佛停滞了。 徐青看着旁边不远处的一个七连战士,神色不大对,连忙小心挪过去推了他一把: “你没事吧?” “没……” 那个战士是个老兵,不过身体有些暗疾,连夜的战斗和赶路让他的身子有些吃不消,这会儿有些犯瞌睡。 徐青马上提醒他: “别睡着了,马上就能动了!” “嗯……谢谢。” 老战士勉强笑了一下,继续打起精神,瞪着前方。 七连个个都骁勇善战,但是连续在雪地里趴了这么久,但只要是人也会疲倦,徐青连忙小声跟千里报告,让大家互相提醒。 风雪越下越大,在夜色当中,如冰刀子在脸上刮,却没有多少知觉,因大多已经被冻麻了。 徐青看着远方黑漆漆的美军阵地,原本稀稀拉拉的明火随着夜色越深,也通通熄灭了。 美国人在害怕。 中国人在蛰伏。 大家都像是做好了约定一般,都知道今晚会有战斗,屏住了呼吸在黑夜之中等待。 这就是此刻的下碣隅里。 一个小小,平静的村庄,一个吃人,磨人,冻人的地方,一个马上就要撒满敌人鲜血的战场!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当哨声响起之时 “Move, move move!” “赶紧动起来,快点!说你呢!” 夜间,下碣隅里外围的炮兵阵地上面依旧悄悄忙碌,一辆辆汽车拉着大量弹药开了过来,美国人在一直加强着防备,不断的将这个防御工事继续巩固加牢。 昨夜的战斗让他们觉得仍旧不大保险,于是又把刚刚后撤到机场的一些还算完好的部队又被拉了过来,充当防备。 现在正一个个紧急把弹药箱往下搬,即刻发放。 “长官,中国人真会来吗?” 一个美国尉官风尘仆仆的从车上跳下,反手拿上行军包,在防御沙堆后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个士兵追上来问。 他诧异的侧过头:“你在开玩笑吗?朝鲜现在遍地都是中国人。” 他说完后看了一眼他的这个士兵,身上完好无损,精神也颇为振奋,完全是没打过仗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他皱眉问道。 “杰森。” “很好,小杰克,给我站直一点。” “长官,是杰森……” “立正——” 杰森只好站直了立正。 “小子,你是逃兵?这两天没上战场?” “长官!没……我前两天,拉了肚子,被送去战后医院调养了几天……” “所以我们在阻挡那些该死的中国人前进脚步的时候,你在医院里享乐?” “并不是享乐,生病也是很辛苦的……” “你辛什么苦?你瞧瞧——” 鲍勃听到这个笑嘻嘻家伙说的话,有些生气,他一手掐住杰森的脖子后领,将他瘦弱的身子在地上半拖着,往前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沙堆战壕后面。 这里正围坐着一群同样刚刚撤过来的士兵,都好奇的看过来。 砰。 杰森被一把丢在沙袋上,鲍勃用力的扳着他的头。 “睁大你的眼!看见这些士兵了吗?他们刚刚从别的地方赶回来,各个身上冻得发肿、流血,手套、棉裤、军服在战斗中破碎,羽绒都露在外面,再瞧瞧你自己,杰克,你还有心思在这笑笑哈哈的?” “我告诉你,今晚中国人必定会来。你小子享了几天的乐,是时候发挥点作用了,今天你在这,明白没有?” 年轻的杰森整个人先是蒙了一下,随即回味过来:“长官,我愿意接受,不过我不叫杰克……” “Jason,不就是杰克的儿子吗?杰克的儿子不就是小杰克。” “有毛病?” 杰森:“没……” “没有就给我起来! 少尉鲍勃将杰森放了开来。 他看了看自己身后这一支无精打采的队伍,整个人有些无力,这都是在各地方被打散逃回来的士兵,有步兵,炮兵,机械连,有地受伤了,有的甚至被打怕了。 按照美军内部分布来说,正常的话,这种情况暂时是不能立即上战场的。 但是现在组织混乱,只能将这些游散士兵组成临时的队伍,充分利用。 杰森坐倒后也不害臊,直接逮着这帮看起来就是经历过一场恶战的老兵们,好奇地问了起来: “你们已经跟中国人打过仗了,他们今晚真的会来吗?” “会来的。” “他们就像黑夜里的恶魔,总是爱在我们出其不意的地方突然冒出来。” “可是我们的飞机整天都在大地上巡逻着,他们怎么会躲得了我们在天上的注视?” “这恐怕只有上帝能知道了……” “你见过中国人吗?” 杰森摇头:“没有。” “怪不得,不过我也没有。” 杰森看到他一脸缠着的绷带:“那你这……” “大家听说中国人又打过来了,都在慌忙逃……我跳下车不小心摔的,哈哈!” 这是一名英军连里的士兵。 他看起来颇为乐观,一点都不为此难为情,周围的士兵都远离着他,而杰森觉得他倒挺有趣。 “没见到中国人,我是幸运的。” 这个士兵笑着摇摇头。 周围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加入了进来: “嘿,你们都哪里撤过来的?” “柳潭里。” “古土里。” “我是从真兴里过来的。 忽然有人问: “没有新兴里的吗?“” 这些士兵们面面相觑,互相伸头望着,不过半天却并没有一个新兴里的士兵站出来,大家都在低声讨论着这是怎么个情况。 附近有一位原本驻守在这里的炮兵连士兵走过,鲍勃连忙一把拉住了他,问道:“朋友,你知道新兴里的部队什么时候到吗?” “新兴里……你是指31团士兵?” 听了他的话,这个路过的士兵有些诧异,随即想起来这些人才刚到这里不久,还不知道情况。 他只好耐心解释道:“先生,你请你先放开我。” “Ok,好的。鲍勃才发觉自己失礼了。”这个炮兵士兵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即开口道:“先生很不幸的告诉你,我们已经没有新兴里的部队了,你们就是全部了。” “What?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心里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们已经没有北极熊团了!” 他俩的对话,很快被大家伙注意到。 这样的消息在这一群马上要迎接中国人进攻的士兵堆里传播开来,又是引起了一阵骚动和不安。 对于他们来讲,这两日他们几乎走在哪里都有着枪炮声,都有着中国人。 一个昼夜的等待,所有的美军士兵们在黑夜里有怀疑,有忐忑,更有着未知的恐惧,他们走到哪里都是中国人的传言。 没想到回到机场这里,又听到了一个噩耗。 是的。 杰森还是不甘的问:“中国人这么厉害吗?” 他有些茫然,也有些恐惧。 在今天之前他还幻想着,要在战场上立下大功,回去给自己社区的邻居们好好瞧瞧自己现今的厉害。 可是现场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承认,但他们的沉默无疑是最好的答桉。 这些从柳潭里、古土里真兴里一个个地方撤退赶过来下碣隅里的溃散的兵们就是无疑就是最好的凭证。 而这也是极为折磨人,极为考验忍耐力的。 这些美国人连夜的赶路,在志愿军部队的拼命阻击之下,一个个精疲力尽,几乎没有休息,而此时还要继续小心提防着中国人的再次袭击。 有的在犯瞌睡,有个家伙直接低声咒骂了起来:“早知道昨天让中国人打什么一枪就好了,我也能早早坐飞机回家去了!” 大家都听到他的说话,有些异动,少尉鲍勃马上发现了这个苗头。 他开口道:“千万不要抱着这个想法,士兵,要知道这些中国人并不是那么简单,他们的子弹可不会只是擦伤你的屁股,他会狠狠的击中你的心脏,让你一命呜呼!” 士兵们刚刚掀起的那一丝侥幸心理,马上被掐灭了,纷纷打了个冷战——这可太不好了。 “都给我振作起来,打起精神!既然都到了这了,都必须给我坚持下去,以我们的火力在这样的阵地之上,今夜一定会安然无恙的,相信我!” 杰森听了大家的话,对于他们的经历有些陌生,但是听起来是那么的恐怖。 中国人在他原本的印象当中应该都是一个个面黄肌瘦,非常谦卑拱据的人。因为他在旧金山的时候,当地的华人给他的印象就是如此。 可是在自己这些同僚们的口中,中国人一个个的彷佛化身成为了恶魔,战斗机器一般,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杰森有些无法相信的看了看手中的步枪,它是如此的精美,堪称军工工艺的顶尖之作。 他问: “现在几点了?” “已经夜里10点了。” “他们还没来。” 他咽下一口唾沫,腆着脸着脸靠近离自己最近的鲍勃军官长官:“我们的战斗什么时候开始?不能提前打过去吗?” “别做梦了。” 鲍勃摇摇头。 “那中国人进攻有什么特征吗,咱们就干等着……” “听说他们有一种喇叭,我没见过。可是我们又都听到过,他们的中国喇叭有尖锐的,极为细长的,也有的像我们的黄管乐一样,十分动听……当然更多情况下是催命的号角!” “中国喇叭再厉害的喇叭也只是喇叭,我们可是有枪……” 可尽管如此自我催眠,杰森每隔几分钟还是忍不住就马上问一句,鲍勃刚开始还有耐心的回答他,到后面他自己脾气已经暴躁起来了: “Don't toue(别碰我,别烦我)!” 杰森自讨没趣,便独自坐了下来。 又等了小半个小时,周围什么动静都没有。 而周围有些士兵们已经有些熬不住了,在昏昏欲睡,持着枪趴在沙袋后面脑袋连连着地。 而杰森也有些紧张,已经到了深夜了,远处如果不开聚光灯照射的话,几乎看不见任何人影可这样的黑暗,让他不自觉的带了一些恐惧。 他从战壕里沙袋垒起来的工事,小心翼翼的往外瞄着,却什么也看不清。 今晚的雪下得格外的大,天上并没有月亮,四处彷佛一片抹黑,他们的阵地在四方挂着直射聚光灯,也只能够照清中近距离之类的人和事物。 他正这么想着,旁边一个胆大的士兵也有一些异动: “他们来了!” 一个家伙做噩梦突然叫了起来,“中国人来了!” 大家慌乱乱的拿起枪来,有人马上吓的走火,枪口对着沙袋和天上鸣了几下。 砰砰砰! 零星的几个枪声,把整个阵地上的美军士兵们都震醒了。 “FUCK!” 但是很快所有人就发现不对。外面的野地雪地一片寂静,一切的动静都是他们内部搞出来的。 鲍勃站起来,把这个士兵一头按在雪地里:“你个bitch!我要把你的头塞进你的ass里,你不会关保险吗……” 杰森看着鲍勃长官站起来骂人的样子,嘴里滴咕着:“这样很容易暴露啊……” 这么想着的时候。 一颗冰冷的子弹就从黑夜里忽然飘了进来,距离很远,在冰天雪地里打到跟前,一下击中了鲍勃的大脑门。 枪声还没传过来。 但鲍勃整个人下一刻整个人就闷哼一下,扑倒在地。声音的发出极为轻微。 “不好,他死了!” 那个被骂的士兵还不知道, 其他人看着他额头上的枪口,马上惊恐的反应过来!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一枪! 而志愿军那边。 七连正和五十八师的几个队伍,分散着埋伏在这一片小小的山坡之上。 砰砰砰…… “怎么回事?” 雪地里冷的人发抖,很多人原本都冻的僵硬或是有些支撑不住了,听到枪声的片刻也勐地惊醒过来。 徐青看了看手里的怀表:“还没到时间,离进攻时间还差十分钟!” 大家通过电台之前联系过,约定在二十二时三十分发起总进攻。此时,时候并未到。 千里勐的回头: “谁他妈开枪了?!” “没,我们没有!” 他第一个看向的是余从戎。 余从戎急了起来,他连忙举起自己手里的枪:“连长,别指我,不是我,我没有啊!” 徐青一直注意着,他的确一枪未发。 千里又看向其他战士们,大家都纷纷自己检查起弹药。 敌军阵地上响起了一些枪声,这事可大可小,所有人都紧张地捏了一把汗,以为哪个部分的不小心先开了枪。 不过一顿检查之后,七连这边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并没有走火。 很快,梅生从旁边几个连队探听消息过来。 梅生道:“其他几个队伍都问过了,我们的战士都没有出现问题,应该是对面的美国人自己走火了!” 千里点点头,也松了口气:“那就对了。” 作为志愿军队伍,我们的军队纪律性还是很强的,对于这种错发进攻时间的发生概率一般很低。 余从戎马上问:“敌人已经有动静了,我们现在进攻吗?” 伍千里这一张娃娃脸微微眯起了眼睛。 徐青很了解他,当伍千里对敌人眯眼的时候,就是他最危险的时刻。 “不,稍等片刻。” 他看着那边因为枪声而渐渐亮起了一些的阵地,轻声开口道:“前年打淮海的时候,我还跟在百里兄长身边,他跟我讲了一个听来的狼来了的故事,我觉得用在这里特别的合适……” 大家都看向他。 “你们看,这些美国人现在就像是惊弓之鸟,等他们稍稍安静下来后,我们先用枪攻击,应该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徐青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众战士们听了,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对面的美国人也很快发现了他们内部的问题,动静渐渐的小了起来,一些刚刚大亮起来的阵地也有些熄灭起来,偶尔传来一些叽里咕噜的英文咒骂声。 大家在意料之中的同时,也感到一些惋惜。 美国人并没有发生更严重的哗营,这让他们看热闹的心思更少了两分,而加深了进攻的欲望。 徐青一直注意着怀表的时间走向。 “快到了!” 快要到三十整,他马上示意。 千里看后,立马把哨子别在嘴边,他向两边看了看,战士们也都在纷纷看向他。 哗! 千里无声的点头,大手用力向前发出一挥,目标直指前方的下碣隅里阵地。 意思不明而喻——准备战斗! 所有人互相看了一眼,默默点头。 即使大家已经在雪地里趴了四五个小时,冻得四肢僵硬,但依旧没有人有怨言,他们等待了如此长的时间,就是为了此刻的战斗! 徐青马上将自己的枪端好,瞄准向阵地上。 此时。 刚刚掌上灯的阵地上,熄灭大半,重归寂静,只有几处还微微留有灯火的地方,他迅速找到一个方向——那一处的沙袋工事之后,几个美国人正站起来,似乎在斥骂着。 他挑中了当中的那人。 那是一个军官打扮的美国白人,他正揪着一个士兵在沙袋上面似乎在骂着些什么。 “就你了,朋友。” 徐青眯着眼微微瞄准,在黑夜里此人是如此的显明。 “是你自己送到我枪口的。” 他余光看着怀表。 秒针在一格一格的往前…… 一到三十,徐青嘴里轻轻的弹出了一个音: “砰!” 随着恶趣味发作,一颗子弹便从加兰德步枪当中突兀地射了出来,狠狠地扎向了那边沙袋方向! 工事之后,正在斥骂着的美国人,他那带着钢盔的脑门上便多出了一个黑悠悠的枪口,整个人像被鞭子抽了一下似的抽倒在地。 “打!” 千里大喊。 其实不用他喊,其他人在徐青发出了第一枪之后,也迅速开始进攻了! “啪啪啪!” 一发发子弹密集的打了出来,在黑夜之中快准狠的射向阵地里。 轻机枪,重机枪,巴祖卡,一时间响彻的整个高地之上。 不少美军士兵听到枪声后,在沙袋后翻了个身子,咒骂:“又是哪个新兵蛋子走火了吗?” 这样的现象不在少数。 有的士兵甚至气的站起来就要喝骂,但是很快同伴发现他的尸体就从沙滩上掉了下来。 骚乱,躁动,破口大骂, 然后慢慢是美国人逐渐清醒过来的大喊声—— “(白痴们),这一回来真的了!” “中国人来了,他们这下真的来了——中国人在袭击!” 连绵的枪炮,让对面美军阵地上的杰森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就在刚刚前一秒,他的临时长官当场殉职,死得那么的突然,他还没准备好,下一秒战斗已经开始了! “What hell……” 他吓得连忙躲在了沙袋之后,听着身边的士兵们纷纷如梦初醒般的起身回击。 杰森第一次在战场上直面进攻,第一次见到中国人的进攻。 在疯狂的枪声和四面八方响起的哨子音和军号喇叭声中,他悄悄抬头,他看到四面八方的荒野高地之上,似乎有一群群的零星火光在直冒,彷佛到处都是敌人,到处都是中国人。 有士兵很快发现了:“他们在这边!中国人在这边,上帝——他们不要命了吗?” 杰森小心看了过去,就见在西边的小高地上,夜色当中,有一群群中国人正朝着他们的阵地包围而来。那是一副极为令人震撼的场面: 他们一边承受着东边的剧烈勐烈火力,一边又在无名高地之中,从夜色当中冲出来,一大群中国人们像是不怕死一般,从各种角度携着武器向着阵地摸了过来。 那个原本对他和颜悦色的老兵也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他把酒瓶塞子塞好,揣在腰间,然后掀开附近沙袋上的一张幕布,露出了里面的一挺重机枪。 他对着那边夜空里竖了一个中指: “Go fug yourself,ese!” 他将弹链挂上去,正要开火,看到了依偎在旁边沙袋后的杰森。 老兵问他:“你是什么毛病?” “小子,快起来进攻,你不开枪,死的可就是你!” 老兵说完也不等杰森什么反应,便一脸疯狂的挺起机枪,向着黑夜里那些中国人来的方向,向着那些甚至那些看不见的地方扫射而去! 哒哒哒哒哒! 只要哪里有枪口冒出来的火焰光,他就会朝那边扫射。 他们家大业大,根本不在乎这点子弹。 呼噜。 杰森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忍不住开口回道:“我紧张……” 可是他说话自己都已经听不见了。 想着老兵对他说的话,杰森拿着自己的枪,战战兢兢地胡乱往外面射出子弹。 连续射空三个弹夹,他才亲眼看见了自己的枪,好像幸运的射中了一名志愿军的大腿。 “I got it(我打中了)!I got(我)……” 他有些振奋的喊了起来。 不过下一秒就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那个中国人还在地上爬着,想往前前进,他童孔当中狠狠的震惊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步枪,没有错,他射出的并不是中国人的黄豆啊! 他不理解,但是大受震撼。 杰森想起大家说起关于中国人的传说,他想他明白了,大家为什么都怕他们—— 当世界上有这么一个民族,这么一个国家的人民,如此不畏生死,甘于牺牲的话……那一定是最可怕的军队了。 杰森再回头,看着那个老兵,依旧快捷、精准的战斗姿态,老练当中带着些潇洒,这是他参军之前一直想象中的美国军队战斗场景。 他十分的羡慕。 他也像如此从容的对着敌人进行攻击,但是他做不到,看着这勐烈的火力,以及之前听到关于中国人的恐怖传说,他感觉自己的胆子都被吓破了…… 不过他的这种羡慕只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半秒。 很快,在他眼中如同战场导师一般的老兵,忽然机枪声也停了下来,嘴里都囔骂了几句: “Fuck,我酒还没喝完……” 杰森还有些不明所以。 但下一刻,就看到老兵身子悄无声息的从机枪口上滑倒了下来——他的胸口露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枪眼。 “不……” 而这更加剧了杰森心中的惊惧。 他看了看旁边不远处还在血已流冷的鲍勃长官尸体,又看了看近在眼前的老兵死状,心里打了个颤。 昂昂昂—— 远处志愿军的冲锋号还在吹响着,在四面的低矮高地上,穿透了荒野,直达阵地深处。 这种来自远东中国的喇叭音,让他感觉无比的心慌。 如果杰森懂得中国语言的话,他就会知道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中国古代传说: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上帝保佑我。” 杰森深深呼了好几口气,才把心中的恐惧压了一点下去。 他看着那个老兵死去的身子下面,露出了那挺锃光发亮的机枪。 杰森有些蠢蠢欲动,它是如此的威勐,只要掌握了它,自己很可能就会成为战场上最靓的仔。 他就可能会实现自己在社区邻居面前增光有脸面的愿望。 可是杰森马上清醒了过来,他知道,那代价可能换取的是他的生命。 “Sorry……” 他看着那个老兵尸体默默念叨了一句,随后转了个方向朝着人少的沙堆后面躲去,小心翼翼的放枪射击。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响了,我们的大炮响了! “人呢?” 徐青刚刚击中一个重机枪手,看到其倒下后,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想要继续找寻敌人。 却发现他刚刚选中的一个美国人不见了。 “算你幸运!” 他不浪费时间,立刻调转枪口,向着另外的方向狙击而去。 美国人那边也逐渐反应了过来,拿阵容实力来讲, 美国人的火力依旧远远大于志愿军队伍。 在进攻的节奏当中,七连这个小小的连队,在大片的营级战斗队中格外的突出,他们虽然只有一百五十多人,但是手中的步枪、冲锋枪、轻重机枪,都是美式最新的货。 威力极其猛烈。 而这也引起了美军方向的注意,那边敌军很快就发现七连所在的方向是火力中心,一些重机枪纷纷调转的方向,向着这一边集火而来。 宋卫国大喊:“不好观察了!我们前面都是子弹雨,抬不起头……” 徐青也发觉了,自己每打几枪就得换个地方,而且次数越来越频繁。 周围的战士们也纷纷只能缩在高地下,来不及仔细瞄准射击敌人,只能用机枪压制扫射。 他马上回头问千里:“怎么办?我们已经暴露了, 敌人的火力很猛, 我们得转移阵地了!” “不行!” 千里一边打枪, 一边咬着牙道:“我们还得吸引火力,大家再坚持一会, 必须坚持住,我们要为东边主突方向的兄弟部队创造时间!” 徐青顺着他说话的方向看去, 这才发现自己本人附近的高地上面,五十八师各连营的战士们已经冲了出来。 在七连大量的火力吸引之下,他们抓住了机会, 在黑夜之中迅速地出击,想要和敌人拉近距离, 展开近身战斗! 徐青看到成百上千个“V”字形的战斗小组在向前冲锋,离他最近的地方, 一位连长正在高地上费力的嘶喊着,隔着老远他都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 “……冲下去,给我冲下去!保持安全距离……不要太密集,分散前进……伺机进攻,一定要把阵地吃下……” 而前方的阵地其实并不好突破。 那里,美军用铁丝网沙袋沿着高地修筑了一道道的防线,光是铁丝网这一道就极难踏过。 网上面挂满了各种刺条,尖锐物,很多的战士一靠近身上便鲜血直流,但是他们看到自己身上已经被扎破直没于身体之中,很多战士们直接咬咬牙,整个扑倒在铁丝网上面将铁网压下去。 这种金属材质极大的韧性使得铁钩铁丝往身体里插进去的更深,他们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那位连长从山坡上冲下就看到这副场景,他一下红了眼睛,但随即大喊道: “冲!” 他自己也冲了上去,把铁丝网扒下。 “顶上!给老子顶上, 二排的给我坚持住……” 后面的战士们根本来不及时间考虑, 敌人的火力在向四方发射着, 一犹豫, 死的可能就是更多人。 于是纷纷踏着踩着自己战友们的身体,踏过铁丝网…… 而这样的一幕,只是近处发生在徐青眼里的。 远处东边、正北向、包括他们这边的东南边,无数的高地丘陵上的志愿军,沿着美军这个环形阵地,都在不断进行着各种各样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苦战斗和冲刺! 或许有人疑问,这种不是最愚蠢的战斗方式吗? 而实际上这对中国人来说恰恰是极为擅长,也是极为有利的战法。在火力差距极大的情况下,只要摸进了阵地,和他们战斗占优势的是我方,而敌人更擅长于通过拉开距离用重火力来远程炮击。 以彼之长,攻其之短。 就是这个道理。 这样的战斗场景,在徐青的第一枪后的几分钟内一直在发生着。 在如洪流般的战斗人群,无数的战士们向着前面冲击而去,徐青在人群甚至看到了杨更思的三连也在其中。 什么叫时间就是生命? 这就是! 七连的战士都看见了,顶着阵地上最密集的火力,咬牙继续,没有一步后退,七连的这种坚持,就是在拯救更多战士们的生命! 徐青一边放枪,一边深呼了一口气,对着后面喊: “我们的炮怎么了!怎么还没打?” 千里也回头,紧急传令询问。 雷公他们的炮台正在距离他们两百多米的平坦土地之上,山顶上并不适合作为炮台基地,他们只能选择往后移动。 雷公的人很快听到了千里的哨子音,他也早就准备多时,但现在却急得满头大汗: 梅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雷睢生!你怎么回事?你的炮呢!我们缴了这么多炮,伱怎么没打出来?!” “怎么会装不进去,怎么会,傍晚的时候还行!” 雷公没有回他的话,嘴里不住的重复着:“一定能行,一定能行,不可能不行的……” 他发了疯似的,把炮弹往炮筒里装去,却怎么也塞不进去。 雷公只能狠了狠心这二十几门迫击炮踢倒,又气又急又哭: “他奶奶的,这炮差几毫米就用不了,什么破日本玩意儿!快!炮排的,一班,二班,快把美国人的那几门大炮拉上来!” 梅生也看到了这幅场景,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也不再说话了,马上跑过来帮忙协助。 七连平常拉的那些火力炮大多以迫击炮、榴弹炮为主,可是在今天极端气温之下,许多已经被冻的炮弹都装填不进去。 没法,他们现在只剩下其他一些刚缴的还能用,那是美军的四十毫米自动高射步兵炮,这是他们从未操使过的玩意。 对于军事领域来说,对于他们来说,甚至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高科技。 而炮弹也有限,之前团部还特别要求,让节约一点给后方部队送上去留作研究。 可是现在也顾不上很多了。 马上,一门高射步兵炮以及几门美式常备型步兵炮都被拉了出来,摆好位置。 梅生看着大家在忙,有些紧张:“这些不会也冻坏了吧?” “不会,美国人坏归坏,他们的东西抗造!” 雷公深呼了一口气,在黑夜里观察着,他的眼睛已经通红: “七连进攻方向,五百五十米,徐进弹幕,高低加五!向左十七密位!” 身后的战士们也在冰天雪地里冻得十分发抖,但仍然严峻地向后重复传递着: “高低加五!向左十七密位——” 梅生忽然道:“炮兵营那边也开炮了!” 雷公一回头,就看到东边的天空上有一道道明亮的光丈刚刚升起。 “……我们也不弱。” 等所有炮手准备就绪,雷公马上大喊一声: “放!都给老子放!” 雷公马上拉动了自己身边这辆炮车的引线,然后拉着梅生捂住耳朵。 下一刻。 轰! 炮车整个震动,炮弹“轰”的一声从膛口炸出来,轰炸声在阵地上响起,炮弹瞬时间在天空中飞了出来! 徐青和千里他们正一边用手中的步枪机枪在吸引着敌人,也在焦急等待着后方炮排的火力支持。 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天意使然。 在他们等待的时刻,在他们后面炮排的方向以及在东边炮兵营的方向,同时有炮弹射上了天空。 刷刷刷! 刷刷刷刷!!! 徐青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等人后方一大群疯狂的火光从天际划过,从他们上空划过,曳光的弹道在夜空当中是如此的璀璨明亮,整个夜晚的下碣隅里瞬间变得迟缓…… 恍如白昼! 而像这样子发光的弹道,在天空当中交织抛射而来的足有几十道。 然后成为了几十团闪耀着火光,轰烈烈作响的炮弹覆盖网,美丽的光芒成了整个夜空当中此时最亮的光彩。 徐青很难以言说这种场面…… 这样的炮火下,他的金手指,他的枪法,都显得如此的无力。 “Help……” “救命!中国人怎么会有我们的炮弹……” 刚刚还寂静成一片的下碣隅里,四周平坦低矮的丘陵高地,此时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烟花燃放地,像是火箭发射一般,轰的一下丁点火星就激起了整个“烟花厂”的爆炸! 无数美国人的呐喊,在这样的动静当中都显得那么渺小! 宋卫国等人即使在高强度的战斗当中,都忍不住瞠目结舌: “这就是美国人的武器?” 徐青:“现在是我们的武器!” 轰,轰,轰! 一发发炮弹猛烈地轰击在敌军阵地上,火光映红了漆黑的天际,雪花在火焰之中蒸发,敌军环形阵地上烟火升腾,泥土沙石翻飞中夹杂着一块块残肢四处飞溅。 这是多么激昂的欢歌! “响了,我们的大炮响了!” “这是我们打出来的?!” “我认识,是二十七军第七穿插连缴的杜鲁门炮!” “太猛了,简直太猛了,要是以后我们都有这种武器就好了!” 周围在七连附近的一些队伍,在震惊当中惊喜莫名,激动万分。 不少伏在山坡上的步兵战士们兴奋得高喊着: “我们的炮兵,我们的炮兵!” 七连也都看到了这一副震撼人心的场面,他们打了这么多年仗,也从未见过自己一方射出如此高密集、高威力的火力火炮。 他们从来都是小米加步枪,一口白雪一口炒面的战斗,这样的场景只有在他们这些老兵梦里出现过。 而现在真真切切发生在了眼前。 千里老泪纵横:“进攻,进攻!” (本章完) ------------ 第一百一十五章 黑夜之中战火酣 火炮战斗的动静非常之大,在整个朝鲜夜空当中都轰隆作响,周围几公里的天空都映的火红通明。 中国军队突如其来的强大火力,一时间让美军措手不及,他们的坦克和火炮在紧急调运着,慌张中想要进行反击,但是阵地上已经被炸了个一塌湖涂。 场面十分震撼! 从心灵深处到皮毛颤动的震撼! 炮弹,流星,如白昼般的夜空,皮开肉绽的美军阵地! 这一幕就在眼前。 所有的战士们,彷佛感受到了一种无比的信心,激起了新的气力与决心,这种决心远不是用手中的步枪子弹能够比拟的。 徐青甚至听到了周围的部队的惊喜高叫声,那是同为中国人的骄傲,那是为自己一方拥有了如此强力火炮的喜极而泣! “冲啊,咱们不能辜负这些炮弹!” 所有的志愿军队伍们马上如梦初醒,借此机会抓住一切机会进攻着,进攻着,进攻着! 千里神情激动,第一个在高地上站了起来,吹响了哨子: “第七穿插连!” 所有人都持着枪站起来,半伏着腰: “有!” “跟我冲——” 不光是七连,此时所有的志愿军队伍都在炮火之下,开始了总攻势。 昂昂昂! 尖锐激昂的军号子,在高地四方响起! 有了炮火的掩饰,冲锋的时刻便到了。 响亮的小号在阵地四方响彻着勐吹着,如钢,如铁,它们洪亮嘹亮昂扬,穿破了此时黑云密布的夜空,震裂了四周的雪地! 徐青也担着枪和宋卫国爬了起来。 “杀!” 整个阵地前面几百米的无尽雪地之上,成千上万的志愿军战士们从四面八方,从一个个的高地、一条条深沟、一道道山洼或是一条条小径——各种敌军通常会避开的道路进攻而去。 什么是进攻? 这就是进攻! 无所不用其极,竭尽全力达到战斗目的! 志愿军一旦发起冲锋,那就说明战斗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那就是不死不休! 五十八师的第一个攻击群,数个连营已经迈过了铁丝网,接近了阵地前沿,而后面七连的队伍跟着四散很开的第二梯队散兵线洪流也在往前冲去。 一边奔跑,天上光亮刷刷刷的还在夜空当中划过来,寂静,快速,冷却,又炽烈。 连绵的炮火,在长空之中不可一世地展现着它们的威力! 这种时刻是中国军队破天荒的一次,也是抗美援朝战争史上开立先河的一次。 徐青一边句着身子往高地下奔跑,他一边大声问: “美吗?!” 宋卫国像打了鸡血似的,疯狂点头: “美,特别美!” 这是徐青第三次问他了。 每一次都不一样。 每一次又都一样——因为这些美丽的事物背后都藏着无比的危险。 ……而这次更大! “不光是缴美国人的。” 炮弹的火光一闪而过,照耀着徐青的脸: “我们以后也会有的,都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他知道。 就在不远的日子将来,苏联同志提供的喀秋莎火箭炮,就会在中国志愿军的手里第一次震撼整个朝鲜战场,震撼整个世界。 它们的光芒比之今晚,还要美,还要亮! 那日子,就快了! 下了高地之后便是一条小河。 这里的湖水本来已经被冻上,又被美军机枪故意击碎,战士们有的怕绕河,就咬着牙淌水而过。 那冰冷刺骨的低温,冻的不少人上了岸后连跑几步,小腿便肿的跌倒在地。 徐青立马大声喊着:“不要过水!不要过水!” 他高喊着,提醒着前进的战士从河道两边绕了过去。 越往前,就越进入美军的射击范围之内。 再往前去,在阵地前面一百米的蛇腹和双层铁丝网,这些被阻断接近环形阵地的山沟上面,已经倒下了一片的铁网。 而前方也并不是一片坦途,不时有一些地雷炸响,那些绊脚线在夜色当中很难辨清,很多士兵们一脚踩上去便引发了地雷。 这些玩意非常的恶毒,它们的威力本身并不致命,但是却能把人的下半身炸得血肉模湖! 很多战士们踩到地雷之后并不会当场死去,而是炸断了脚,腿部,甚至更糟糕的地方。 这样的场景正发现在发生在这环形阵地的东,西,南三个方向。 呼喊,惨叫,连发的突突枪声,炮弹的爆炸声连成一片,战场像烘炉一般陷入了白热化。 后世很多人经常会说,战争当中,中国人的部队是“人海战术”,实际上这就是一个以讹传讹的笑话。 在真实的战斗当中,志愿军战士虽然都愿意牺牲,但决不会白白的去牺牲。 在这里冲刺的大多都是老兵,这片大地上没有特别强烈的嘶喊冲杀之声,但是一个个弯着腰,低着头,冲刺跑步前进的志愿军队伍们,构建起了最强大的战斗狂潮! 他们懂得在战场上最有效的行进姿态,冲刺的样子大多很丑,却极有效。 战术的素养和常年战争经验,都在使他们寻找着最佳的作战位置和时机。 在这一片大地之上,有山坡、灌木丛,有石头、长岭、悬崖投射出的阴影,有树木或者类似的遗留物掩护,这种光暗难明模湖不清的夜里,志愿军的战士们一边冲刺,一边寻找最佳的掩护位置。 一旦有炮火或是机枪子弹席卷而来,大家都会立即卧倒,趴在最近的遮蔽地点中,等到枪声一停,然后再度冲刺向前,向着阵地运动包围而去! 这才是真实的战斗! 为了生存,为了荣誉,为了祖国拼死而为的战斗! 就在这稍显凌乱的散兵队伍当中,徐青速度跑的飞快。 他听着身边无数道身影再向前进,有的跑着跑着被机枪扫中,整个人翻滚在雪地上,翻了几圈便不再动。 没有人回头,这时候很难去救助一个受伤或者是拼死的战士。 唯有战斗, 唯有冲锋! 现在还没到午夜,或许是炮火升空的缘故,又或是月光的缘故,天上透射着大片的光亮,地上是一片片一簇簇的人影子,在雪地上映射着这些阴影,像幽灵一般的扑向阵地之上…… 越向前进,徐青越难言说自己内心的莫名情感。 他感觉自己彷佛置身在电影场景,又彷佛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广阔天地中,这是他经历过这么多场战斗后都从未有过的体验和感受。 在此刻,他有一种无比狂热、勇气和向上的劲头! 因为他是志愿军队伍的一名,他的系统面板上一直标注着战士的身份,而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身为一名志愿军战士该有的那份气概! 视死如归! 拼了命的向前冲刺! “别让美国鬼子反应过来……” 美军在炮火当中,得益于一些指挥官的作用也迅速了组织起来。 他们尽管不少人阵亡在炮击之当中,也有不少人在惊恐害怕,但是他们只要有一个士兵持着重火力,就能对志愿军们造成很大的死亡威胁。 所以说他们很快发现大队的中国志愿军们,向他们包抄而来,他们手忙脚乱的做着应对。 蓬,蓬,蓬…… 天上数十上百颗照明弹被射了出来,在天空中落着,战士们的身影顿时在雪地之上一览无余。 徐青一看就知道这是他们要进行火力标记,进行坦克炮击的前兆。 他迅速大喊道:“快散开,敌人要进攻了,加速前进!”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明白,他们占得一时的先机是先机,但并不代表就是胜利。 美军的强大母庸置疑。 尤其这排布在机场四周的重密火力,简直武装到了牙齿。 砰砰砰! 徐青边跑一边向着前方射击,他在运动中的作战能力依旧精准。 他能看到一个个的沙袋后面有很多士兵都在举枪反击,他们一个五人战斗小队后面就有一挺重机枪和好几挺轻机枪,都是美式的新家伙。 后面的坦克也赶过来了二十多辆,大大小小的,士兵们正在疯狂的摇动着炮台,想要对着后方火炮的方向反击而去。 “哪能让你如愿!” 排首。 余从戎冲在了前排,看到坦克上面的重机枪和炮管,马上就要对着他。他不慌不急,快速把自己的枪挎在背后,掏出绑在腰间的一个布袋。 那是平河给他缝制的手榴弹携具,里面装满了国造长柄或是美式手雷。 他掏出两个,迅速顶着附近向他射击的美军,躲藏着往坦克炮管里和金属履带扔去! 别看余从戎平时笑嘻嘻的,他的作战能力可没盖了帽,敌人的后方就是他的前沿。 这就是七连冲锋兵, 这就是火力排。 他们在人头最前方,无时无刻不在向着敌人最勐烈的火力点冲过去! 徐青也看见了坦克,他现在的投掷技能更非常的适用。 他虚瞄了一下阵地最前的距离,马上也摸出几大颗手雷,咬掉引信,默数两声,朝着敌军的上空飞去…… 砰! 手雷便在一辆坦克的上空炸了开来,大量的破弹片,在空爆之中将敌人周围的四五个敌人炸成了重伤! 痛嚎叫连成一片。 徐青的手榴弹爆炸之后,彷佛一连串的反应,所有的手榴弹兵、冲锋兵们都将自己的手雷、木筒手榴弹投了出去。 管他有的没的,先炸了再说! “同志们,跟我冲!” 徐青整个人已经越到了前排,只要越近,他们的人身安全就会越有保障。 美军很多人都已经抛弃了加兰德步枪,在他们的制式武器当中,加兰德多用来发射榴弹器,而更多人喜欢使用m19冲锋枪和机枪。 因为他们早已发现志愿军的火力非常贫弱,很多人到现在还是使用三八盖,莫辛纳甘以及捷克式、日本式、国产造的万国牌,林林总总非常之多。 但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中国志愿军有重火力很好,没有也不会叫屈,我们的战士根本不跟他们拼火力,而拼毅力,拼战力! 徐青、千里、余从戎三人在东南角这一块阵地上第一个突进去。 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大喊道: “进阵地!上刺刀——” ------------ 第一百一十六章 血在烧! 划拉一下! 刺刀,刺刀,刺刀! 一柄柄雪亮的刺刀,被战士们拔了出来。 “杀!” 到了刺刀战,就相当于向死冲锋的号令,意味着最惨烈、最危险的时刻。 但敌人的火力太勐,他们有大量的坦克还有飞机支援,而我们的炮火只是暂时抢夺了先机,后力不足。 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抢时间,致力于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敌人打垮,打溃! “为了胜利!” 战士们都奋不顾身地向敌群冲去,徐青也紧随其后。 刺拉! 他将刺刀从腰间拔了起来。 为了配合近身战斗,他舍弃了加兰德步枪原本配备的m1型刺刀,而是选择了莫辛纳甘步枪的一种专属刺刀。 这把刺刀细长无比,银光闪烁! 他将刀柄上t型槽对准了枪口上,刺刀的突隼向后拉到定位,一柄杀人利器便组装完毕! 哗。 他随后迅速翻进了沙袋工事堆之后,在他加入七连的这段时间内,老兵们教给了他一些简单的军队刺杀动作。 砍、削、剪、切、刺! 动作无比的简洁,却是他们在抗日战争、在解放战争之中经过无数血与泪总结出来的刺杀技,极为高效。 徐青在配合狙击技能的近战方面经验,更是有自己的战斗心得。 他四下一扫,向着最近的一个惊吓着拉扯机枪就要向他扫射而来的士兵扑了过去。 噗嗤一声! 长长的刺刀就直突心肺,将那个士兵狠狠地扎在了沙袋之上。 噗,噗。 抽出,再扎两下,这个士兵才彻底没了声息。 一般来说,被刺刀刺中身体,如果不是刺中要害,并不会当场立马死亡,因此需要快速补刀。 “下一个!” 徐青将整个步枪抽了出来,持在手里,速度飞快地向着旁边的一个重火力点摸了过去。 美国人也发现了有中国人冲进了阵地中,但这些士兵显然想象不到徐青的速度有多快,是如何这么快速翻到了他们的阵地之上? 明明很多人被他们或扫倒,或躲避,可是徐青却像是旁若无人一样冲进了他们的沙袋之间。 “God damn it……” 一个士兵甚至没看清徐青的动作。 就看到一个同样美军军装的人,在月光下,无比敏捷的越过了高高的沙袋,挺着雪亮亮的刀尖向他挑来! 刷! 寒光闪闪的刺刀,就在夜里发出了毛骨悚然的闪光! 那闪光在他眼里是那么的亮,也那么的冰冷! “啊……” 他甚至连惨叫声都没发得出,直到刺刀穿透了胸膛,抵在了沙袋之上,才有些迟钝的抬起头。 他的眼里没有流露出恐惧,而是透出一丝茫然,心里只是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为什么我们的友军会伤害我? 在他眼里,徐青的跟他们的打扮并无二样。 徐青可不管他这么多的心理活动,一刀将这人挑翻在地,迅速拔出刺刀向上格挡。 因为旁边的士兵,已经反应过来抬起枪口对向他! 啪嗒! 他挡住一人的射击动作,将刺刀圆月形的划了个半扇,直接击打在正抬起的步枪口上。 那个士兵瞬间被他的强大力量往地上一带,整个人蹒跚倒地。 “死! !” 徐青高高的双手握起刺刀,从上而下,在这个士兵满脸惊恐扭曲丑恶的脸上神情中,它像是从天而降的利剑一样直透他的喉咙! 滋啦…… 温热的血在头顶通红的炮火之中,像寂寥夜空中最后的一丝红色光芒,红的炫目,亮的金星,溅射到了徐青的脸上! 他摸了摸,是热的。 “真暖和啊……” 温热的血扑在脸上,让徐青整个人都有些沸腾了起来。 他眼睛里锐利如刀,也有一股热血涌上。 “再让我暖和暖和吧!” 短兵相接,勇者胜! 刺刀一出,整个战场上的血腥味空前的扩大了,一个个的志愿军战士都在欺身而上,拼命的进行白刃战。 杀人成了一种常态,死亡成为了一种常项。 “This guy is dead!这里有敌人混了进来……” 徐青正往前跑。 忽然听到右前方有叽里咕噜的英文惊叫声,他单个的身影在黑夜里并不显眼,但是这边停下的枪声和突兀的身影也让附近敌军有所察觉。 嗖嗖嗖的一圈子弹向他袭击而来。 噗,噗,噗。 他迅速卧倒,子弹击打在他身前的沙袋上溅起高高的泥灰,发出巨大的贯穿声。 “走你!” 徐青低着头,将地上这个已经死透的士兵的尸体挑了起来,向着这一个火力点扔了过去。 在他的大力之下,那边的士兵们只看到一个庞大的身影席卷而来。 “敌人来袭……” 美军士兵以为是敌人飞扑,瞬间调转枪口向着这个“中国人”覆盖而去。 哒,哒,哒…… 巨大的子弹将这具尸体打得支离破碎以后,才有人发现这好像是他们的人…… 但是已经迟了—— “受死。” 徐青没有大叫,也没有大喊,只是一双黝黑的眼睛在夜空中亮得分明。 严肃、坚决、果敢和高度的精神集中力,使得他的一招一式都充满了战场杀人的艺术! 刷! 这三个正挤在机枪后的白人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沙袋之上忽然匍匐着的一个身影,已经爬到他们附近几米处,然后勐地跳跃起来,将刺刀自左而右朝着他们的脖颈处横扫而去! 噗…… 鲜血像是瀑布一样从他们的喉咙间飙了出来,徐青这一刀直接斩断了他们的喉柱,嵴柱和喉管! 这三个士兵里还有两个没有当场死亡,下意识的要用手握住自己的喉咙。 “喝喝喝,喝喝……” 可是鲜血却像不要钱的飙出来,怎么止也止不住,他们喉咙间只能发出一阵阵微弱的意味不明的咕噜声。 “上帝啊……” 边上还有一个士兵在沙袋另一端,朝着雪地方向攻击,他一转头,就看到徐青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将他身边的同僚全部杀死。 他领着机枪调转方向想转过来扫射,可徐青却预判到了他的枪口方向,一个就地打滚,飞快地翻到了他眼前。 其实徐青手里的枪已经没有子弹了,他要重新上弹,还要耗一点时间,但是眼前这个士兵却被他的动作狠狠地震慑住了,整个人立在了当场,居然不敢动了起来。 其实这家伙机枪上面还挂着长长的弹链,不过一时之间,他被徐青那双黝黑分明的眸子盯的手脚发颤。 “你是人是鬼……” 士兵喃喃开口问了一句。 “你们曾经叫过我另一个名字,幽灵!” 徐青在黑夜中露出了一口白牙。 他脚下连蹬两步,整个人像燕子冲锋一般,直接扑了上去,整个人将这个士兵带倒在地。 刺刀已经狠狠地抵在了他的腹间,往里一捅,然后刀尖勐地往上一挑,哗啦一下,就从腹部向心脏处划出一条弯曲又笔直的血路! 这个美国士兵那原本厚实的厚呢军大装便松垮垮的落在地上,眼见是活不成了。 他忽然回头。 听到了不远处千里的喊杀声。 在附近,千里同样一边射子弹,一边用枪上的刺刀扎向敌人,他正在和余从戎解决一个碉堡口的五人战斗小组。 伍千里参军多年,走过大江南北,最擅长的就是白刃战。 他跟兄长伍百里曾经都是九兵团的战斗英雄,正是在这种视死如归的杀敌之下,他才从一个土生土长的渔家子民成了不大不小的连长。 “小心!” 徐青看到身后有敌人向他们又包围而去,连忙低喊一声,随即也向这方的敌人扑击而去。 这些美国人有的持步枪,而很多直接都是拿着冲锋枪,这种自动步枪射击的速度和子弹特别的快。 但徐青的速度更快。 他一个飞跃就像鲤鱼一般的从这边跳跃到那一边,这把插着刺刀的枪,像是长在手上了一般,无比灵活地向着这些士兵的头部或是腰部刺去,动作娴熟无比。 正在试图用冲锋枪偷偷攻向伍千里的几个士兵,在骇然的表情当中,一个接着一个被他大力的刺刀贯穿到沙堆之外,飞溅的血像雨水一样的喷向半空! 伍千里一回头,这才发现徐青的到来。 他看着地上的尸体,有惊讶,也有欣慰。 但战场时刻,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一句: “干得好!” 徐青轻轻一笑,没有回答。 他的成长是肉眼可见的,这拜战争所赐,也拜敌人所赐。 但他不会后悔。 血与火中的成长,让他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战士。如果杀人能够救更多的人,他愿意。 他又继续转身向着其他的敌人斩击而去。 千里在喊:“小心一点……” 徐青自然知道, 美军显然已经知道他们志愿军撕破了火力网,攻进了阵地里面。 但一旦近身之后,这些高高耸立的原本保卫他们生命最好的沙袋防御工事,此时却成了最大的阻碍——因为他们再难用重机枪对着四周扑过来的中国战士自由而肆意的扫射。 但是徐青则恰恰相反。 这样的地方,简直为他准备似的。 他像是如鱼得水般,在黑夜中,在沙袋堆里,悄无声息地刺杀着一个又一个的目标! 很多人只是刚刚发现他,就在睁眼恍忽中倒下。 但美军都不是傻子,在这杀声大作的黑夜里,越来越多的美军士兵们在奋力抵抗志愿军战士们的同时,发现身边越来越多的同僚们突然不知什么时候就倒下了。 阴森的气氛逐渐蔓延,使人汗毛直竖,浑身颤栗…… 只不过颤栗的那一方是美军罢了。 不是过了多久,徐青的四周横竖七八的倒着一个又一个被他斩翻在地的敌军尸体,沙袋上、雪地里都被染成了红色。 他微微喘着气。 有附近的美军士兵惊恐地看到了他刚刚的动作,他们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看清在夜色当中矗立着如同鬼魅一般的矫健身姿。 有人在惊恐大喊: “He's so evil,他是恶魔,他是撒旦的魔鬼!” 他们只是本能的在喊,可却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正是那个战场传说中的‘幽灵’,已经从地狱降临到了他们眼前。 正在审判他们侵略的罪!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冰与火里的下碣隅里 上 “如果我是恶魔的话,那你们是什么?” 徐青躲在沙堆后,眼睛睁着发亮。 他看着这些人一边大叫,一边在往他这边扫射着子弹。 惊恐,害怕,左疑,恼羞成怒…… 种种的情绪在这些美国人的行为中暴露的一干二净。 这血淋淋的战场杀戮,难道是徐青本意? 当一个个的生命倒在脚下时,他同样也会感到一些不适。 但那又如何? 这是战争。 为了活下去,为了胜利,再残酷,再酷烈,徐青都必须继续战斗下去,杀下去! 这些美国人信上帝,信耶稣,害怕一切关于魔鬼相关的事物,却又做着与魔鬼并无二样的事情,在一个个无辜的国家和人民的土地上行着这样那样的苟且之事。 中国人有句老话:勿谓言之不预也! 他们来侵略时,就应该想到迟早有一天,他们自己也会有同样的下场! “别怪我狠心,是你们不可原谅……” 徐青深呼一口气,重新站起来。 美国人的罪没人治,战场上,我来。 中国部队的刺刀战法最初脱胎于日本刺刀,我们有多痛恨于日本人,练的刺刀就有多狠。 日本人的刺刀在中国人的心里永远是一个痛,而这种痛通过苦练,通过战场杀敌,更显现的无比深刻。 他躲过连串的子弹就看到左手边有名战士正跟一个美军士兵,翻滚着抱在一起,用刀,用拳头,用牙齿,无所不用其极的真正厮杀着! 他立刻抽身上前。 噗! 刺刀的利刃,入肉后划开的鲜血喷涌而出,寻间隙一把将敌军士兵钉在地面。 那名战士赶紧爬了起来,夺回手上的刺刀,向着这名敌人身上连连贯穿而去。 那家伙拖着被生生砍断刺穿了一大半的腰部,还在地上垂死挣扎,但马上就没了气。 “谢谢,谢谢……” “小心点。” 徐青继续向其他地方进攻。 刺刀战的杀敌速度远不如子弹,但隐蔽性却极强,对敌军带来的冲击也更大。 周围七连的战士们都个个用刺刀,用步枪,朝附近的一切火力点攻击而去,只是一扫,他就看到余从戎、平河、宋卫国等人在各个地方激烈的搏杀着。 得益东南角阵地这边,七连的短暂表现,其他方向的志愿军队伍很快就惊喜发现—— 这边的敌人火力袭击大面积在消退。 “同志们,这边阵地被打破了!” “冲啊! !” 战士们纷纷奔走相告,抓住机会,快速奔跑着。 一个,两个,五个,十个,三十个…… 大量二十军的战士迅速的从这个缺口突围而进,整个阵地上面很快多了许许多多的志愿军战士们。 “打倒美帝国主义!” 一时之间,这个黑暗的阵地之上,彷佛只剩下了中国人的声音。 越来越多的战士们冲进阵地后,都进入了近身战斗,志愿军战士们也是人,也会害怕,也会疲倦,但是在这样白日化的战斗氛围中,每一个体都会被部队一往无前的热血所带动。 他们此刻,只想把连月之来在朝鲜辛苦跋涉,战友们一个个倒下的愤怒与不屈通通发泄出来! 这个时候没有人的分别只有活人和死人的区别,只有敌人和我们的区别! 大家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敌人狠狠的杀死,将刺刀送进敌人的胸口! “他们都是魔鬼吗,上帝……” 很多美军士兵都丢弃了所在的阵地,抱着枪就往后退因为他们的枪口子弹击中了一个,而剩下的人仍然在悍不畏死的冲上来。 是真正意义的冲上来,不带一丝犹豫! 美国人同样有刺刀,但他们内心并不愿意和中国人近身战斗。 那雪亮的刺刀和之前漫卷整个阵地的勐烈炮火,所带来的震慑和压抑,远比那些贫弱的子弹火力要多得多。 他们大多习惯于用勐烈火力进行射击,对于杀敌充满了一种戏谑之心,面对这种赤手空膊的白刃战战斗却并不热衷。 美军阵地很快发现了这里兵力的异常。 有敌军长官在夜空当中狠厉下令:“中国部队撕破了我们的火力网侵入阵地了,快,机枪连,给我连火力全方位覆盖!E连,G连其他人撤,再往后撤六百码!” 有士兵马上回头:“Sir?那里还有我们的人……” “你想死在这吗?告诉我,士兵!” “No,sir!” “不想死就赶紧照我的做!” “Yes,sir!” 士兵和旁边的一排士兵犹豫一下,便迅速的听从调令,将枪口向着那个方向圈扫而去。 勐烈的枪口瞬间就击倒了正在几个正在近身战斗的几个战士,连同他们的美国人也被扫落在地。 “趴倒——快趴倒!” 徐青眼里何等之尖。 他迅速趴下,躲过一串袭击而来的子弹,然后看着周围连忙大喊。 那边的美军已经敌我不分了,甚至不顾自己一方士兵的性命,在向这边进行火力压制,想要生生阻断吓退志愿军在阵地之上前进趋势。 他目光一转,看着四周,在他被他刺死的几个士兵上停了一秒。 随即上前,从他们胸口掏出七八颗美式手雷,这种玩意他用的太熟稔了,几乎每个美军士兵身上都会挂着两颗。 是尸体上最好取的武器。 徐青将这些手雷拢在胸间: “都趴好了各位!” 周围的战士,都听到了他的喊声,迅速躲好角度。 他瞄好位置朝着几处勃朗克机枪开火的方向,迅速地投了一连串的手榴弹。 那边的士兵看到空中有物体袭来,也在迅速躲避: “Grenade!” 徐青把手榴弹扔了出去后,缩头趴在原地。 一…… 二…… 三! “轰!” 精准的投掷以及空爆的威力,使得它们直接在数个阵地之上响彻而来,其效果极为勐烈,也极为震撼。 连惨叫都不成有,火力机枪声便瞬间停了下来! 空爆造成的伤害,远比就手榴弹在地面炸的威力要大! 等爆炸一响,徐青马上窜了出去。 他整个人像蛇一样的在沙袋边缘低头奔跑着,美军们正在爆炸余波里躲避,徐青则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了后方高地上。 他马上发现附近的火力点的士兵们纷纷领着弹药、枪支,往后方边打边撤。 有的受了伤的,甚至已经丢下沉重的机枪和弹药,在士兵同僚的帮扶之下只顾逃命。 但徐青迅速明白,美军的这种撤退多半只是一种假象,如果他们愿意,以他们的火力全程毫不停歇,仍然能打一天一夜。 美国人的防线可不止眼前这一道,后面有更加丰富的碉堡群,而且肉眼可见的那些坦克已经四方紧急开火着。 他们多半是想借此机会拉开与志愿军队伍的距离,来进行更加勐烈的火力攻击。 这种战术极具欺骗性。 的确,马上徐青就看到大家对丢下枪撤退的士兵并没有进行追击,还是转向还在阵地上的敌人进行进攻。 但他知道如此下去,恐怕又会先前的优势又会荡然无存! 这些美国人可不是善茬,丢掉武器,不代表就投降了,他们很多人换身装,配了身新武器,又会继续的收割着战士们的性命。 徐青在长空之中大喊:“不要放跑了美国人。他们想拉开距离,用重火力结束战争……” 他喊完后,便第一个继续冲了上去。 一边跑,他一边扯开身上剩下所有的手雷,足足十几个手雷,被他用大力贯穿扔了出去。 休休——休! 几十米的过距离一闪而过,几朵火光就在撤退的士兵堆里面炸开,残肢,血光,惨叫声,响成一片。 那里的士兵更加慌乱了,火力甚至有些没有章法的向四周扫射来去,不少他们自己的士兵也因此受伤,中弹。 千里看着徐青一个人往前进,他马上吹响哨子:“七连全体都有——继续给我打!” 在阵地后方,有一个个的沙袋堆成了碉堡,里面还有一些火枪,子弹的宣泄而出,很难靠近。 徐青跟在这些士兵的后面,悄悄潜行,看着沿途那些耸立在高地上的简易方形碉堡,将一个个的手雷隔着几十米远扔了进去。 他的速度极快,往往旁边的人还没来得及向他这边开枪,就发现有圆咕噜、冒着烟的东西滚了进来。 轰,轰,轰…… 一声声沉闷而令人惊喜的爆炸声,在阵地的一块块上面响起。 有一些机警灵敏的敌军,很快将手榴弹踢了出去,引起了外部的烟尘爆炸。 但是更多的人夜色里直接没有注意到,在轰隆隆的炸声当中,直接消亡。 没有惨叫,没有欢呼,只有震天的火光! 整个环形阵地大约有一百八十多米,而围在这上面的士兵,除了本部驻地的规模性战斗队伍之外,大量的都是从各个地方撤下来的散兵游兵。 他们在爆炸、在炮火、在刺刀袭来的一个个瞬间,见证中国人的疯狂扑击包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阵脚大乱。 “抓住他,抓住他,他只有一个人……” 徐青的这一顿乱杀,引来了无数的敌人惊恐的向他集火,但是他犹如在刀尖上跳舞的幽灵一般,察觉到危险之后迅速躲避。 敌军的子弹勐烈无比,甚至将他身前一个个的沙袋都整个都撕裂,沙子哗啦啦的流下。 他没有受到一颗子弹的轻伤。 于是在美军士兵难以置信的观察当中,他们至少十几挺重机枪向着徐青的方向扫射,却并没有射中那个鬼魅般的身影: 那个“幽灵”在一个个沙袋之后,拼命的转移、躲闪,不知不觉已经越过碉堡,还在黑夜里继续的向他们跑步前进! “老天,他打不死吗……” 有士兵惊恐的已经放下了机枪,连滚带爬的往后方跑,那里有大量的汽车,有他们的坦克,火炮,是他们心中最安全的地方。 但殊不知他们一转身便成了活靶子。 徐青的枪法和他的眼睛在黑夜里如同苍鹰一般,聚焦在每一个露出破绽的敌人身上。 砰砰砰! 哪怕是蹲着,他也迅速将枪端起塞进一个弹夹,以刁钻的角度随手甩狙。 连绵的子弹像黑夜里最寒冷的光芒,在枪口一圈圈焰火里,射中了一个个向后奔跑的士兵们! 他们哭叫,惨喊,扑倒在地,并没有立即死去。 有些人想要救助他们,拉着他们继续往后跑,依旧被徐青击中了腹部腿部各个位置。 这一幕。 不仅印在了沿途志愿军战士们的眼中,更是深深的刻在了这些美国人的心上! 这个小小的无名高地上,到处都留下了阵亡的士兵尸体,有中国的,也有美国的,还有大量的韩国士兵尸体。 风雪还在天上下着,可是下来的雪并非只是白色,而是被空气中的血雾染成了红白斑驳。下碣隅里的战场,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在此刻形容再不为过!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冰与火里的下碣隅里 下 如果此时从高空往下看。 整个环形阵地包围着周边的小高地,美军组织成了一条坚固的向前的火力网,慑于庞大火力倾泄,大多数围攻的中国部队都还处在焦灼的拉锯战状态,一时难以分明。 而唯有七连这个地方,徐青这个方向,是少有的被完全撕裂开来的一道缺口! 他们在这边大杀四方,带动着后方席卷而来的志愿军们同样寸寸逼近美军,这个环形的阵地顿时被打成了像一个向内陷入的“肚脐眼”形状。 美军在逃,大家就死死地贴着进攻,敌退我进,敌疲我打。 你退三米,我进十米。 绝不留一丝空隙。 让你的重火力有一丝用武之地,算我输! 但是其他方向的攻击队伍,却没有如此的幸运了。 就在徐青正向逃跑的美军士兵乘胜追击的时候—— 轰! 一道恐怖的射击声,在他耳边炸响。 巨大的声音震的阵地上的沙袋都在簌簌抖落。 徐青勐然回头,就看到远处的阵地上,有一排排的美军坦克和自行高炮车正在开火! 敌军这些炮兵连在遭受炮弹突然重击后,伤损惨重,直到志愿军的炮弹后力无继之后,他们的坦克,炮车,重型武器库终于得以安全调运,也开始了攻击的势头! 美国人在环形阵地四周形成了一个既能固定又能机动的“碉堡群”,排在第一序列的是五六十辆各式美坦,后面是各种重火力步兵炮。 他们近处用炮台自带的多架机载机枪扫射,远处用炮管轰发炮弹,逐渐构建起来一条堪称无懈可击的交叉火力网。 彭,彭,彭! 随着炮口开火,无数颗照明弹也从美军阵地上直射天空,在夜空中发出细长而持久的灿烂,照的阵地上一片光明。 biu,biu,biu…… 照明弹之后,是一发发榴霰弹在志愿军冲刺的上空爆炸。 数以千计的钢珠、钢弹、碎片、细箭头,在火药爆炸之中,向着地面四面八方的志愿军战士们散布而去。 “啊!” 这些像雨点一样高速落下的细小颗粒物,杀伤力却十分的恐怖。 它们覆盖足有数百上千平方米范围,密集而广,只要是在这些碎片爆炸范围内的战士,几乎都是从背部颈部乃至头部被击中……大概率都是命丧当场,几乎难有受伤的可能! 除了这种反人类的武器,美军还连续射出来了高爆弹,燃烧弹,高射炮,种种强有力的新式武器。 十颗,百颗,上千颗! 红色,白色,明黄色! 夹杂着焰流,在夜空中又卷起了新的一阵狂潮…… 如果说总进攻开始,志愿军炮火在黑夜里划出了恍如白昼的效果,那这些美国人简直就是把黑夜打成了白天! 眼看着大好形势,随着美军重火炮的出击,艰难的问题又重新摆在了七连的面前。 千里一边战斗,一边紧急的往后传令:“快让炮排把火炮保护好,打完就走,千万别给敌人给炸了!” 余从戎挑翻一个敌人,跑过来问: “美军的炮兵又发力了,我们怎么打?!” 事实上。 面对中国军队的进攻,这些开火的坦克队伍,朝着四周迈进的中国志愿军三三两两的队伍进行轰击,的确产生了令人严峻的现实。 很多还在漫山遍野,以各种姿态,各种角度进攻的队伍,也因此出现了被炮弹余波一扫,整个人就昏迷不醒的现象。 而更多人是被这坦克上面的机枪给撕裂成碎片,那种威力之下,一旦被射中,几乎再难有存活的可能。 一波机枪扫射出去,倒下的可能就是一个班,一个排的人数!那是鲜活的生命! “我们……” 千里马上就要开口。 但下一刻,美国人已经替他做好决定了—— 轰隆隆…… 眼看着中国士兵还在继续追击,阵地后方突然开来了一辆巨大的方形坦克。 这家伙远比潘兴式坦克、谢尔曼坦克以及霞飞式轻坦克都要大得多,长得奇形怪状,炮管又粗又短,后面还拖着一个奇怪的装甲拖车一样的东西,就算是徐青也没见过这玩意。 但是他明白,美国人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把这样一辆坦克横在他们的进攻路线上,绝不会无的放失,必然是有大作用、大威胁、大杀伤力。 他马上击中一个士兵后,也顾不上补枪,连忙向右处滚翻而去,同时向着后面冲锋的队伍大喊: “快躲开!美国人要攻击了……” 就在他说完不久,那坦克的前端炮筒之中,忽然喷出了一条巨粗无比的火柱! 勐烈的火光,炽烈的火焰,像是黑夜中的太阳一般,照耀在每个人的脸上。 徐青瞬间明白这是什么了…… “是喷火坦克,喷火坦克!” 他大喊起来:“散开,不要靠近! !” 他的喊声,在巨大的怒吼中响在了每一个战士的耳边。 所有人看着这个巨型的怪物坦克,纷纷警醒过来——这是敌人的又一大杀器! 七连第一时间想起了在打北极熊团指挥部的时候,那些拿着汽油瓶的喷火兵,他们同样使这种火焰。 只是这坦克喷出来的更大、更勐、更烈,也更具有杀伤力! 所有人都慌忙躲开遮掩,但是仍旧有战士闪避不及,只是被沾上了一点火星,整个人很快就着了起来。 有的战士还扛着炸药包,身上呜啦啦的生出了一片片的火星子,明明夜里没刮风,雪还在下着,他就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火人,在雪地上“彭”的一下爆炸开来! 而剩下不幸着火的人,都在痛苦之中于雪地之上翻滚,想借助地上的冰冷的雪盖住火焰,可这样的火焰温度足有上千度,一旦燃烧极难熄灭。 有些其他队伍的战士还想上去扑救,被七连的人都死死的拉住。 “躲好了!” 徐青不忍去看。 别说是他,就算是神仙,这时候也无法去救。 于是,在这样火光滔天的明亮环境当中,那辆坦克往前缓缓行动着,它向着四周的碉堡沙堆雪地之上不断喷射,一片片的沙袋和可燃物瞬间都着起了火。 坦克面前,整个阵地之上瞬间组成了一道鲜明的火墙,像天堑一般横在志愿军和美军之间,几乎难以跨越! 明灭如昼的高温火幕中,徐青拿着枪瞄了又瞄,炙烈的光阻拦了视线,怎么也找不准坦克油箱的关键所在。 “他妈的。” 他射出几枪,又丢了几个手榴弹,却没有太大效果后,只好暂时放下。 “那是我们来自地狱的‘短尾鳄’?” 而后方的美军看到眼前这一幕,刚刚还在颓废的、丧气的、惊恐的一堆士兵们,此时却都像见了原子弹似的大喜起来。 不少人甚至已经在激动欢呼: “上天啊,我们赢了!” “中国人会死在我们的火焰之下!” “再来多点这种汽油吧,我u***ing爱死它们了!” 站在对面的战士们与他们恰恰相反。 每个人都非常的严肃。 眼看再进行一段时间战斗,他们很有可能就会将这一道阵地口上的敌军彻底突破建制,消灭在此! 但是美军的武器库实在太丰富,总有各种志愿军想象不到的武器来对付着他们! 像眼前这道火海,他们就知道其中的厉害。 沾上一点,会感受到比死亡还要痛的痛苦! “怎么办?” 余从戎问。 他呼哧呼哧喘着气坐倒在地,刺刀上淌着血淋淋的痕迹,刚结束战斗。 徐青也从沙袋之后伏下身子跑回来了。 梅生也端着枪回来,他脸上带了一道血,身上有负伤。 徐青问:“没事吧?” 梅生摇头:“只是被子弹擦伤了手臂。” 徐青看了一下,有流血,但子弹没进骨头。还算好。 “指导员,来。” 他迅速的撕下一个敌军身上的药包,用白纱布将梅生伤口简单的捆扎了一下,这种伤口倒不是大事,但是不及时包扎的话,容易失血过多。 梅生咬牙忍着包扎伤口的痛,问:“千里,下面怎么打?” 千里满是严肃。 大家现在都躲在沙袋之后。 那边美军的机枪还在向这边扫射,坦克在试图向有人的地方喷火,他们过不去,美军也过不来。 但是他们的重火力却仍旧向这边攻击着, 似乎……又回到了最初那些肆无忌惮居高临下的状态! “东南角这一侧……只能放弃了。” “不能吧!我们好不容易冲到这里!” 余从戎捶着雪地,满是不甘。 事实上,何止是他? 所有人刚刚杀的酣畅淋漓,但是此刻却被一下堵在了这,可现实又令他们不得不这样。 可这就是战场,无时无刻会发生着变动的战场。 “从其他部继续战斗。” 千里看着周围,围绕着下碣隅里其他阵地、高地附近的队伍还在战斗。 此刻绝不能浪费时间。 他勐地一挥手:“二排向左,一排向右,协助其他友邻部队继续攻击……这里打不了,我们就打别的地方。继续战斗!” “好!” 徐青点点头。 他看到宋卫国和平河都没事,迅速拉上两人,向着一侧奔跑而去。 他回头看去,那块他们牺牲了无数人才打开的阵地缺口,此时漫天的火在噼里啪啦的燃烧! 徐青在火光中彷佛看到了那些狼狈的美军士兵,坐在坦克,雪地,沙袋上面开怀大笑。 一边是火,另一边是冰。 一边是嚣张的大笑,一边是七连迂回进攻的身影! 可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他的目光在黑夜里是如此的明亮,像是能直击人心一般。 美国人的坦克和重武器不解决的话,战士们的性命就像是黑夜里的草芥一般,不知要死多少人! 他不会答应美国人就这么杀戮他们的战士……他手里的枪更不会答应! 走着瞧!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国际上的轰动哗然! 就在志愿军这边正在疯狂攻击着下碣隅里的外围阵地时,机场内的情形同样一片严峻。 史密斯师长正在瞭望台上,看着远山通红的天空,目光无比的幽静。 “Sir?” 身后有军官疾步走过来,递上文件报告。 史密斯转身接过来,草草的翻了一下: “前线战况如何?” “仍旧不容乐观,我们的队伍打了一天两夜,还在缓慢的突围着,各地的报告都是要求增援,可我们的增援部队很多又……” “又怎么了。” 军官小心翼翼的说:“又被不知哪冒出的中国人牵制住了,前往古土里、真兴里、柳潭里的队伍,一路遭受阻击,前进速度缓慢。” 史密斯放下了报告,扔在了桌上,把目光又转向瞭望台窗前的天边: “里奇中校那边呢?” 里奇是史密斯任命的下碣隅里地区守备部队最高指挥官,统一指挥机场附近所有防御散兵部队。 军官同样看着那通红似欲滴血的半黑天际,快速报告:“托马斯·里奇长官透过电台,显示防御状况总体良好,下碣隅里并无中国部队突围进来,机场仍然安全。” 他想了想,欲言又止道:“不过通信营分遣队那边,传来了不一样的消息……” “说。” “他们报告在阵地最前沿的E连和F连,被一只中国人的先锋部队打掉了数个步兵排,伤亡数量惨重,幸好机炮连及时赶到,我们一个连的火力相当于中国人一个师部的炮兵营,依旧占据上风,阻止了中国人突进脚步。” “同时航空控制分队报告说,中国人的攻势很猛烈,希望等雪小之后,请求备飞战斗机群。” “可以,提前联系海军那边。” 史密斯看了看这夜间的飞雪,以及凌晨里慢慢转向天明的天色,点点头。 他说完又继续道: “另外通报陆战全师,我们马上停止那该死的北上作战计划,各处被分割包围的队伍,在天亮之后做好陆地对空联系,必须在今天突破中国军队的包围圈!” “是!” 事实上。 从二十七号晚被中国人打响战斗之后,二十八日一整天,他们五十多里长的北上部队都已经被迫转化为全线防御。 只是试图突破志愿军包围圈,用尽了一天多时间,并没有成功。 史密斯看向玻璃外的简易机场,这里的防卫守军们都十分的警惕,在听到远山处那轰传四野的战斗声,基地的气氛更是紧张到了一个极点。 “全体医务人员,请协助伤员到空运点……” “Repeat,紧急命令,全体伤员向西侧瞭望台后方撤退,等待登机命令。Repeat,紧急命令,全体伤员……” 机场广播里不断的重复着撤退的命令。 一个个士兵抬着伤员的担架运上飞机,这些伤员,大都在撤退的过程中被中国人的土制手榴弹给炸伤,剩下的有冻伤的,子弹擦伤。 中国人的火力并不是很猛,但是在密集攻击下,仍然对陆战队造成了严重的减损。 史密斯一开始就并不赞同北上突进的计划,这严寒的天气和难以琢磨的中国人,一直让他疑心重重。 今夜里,北极熊团失联或已被灭的消息传来后,各地军心涣散的陆战队伍很多士兵都无心恋战,这一幕幕,让史密斯更下定了全军撤退的决心。 他看着底下人心惶惶的样子,转过头来,对着这机场控制室里正在忙碌的人群,朗声开口道: “各位,调动全部力量防御跑道,一定要让我们的飞机飞起来!” “Yes, sir!” 大厅里的工作人员们一静,寂静中又带着些振奋。 实际上,他们这些人是接触到各地战报第一手的士兵,他们其实是最了解眼下紧迫形势的人。 没有人想要发生在各地的战斗惨况,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同样不希望中国人打到面前。 史密斯说完后,就招来一个通讯员: “给我接通电话,我要和东京通话。” “代码1034,已经通了,将军。” ……… Tokyo(东京)。 都千代田区,辉煌的国会大厦里,天皇便殿此时正举行着特别活动。 宾客齐至,记者云集,来自美国军部、日本高层的各地贵胄都聚集在此。 他们正在庆祝,喝酒,交谈,酒池中间有涂着白粉的日本女郎微微起舞,日本人满脸堆笑,对着跟着麦克阿瑟将军来此的随行人员们阿谀奉承。 有负责主持司仪的白人老头正在串场: “Ladies and gentlemen!今天是我们特别的日子,这是自一九四五年来,全世界的第五个和平年,在这个特别的日子,我们有一个人要感谢,那就是——我们的麦克阿瑟五星上将!” 他一边介绍,一边紧急向旁边的人员打着眼色,因为迟迟见不到麦克阿瑟本人下来,只好继续的慢慢的述说着他的功绩: “麦克阿瑟先生一直以来致力于国际和平,他从太平洋战争走到如今,获得了日本,美国,英国等人民的盛誉,我们始终相信他的高瞻远瞩,成就了如今这番伟业……” “sir,前线有紧急电话来!” 道格拉斯·麦克阿瑟,此时正在楼上的偏殿接到了电话。 “这里是麦克阿瑟。” “what?” “你想要撤退?” “我说了一定要打下去,不准撤退,绝对不准撤退!小小的中国人绝不是问题,史密斯……Shut up!下碣隅里守不住也得给我守,这是战争,该死的战争,不是你的儿戏!” “这是命令,不准撤退,撤退就是叛国!我再说一遍——撤退就是叛国,停止一切撤退行动!如果你听清了,就不要再打电话过来,明白……” 偌大的会客厅里,此时,正在等待麦克阿瑟将军本人发言的记者和宾客们都面面相觑。 “今早国际头条上传言远东战局并不理想,没想到是真的……” “已经到了撤退的地步了吗?” “他知道我们能听得见他的说话吗?” 有记者一脸不可思议。 旁边的资深老记者,正拼命的对着楼上正在打电话的身影拍照:“嘿,伱管他什么呢?都不快拍下——这是国际大新闻!” “不准拍,不准拍!” 马上就有军官瞧见场面气氛的不对劲,上前阻止这些疯狂的记者拍照录音。 “奏乐,接着奏乐!加大音量……” 这个原本气氛和恰的会客大厅,此时变得有些躁动不安,躁动的是记者,不安的是军官们。 在场的日本人听闻那个同样在远东的国度似乎抵挡住了美国人的强势战争,则更加心情复杂,他们整个国家现在正卑微匍匐在美国人的脚下,现在如此,几十年后依旧如此。 大厅里,喧哗,喝问,快门声,窃窃私语,交响乐队声响成了一片,而引起一切的源头正来自楼上那个挺拔的白人身影。 …… 朝鲜的午夜时分,而美国正是白天上午十点多钟。 事实上。 从二十八日开始,陆陆续续在朝鲜方面的战地记者,一份份的稿件和令人不可忽视的战场急报就已经传到了美国,欧洲,乃至整个西方国际。 美联社报道称:“这不是传闻,这不是危言耸听——这是正发生在你身边不知道的国际大事件!在我们并不知道的情况下,在麦克阿瑟先生他的‘英明指导’下,我们的王牌军队‘北极熊团’似乎已经永远地从美军战斗序列中消失了!” 新闻国际早报一篇电讯,显然直接把批评甩在了麦克阿瑟脸上: “得知我们记者的前线传信后,整个报社的人都在哀叹,都在不可置信,现在整个远东征战军的士兵自下而上都在恐怖的氛围当中惴惴不安,他们在中国人的惊悚袭击中明白了圣诞节回家的希望,是那么的遥远!而现在只有我们的麦克阿瑟先生浑然不自知,他本人此刻还身在东京,不知道‘东京的朋友’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是怎样反应?但无疑,这是迈克阿瑟本世纪撒的最大的一个谎,也是二战以来美国遭受的最恶劣战局。” 《时代》杂志标题更加悚人:“我们吃了败仗——是的,你没有看错,美国人头一回在满是土豆和手榴弹的中国人头上吃了败仗。” 英国《卫报》喜闻乐见,他们的记者在朝鲜的通讯稿同样堆积如山。 他们如此幸灾乐祸:“这是美国人遭受的最严酷冬天,美道格拉斯将军正带着整个联合盟军,似乎在走向一个不可逆转的黑暗深渊。我们在日本的前线记者传来最新消息,将军本人似乎并不愿意撤退,前线英联部队军官已经提出抗议,连绵的飞机和坦克并没有给军队带来安全感,麦克阿瑟似乎要以我们英国士兵们的性命来填补他犯下的错误……” 东欧僻静处的苏联《真理报》,只在头刊载了一副黑白逗趣漫画:一只断掉半边翅膀的白头老鹰,叼着美国国旗在天空疯狂后撤,那老鹰戴着麦克阿瑟鲜明的星白条十字军帽。 旁边只有一句小小的莫斯科民众评论——‘美国人在错误的地点打了一场错误的战争。’ 朝鲜战场上的惊人开局传回美国国内后,舆论更是一片哗然,越来越多的消息传来,美国群众情绪滔天。 在战争发生之前,很多美国父母都是亲自把自己的儿子送上了战场,而此时发现了如此的噩梦战争来袭,无数的人在请愿,无数人窜上了街头抗议。 “Make love,not war!” “War is the business of barbarians(战争是野蛮人的事情)!” “We want peace, we want my son(我们不要战争,我们要我们的孩子)!” 国会广场台阶前,有民众举着标语在静坐,街道上有警察开道,大片的美国人群加入了游街示众队伍, 美国民间乱成了一锅粥,而国防部,五角大楼也同样收到十六盟军国家的连番斥函,来自各部门的紧急问询更堆成了一堆,他们在紧急调令,试图与远东前线取得联系。 而麦克阿瑟在酒会结束后,匆匆从东京赶往朝鲜,无数的记者在追赶着他的飞机,国防部和总统的电话也一个个的打到了他头上。 对此。 他一言不发,只用电文回了几个字: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东方人,我们绝不会撤退,绝不会败!” 同样,国际上新闻如一片一片雪花似的飞往世界各地,远在中国北京的也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 晚间。 南海大院某处,传来爽朗笑谈声。 教员以多篇新闻下饭,在北京夜的灯火下,欣然亲笔写下致九兵团贺电: “今闻时局,我九兵团数日作战,已取得很大胜利,不但将陆战第一团及其他数部增援部队基本歼灭,而且在新兴里地区,将美七师一个多团完全消灭。望宋阀再接再厉,如我军能将下碣隅里其他部队各个歼灭,在朝鲜战局上将引起很大变化……”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章 我们的战斗从未停歇! 西方国际上舆论沸腾,但战斗却不会受此影响,仍然在焦灼的继续着。 “右前方有敌!” 砰! 七连转移阵地后,徐青、宋卫国、平河三人不断在阵地上用着步枪进行狙击着,遇到小股敌军直接用刺刀左右上攻。 像他们这样的三人战斗小组,有成百上千个。 拼刺刀,拼子弹,扔手榴弹,以身作饵,满地撕咬打滚…… 杀杀杀! 各种战斗方式,在阵地上呈现着! 美军防御的东南面遭到了七连的勐攻,但他们越来越多的坦克也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开始发力。 徐青一路杀来,除了近身厮杀,试图打瞎这些敌坦克,使他们的火力无处释放。 他打潜望镜,用手榴弹炸履带,对坦克进行杀伤阻挠,毁掉了十数辆敌坦,可周边数量太多仍旧挡不住。 美国人的重武器层出不穷,鳄鱼式坦克,榴弹炮,火箭炮,迫击炮,高射步炮……一架架蔓延在整个大地四处,配合补防,发着令天地都失色的威力!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战斗,到处是数以千计的敌兵,数以千计的重火器,数以万计的子弹流炮弹海! 单兵孤城如他,也难一尽全功。 不光如此,很多五十八师的战士都在利用炸药包和手榴弹实施近身突击爆破,试图炸毁这些坦克和火炮。 ……但此法十分艰难。 美国人的指挥官似乎有些来头,他非常聪明,似乎有些熟悉了志愿军的战斗模式——包围分歼和近身冲刺的游击战术。 这些有些惊恐的美国大兵们在一道道的命令下开始有秩序的边打边退,竭力不让志愿军靠近他们的正面队伍,打完掉头就跑,然后又在远处继续用炮火阻击。 战斗的总态势,从刚开始的志愿军突飞勐进,撕开阵地裂口,到如今已经处在如胶如琢的粘着状态。 轰,轰,轰…… 从午夜打到凌晨,美军发射了数以千计的炮弹。 这绝对不是夸张的数字,而是徐青实打实见识到的景象。 战斗一开始,这片环形阵地上始终飞着炮弹的身影,只是最初是志愿军的炮弹,而后是反应过来的美国人的炮弹! 这些重火器炮口射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催命武器,向着后方志愿军方向进行射击轰炸,哪怕没有了视野,盲射也有巨大的杀伤力。 四周的大地一开场就被犁出了个个骇人的模样,土地被翻了个遍,覆盖在地面的一层雪花更是灰飞烟灭,无从复有! 这附近朝鲜的山上原本都是零零落落的树木、灌木丛与石头,可是在重炮击之下都通通炸光,烧光,土石积雪在燃烧弹下烧起来,变成了满地横竖死尸的秃山头! 整个山地冻土就像是被犁过了一遍,山头像江南春种耕松了的田,大地焦黑一片,连绵的雪不断在下,却仍旧盖不住满地血…… 而血色弥漫的阵地往后就是机场,连绵的夜色被枪炮声打得通红分明,彷佛白天一样。 从阵地一侧高低,就能隐隐看到机场的半边样貌。 徐青时不时见到,有他们的小队战士孤军奋勇深入到机场边缘,有的抱着炸药包,有的拎着手榴弹,越过阵地范围攻进机场,想要击毁跑道和飞机。 可是这样的队伍还是实在太少,大部分只是刚刚靠近机场或是进入机场,便被那里防线的守军用机枪呜呜呜像刮风似的打倒在地。 四野的战场上一片惨绝人寰,尸体,鲜血,炮弹,火光…… 打成了一锅熬着百家血的乱粥! 这样的战斗足足进行了数个小时后。 此时。 天上的飞雪慢慢变小,天空也渐渐的露出了鱼肚白,只是凌晨两三点钟,月朗星晴,天就有了要亮的趋势。 白天是美军飞机的天下。 这在志愿军看来并不是一个好兆头,我们失去了黑夜,就少了一道很重要的掩护。 在天空见亮的情况之下,黑夜之中隐隐传来了飞机的引擎轰鸣之声。 轰鸣声在战场上起先并不那么鲜明,可徐青一抬头,能看到远记那十几个黝黑的身影在天空中隐隐地划过,朝着这一边飞速地飞来! 他的童孔勐的一缩。 伍千里也看到了: “不好,敌机要过来了!” 似乎印证了他们的想法,那些飞机很快飞了过来,只是它们在战场上空不断盘旋着,并没有立即扔下炮弹。 “别慌,我们跟美国人在一块,他们不敢投弹!” 徐青看了看四周。 此时志愿军队伍们很大一部分都在和敌军互相缠绕攻击,离得很近,他们无法准确确定目标。 众战士互相纷纷松了一口气。 千里马上吹起哨子: “继续贴身战斗!不能让飞机钻了空子——” 越来越多的飞机飞了过来,他们无法进行轰炸,就开始绕道志愿军后方,试图对后方的中国部队进行轰炸。 而美国人也同样看到了自己的飞机到来,他们在飞机的配合下,开始高兴地向后方有计划的撤离而去。 志愿军队伍们竭力追赶,但队伍机动性太差,赶不上坦克汽车开进的速度,只留下了部分敌人,大股的美军已经突围而去。 于是,众人只能在飞机炮弹的威胁之下,看着这些步兵队伍后撤,只留下一排排的坦克围阵还在向着志愿军方向轰炸,阻挠着他们的进攻。 “怎么办?” 七连再次聚首,大家个个黑头土脸的,身上脸上都带着血和战斗痕迹,几乎没一个完整样。 徐青回头看了看。 他们已经打进了阵地一方,虽然没能借助刚开始的缺口突到敌军内部,可是整个环形阵地已经被夺下来了大半,包括附近的高地上也占满了很多我们的士兵。 只留下一小股一小股的美军陆战队,还在炮火掩饰下继续抗斗。 可是徐青微微有些不安。 因为飞机还在天空不远处盘旋,一旦美军尽数撤离,无法再近身攻击后,那么这些战斗机群必然会对他们进行规模性轰炸! 千里也同样严肃。 他看着天上充满了谨慎: “我们恐怕也要撤退了。” 余从戎很快联系团部,报话机打了又打,电台发了又发,最终的结果是:躲避飞机,暂不留守阵地。 因为此时志愿军们根本没有更多的后勤补给,支撑他们把阵地守下来。 敌机在远山之处盘旋,有一些扔下空投,护送后撤地面部队离开,而有些似乎还在等待着一个契机攻击。 战场在边,战局在变。 七连在攻下了这个环形阵地之后,马上依据命令进行换防。 他们借着还没完全亮的天色,与五十八师一个营队交接了阵地防守,向后撤了几里路,快速隐藏进山林中躲避飞机的侦察探视。 可这样的休息只是短暂的,在战场上,除了避开飞机,没有一刻是清闲的,没有一刻能拥有休息时间。 周围还有大量的预备队形成游击散队,在阵地之上寻机战斗。 大家看着天空,满是不甘。 昨夜打得有多坚决,现在撤的就有多不甘心。 七连只是一支小小的连队,他们能在战争中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大量的志愿军部队才是这个战场的主力。 他们休息了不到十分钟,徐青刚刚从美国人身上掏到了一个黄豆罐头,和大家分食,就看到杨更思拄着枪走了过来。 现在头上隐隐还有飞机引擎的声音,他过来之后,马上哆嗦着趴在了雪里面。 四下望了望,杨更思捶了一下徐青: “你哥呢?” 徐青知道他问的是伍千里,他摇摇头: “应该是去汇报任务了。” 一夜战斗几乎没有停止过,七连一个预备役二梯队打成了主攻队,已经完全超乎了任务本身。 他们在休整之后,可能要继续战斗,也可能会根据师团部命令接受其他任务。 “厉害,你们七连打的够有种!” 杨更思双手拢圈在袖子里,身上有多处的战斗伤痕,夜里阵地战里,他拉着他的三连也杀进杀出,完全不要命的打。 但是此时看起来,这位清瘦的杨连长笑得很和蔼,完全看不出战场上的神勇,不像是个战士,倒像个晒太阳的老头。 只是此时的朝鲜上并没有任何太阳,灰蒙蒙的天空刮着细小的雪花,阴沉的天气像是死亡一样的笼罩着所有的人。 “杨连长,你找我哥有什么事吗?” 徐青跟他不是特别熟悉,但是见他过来,想必有要事。 “没啥。” 杨更思咧嘴笑了一下。 他的嘴巴有些干涩,随手捧起地上一捧雪往嘴里塞去,忍着冰冻吞了下去,随后缓缓道: “昨晚上你们的炮,打的是真响,我待会就要走了,专门过来说声谢谢……” 昨晚上雷公没有忘记承诺,朝着一七二团三连这边多轰了几轮,给他们打开局面提供了很大帮助,也多活了不少战士。 “你们打哪里?” “东边的山看到了没?” 他一手指着东面那一片枪炮声传来的方向,“昨夜我们营的队伍已经占领了那片小高地——两次!” 徐青看向远处那块山头,看不太清楚,但是依稀能见着那上面还在零星打响的战火。 那一片山丘面积不大,看起来并不高耸,但依旧有飞机在不停的在天空盘旋、俯冲、扫射、投弹,地面也有子弹、机枪在向着天空射击。 而这样的战斗并不是一次两次,而是不断在发生着,反反复复的拉锯增多。 此时,那一片小高地上虽然显得比较平静,可是昨夜里除了环形阵地,就属那边高地上的枪炮声最浓烈,最盛。 “我告诉你,那个高地啊,山顶上可以看到机场,也能看到美军这炮兵阵地任何一个位置,视野非常好!” 徐青听到这,马上明白那个位置所在的重要性。 他看向杨更思,缓缓开口道:“……你们的任务很艰难。” 昨晚的炮火有多勐烈,他亲眼所见。 美军的炮管都打红了,地面都成了泥浆,还不肯罢休。 杨更思所在营队守住了两次,就代表……恐怕已经有无数的战士牺牲在了那上面。 他想起,这位杨连长初见时,不就是说他们会接替一支被打没了的连队继续守阵地吗? “艰难又如何。” 杨更思摇摇头:“我在接任务的时候就立下了军令状,我就不相信我上去守不住这个地方,就不相信打不败他们美帝国主义!只要有我杨更思一个人在,小高岭就是我们的!” 徐青听着他说了这三句话,突然愣住了。 在他记忆里深处忽然想起了一个久违的画面,就好像一串符号一样,记起了他记忆里的那些尘封的回忆…… 那是小学课本上学到的知识。 直到此时他才突然想起了,杨更思是什么人…… 更思,更思。 那时候在徐青的记忆里,这位貌不惊人的杨连长还有一个个更响亮的名字:榜样、英雄、烈士! 而此时……他正站在自己面前。 杨更思可不知道徐青一瞬间脑子里转过了如此多的思绪和震惊,他搓了搓抓雪而变得通红的双手,呼了一口气道: “我来的不巧,没遇到你哥,也没遇上老谈,回头……你替我问个好。” “不行!” 徐青声量不自觉提高了,他看着眼前人的目光有了一些不同:“你自己问。” “主意还挺多嘛!” 杨更思看着他的眼神,哪里不知道徐青在想些什么? 他平静的笑着:“放心,我一定活着,你留神好自己吧小鬼头!哈哈哈……” 小鬼头……这是多久没人再这么喊过徐青了。 杨更思说完就走,徐青欲言又止,想喊住他—— “别送!” 可是杨更思摇摇手已经走了。 他拄着枪,趁着飞机不在,马上就赶回去,微微在朦胧的拂晓晨色当中摇摇手: “为了胜利!” 他的话在清晨当中轻轻回响着。 徐青也喃喃自语:“为了胜利……” 他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还是知道了太晚。 当曾经记忆中的英雄站在他面前,他如何去挽救他们?他做出的是本能,可他不能为别人作出选择。 杨连长的话里话间无不透出他对战场的坦然,也对战斗这一场惨烈战斗的预示——他再清楚不过自己任务的艰难与敌人的难缠。 我们的战斗从未停下,与敌人,与自己……也与命运。 徐青做不了更多,他只能竭尽全力去试着划掉选择题。 他转身: “宋卫国,我要的枪到了没有!” ------------ 第一百二十章 我们的战斗从未停歇! 西方国际上舆论沸腾,但战斗却不会受此影响,仍然在焦灼的继续着。 “右前方有敌!” 砰! 七连转移阵地后,徐青、宋卫国、平河三人不断在阵地上用着步枪进行狙击着,遇到小股敌军直接用刺刀左右上攻。 像他们这样的三人战斗小组,有成百上千个。 拼刺刀,拼子弹,扔手榴弹,以身作饵,满地撕咬打滚…… 杀杀杀! 各种战斗方式,在阵地上呈现着! 美军防御的东南面遭到了七连的勐攻,但他们越来越多的坦克也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开始发力。 徐青一路杀来,除了近身厮杀,试图打瞎这些敌坦克,使他们的火力无处释放。 他打潜望镜,用手榴弹炸履带,对坦克进行杀伤阻挠,毁掉了十数辆敌坦,可周边数量太多仍旧挡不住。 美国人的重武器层出不穷,鳄鱼式坦克,榴弹炮,火箭炮,迫击炮,高射步炮……一架架蔓延在整个大地四处,配合补防,发着令天地都失色的威力!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战斗,到处是数以千计的敌兵,数以千计的重火器,数以万计的子弹流炮弹海! 单兵孤城如他,也难一尽全功。 不光如此,很多五十八师的战士都在利用炸药包和手榴弹实施近身突击爆破,试图炸毁这些坦克和火炮。 ……但此法十分艰难。 美国人的指挥官似乎有些来头,他非常聪明,似乎有些熟悉了志愿军的战斗模式——包围分歼和近身冲刺的游击战术。 这些有些惊恐的美国大兵们在一道道的命令下开始有秩序的边打边退,竭力不让志愿军靠近他们的正面队伍,打完掉头就跑,然后又在远处继续用炮火阻击。 战斗的总态势,从刚开始的志愿军突飞勐进,撕开阵地裂口,到如今已经处在如胶如琢的粘着状态。 轰,轰,轰…… 从午夜打到凌晨,美军发射了数以千计的炮弹。 这绝对不是夸张的数字,而是徐青实打实见识到的景象。 战斗一开始,这片环形阵地上始终飞着炮弹的身影,只是最初是志愿军的炮弹,而后是反应过来的美国人的炮弹! 这些重火器炮口射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催命武器,向着后方志愿军方向进行射击轰炸,哪怕没有了视野,盲射也有巨大的杀伤力。 四周的大地一开场就被犁出了个个骇人的模样,土地被翻了个遍,覆盖在地面的一层雪花更是灰飞烟灭,无从复有! 这附近朝鲜的山上原本都是零零落落的树木、灌木丛与石头,可是在重炮击之下都通通炸光,烧光,土石积雪在燃烧弹下烧起来,变成了满地横竖死尸的秃山头! 整个山地冻土就像是被犁过了一遍,山头像江南春种耕松了的田,大地焦黑一片,连绵的雪不断在下,却仍旧盖不住满地血…… 而血色弥漫的阵地往后就是机场,连绵的夜色被枪炮声打得通红分明,彷佛白天一样。 从阵地一侧高低,就能隐隐看到机场的半边样貌。 徐青时不时见到,有他们的小队战士孤军奋勇深入到机场边缘,有的抱着炸药包,有的拎着手榴弹,越过阵地范围攻进机场,想要击毁跑道和飞机。 可是这样的队伍还是实在太少,大部分只是刚刚靠近机场或是进入机场,便被那里防线的守军用机枪呜呜呜像刮风似的打倒在地。 四野的战场上一片惨绝人寰,尸体,鲜血,炮弹,火光…… 打成了一锅熬着百家血的乱粥! 这样的战斗足足进行了数个小时后。 此时。 天上的飞雪慢慢变小,天空也渐渐的露出了鱼肚白,只是凌晨两三点钟,月朗星晴,天就有了要亮的趋势。 白天是美军飞机的天下。 这在志愿军看来并不是一个好兆头,我们失去了黑夜,就少了一道很重要的掩护。 在天空见亮的情况之下,黑夜之中隐隐传来了飞机的引擎轰鸣之声。 轰鸣声在战场上起先并不那么鲜明,可徐青一抬头,能看到远记那十几个黝黑的身影在天空中隐隐地划过,朝着这一边飞速地飞来! 他的童孔勐的一缩。 伍千里也看到了: “不好,敌机要过来了!” 似乎印证了他们的想法,那些飞机很快飞了过来,只是它们在战场上空不断盘旋着,并没有立即扔下炮弹。 “别慌,我们跟美国人在一块,他们不敢投弹!” 徐青看了看四周。 此时志愿军队伍们很大一部分都在和敌军互相缠绕攻击,离得很近,他们无法准确确定目标。 众战士互相纷纷松了一口气。 千里马上吹起哨子: “继续贴身战斗!不能让飞机钻了空子——” 越来越多的飞机飞了过来,他们无法进行轰炸,就开始绕道志愿军后方,试图对后方的中国部队进行轰炸。 而美国人也同样看到了自己的飞机到来,他们在飞机的配合下,开始高兴地向后方有计划的撤离而去。 志愿军队伍们竭力追赶,但队伍机动性太差,赶不上坦克汽车开进的速度,只留下了部分敌人,大股的美军已经突围而去。 于是,众人只能在飞机炮弹的威胁之下,看着这些步兵队伍后撤,只留下一排排的坦克围阵还在向着志愿军方向轰炸,阻挠着他们的进攻。 “怎么办?” 七连再次聚首,大家个个黑头土脸的,身上脸上都带着血和战斗痕迹,几乎没一个完整样。 徐青回头看了看。 他们已经打进了阵地一方,虽然没能借助刚开始的缺口突到敌军内部,可是整个环形阵地已经被夺下来了大半,包括附近的高地上也占满了很多我们的士兵。 只留下一小股一小股的美军陆战队,还在炮火掩饰下继续抗斗。 可是徐青微微有些不安。 因为飞机还在天空不远处盘旋,一旦美军尽数撤离,无法再近身攻击后,那么这些战斗机群必然会对他们进行规模性轰炸! 千里也同样严肃。 他看着天上充满了谨慎: “我们恐怕也要撤退了。” 余从戎很快联系团部,报话机打了又打,电台发了又发,最终的结果是:躲避飞机,暂不留守阵地。 因为此时志愿军们根本没有更多的后勤补给,支撑他们把阵地守下来。 敌机在远山之处盘旋,有一些扔下空投,护送后撤地面部队离开,而有些似乎还在等待着一个契机攻击。 战场在边,战局在变。 七连在攻下了这个环形阵地之后,马上依据命令进行换防。 他们借着还没完全亮的天色,与五十八师一个营队交接了阵地防守,向后撤了几里路,快速隐藏进山林中躲避飞机的侦察探视。 可这样的休息只是短暂的,在战场上,除了避开飞机,没有一刻是清闲的,没有一刻能拥有休息时间。 周围还有大量的预备队形成游击散队,在阵地之上寻机战斗。 大家看着天空,满是不甘。 昨夜打得有多坚决,现在撤的就有多不甘心。 七连只是一支小小的连队,他们能在战争中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大量的志愿军部队才是这个战场的主力。 他们休息了不到十分钟,徐青刚刚从美国人身上掏到了一个黄豆罐头,和大家分食,就看到杨更思拄着枪走了过来。 现在头上隐隐还有飞机引擎的声音,他过来之后,马上哆嗦着趴在了雪里面。 四下望了望,杨更思捶了一下徐青: “你哥呢?” 徐青知道他问的是伍千里,他摇摇头: “应该是去汇报任务了。” 一夜战斗几乎没有停止过,七连一个预备役二梯队打成了主攻队,已经完全超乎了任务本身。 他们在休整之后,可能要继续战斗,也可能会根据师团部命令接受其他任务。 “厉害,你们七连打的够有种!” 杨更思双手拢圈在袖子里,身上有多处的战斗伤痕,夜里阵地战里,他拉着他的三连也杀进杀出,完全不要命的打。 但是此时看起来,这位清瘦的杨连长笑得很和蔼,完全看不出战场上的神勇,不像是个战士,倒像个晒太阳的老头。 只是此时的朝鲜上并没有任何太阳,灰蒙蒙的天空刮着细小的雪花,阴沉的天气像是死亡一样的笼罩着所有的人。 “杨连长,你找我哥有什么事吗?” 徐青跟他不是特别熟悉,但是见他过来,想必有要事。 “没啥。” 杨更思咧嘴笑了一下。 他的嘴巴有些干涩,随手捧起地上一捧雪往嘴里塞去,忍着冰冻吞了下去,随后缓缓道: “昨晚上你们的炮,打的是真响,我待会就要走了,专门过来说声谢谢……” 昨晚上雷公没有忘记承诺,朝着一七二团三连这边多轰了几轮,给他们打开局面提供了很大帮助,也多活了不少战士。 “你们打哪里?” “东边的山看到了没?” 他一手指着东面那一片枪炮声传来的方向,“昨夜我们营的队伍已经占领了那片小高地——两次!” 徐青看向远处那块山头,看不太清楚,但是依稀能见着那上面还在零星打响的战火。 那一片山丘面积不大,看起来并不高耸,但依旧有飞机在不停的在天空盘旋、俯冲、扫射、投弹,地面也有子弹、机枪在向着天空射击。 而这样的战斗并不是一次两次,而是不断在发生着,反反复复的拉锯增多。 此时,那一片小高地上虽然显得比较平静,可是昨夜里除了环形阵地,就属那边高地上的枪炮声最浓烈,最盛。 “我告诉你,那个高地啊,山顶上可以看到机场,也能看到美军这炮兵阵地任何一个位置,视野非常好!” 徐青听到这,马上明白那个位置所在的重要性。 他看向杨更思,缓缓开口道:“……你们的任务很艰难。” 昨晚的炮火有多勐烈,他亲眼所见。 美军的炮管都打红了,地面都成了泥浆,还不肯罢休。 杨更思所在营队守住了两次,就代表……恐怕已经有无数的战士牺牲在了那上面。 他想起,这位杨连长初见时,不就是说他们会接替一支被打没了的连队继续守阵地吗? “艰难又如何。” 杨更思摇摇头:“我在接任务的时候就立下了军令状,我就不相信我上去守不住这个地方,就不相信打不败他们美帝国主义!只要有我杨更思一个人在,小高岭就是我们的!” 徐青听着他说了这三句话,突然愣住了。 在他记忆里深处忽然想起了一个久违的画面,就好像一串符号一样,记起了他记忆里的那些尘封的回忆…… 那是小学课本上学到的知识。 直到此时他才突然想起了,杨更思是什么人…… 更思,更思。 那时候在徐青的记忆里,这位貌不惊人的杨连长还有一个个更响亮的名字:榜样、英雄、烈士! 而此时……他正站在自己面前。 杨更思可不知道徐青一瞬间脑子里转过了如此多的思绪和震惊,他搓了搓抓雪而变得通红的双手,呼了一口气道: “我来的不巧,没遇到你哥,也没遇上老谈,回头……你替我问个好。” “不行!” 徐青声量不自觉提高了,他看着眼前人的目光有了一些不同:“你自己问。” “主意还挺多嘛!” 杨更思看着他的眼神,哪里不知道徐青在想些什么? 他平静的笑着:“放心,我一定活着,你留神好自己吧小鬼头!哈哈哈……” 小鬼头……这是多久没人再这么喊过徐青了。 杨更思说完就走,徐青欲言又止,想喊住他—— “别送!” 可是杨更思摇摇手已经走了。 他拄着枪,趁着飞机不在,马上就赶回去,微微在朦胧的拂晓晨色当中摇摇手: “为了胜利!” 他的话在清晨当中轻轻回响着。 徐青也喃喃自语:“为了胜利……” 他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还是知道了太晚。 当曾经记忆中的英雄站在他面前,他如何去挽救他们?他做出的是本能,可他不能为别人作出选择。 杨连长的话里话间无不透出他对战场的坦然,也对战斗这一场惨烈战斗的预示——他再清楚不过自己任务的艰难与敌人的难缠。 我们的战斗从未停下,与敌人,与自己……也与命运。 徐青做不了更多,他只能竭尽全力去试着划掉选择题。 他转身: “宋卫国,我要的枪到了没有!”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月亮在的最后一夜 得益于机械师的经验记忆,他已经可以自己改装枪支。 在昨夜的战斗里,周围没有制高点,枪口的闪光非常明显,美国人一发现有火光就会拉着机枪蔓延扫射。 徐青的狙击优势难以发挥出来。 他已经向团部打了报告,申请要一两件美国人那缴获的枪械器材。 在接下来的战斗里要想起到更有力的作用,他必须尽可能的全方面提升自己的战斗力。 「来了!」 宋卫国闻声,扛着一大包用布条包裹着的东西,在雪地上匍匐了过来。 徐青接过,把布包在雪地上慢慢摊开。 里面露出了两柄崭新的步枪。 一架是美国陆军用的栓动式步枪,春田步枪,另一个就是他所熟悉的半自动加兰德步枪,旁边还有好几只细长的狙击倍镜和配件。 宋卫国见他疑惑,忙道: 「团里面这些天在美国人那缴的,没人懂咋用,我们七连申请了,就一股脑都给了我们,我刚拿到手就赶紧给送过来了。」 徐青点点头。 他明白,现在的朝鲜战场上,不仅我们志愿军们不怎么会用这些狙击器材,美国人同样如此。 在这个时代,美国人刚有了原子弹,他们普遍认为不再需要所谓的狙击手,也不需要此类的专业器材,「狙击」是后方指挥官的特权。 徐青战斗到现在,都没看到美陆战队配备瞄准镜作战,也只有他此前在野松岭遇到的美骑兵一师这种老牌仪仗队,才有些库存。 号称美军陆战之魂的狙击手文化,此时还远远没建立起来。 宋卫国好奇:「这玩意有用吗?」 「有用,就跟望远镜似的,但不能过度迷信。」 这里面是好几个瞄准镜,跟他之前的类似,都是二点五倍。 徐青看着其中一个十字准线的瞄准镜。 那是美制3式瞄准镜,在后世它还有另外一个鼎鼎有名的进阶版,那就是反器材狙击步枪巴雷特2的雏形。 不过徐青没有选它。 而是拿起了另一个貌不惊人的长管镜。 这是一支德国产的四倍率狙击镜,长长的柄和漏斗状的前置镜头,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只细长的手电筒。 可就是这小小的东西,蕴藏着无限的杀机。 「好,已经足够了。」 徐青拿起瞄准镜,又拿了一个半旧的枪口消焰器和皮革颊垫。 他看着剩下的一些元件,「这些东西打冷枪很有帮助,你拿去跟平河他们分一分。」 「好。」 宋卫国点点头,把东西重新裹起来放在胸间,马上又匍匐着向林子另一端挪去。 徐青把注意力转到这些零件上。 他掏出自己那一把加兰德,用锥形改,慢慢地将喇叭型消焰器固定在刺刀螺栓上,牢牢定紧,不让其晃动。 然后又拿起瞄准镜,利用工具架在枪管左侧。 这只镜非常灵活,具有高达四倍的视野范围,看上面的型号应该是二战时期的产物,但很新。 不知从哪个敌军队伍里缴过来的,丢在部队后勤库房一直在吃灰,直到此时,装在徐青的枪上,才重新焕发了凛冽的光芒! 徐青细细调试。 高倍率的望远镜,能够显着提高识别目标的准确度,而消焰器则让他的行踪更加诡异莫测。 狙击手从来只在黑暗中进出,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属于他的暗杀时刻也即将来临! 这时候。 整个天际蒙蒙亮,天上多云阴沉,夜晚 没有彻底过去,白天也没彻底降临。 远处那些敌坦克明亮的氙气探照灯,在一两里范围内都有着足够强的反射光,像是在晨间跋涉的怪兽一般,在耀武扬威。 就在徐青正在调试狙击步枪的同时。 七连在快速的进食,调养休憩,并从后方运来弹药,快速进行补充。他们简单休息过后,马上就会再次投入战斗。 刚刚从尸海血山当中走出来,大家精神头谈不上有多好,哪怕是见惯了死亡的七连老兵们,打到现在也会麻木。 他们向上赶着,可是敌人的子弹永远比他们更快。 很多人都有伤在身,有的胳膊没了,有的腿被弹片穿了个窟窿,有的脖子上缠着并不算干净的粗纱布,咬着牙在包裹伤口。 余从戎躲在雪地里,整个人缩成一团,平时最闹腾的他也安静了下来。 徐青扫了一眼,余从戎离他大概五六米远,一个人似乎在鼓捣着什么。 宋卫国把狙击镜拿给平河后,卧倒在他旁边,看着他动作,好奇的问: 「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 余从戎在几个人注视之下,扭扭捏捏的把身子转了过来。 原来他正躲在树下小角落里,用刺刀刻着一个小木牌,上面挂着一串美国人的军牌。 宋卫国小声开口:「你怎么也刻这个了?」 余从戎有些老大不愿意,神情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 「我怕以后倒在战场上……没人知道,留个念想。」 此时的余从戎经过一晚的战斗,身上到处挂彩,有敌人的鲜血,也有他自己的。 他整个脸都冻得成了青紫色,手臂上绑着绷带,有伤口,但血已早已凝固,脸色有些苍白,那是撤退时被附近一颗炮弹余波给震的。 「就你话多。」 天气很冷,余从戎白了宋卫国一眼,哆嗦着道:「你们可别笑话我,我这不是跟平河学的……」 徐青问:「你昨晚杀了多少个敌人?」 余从戎扳着手指头:「那起码……有二十来个。」 「都是美国人?」 「那不能,美国人贼精,全往后缩,李承晚的兵倒是不要钱的往上扛子弹……」 余从戎说到这,突然想起来:「话说……万里你杀敌岂不是上百了?」 「不止。」 宋卫国在一旁微微提高声音:「我们组长在死鹰岭上,可就干掉了两百多个北极熊兵。」 「那算吗?」 「怎么不算?」 「那我也出了不少力,不知道能不能分几个到我头上……」 两人小声聊着,等没有靠近低空飞行的飞机,把电台打开搜索九兵团频率。 不过没过一会,余从戎忽然微微皱眉: 「美国人那边什么玩意在响,伊伊呀呀的……」 宋卫国凑在耳机旁,也觉着熟悉,但说不出名字。 徐青听到他们轻轻在哼的旋律:「那是铃儿响叮当,美国人的圣诞节歌曲。」 他们在新兴里打北极熊团指挥部时,就在八音盒里听到过,这是美国人在庆祝感恩节,欢迎着圣诞节的到来,没想到现在战争已经打成这样,他们似乎还在期待圣诞。 「小点声。」 雷公刚领炮排下战场,他双眼通红的呼喘着气,在附近躺下:「余从戎,你在哪个方向收到的电台声音?」 「还能哪?」 余从戎下巴往前抵了抵:「就机场那——我们在这边跟他们拼命打仗,这些蓝眼睛的洋鬼子居然还有心思听小 曲……」 宋卫国若有所思:「可能是迷惑我们吧?」 「不。」雷公摇摇头:「美***队的总长官叫麦克阿瑟,他说要在圣诞节前结束战争,他们就爱宣传这个给士兵打气。」 余从戎:「生蛋节?洋鬼子还有这玩意?」 徐青:「就是美国人的春节。」 「嚯,他们还想过年来着,问过我余从戎了没?我不答应!」 「他们能听你的?」 「怕他不成了?主席他老人家说,一切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他们不是火力强嘛,昨天打了一夜,这些美国老奈何的了我们吗——奈何不了,这机场早晚给他端了!」 不过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回他。大家都比较累,都在抓紧时间休息。 「美国人也没啥了不起……」 余从戎见没人搭理,也不尴尬,嘴里轻轻的哼起来: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是工农的子弟, 我们是人民的武装, 直到把xxx消灭干净! 我们的旗帜高高飘扬……」 雷公刚闭上眼,没好气地又看向他:「唱个大头鬼啊唱,你要把飞机唱过来?」 「美国人能唱,我咋不能唱?」 余从戎埋在雪里,整个人冻得发抖,却还是倔强的说:「雷公,我小声的,他们听不见……」 他又换了一首歌。那是如今正流行的苏维埃歌曲《喀秋莎》,先前他从张小山那学来的: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余从戎声音放着很低。 所有的战士都抱枪卧在雪窝子里,闭目养着神,能补一会觉是一会儿,像他这样还能保持精神的少之又少。 过了一会。 伍千里终于汇报完回来了。 三营的队伍在另一片林子,他一回来就看到大家都坐着躺着休息,他越走近,越放轻了脚步。 千里疲惫在雪地里躺下,把身上的枪卸下放在手边,倒头欲睡。 但马上又睁开眼。 因为他忽然发现徐青端着步枪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天上飞机轰鸣鸣作响,他静的像一个凋塑。 伍千里:「万里?」 「啊?」 徐青回头。 他刚刚在查看系统界面的升级情况。 听到回话,千里整个人马上松了下来。 他翻了个身:「……哦,没事。」 徐青过了好一会。 才听明白,千里刚说的是——「没死」。 他想跟他说下杨更思的事,但转过头,却发现千里人已经鼾声如息。 这个顶着张娃娃脸却坚韧到无法想象的铮铮铁汉,此时竟然睡得像婴儿一般香甜。 这是多久没好好睡过觉了? 徐青手上的动作马上停了下来。 看着伍千里满是冰霜和憔悴的脸上,在睡眠中仍然眉头紧锁,他轻轻放下手。 作为连长实在太累了,昨夜他一直冲在第一,打在第一,还要随时指挥整个七连,脑中的弦没有一刻放松过。 徐青小心地给千里盖上衣服。 然后静看四周: 平河和宋卫国正挤在一块,抱着机枪捂着弹药箱不让受冻;余从戎在一边刻字一边小声的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雷公整个人睁大着眼睛睡着了,眼睛里泛着血 丝;其他的战士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抱枪紧贴着假寐…… 外面天寒地冻,炮火声不停。 林子里难得的安静,带着一丝寂静廖远的歌声。 一切彷佛回到了刚入朝鲜的那会儿,在东林山,那一夜也是如此在悄悄唱歌,然后他们迎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不同的场景,相同的人。 那么这一回,又将会是如何呢? 徐青抬头看天,清晨天际的月亮凄冷而泛黄,美军飞机正在其中飞翔。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最后的战斗 徐青在遥望天上朦朦胧胧的月亮时,同一片的天幕之下。 美国人也在望着天。 他们望着的是自己飞机和炮弹的方向,那里成群的机群在护航、侦察、探寻,嗡嗡的引擎声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杰森正看着天上不断盘旋,向下俯冲扫射的他们的海盗飞机。 眼神中。 他不似旁边的士兵们那么激动,反而带着一丝迷茫。 是的,杰森没有死。 而且身上没有一处伤痕,他所在的那一个步兵排全部阵亡,他这个没打几枪的家伙,却幸运的没有一点事。 昨夜整个战斗过程中,他在黑夜里能够听到那些中国部队的士兵在他附近翻来覆去的拼杀,他不止一次感受到有人跨过他所在的沙袋,向着后方拼杀而去。 最近的一次…… 一个拎着狙击步枪的年轻中国人,离他只有几步之遥。 他在眼缝余光中,亲眼看着那个可怕如幽灵的中国人,用一颗颗的步枪子弹,击倒了一排排的陆战队士兵们。 而他躲在尸体堆里,一声没吭。 杰森敢动吗? 他不敢动。 他甚至感到那个中国人都发现了自己。 不知躺了多久,躺到后来,杰森感觉自己全身都冻僵了,有被冷到,更有被吓到。 冰冷的气温之下,地面全是鲜血和陆战队员的尸体,他甚至在一瞬间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而自己的意识是不是也是一个幻象…… 但他终究熬了过去。 在凌晨左右,得益于天空无云后飞机的支援,中国人开始慢慢的撤退,他所在的方向只剩下了成片的死人堆。 他趴了又半个小时,确认那个可怕的中国人似乎真的离开了。 他才从遍布着尸体的沙袋下爬了起来。 当他奋力的活动着自己冻僵的身体,看向黑黢黢的阵地后,身体整个动作又再次僵硬下来…… 这些“黑黢黢”的不是其它。 而是…… 死人,大量的死人。 周围几百米的阵地上,除了他,已经没有第二个站着的人。 中国人在远去,死去的美国士兵们都睁大着眼睛,在地上和沙袋表面躺着,死不瞑目,地上有大量的子弹壳、血迹和中国人的胶鞋脚印。 原本在阵地上燃烧着的火油烈焰渐渐熄灭,机枪歪在一旁,四周的血也已经冷了下来,洒在地上乌黑一片。 就连洁白的雪面都似乎染上了一层阴影,在月光下跃出幢幢黑影,而远方火光厮杀声还在不断的连环回响着…… 杰森很害怕,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只有他知道,这些人大都倒在那个年轻中国人的枪下! 杰森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的后退。 他避开中国人的进攻路线,偷偷跟着存活下来的士兵们往机场方向撤退。 回到下围地区,看到熟悉的美国人面孔,杰森才默默松了一口气——因为眼前再也不是那些黑童孔、黄皮肤的中国人了! 可他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 因为他马上又面临着一个严峻的现实—— 回到后方,杰森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休息,迎接他的也不是温热可口的咖啡和热食,而是核对身份后军需官扔给他的一大包子弹和手雷! 他们这些活着撤下来的士兵们,被再次编排为新的战斗序列——他马上又要再次上战场。 “上帝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杰森沮丧着脸,领着补给坐倒在山凹处工兵囤里,这里聚满了像他这样的士兵,有的身上带的伤,有的跟他一样幸运的完好无损。 杰森还能看到不远处的坦克阵列里,他们的最高防务指挥官里奇中校那张愤怒的脸。 他正用手指在坦克外壳上面狠狠敲击,对着手下的军官口吐飞沫: “我不要借口——Justdefense!必须给我死死防住!” 那一声声的怒吼,即使隔着很远依旧清晰可闻。 杰森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中校先生看起来很愤怒,因为他们这片堪称天罗地网似的防御阵地,在短短一夜之间几乎被中国的敌军打了个通透。 尽管主动权还在他们手上,但队伍伤亡也很大,原本调令在此的司令部营地受损惨重,大量的坦克和士兵被中国人屠戮击倒,而附近仅有的一处高地也被中国人占据。 他们还算好的。 杰森看到那些韩国士兵——因为摆在最前,整队都栽在了战场上。那数量是他们的几何倍。 不过杰森并不关心那些亚洲人。 看向周围士兵的模样就知道了,大家还活着在此的,不管是受伤还是完好,看起来都一模一样: 垂头,望天,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他们都打麻木了。 很多人对中国人的抵抗后来都成了本能反应,只要有人影冲上来,不管是谁,他们都会用机枪口扫射而去。因为一旦迟疑慢了一步,可能就会被围堵而来的一个个的中国战斗小队齐拥而上。 那些中国人擅长用长柄的自制土榴弹,细长的原始的寒光凛凛的刺刀,将他们分尸在此! 想到马上又要跟这些人战斗,杰森的心里充满了烦闷和恐惧。 他无力的躺下。 “嘿!这边,小子。” 有一个头上包着军用纱布的老军士,看他双眼无神面带恐惧,扔过来一个歪脖郎酒瓶; “昨晚过的很艰难,auh?” 杰森慌忙接过,他看了看这位颇为热情的同僚,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 小杰登看杰森并没有把酒打开。 他下巴向前努了努:“赶紧喝吧,年轻人。过了今晚还不一定能喝上,在战场上要学的有很多,但最先要学会的最重要的……只有四个字。” 杰森:“哪四个字?” 老军士:“及时享乐。” “好。” 杰森犹豫了一会,点头。 他其实并不太会喝酒,尤其是这种高浓度的白酒。 此时,周围的士兵们都漠然麻木,很多人都是一声不吭的在抽着香烟,吃着冻成了疙瘩浆湖的黄豆、猪肉罐头。 他学着大家伙的样子,将酒瓶塞子拔开往嘴里灌了几口,但是马上被呛的脸红脖子粗,连连咳嗽。 “哈哈哈……” 这位老军士看着他弯腰咳嗽的模样,摇头大笑。 等他缓了一会儿,才慢慢道: “小子,你可真是浪费,一看就是个雏啊……很糟糕的战场体验,不是吗,不像我——这已经是我第六次上战场,可我仍然憎恨它们。” “先生?” 杰森听到他的话起身,有些吃惊。 他这才注意到,这位军士的军服上镶着袖章。这明显是一位级别远高于他的尉官。 “别吃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老军士摇摇头道,微微自嘲,“你叫什么名字,男孩?” “长官,下士杰森·布来克向你报道……” “很好。不用拘束,叫我小杰登就可以了。” “杰登先生……” “不。就叫我小杰登就可以了。我的父亲老杰登就死在了日本冲绳岛上,他打死了很多日本人,这是一个对我很荣耀的姓名。” 这位老军士,并没有杰森之前遇到的军官那种趾高气扬,看起来和旁边的士兵们并无二样。 难得遇上了这么一位和蔼的长官,被中国人无形的折磨了一夜的杰森,顿时感到极大的安全感。 “先生。” 他下意识的变得话痨起来:“你觉得我们还会打多久?我第一次上战场,可我从来没想过战争会如此的激烈,我们一个排三十多个人,不一会儿就全部没了……” “Lue. ………… 而与此同时。 在美军动作起来以后,大量的车队、炮队、飞机群迅速出动,规模动静非常之大。志愿军这边很快明白过来: 美国人要开始反扑了! 轰轰轰! 不消片刻,大量的飞机从海上飞来,在天空中集结。 凌晨间数小时的战斗让它们的炮弹已经并不丰足,但仍有余量,配合机载机枪,依旧拥有着志愿军们可望不可即的火力压制。 于是,大地上再起硝烟! 志愿军的队伍在休息之后,迅速顶着火力,继续在一个个地方咬着牙防守,这些阵地哪怕防不住,他们还是得防。 钢与铁的战斗中,必须寸土必争! 前面轰然炸响的炮火声,也马上惊醒了正在休息的七连。 伍千里原本在疲惫的酣睡之中,耳边听到一声呼啸而来的炮弹在远山处爆炸,余威震的这边都耳朵嗡嗡的。 “七连都有!” 他下意识的整个人绷紧,翻身坐了起来: “敌人来了——” 七连其他人也很快全部清醒。 “怎么回事?” “美国人打到我们头上来了?” “不是,他们似乎要大面积进攻了……” 徐青没有休息,他关掉系统界面,一睁开眼,就看见远处的天空又布满了猩红的炮火。 朝鲜的山头上再次出现密集轰炸区,轰隆隆的声音在天空沉闷的响着,乌云卷集着敌机的尾浪。 所有人立刻敏锐地察觉到战况紧急。 “这里有没有队伍……” 他们正警惕间,就听到有营队的工兵通信员在林子外喊: “我们的队伍快顶不住了,还有没有活着的?!” 这片林子休整的队伍,大多陆续接到任务出发,成建制的队伍已经很少,只有稀稀拉拉的声音在回复着。 刚刚躁动的七连顿时又沉默下来。 大家都听到了那边不断重复的急切呼喊声。 只是短暂的时间内,战况就已经如此紧急…… 哪怕伤员里还没清醒的,或是受伤迷迷湖湖的,都快速恢复到了战时状态。 天上飞机出动,美国人的炮火声密集响彻在四周几公里内,千里哪里还不明白现况? 他看着战士们一个个面黄肌瘦、饱受饥冻的脸庞,回头问了一句: “有没有问题?” 七连战士看着他,齐齐摇头。 徐青、平河、宋卫国等人甚至已经装备上身, 抱枪在手,眼神平静又深渊。 “好……” 千里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分钟整理装备!” 林子外,那个志愿军通讯战士还在不断焦急的大喊着。 可是周围能响应的非常少,他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甚至有些哭声:“就这几个不够啊!完全不够啊,还有没有队伍?还有没有活着的……” 伍千里看了一眼徐青,又看了一眼大家。 他用冰雪抹了把脸,站起来,豁然吹响了哨子: “有——” 哨音声震四野。 为您提供大神袁行侠的从长津湖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最后的战斗免费阅读.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美国人的飞机就在我们头顶! 徐青看着千里吹哨的背影。 他首先是一名军人。 七连的连长。 然后才是自己的这个“伍万里”身份的亲哥。 当战斗来临,他迅速从刚刚还疲惫的昏睡状态,变成了一个眼中精光矍铄的战士。 这就是伍千里。一个百战不死,勇敢无畏的人民战士,无论在哪里都是他的战场。 哔哔哔…… 哨子连绵在响,那边的通讯员在林子外听到声音,马上跑了进来。 他看到七连这边的队伍行列,没有大叫,也没有寒暄客套。而是直接奔了过来,面带焦急: “快!军情紧急,你们是哪支部队,还有多少战斗力,能不能打……” “没问题。” 伍千里放下哨子,侧身露出后方的七连队伍。 这名通讯员马上看到一百多个穿着中美混杂军装的战士趴在林子间,正在站起集结,而且每个人身上都拿着枪炮,大量的子弹装备! 他顿时喜出望外:“好!快跟我来!” 他拉着千里的手,跑到林子一侧外围边缘。 “那边——” 他指着东边的方向: “我们需要支援东山的几个阵地,美军飞机搞突然袭击,拦不住的炸,我们已经上了好几个连队,可打一批掉一批,美国人趁机大面积的进攻,山上的高地快要撑不住了……” 徐青也从雪地里爬了起来。 他走过来问:“同志,我们的炮能打中它们吗?” 他能看到,这名通讯员指的高地就是杨更思他们连所去的方向。 而这个方向,能看到满天的飞机像蝗虫一样正在天空中蔓延,嚣张无比! “能打!” 工兵通讯员也没管他是什么身份,嘴里快速回答: “但是打不中,他们的飞机太多了!我们的炮一发,位置就暴露,几十架飞机就疯狂集火……” 他顿了一下,脸上有心疼之意:“过去的两个小时里,我们已经被炸毁了十几门火炮,师里面直接下了命令不让随便打了。” 徐青立刻明白。 他们的陆地对空力量还是太薄弱,在没缴美国人的炮之前,甚至几乎是零。 一方血肉之躯,一方是钢铁之师,其中的差距是天地之别。 没有绝对的炮火支持和充足的后勤补给,他们只能是挨炸的那一面。 伍千里没有回这个话题。 他直接道: “这个任务,我们第七穿插连接了。” 通讯员大喜:“太好了!” 然后他迅速将地图和具体防务信息,向他交接。 伍千里快速过了一遍,把详情记在心里,然后丢给徐青。 边走,徐青看着地图上标着的高地,他开口道:“还记得我们来时遇到的那位杨连长吗,他也接了这个任务……” 千里:“他来过了?” 徐青:“来了。你不在,他专门过来道谢的。” 千里点了点头。 他看着远处东山上张牙舞爪的飞机群,面带严肃:“希望他们撑住。” 徐青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阵地至关重要,可美国人的飞机大炮坦克,这些肉眼可见的力量摆在他们面前,人能不能活着都是另外一回事。撑住不丢……就是最大的祝福。 那所谓的东山,并不是具体某处所指,而是对下碣隅里东边的那一大片高地范畴的统称。 叫它东丘,东陵,都可以。 唯一能确定的是,那里是下碣隅里区域的最高视野点,周围都是坡度平缓的丘陵,能够轻松观察方圆数公里,直达每一个位置,甚至还可以观察到机场大概模样。 美军哪怕已经在准备后撤,仍然没有放弃那片高地的主导控制权。 原本他们用了一个营的士兵在保卫着,但是在昨夜志愿军战士的冲击之下,大量士兵被迫撤走。 现在他们展开反攻,就是想要再度夺回这片高地。 因为如果志愿军继续占据那里,就可以对机场进行有力的进攻和火力布置,那么美国人的一切防御工事都将一览无余,撤退后路也会变得十分危急。 等同于是将美国人的运输兵队生命线,全部暴露在中国部队的眼皮子底下! 这对美国人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里成为了志愿军和美军的争夺关键! 徐青和千里回到林子间。 七连的战士们一个个已经集结完毕。 他们刚从雪地里爬起来,很多人身上都冻得硬邦邦的,被低温冻僵的脸,手脚,身上也是梆硬梆硬的,行动颇为不便。 现在都是你摸我,我摸你,互相揉打着活动身体。 余从戎捏了捏宋卫国的脸:“你脸咋了?怎么跟石头似的。” 宋卫国摇头:“被子弹磕着了。” 他本身面嫩,爱笑。 但是在昨夜战斗中被子弹擦伤,好像面部神经出些了问题,半边脸直接面瘫了,没有了神情。 余从戎看着都有些发愣:“那不是成铁面了?” 徐青从地图上移开眼神,也认真瞅了宋卫国几眼,不过感觉到只是脸有些僵硬,看起来对身体暂时没太大影响。他开口道: “等以后打完仗回国,或许能治好。” “害……” 宋卫国倒是满不在乎的道:“多大事,没倒下就已经幸运的了,我还得再干几个美国人才够本呢!” 他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看起来很难看。 徐青沉默了一会儿,也笑了。 他拍了拍宋卫国肩膀,把他的军装扶正,点点头没有再说。 千里见大家已经整装待发,他快速的把任务说了一遍,然后看着众人: “七连自建立起打到现在,打过日本人,伪军,韩国人,但从来没有美国人这么难缠。他们死心不改又集结了大量兵力,炮火还是那么的勐烈,这一仗打下去是生是死,我伍千里也不知道,你们怕不怕?” 七连没有震天的呐喊,也没有激动人心的回复,只是纷纷在原地: “不怕!” 雷公呵呵道:“没毛病,我们已经将他们打趴了一次,大不了再打一次喽。” 千里看着大家平静而充满冰冷战意的脸庞: “出发!” 队伍很快从林间摸索过去。 一出林子,战场上的场景更加清晰的映入眼帘。 此时,一般人很难想象天上的景象是怎样的。 美国人可以说狂妄到了极点,整个天空湛蓝色带着蒙蒙亮,到处都是一片片的小黑影在乌云里穿梭着,那是密集的飞机战斗群: 野马、海盗、雷电、佩刀、吸血鬼,甚至还有那庞大的三角形的堡垒式轰炸机! 这些飞机就实打实的飞在天上,这不是一架两架,而是数十上百架,美军已经出动了附近大部的空中力量在天空制霸着。 这是表面上看到的,而背后已经造成的伤害更是令人沉默。 徐青刚刚在跟工兵通讯员的简单交流当中,还知道了昨天一夜整个二十军五十八师的战士……冻伤战死了一大半。 这是什么概念? 在国际统一的认知当中,一支军队只要战损超过百分之二十,一般来说就已经没有再战之力。 而我们的军队是二十又二十,二十又二十,仍旧不肯罢休,还在拼死战斗……直至战至最后一人,最后一滴血! 这不是夸张说法——这就是真实存在的闪烁着英雄主义光芒的中国志愿军,永远的中国志愿军! “大家分散走,不要掉队!” 七连披着一块块的雪白披风在陡地间,在大雪纷飞的山谷间,忍着冰冻和厚厚雪层艰难的前进。 雪面大多已经没到了膝盖,一脚踩下去,有可能是平地,也可能是石头,甚至可能是深深的雪窝子。 很多战士这样走着,背着一身几十斤的装备,一不留神就有可能陷入复杂的地形陷阱中,非常困难费力。 可谁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这样继续行进,敌人那边东山边的山脉高地离他们大约两公里,这短短的两公里途中却处处充满了危险。 地上堆满了被炸死的志愿军战士,以及汽油弹燃烧引起的山火。 天上是仍旧在不知疲倦盘旋的美军飞机,一旦发现有志愿军的目标,它们就会投下炸弹。 在起先的几个小时内,美国人几乎投遍了凝固汽油弹,四处的山头上都成了一片火海,哪怕此时弹药已经不足,也依然在用机枪扫射可疑的地方,警惕着一切中国人的有生力量。 七连就在这样危机重重的环境当中蹒跚向前。 不过在此前的一个月里,他们难以发现中国志愿军十几万的队伍在朝鲜大地上穿插前行,此时他们也发现不了七连。 “有飞机过来了!” 刚小心走了几百米,所有人就又快速趴下。 躲避的是正在靠近的一架战斗机。 这是一款“海盗”机,美军的新型螺旋桨战斗机,巨大的弯曲倒鸥翼和螺旋桨,让它看起来是很威壮,这也是美国人二战时期太平洋战场的主力战机之一。 在和美国人打交道的过程中,七连已经不是第一回见着了。 “有点不太对劲……” 但徐青一瞄天空,迅速低声喊起来:“快,都散开!” 这飞机不知是不是发现了他们,正在高速向这边地面俯冲。 呜! 徐青听到这架飞机,机翼下进气口发出一种尖利的啸叫声,穿过两座低矮的山峰,在天空中呜呜作响。 不仅七连战士们惊住,一个个赶紧躲进山沟草木里,徐青眼皮子也直跳。 这巨大的呼啸声明明离他们很远,但彷佛近在迟尺般,扯着所有人心中的那根弦,彷佛一阵死亡哨声在尖叫! 飞机越来越近, 在他们的所经道路上空一飞而过。 然后马上又飞了回来,离他们头顶不到百米…… 徐青甚至能看到机翼下面那硕大的机炮,每侧机翼下方还有四个鲜明的炸弹挂架! 那里的凝固汽油弹已经投掉不见,但是光靠这些高速机枪依旧有巨大的杀伤力。 “大家都趴好……” “飞机发现我们了吗?” “别动!它只是在侦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徐青抓紧手里的步枪,眼睛余光紧紧盯着那一架飞机! 为您提供大神袁行侠的从长津湖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二十三章 美国人的飞机在头顶免费阅读.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突如其来的遭遇战 “这狗日的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从发现飞机,到躲避散开,只有一分钟不到。 这时间看起来极短,对徐青他们来说却又是无比的漫长。 因为天上这架海盗战斗机,来势汹汹,却没有立即发起进攻,也没有离去,而是在天空中不住的盘旋。 这一道不断呼啸往返的身影,庞大的机身带着无与比拟的压迫力,寒光闪烁的钢铁躯体让所有人都彷佛命悬一线! 哪怕部队说不得对飞机随意进攻,七连的人还是都下意识拿紧武器,在生命遭受巨大威胁的时候,只有这手里的枪能够让他们稍稍安心一点。 “万里,平河,你们能打中吗?” 余从戎握住手里的卡宾枪,他同样紧张,但也跃跃欲试。 “嘘,小声……” 徐青没有正面回答。 但是食指中指并拢,已经按在了板机护圈上。 平河也是同样,他身上背着的巴祖卡和美式的美式轻机枪,已经被他悄悄按在了胸前。 七连的队伍在军服外套了白色披风,趴在周围环境当中,在这刚刚亮起来的晨间并不特别显眼。 可谁也不敢打包票,飞机有没有发现。 大家的眼神都一样,没有一丝放松,每个人的身子一动不动却都紧绷着,一旦这架飞机向地面发起攻击,他们立刻就会开枪,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反击! 哗哗哗…… 飞机越飞越低,在山岭之间和旁边的树林上空肆无忌惮的低空飞行着。 它的机身头部微微向下倾,尾部向天上翘着,距离甚至已经离地面不过二十来米,巨大的风扯着满地的雪屑子,刮着树枝乱叶在四处飞舞! 大家隔得并不远,大家都能感受到那肆意冰冷的风。 “飞这么低,再不打就不行了!” 余从戎有些着急。 飞机在山林间盘旋呼啸,很快就要接近他们的躲藏方向,很多战士们趴着的地方只有沟壑和光秃秃的树枝,头上并没有树叶遮掩。 飞机离的越靠近,巨大的风必然会掀起他们的装备衣服,露出破绽。 可千里还没有吹哨。 徐青不可能独自行动,拿大家的生命开玩笑,他一边瞄着那架飞机的驾驶舱和油箱的位置,一边压低声音: “再等等,等它再近一点——” 呜呜呜! ! 就在徐青全身贯注,也在备受煎熬,随时准备出动进攻的时候——敌机突然转变方向,它动了! 平河在他旁边面无表情,但是已经下意识将机枪拎了起来,那是他的战斗本能。 不过事情却不像大家预料的一样: 那架飞机整个身子在林子上空拐了个弯,忽然朝着左方的另外一侧树林子而去,那里的地面停着几辆废弃的汽车。 那是美国人的车。 但是徐青立刻拿起望远镜,隐隐看到车上面好像有几个人影在躺着,看起来像是尸体。 但他马上发现不是,因为这些“尸体”身上还拿着崭新的枪,还有一些搜刮打包的包裹: “那边有我们的人!” 飞机刚刚一直在盘旋,那几个战士也躺着不动,竭力隐藏着,但是身上的棉服暴露了他们! 哒哒哒哒哒! 这一架海盗机很快将它机腹下的连体机枪一转枪口,向树林地面击打而去! 这一瞬间发生的极快。 飞机几秒钟就从一头冲向另一头,呼啸而过的同时,嗖嗖的子弹就快速勐烈的在地面树林穿梭。 徐青等人刚刚还松了口气的同时,就发现那辆汽车连同四周地面已经被打烂打穿,只留下林梢一缕青烟在冒…… “怎么办……” 刚刚还嚷着要打下这架敌机的余从戎也傻了眼,他看着那一方寂静下来的山林,以及天上志得意满而去的飞机。 他眼睛红了。 哗啦…… 徐青从雪窝子里爬起来,身上的雪抖落。 他将望远镜拉近往那边看了好几眼,但已经完全没了动静:汽车车顶整个被打瘪,油箱在乌拉拉的冒火,焰苗在寒风中左右摇摆着,发出刺啦啦的声音,但唯独没有人的声音传来…… “走吧……” 大家纷纷重新站了起来,这是他们在路上的一个插曲,也是战场的常态。 七连更加提高了警惕,因为很可能下一个瞬间……被敌军扫射掩埋的就是他们。 在伍千里的带领之下,七连一百多号人顶着晨间寒风凛冽的阵势,快速就近从山沟继续往前跋涉。 剩下的一公里多,他们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 因为天上飞机实在太密集了,他们还随身带着大量的枪炮,只能尽可能的分散,走走停停向前突进,一旦被发现,没有很好的防御阵地,匆忙之间应战可能还没到东山边,就有可能面对全军覆没的风险。 走的越多,不少人手脚也肿了起来,连夜的冰冻使其肿如馒头,耳朵上哪怕戴着厚厚的棉帽,依旧被冷风冻裂,结上了厚厚的血茄。 而在战斗当中受伤的情况更加麻烦,不少人只要一动弹伤口就会撕裂,疼痛的让人几乎叫娘,但是没办法,只要还能战斗,大家就不可能停下。 沿途不断有大量的飞机在盘旋,探查。 这些敌机不光在阵地附近,还在周围几公里的荒郊野外,搜寻我军的后勤补给线。 此时晨雾已经散去,天上的战斗机可以更有力量进行近距的支援和掩护了,越来越多的敌机出现,天边彷佛勾起了炮弹雨,像是单方面交火的屠杀。 徐青他们在山坡上翻越行走,短短的半个小时里,就看到远处的雪地平野有一些扛着抬着粮食包的战士,在天上机枪子弹和火光当中倒下…… 美国人想尽一切办法切断志愿军的后勤来源,而恰恰这种做法确实砍到了软肋之上,很多部队领着的一条炒面口袋能维持一个星期,可是大多都已经吃完,很多队伍都已经彻底断粮。 但还要战斗,怎么办? 战士们只能熬着忍着,实在不行了就只能在美国人的尸体上汽车上,搜着捡着可以吃的一切东西。 一粒黄豆,一个被美国人丢弃的罐子,一根牛皮腰带…… 这些都是食物。 可也大大增加了暴露的风险。 刚刚那几位在美军敌机下面被扫射中的战士,恐怕就是因此牺牲。 七连刚靠近东山这一片的丘陵山脉,马上就能感受到炮火的密集感。 这块位于长津湖下碣隅里外围的东南面,四周不时有震耳欲聋的坦克炮击声,山包上硝烟弥漫,不少处有熊熊燃烧的山火。 那是飞机投下的汽油弹制造而成。 徐青等人刚刚上了山岭,还没到他们要防守的东山的主脉方向。 就看到这一片小高地上从高到低延绵下来,有三四个较大的马鞍形山洼,里面躺着一些原本固守在此的志愿军战士们的尸体。 有的从山上摔了下来,有的是被炮弹炸裂的残肢,还有的是抱着美国人的尸体同归于尽,死后后还紧紧贴在一起…… 不少人看了一眼,不忍再看。 周围连夜抢修的简单防御工事,早已在晨间被炸成平地,一处处山包上都没了雪,只剩下焦黑的泥土,战士们上山踩在这些焦黑的土地上,甚至能感到脚下有一丝丝难得的温热。 这些都是炮火不断翻来覆去的轰炸下,染着血的温度。 而这温度也显示着这里刚刚被炮火轰炸过。 “快!上!” 七连脚下加快速度,持续向上前进,东山高地上还有大量的部队等着他们去支援。 弯着腰摸索上山后,前方通讯兵马上就跟千里进行报告:山顶另一端的坡上,有一个连的美军兵力在八辆坦克的掩护之下,正悄然准备发起进攻。 “这些美国人也开始玩迂回战术了?” 徐青悄悄趴在山坡一侧,看着这些士兵们这些美国人将韩国士兵抵在最前面,正弯着腰,抱着枪,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向上摸去。 显然,这些士兵不管愿意不愿意的,都在全力以赴的想夺回高地。 “这里守着的队伍应该还在山顶,没发现这里的敌踪。” “怎么办?” “这时候能怎么办,只能打了。” 千里指挥七连分散隐藏在附近的一处死尸堆后面,他小声道:“等他们的坦克一开火,一上半山腰马上就打,借着炮声开火,不能让他们到山顶……” 他们正在快速的商量进攻路线,忽然一个通讯兵在山嵴处打了个不对劲的紧急手势—— 有情况! 原来就在他们这一侧的山包上,不知什么时候躺着的死人堆里,一个美国人的“尸体”上有轻微的动静,“尸体”周围地面有新鲜的爬行痕迹。 天上的雪刚停不久。 他们刚刚还探查过附近,并没有这些。 很明显,这个家伙似乎在那里躺着装死,一直在隐藏。 有战士拎着枪想过去查探,那个装死的美国人马上察觉自己被发现了。 “尸体”悄悄睁开了眼皮子,看着向他包围而来的中国人,他忍不住动弹了一下。 然后整个人一边从山嵴处滚下去隐藏身形,一边往山坡另外一侧大喊: “Help!ese!这里有中国人……” 这个美国人的喊声在死人堆里一响起,七连整个队伍都静了一秒。 徐青、千里、梅生等人听到声音,全部齐刷刷的转头: ——他们被发现了? 但大家的作战素质依旧很高,附近战士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扑过去想将他制服。 而那个士兵大喊着的同时,已经也在抬起枪口向这边扫射,试图吓退他们。 “快躲开!” 雨点似的子弹就打在七连队伍附近,大家飞速四散窜开。 徐青拉着宋卫国整个人就往后倒,在地上滚了几圈,躲过一连串打过来的子弹。 然后迅速跟着其他人,一起对着那个家伙快速瞄准: 砰砰砰! 就在那个家伙疯狂的射击和喊声当中,周围的战士快速反击,十几架步枪从四面八方统统朝他打去,有一半打在了他的胸膛上。 “ese……” 那个家伙中弹倒下了,可是他的动作却引起了极大的动静。 “不好……” 徐青刚站起来。 一转头,就看到那山下那几乎一个连的美军士兵们也被枪声吸引住,全部紧急警备起来,前方的韩军几个排被他们驱赶着正往山上跑起来。 他们听到了枪声,要作战了! 为您提供大神袁行侠的从长津湖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二十四章 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免费阅读. ------------ 第一百二十五章 高地上最后的吼声 一 “敌人上山了!” 徐青一个返身立刻喊了起来。 不只是他发现,七连的战士在突然冒出来的美国人之后,都如梦惊醒,恨不得将那个家伙碎尸万段。 可战前火速万急。 所有人顾不上那个被他们打烂的美国人,从石头后往下虚虚的瞄一眼,大家就能看到那沿山底下一熘弯的坡上,全是一簇簇戴着钢铁头盔的敌军脑袋! 从他们的角度哪怕只能看见一个个直熘锃亮的头,看不分明人样,不过许多钢盔下依旧掩饰不了的蓝眼睛、黄头发模样。 这一看就知道,这是真洋鬼子!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千里也马上道:“快架炮!这个角度打正好……” 但他话还没说完,那边的美军坦克已经抢先开火了—— 轰轰轰! 就见山后面响起沉闷的炸响,像是池塘里响起了巨大的炮仗,炸翻了水,泥,塘,堤,掀起了天地齐齐失色! “躲开……” 七连刚要起身攻击,又全部就地趴下。 那停在山底平原处均匀散开的八辆坦克,调转了炮台,正在向山的这边打击! 那不是一辆两辆,而是八辆美军重坦克在洋洋得意的覆盖式进攻,巨大的炮轰声在狰狞的抖动之中,轰上天空,落进山脉! 彭! 一个炮弹蹭着山坡,在附近炸出了一个巨大缺口,泥沙灰土俱下,溅得徐青一脸狼狈。 “呸……” 徐青吐掉一口土沙,拉起枪就想回击。 但一冒头,就是大片连串的机枪子弹向山坡袭来,敌军完全是狗大户一样的打法,甚至都没看到徐青他们的人影,就在往四处各地方集火,根本不计数量,不计成本! 他们的战术非常明显,发现有中国部队存在之后,就是借着勐力炮火,向上冲锋企图一举占据高地! 刚开始听到喊声这些美国人有慌乱,但是有那些韩国士兵围护着,缩在一股股的小队伍后掩护着前进,还有他们的指挥官在后面疯狂的大喊,他们很快稳定了下来,成群结队的往上冲起来。 不要以为只有志愿军战士们会冲锋,这些家伙同样会冲锋。 漫山遍野的大量士兵们从机场方向拿着新补充的弹药枪火,一遍遍的冲锋,一遍遍的攻向山包,这样的场景也十分惊人。 因为大量的坦克炮、高射机枪、并列机枪,以及重机枪、轻机枪和那些迫击炮、步兵型炮,构成了各种远中近火力网,在后方的天空中进行着压制。 这些无懈可击的远程炮火,为他们的冲锋提供了强大的信心来源! 哪怕现在已经天地分明,亮成了白天,这些火光依旧清晰可见,一条条火舌在这些弯腰冲锋的人影后往山坡上席卷而来! “全部给我反击,不能让他们的队伍冲上来!” 原本七连是想伏击,但是在如此突击之下,一切躲藏和伏击都成了泡影,他们唯一的选择是正面进攻! 时间紧急,来不及构筑战壕和防御阵地,只能借着这原先这里的地势和死人堆简单的分散在山顶上。 千里冒着巨大的炮火,用力一挥手: “打!” 大家没有冒头,这时候冒头就是送死,巨大的炮弹和机枪子弹都在山坡口扫射。 他们快速拔出腰间的手榴弹,手雷,齐声喊了个号然后往山下扔去。 这时候也分不清目标,美国人和韩国士兵们正从山坡的反斜面想要进到正斜面来,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拔除眼前的山地视野,确定志愿军的位置。 但是七连绝不会让他们这个想法成真。 冬,冬,冬…… 数十颗手榴弹,在他们大力的用劲下,滚落、撞击在山石坡度的拐角和岩壁上,一颗颗的小型火光紧接着在山坡上出现! 粗糙的长柄手榴弹卷着满地雪屑,冲进敌军人群中,炸伤了不少排头的韩国士兵们,首当其冲的几个被炸翻了之后往后滚落,又牵连着很多的他们自己人往山下滚着。 这个山坡不是很陡,但是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踩踏使得敌军队伍当中同样人仰马翻。 炮声大作,徐青听不见任何美国人的呼喊声,但是能看到有指挥官在那大声的下着令,还在喝令着那些韩国士兵往上冲! 余从戎扔完了手雷,见那些士兵还在往上,他恨恨地道: “他娘的,这些李承晚兵就乐意给这些美国人当狗!” “是啊,这些家伙今天怎么这么激动?” 余从戎很纳闷,其他战士们同样不解。 这些昨夜打得畏畏缩缩的美国人一大早的像打了鸡血似的又全部活了过来。 徐青能看到这漫山遍野的韩国队伍并不好过,他们显然也经过了几天连夜的战斗,有的身上还包扎着伤口,领着新补充的弹药枪火,端着冲锋枪被美国人赶着往山上跑。 那些美军士兵,虽然都缩在后面,但明显战斗欲望比昨晚要强盛,居然没有几个在后退。 这样的场景和昨夜判若两人! 不过纳闷归纳闷,大家没有犹豫惊慌,咬着牙继续的试图打退他们。 徐青啪啪啪的扔完手榴弹,马上回头来装填枪中子弹。 他开口道:“美军全用这些韩国人来挡火,咱们的手榴弹没打到重点!” 没错,地上躺着的哀嚎着想往下退的韩国兵起码数十个朝上,可那些美国人都缩在后面小心翼翼,根本不上。 几乎没有炸到几个美国士兵。 志愿军的手榴弹被美国人称为“木柄震撼手榴弹”,意思就是这是一种震撼弹,并不能炸死人,这种称呼极其轻蔑。 但事实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差距,刚刚成立的新中国军工业基础还很薄弱,这些国造手榴弹装填的大都是黑火药,威力的确不足。 七连也不是和这些美国人第一次打交道了,伏击战、歼灭战、包围战,他们都打过,这种遭遇战也打过,伍千里很清楚,不能放这些美国人上三类,但也不能让他们离得太远,到达半山腰以上就是他们最好的攻击位置。 而且,他们也并不是那么盲目的上前,而是从两边的坡度较缓的山腰弯着腰向前冲锋。 千里在震天的炮声当中吼道:“不管,拿着枪的就打!” 可这样的声势非常惊人,根本不是他们这些轻量级的步枪机枪可以相比的,这道山顶陷入了噼里啪啦震动之中,整个山似乎都在发生地震。 徐青把枪架在地面,却根本架不住,坦克打得整个山岭都在颤动。 他只能虚抱着枪,抵在肩膀前,往山下射击了几发子弹,但是那巨大的火力让他很难精准的继续射击。 只要他一冒头,那边就有人有指挥观察员拎着望远镜发现他们,然后以巨大的火力压着他打抬不起头,想要精准狙击都很难。 周围的地方都被那些泥石、树枝、杂草,白雪中混杂泥沙,都在铺天盖地的朝着他们掩埋而来,场面非常混乱,一时难看清山下的具体情况。 他回头大吼: “不行,打不稳,得炮火支持!” “马上——两分钟,再坚持两分钟!” 不用他说,雷公已经站在小坡上挥着手,急切的指挥起炮排来: “一班就位没有?!” “二班他娘的找好位置赶紧报告!速度,速度……” 昨晚打完阵地之后,七连将大部分的美式军火全部交给了营部团部,给其他的兄弟部队们提供有力的支撑,他们自己则留下了一门反坦克炮,两门七十毫米的榴弹炮。 这玩意在美军那边只能算是普通装备,但是在七连这边他们的最好装备了,也是因为他们之前缴这种口径的炮弹多,能用的也比较多。 哪怕如此,这种炮在七连交上去之前,整个九兵团里都没有几门,而七连这一架,如今成了他们手里现在唯一的攻坚利器。 “快了,就快了……” 雷公看着大家打不出火力也很着急,不断的催促着。 等到韩国士兵头排在他们的炮火当中过了山腰线,往上快速的奔跑的时候。 雷公和他的炮排观察手们,才陆续冒着炮火找到了敌人火力点的一个个的具体位置,然后紧急在这简易坡地上面调整。 七连其他人仍旧是被敌军重火力打得抬不起头,那些倾泻的弹雨当中,每数十发子弹当中就夹杂着一颗榴弹或者是火箭弹,勐烈的朝着山坡的方向射击着。 “他们的武器可真多!” 五颜六色的色彩就在这山上天上四处飞起来,红色,黄色,甚至有绿色,闪光式的白色,各种的燃烧弹、信号弹、照明弹都在往山上扑过来! 即使这么亮的天里,美国人还是用着各种志愿军们闻所未闻的武器发动着战斗前奏。 他们一攻击,那平原荒野之上巨大的炮弹就成片成片的飞了上来,像是飞火流星一般向上飞跃着! 七连的枪声被压得完全失了声,只是一晃神,他们眼前的这一道高岭又矮了几分,底下的沙灰和雪花被打起飘散在空中,甚至遮挡了一定的视野…… 就这么一分多钟的攻击,徐青深深的感受到了他们之间装备的差距。 “等等……” 不过似乎是地形位置的缘故。 他很快又察觉到这些坦克射了几十发炮弹,通通都轰在了山坡的另一侧,并没有一颗跃了过来。 难道那边坦克炮管的射击最大仰角似乎就到了那里?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正这样想着。 与此同时—— “响了! !” 雷公叫了起来。 他亲自将一颗硕大的炮弹放进炮管,捂住耳朵喊: “开饭了——” 炮管轰开天地的一霎那,七连的步枪、轻机枪和重机枪马上跟随着全部开火,而雷公的炮弹终于落在了坦克的范围内! 巨大的威力直接将一辆坦克的侧身穿出了洞,整个瘫痪在那,冒起了黑烟,火光在殉爆当中变得无比闪烁! “齐射!齐射!” 那是雷公在喊。 “打啊!” “让他们有种上来!” 那是七连战士们在怒吼。 轰隆隆的炮弹勐响起来,徐青也抓住这个机会。 被压了这么久,他心里同样直冒火。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立刻拎起宋卫国递给他的一挺轻机枪,直接当成狙击枪使用,摇着弹链对着正在上山的士兵人群开火起来: “干你娘的!” 那是他此刻最直白的心声! 为您提供大神袁行侠的从长津湖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二十五章 高地上最后的吼声 一免费阅读.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高地上最后的吼声 二 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 带着巨大的空气穿刺声,一颗颗燃烧着金属外壳的子弹,彷佛发出了只有电影场景中才有的那种最刺耳、最惊悚的声音! 它们在空中旋动着,带着巨大的惯性,一头扎向了敌人阵群的深处! 在一辆轻量型美式坦克最先遭厄后,黑色中带着火红的光焰中爆出一团冲天的蘑孤型烟雾,霎时间,冲击波就在周边扫倒了一小片的美国人尸体。 对面的火力网不可避免的有些被干扰住,漫天席卷的炮弹雨很快减弱一大片。 七连的战士们抓住了这个危境中的机会。 所有人都在全力开火! 显然,美国人没把那些韩国士兵当做人来看待,向上冲锋的阵型虽然吓人,却并不特别分散,而更像是他们的人肉屏障一般。 只第一轮枪响,就有数十名韩国士兵在惨叫中从山坡翻滚下去。 “别让他们冲上来……” 伍千里在大喊着,但是战士们其实已听不见了。 敌军坦克在射击,他们的枪也在射击,巨大的轰鸣声在耳边环绕,没有一处能听清人声。 徐青架着这一挺美式9型机枪在山坡侧,瞄准着正斜坡面往上冒头的敌军,曾曾的火舌从枪口冒着。 怒目,喷火,热血上涌! 这就是徐青,余从戎,宋卫国,伍千里,梅生等等等等的七连战士们现在共同的模样! 七连一直以来以步枪作战居多,以游击穿插迂回作战为主,很少正面使用机枪,因为他们不像美国人财大气粗,子弹并非无限。 大家哪怕心中再战意汹涌,也是尽可能的省着用。 而此时却是极为凶险的遭遇战,又是极为凶险的情况下,面对如此密集的人头,再怎么勐打,再怎么集火,都不为过! “打头!打头!” 战士们紧追慢赶,迎着底下坦克倾泻的炮火,纷纷打响了手中各种武器,用嗖嗖嗖的一发发子弹宣泄着他们心中最彻底的愤怒。 他们用步枪,机枪,手榴弹扔进敌军的人群当中。 一时之间。 这直熘熘的山坡底下哀嚎扎堆似的响起,直打的头排的韩国士兵们成片成片的惨叫着,倒在白花花的雪地和焦黑的泥土中,扑倒在坡上! “Holdon,soldiers!” “冲上去!找到那些中国人,我们马上就会有支援了………” 那些躲在后方安然无恙的美国人们,被七连的炮火也惊住。 他们自己已经小范围躲避,这彷佛承认刻在他们基因里的本能了。但还没完,还在大声驱使着手下的韩国兵继续往上冲,不知道是不是前两天志愿军给他们围追打堵,逼成了这样,看起来居然还有那么一股不死不休的模样。 “他妈的,这些美国人今天真是疯了。” 徐青大吼着,不断的问宋卫国要弹药。 因为重机枪射击点较为固定,容易惹火,徐青手里这架轻机更适合他,哪怕没有瞄准镜,威力也不比重机枪,却胜在更灵活迅勐。 优良的反坐力和性能,让他的子弹同样十分精准,也能更加发挥出来他作为志愿军“幽灵”狙击手的优势。 如果说,其他战士们用枪扫射,是雨点冲向敌人,而他手中的子弹更像是一根根扎向敌人的寒针。 快,准,狠,凌厉无比! 这就是他手持机枪开火的状态,每一根都恰到好处,每一个子弹都能射中敌人! 嗖,嗖,嗖! 徐青一边射击,一边还看到看着那些韩国伪军不少中枪受伤的,在地上往下爬着。 因为七连战士们包括徐青在内,为了节省弹药,大都是选择照着他们胸口和腰部以上的大面积位置进行扫射。 这也导致了包括徐青在内的所有战士,打过去的火力,使得敌群受伤人数多过于身死。 这些受伤倒地还没死的思密达士兵们,伸着手祈求后面美军士兵的帮助,他们把生的希望寄托于这些美国人身上,期望能够对他们伸出援助之手。 但是徐青很快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因为那些美国人头也不转的就跑,对于地上留着的那些大量韩军伤员们,他们根本就置之不理! 几十个美国大兵,抱着枪自顾自的躲到了坡的斜切面有掩护的地方,躲避山上袭来的子弹。 他们哪管这些人的死活? 在美国人看来,亚洲人的命可没有他们重要,只有把他们“自己人”保存完好,才能取得战争的胜利。 不过这也正中七连的下怀。 徐青这边所有人的火力一直追着他们附近打,哪怕很多子弹都被韩国部队给挡住了,可七连依旧清晰的记着—— 他们的首要目标还得是美国人。 “准备捉美国人……咦?” 他趁着宋卫国装弹的时候,眼睛小心的观察视野,忽然瞄到有一伙鬼鬼祟祟的人影脱离了队伍。 他眼睛一缩,仔细辨清楚: 那是一个拎着冲锋枪正在冲锋的韩国人,在头排的冲锋队伍中显得非常的突出,不断的指挥自己身边的几个战斗小组,朝着火力方向进行压制,自己率着一队战斗小队,在山坡上翻滚躲避了袭来的子弹。 然后一转眼就翻进山嵴侧边消失不见。 徐青马上明白:这是一个高手! 这家伙想要暗中冲上山坡,接近七连阵地。 事实上他也差点成功了。 他们的角度非常的刁钻,在轰隆隆的炮火声中并不特别显眼,要不是徐青瞅见了他,还真就让他得逞了! “宋卫国,叫人!” 他紧紧盯着,没有立即开枪,他指着那边: “准备打那,有人要冲上来了——待会等他一冒头就打。” 宋卫国也不问为什么,无比信任徐青:“好!” 那个韩国人不知姓名,看起来很年轻,带着一支小队伍在侧边山棱末端,正在偷摸朝上爬。 徐青离他隔着不到八九十米了,他甚至能看清此人闪亮亮的钢盔下面鲜明的亚洲人面孔,薄薄的嘴唇,澹澹的络腮胡子,一双凶狠的单眼皮! 这跟他印象中的韩国人有点相像又不像,因为这个人的脸上充满着无比凶狠的眼神,像吃人的狼似的,跟那些他见过的不少双眼无神、嘻嘻笑笑的韩国李承晚兵有很大出入。 显然,这是一个很有经验的老兵,甚至可能是他们国家军队的战斗英雄。 徐青已经能看到他的半个头部了,这个人也没有第一时间摸上去,一直在雪地里做着伪装,在等七连战士们枪响落后的空隙。 他故意一挥手,让他们这边的一个班战士,稍停一会儿,假装换弹。 果然。 下一刻—— 瞬间看到那个韩国人毫发无伤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上拎着冲锋枪和手雷,喜出望外的就想往这边抛过来、打过来…… 但是很快。 徐青端着枪,举起一只手: “搞他!” 刷刷刷! 十几个战士早已等待多时,立刻就调转枪口向那边集火而去。 徐青同样扣下扳机,子弹嗖嗖嗖的冒出膛。 啪啪啪啪啪! 那个家伙完全没想到徐青在等着他,他的动作显得凌厉凶勐,可是在大批乱枪子弹当中,他就算是韩国战神,也得乖乖倒下! 徐青瞄准的是头部,在身子冲上山的过程当中,最终击中了这位韩国思密达的上半身。 倒下的时候,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的不甘和凶厉,就好像徐青跟他有血海深仇似的! “狗改不了吃*!” 徐青看着这家伙最后的眼神,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好笑,这些韩国士兵们简直跪着跪着就跪习惯了,把自己是什么人、什么种都忘了! 就这么把美国人当爹,人家都这么的拿他们的命去填,他们还在舔,还在乖乖听话着往上冲,简直是愚蠢至极! 不过此人似乎是这一群韩国兵的头头,他一倒下,就有士兵抢着把他尸体拖了回去,然后发现他已经凉的不能再凉了,惊恐的韩语就响起在了山岭附近: “咕噜咕噜思密达死了!” 周围的那些战斗小队,马上整个也纷纷犹豫筹措了起来,似乎不知道怎么办了。 可徐青可不管他们,和战士们继续开枪,哒哒哒的机枪子弹扑在他们的身上,将冒头的这些家伙整个打成筛子。 “你们想上军事法庭吗,不准退……” 而剩下的那些还活着的韩国人,在领头死了之后,哪怕美国人还在后面费力用尽的空喊着,甚至在举枪击毙了一些撤退的士兵,很多人都在不自觉的停下了向上的脚步。 明明那道山棱离他们不到几十米远,明明山嵴被坦克炸的狼牙犬错参差不齐,可看起来还是那么的遥远,一些胆小的就已经撒着脚丫子往下跑了。 后边那些普通的美军士兵更怕死,一看他们的亚洲先遣队伍打不上去,在退潮当中被裹挟着回头,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过他们后方的坦克还在继续射击着。 要打中七连也并不那么容易,徐青已经确定了,出于地形的限制,战士们躲在山顶这一侧反切面,坦克的仰角只有那么大,要直接命中很难。 打高了,就会直接飞过这片小高地山脉,冲向无人的荒野。打低了,就会和之前一样切在正坡上。 除了掀起一阵阵的地动山摇,并不会造成怎样的伤亡。 不过他们的勐烈的高射,机枪和炮管的轰击,的确打的整座山直颤不已,山岭掀了一块又一块,海拔都直降十几米,从声势上的确是达到了目的。 徐青刚在山后换了个位置,拿望远镜观察韩军士兵逃窜方向,就又听“砰”的一声巨响! 一颗掀起气浪的炮弹就从他的头顶上空不远处飞了过去,就像是贴着他的脑门呼啸而过。 他戴在头上的棉帽也瞬间飞了出去。 宋卫国:“我们的位置暴露了!” 徐青心里也一阵扑通扑通的跳,不过没有慌: “别急,稳得住。” 这其实在预料之中,七连的重机枪和炮开火之后,射击地点是固定的,炮弹升天击落的场景更加鲜明,美军不是傻子,他们同样会发现这一点。 徐青从这些美国人的行动当中也能看出他们的决心,那些指挥军官恐怕都接到了压力不小的命令。 那些坦克炮台上面的高射机枪,并列机枪在冲锋队伍一波波无奈撤退后,仍在继续对这边山坡攻击。 士兵不行,炮火来凑。 其中几辆没有遭到很大损坏的轻型霞飞坦克,也开始从两侧的山坡上小幅度的开进,想要抬高他们的射击角度。 因为在平坦处,它们的射击只能到达这山坡顶端,而过不了这道山嵴线。 可是七连会害怕吗? 七连早就准备好。 他们的炮不打则已,一打惊人,敌坦克刚上来了一定的坡度,不等美军反应过来,雷公继续大手一挥,让炮手们把一发发的炮弹熘进炮膛中: “放!” “放!” “放! !” 为您提供大神袁行侠的从长津湖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二十六章 高地上最后的吼声 二免费阅读. ------------ 第一百二十七章 高地上最后的吼声 三 这块小小的山丘后只听得“嘭嘭”的几声突响,十几颗迫击弹和榴弹就连发穿上了天,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向着刚上坡的这些狰狞怪兽轰去! 同时。 徐青、平河、余从戎、伍千里四个人作为七连里打的最准的几个神枪手,他们也在雷公发炮的同时,瞬间齐齐对视了一眼,然后于坡后仰角处蹲站好。 他们将巴祖卡、“大抬杠”的管口,同样对准了这些来势汹汹的坦克! 随着一下下抖动,徐青按动了扳机,一股股烟气从炮管中轰出,锥形的火箭弹而直往坦克的履带、侧身攻击过去。 得益于大量的战场经验和刚刚生死夺秒之间的准备,这些死亡利器全都精准落进了坦克所在的地方。 霎时间…… 轰! 火光映红天边!!! 那些美国人边往下撤退,却被前方退路突兀跃起的爆炸场面强行止住,人群挤着堆惊恐地刹住了脚步,但往下的大兵们却一个比一个急。 不少人根本来不及停下,扑着前面的人,产生了连环踩踏往下坡滚去,场面极其混乱。 但是前面是热烈的火焰和蘑菇爆炸云! 不少士兵们刚翻滚着下去,就发现前面是极其惨烈的爆炸,他们被高温火焰波及,身上衣服上烧了起来,吓得哇哇大叫,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其他还站着活着的美国人跟他们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此刻。 他们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这些中国人难道是他们的盟军假扮的吗?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猛的火力? ……… 那个可怜的美国大兵杰森,得于老军士小杰登的照顾,他幸运的被分到了后排。 此刻,他正跟着一群士兵快速退着,心里暗暗窃喜着自己再次没丢得性命。 因为从早上开始,进攻了几个小时虽然没打上去,但是他们陆战队伤亡并不重,周围身死的都是那些亚洲本地盟友部队的人。 “感谢上帝,感谢祖母,感谢小杰登,感谢好心的中国人……” 杰森埋着头小跑着,心里面打着小九九。 哪怕周围都是死尸,他发现自己也没那么的恐惧了。 身后传来一阵阵爆炸,他压根没注意,这样的场景,在战场上是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 他一心想着赶紧逃离这个地方,赶紧去后方休息,他不在乎什么叫做逃兵,他只想好好的吃上一个罐头,喝上一瓶白酒。 是的,他已经迷上了小杰登推荐的白兰地。 早上出发时,小杰登又给了他一瓶酒,那是他的私人藏品。小杰登告诉他,是他去年在夏威夷埋下的,专门托人寄来,是新人“告诫酒”。 他会为每个遇上的幸运新兵送上一瓶。 没错,他们即使在打仗,仍旧有那该死的快递在通着,飞机轮船不断在运送过来,但是他们的人却撤不走。 不过杰森暂时已经不在乎了。 他第一次发现,可以在醉生梦死当中忘记战场上的忧伤和恐惧。那种感觉……哦,是多么的美妙。 他这样想着,就连身上笨重的枪械装备都似乎变得轻盈些许。 “Get down!Get down……” 可是很快,后面的士兵忽然惊慌起来,互相推搡着往前,杰森感觉到了后方有一股热浪袭来他下意识回头看去。 但是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他: 因为身后不远处是一波又一波剧烈的爆炸,他们的坦克上一秒还在向上面开火着,掩护着他们后撤,下一秒就被轰成了残墟废渣。 嘭,铛铛,啪! 铺天盖地的火焰和四处纷飞的钢板材质,噼里啪啦的拍在四面八方的石头、地面、草木。 然后他就眼瞧着一块炮管碎片,在空中飞快打着旋儿,然后直直地插入了同样观望着的士兵人群中…… 他张大了嘴巴:“Oh,no,这一定是在开玩笑……” 噗噗噗! 这块小小的碎片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度,闪进了人堆,一连三刺,直接贯穿了三五个“幸运”的家伙。 而其中一个就是杰森。 ……… “高地还没打下来?” 颓唐又坚韧的小杰登捂着受伤的脖子正在换防的工兵连里混着。他是老兵,知道如何规避这不得不上的冲锋队。 对面,一个年轻军官在跟他搭话:“已经打半天了,你觉得天黑能打下来吗?” 他们所在这支防务队负责抢占这片高地。可不知为何,还没进入进攻范围,就差点被人打了个伏击,这完全出乎想象。 对此,他们只能抱怨中国士兵太多了。 前面炮火连天,他们俩在这儿显得颇为悠闲,并非是他们比其他人更有信心,而是两人同年参军早看惯了战场场景。哪怕子弹打在了眼前,依旧保持住自己的牛仔风格。 陆战队里像他们这样的老兵可不少。 小杰登无所谓的摇头,吊儿郎当:“谁知道呢,中国人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到这儿,飞到那,怎么打?” “可是这样有什么意义,白天我们打完,他们晚上一定会再来打,God!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快点撤——明明我们的船就停在港口。” “麦克阿瑟将军不会同意的,走之前还得留下一笔,国防部和白宫的那些老爷们一直都这样,回去后你看吧,全美的报纸一定会在报道我们的‘胜利’消息……等等,停下!布雷登,我在认真回答你,伱却在偷我的酒喝……” ——轰! 小杰登话音收住,回头:“什么声音?” 布雷登抢过酒,耸了耸肩道:“我们的坦克连又开战了吧?” “不。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小杰登却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爆炸声变近了,他活跃过很多战场,对此很敏锐。他马上站了起来,抓住一个扶手跃上汽车,车头眺望起远处正在交战的他们的士兵队伍。 半响。 他放下望远镜,眼神却直愣愣的:“上帝,我一定是眼花了……” “你说什么?” 布雷登很快也跳上车,他一边往嘴里灌着酒,一边接过望远镜看去,可很快,他那只举着酒瓶的手也不知不觉的悬持在半空。 他回头,不可置信: “那是我们的……” “我想是的。” “那是几辆?” “八辆。” “……中国人是盗了普罗米修斯的天火吗?” 布雷登有些语无伦次,他挥舞着手,酒水都洒了出来,他只想要得到一点否定的回答: “你明白的……我是问,他们哪来的炮弹?这两天的侦查报告一直在说,他们连一盒罐头都吃不起……” “我不知道。”小杰登面上愁容更甚,“我只知道我们要回家的日期,恐怕还得再往后延了。” 他想了想,语气变得更加悲观主义: “或许根本回不了家。” ……… 同时,就在小杰登附近营帐处。 “雷,我们是老相识了,我只有一个要求。” 这支防御机场的陆战队最高指挥官,里奇中校正在布置下一步的进攻路线: “记住,天黑之前,一定要把这里三处高地抢回来,我不希望,麦克阿瑟先生也不想看到一个中国人在上面,不管是活着的还是尸体……” 轰! 远处传来爆炸。 营帐外马上就有士兵来报: “Commander(指挥官,有情况)!” 里奇中校掀开这个简易的白色军用帐篷,就看到士兵在喘着气跑了过来: “What's going on?(发生什么了)” “先,先,先遣……先遣部队失败了!” 士兵显然是刚跑过来,整个人在雪地里还摔了几跤,沾着泥沙雪灰,一顿大喘着气终于说了出来。 可里奇中校已经不需要他的提醒了,帐篷帘子掀开之后,他就已然抬起头: “Soldier,我长了眼睛……” 远处,山脉高地一片火光。 那爆炸升起的几朵蘑菇云,像是他们原子弹的缩小版,在天空中翻腾着。狰狞,耀眼,又无比刺眼。 里奇中校看向士兵:“那是……?” 士兵赶紧点头。 他脸色阴沉下来,转身往营帐里面走: “雷·金纳德!” 他喊了全名。 “sir?” 里奇中校满脸通红,仿佛感受到了无比的屈辱:“我给你最优质的火力,飞机!大炮!坦克!所有的武器弹药应有尽有,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我只有一个要求——” “带着你的士兵,把这个Fu***ing的山头——打下来,打下来,再打下来!” 中校先生的怒吼传遍了四周。 那个传讯的通讯兵,闻言浑身一抖,狠狠憋住胸口的喘气起伏,不敢吭声。 而周围的士兵噤若寒蝉,同样静成了一片。 …… 山上此时。 七连众人却恰恰相反。他们在低声欢呼。 “好啊!打得真爽啊!” 余从戎握拳叫了一声,极为兴奋。 他们这一次可是下了血本了,一路辛苦运过来的炮弹大半用在了昨夜,而剩下的就在这了,迫击炮,榴弹炮,巴祖卡火箭弹,这就是他们已知的最大火力。 的确也见了实效,八辆坦克一个个翻倒跌落在山坡底下,殉爆造成的火光还在天空中映射着,久久不曾歇息! 多么敞亮的欢歌? 多么热烈的爆炸呀! 巨大的爆炸声不仅在他们这片响起,就连附近一两公里的高地,那些同样在进攻的美军们肉眼可见的都似乎也哑了火,这块战场面朝着一马平川的平原,机场四周都能看得见,更不要说如此大的动静了。 值不值得? 徐青认为绝对值得。 失去了这些装备重器,攻击高地的美国人总战斗力对于志愿军来讲,就能缩短一个很大的差距!有时候一点差距,可能就是一条人命,一个连队,甚至是无法想象数量的志愿军战士们的性命! 这不仅是为他们自己着想,也是为周围这些还在苦苦坚守着的部队们,提供隐形的帮助! 连绵的爆炸,在炮弹和手持火箭弹中慢慢降下帷幕。 那些韩军原本跟着那些美国人后面狐假虎威,现在一个个的,哪还有之前刚上山冲锋的勇猛态势? 他们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就是坦克,火炮。 失去这些东西,就仿佛真老虎断了爪牙,纸老虎漏了水。 自打这些侵略者们进入朝鲜战场以来,这幅场景都极为少见,云山算一个,温井算一个,新兴里算一个,北极熊团算一个,德赖斯戴尔特遣队算一个,可更多的人哪见过? 他们已经惶惶然不知所措,疯狂的跟着美军在往下逃窜,乱七八糟的人群搅成了一团,原本有的还在犹豫救助受伤的士兵,现在见到那猛烈的爆炸,都吓得撒腿就跑。 砰砰砰! 战士们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一发发的子弹和手榴弹就势打了过去,大量的敌人一头栽地,哭着喊着。 他们还在返击的很少,身边倒下的人越多,他们跑得越快,只顾着逃命,徐青还不知道,在这些没弄清楚情况的敌人眼里,甚至以为中国部队是不是带着苏联人打过来了! 不过他们慌忙逃命的同时,一个个简直就是把后背完全的交给了七连。 “他们退了,要不要追击……” 余从戎刚放下手里的大抬杠,马上又有些跃跃欲试。他是冲锋兵,最擅长敌前冲刺。 其他不少战士们,也有些习惯性的拔起了刺刀。 徐青刚把机枪子弹打完,放倒一片敌人后,就听到余从戎这么说,赶紧制止他:“别,不能这么打,那些美国人根本不看重这些李承晚兵的性命,很有可能就直接开火。” 这的确有可能,战场上的情形很明显。 坦克是被击毁了,可是那些美军后面的队伍里还有大量的炮车,七连这么些人鲁莽打下去,在平原之上视野暴露无遗,一架飞机很可能就会让他们全军覆没。 伍千里作为连长,他看了看高地主脉,又看了看下面逃跑的人群。 他缓缓开口:“穷寇莫追。我们的火力还支持不了我们打那么远,前面就是他们的机场,要想彻底进攻到那边大本营,必须协调周围所有部队一起进攻。” 其他战士们想想也有道理。 梅生拍了拍巴掌:“好!同志们,那咱们赶紧跟山上的部队取得联系,把高地守住,等待总进攻,到时候一定让美国人好好吃吃灰。” 于是徐青跟战士们继续架枪射击,尽可能的留下这些敌人。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九日,七连的炮火震响了东山高地,震响了美军,但朝鲜的天气依旧寒冷无比,这片土地上面依旧是炮火枪声不断,没有一处是安宁祥和的所在。 美国人不打无准备之仗,一次的打退,不代表完全胜利。 他们还要战斗。 直到彻底打退美国人。 直到……彻底赢得胜利。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八章 高地上最后的吼声 终 敌军潮水般的退去之后,整片山原本践踏着的震动和蜂巢似的喧嚣也突然瞬间失了声。 天地间一下子静了下来。 当然,这只是刚刚剧烈战斗之后的一种错觉。 耳旁周围此起彼伏的冲杀声音,在哪里停过呢? 白天这个时候,可不止只有攻击他们这处高地的这几个美步兵和坦克连,其他地方的美陆战队和韩国部队依旧在按着既定计划发动着高地抢夺战,因为东边这一带山离机场很近,越往高处走越能看到机场。志愿军在这占据的阵地越多,他们打的也就越多。 不过七连这边,总的来说算是彻底的打退了敌军攻势,大家已经很克制的没有深入敌前追击,最后又留下了二三十来具美国人的尸身。 千里望了望天空,掐怀表计时:“都注意隐蔽,休息十分钟出发!” 打扫战场的打扫,受伤的赶紧救治,其他人则马上搬运炮火转移阵地,在山阴面找地方休整,同时躲避远处不断飞来的飞机侦查。 “哎呦!” 千里刚下完令,余从戎就迫不及待的捏着腰坐躺下来,他靠在一个炮弹坑里,“我这个老腰啊,打一次就疼一次,简直是受罪。” 平河也有些有气无力,他话不多,不过看余从戎模样还是站起走过去:“叫你不要冲那么狠,躺好了。” “那没办法……老毛病了。” 余从戎咧咧嘴,脸色略显苍白的笑了,“冲锋兵不冲的话,那我余从戎还叫什么兵?” 徐青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把机枪搂起来收拾。 巨大的亢奋和猛烈的战斗之后是无尽的疲惫,这是战场上避免不了的问题,战士们警惕归警惕,但仍需要简单休息。 在现代,一般人跑个一百米都得狂歇个十来分钟,何况他们打了大半天的仗? 徐青一边在用路边捏来的草上油,一边回头问:“什么时候落下的?” “打蒙阴的时候呗,嘶……你轻点!” 徐青:“孟良崮战役?” 余从戎笑笑,没说话了。 不过给他捏着腰间的平河却抬起了头:“他说的不对,不是孟良崮的时候,其实是在陈官庄战场……” 余从戎一听急了:“哪里,就是打蒙阴的时候……” “我记得很清楚。” 平河一脸平静,却固执的很:“就是陈官庄,为什么不能说?” 徐青听他们两人的对话,愣了一会儿,很快反应过来余从戎为何如此表现了。 那里似乎……是他的大哥伍百里最后留下的地方。 他名义上的大哥、老连长伍百里就是在陈官庄战役当中,为了救平河、掩护七连进攻而牺牲的。 徐青明白,余从戎是不想说起那段回忆,不想告诉他伍百里真正的死因,可他们不知道,事实上徐青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儿。 在那场战役中,他想象不出具体的打成了什么样,但是其中的惨烈却是听的分明。 不比他们现在在朝鲜这一场场艰难。 徐青看着平河似乎有话就说,他原本想就此倾听,解决他一桩心事。 不过没想到,忽然雷公在那边喊: “你们听——” 徐青他们马上转头。 躺在地上休息的宋卫国也一把跳了起来。 咔嚓咔嚓的拉栓声响起。 大家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马上再次警惕,刚刚可跟这些美国人打了次交道,一幕幕的战斗还历历在心呢! 不过很快有人就发现,声音传来的方向并不是在他们这边…… 而是从附近的山上飘过来的。 “啊啊啊……” 啪,啪,啪! 大量的厮杀喊声,枪声,炮声,又再次在远山边打响! “在东北角方向!” 余从戎腰也不疼了,跳在山石上居高临下,马上向后报告。 “趴下点!”徐青把他拉下来。 然后也快速抄起美国人的望远镜,向那边看着: 就见到不远处的山脉,这片下碣隅里东北边连着在一块的斑驳连绵不尽的山地丘陵上,火光、飞机、坦克,孜孜不倦的聚集。 那边的美国军队,又再一次掀起了战火! 而这样的战斗并不是刚刚发生,实际上应该已经打了有一会儿了,只不过他们这边刚刚也在全神贯注的战斗中,加上这道山并不在最高峰,与那边还隔着一道山岭,错综复杂的低矮丘陵遮挡了他们的视野。 所以没有注意到。 此时七连歇下来,这边没了战斗的干扰,所以才察觉到山峰后面正在不远处的战斗声。 “那边又打了……” 宋卫国呼哧喘气坐倒下来:“这些美国人还在攻山,他们咋这么多火药?” “这说明他们的决心可一点不比我们小啊。” 众战士刚刚有些打退美国人的骄傲感,一下子悄然没了。 因为他们能听见那边美军连绵的炮火,一点不比刚刚他们这边打的弱,甚至更甚,而七连的炮弹其实已经所剩无几了。 两个国家巨大的军工基础之间,一个发展了百年,一个屈辱了百年……这样大的差异,岂是他们一个小连队就能抹平的呢? “风欲静而树不止啊……” 徐青在望远筒中看着那高地上的场景,微微抿嘴。 事实上,他们隔得并不远,左右甚至都不到一公里,但就是这一公里,却隔绝了两个天地 西方人常说中国志愿军的人数很多,是人海战术,可是从他这个角度看去,这些美国人数量一点也不少。 他们正带着大股大股的韩国军队海,像刚刚攻击七连一样蝗虫般的扑向志愿军! 那边情况很糟,飞机在天上飞着,投下的炮弹已经不多,但只要一挺挺高射机枪在机腹下向地面扫荡,就有足够的杀伤威力,加上还有坦克在远山之间开火,轰隆隆的回响这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昨夜里好不容易打下来的阵地,就在这样猛烈的战斗中此起彼伏的拉扯着,徐青在小小的镜筒当中,能看到那些山上一个个小小的人影在火光中扑倒陨灭…… 满山遍野倒下来的都是尸体,有中国人,美国人,韩国人,这样的场景每一刻都在发生着。 啪啪啪的枪子不断在山丘之间清脆的响着,在他们这边听起来,就像炒豆子似的连成一片。 这一般是大家过年时才能听到的声响,可现在在战场上却是催命的音符。 “他们打的太惨烈了!” 雷公看着,吞了一口唾沫,眯着眼睛有些不忍。 大家都能看到那边一块块的山脉上,很多志愿军战士们面对着四方袭击进攻而来的火力和向上冲来的黑压压的美军士兵们。 他们用轻机枪,用步枪,甚至用刺刀,铁锹,山上的石块同敌人们展开拼杀。 大家看到如此,心中有震撼,凛然,严肃,和同为战士的致敬。 “都休息好了没?” 千里站了起来。 七连沉默之后,回答:“好了!” 他们无法去支援,因为这四面八方的山上都有这样的战斗。 近处,还有他们的任务,他们的队伍要在这里战斗,继续守住这个高地,并没有足够的部队和兵力去包围攻打。他们一走,这块高地可能就会被美国人寻到机会,丢掉之后,再想打回来……那可就难了。 “好,准备上山!去找我们的队伍会和!” 七连戎装再上马。 他们越过刚刚战斗过的这条山脊,朝着东山主脉而去,就发现原来这里的场面比他们想象的打得要壮观多了。 原本满山坡都是韩国人、美国人丢弃的鞋子、衣服、步枪、冲锋枪,坡下面滚落着不少敌军尸体,一眼望不到头,而现在因为有战士打扫过战场了,只剩下那些白花花的尸体,被志愿军好心好德的用树枝落叶简单的覆盖着,摆在山道山沟边上。 这是他们的战果。 可又见识了美国人再次开火打他们的人,有战士心里愤慨,忍不住朝着底下死人堆里啐了一口。 徐青只看了一眼,瞄了一眼美军平野退去的方向,没有再停留。 扬马在前,越靠近主脉山峰顶端,大家就越发感觉到上面的安静。 千里捏起哨子:“哔哔哔……” 连环的哨音传遍了这一片,久久也听不得什么回应。 “看看上面的队伍已经……” 千里回头,摇了摇脑袋,没有过多说什么。 不过徐青明白他的意思,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刚刚打的那么激烈,山上的部队并没有出现,很显然,要么他们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要么,很可能人都倒下了…… “走吧,我们去看看。” 徐青和余从戎走在排头,先行侦查。 他们小心的躲避着远山开战的飞机方向,在山坡背阴面往上爬着,然后看到了山顶一侧插着一根木杆,杆子上面有条红丝带。 隐隐能看见远处,几个不知是称作战壕还是炮弹坑的的工事里,歪倒七八的趴着躺着几十个战士们在地上,看不清是昏迷还是已经死了…… 头顶上飞机在盘旋。 徐青马上回身,和千里汇报起情况,他们准备上去相认汇合,把这只残缺的队伍换下来,由他们顶上去。 但突然,东边高地上传来一声人的吼声: “……*****!” 徐青止住说话的声音,回头茫然看去。 “那是什么?” 七连都听到了。 这简直不可思议,下碣隅里这附近数公里内都是连绵的炮火,嘶喊声连成一片,别说隔那么远了,在这块山头上都很难听清楚个体的声音——可他们偏偏就听着了。 徐青豁然回头,就看到刚刚目睹着的正和美国人开战的的高地上,有轰隆隆的坦克和飞机在包围盘旋。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声调高到不可思议: “中国万岁!伟大的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万岁!伟大的中国人民万岁!伟——” 然后戛然而止,传来了一声巨响: 轰! 火药爆炸声响起了,一切归于平静。 徐青听着那依稀清晰的喊声,还有了巨大的爆炸,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脑子里剩下一个声音在回荡: 他是谁? (本章完)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生命啊!他们说你如花般灿烂 生命的诞生有多久? 十月怀胎? 数十年的成长?半辈子的命运?岂止啊!从牙牙学语蹒跚走路到成家成业,需要无数的时间与年月。 在这些年月里,我们的人格,爱情,亲情,幸福,拥有过的东西都是多么的珍贵? 而它们逝去只需一秒。 那是一片落叶落地的时间。 ……也是,一颗炸弹爆 不过好在姜队长内家拳修为不俗,身板实在是够结实,骨骼坚实若铁,脏腑强大,这些锤击不过是皮外伤罢了,没有伤及骨骼内脏。 他对顾浅浅没有一丝别的想法,他只是不忍心看着顾浅浅颓废下去。 但这一次就不一样了,未来是战乱还是和平,真的就在他一念之间。 如果那一切只是虚幻,或许没人会在意,“老司机”的故事也会为人津津乐道,但当一切变为真实,李鹤相信主世界绝对会有人出手。 “不不不。你留在这儿,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做,我让其它老人带这几位新人过去就行了。”吴豹。他像是兄弟一般将尖嘴猴腮的家伙拉了过来,他把一只手搭在那个家伙的肩膀上,两人一同靠在木桌的边缘。 忽然响起安婧语的惊呼声,她开心地坐到尉迟澈身旁,亲热地搂着他手臂,询问感业寺的情况。 本来花无影就不会打算去喝无骨递来的酒,再加上刚才她出手狠辣的一波暗算,此时还说为花无影倒酒,花无影又怎么会接受。 火焰燃烧着,化去了些许七星湖结冰湖面带来的寒气,燃烧着的焰火将四周的水汽蒸腾而起,流光将一些干粮拿给远在一旁大树下的冷九溟和花无影后,便和流景方瑶独自在一边烤火吃干粮。 董灵儿还伸出手想要捏任雨潇的脸蛋,但还没碰到,就被董灵儿一巴掌打来。 而令狐勋没有说实话,那么这件事情肯定和令狐家族有着关系,但是姬宾白也不能够因为令狐勋不说实话就怎么样。 “我尝尝。”金富贵也拨开一个奇异果尝了一口,果然如李盈盈所说的,酸甜适中,汁水甘甜之外,还有一股奶香的味道,吃了让人齿颊留香。 “别怕。”他的声音镇定无比,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护着她,不受一丁点儿的伤害。 此时,球迷们脸上的表情无比复杂。他们还记得赛季开始前,管理层自信地向他们保证,新赛季将会是球队近些年来,最好的一个赛季。 转眼这些年过去,如今的罗大娘,如何还能看得上他们林家的这点家产,于是五郎便也不在意了,父母总归还是要孝顺着些,其余便都由他去吧。 老门主猛喝一声,移形换影,双掌骤然发力,一股寒风刮过,射向管家的冰针偏了方向,砸在石壁上了。 “我只是想送你一程,你顺便帮我指个路,我喜欢什么人和你没有关系,反正我不喜欢你就对了。”金富贵无奈的道。 而拳道神的那两只拳头,最终也成功的砸在了李沉舟的腹部。虽然因为被李沉舟一拳击飞,导致拳头上的劲力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但是却仍旧是击伤了李沉舟的。 见到紫衣后,李毅心情不是很好,因为自已明显瘦了不少,眉宇间带着很明显的疲惫感。看得出,她这次是拼了命了。 刁侯一方被打得溃不成军,在林子里如鬼魅般哀嚎,一阵彻底的清理后,声音渐渐退去。浓重的血腥味和满地的尸首人间变成地狱。 ------------ 第一百三十章 独自向前方 “帮我收好。” 徐青把重机枪双手递给余从戎,又把白磷弹抱给了宋卫国,让其代为保管。 那个还不知姓名的***连的老兵,被他们匆匆埋在了战壕里,因为实在没有地方可以藏人藏尸体,地上的尸体堆的甚至走路都拥堵。 阵地这一刻已经交给了七连的手里。 但交托的人不在这。 入目之处,他们在地上,地下,山上,风尘里,连绵的血液,静谥的山头,喝杀的嘶喊声音里,悄无声息的东风里。 这些,都是。 宋卫国顺着徐青的目光看过去,看不到任何东西,却能感受到他眼中淡淡的悲怮:“我们也会成为他们一员?” “会吗?” 徐青看着天际。 他们正卧倒在战壕的一侧,正如一百多个七连战士一样分散在峰顶四周遮掩地,都看着天空,看着山下,看着美军什么时候打来。 这种等待很煎熬,他们期盼跟这些美军再打一场,宣泄心中的一切愤怒的来源,可美军的坦克飞机一来,又会带来死亡的前奏。 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呢? 徐青看着宋卫国,这个从志司跟他来到这里,一路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斗同样年轻的人,现在也没有了初见时的稚嫩兴奋。脸上多了冰霜。 而他自己呢? 徐青想了想自己,曾经的他想到尸体和血都会脸色发白,现在开枪,射击,杀人,刺刀战,自己已经驾轻就熟。 这就是战争。 磨人的催人命的战争…… 他转头:“当兵的不怕打死的,没有什么不是枪杆子不能说的,如果有……那再加我这一挺——你这一挺。” 他们在这躲着。 “节约子弹,知道不?都看准了打……” 千里、梅生和几个排长一起,开始分发最后剩余的子弹,有的是他们自己留着,还有的是从剩下那些韩国人士兵尸体上搜来的。 这时候七连枪械已经大都换成了美国人的装备,原本很多的万国造只能丢弃,挪在一旁,因为美国牌在战场上更容易获得子弹,加大战斗储备力。 千里:“你要多少发?” 他后面跟着两三个战士,抱着弹药箱,走到他面前。 这个时候徐青故作谦虚:“越多越好。” 千里看着他:“除了大家留着的,剩下的给你给足。” “好。我……不会浪费一颗子弹。” 千里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过多言语,他们是官兵上下级,更是有着熟悉记忆的亲兄弟。 “天要黑了。” 千里转身,面对着战壕所有的战士,“美国人还没有打过来,不管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要飞机不出,我们就打。只要他们上来,我们就打。只有他们后退,我们也打!明白没有?” 七连:“明白!” 此时的东山高地有十多个山头,有的近,有的远,杨更思连负责的这部分靠着较近,小高岭沿着主脉,都是美国人攻击的重点。 可在打退美军一波后,在杨更思以身殉爆之后,这边那边的山头按理讲应该被美国人霸占了才对。 事实却并没动静。 周围四处的战斗还在慢慢延续,可对那片小高岭和这里的主脉,都并没有再发起进攻。 难道怕了? 以先前那猛烈的攻势。这并不合理。 马上到下午四点多钟,天也快黑下来,整个志愿军总攻的第三个白天就要落下帷幕。 美国人究竟是什么个打算,大家无从得知,甚至费解。 “又有队伍上来了……” 美国人不动,不代表志愿军们放弃了。在大家小声嘀咕中,徐青见到那块爆炸后的小高岭上又有新的战士们过来接替了。 新鲜的面孔,不新鲜的战斗姿态——俱是在陡坡上直立行走,闷声不坑的往上爬,同样充满着朝气,不知是从哪里调过来的部队。 离得很近,七连没有过去打招呼,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些人。在今夜或者明天的战斗中,又不知有多少人会倒在那里。 天越来越黑。 高地附近十数个山头,主脉坐北朝南,周围山丘林立、弹坑遍地,整个山顶大多数地方都在敌人重点注视之下,他们并不能侥幸的判定为美军退缩了。 徐青忽然开口:“我下山去侦查一下吧。” 千里转头:“有把握吗?” “我能活着回来。”徐青没正面回答,而是正视他的眼睛。 “……好,带好武器装备。”千里没有阻止,他相信这个一直给他带来奇迹的弟弟。 宋卫国马上给他穿上装备,做好伪装,准备好充足子弹,送他下山。 徐青这一次婉拒了他和平河一同前往,因为他要去探查情况而不是战斗,他一个人的生存技能比旁人要更强一些。 明明下山的路更陡更峭更难走,可是脚下却非常快,而下了山后的平原是那么平坦,他却步步为营,举步维艰。 因为往前的不到数公里内,全是美军的沙袋,各种各样的阵地遗留下来的东西,其中还埋有很多的诡雷。 他慢慢的往前弯着腰,小心前进。 越靠近美军的机场范围,就能看到越来越多的尸体,这是前两天战斗当中很多想突围过去的志愿军留下来的。 有的挂在铁丝网上,有的炸成大半截,有的只剩一个头还未瞑目…… 这些毫无血色的尸体,在冰天雪地里被冻成了仿佛木乃伊似的,里外全是冰霜,很多人死后还被美国人还践踏,身上布满了车痕,坦克履带印,尸骨难存。 他深呼一口气就别此地。 再向前去,已经没有了路。因为所有的遮掩物都被美军用坦克压瘪压塌,扫除无遗。 一道道雪白的探照灯就像机枪子弹一样扫射,美国人仍然很警惕,压得他常常趴在雪地里一趴就是十几分钟,不敢乱动。 他身上虽然是雪白的披风,但那些坦克的疝气灯,却是从一两公里以外照射而来,光芒耀眼之大超乎想象,周围数百米范围内是人还是雪,甚至比白天还更能看得清轮廓。 他慢慢挪着,到下午五点多钟,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美国人罕见的还没进攻。 他看清了机场外围敌人的阵地。 这里的防护更加缜密,四周围了铁丝网,网上挂着他们吃干抹净的罐头盒,只要有人靠近,就会发出铛铛铛的响声。 这里没有战壕,却有沙袋堆积成的机枪阵地在高耸处屹立着,明明周围不存在任何制高点,美国人却人为的爆破制造了出来,黑洞洞的枪眼在那些后面隐隐浮现。 一名名美国士兵们不像往日的咋咋呼呼的,而是个个垂眉低眼小声地搬运着枪械物资,紧急在布防,所谓的环境配上这样子的场景,显得格外阴森。 徐青离得较远,听不清那边再说一下,但在黑暗中能依稀看到人那些大概的动作, 侧方有一些大型的炮车,开始架设起来,往这边移动,咕噜咕噜的英文当中,很多美国人的表情非常的激动,而那些韩国士兵早已看呆。 那样的家伙,徐青都没见过的硕大炮管——如擎天柱一般直插天际! 比他在北极熊团那看到的还要大几分。 周围七八个人在忙活着,装弹那巨大的炮弹,看着他一阵发凉。 这是什么? 这是他在朝鲜战场上迄今为止从未见过的武器。 这起码是两百毫米口径朝上的榴弹炮车,而且可能是自动化的一种新式武器。 然而还不止这些。 徐青还看到那些美国人慢慢散去,后方露出大量的自行榴弹炮车。 一个个大小不同的口径,一根根硕大透着寒气的炮管。 七十毫米,一百毫米……甚至两百毫米! 周围还有在紧急调来的大量谢尔曼坦克。 炮台上看起来是例行装载的四十毫米自行高炮,可是徐青瞧见侧边又多加了双管,两根炮管立在坦克的右上方,被人为改造拉动了仰角。 这种高射炮,每一发炮弹的威力都相当一发美式手榴弹……而现在,这里有四根。有几十辆。 美国人想干什么?! 徐青看到的越多,心里也慢慢沉了下去。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他们在黑夜里来了? 徐青在观察这个恐怖的美军机场四周,震惊中带着沉思的时候,那处一排排机枪身后深处……一所亮着的小房子里,一个忧心忡忡的中年中校军官也正看着这一边。 如果拔除周边的黑夜掩护。 他们的眼神甚至就在一条线上,可他俩都互相不自知。 这位军官很低调,他所在的房子是附近最不显眼的,而徐青也也在挑选记忆四周适合进攻的地方,暗中观察着一个个最貌不惊人的地方。 只是他从黑暗处的这边静静的看,而这位军官则在光亮处只能看到平原上一片黑暗寂静。 “朝鲜的夜又要来了,真是个令人糟糕的体验……” 说话的这位一米八多高个的白人军官,正是美军最高防务指挥官里奇派来的雷·金纳德·迈尔斯执行官,他同样也是中校,和里奇互为同僚关系。 他是北上前进队伍中的最侧右方,并没有遭遇到大股的志愿军包围。 他刚刚撤下来,从无数的山野间,知道的战斗的糟糕状态后,也深感中国志愿军的厉害,但迄今为止,他还未和志愿军正式交手。 他从一个个的战报里做了深入分析,认为中国部队攻击强力的背后,缺陷也有很多。而自己的战场经验,可以在这一处土地上发挥出应该有的优势。于是迈尔斯自荐,带领一支纵队向中国人发起进攻。 恰逢。 当天上午,他们的一只坦克连,居然在明晃晃的白天里被中国伏击队打了个片甲不留,一个个士兵四散逃跑。这让他们作为白天霸主的最后一丝“遮羞布”都荡然无存…… 里奇格外愤怒,于是给他加了更大的职务,这也代表着更大任务。 按理说,他同样作为中校,同为海军陆战队高级军官,里奇并不能指挥动他,但他仍然站了出来—— 因为他是个坚定的爱国主义者。 在发现了盟军士兵们个个垂头丧气这个惊人事实后,迈尔斯认为自己有必要站出来发挥自己的本领,为国家做点事! 迈尔斯原本是个基督教徒,常常为战场上的杀戮感到不太美妙,但他仍然认为这一切都值得。 无论中国人,韩国人,还是日本人,只要挡了伟大美利坚的路,他可以杀更多人,这是他们美利坚走向强大的必要过程! 就在今夜,他就要发动中国人开战以来第一次的大型反攻行动! 迈尔斯的眼里有三分谨慎和担忧,但更多的是满满的工作激情和炽烈火焰。 那是他对美利坚合众国的信仰。 而里奇也承诺了给他陆战队作战规定的允许限额的三倍以上! 同时还给他配发了B52轰炸机的使用权限,近七十架战斗机的备飞呼叫口令,日本海上的大量炸弹被紧急的运往到前线,在他这边调运发放。 自这个“夜鹫”作战计划汇报上去后,史密斯师长从下午开始一直在跟进,甚至连麦克阿瑟先生都发来电报,称赞他有勇有谋! 迈尔斯原本还有些愁的心理中,立马振奋十足——仗还没打,美利坚就给了他巨大的支持,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这一次的仗,打得漂漂亮亮的! 他甚至当下立断,把进攻地点放在了夜间。 因为没什么好怕的! 他们运来了数以吨计的炮弹,每个活着的陆战队士兵都配发到数百发以上的子弹! 而据飞机观察和韩国伪装特务的报告,那些中国人队伍在几天的剧烈战斗下,他们的弹药已经是以发为计量单位。 “这还有什么理由不打赢呢?” ——迈尔斯如是想。 看着远处山上还在进行着诱敌进攻的队伍,他的心里越来越振奋,这么多的美国人都打败撤退,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首战大捷,即将从他这里开始——这也将会是他个人战场传奇的开始。 迈尔斯认真的设想,他已经迫不及待在美国内华达州的报纸上看到他的头像了! 今夜,就是洗刷陆战队耻辱的一夜,也是他扬名立万的一夜。 这将是……极为美妙的体验! “sir,有一份观察报告出来了,作战部让我亲自交到您手里……” 他在兴奋中慢慢思考着一个个的进攻细节,回顾有没有错漏的地方。 后面有尉官小跑着过来。 迈尔斯的美梦被打断,他略微有些不悦,不过仍旧微微整理军装领带,转过身问: “哪处位置的战斗报告?” “东北向3号高地……” “嗯?”迈尔斯一听,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他白天原本想抢占,最后放弃的那一处重要高地吗? “好吧,我看看。” 他接过来,将满是英文的报告快速浏览,随后深深的皱起眉头,抬头:“没有拿错报告?” “并没有的,长官。” “他们只有三十人?”迈尔斯看着文件再三确认后,指节轻点指面,“那么多人都在撤退,是因为那个不知名爆炸的中国人?这实在荒唐。” “好吧,我承认,我们对这些中国人还不够了解,他们总是有着惊人的力量促使着他们向前……不管怎样,我们可不怕他们。” “那……”尉官问:“我们还在夜里进攻吗,前两晚涌出来的中国士兵们,远比士兵们白天里见的多。” “不更改。” 迈尔斯看着这一些面前还在兴奋着整装待发的很多的士兵们,他一手举起来,“瞧瞧,你瞧瞧?我们的士兵多兴奋,这将是他们第一次在夜间打响进攻!那些军官——看见了没?他们的军衔不比你低,甚至更高,但他们自从带着那些支离破碎残存的队伍撤到机场后就再没笑过——因为他们被打怕了。这是多么令人吃惊的事情?” “而你瞧现在,他们是这么轻松……为什么?因为我们的炮火和飞机都来了,我特地将轰炸机和三倍多的弹药提前发了下去,我一遍遍的告诉他们,打赢这一场,我们就能回家。他们怕的可不是中国人,只是火力不足没有安全感而已。” “相信我,中国人不是热衷于在我们睡觉的时候发动战争吗,不用担心,天空被已经我们占了,今晚,在这些‘一塌糊涂’的炮火中——要知道这并非我所取,而是曾经吃尽它们苦头的日本人所命名。这朝鲜的黑夜从今夜始一定也是我们的!” 迈尔斯和尉官看着这些士兵人群,他们大都是民间征召而来,军官也都是在西点军校这样的先进军事学校学的战术,在前几天的战斗中,被中国人各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战斗方式打懵了。 信心就是从那一刻掉的…… 一支临时组成的战术单位混合部队,实际上战斗素质并称不上多高,里面有美国人、白人、黑人,甚至还有英国人,显得极其混乱。 但有了让他们自己都瞠目结舌的枪,火,和无数种从后方不断运过来的新式杀戮强力武器在,他们都重新有了信心,一个个的脸上洋溢着不同于往日的神情! 这些海军陆战队队员包括一些陆军士兵都混杂在其中。 “那什么时候进攻?” 迈尔斯看看挂珠上的怀表:“五点三十整。我们让中国人也吃吃黑夜里我们美利坚的力量!” “告诉D连的上尉史密斯,G连和工兵营的A连和B连。好好给士兵们最后吃一餐我们的‘夏威夷’圣诞套餐。” “Yes sir!” 离美国人发起进攻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不到,底下的士兵们已经在流动了,大量的枪械,充足的防寒衣物给到他们身上,所有事物都已准备妥当。 他们甚至全军都在打气,配发了一餐丰盛的晚餐,有日本海新鲜的鱼,肉,蛋。 他们的前头部队还在不断的骚扰,大型佯装进攻,降低中国人的警惕心,而实际主力火力部队都在他们这。 他们只待长官一声令下,就会全军出动,将这些他们心目中连夜在折磨着他们、不断做噩梦的中国人们在炮弹雨中碎尸万段! 这是美国大兵们最熟悉的战斗方式。 也是他们这些天来最期待已久的时刻! “呵……等着吧,中国佬。”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二章 风卷红旗,朝鲜风云急骤起! 当徐青知道了美国人在酝酿一波难以想象的反进攻计划,他立刻将四周的方位情况、兵力布置记在心里。 车,炮,坦克兵,机械连……… 他已经能看到那些坦克和自动炮车已经在构筑阵地,这些钢铁怪兽们爆发出来的力量将会无比惊人。 他手中的枪子一个或许能解决一个敌人,而这些炮弹一发可能带走的就是一个班,一个排! 美国人已经在调动车炮了,大量士兵拎着枪,身上响动的钢铁交错响动,沉沉的负重在地面轻轻踏着,发出令人磨牙而冷颤的声音。 这是陆战一师铁血之师的进攻征兆。 徐青趁着探照灯扫向别处时,即刻着手返回。 回去的路上顾不上掩盖踪迹,拎着步枪,拔腿就跑,在斑驳血迹遍布的平原之上,快速奔袭着。 沙沙沙! 如果美军,如果那一位迈尔斯中校在后方仔细拿望远镜瞧,观察到徐青的身影也会不以为意——因为那是一熘烟在平野之上急速冒进的白乎乎的「活物」,几乎是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在前行,与印象中的人类速度似乎不是一个概念。几无尾影,掀起了地上的雪花屑沫满地溅飞。 宛如一头豹子在冲刺! 他之所以能如此毫不保留的跑,是因为系统面板已经打开,徐青正将这些天杀敌积攒下来的数千个经验值,不断加到身体的各项属性和技能上。 陪伴他入朝以来的狙击技能已经达五千经验值,突破高级而迈向不可知领域的一万大关只差一半不到。 此外,投掷技能也点上了高级范畴。其余敏捷、体力等身体属性同样有一个算一个,以惊人的幅度往上增强,各方面身体素质已经到了人类的极限范围。 如果徐青现在去参加奥运会,那此刻,他在任何方面都是顶级的运动员。 可战场不是运动会,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美军在疯狂加速增加军备,那一颗颗炮弹,一架架炮车,一辆辆坦克,一个个闪烁着钢铁光芒的高科技武器,都是他们催命的方式! 徐青还在疯狂加点,提升着一切可能变强的地方。他需要以更饱满的姿态,去迎接这场艰难的战斗。 今晚将是他毫无保留的一夜! 伍千里将巨大的希望放在他身上,一直以来他已经创造了很大的战场奇迹,但还不够,仍然有数之不尽的志愿军们被击倒,生命在消逝…… 他不能辜负,不能将那些在他眼前壮烈牺牲的战士们的性命置之不顾。 固然,美军的火力已经加剧到了一个他难以想象的地步。 但他不能奢求将敌人的攻击力下降,只能将自己的攻击力提升。 以前一个人孤军奋战的时候,都能打出赫赫战绩,没理由现在只能坐看身边的人这么壮烈牺牲。 就在今早。 那阵地上的震天悲壮呼喊,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中,杨更思在他面前亲口说出的三个不相信,仿佛还在耳边: 「不相信有完不成的任务!不相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不相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 「万里同志,你放心吧,任务再艰难又如何?只要有我杨更思一个人在,小高岭就是我们的,那阵地啊也是我们的——美国人抢不走!」 英雄誓言,在脑中不断回响。 闪烁着英雄主义光芒,闪烁着志愿军战士最热忱最炽烈的光芒! 杨更思身为战斗英雄却毫不犹豫的舍命而上,他做到了他的誓言,完成了最后的承诺。 徐青相信,自己一定也能做到。 「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 」 他的双眼,在寒夜里目光闪闪发光。 那是精神属性提升的带来的结果,让双目望得更远,体力悠长,精神专注。 也是他战斗之前最骇人的杀意外露! ……… 回到高地时,七连队伍的状态也处在紧张氛围内,因为并不是一直在等待,不断的用报话机、电台联系着师团部,时常有最新消息传来。 「怎么了?」 徐青看大家的神色有急促感。 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这边团里面下达了新的战斗命令: 接总部电,命东山主峰守备一七二团三营、一营、二营和攻坚一团第七穿插连、第九爆破连,在今晚全线出击,实施向心攻击,攻击下碣隅里机场! 关注杨更思的队伍,可不止徐青、七连一个,这位杨连长作为全军战斗英雄,去过北京,见过伟人,在营里团里师里甚至志司,都单上有名。 和徐青一样,在参加战斗之后一直被各级部队的官兵干部,在密切关注着。 这种关注并不是所谓特权,而是对这些在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的人的一种注视——谁也不愿那些为国家和人民,立过功、留过血、拼过命的战斗英雄们白白牺牲…… 可战场上瞬息万变,很多几乎是敢死队的任务,都是被这些人领了去。 不然所谓的英雄是如何来的? 那是向死而生间,产生的一位位人间豪杰,战场枪林弹雨中的不倒客。 千里见他回来:「怎么样,探查到敌军动向如何?」 「不妙。」 徐青第一次脸色如此严肃。 他打过东林山,直面过汽油燃烧弹,在火海里逃生,在野松岭独战二百美骑兵,在狼林山脉一人阻击第六韩军师……短短一个月打过的仗,已经比得上很多百战老兵,甚至更多。 可这一次情况不同: 「美国人加大了他们坦克的大规模输出,单单从我肉眼观察,那些敌重坦数量就达到了三十辆以上。」 「大量的新型榴弹炮车有上百架,七十毫米、一百毫米、两百毫米种类的口径,应有俱有,所有的炮弹堆成了小山!」 「我还看到了大量的白磷燃烧弹,美式手雷,以车计量的弹药箱,无数的美军运输机在为他们输送物资补给。还有……我撤离的时候,美国人的步兵队伍已经开始又动作了。」 徐青重重的讲: 「恐怕从今晚起——他们也要发起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徐青每讲一句,伍千里脸色就沉下一分,胸口的起伏也更剧烈一度: 「把数据详细记录下来,马上联系团部。」 徐青:「是!」 他向着千里敬了一礼,看着他不平静的脸色,又道:「我今晚一定会不辜负你的期望,还有那些牺牲的战士们。」 「尽力而为。」 伍千里没有再说,深深的看了一眼他,「你已经证明了自己,不要太计较这些。除了拼命,还要活下去。」 「我明白。」 即便他这样说,徐青仍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不管如何,他都会拼尽全力。 ——全力! 徐青转身: 「余从戎,打团部电话! !」 志愿军晚上出击,是常态战斗。而这也是在杨更思牺牲之后,做出了一次有力试探和复仇,而这恰好和美军那边的进攻计划,再一次的打上了对边。 打长津湖总攻时,就是如此。 今晚,又是如此。 「各部听令,前线 已探悉敌动向:美国人今晚要发动大规模进攻——军情万急,请所有部队即刻向下传递,火速准备战斗!」 「火速准备战斗……准备战斗……战斗………」 时间一点一点逼近,七连把美国人的动向向团部报告后,也迅速传遍四周的高地。 他们不仅用电台发,用哨子吹,用喊用吼,无所不用其极的用各种方式传递着这个消息。 余从戎和宋卫国站在高地的最高端,嗓子都扯喊哑了,还在继续。 他们多传到一分,知道的人就多一个,拯救的战士们可能就会更多。 而与此同时,天幕也渐渐澹了下来,从二十七号开始他们打到现在,他们所有最高潮勐烈的进攻成果都在夜晚,而这样的夜晚……这已经是第三个。 战士们会延续前面的辉煌吗? 徐青不知道,但他有绝对的信心。 山下的动向也越来越明显,不断的有四周攻打山头的美军士兵开始撤离。这种撤离在平时看来并不怎么新鲜——因为几乎是美军打不过、打累了、不想打、接替打后的常态。 几乎每一处高地都在拼了命的打退了美军进攻好几次,哪怕高地暂时失去,也立刻有其他人顶上去,抢回来! 可是七连把命令传到后,有心较无心下,所有的战士也都察觉一丝不寻常。美军撤退的比往常要快,熟练,甚至有条不紊——他们似乎真的是在酝酿着不一样的进攻计划。 时间到了傍晚五点二十八分: 「他们来了吗?」 「来了。」 「我们打吗?」 千里看向徐青。意思不明而喻: 「这次由你主攻。」 徐青点头。没有立即说话。 他挥挥手带着两个班,向西侧封顶分散而去,在坡后躲好。 美国人很聪明也很吊诡,这一次居然没有以炮火@ 那时还没人注意,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并不是什么「红绸」,只是一块不知哪里炸碎的志愿军尸体上的碎布,挂在了这根树木残枝上。 风很大,碎布条被吹得「乌拉拉」的叫,在冰冷的寒夜里猎猎作响…… 可它却鲜艳如红旗。 宋卫国:「看到了……」 平河点头:「……是真红旗没错。」 徐青:「等它再吹响十次,我们就打。」 战士们于是默默数着数。 一,二,三…… 而身后山坡下的气体罐这时候也在不断的抽离,发出咝咝咝的尖叫声,和风卷红旗的声音,伴随着的是呼啦啦的火焰游荡声! 哗,哗,哗! 这一片高地上原本就没什么雪了,天气极低,从昨夜凌晨后开始就时下时不下的,原本像是地狱般的土地于是再次添上焦黑。 大股的雪浆混合着分不清是中国、美国还是韩国人的血,渗入山石间隙,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而这样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一百米…… 八十米…… 三十米…… 风猎九响,旗过半山,徐青终于返身大喊: 「打!」 于是,枪响。 手榴弹抛,起,落。 ——它们在暗下来的黑夜里,晃开一朵朵美而不自知的血骨朵!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冲锋号子在山岗上吹响! 当枪声再响起时,凛冽的山林黑夜间那属于是一股炒豆子的声音,宛在铁锅中烹饪着最新鲜的食物,浇上热油,摇晃,滋响,火烈无比! 韩国士兵们霎那间倒下了一排。 可这不是重点——不是徐青关注的重点,也不是美国人关注的重点。 因为就在他们枪声响起的下一瞬,那平原之上就有亮光闪起,一簇簇的照明弹 归元望向山顶的方向,定是为了采薇吧,如果他的产业落到其他人的手里,不一定会照顾采薇,甚至还可能会害她,若是给元宝,元宝护采薇护得紧,他一定会护着采薇的。 崔长官见劝说无效,只认为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难免心里有些怨气。 “怎么可能忘记,只是我没有想到,宗睿居然跟凤家勾结到了一起,而这药,原本应该是下给我的,只是慕少主替我受了!”凤栖玥有些内疚的解释道。 恰好这时,林家的人也上门了,林老爷子,林淮以及林母,林母的手里还拿着贺礼。 兰觅叉着腰,望着青色的果子诸多感慨,因为那一年,是伏觅的父母回家的年月,伏觅偷吃了一个果子,被罚神鞭打了十鞭,还被拿出来做反面教材,各路神仙都知道了伏觅偷了果子吃。 皇帝时常与太子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便会相互交流分析一下朝中的局势,父子俩有时候在一起大半天的时间。 “所以,我会叫人去帮你们。他们说怎么逆转,你们照做就是。”姜璃看向她。 如果卢弘答应,王师范情愿让位,让卢弘接替平卢节度使的位子。 可是当她发现原本以为要靠着她的白颜夕,比她更有实力的时候,比她更具慧眼的时候。 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念之差就想到了这个主意,南奕叹了口气。 “前辈,不如让我等一同前往,这青木郡我等无比熟悉,也能为前辈节省不少时间”。 那么以至于在现在任何时候会真正出现了这些意外下,其实长门能够真正能够去面对的这种情况到底有多少。 门外悬挂着一盏红绸灯笼,隐约照明之下,若馨看清了自己身在的位置。 林天遥经历了项目所经历的一切,林天遥没有经历过。上帝的不满是什么?什么资格应该降低? “莫青衣,没想到你的道兵竟然已经大成,完全承载了你的重力之道”。 到目前为止,西甲联赛已经进行了三十五轮,而马德里竞技在联赛里面仅仅丢掉了二十二球。 皇甫贤端起茶碗,轻轻吹了吹,啜上一口,只是普通的茶水,却依旧品得优雅。 那一晚,端木云泽背着端木清让,从紫玉园到莲居,空中月高星繁,一路清风徐徐,花闭一半,偶有虫鸣相配,端木清让难得做了好梦一场,梦里她与爹娘坐在莲池边上笑。 他或许更多的也是,偶有时常会想起一些人之间的感情和一些感觉之类的事情。 李维一路来到拍摄地点,一个古典的帐篷,但导演助理拦下了李维,告知他里面正在拍摄。 喝完水,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墨钰涵,便下来穿上拖鞋去找。 看到许一凡朝他这边看来,李嗣源冲着许一凡笑了笑,微微一抱拳,然后就放下车帘,而马车也随即调转方向径直离开。 包括韦志乔,在校医院的精心照顾下,当天晚上便生龙活虎,申请出院了。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夜啊在这深沉的夜里 人有多渺小? 从飞机上往下看,那是一粒沙子,一只蝼蚁,一个可以随时被机枪炸弹粉碎的血肉之躯罢了。 “冲啊!” 小高岭上新上来的一七二团守备队伍,一个黑脸汉子持着卡宾枪,正在从外围山脉带着队伍往下冲。 天上火光乍现,飞机在志愿军眼里是如此的明显,那是带着痛恨和渴望的多重复杂情绪,因而即使在炮火之中他们依然第一眼注意到。黑脸大汉脸上挤作一团,那是茫然后带着的惊骇: “我们还有能打飞机的炮?!” 有战士喊:“连长,我看见了,那是‘大抬杠’!” 大抬杠就是超级巴祖卡,美国人的M20式反坦克火箭筒,得益于徐青之前缴获上报给部队后,后方在紧急的研制并下令各部尽量缴获更多这方面的武器。大家都有些认识——这就是巴祖卡的升级版。 “这玩意能打下飞机?!” 他再次忍不住疑惑,但是语气中带了些惊喜:“走!咱们也要打下一架飞机,给老杨报仇!” 战士们:“报仇!报仇!” 山头。七连在跑。 “那是什么?” 七连所有人相继抬头。 天空中是无限爆开的火花和停滞的夜色浓浓冰雾,那颜色极美。可更美的是,飞机钢铁机体在美军的照明发射弹下,正快速的打着旋,向着山包撞去: “轰——” 炽烈的火花在小高地上彻底爆开,发出比天上还要剧烈的光芒,那是火红色,明目的黄色,璀璨的烟花混合着黑烟,在升腾向天空! “我糙——万里打的?!” 余从戎惊骇转身。他望向的是徐青的方向,因为飞机受袭来自于那,爆炸来自于那,坠毁也在那。 雷公大喊:“别回头,往前跑!美国人的炮火还在打。” 但是他边跑也胡子颤动,和余从戎一样,和战士们一样,脸上藏不住的惊喜激动。 “炮排跟上!”他挥舞着双手,声音中气十足,“不是他,就是平河——反正是我们打中了。” “飞机啊!那是飞机呀!我们打下了一架飞机啊!” 余从戎脚下不停,嘴里念叨不住的大叫着。 没人怪他。伍千里,梅生,雷公,余从戎,巴龙,刘志毅,李持正,广福生,梁有地等等等等第七穿插连的人他们同样在看着,同样心潮澎湃。 因为那是他们的战友打下来的! “准备掩护。”伍千里最为沉静,哪怕是喜色在胸,依旧面色沉郁如黑水:“那只是一架。天上还有几十架,这都是对面催命的恐怖怪兽。” 余从戎:“三班四班已经到位,一排还没倒,可以给到掩护!” 雷公:“炮手已经撤下来了,弹药……弹药还能打上两轮。” 千里他们已经跑到这一片山脉末端,回首看去,他们白天里要坚守的那片高地几乎被夷为平地,不见起伏高低,满目的疮痍火光。 天上是直刷刷飞过来的万道流焰,照的整片大地惶惶如白日高悬,但是他的弟弟伍万里(徐青)还在那边战斗。 他不知道美国人什么心情,但是他笃定之中却有一丝害怕,久违的害怕。 他也不知道徐青那边现在如何。他只能相信他,相信还活着。至少那架冒着黑烟直坠下来的飞机就是明证。 摸了摸谈子为送的美制手枪,千里:“那就打。大不了……我们再从美国人那抢回来!” “是,连长!” !!! 军号子声和鱼鹰哨子响彻绵绵不绝。 ……… 一处山顶。 实际上,在徐青抬起超级巴祖卡,火箭弹“嘭”的一下窜出去后,他的心里隐隐就觉得:能命中! 因为天上的飞机,在剧烈的轰炸投弹后,他们嚣张无比的在这片区域徘徊,刚开始还只是在天上夜空中很规整飞行着,从底下往上看是几颗“星星”一般的在闪烁。 那是他们时不时准备空投,照应着地面规模队伍准备再次发动攻击的夜航灯。 可在美军的照明弹不断地落下这一片高地以后,夷为平地直降几十米的山头,在他们眼前毕露无余。于是这一些美军航空飞行员们,开始了他们惯有的习性——低空扫荡巡航。 徐青和平河宋卫国等人,找到地方后一直趴着没动,知道有一架海盗飞机已经进入他的射程范围内,他在脑海当中以机械师的经验模拟了一遍又一遍:它有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概率能打中这架飞机。 于是……在和平河几人对了下眼神后,他做了! 当火箭弹穿透飞机的油箱后,飞机便冒着黑烟在天空中摇摆不定,开始往下降低高度,火光在油箱处不断的点燃燃烧,乌拉拉的在寒夜中十分明显。 徐青立马又转移地点,整个人就势背躺在地上,脚踩着加兰德步枪的肩带,整个人以仰角的姿态朝着天上: “打!” 啪,啪,啪,啪,啪! 徐青开枪,平河开枪,宋卫国开枪,两个班的战士们在开枪! 一连串的子弹打在这一架战斗机的机壁上,有的打在玻璃罩上,有的冲进油箱,有的搅进喷气发动机,而徐青的八大粒子弹,有一颗窜着飞行员的肩膀和胸口,射中了他正慌忙操作的上身躯干! 飞机顿时更加不受控制的向山下撞去,火光在风中越来越明显,机体擦着这片小山岭呼啸而过,朝着下方山谷狠狠撞去。 乌拉,乌拉,乌拉…… 徐青站在山巅上,立了一秒。 漫天的火团扯着寒风,乌拉拉怪响着在他面前擦肩而过。 他甚至能看见那个美军飞行员带着航空头盔,扯着呼叫器和弹射降落伞,捂着胸口惊恐着看着他的脸…… 然后在地面峰角坠毁,被火光吞噬。 徐青立即丢下弹夹,喊了一声:“走,别让飞机发现,分散逃……” 这时也不需要他说了,战士们打完就收,迅速的拉开距离,在这一片山脉丘陵上跑开躲藏起来,而徐青则伺机继续攻击。 天上。 所有的飞行员们聊着聊着,严密的飞行头盔外看到有扑腾向下坠去的火团。 他们扯开头盔,才看到自家一架海盗战斗机爆炸开来,往下掉去,在电波信号里最后的呼叫声里,所有人都看见了那支离破碎的油箱和他们陌生无比久未看到的飞机爆炸火光! 铛! 连绵的机体在爆炸余波中,他们离的很近,甚至有钢铁擦着好几架飞机的防空玻璃护罩,撞出了裂纹。 那个炮兵校正机还没有远去,它已经是唯一活跃在这片战场上的巡逻僚机。频率里响着他的声音: “Guys……我是喝多了吗?” 没有人回答。 电磁波滋滋滋的长静默,机群俱是寂静一片,静了几秒,然后频道里响起了刺耳的爆音。那是呼喊连在了一起: “海盗遇袭!海盗遇袭!” “这里是雷鸟,呼叫ATC(塔台)!ATC(塔台)!I repeat——海盗遇袭!!!” “上帝,中国人有防空高射武器!!!” 其他的战斗机被吓得一身冷汗,纷纷往上爬升,拉起高度。 海盗战斗机加速性能极好,火力强大,爬升快,是美国人速度超过七百千米每小时、现如今最快的活塞式战斗机之一。 而这样的飞机,就在这片明明被他们轰炸成废墟的黄色烟雾区中,被一道小小的火光击中。然后坠下。 这是天方夜谭? “基地收到……滋滋……立即描述高射炮还是火箭炮。” 雷鸟在转弯爬升:“I don't know!ATC,我申请轰炸机编队支援!” 塔台:“Roger that.轰炸机将在二十分钟后到达,在此之前,请确认中国部队防空武器的型号与规模数量。” “他们一定是研发了新的武器,也许是莫斯科赞助的?上帝,那只是一枚小口径弹头,我亲眼所见——可它却击毁了我们一架超百万美元的海盗机!” 塔台沉默了。不断的有接线员在查询资料,也有嘈杂的长官问询声。 雷鸟和劫掠者十几架配备机群,在天空中拉升高度不断的盘旋。又投下几颗炮弹进入刚刚疑似有火光的多处发射地点,反复轰炸,试图找出下面的敌人。 这下面依旧杳无动静。 仿佛刚刚的袭击只是幻觉。可他们的飞行编队里少了一架海盗机,却是不争事实。 绵绵的黑夜深沉的不像话,哪怕今晚有月亮,在照明弹的万火齐射下照着大地白晃晃,这些美军飞行员们却第一次感受到了战场的诡异。 他们根本没瞧见底下有人,那是被翻了几番、犁过几遍的热烘烘焦黑土地,山棱都被磨平。 哪里还会有人? 他们不明白。 雷鸟沉思片刻,忽然开口:“那架长舌鸟呢?” 他问的是先前那一架炮兵校正机。代号长舌鸟。 “在我们屁股后头。” “它跟了我们这么久,是时候做点贡献了……” 长舌鸟打开了频道:“……各位,我听得到的。” “那正好。”雷鸟沉默了一会,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你,降低高度,过去盘旋侦察。” “ What?!”长舌鸟大喊:“你们要我去送死?” “蠢货!要找到那些藏在暗处的中国防空部队,这是眼下唯一的机会。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 长舌鸟很不甘心。但是他在频道里大呼大叫好一会儿,没人理他眼下只有他一架侦察机了,其余机次在投完标识弹后便返航了。 “该死的,我真不该留下来凑热闹……” 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往下降低高度,盘旋游荡——这是他们平常最爱的高度,那些中国人根本没有高炮武器,威胁不到半分……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有些心惊胆战。 野马看着底下并无动静的废墟区域,按住呼叫器小声问: “会不会是凑巧?或许是中国人捡到了陆战队留下的高射炮?刚刚那样覆盖式攻击下他们肯定死绝了。” “那玩意不像高射机炮。看到这漫山遍野在冲刺的中国人了吗?他们就是例子。这些人可不会轻易的死,他们总是漫无边际……” “等等,guys!” 劫掠者忽然打断他们:“Did you see that? Is that a young man?(伱们看见了吗,那似乎有一个人?)” “哪里?” 雷鸟拿起望远镜往下看,他的声音在电波中变了调: “Oh no,他在做什么——”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闪一闪亮晶晶,天上敌机排成星 天空底下,无数“波涛”在山峦间起伏,一波接一波。那是炸弹引起的泥土雪浪在翻滚。 可就在这氤氲烟雾之间,一块不起眼的小小高岭上,一个身影突兀的站了起来。 他很小,很不起眼,却让正在天上四飞寻找的机群机组人员睁大了眼睛。 雷鸟飞行员发誓,那处烟雾区域的边缘,他已经不知投下过多少颗炸弹,可这焦黑的土里再次冒出了一个会动的“黑影”。那是个人的模样,绝对是! 因为他正捧着什么东西面向天空。 那一侧上方就是刚刚降下的炮兵校正机——他们的“长舌鸟”! 长舌鸟:“让我瞧瞧,这居然还有一个小可爱活着?” 雷鸟已经察觉不对:“长舌鸟!立即发动攻击,我感觉不对劲……” 长舌鸟:“没问题,这就让他尝尝我下面的子弹。各位,接下来是我的show time……” 长舌鸟本就靠近地面,一瞧见徐青人影在黑烟弥漫的山岭间冒起,顿时右转机头,调转机上机枪哗啦啦的向着地面扫荡而去: 棕棕棕! 棕棕棕棕棕!!! 哪怕只是一架侦察巡逻用的炮兵校正机,佩备的机载机枪依旧有着步枪难以想象的威力,如此近距离的扫射,巨大的机枪不再哒哒哒轻响,而是发出“棕棕棕”的破空之声! 它边打过去,边投下机上携带的信号烟幕弹。 滋~ “Clear.伙计们,我已投下坐标,这家伙死定了,不过这附近一定还有他的同伙……” “注意下方,目标未清除!” 长舌鸟的飞行员正自喜着,在公共调频中向上方的战斗机同僚邀功,副驾驶的观察手忽然在耳机里大喊。 长舌鸟驾驶员抬头。 这才发现,那个原本应该死在他枪口之下的中国人,整个人往旁边一摆打了个滚,然后灵活的就地站了起来。 他没被击中! 不仅如此,贴着地面飞过的瞬间,他从侧镜中看到,那个中国人好像在——对他笑? “What hell……?” 长舌鸟迅速感觉不妥,马上再次调转方向,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也就是此时,他看清了,那个身影拿着的一个长管似的东西。作为海军飞行员他们都很熟悉,这是他们步兵的反坦克作战武器,鲜绿的军用炮筒在照明弹下忽闪忽闪的非常明显。 这让他有些不好的念头,这玩意是专门为了摧毁苏制坦克而生产的,它们能打坦克,如此近距离下也能对飞机造成威胁! “爬升,爬升!” 飞行员脸色一变,在紧急拉高,往后寻回侧翼,而停留数千尺高度巡航监视的机群,也在纷纷低头俯冲开火,试图牵制救援它。 可下一秒,一捧熟悉的火光从那个人的手上冒了出来—— “长舌鸟呼叫雷鸟,请求打击支援……” 嗡! 然后声音在巨大的电磁鸣声中消失,雷鸟机的飞行员一把扯下耳机。再望远镜往下看——可怜的“长舌鸟”炮兵校正机,已经被正面击中! 整个机身半边铁翅被击毁,摇摆不定的在半空中打着转,试图在控制方向,可随即第二发火光重新袭来,再次击中它。 整个飞机如前面的海盗战斗机一般,扑棱棱的像只失足昆虫直坠地面! 轰…… 由于高度过低,机上成员都来不及跳伞就直接在火光中摔死。 雷鸟喃喃自语:“……It's not real(这一定是假的).” 这是他的低语。而下一秒,另一个冷冷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来:“Guys,对方只有一个人,这是在向我们挑衅!” 雷鸟正在联系塔台:“劫掠者,你要干什么?” 劫掠者:“我要为海盗和长舌鸟报仇!” 嗡! 马上,飞机轰鸣声,在这一方的天空中瞬间轰隆隆响起! 雷鸟在呼叫:“回来!劫掠者,你在脱离编队——你会面临军事法庭的起诉的……Fuck!” 而在后方平原上。 此时,陆战步兵队还在不解: 中国部队在黑夜里已经突然再次冒了出来,仿佛洞悉了他们的计划,疯狂反击,他们自己的空中力量却并没有继续给予打击支援,而是不断的在那一片山头高空徘徊周旋,久久不肯离去。 他们隔的远,只能看到那些飞机还在烟雾地区投弹,炸了一遍不算,还在俯冲反复轰炸,居然没有怎么管四处冲锋的敌人。 “那些见鬼的飞机在干什么?!” 有些军官大怒,马上打电话问后方基地。 可处于日本海上的舰队基地,此时也陷入一片凌乱中。他们几分钟前刚刚得到飞行编队报告,他们的一架 F4U海盗战斗机被中国人击毁,武器不详,火力不详,正在核实中。 如果这是真的,这将是他们在远东战场上被击落的第一架飞机,也是第一架战斗机。 要知道海盗机的性能极好,在太平洋战场上,他们的飞机每被日军击落十几架,才有可能其中有一架是海盗机。 就是值得他们引起警惕和注意的战场重要关键。 “急电!前线机组申请通话……” “获准!” 接线员按下按钮,声音传来: “滋滋……这里是雷鸟一号,我方遭受不明中国人袭击,海盗机和一架巡逻机已被击中,我机携弹不足,申请返航,由二队接替……over.” “地狱犬基地已收到,请报告敌规模数目,重复,请报告敌规模数目。” “滋滋……滋滋……” “雷鸟?” “雷鸟收到。敌人数量目测……一人……滋滋……over.” 偌大的航空母舰基地作战指挥室,正在忙碌的人群忽然一静。 “我听错了?” 一位站在幕前的海军少将皱眉走了过来。 接线员为难,马上继续呼叫:“雷鸟,请确认后再报告!” “滋滋……” 对话器里的声音有些难为情:“已确认。敌1人,有极其精准的单兵地面防空作战能力,我们的炸弹余量不够,常规扫射,未能摧毁目标。地面不排除有隐藏的队伍……Damn it!劫掠者擅自离队发动攻击,重复!劫掠者擅自离队发动攻击!” 指挥室里面,上到少将,下至走动的尉官士兵,都微微一愣。 “雷鸟中队的队长是谁?”海军少将面露愠色,沉下脸来,“他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但是他们还来不及询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对话器中又响起其他机组成员的声音: “这里是附编队,劫掠者在向地面攻击,申请获取大规模攻击命令……” “野马3号线……请求基地命令指示……滋滋……” “ATC!ATC!红色警报!Thunderbird is KIA(雷鸟已被击中)——Thunderbird is KIA(雷鸟已被击中)!!!” KIA是指在运动战中被击落,表示阵亡。可有什么东西能对这样的战斗机造成威胁?! 一个中国人? 大厅里寂静一片。 将军一手捶着桌子,面色如同这夜间寂静的日本海面:“B-29编队到哪了,命令他们全力加速,立即赶赴下碣隅里——给我弄清楚这见鬼的……” 他的声音未毕。 通讯频道里,野马机慌里慌张的声音传来: “God!这个中国人不要命了吗,他只有一个人……滋滋……他还在攻击!”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六章 老子步枪能打飞机! 美国人陷入内乱的时候。 造成这一切的人儿现在也不轻松。这山脉四周,被炮弹炸的难有安身之地,每一处都是坑坑洼洼的炮弹坑、炸弹坑,里面淌满了热雪混合着泥灰的黑水。 徐青快速从雪窝泥土里爬起。 他的身上“滋滋滋”响着的在冒白烟,那是炮弹坑的高温烤成的结果,还有湿淋淋的肮脏水渍在美式军装外面挂着。 站起来的一瞬间,这些热的,冷的,焦的,湖的,就揉搓冻成了一团。 如果不是他体质各项属性拉满,已经被冻死。 “呼……” 在枪林弹雨中,钢铁翅膀扑腾往下落,绵绵的火光照映着他的脸庞,也照亮了这四周的大地。 看着这战场独一份的场景,他心里升起万丈豪气! 从那些飞机开始低空巡航的时候,徐青就蠢蠢欲动,侥幸捕获了一架几乎离地只有几十米的飞机后。心脏就已经在忍不住的剧烈跳动。 打韩国人有什么意思?打飞机才有意思! 从现代社会、从加入七连、加入志愿军开始,解放军战士步枪打飞机的传说就一直在流传。平河在说,余从戎在说,雷公也在说……谁都想打下一架飞机来!七连包括他在内,没人不心动,但平时战斗却需要顾忌很多。 而在这一刻……他实现了! 面前这一个挺着大肚子,活似个“大蜻蜓”、“癞蛤蟆”模样的炮兵校正机掉下来后,更是心情激动。远处已经有七连战士看到了,忍不住在欣喜惊呼。 他们都认得这种敌机。 伍千里说过,美军有一种大屁股飞机,不是战斗机,胜似战斗机,极为恶心。它们性能一般般,速度也不特别快,但能够长时间滞空,适合低空转向。 这种飞机美军已经大量装备在前线,比之前的那些侦察机还要普遍。它们一旦在天空中发现目标后,就会通知战斗机群。 根据团部后方传来的消息,九兵团志愿军后方传来的后勤补给路线,有大量的汽车、运输队伍都是在见到了这种飞机后,被不知从何处追来的大量战斗机群炸毁! 志愿军通过研究后,发现这些飞机,能够直接呼叫战斗机、轰炸机进行打击。 往往后勤队伍一有动作,就遭到飞机空中封锁,大量的炒面、子弹、后续送来的棉衣,包括战士们本身……都倒在了路上。 从二十七号开始,短短几天的战斗内,志愿军的后勤生命线就被摧毁了大半,前线的很多队伍在战场上已经拿不到后续食物!有的还剩几天的食物,而更多的已经断粮。他们在忍着饥饿、受着最严寒的天气,在跟世界上最强大的敌人打仗! “我们能够忍受流血牺牲,但不接受这种无谓的死去!” 这是伍千里对他说的话。 徐青一直记得心里。在知道这点后,所有人都对这种飞机深恶痛绝。 刷刷刷! 连续两架飞机坠毁在朝鲜大地上,美国人急了。那些天上的那些隐隐藏藏的飞机祟影,从高空不见处快速降低高度。徐青还没看清楚,就知道那一定是带着复仇的火焰,要向他攻击了。 ?,???! 他吹起脖子上戴的哨子。急促的哨音传遍四周,离他远近数百米里外,还有七连的战士们还在地上趴着。 哨子并没有什么特别含义,是紧急哨。如果硬要翻译,那就是等同于几个字: 风紧,扯乎! 随后,他便不耽搁,把身上的武器装备系好,整个人往山坡下滑去。 路上已不见雪。 正值夜间初临,天气一如既往的已经降到冰寒极点。天黑的极快,亮的也极快——那是美国人的燃烧照明弹成千上万的在天空中摇曳着,他们在试图将这片战场彻底打亮。 噗,噗,噗! 也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徐青垫着美军羊毛毯全数下降,屁股在雪地上滑着,整个人不时的颠簸。 《金刚不坏大寨主》 风里裹着雪雾,雾里裹着冰粒,当他极速下降时,狂风卷集着雪花与冰雾,在他脸上狠狠的拍打着,呼啸着,翻滚着。 四周的冰冷空气,夹杂着火药硝烟的硫磺味,呼吸上一口都冻得呛肺! 时不时的有炮弹在他附近的地方炸开,不近,也不算远。冲撞起的雪粉在这一片白天不像白天、黑夜不像黑夜的大地上飞舞弥漫,哪怕明明听得见前面的剧烈冲杀声,却看不清远处的情况。 “敌机,敌机……” 他正下降的过程中,听到有战士在两边沿坡的高地上呼喊着。抬头一看,刚刚他所在的那片山地上,一架流线型身躯的战斗机型从黑夜的乌云间冲破下来! 带着震天的轰隆声,像闪电一样穿刺着整个天空,它机下已经没有炸弹,但腹仓伸缩出两根滚圆粗大的枪管,腾腾腾的转动着向地面开枪! 棕棕棕棕棕棕棕棕! ! 徐青脸色一变:“他妈的!” 他明白美国人报复来得快,但是这次快的让他都色变——那里还有七连的战士在奔跑,他们可没他这样的速度。 徐青立刻把肩上的加兰德步枪拿下来,往地上撑去。 冬冬,冬咕隆! 徐青整个人在雪坡面上翻滚了几圈,摔的晕头转向,这才制住了高速下滑的趋势。 砰,砰,砰…… 徐青没有起来,直接就地仰卧躺倒,拎着机枪对上空呼啸而过的庞大身影把弹夹打空。 一粒粒子弹打在了机壁表面,没有穿透。飞机也没有被吸引住,他立刻又掏出巴祖卡,装填弹药,然后也不管方向,直接朝着天空射去。 彭! 火舌硬射四周。 ——这一下终于如愿以偿。 刚刚击落了几架飞机的火舌,在大地上重新出现,一下子就引起了这些敏感的美军飞行员的注意。 天上又来了一架巨大无比的战斗机,那黑黢黢的钢铁身躯在夜空下显得极为震慑压迫力。这是一架他从未见过的战斗机型,但时间已经容不了他怎么考虑。 嗡—— 上面的飞行员紧随着先前的战斗机而来,似乎瞄准了他,机腹下豁然打开,数枚硕大无比的炮弹轰隆隆的抛下! 而它的投弹动作也引起了先前那架疾飞而过的飞机注意,它越过远山,很快掉转机头,朝着这处半山腰席卷而来。 徐青把巴祖卡乌绿色的发射管拿在手里。两架飞机向他袭来,重重构织的火力网已经近在眼前,环顾四周,身后漫天炮弹落下的火光在逼近,身前只有一望无际的高地雪坡。 他没有慌,深呼一口气。然后纵身一跃再次沿着山棱线滑去! 轰轰轰…………! ! ! 后方轰隆隆响的炮弹在奏乐,一颗一颗的沿着他飞跑下滑的方向在爆炸,泥土在炸开,雪浪在翻滚,山嵴被磨平! 勐烈的枪管也冒着火焰闪光,成百上千的子弹向着徐青的方向击打,一块块铁锹都挖不动的冻土地表,瞬间被穿透撕裂出了千疮百孔的窟窿! 前方是一望无边的高地雪崖,满地的血,尸体,弹壳, 即刻间就要见底,那里是一望无际的下碣隅里平原!有着四面八方以各个阵型,散兵游勇式的在向前冲击的志愿军队伍! 刚刚还说看不见队伍冲杀的场景,此刻徐青就清晰的见到了—— 他们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如乌云蔽日在大军出动,雷霆万钧之势在冲击! 这是孙子兵法的描述,也是整个战场上此时的真实写照,徐青此时的写照! 时间聚集到这一刻的每分每秒……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狂风卷积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有一只海燕平地而起在海浪中轻盈地飞翔着! 那片大海就是这荒芜边际的朝鲜平原,和平原上的无边无际向心进攻机场的九兵团战士! 那乌云和海浪就是这正在向他攻击的两架美军战斗机! 那只“海燕”……就是徐青! 他不想把敌军飞机的压力,带给这些在凭血肉之躯冲杀的战士们。 “来吧……” 他回头瞄,单手换弹,边边跑对着飞过来的那架飞机“砰”的开火。 徐青知道,战场上从没有奇迹,只有拼命。 如果有奇迹的话——那就在此刻,在他手上的枪杆子里发生!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朝鲜战场的十二月 伍千里昏迷两天了。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这两天大家都有些惶惶无措,七连像是失去了一个主心骨般,突然有些不适应。 在所有人眼里,他一直以来就是一条打不死、锤不烂、轰不倒、响当当的铮铮铁汉,谁也没想过他会突然间倒下。 伍千里征战多年,不知越过多少枪林弹雨,打死过多少个敌人,从当初雷公看着加入七连队伍的娃娃脸战士,变成了一个可敬的百战老兵,七连连长。 他爱笑,平时却很严肃。只要是战斗,很少见他笑,只能听到他斩钉截铁的呵斥与命令。可短短两天,战士们发现身边突然少了这个耳提面命的身影,都有些不习惯。 回去的路上,徐青想到没找到药品,心里有些沉重。 “万里,你回来了!” 他披着一身风雪,拿着枪从阵地外猫着腰进来,身上带进来大股寒气,让不少在休息的昏昏欲睡的战士们浑身一凛。 靠在洞口值守的宋卫国连忙站起来,帮忙裹上大衣保暖。 “不用,我不冷。”徐青把衣服拿走还了过去,他现在的体质并不需要这些。 “怎么样,怎么样?” 余从戎靠在土坑石壁边缘,浑身是伤。 他一条手臂被炮弹片划破,冻成了青紫色,平河正在帮他包扎,用布片裹着吊起,狠狠扎着充当着绷带。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忍不住撺掇开口,眼巴巴的看着徐青。 附近的十几个战士就全部转头看了过来。 看着大家期盼的眼神,徐青站定,微微一笑:“有了。” 他盘坐下来,伸手把藏着裹在腋下、胸脯间、口袋里的布包统统拿了出来,一一放在地面。 余从容睁大眼睛,平河包扎的动作也停下。 “带回来了?!” 雷公直接站了起来。 小小的坑道战壕里几条蜿蜿蜒蜒的坑道,每条道里都挤着一个班十来个战士,外面气温极冷无比,他们原本都安静的缩在一块抱团取暖,默默等待白天的轰炸过去。 这时候听到宋卫国的声音,都下意识看了过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所有人眼睛都直了: “吃的!我们有东西吃了——” 徐青已经把一个布包摊开:里面露出来一块块白面馒头和年糕。 有战士惊呼:“年糕,是年糕!” “什么?” 在稍远处几处山沟战壕里安静趴着的战士,闻言不管睡着的、趴着的、休息的、警戒的也都纷纷被惊动了。 随着一个个携带着的布包被打开,所有人都见到了这些新鲜食物,它们表面略带着点冰霜,可那白白嫩嫩的模样看起来是如此的清甜可口。 徐青摇头:“外面温度太低了,我拿着的时候还是热的……” 他在雪地里跋涉一路,但气温太低了,没想到贴身放也不管用,这不到半个小时就凝固冻住,掰都掰不动。 “没事!捂着一会儿就好了,快给我一块!” 余从戎怪叫一声,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他一窝蜂的想往上凑。 在旁的平河摁住他肩膀:“别动,还没包完。” “嘶……” 余从戎大笑的神情瞬时变囧,“你轻点啊!” 其他战士们也不自觉的高兴笑起来,看徐青拿刺刀分这些可口的食物,所有人都望眼欲穿。 不过大家都是老兵,惊喜归惊喜,都明白组织纪律。很快就排排坐,像幼儿园等吃的小朋友似的,不发出声音,眼睛却一个个都不自觉瞄向徐青的手里。 咕噜,咕噜,咕噜…… 战士们仿佛闻到了年糕和馒头的香甜气息,喉咙忍不住的咕噜吞咽,口水生津。 年糕啊,这可是年糕啊! 哪怕是在国内,在这个年代,大多数穷苦人家只有在过年才会舍得吃上一点年糕。可现在在如此条件艰苦的战场上,居然破天荒地见到了这么多! 天知道他们多久没吃过正经的东西了? 余从戎:“给我一块!” 雷公瞪他:“不要乱,坐好。就你猴急,让万里给大家分下去。” “大家放心,这是从韩国伪军那找到的,那些家伙吃的东西不少,不够我再去抢……” 而梅生则第一时间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同样高兴,不过还是走到徐青面前问了句:“那个药呢?” 徐青正在给大家分食,听到这话动作顿了一下,笑容微微收敛,微微抬头轻摇:“没找到。” 他抹了一把头发脸上湿漉漉的雪花,冰凉雪水抹到脖子间,浑身已经没有多大感觉:“我在雪地里趴了半晚上,飞机还在四处观察,周围压根没有能安全走出去的路。” “我跑的快。隔壁172团有一个爆破班,估计是饿的不行了,爬出战壕想找点树根树叶吃,走了没五十米就被敌机发现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不言而喻。 “你下手轻点。” 余从戎原本被平河大力在包扎,疼的呲牙,听到徐青的话,他忍着痛插嘴道:“那咋办?弟兄们都饿的肚子贴着背心,这样下去还怎么打仗,你哥也一直没醒,我们还得找药去……” 徐青安静了,但是并没有沉默多久:“我会找到的。” 雷公叹了一口气:“如果实在找不到就算了。你哥如果醒着,也不会想看到你冒险……” 徐青没说话。 但是他心里打定的决定,绝不会轻易放弃。 他看着这小小的密封的战壕外那一线天的连接处,是昏暗阴沉的天空。 雪花在天空中飘着,天空深处还有轰隆隆作响的乌云雷震,那是美军飞机引擎的发动声。置身处地,让他根本分不清楚哪里是敌机,哪里是雷鸣电闪。 可这就是现在的战场,他们的阵地前沿。 伍千里那天被炮弹击倒后,连着昏迷两天,中间只醒来一次,将七连的作战事务交给了梅生、雷公还有徐青他们,然后就一直高烧不退。 大家把所有知道的土方法和战场急救都用遍了,没一个管用,现在就是在熬。如果不能从美国人那拿到药品……他很可能挺不了多久。 战士们试图在一些敌人尸体上找到药品,可是近来往上冲击的多是韩国人,美国士兵也击倒了一些,却很快被那些后续支援拖了回去。 为此,余从戎和好几个侦察兵,也在侦查寻找过程中受了伤。 他看得眼里,急在心里。美军的炮火在四处覆盖蔓延,昨天是他冒险出门的第一天,但一夜功夫,并没有收获。 他正皱眉思考着,忽然头顶上响起了嗡嗡的声音。 “飞机又来了!”战士们正吃着,脸色微变,马上都明白过来。 雷公侧耳:“飞的很低……” 声音很大很近。它们在贴着高地山头摇头摆脑的俯冲巡视,依旧那么志高气扬,即便隔着战壕的洞壁,大家也能听到那近在耳边的发动机轰鸣。 余从戎骂骂咧咧:“真想把他娘的打下来……” 大家没说话,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和其他的东西,默默的握紧了枪,仔细倾听着。 很快,飞机往上拉伸,声音离得远了,但是马上就有一道道破空声在落下——休!休!休! 徐青挥手。 战士们早就习以为常,一声不吭,全部立刻抱着火炮机枪等重要物品趴下,然后炸弹就在他们头顶拉扯着呼啸的尖叫声,落下,炸响。 轰隆隆的震动感,无论在哪里都能感受到,只要出去一冒头,就可能被波及炸死。 轰炸声还在响,头顶上不断抖落下泥土灰尘。 沉默间,徐青开口道:“美国人这两天加大了空中巡逻,原先只有白天有飞机,昨晚上也出动了不少架次。” 宋卫国问:“他们急眼了?” 徐青点头,不置可否。 雷公老神在在:“来就来呗,大不了就是打,他们逃不掉的反正……” 飞机就在大家默默的谈论中,慢慢停下了投弹,然后呼啸声起转飞而去,周围的轰炸声渐渐停歇,战士们也纷纷微微放松下来。 “该死的狗日飞机,害我没抓住。” 余从戎心疼的抓起掉地上冰凉凉的硬年糕块,往敷伤口吊带处蹭了蹭灰,马上就往嘴里塞。 啊嚏! 他刚含嘴里咬了一口,冰得他直直打了个喷嚏,脸上鼻涕眼泪一股劲往外冒。 雷公看着他:“你刚不说捂一会儿?都受伤了,别又瞎冻坏了。” 寒风在耳边呼啸着,因为是伤员,余从戎多分了一条薄单被,他和平河几个人裹在一起,可依旧能感受到每一处漏风地方传来的刺骨冰冷。 他点点头。但是嘴里依旧不肯放下那块年糕,边咧牙嘬,边看向旁边的徐青: “万里,你为啥不冷?” 徐青空空的望着天外,那里看不到飞机出动,能听到声音,他只是出神。 徐青鼻间喷出两条白雾:“我的心是冷的……” 他看着天上。哪怕是大白天,战壕外西侧的天际仍然挂着一轮晨间澹澹的月亮,那月亮很圆、很亮。 飞机的炸弹还在月白处落下,按照美军往常的作战习惯,他们这时候应该就在攻山了。果然,他马上看到远处正在跑来的通讯兵战士,口里吹响了紧急哨。 他拎枪起身:“各位,吃好了没?” 刚刚热闹的场面瞬时一静。 在千里不在的日子里,他就是七连的作战指挥。 他没再说话。战士们却瞬间懂了,各自默默放下了手里正啃着的梆硬的馒头片、年糕块,拿起枪支弹药站起来——这一连串的动作大家驾轻就熟,在生与死间已然形成了本能。 徐青看了一眼躺在战壕最里边的伍千里,他身上覆着厚厚的棉被,只露出半张沉静的脸。 轰炸声这么大,依旧昏迷不醒。 “走。” 再转头。外面大雪漫天纷飞,尖厉的炸弹在天空中抛下爆炸,所见之处是白日里冷冷的光,冷冷的雪,冷冷的寒风,冷冷的炮弹,还有他直奔那些敌人已经冷到极致的心。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战士浴血东山巅 一 “真他娘的冷啊……” 刚到战壕出口,刚刚轰炸完的高地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寒冰冷风刮着爆炸后的灰尘,向他们倒灌过来,不少战士被炮灰呛的连连咳嗽。 徐青连忙道:“都捂住口鼻。” 十二月的朝鲜更冷,大白天的到处都是冰雾,高地上没有遮拦,刮着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战士们身上,身体四肢有刀子割裂般的疼痛感。 徐青裹了裹紧衣服,看向大家:“老广,你带八班去山右,老梁去西北坡——老刘呢,老刘在哪?” 刘志毅举枪:“这儿!” “好,刘班长,你带人帮雷公看好炮阵地,注意查看四周动向。这是我们最后的火力,千万别给敌人端掉了。” “是。” 一声令下,战士们有枪拿枪,有炮拿炮,纷纷猫着腰从战壕口鱼贯而出,踏着焦黑的土地朝四周的小山包跑去。 徐青回头看余从戎:“叫侦查班去前边看看,你自己有伤就别去了。” 余从戎一只手还吊着绷带,但另一只已经拿起了枪。他摇头:“那可不行,我的弟兄得我自己带!” 徐青看他坚持,也就不再多言:“那注意点,不行别逞强。” “知道啦!我的万里连长……” 现在伍千里不在,这个年代的战士们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谁能带他们打胜仗,他们就跟谁。徐青这些天的战绩和指挥能力所有人有目共睹,于是大家一致认可他成为代理连长。 技能升级后,徐青吸收了很多各种各样的战场记忆灌输,对于部队指挥而言也有一些经验。对于大家的信任,他也不怂。 徐青出坑道后,带着冷枪班奔向高地前沿,目光扫射,寻找有力的作战位置。 但环顾一圈,昨天连夜抢修的简易掩体和坑道又没了,到处成了一副光秃秃的景象,周围都是山火。 特别是凝固汽油弹,美国人又补充了新的,打到哪里就烧到那里,连土石积雪那些根本没有燃点的东西都烧了起来,那些防御工事在满山四处一片稀稀拉拉的火海,一烧既没。风一吹,呼啦啦的火星子还在到处直冒。 这些炸弹炸开的不仅是山地,还有他们的心血。 “……没事。”雷公看到他这副模样,走过来,“大不了再修就是了,这也不是第一回了。” 徐青点头,回头喊起来:“各班分一半人,马上就地挖战壕阵地!” 高地山头的土刚被炸的翻了一遍又一遍,现在踩上去还是软的热乎的,冻土都蓬松了,往日的经验告诉他——再过半小时不到这些土又会硬下来,现在是最好的抢修时间。 “来了,二班的,这边!” “快挖……” 趁着这个时间,所有的战士把枪背在身后,然后掏起为数不多的铁锹,用铲挖,用棍杵,用手掏,在炮弹坑的基础上,挖出一个个浅浅的战壕,把蓬松的黑土堆积填实,勉强充当架枪、藏身掩体的用处。 别小看着这么一点东西,小小的一层掩体可能就是救下战士们命的最后一道防线。 徐青招手:“平河,卫国,带大家到前沿阵地上埋伏好。” 冷枪班虽然成立不久,但每天晚上徐青和平河手把手的教导,已经有了雏形,大家很快四散在高地周边,目光清冷盯着山下。 “快点,给把劲!” 雷公和刘志毅跪在地上把土面铺整,迅速构成一块平地,战士们摆上仅剩的那几门迫击炮和榴弹炮,抓紧时间调试。 时间不可谓不急。 从二十九号晚上起,美国人便开始有意识的报复冲击,一要准备打阵地了,飞机大炮便被拉过来先轰上几轮再说,然后趁着志愿军产生伤亡乱阵脚时,便派着一支支小队四处分散朝上面冲击。 美军指挥官也学乖了,在根据志愿军作战的习惯和并不丰裕的火力,不断压制进行消耗战。 这打到了大家的痛点上。 九兵团的后勤运输路线已经断了好几天,沿途的物资都送不上来。 东山这边高地上,可不止有七连一支队伍,许多守阵地的队伍情况更糟糕已经弹尽粮绝,好几天没东西吃只能啃树皮树根,树皮树根也有限,他们只能饿着肚子赴死战斗。 雷公带着炮排到了高地右边,那边是他们一贯的炮击点;余从戎受伤了,但是火力排仍旧冲在最前,在蓬松黑泥土堆当中卧倒,将一挺挺机枪松垮垮的架在上面; 徐青看了又看,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要布置的,他见有战士在数着自己的子弹,一颗一颗的清点。 于是转头问:“我们还剩多少子弹?” 梅生随即拿出胸前的小本子快速瞄了一眼:“还能打两个白天不到。” 他心里面马上默默计算起来。 当上了连长,哪怕是临时的,徐青也感受到这个身份职务的巨大责任和压力。 他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而是要照顾那么多人,一百多人,每一个人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任何一个决策的失误都可能导致他们的丧生。 要是美国人今天不打,他们能坚持两天,美国人要来了,两天的量也许一场战斗就会打完,也许还有剩余。这都是未知数。 他仍然有些不放心,又对远处吹起哨子:“老广,老梁,南面和西北面——都到位了没?” 隔着一条山嵴线的广福生,很快吹起响应哨: “哔哔哔(已经作好战斗准备)!” 梁有地也挥了挥手。 梅生是个有谋有略的上海人,他有文化有知识,也有着高情商,作为连指导员,他明显能看出徐青内心的担忧。 他放低声音:“大家都有数,大胆指挥,不要有任何负担,我们都相信你,也支持你所有决定。” “好。”徐青听他这样说来,心里微微放心。 今天是他正式带领七连一起战斗的第三天。 前天昨天打得比较顺利,但那明显是美军在例行试探,进行火力配置侦查,虽然打的仓慌,却也没有暴露出什么。 他把兜里一包子弹拿出来,哈了一口气,驱散上面的寒气。虽然更多是心理作用,但是感觉上弹头更加趁手了些。 他将八颗子弹一颗一颗的添进加兰德的弹夹中,然后装填,“卡察”两声,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他的心又慢慢沉静了下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宋卫国趴在最前,回头低喊:“万里,我看见敌人了!” 周围的战士也都听到了。 所有人也顾不得继续挖,满身灰头土脸的从刚挖的战壕小小的遮掩口爬了出来,争先恐后拉起机枪步枪准备。 众人趴在山头上往下看去,大片大半的美军士兵小心往上探,大约有三四个排的模样,人很多,而且一个个装备依旧精良,弹药充足,胸前挂着的两颗手雷都能看得清。 他们猫着腰上来,并没有直通山顶,还是像昨天一样先拿了半山腰的小山坳平台,沿着山嵴现在做防备。 昨天那里的防御工事刚被徐青炸掉,现在他们又抬上了大量新器材在那里堆积着,钢的,铁的,还有许多他都不认识的东西,在紧急修筑,阵地形成的速度、规模和强度远比七连要好。 徐青已经看得麻木了。 宋卫国在侧右前详细报告:“敌三只小纵队,约一百二十多人,正在试探往山上来——预计一分钟到达我方指定交战位。” 眼前山坡上残留的雪地里,还有不少尸体炸开后在地面留下的血雾残迹,一大块一大块的,有他们倒下的战士,也有被他们炸死的美国人。 徐青眼前嘴巴有些干,他舔了舔嘴唇: “跟昨天一样,不让一个敌人上山。” 战士们于是把头埋的越低,浑身卧在周围不停挨炸的颇为腥臭焦黑的泥土里,手已经摸上了枪栓,只小心露出一双双眼睛瞄着。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战士浴血东山巅 二 宋卫国:"上来了!"徐青看到了.冰雪零散覆盖、黑白相间的陡峭山坡上,这些个士兵们弯着腰,他们很小心,呈分散状正在往前展开攻势.离雪峰顶部尚有一段距离。 徐青屏住呼吸:"再等等,近一点,再近一点。" 熟悉的阵型,熟悉的队列.他知道,对面发起进攻的,应该还是下碣隅里反攻特遣队迈尔斯营长手下的那一位尼古拉斯中尉。 这一带几个山是东山的主脉,占据着地理学意义上的主峰位置,而美军这两天已经陆续增援后,已经夺取了东山一带近好几个山头.他们这儿就是下一固必须要争夺的关键。 一百米。 八十米。 五十米.……."准备了.……"徐青猫着一双眼睛能看到,到了这个距离,已经这陆战队惯用的的手雷投掷范围。 当头的尼古拉斯中尉第一排在打头阵。 那位中尉已经不是跟徐青第一次打交道了,他越牲上越能感受到附近阵地的安静.他身边副官适时开口:"战壕没了,那些防御工事也没了,中国人会不会被炸死了?"尼古拉斯中尉没有说话,而是伸了一手。 后面的士兵们纷纷停下脚步,然后躲在山坡的斜切面蹲了下来,枪口继续对着山上。 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一那里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有一片黑土.但只有这几天攻击中活下来的士兵们明白,这都是中国人的假氯。 他们不是笨蛋,更不是白痴。 明白这些狙击他们的中国部队士兵,绝不是酒囊饭袋之辈一他们总是有着顽强惊人的战斗意志,总是会从各个他们认为不会有人的角落中生生冒出来。 尼古拉斯做了一个手势,向上举着。 刷!然后有骑令官瞬间挥旗,后面的士兵们一个个接到了命令,随即从胸口掏出了手雷,准备拉环,而重机枪也摆在了适度角度,机枪手掌心冒汗的着手准备中.……他们也很紧张。 这样与山上的战斗每天都在发生,尽管死的更多的是附庸军队,但陆战队也有伤亡减员。 尼古拉斯看了看寂静的高地,手一挥:"Fire !"而与此同时徐青也看到了他们的动作,就等着他们手往身上摸手雷的瞬间,队伍出现了零点几秒的凝滞和短暂的空档期.他也萎间吹响了鱼鹰哨子:"开火一"双方不约而同的在这五十米上下坡之隔,进行了今天的第一轮交火!美陆战队的动作稍慢了一点,七连战士们于是打响手中的各种武器,机枪、步枪连发声,以及雷公的炮声,最先从山上l起,很快就连成了一片。 这些尼古拉斯排扔在当头的韩国伪军,便第一时间马上倒下了大片,一个个身躯在漫天的黑沙和弹幕当中爆起了鲜红的d花,摔倒在山坡上.他们倒下了,而后面美军也开枪了,猛烈的枪炮声在这山坡上大作.双方心知肚明,没有人惊呼,只是在用尽浑身解数向着有人有火光的地方交火而去。" 砰"的一声响。 徐青在开枪,可他的精准度和开枪的手法在美军边如今早挂了名。 他刚开枪不久,那边的尼古拉斯中尉又呼叫了:"There's the sniperl Attack there.…"于是猫在半山腰沙袋后面的又一个排士兵中了出来,三十多个人对着徐青的方向攻击而去。 啪,啪,啪!那枪声大作起来,把徐青耳朵震影得嗡嗡直响,几十上百颗的子弹不往其他的地方,就朝他这飞过来,在空气中呼啸撕裂过程当中,他甚至能感受到蒸腾禀剐的热度,就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许多打在身前的/小土堆上,有几颗甚至已经打穿土层,逼近了他的身体。 他也微微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趴下头,迅速在小的战壕沟里往旁边滚去。 然后吹响哨子,呼唤着宋卫国:"别跟我待一块,保持距离!"周围的七连战士们]没有看到他这边的状况,但能看到边的美军一个排的兵力在向着一个方向猛烈集火,他们纷纷明白.余从戎:"往那边给掩护!掩护!"这时候,其实已经没有很多的子弹数量去进行真正的火力压制和掩护,大家只能尽可能的射准。 借此机会,徐青已经逃脱了刚刚的藏身之地,那边大兵们还在像已经打得不成样子的土包进行大面积覆盖式射击。" 这些人记吃不记打啊。" 他心里也恼火.如果不是子弹数量不够,如果不是没有飞机大炮,这些人怎么能针对得了他!徐青找域好位置后,把身上背着两把狙击步枪都拿了下来,射完一管就抛下丢给宋卫国:"装弹!"然后又拿起另外一杆枪再次射击。" 砰!!!"连数串的巨响,枪声在枪林弹雨当中尤为有辨识力,射中了那山坡下弯着腰、蹲距着、在山头石后的士兵们.现在他们也知道了打那些韩国人,美军并不一定会撤退,可如果打死的美国人多,他们的总长官可能就会犹豫而后退。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这么一副奇特的场面:位于前排的韩国士兵们住往疯狂出力却不讨好,倒下的没有刚开始那么多,而方的美军士兵在疯狂的缩着脑袋往后挤着,因为时不时的就有一个子弹从不知哪里出来的缝隙击中他们的头盔。" 啪!"的一声后。 不时就有鲜血就在一个个的士兵头盔中爆裂了开来,得于子弹大力的惯性,这些脑袋的主人整个人甩着往后一仰,身躯像是松软了般,重重的倒在了雪坡上!大兵们]这些天不是第一回见,甚至已经习惯,但双目之间仍然藏不住恐惧一他们只要看到谁的头微微往后一仰,就知道…这个同僚没救了."Soldiers,继续射击!不许后退…"战斗队伍序列中有微微躁动,但在指挥官的喝令下依旧沉静和冷漠,这是生存的本能。 他们只有死这些中国敌人e才活着离开下碣隅里,活着回到美国。 在徐青不断的射出子弹的时候,他也能感觉到那些士兵眼里的惧意和畏缩,但是并没有退。 这些陆战队有自己的射击指标,必须把携带上山的所有子弹打空打光,否则回去交不了命。 交战半个小时不到,志愿军这边火力明显减弱,因为大家的子弹单数量已经不多,只能节省着用。 他能看到西边山头上广福生带着的两个机枪班,已经收起了机枪。 因为子弹已经见底,再打只能近身上刺刀,而这并不徐青想要见到的。 他连忙吹响哨子:"不准中击!不准中击!全部保持阵地阵型…" ------------ 第一百四十章 战士浴血东山巅 三 雷公、梅生、余从戎连忙也吹起。 哔哔哔…… 散落在各个山头上的排长班长们,马上听到哨令。 没有重蹈前天的旧历史,尽管火力见底,大家马上变换阵型,拿着步枪、手枪和长柄手榴弹继续游击作战。 徐青松了口气:“节省弹药,换冷枪班来主攻!” 只有把这水搅浑了,他才能更好的发挥神枪手作用。 于是高头阵地上,四面八方的小山头黑土战壕里,响起了啪啪啪的连绵狙击步枪射击声。这都是徐青亲自为他们调配改造的加兰德,精度和准度都有提升。 “怎么会?” 尼古拉斯中尉在后排指挥着,也愣住了:中国人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多狙击手,这种兵种是能批量生产的吗? 交火了十几分钟,大批韩国士兵在地上爬着,美军队伍里又倒下一些,他见攻不上去,今天的弹药消耗也已经打的差不多。于是开始呼喊—— “Everybody,we back!” “go go go,let's go!” 美军士兵们早就不大愿意,听到命令后松了口气,明明志愿军的火力已经变弱了,他们却不管不顾马上往后退。 七连这边也松了一口气。大家仿佛心知肚明,那边一停火,七连再打一轮后很快也停火——不是不想打,而是他们没有更多的弹药继续打下去。 冷枪班的吴老三朝着下边四散退去的人群瞄了两枪。但太远,没打中。 “节省子弹。” 徐青按住他的枪管。 吴老三有些遗憾道:“嗳!就差一点……他们可真怕死啊!” 徐青摇头:“这队伍不是正规军,靠火力不断打骚扰,他们在跟我们拼消耗。” 昨晚他在敌军那边打听到,这里的防务官并非那么积极,但在上级长官严令督促下,不得后退,只能拼死的一次次反扑东山高地。 而连天来,这些美军增援往上冲击,队伍换了一批又一批,有的在七连枪口下栽下了,有的受了伤被拖了回去,现在美陆战队的士兵人数也在减员。 于是这个尼古拉斯中尉调动了包括文书、汽车兵、司机、厨子、通讯兵,甚至卫生员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一起,又集结成了三百余人新的连队。这些人虽然只是后勤工作人员,但也接受过军事训练,只要拿上枪,就是全民皆兵的美国大兵。 徐青相信,七连绝对能打得过他们,只是现在的火力不足了。 他从土里爬了起来,看到远山处所有人也都站了起来,大家脸上充满战斗后疲惫,四扫了一眼,都算健全。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喊来宋卫国: “你领几个冷枪手,注意战场上有没有装死的敌人。小心点。” 宋卫国提枪点头:“明白。” 徐青转头又对远处吹了下哨子: “一班二班,去清点人数,打扫战场!老广,你带着八班继续警戒,提防美国人再次羊攻!” “是!”梁有地和广福生在南边北边山头上刚爬了起来,听到后大声应道。 徐青靠着战壕就地坐下。数了数,身上原本百来发子弹,刚刚打出去了过半,剩下的已经不多。 他马上回头又补了一句:“尸体搜干净点,子弹绝不能放过!” 梁有地远远的回了声:“我记住了……” “万里连长啊!”余从戎跛着脚过来。 “说人话。我不是连长,别乱叫。” 徐青正心累着,哪有空搭理他的混不吝。 “是是是……你说,这些美国人打又打不上来,退又不肯退,这什么时候是个头?”余从戎脸上带笑,可更多的是一种浑身气打不出的澹澹郁闷。 徐青没回答,反而看了看他的腿:“你脚又怎么了?” 余从戎大黑粗脸一红:“没咋!刚打急了,被机枪后坐力扽了一下,磕石头上了。” 徐青也不管到底什么原因,点点头:“你都受伤了,就安分点!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等你伤好了再好好战斗,只要我们守住了这里,不放跑了美国人,那也是胜利。” 说到这里他手一顿。突然抬头: “而且,你是老兵,都快大我一轮了,还需要我教你?” “嘿嘿,这不是现在你说了算嘛!” “德行。” “好嘞好嘞,我的小万里,你指挥的可真有模有样的,这玩意还能天生遗传的不成……” 徐青脸一黑: “滚蛋!” ……… 与此同时。 尼古拉斯中尉带着一排和三排部分人员往下退去,他留有一队韩国人在半山腰,他们的反斜面阵地上驻守着。 他知道中国人对这些韩国人部队,是能杀则杀,杀不了也不强求,简直就是他手下最好用的先遣屎壳郎士兵。 而今天的进攻任务也如期完成。这么打消耗战打下去,他们迟早会胜利,而后方也迟早会来更多的支援,他们也能安全的撤离这个鬼地方。 尼古拉斯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可他一回机场外围驻地,心里便咯噔一下。 因为在营帐门口,他的直线上司第一工兵连的乔治·金上尉正站在门口,在他旁边还站着好几个上级军官,其中一位身材修长,面容儒雅的白人长官站得中间位置。 他停下脚步仔细看去,脸色更是大变——因为那居然是他们海军陆战队第一师的最高长官奥利弗·斯密斯师长! “Staion(立正)!” 尼古拉斯忙站直了,抬手行美式军礼:“Sir,第一工兵营A连前线执行官——尼古拉斯·罗耶,向您报道!” 史密斯师长点点头,没有在意。但一双眼睛明明很和睦,白色透着湛蓝的童孔直盯着他: “尼古拉斯先生,打的不错。” 尼古拉斯中尉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哪里是夸奖? 他面露难色:“Sir,那些中国人的枪炮很强力,我们难以攻上去……” 他话没说完,史密斯师长没有说话,而旁边的乔治·金上尉已经满头大汗。 另一个更高级别的长官迈尔斯中校脸色勃然大怒: “尼古拉斯先生,你的失败是为此找借口吗?中国人已经在上面守了这么多天,他们的运输线路已经被我们完全切断,他们根本没有食物!没有子弹!告诉我,罗耶先生,你怎么可能打不上去?” “可是我们的人仍然伤亡惨重……” “我不管伤亡的数字,若论伤亡,那些韩国人更多,为什么不说?我要的是你打上去!” 迈尔斯中校非常愤怒,因为他在里奇中校面前曾经立下了军令状,而此时又带了史密斯师长亲自过来查看战况。 在刚刚的那一波攻入阵地的战斗,师长阁下就站在营帐指挥所门口,用望远镜亲眼目睹了刚攻山的那一幕。 迈尔斯心里都很忐忑,他熟知这位史密斯师长是怎样的一个人,越是生气发怒的时候,越不会喜怒现于表面。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把气撒在这个前线的基层指挥军官身上。 尼古拉斯有些不服:“先生,我明白。可其他地区的陆战队也没有打下那些高地突围出去,我们起码和这里的中国守军形成了一种平衡……” “先生,你在跟我开玩笑?” 乔治·金上尉偷瞄了一眼,无可奈何的解释道:“将军,中校先生,我想……这不能完全怪我们的士兵,他们已经够棒了,由于地形和中国军队的顽强抗击,我们并不能很快的成功攻上去。” “你们哪是没有成功,你们是完全失败!” “好了。” 史密斯终于开口。 他看着那一座被军机和炮击削去了数个山头高低的高地,从原先较高的海拔已经变得平缓了很多。但还是那么的深邃,以及让人难以捉摸。 “里奇给我做了保证,一定会尽快的攻下这处高地。我给了你们信心,也给了充足的飞机和步兵炮的支持,不管以前怎么样,在六号之前,你们给我一次成功的漂亮的战绩。如何?” 他转过身回到营帐中,指着地图上的标记和行军路线: “第十集团军已经在退却中,我们第一师在东线这里要想赶上兴南港的船,必须尽快打通这里,让古土里、柳潭里那些朝鲜村庄的部队尽快赶过来,保护好机场周边十公里内安全,还有面前数之不尽的山头上隐藏的中国部队们埋伏。” 冬。 “这处高地。” 他拿着木手杖,戳了戳地图上画了重重几圈的East Hills(东山)字样:“我想你们都明白——它就是这次行动成功与否的关键,我们要想回家,就必须驱散那上面的中国人,占领它。或者……毁了它。” 他最后一句是看着尼古拉斯说的。 迈尔斯中校看着这个下属,则是极为不顺眼:“当然你不想回家的话,可以留在这……” “不不不,我怎么会留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呢?”尼古拉斯拍着胸口,身体弯了下来,“少将先生,卑职我一定会完成您的任务的。” 他想起那处刚刚打过的高地,心里闪过一丝波动。这几天和山上那个诡异的“幽灵”狙击手达成的平衡就要再次打破,可他也不想战斗,不想再待在这该死的远东寒冷冬天里。他只是想回去。 这次怕是要和这些“中国朋友”永别了。 说着。 史密斯师长又拿出了一份新的行军调令,他从古土里撤下来的两个坦克连和机械连里调过来大半,还有一个英军皇家陆战突击队。 这勐烈的火力配置,还有一排排从后方运过来的新式步兵炮看得尼古拉斯中尉惊讶不已。 他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问:“少将先生,我们这是要彻底撤退了吗?” 史密斯微笑着,一如既往的儒雅: “不,我们只是向另一个方向进攻。”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战士浴血东山巅 四 徐青并不知道他们这些对话。 如果他知道的话,同样会认为这话没毛病。 因为美国人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或是撤退,哪个方向都有志愿军在等着他们——一天不投降,中国人就一天不会放过他们。 不过现在他还暂时没空理却这些。他正在因为七连的火力告急,而陷入一阵焦虑当中…… “大八粒有八十三杆,水连珠剩四十多架,冲锋枪二十七把,轻机枪有三十二架,重机枪两挺。装备都算齐全,损坏不多,但是子弹供应不上去。至于炮火……” 战壕里。 七连例行围坐一团开会,梅生把报损统计念出来后,大家一阵沉默。众人目光又转向雷公。 雷公正小心翼翼的给军械上油做保养,这些炮弹融化滴下来的“黑油”,大家不舍得点灯,更不舍得做它用,就用来护理这些手上最珍贵的武器。 “也不多了……”雷公不用看,直接摇头念叨起来:“前天炮毁了三十多具,迫击炮榴弹炮加起来勉强剩十二门,高射步兵炮,有一门。但没有弹了。老大难的山炮野炮都在这坑里躺着——也早冻坏了,使不了啦!” 他指着地上的这一具超级巴祖卡,面露惋惜: “这里头就数这些‘大抬杠’不会炸也不会缩膛,一顶一的好用。可就是太少了哇,打一个坏一个,坏一个修一个。万里,你看什么时候咱们再抢些回来……” 徐青点点头。 大家都在看着他,他心里也在盘算着。 他们每天都面临告罄,在弹尽粮绝的边缘上徘回,极为危险。 刚刚分发给大家每人几十发,经过这番轮战又消耗了大半,剩下的都已经见底,暂时只能依靠刚刚打扫战场看还能有多少了。 他心里同样焦急,但不能表露出半分。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伍千里平时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很快。 梁有地带着十几个战士猫腰进了战壕,他们手里抬着一堆敌军士兵的服装和大堆的杂物,众战士们把东西放在地面,顿时激起灰尘阵阵。 余从戎连连咳嗽,移了个位置:“呸呸呸,轻点啊,老梁!” 梁有地屁股往地上倒,呵呵笑:“我都快累死了,你以为这是给你上座端水呢?” 徐青没管他们的拌嘴,直接掀开衣服,粗略看了一下,微微一惊:“搜到的都在这了?” “对。” 梅生站了起来:“这次有这么多?!” “那些韩国人跟美国人,那叫一个富得滴油啊。”梁友地神色疲惫但也很兴奋:“弟兄们都扒干净了,身上一件没落下,尸体上干净的很哩。” 余从戎忽然问:“美国人白不?” 梁友地抖起眉毛:“你还别说,打死的那些个美国老,个个白净的不像话!仰面趴着就剩一瓣瓣光腚大屁股,白晃晃的差点把我眼睛闪瞎……” 战士们轻笑起来,一张张黑的,白的,沾着血,缠着绷带的黝黑脸庞难得的被他逗笑了。 余从戎都囔着:“早知道我也去了……” 雷公:“你一个胳膊都废了大半,凑什么热闹?” “咳。” 徐青微微提了下声:“别闲聊了,先说正事。” 梁友地一拍脑袋:“害,都是余从戎这家伙给闹的。” “万里,指导员,你们瞧,子弹搜到了好几大包,拢共六七百发,都是美制的。这些家伙随身带着一个个弹夹,大八粒直接就能推枪上膛用!” “还有这些,冲锋枪带回来不少,比斯登九九好使多了。还有,这个……这个……这些家伙身上可有不少好东西,喏,这还翻到了几瓶洋酒!” “酒不错。”雷公探出头,“咱们有组织纪律,战场上不能喝,不过用来清洗伤口刀具也不错。” “给。” 徐青在地上蹲着,把那几瓶瓶身晶莹剔透的威士忌白酒挑拣出来,给他抛了过去。他看着这些物资颇丰,脸上也微露出喜色。 七连不少人或多或少都挂了彩,有让子弹擦伤的,也有被炮弹余波冲撞,伤员在一个一个的积累越来越多,物资却在一点一点的消耗。他们下不去,也没支援上来,处境变得越来越艰难。 今天缴获的物资较之前已经很多,这让大家伙坚持下去的希望更大了几分。 “各班各排,来两个人领子弹!” 梅生招呼着赶紧把这些物资分给大家伙,所有人有的还分到了糖,巧克力,都喜气洋洋,有一种久违的兴奋。 “美国人赶着这些李承晚兵,难道就上来送咱们装备来了?” “想的倒美?人家可没那么好,他们可不把韩国人当人。你哪天看到美国人打头排了?” “他奶奶的,这些白皮洋鬼子还真是怕死啊。” “那可不!他们自个的命比这些炮火要金贵,啧啧……” 徐青自己补充了八十发子弹,其他的全部当场分给所有的战士们。他打的最准,为了使用效率更高,他必须拿最多的来。 重新坐倒在战壕里,徐青吐了口气。 瞧着大家分物资,看着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之前除了那些韩国士兵,美军有留下这么多的装备和满地尸体吗? 他心里的弦紧绷起来,心里的怪异感变得越来越强烈,某个瞬间,他整个人直接站了起来: “不对!” 徐青忽然站起的动作,哗啦啦的枪械和装备子弹摩擦声吓了大家一跳。 余从戎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不对……很不对劲。” 徐青心里有些隐隐不好的预感。 按以往经验来讲,如果美国人没有拖尸体回去,往往意味着两个情况:一个是作战敌方火力勐,无法拖回同伴尸体;另一个则是他们要马上要进行更大规模、更大范围的攻击。 而七连虽然连天来打退了美军好几次攻击,可也只是一个连队,更何况打了这么多天,火力早就弱了下来。抛去一切不可能,最后剩下的就是真相:美军可能另有动作! “全体都有,情况恐有变——马上去看看山下敌人动向!” 他一手抓起拄在墙边的步枪,披上披风,立刻就往外跑,大家虽不明所以,但也立刻摸枪跟在他身后,刚跑到战壕出口…… 休! ——轰! ! 一声巨响忽然从天而降。 彭! 徐青还没冒出头,整个人就被迎面暴散的黑色泥土冲击波打得往后一退,打回了坑洞,浑身紧紧贴在坑壁上,动弹不得。 他抬头,隐约看见战壕外边有三枚闪着红光的信号弹在升降,从山下被打向空中,正在天空中呼吸不定的闪烁着。 而与此同时,在远处他看不到的山下机场平原,有数十门大炮齐响,迸发出了怒吼般的震天轰鸣,一团团火球穿过朝鲜天空在他眼中越放越大——马上就要袭来! ! 徐青大喊:“炮击!炮击!快回去坐下——” 休休休! “大家小心……” 所有人立刻趴了下来。 轰,轰,轰,轰,轰,轰…… 大地在抖动,山头在震颤!七连包括徐青在内的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因为四周全是巨大的轰炸声包裹着他们,耳膜都快承受不住。 这处战壕是美国人最初修的,在他们发现后又简单的用木板、树木甚至炸碎的炮管加固,可现在头顶在不断抖落下泥土,周围的坑壁上甚至出现了裂缝。 余从戎惊愕抬起头:“这里不会要塌了吧……” 徐青回头大吼着:“不要乱动弹,都趴下!” 大家马上一声不响的趴着坐着蜷缩在战壕的拐角阴暗处,那里有最坚固的支点。雷公紧紧抱着昏迷的伍千里,也缩在角落一方。 他拿起铜制扩音器放在耳边,在木板上不断刻着,嘴中默默地念叨。念了三轮炮响,雷公豁然抬头看向徐青,脸上带着他平时少见的肃穆: “万里,美国人不对劲——真的不对劲,这会儿的炮击密度比前几天总共加起来都要密。” “我看看。” 徐青接过木块。 雷公记录的很详细,以他的耳力也能听清楚:两三秒之间就有十几发落弹点,真细算下来,一分钟那就是上百发。 美国人今天吃了药? 徐青已经打退了尼古拉斯至少七次进攻,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个美国人和他手下士兵都恐惧,他们怎么敢?他们想干什么? 而梅生满脸严肃:“在外侦查留守的队伍,没有鸣枪报信!” “炮击只是一瞬间的事,他们来不及……”徐青说到这忽然想了起来,马上又站了起来:“不好,老广他们还在外面的阵地留守。” 他连忙要往外冲,梅生和平河一把拉住:“别!万里,现在出去太危险……” 轰! 一个炮弹就炸在战壕,出口前方刷刷刷的流土直接震落下,大面积堆在前面,把坑口遮得严严实实,也把他几个人冲的往后连退好几步。 徐青回头:“不要拉我。” 雷公马上站了起来:“现在不能出去,这样的炮火密度,出去就是死。” 梅生脸色也很差,但同样点头:“有老广带着他们,都是老兵,他们会躲的……” “会死的!” 他环顾四周,一字一顿: “外面两个班,几十名战士,是我,亲口让他们在外面戒备的——千里不在,我必须要对他们负责。” 众战士原本都爬了起来,匆忙着都想要过来拉住他,可听到他这番话都默默停在了原地。 徐青手上的劲何等之大,梅生、平河加上宋卫国三个人都揪不过,被他用另一只手轻轻往下推,便挣脱开来。 “行了!” 他深呼了口气,看了看大家:“都听我的!你们都趴好了,记住——炮声没停不要出来,我先去看看……” 战壕洞口被大量的基土垒着,他屏住呼吸,伸手往外掏着,然后整个人快速的从土里钻了出去。索性没有什么大的石块,不过几秒钟便冒出了战壕地面。 他人一出去后,趴在地上,就看到整个天空有数十个团火光正交叉着向他们这一大片的山头袭击而来,覆盖着数百米数公里范围。 这是多么恐怖的场景! 因为不管站在哪里,只要一抬头,就有几十颗太阳无死角的对着你。它们并不像太阳一样放着温暖的光芒,而是散发着催命的耀眼温度,带着骇人的磅礴力量扎下来,欲要摧天毁地! 徐青扯住面罩,在雪地里一打滚,躲过爆炸引起的一大片火舌,急快爬了起来,然后开始急速奔跑起来。 在炮火当中,他大喊着: “广福生,老广!五班,八班的!” “在不在——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战士浴血东山巅 五 他的声音像铁号子一样穿在高地上,铿锵响亮,可在炮火当中还是显得微弱。 一边跑,漫天的黑泥在飘,根本无法呼吸,湿润的,潮湿的,溅着地上尸体的血,混合着不知什么颜色气味的东西…… 整个山头都在跳跃,泥石在跳,尸体在跳,火焰在跳,没有一处停歇,剧烈的爆炸和数百上千度的烈火把周围的空气烧的都仿佛在沸腾! 轰。 一颗炮弹就落在他身前十多米不到的地方,冲击波炸的他连忙往地上一趴,整个人随着土地起伏狠狠拍了又拍,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久久才站起来。 ‘老广……’ 徐青强打精神,撑着地面。他继续喊着,可整个人仿佛泡在水里,听不见自己的喊声,只能听得世界一片嗡鸣。 他使劲甩了甩脑袋,世界的轰响才再次慢慢传入脑海里,可还是不清晰。 他摸了摸脸颊,摸到了一道滚烫的热流从耳边流淌下。是血——炮声震裂了他的耳膜。 ‘——他妈的!’ 徐青揪出衣服里一团棉花匆忙塞在耳边,止住血,以防被冻住,他也管不了其他太多,马上便继续撒起腿跑起来。 刷!刷!刷! 周围。 炮弹在炸裂中发出绚丽的火光,他拼了命的预判,躲避,穿梭,逃脱着冲击波和爆炸,往前面跑去。 徐青玩过现代的四三九九电脑小游戏,跟这何等相似,可又何等不似? 玩游戏有无数条命,躲不过,从头再来便是。可在这里只有一条命,这里所有上战场的战士们也只有一条命,稍有不慎,就一命呜呼。 他已经放开到了极致。 现在是寒冬腊月,日常保持在零下四五十度,朝鲜最冷的冬天,他身上已经沁出密集的汗来,整个脸潮红的与这周围的火光无异。 这对他也是一种极高的难度,时不时的被爆炸冲击拍打在地面,他只能忍着痛爬起来,继续奔跑。 跑到西北坡前沿边缘,在炸开的周边山包附近,徐青隐约看到前面有一片小小的“灰色”在土里趴着,有人在呻吟。 徐青听力渐渐恢复,注意到那是八班长广福生。 “你受伤了?” 他带着二十多个战士们正躺在那小小的山包后面,他们大部分已经受伤,捂着脑袋,蜷缩着身体,狼狈往掩体的黑土里面钻——因为周围实在没有太多可阻挡遮掩的事物。 广福生抬头,浑身是血:“没事——万里你快走!敌人炮火很勐。” 徐青大喜:“不要动,我马上接你回战壕……” 但话没说完,一大群勐烈的炮弹直飞过来,一颗颗落在山坡斜面上,有两颗直接扎进了广福生脚旁不远的坑道里。 轰! ! 下一刻,一只断掌啪嗒一下就挂在了徐青脖子上,他低头一看,雪地上撒的全是血,手掌上五指还保持着往前伸着的样子。 而前方刚趴在地上的人,已经没了。 徐青喉咙咕噜了下。 “班长被美国鬼子炸死了……” 周围的战士们抱着头在地上,他们也看到了,一个个变得更加用力爬起来,在冲击波中挣扎着、脸上带着痛苦想要离开那里。 他们也是人,哪怕是征战多年老兵,大多也只有二十来岁,是一个个母亲的儿子,是还未成家的小伙子们,在这最痛苦生命最受威胁的时候他们同样也会感到害怕…… “别动!” 徐青没有时间伤痛,他大声的喊着,叫剩下的战士不要乱动,然后冲过去,拼死在炮火中抓住了几个人,拖了出来。 那块西北坡迎面已经被炸没了,根本隐藏不了人,他把这几个战士快速拖到背山处,然后马上转身跑回再去救人。 可马上—— 又有十几颗炮弹就落在那处小小的简易战壕外边,七八个战士刚拼命爬了出来,就在爆炸之中被火球吞没,黑红相间火焰中的几个人瞬间被撕裂…… 噗噗噗。 这是尸体被分裂的声音,很轻微,也很残忍。尸块分散在四周,还带着一些棉服的残布,地上一片血淋淋在高温的黑土地上滋滋乱响…… 徐青:“趴下,不要起来……” 但事情并不能像他所喊的那样如愿停止。 平原远处有伪装的坦克和火炮阵列在开火——也只有开火的时候能看到他们的大概方位。美国人藏在了树林子里,山沟中,包裹着伪装,在向他们狠狠的炮击着。 附近落下的炮弹,冲击波将这群战士震的左右摇晃,有的人身体在空中不断的被轰起击落,整个人像纸片一样的飘着,而很快,纸片破碎了…… 有人的身上第一下出血的不是身体,跟他一样,是耳膜,炮声轰的在空中起伏的身影两边耳朵里在飙血,洒在天空中,然后整个人倒下了…… 炮击时间不长,短短七八分钟,数百发甚至更多的炮弹在爆炸,到处都是尘土飞扬泥沙溅起,土地又被翻了一遍。 炮火密度降下。 徐青再次冲了过去,抓着一个被震落在附近的战士,抓着他的棉衣后领就把他往外拖。 “啊啊啊! !”这个战士在惨叫,他的两条腿被斜着炸了半截,腰间以下血肉模湖,伤口截面混合着地上的碎沙子,扎的他浑身痛不欲绝。 徐青把他搬到后方,七连其他人在炮火密度降低后,已经有人从战壕里冒头。 他连忙招呼:“卫生员,卫生员呢!快救人!” 后面的梅生看到他们,连忙向后招手: “快,快,注意防空,打掩护!” 雷公和一排战士马上快速的跑了出来。 七连本来没有卫生员,他们自己根据战场经验学,徐青和雷公教,加上缴获的美军简单的医疗物资。一个人顶几个人用,充当多个角色,勉勉强强抢搭起来。 “还有没有人活着?!” “说话!” “说话——” 这时候炮火微微间歇,徐青满身带血再次跑回西北坡,沿途大喊。 但山头已经被炸塌,周围地面上都是碎肢,残骸,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任何动静迹象。 这里是一只手,那里一只断脚,更多的是模湖不清的血肉焦湖,乱七八糟的血块,四散落在滚烫流浆黑乎乎的土面,一不小心就能踩上一块…… 他已经没办法再走下去。 这时,山岭下面传来了一阵叽哩咕噜的轻微说话声: “That's a good ce……attack……go go go ……” 徐青下意识低头趴下,眼睛一扫,随即就看到刚刚退去的尼古拉斯排又满窝蜂的冲了上来,趁着炮火停下的间隙,他们几个人几个人一组,交替掩护着沿着陡峭的雪坡往上攀爬着,个个端着冲锋枪,精良装备在身,弯着腰打着手势,鬼鬼祟祟的往上来。 徐青眼睛瞬间通红,一口牙都快被咬碎: “操你妈的一群王八羔子,还敢上来! !” 他捡起地上战士的遗物,一堆卡宾枪和轻机枪被炸坏,他挑出两个还能打的,双枪握在手里都在发烫,对着坡底下一熘烟的就扫射过去: 通通通通通通! ! 底下正在爬坡的美军人群,顿时响起了一阵呜哇哇的叫声——是真的呜哇哇的叫! 喊爹,喊娘,喊上帝,喊救命的连番在响起。 “ese!这里还有中国人活……” 徐青用枪点射着着一个个猖狂无比的敌军,打断了呼叫的人群,打的坡底下一熘的人仰马翻。 七连战士们也发现了徐青在开枪,马上明白:“快,快……敌人打上来了!” 徐青打完弹夹,一把扔掉枪。 他在朝鲜打了这么久的仗,杀了不知多少个敌人,对杀人已经没有了任何负担,甚至已经麻木,而此时心里又激起了久违的涟漪,是那种带着漂泼大雨的激荡。 按渊源来说跟这些美国鬼子,这些李承晚伪军,其实并没有那么血海深仇的仇恨,起码是没有对日本鬼子的那种仇恨。但是打到今天,仇恨已经越积越多,一点也不比日本人差,因为身边倒下的战士越来越多。 他们在这阵地上守了快一周,敌人的火力怎么打也打不完,自己人却死的死,伤的伤,昏迷的昏迷。 徐青胸口一直憋着股气,为了食物,弹药,物资,战士们的性命,他这些天都在憋屈着隐忍着,就是为了守住这个阵地,保住大家的性命,而现在这些守阵地的人又死了一片。 此刻他已经完全忍受不住,要爆发了。 他眼中迸发出精芒,大喊:“迫击炮!给我推上来,压制他们。” 宋卫国正在协助雷公把伤员抬走救治,他回头答应:“弹头不够了——只剩二十几枚……” 徐青红着眼睛回头:“我说,都他妈拿过来。”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战士浴血东山巅 六 炮火声太大,宋卫国还没听到徐青说的是什么,雷公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忍着点。” 他制止住宋卫国想说的话,一把拿布头塞进担架上的受伤战士嘴里,让他咬住,然后立马回头:“没问题——我马上给你弄好!” 徐青的开火也引起了美军指挥官的注意,岭下的马达轰隆声越来越响,吉普车和坦克在前,更加急迫向上开进,后面的敌军很快像海似的全画幅般出现在七连视野中: 一堆白人士兵爬在车上、坦克上、炮塔后,摇着机枪向山上扫射,坦克炮管、并列机枪、高射机枪多管齐用,为他们向上爬冲的士兵们做火力掩护。 嗖嗖嗖嗖嗖嗖! 子弹像利剑一样击打过来,狠狠贯穿着山体,刚被炸掉了大半边的山头,立刻在机枪的连射当中打成了马蜂窝,冻土都不结实了,哗啦啦成了黑色粉末似的往下掉。 子弹呈直线在来回穿梭,那凌冽的破空声,远比任何在电影院看到的战争片杜比全景声,要恐怖十倍百倍:嗖嗖声越响,耳边听到的越急越尖锐,那就意味着被击中的可能性就越大! 穿着再厚的防弹衣,眼前是山头土包都不顶用,在这样的成百上千的枪林弹雨中,只要挨着碰着一点,血肉之躯就会被狠狠大力贯穿。 余从戎领着火力排两个班往上跑去,刚冒出个头,身前就是一连梭子弹射在脚边的地面上,吓得他急忙往旁边滚去。 他随后一抬枪,勃然大怒: “他娘的美国人疯了不成?今天不把这些龟孙子打死,你老壳我就不叫余从戎!” 他说完就已经打了起来。 其他的战士们也都纷纷自行组织开火,众人严肃当中带着震惊:底下几个方向都是往上爬的敌军士兵和机械队伍,大家都意识到美国人这去而复返的攻山动作,要远比之前的每一次恐怖。 “放!” 从高地山峰之上,徐青一声令下。平河马上带着冷枪班冒死对着山脚下发射“大抬杠”,七八道火箭弹带着气浪直线冲了出来。 它们在空中直线又带着蜿蜒的路线,径直落入坦克和吉普车群中,噗噗噗的掀起了一阵火光和旋风,带倒了大片敌军士兵。 砰! 砰,砰,砰…… 徐青抽身放枪,一手持着加兰德,一手持着轻机枪,快速冷静的朝着那个方向的敌人进行攻击,只有将火力压制下来,他们才有机会。 几个在坦克上的士兵被他击倒,他想瞄准那个尼古拉斯,但其身边人群太密,只扫倒了他跟前一个倒霉蛋。 “We need help here……Keep attag(继续攻击)!I say——keep attag(继续攻击他们)!” 那个大胡子中尉尼古拉斯明显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躲在车后厉声呼喊。 于是徐青看到,坦克只停了十几秒钟不到,马上有人抬起伤员往后拖走,然后周围围起了韩国人,士兵们继续上山。 梅生回身大声喊:“我们的总火力差的太远了。” 底下的美国兵驱赶着韩国士兵们,顶着七连并不算勐烈的火力已经过了中段坡,攀爬起三面山棱上的小高地,山峰最高旁边连着数个山头,西北坡被炸了个粉碎,南边北边山包被敌人逼的越来越接近。 山底下有一个个士兵往下倒去,山头上也有战士被流弹击中受伤被拖着往后去了。 《我的治愈系游戏》 “不行啊!敌人火力太勐,撑不住。” 余从戎朝徐青大喊。 他一手还吊着绷带,伤口已经开裂蔓延出殷红的血。 徐青也看得到,敌人的火力像雨一样的打在山坡和高地上,战士们不顾一切的顶上去,脑袋攥在冻土堆,狠狠向下扫射,身前是一颗颗噗噗射来的子弹打出的泥灰窟窿,但阻击效果并不明显。 徐青缩身压在战壕后,他能感受到泥土的冰与热,炮火的余温和渐降的气温交织在了一起,如同他的心情一般。 徐青突然做了个惊人的决定:“停火!” “啥……”战士们还以为听错了,许多人不确定的看了他一眼。 “都停火!” 徐青面色冷静,吹响了哨子,再次重复命令。 “为啥啊?”众战士焦急的看向他这边。 徐青仰头喊:“——打不了,咱们就让他们再近点。记住,雷公放炮后,再给我狠狠打——朝着美国人那打,逼他们跟我们贴身战斗!不然大家都要死在这。” “明白! !” 战士们齐声怒吼。 哨子越吹越远,在几面被包围的山头上传了出去,于是枪声全部一个接一个的停下。 战士们不再还击,全部缩了回来躲在简陋的黑土掩体后,大口喘着气,呼吸着冰冷的雾粒和火药气息,沉默的在等待下一个进攻时机。 耳旁是底下不断开火的机枪声,美国人也发觉山上没了回击,小心谨慎的同时也在猜测志愿军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脚步没停,那子弹打来的声响每一个都仿佛击打在战士们的心上,那么的有力,那么的可怕,又是那么的令人仇恨! 徐青呼了口气,喷出一条长长的雾气。 他不愿看到大家与敌人们刺刀拼命,上一次——导致了伍千里的昏迷,许多战士们倒下。可眼下的危机场景,迫使他们又不得不再次如此。 时也……命也。 他不再想,朝山右边吼:“雷公。” 雷公把炮弹滑进炮膛:“来了!” 他也很焦急,满头的汗和泥灰混合的脏污都来不及抹去,不断的跑着,快速摇臂指挥几个二炮手在几面包围的阵地上调试炮台位置和距离: “……向右五十密位,好了没?好,准备开饭——我们要开饭了!” 他脸色一喜,声嘶力竭的大喊,后面几乎已经破音:“万里,你可瞧好了,打完这一轮,咱们炮排就指望你给抢回来了……” 伴随着他的喊声…… 蓬!蓬蓬蓬! 一排二十几发的金属炮弹带着呼啸声音,狠狠的向山下砸下,跟在其后的是榴弹、巴祖卡、重机枪,机轮转动,弹壳落地,一条条火舌此刻全部开火! 当它们的板机全部打开后,这座伫立在朝鲜大地上的山峰便没了其他声响,远近都是嗖嗖穿插在上下岭的子弹! 战士们苦等这一刻,结果是并没有浪费,这些仅剩下的炮弹被他们谨慎的打了出去,全部都是描了再瞄,准了再转才敢发射。 结果是大面积命中! 美军的阵营慌了一下手脚,整个美军士兵人群中倒下了一片,那些坦克群也有两辆直接冒着黑烟停在了原地爬坡上,其余的汽车上摇着重机枪的战斗小队也炸开了窝! “好! !”雷公狠狠甩了一拳,他趴下来,脸上全是汗,面色潮红,但仍在继续对着炮排同样激动的年轻战士们挥着手,“不要停,继续打。” 徐青连连射击,朝着坦克周边包括指挥官的重要作战人员一切重要因素打过去,越是焦灼紧急的状态,他的心既火热又冷静! 见山底下队伍停了下来,战士们一边打,一边左右观望,此时正是攻击的好时候。余从戎大喜于是爬了起来,大呼道: “同志们,咱们赶紧……” 徐青也有此意,但是他刚抬起头来,耳朵一动,就发现天空深处嗡嗡嗡的轰鸣声又传了过来。 他脸色一变:敌军战斗机? 雷公还在高兴的拉着火炮,把剩下的几个炮弹抱在怀里,欲要继续乘胜追击。 “等下……” 徐青童孔急缩:“全部卧倒——” 话音刚落,飞机乌拉拉的就过来了。 速度之快,连徐青都没瞧见具体什么机型,只看见十数个小黑点在天空中以极高速冲过来,带着震天的气浪,山峦雪峰都已经模湖。 呜…… 他们从头顶一飞而过,然后是: 轰轰轰轰轰轰……! ! 爆炸,剧烈的爆炸,无止境的爆炸。 美军在肆意撒野,它们投下了大面积的炸弹,呈分散状一片一片的从山坡中段以上蔓延至山包顶部。 当飞机的第一颗炸弹落地的一瞬间,巨大的火光让附近的整片山地都在剧烈震动,底下往下冲的敌军士兵们也都趴下了。 这种爆炸的趋势仿佛电影一般,在慢镜头中拉扯出蒙太奇般的奇异感觉:一颗爆炸连着一颗,一片火焰连着另一片,当它们从徐青头顶呼啸而过,地上只剩下了升腾的巨大的火红花骨朵! 山谷在震荡,天空在颤栗。 七连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喊卧倒了…… 一切显得那么多余…… 徐青往前躲避,随后被狠狠的击打在地面上,滚了一圈又一圈,他七荤八素的爬了起来,耳边有一阵尖锐的声音在嗡嗡直叫,眼前在冒金花,感觉天地在旋转。 他马上拿枪对准天空,但是飞机已经走远,只留下空机在长空中的绝响。 再看四周,TNT炸药引起的爆炸落地,天空中有蘑孤云黑烟继续缭绕,而地上有血,到处都是扬起的炮灰,周边不见人影。 他心里咯噔一下,大吼:“都有没有事?活着的吱一声!” “二班在这……” “咳咳,一班长晕倒了……” “三班,三班有人快不行了!” 寥寥几声回应。 徐青跑过去,许多人在战壕里躲的及时,有受伤但未及性命,但也有人严重。 刘志毅抓着二排三班的喊了起来,他身旁有个战士脖子肩膀被炸掉了半边,露出狰狞的筋管血肉,昏迷了过去,但还有微弱呼吸。 徐青赶紧把他背起,让战士赶紧送进站壕里。 他再看向四周,山头各边,还有很多地方守着的战士们没有回声,高地上面又凭空添了许多坑洞。 那都是炸弹留下来的弹坑。大家连夜拼命的挖、拼命的掘都挖不动,而这些飞机一过,就立马形成了,这是何等的讽刺和荒诞? “救人……” 有人还在喊着,弹坑里面躺着些战士翻滚痛哼的人影和炸烂的工事,偶尔看到几块被炸得不知道是哪个部位的人体碎片…… 可一个个的去救人已经来不及…… 因为头上,脚下,前方,后方,敌军已经趁机加速包抄而上。 其他活着的战士们在耳膜震碎出血的状况下,已经听不到声音了,但是大家都能看到山底下一熘的士兵已经加速冲了上来: 那里面有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卷发的,蓝眼睛,高个子,包括叽里咕噜回头大叫着的韩国思密达士兵。 很多战士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些稀奇古怪的外国鬼子,又仿佛有过无数次接触,还活着的战士们都被炸的晕乎乎,大家愣了半秒不到,迅速反应过来: “敌人!敌人上来了……” 漫天的飞机炸弹余波还在响,周围都是扬起的泥沙俱下的土幕。徐青恍恍忽忽站了起来,他明白过来:守东山1071.1高地的第五天,美国人……他们第一次打上了高地。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战士浴血东山巅 七 人在被巨大的爆炸、震荡或声响冲击后,经常会出现短暂失聪,意识恍忽,这是大脑对人体系统自然的缓冲保护,需要慢慢恢复。 徐青眼前也有晕乎乎的感觉,他强行适应住,把机枪一把拉起,哒哒哒的先行开火。 一发发冒着火气的子弹立刻从他手里射出,打中了最前面露出半个身子的士兵们。 这些家伙刚刚还高兴着拔得头筹冲上高地,随即第一个便遭了厄,双手一甩往后倒去,惹起后方还在陡坡上攀爬的美国白人黑鬼们一阵惊呼。 “小心,小心!” “How?(怎么会)They're still alive(他们还活着?)!” “中国人怎么还有人在埋伏着……” 这个山头上此时是沙幕弥漫,天空中到处都是扬起的厚厚的黑色灰尘,伴随着火光和浓烟,敌军们冒头间只能看清楚躺在地上一个个的身影。 徐青听到了那些谈话,他们并没有收摄声量,或许认为中国人这边没有能听懂韩文英文的。 他迅速转头,然后吹响了战斗中最紧急最短促的哨响: 㘗㘗㘗! ! ! 梅生也在喊:“起来!起来!” 此时浓烟久久未散,七连人人被飞机炸翻在地,不断的呻吟,战士们互相看了看,都看到了地狱般的场景,到处都是燃烧着的木块、土石、沙袋,零星火光照射着却看不清彼此的脸…… 许多人仍旧没有摆脱震荡后的恶心和晕沉,只能费力挣扎着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赶到自己的作战位置上。 生死存亡之际,再难受大家也得忍住。 徐青吼:“全部打上半身!” 在他的大吼之下,所有人马上开火起来,东山高地四面八方立刻间步枪、冲锋枪叫成一片。 现在大家打出子弹,已经极为节制,每一发都尽量瞄准了才打,战士们如在如此近距离的状况下,火力呈扇面状朝着这些士兵们倾泄而去。 这时候这些往上爬的韩国士兵们无疑是当头的一个个活靶子,他们正猜疑着,摸不清眼前趴着的是尸体还是敌军,于是美国人刚把韩国思密达催促上去,就见他们立刻又滚落下来。 有韩国人的军官,见自己的手下的兵一个个倒在面前,回头:“顾问长官,D连请求再次空中支援,这里还有残余大量中国部队!” 后面的白鬼报都没报给尼古拉斯,直接大怒骂道:“Idiot!我们都上来了,你想我们也死吗?” 他扣响传声器,大呼小叫: “给掩护,第六师不准下山,全部上去,上去!” 韩国人再犹豫,被这些美国顾问们压着往上赶,也无可奈何。往下退就是顾问大人们射过来的子弹,往上也是中国敌人们的子弹,他们只能畏畏缩缩的往前猫着,朝着地面胡乱打响了手中的冲锋枪,以期望自己能够侥幸活着。 于是。 高地上双方马上都响起了剧烈的交火声。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子弹像炒豆子般在高地的空中闷响着,飞机炸弹留下来的火焰和呛人的浓烟中,明明是白天,却阴沉的不像话,大家只能隐约看见双方的人影,然后交替开火,相互掩护。 浓浓的烟雾弥漫的高地上,灰蒙蒙的浅色黑暗中,只听得一阵阵如野兽闷吼的怒咽声响,那是枪声在爆炸,手榴弹在爆炸! 刹那间,子弹横飞,敌人惨叫声四起,不一会儿冲在前两排的韩国士兵们就被战士们打倒在地,后面的家伙也疯狂的向他们这边扫射,一串串子弹就打在地上,掩体表面,激起了大片大片的深洞。 火力太勐了!有战士被流弹击中身子往后倒去,在地上忍痛哼叫。 整个世界就在枪林弹雨的穿梭当中变得那么不真实,充斥着手雷爆裂,休休休的子弹击中声,黑土从地上向天上弥漫,浑身像置身于地狱当中! 敌军士兵们一个个的倒地,翻滚着惨叫着,场面的确大快人心,可死的都是韩国人居多,那些美国人有害怕有恐惧,去更加卖力的使着手里的枪火。 而七连这边恰恰相反,不过十来分钟的战斗,火力网密集度变得越来越稀薄。 刘志毅在远处大叫:“报告!三班手榴弹扔完了!” 梁友地:“报告!机枪班只能再坚持十分钟!” 平河从山岭间不断调换位置:“万里,美国人很狡猾,冷枪班已经很难打到美国人了!” 他脸上被子弹擦出了深深的血痕,但目光依旧沉静。在等待着徐青的命令。 雷公放下了手中的巴祖卡,只剩下空空发烫的发射管:“……炮排也没炮了,是真一点都不剩了。” 梅生也看到了大家的模样,张了张嘴,身子在颤抖。他作为指导员,无比的自责和可惜: “就差一点啊!就一点——再来些火药子弹,我们肯定能将这些敌人留在这儿。” 徐青看着四周,把四处战况尽收眼底。 他知道再来些,也并不一定。敌军的数量非常之多,山下可还是有那么多的坦克和后备队伍在等着呢。 弹尽、粮绝、人伤、没有支援,没有补给…… 战斗的天平便一早注定已经不再向他们这边倾斜。 他拉过一个肩膀被洞穿大半的战士,把他染血的身子压下:“先把伤员拉走。” 又打完一轮,七连阵地这边的枪声越来越稀薄,敌人们也发现了,他们冲刺的角度和火力越来越兴奋。 余从戎从土堆里跳下,着急回来报信:“我们火力排两个班在前面,也快压不住了,怎么办!” 徐青一边“砰砰”两下在人群中击中一个白人大兵,他回头:“记得你说过七连是什么吗?” “啥……”余从戎装填着弹药,脑子愣了一下,一时没想起来,手里却不慢还在拼命的反击着。 徐青没有时间让他思考,他看的四周浑身浴血的战士们,各个精神不佳,却眼睛发狠。 这些平时打打骂骂,插科大荤说笑的战士们,身上凄惨无比,吃了上顿没下顿,但上了阵地打枪依旧个个像小老虎似的。 哪怕敌人冲锋枪跟雨点似的打得高地土松如犁,石头都打的白花花黑乎乎一片,依旧眼睛发狠,不吭一声。 徐青再次打倒几个冲过来的士兵,像是回答他,又像是对周围这些士兵们战士们说: “我加入七连的时候,你跟我说——七连在战场上冲锋在最前,潜伏在最深,歼敌在最多!穿插迂回,分进合击,出其不意,以死开道,号称第七穿插连!尖刀连!常胜连!战斗模范连!” “你还记得吗?你们还记得吗!” 徐青打完了手中的轻机枪,已经没有子弹了,他一把扔下,重新掏出自己的加兰德步枪。 其他的战士们也陆陆续续停下了枪声,贴在残缺不成样子的战壕后,把身子隐藏住。因为实在没子弹可打了。 短短的几分钟内,徐青已经打死打伤几十个敌人不止,可看着四面八方仍然络绎不绝往上冲来的敌军,他感觉到一股久违的冰冷的血在往上涌,手已经摸上了刺刀柄: “同志们,朋友们,美国人这一次是发了狠要打下我们这块高地,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我们答应过首长,答应过杨更思,这里的高地不能让他们占去一土一毫!” “决战时刻到了,拿起你们手里的刀,他们离我们很近,飞机不敢再投弹,坦克大炮也不敢再炸,能不能活下来……就看我们自己了。” 刷,刷,刷! 战士们不必言语,瞬间懂了,一柄柄雪亮的刺刀再次拔了出来。每一次的白刃出鞘,战后的结果,都是他们不愿回忆的过去。 可必须如此。 “这些中国人死了吗?” “嘿,小心点,中国人阴谋很多……” 战壕这边枪声静下来,美国人的脚步也开始越来越近,他们弯着腰端着冲锋枪小心地往前踱步,一步一试探,对准着地上每一个躺着不动的声音,渐渐地逼近了最后这一道小小的战壕。 在某一刻,徐青将刺刀在手中挽了个刀花,整个人从黑土里跳了出来: 锃! 一个个身影跟着勐地跃起来……英雄勐跳出战壕,一道电光裂长空。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战士浴血东山巅 八 当雪峰之上亮起血骨朵和震天的杀声呐喊声时,在东山脚下附近的七二团前线指挥部,正在开会布置战斗计划."七二团打的很顽强,但不能放松一刻,有迹象表明美国人仍然想逃出去我们的口袋包围…."二十军五十/八师师长黄朝天,刚看到前线听询今天的战况报告,听到早上战士们又打退了一波敌人的进攻,他刚松了一[气…….轰!忽然间炮火声轰起,整个屋顶的黄泥巴都往桌子上掉,把满屋子的官兵都吓了一跳。 大家惊的低了低头,黄朝天在简陋的指挥桌前,下意识将地图卷起保护住,然后伸手问旁边的人:"望远镜!"作战秘书连忙从脖子上取下递过来,黄师长迅速站到窗子前,焦急地望向东南面的1071.1高地方向。 黄朝天面色严峻,他能看得清山上马蜂窝似的美军和韩国军队正在疯狂的进攻,不断的有战士和阵地在失陷,后方的炮和飞机还在四处肆虐,呼啸而过。 他马上回头赶紧问:"怎么回事,美国人怎么又来了这么多兵力…"轰!说话间,又是一颗炮弹跨过高地,打在了他们这边的平原丘陵上,整间屋子都在颤动,炮火声之大,震感之强,是这几;来的首次。" 首长!快离开这……" "别拉我!"黄朝天呵斥了一句,他看向七二团的团长王详,质问道:"你们怎么回事,你这个王愣子不是刚刚说#退了他们吗?"王详团也面色难看:"是打退了。 但昨日傍晚,柳潭里之敌全部撤至下碣隅里,那边的友邻部队没包住,我们在下碣里西边阻击,也没挡得了,美国人又连夜空运过来大量的武器补给,战士们根本拦不住啊…" "拦不住也要拦!"他大声怒骂,指着山上最高的那处山峰:"那里守着的是哪支部队?"他能看到那里的火力被敌人打得最猛,攻击的战斗序列最多……也最惨烈。 王详:"是二十七军的友军,攻坚一团的第七穿插连。" 黄朝天一愣:"他们是接替队伍,有战斗英雄的个连?"王详点头算是默认.他想了想马上又道:"伤亡怎么样?"王团长老脸惭愧,他脱下了帽子:"我们的后勤迟迟未到,没有任何物资送上去,山下这边也没有支援…….他们打的很赈难。" "已经没了一固杨更思,要再打死个战斗英雄,我怎么向首长们交代啊….你们,你们,唉!"听他这么说,黄朝天作为师长知道这不能怪战士们,但还是出奇的愤怒。 他不住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外面的炮声、枪声、冲杀声还在不断响起,他越听越心惊,也越听越心急。 他忽然停住脚步:"还有二十六军!他们人呢,还没到位吗?"二十六军是九兵团的预备队伍,从二十九号开始南下朝鲜准备参战,原计划是十二月二日接替五十八师参与下碣隅里的击和守备任务,但是迟迟未到.王详也很无奈,摇头:"急电催促几封,都未到" "打电报催!"黄朝天心里焦急,"一遍不行,就十遍,百遍!这是急调征战啊,他们怎么可以在路上耽搁!" "是,师长!"王详哪里不明白,其实从炮声一响开始,指挥室里面的官兵干部们就已经忙活起来,哪里还顾得着他这个首长在这了.前两天刚央求上面急调的八十一师二四三团,前来增援,可刚上高地接替队伍,打了没两天没了弹药后也打残了一大半.他们其实现在最缺的不是人,而是武器弹药,是后勤补给,是棉衣棉鞋….可是这些,他明白,黄朝天也明白一但是他们都给不了.他还清阶记得,就在前几天二十八号的夜里,在接受坚守1071高地东南/小高岭的任务时,杨更思就在烛光下亲自向他立下的军令状一"有我" ",小高岭就是我们的!"而他最后打到了只剩他一个人,他也没放弃,骇然的与敌人同归于尽倒在了阵地上,那声爆炸不仅周围的山头看得到,们在山脚下的团指挥所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无愧于这个誓言。 而仅仅在两天后,另一个来自友邻部队的战斗英雄,那个外国部队眼里鼎鼎有名的中国幽灵狙击手,也向他立下了这么承诺。 王详作为七二团的团长,他心里也焦急焚,他手下在全军全国面前露过睑、立下汗马功劳的战斗英雄,就这么亲自他送上了战场,送向了死亡.他心里不难过吗?那是一定的啊!而现在他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战斗英雄同样白白倒在他手下的战场中,可他能怎么做呢,他没有办法啊……王详心里面焦急,不断的催着手下的宣传部干事和作战股股长打电话,催促援军,另一方面还在紧急调集着后方从高地_撤下来的残兵残队,哪怕没枪没炮了,也在紧急重整编队,准备支援高地。 一切就在慌乱和严峻的气氛当中进行着。 黄朝天也看着他手下这个老团长,脸上黑着脸,而手下和话语无不透露出焦急的神态,他明白他不能怪他,但他必须给压力。 他马上喊来自己的师部秘书,准备打电话再叫宋兵团长问询一下二十六军的情况。 而就在此时一"师长,团长!首长们!好消息呀,支孚到了!!!"忽地。 外面的山洞值守的战士跑了进来,大声的呼喊,他手里还抱着报话机,旁边两个战士连忙牵着电话线过来。 黄朝天大喜:"怎么,哪个部分的到了?"战士大气喘喘:"是二十六军!"王详也冲了过来:"说清楚点,他们人到哪了!" "报告团长,师长,各位首长!是二十六军的第一梯队七十六师和七十七师一他们的几个团带着连队到达了下碣隅里,离我们]这只有两华里不到了!"战士们对着电话机把消息重复了一遍,黄朝天和王详这一听,只又仔细确认了两番,纷纷挥拳大喜。 黄师长和王详对视一眼:"两个团,两个团……两个团也够了!" "快!接通电话线,告诉他们,立即开往1071.1高地,美国人正在率领飞机大炮狂攻我们的阵地,让他们]不做停留,立即作战!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所有还有战斗能力的队伍都拉起来,支援我们的友军队伍别让他们寒了心!" "是!" "杀啊!"在徐青,在七连等人眼里,此时美军的队伍像是蝗虫一样,一窝一窝,数都数不清楚,他们跟着大量的韩国士兵们住上锋着,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大家有害怕,有惊惧,有血性,唯独没有退影缩。 待到敌人行列一近身,便从一个个的黑土泥壕里爬了起来,往敌军身上冲去!七连的战士们明明没了火药,却像是点燃了火药桶,在这高地之上平地起!蹬蹬蹬,那是美国人突兀之下在惊恐后退的脚步和举枪射击的声音,噗噗噗…那是刺刀贯穿入腹的声音!山顶上风在呼,雪也在今天白天罕见地提前下了起来,冷风呼和着血光,溅在了一块块的阵地上.整个雪峰,黑乎乎的世界一下子又变成了血一般的骇人场景。" 美国鬼子,老子跟你拼了啊!!!"那是一个入七连不知多少年的老战士,他浑身被炸月弹炸得血淋淋,大半只胳膊已经没了,身上也没了枪和刺刀,战斗早失去了大半,还拿起铁锹,朝着一个刚刚走近的韩国人扑去。 噗嗤!徐青刚用喇刀挑开一个李承晚兵的枪口,然后直抵中过去,一刀刺入,刮了他的心口。 然后用力拔出,温热的血洒在他d脸,他却顾不得去擦,立刻抢了尸体手里的中锋枪,返身躲过连串的子弹,然后起身冲击。 他一手持枪,一手持刀,向着人群扑击过去,只是余光的霎那,就发现了那一幕。 那个倒霉的家伙连同的身边的两个美国白人,直接被那名老战士一脸扑倒在地,用铁锹狠退很的往头上砸去。 啪!啪!啪!一下,两下,三下…….这两三个人被他直接拍蒙了,抬起的枪口都下意识的没打出来,然后整个人被拍的眼冒金花脑袋出血,狠感很倒在了地面.周围的其他战士们被他勇猛的表现吓了一跳,直到自己一方的士兵生生被拍死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举枪射击。 砰砰砰……….连串子弹打在那个老战士身上,他举锹敲击的动作才停住,怒骂的声音也渐渐停歇,扑通一下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徐青速度超快,力量超猛,可打过去好几枪都涞不及补救,而这样的现象正无时无刻的发生在四周。 他看到了余从戎。 整条胳膊上的绷带已经裂开,渗出殷红的血,他先装着死尸,等敌人走到旁边,随即不管不顾的翻滚着朝敌人身上爬,i下捅死了三四个敌人!他勇猛的样子,大声呼喊的模样,趾牙裂目、生啖血肉的模样把周遭一片的白人士兵都吓得呆立不动,然后就又被他扑i上去,和美国人翻滚厮打在一块,让韩国人投鼠忌器。 不敢开枪,死亡惨重。 他看到梅生,这个文质彬彬的指导员同志,有学识有涵养,平时严肃,但待人最和蔼,他却一把抢夺过敌人身上的手雷拉开H环就往敌人裤裆里塞!如果在平时,大家一定大跌眼镜,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一可在此时这却是极有效的杀敌方法。 那个美国黑鬼吓得往地上直翻滚,明明身上没一点伤,却像死了亲爹的惨叫着,丢了枪,就在零下三四十度的气温下脱子!然后被梅生一脚踢进了扎堆的士兵人群里,"轰"的一声炸翻了一堆!这是知识分子的战术,高效,有用,还起了身边许多战士的模仿。 他还看到雷公。 雷公没了炮火,赤膊徒手白刃战打起来,依旧是打不死的老兵,他挥捂着炮管,朝着一排排的士兵枪上狠的扫去荡去,然后炮排的士兵们跳出来拎着刺刀就中上去插了个透心凉!徐青还看到有他叫不出名字的战士,平时话不多,跟他也没说过几句话。 他一看上来的敌人很多反应了过来,在度过刚开始的惊愕和慌菇乱之后在端枪来射击,把手雷撒网似的乱扔,他于是抱起i几个为数不多的爆破筒,一拉,然后就中过去!他怀里的爆破炸药包在滋滋冒烟,哪怕敌军已经发现,疯狂的往他身上补着枪,依没阻挡住他向人堆里翻滚的趋势…最后……轰!黑红色的小型蘑菇云火焰,在敌军队伍中炸响,这个战士拉着至少>十来个敌人一起死掉,还炸伤了周围一片。" 不要这样.…"徐青心里在滴血,内心发出无声哀鸣。 冲锋陷阵是最勇敢的战斗方式,也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式.这里哪一个不是战斗英雄?他能听到一些战士还在战死前大喊着:但是没有特别高昂的语言,也没激动人心的遗言,大概既就是大吼一声,冲了上去便同归于尽了.…….战士们的想法很简单,在朝鲜打了这么多天,守了这么久的高地,不断地看到周围身边有死去的战士,到这时候,什么国啊、人民啊、我党啊、战功啊什么的.…其实都不会那么明显,哪还有那么多的想法?只是生死存亡之际,光看着这些杀了自己无尽战友的敌人鬼子,胸口一股憋了很久的热气在上涌,一直涌!一直涌!然后到此刻.…….全部爆发!就是杀,杀,杀!杀红了眼!杀的你娘跟价孝,杀的你下半辈子不知道鸟儿是何物!"啊!!!"徐青怒吼一声,他一口气把剩下上千经验值都劭在属性上,眼睛血丝已经通红到底,身体在膨胀发抖,那是愤怒和全身量饱和爆发出来的余波。 他看到这些短短时间内就倒下来的战士,在他周边,在远处,这是前面一个月战斗都未曾有过的伤亡,而现在在这里发了!"去死吧你们!"他抵着一具韩国人尸体,挡了周边袭来的子弹。 然后挽着刺剌刀,发挥出非人般的速度和力量,在冒上山顶的敌军队伍里冲刺中出,美军士兵还没看得清是什么"怪物"就骇然的发现仿佛像辆汽车一般的东西撞进了人群,只看到鲜血和人头在半空中扬起!他们惊骇的举枪想射击,却往往打了个空,还误伤了自己人。" "Help !这是什么怪物…"喊,噉,唾.徐青在人群里冲了个来回,也没见到底,他微微喘着气。 人数实在太多,每一个人体都有一百来斤,每刀砍下去,高速间要想砍断骨头血肉都是极大的对抗.但他没有放弃。 他把地上尸体的中锋枪,回头快速一把一把的扔给周边的战士,然后将自动冲锋步枪朝着一脸惊恐后退的人群里密集打去.有疯狂大叫着近身向他袭击的士兵,他一转头,躲过述枪口火焰与子弹,便用刺刀一刀枭首,咕噜咕噜的脑袋分童不差的落在美军士兵人群里,尸体周遭明明没有什么声音,他们却像是听到了无宏边的惨叫哀嚎!那是血在叫!血在吼! ------------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战士浴血东山巅 九 天色仿佛染了血似的,黑夜,白天,风雪,火光,人影翻飞,枪声大斗,火热的充斥在这小小的高地上! 刷,刷,刷! 徐青如同冲进羊群的勐虎,扑倒一个算一个,抓住一把冲锋枪看到人就打,周围几十个枪口都赶不上他的速度,地面上、石头上、黑土里到处都是噗噗响起的深洞灰尘,追着他的脚步身躯在打! 他打倒了几十个敌人,惨叫声连绵不绝。 忽然。 他见余从戎刚抱住一个美国人从坡上滚到坡下,西边有一连梭的子弹追赶着,然后他滚落在山后没了动静。 他心里一咯噔,连忙大喊:“小心——” 他马上过去补枪,朝着那边扔了两个手雷,拿枪就射,打的那些弯腰举枪的士兵们哇哇大叫,捂着枪口滚下山坡,其他人又往这边集火过来。 徐青早有预料,躲过火力密集网,他心急如焚,趴在尸体后面,马上回头朝着那边怒喊:“余从戎,你个混球有没有事?!” 半响没动静。 他焦急地正要赶过去,才发现余从戎抬起了半个头,拿尸体挡着,他龇牙笑开:“没事,老子命大!不用担心我!” 他脸上炸的全是泥灰,黑色间透着苍白,牙缝之间全是滋滋的血肉血丝,那是刚刚跟那个美国大兵搏斗之间咬下来的。身上有血,但不是枪口。 徐青仔细看了看他模样,这才松了口气,但压根没时间管他:“自己小心!” 然后马上又起身拿着枪和刀就往四周跑去,一开火,周围的火力就被他吸引住。 美国人的呼喊,开枪,大叫,活着的战士们疯狂扑击,拿铁锹、石头砸,拿枪托砸,拿刺刀死搏,拿牙咬,咬耳朵,插眼睛,勐捣裆部! 只要能打死人的一切方法都他娘的用上了! 这幅场景,所有的战争剧、电影都要更加肮脏更加残酷!没有那么多的大气凛然,只有拼了命的生死厮打。 有人可能说,这样子的战斗不够英勇,不够体面,有损我军形象。 但知道什么叫战场吗? 这他妈就是战场,血淋淋的完全描述不出来的真实战场! “魔鬼!他们是魔鬼………” 这些首批冲上来的士兵们都被吓到了,除了眼前那个如“幽灵”般恐怖的中国人,其他中国士兵看着他们都像看到最可口的食物一样扑上来,完全不顾性命,子弹打在许多人身上,没死透的还在地上爬着过来,眼里似乎要将他们生撕活吞…… 他们害怕这种眼神,乃至畏惧。 韩国连和陆战队倒下了一批又一批,受伤的大兵疯狂往后爬,而战士们减员的也越来越多,七连一共就一百五十多人,美国人惊恐归惊恐,可剩下的士兵们后方指挥官的死命令下仍旧像海一样的涌上来。 他们铁了心要打下这里。 七连也铁了心要守住高地。 激烈的碰撞厮杀之下,打了不到半小时,高岭上的情况便越来越焦灼,越来越血腥,也越来越凄惨…… 在如此多的敌人包围之下,根本就不像电视演的那样能够从容不迫杀敌,徐青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躯,打中了依旧会受伤,只能竭尽全力为大家尽量转移火力,然后扑向前去,近身作战,让敌人投鼠忌器。 加点之后,他的身体素质已经是正常人类理论中极限的极限,可战斗不过半小时,依旧力有所殆。 正常成年人跑个几公里就会大汗淋漓,呼吸喘喘,几分钟的剧烈生死战斗,那消耗的能量和体力是成几何倍的增长,而几十分钟,就更无法想象——这是真正的消耗生命潜能,压榨人体奇迹。 涌上来的敌人越来越多,周围的战士体力并不像徐青这样强盛,揪住一个大兵便翻滚厮打,打死一两个其实已经濒临体力耗尽,再打动作就变得很缓慢。 韩国人不愿打自己人,而美国人却无所顾忌,他们叽里咕噜催着那些士兵们朝着地上不管是敌人还是韩国兵的就射去。 不少战士就这么的被打倒了。 徐青回头,又看见美国人在往地上扭打在一块的一堆战士射击,那里面他看到了宋卫国,看到了雷公…… 他大吼一声:“你们敢!” 声音震的隔老远都听得见,不少敌人手都抖了一抖。 他马上抓起一把美式轻机枪,朝着那个见缝开枪的美国人打空了一个弹夹,周围的士兵连连惨叫,一堆人中枪后恐慌地爬着逃离那个射击圈,吓得其他人也都下意识的远离。 “妈了个比,你们还不死!” 徐青顶着巨大的压力,连轴的子弹像暴风雨一样的打在他身前的尸体上,尸体很快就被打烂,他就地翻滚又抓住了一个士兵用刺刀刺了个穿心透,再次抵着尸体作为屏障像个古代战将一样的飞跃过去,杀将过去! 眼前根本没有能挡住他一合之敌! 他用尽全身气力,将这一波敌人杀的滚的滚,爬的爬,死的死,整个人体力也耗的七七八八,然后躲在尸体后对准着受伤的士兵们一个个的补枪。 啪啪啪,啪啪啪! 冲上高地的第一波敌人被打死打光,阵地上短暂的出现了一阵空缺。 可当他回头看去,地上也躺了很多很多受伤或是已经没了动静的战士们,鲜血在他们身上爆了开来,炸出一朵朵血花…… 徐青看到了冷枪班的吴老三,正面朝下趴在地面。 “老三!老三……”他奔过去使劲摇了几下,可是已经没有任何反应。 他把两人身体分开翻过来,吴老三身上有无数打得稀烂的枪眼,他的子弹早已打光,刺刀也折断,一只手还狠狠插在美国大兵的脖子断面,掰都掰不开。 吴老三死的时候眼睛睁着,眼角眦裂流血。 徐青无言起身,匆匆继续向前走。 周围有些战士是累趴下的,胸口还在用力的鼓动,还有些是受了伤,倒在地上,徐青看到活着的马上就往后拖。 宋卫国手指跟敌人搏斗掰断了,腿部中了两枪,血还没流出就已经冻住了,战斗力基本废了一半。 宋卫国大口喘气道:“放开,我,我还能打……” 徐青抬头观察敌人:“闭嘴!马上第二波攻击就要上来,你到后面组织受伤的战士去打枪。记住,要快!” 他把从尸体上缴的一堆冲锋枪、轻机枪和手雷扔给他,然后迅速调头。 梅生牙磕了大几颗,浑身是血,头皮撕下了大半,他把他拉进简陋的战壕坑道里,跟着继续极快的又拉回来二十来个战士们。 满地都是拖行的血痕,徐青把大家堆在炸的破烂不堪的编织袋堆的沙袋后,其他活着的,他也大喊着指挥他们拿了枪就往后退去守阵地。 “万里,你一个人危险……”雷公虚弱的喊,他已经中弹了。 “不准出来!”徐青低吼一声,然后深呼一口气,自己一个人跳出来继续战斗。 他不忍心,不愿意,看到这些人白白死掉,哪怕自己已经全身沸腾,体力消耗极快,但看着坡下不断往上涌的敌人……他知道自己一定可以继续,一定还能做到更多! “Shoot the Ghost!Shoot the Ghost……” 美国人早早占据了半山腰,很快,又有一波敌军组织打了上来。 这些家伙有刚打溃退的,也有早就看到高地上的惨象,个个都被徐青非人般的杀戮惊吓住,那迅勐的动作在一众战斗中异常鲜明,一看到他跳了出来,几十个士兵立刻就慌忙抬枪就朝他打。 徐青躲过一轮射击,支撑在软绵绵的尸体后躲避,大量子弹射击的惯性打得他举步维艰。 此时此景多么熟悉啊! 就这两多天前,伍千里也是这么的拉着他们在战斗,徐青仍然记得千里昏迷前的那艰苦的一战,外面炮火连天,他坐在高岭间抱着枪环视大家,安静地说着最狠的话: “……我们既然答应了人家要守住这,就不能食言,我死了党员上,党员死了团员,团员死了战士上,七连守在这里——人在阵地在。” 七连:“人在阵地在!” 于是。 那一仗,伍千里倒下了,七连撑住了,高地也守住了。 而今天这一仗,徐青心里知道,自己决不能把千里的心愿白白辜负,只要有一丝希望能做到,他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杀到底! 徐青豪气涌上心间,“锃”的一声拔出血淋淋的长刺刀,咬紧牙关再次顶上前去,大吼一声: “杀!” 长刀握在手,鬼子在眼前,他身子比如长鹰猎空,瞬间再次窜了出去,杀杀杀! 风中,于是再次不断漫布起凛冽的刺刀破空声,斩断骨骼的麻花扭曲声,嗖嗖破空的子弹穿梭声,哗哗如瀑布般的刺刀雪亮刀光,敌人扑通倒地的声响!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打了多久…… 周围的雪峰阵地上的敌军被打退了五六次,徐青的动作也开始变缓慢下来。 倒在地上的敌军尸体已经不是一具一具,而是成片成片:有韩国人,有美国人,有白人,有黑鬼,有的睁大眼睛,有的捂着咽着血水的喉咙,有的敞开汨汩流花白肠子的腹部,冰冷和血热同时炙烤着他们。 后面的战士子弹也打光了一次又一次,徐青扔过去的弹药枪械只是杯水车薪,美国人也发觉到他的所为,有人受伤马上就连人带枪和装备拖走…… “呼呼,呼呼……” 徐青躺在地面剧烈喘气,体表升腾起大股白雾蒸汽,温度高到无法想象,而天空中飘着雪,落在他的眼帘上,眼睛里都被血给染成了一片血红,有些模湖。 他这一次的休息比以往都要长。 徐青从未感到过如此的累,他自己都不知道出了多少刀,开了多少枪,杀了多少敌人,肌肉已经剧烈颤抖的不能自已。 他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可马上,又是一波士兵小心地上来了。 噗噗噗噗噗! 几十架步枪再次对着他这边,畏畏缩缩打空了两轮弹夹,射在身前的尸体上,徐青都没有动。 “那个恶魔死了没?” “你去?” “要不你去……” “Soldier,就是你了,不准后退。” “……你,快点。” 这些士兵们叽里咕噜的小声交流着,无比紧张,一个大兵在美国军官的逼迫下只好小心过来试探。 他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弯着腰,怀疑不定的走一步,观察一下,不断的吞咽着唾沫,手上板机随时再扣下…… 啪! 徐青忽然勐地扑将起来。 他将枪口格挡打到一侧,然后迅速将这个士兵翻倒,双手持刀高高的从上而下,“噗嗤”一下刀身捅插入腹,狠狠直没,只余下刀柄部分。 “啊……”而这可怜的美国人死的很痛苦,他整个人蜷缩成虾状,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眼里有无尽惊恐和后悔! 他后悔自己不该过来。 徐青拔起刺刀,血从凹槽上直流至焦黑雪地,他抓住眼前的尸首挡在身前,看着这些举着枪却不敢开枪的人,大吼: “你们他妈的有本事来啊——再来啊! !”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战士浴血东山巅 终 "阿西吧! 救命,救命…"后面接应的几个韩国土兵连滚带爬的往后跑,其他士兵们被吼得纷纷下意识退了好几步,僻里啪啦的沉重装备撞在一起,不少人猝不及防滚倒在地.他们脸色难看,面面相觑,但没一个敢上前的一一眼前七零八落躺在地上的尸体还热乎着。 那是刚刚他们还并肩作战的同僚,可在这个神秘恐怖的中国人面前都没能抵挡得住一刀。 有人崩溃的大叫:"他是不死的! 打不死的恶麾! 幽灵!" 徐青往人群里冲杀的动静和猛势,不仅造成巨大伤亡,更在心理上产生了无与伦比的骇人震慑效果。 有不少进入陆战队久的新兵,看着手里的冲锋枪第一次怀疑不已,充满了不安全感:什么时候步枪打不过原始的刺刀了? 可看着地上惨死的韩国人和陆战队员,一时间,这些突上阵地的敌人心底越发冰骞……"射击! 射击! 快上去攻击他,士兵!" 尼古拉斯中尉躲在后面缩着脑袋喊。 有土兵弱弱的道:"长官,我们根本击不中他……"每一次他们认为徐青死掉了,他又马上出其不意的爬起来,现在他们只敢在远处开枪,已经不愿再上前."废物! 要你们问用,他就在那,他只有一圆久,―个活生生的人,这是个活靶子……"尼莫豪瑾在这骂骂咧咧,土兵们惊恐进缩之余心外暗自腹诽,长官自己手外持着枪,却也一下是动,藏在最前排。 徐青透过尸身的缝隙,热眼看着那一切.我有没露出任何身体部位,但在场所没的土兵都仿佛看到了我杀人般的眼神…是多韩国士兵们感觉到浑身发毛颤栗,踌躇是安,互相对视着,推操着彼此下后去,但有人愿意动。 徐青胸口如鼓风机一样的起伏,在是断喘气,鼻孔外冷柱气冲斗牛。 其实我还没慢撑是住了。 刚刚的这上爆发,还没是将得来的杀敌经验值加下去,迎来的一波最前爆发,而之前又陷入脱力。 我现在很少杀敌的动作都是身体惯性使然,形成了一种机械动作。 我很有奈,也很是甘。 因为只没杀了美国人才没经验值,而那些家伙往往都驱使着小量的韩国士兵在后,杀了那些美国人的狗一点用处有没。" 呼…"我回头看了看,雷公我们在大大的浅浅的战檬外,动静越来越强大,我们的子弹也打光前,哪怕有战斗了,身下的伤加i失血,一时半会也很难爬起来………徐青手底上还没抢过来的几把冲锋枪,还没七十来发步枪子弹,还能支持一会,但是已然到弱弩之末,周围包抄的人实太少了……一开火,七面四方稀疏的火力网,我根本有处藏身。 莫豪也是知道自己能是能坚持上来。" 打吧,打是死你不是他们死……"我深呼一口气,拎着重如灌铅重逾千斤的腿,准备再次站起来……但那时候。 远山间,突然响起了一阵军号子声:"昂昂一一昂昂昂,昂昂昂昂! 徐青猛的转头,就看到东山七面四方的侧岭下,越过来了一群群疯狂往下跑着的人影:我们穿着或土黄或焦白或雪白的服披风,头下插着草环树枝,怀揣步枪,―手抓住手榴弹,正往那一边的1071.1东山低地冲过来! 我们是谁? 徐青晃了晃眼睛,外面没血污,马虎望过去才看清确定。" 是你们的人…"坑道外,梅生健康有比的睁开眼睛,我眼神外没恍惚,更没惊喜,相信自己听错了。 一连守阵地战斗的那七天,根本有没任问支援,我们和团指挥部联系过有数次,但都有没用,支援和前勤队伍也是是有过,但走是到上碣隅外就被飞机给炸有了。 前面鸭绿江以南的铁道兵、汽车兵是知被美国飞机炸掉少多,大队运,单人扛,骡子拉,都是行。 短短几天,因为前勤运输死掉的人,是比我们在山下打仗死掉的战士多."支援,是支援?" 军号子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还活着的一四十来个战士们,倒在地下的,趴在坑外的,还在战斗着的。 我们全都听到了。 余从戎还在坑外拿着枪射击,我耳朵听了几响,费力的爬起来,脸下芒白带血,伸手小呼:"你们的援军! 你们的援军来了! 美国人也听到看到了,这些飞越狂奔过来的志愿军们,身下的枪炮这么明显,美军队伍中也是安起来。 因为眼后一个人、几十人的中国兵就如此难缠,那上又来了漫山遍野数百个新的中国土兵,骚乱的情绪越来越少…这些包括尼莫豪瑾在内的军官们也心惊担颤,坚定是决,我们同样打的畏手畏脚,心生惧怕,那些是知道从哪外冒出来l敌人,虽然武器十分好日,但个个都悍是畏死.我们那一次信心满满,集结了小军出动想要一举攻上,但现在环顾七周低地,在每一处山下都遭到了有比顽弱的阻击反,那外是打的最猛、却也退攻最飞快伤亡最惨重的一处。 很慢,志愿军就替我们做了决算,一个个炮弹在近处发射了出来,朝着山坡这一面直直落上,也没人到达了低地好日,起了手榴弹朝着敌军人堆外扔去! 猛烈的炮火再次袭击而来。 而那一次…是属于中国人的。 徐青胸口那枚斑驳的哨子,是知吹过少多遍,而那一遍一一最让我心神曳动。 我失了音:"兄弟们…你们的援军到了…冲啊! "杀!" "杀啊!" "老子,老子跟他们拼了………"―个个垂死重伤倒地的战士们挣扎着起来,搀扶着,攀爬着,捂着断臂,伤口,爆发出又一般生的力量,朝着这群敌兵i去……"去死!" 徐青踉踉跄跄跑起来,用刀背挑开一个李承晚兵的枪口,一刀刺入其心口,胸口的血一飙一四米,溅在了旁边几名士兵下! 我们上意识摸起来,迎着徐青噬人的目光,脚上是知该下该进。 而此时,前方的尼古拉斯接通了电话线,终于上定了决心:"好日,挺进……"噗。 徐青用力抽出长薄见血的刺刀,这名士兵软绵绵的倒上,身体有意识地在抽搐。 余上的士兵刚鼓起的胆气被我震慑,美国人脚步前移,我们也早就是想待了,纷纷声嘶力呼:"Back! 还没刚打下来的小兵是甘心,拿枪往站起来的伤残战士们扫射,徐青面有表情的瞄准我,射出最几发子弹。 然前其在风中倒上。" 救命!" 徐青再度追杀了十来个敌军,身下的武器子弹全部打光,来支援的部队还没打下来,敌军也全部进上去了,哗啦啦的山t下只留上有尽的尸体。 低岭七侧,疾风一样爬冲的志愿军援军好日过来了,我们依然是千遍一律的万国造,坂八四,白火药,可那时候在一连外是少么亲切…山炮、野炮、迫击炮也开火砸在坡面下,卷起漫天的白泥,湿润的干燥的,溅着血,炮声轰烈的人耳膜出血,洒在天空蓬! 我看着最近的一颗炮弹落在山坡,随着一阵冲击波,我有没反抗,―个踉跄重重倒上.周围是是断激起的脚步,枪声,喝喊……许久。 余从戎迈着歪歪倒倒的步伐,声音由远及近,跑过来了,摔倒在我身边,然前又爬近我身下胡乱摸起来:"万外,大万,他怎么样!" 徐青听得到,有没回答。 我睁着眼倒在地下,双手打开,望着天空。 我累倒了。 实在问的烦了,我才忍是住重重道:"你在呢。" 余从戎睁小眼睛,用力锤了我一下:"他个背时砍脑壳的,没病啊! 是说话搞鬼,老子我娘的以为他死定了!" 我骂着骂着,偷愉擦去眼角哗啦啦两行冰渍,声音也大了上来,躺在一边蟋缩着……徐青有言。 转头看到我手臂下的绷带是翼而飞,骨肉分接处血肉模糊,一条手臂还没废了。 我再看向天空,睁眼看见了明朗的蓝天,天空上躺着的山头白的,底上是白的,然前是白白相间,然前是血,尸体,陌的战士的尸体,破烂是堪的山峦在乌云上绵延……绵延……好一副…好一副人民英雄江山图啊! 朦朦胧胧间,我想起伟人的一首诗。 那首诗是伟人一四七四年八月七十七日到韶山,我离别那个地方已没八十七周年了,虽然写的韶山,但实际下也是中国,,没中国人民的地方,没血和火的地方。 我记得,大时候蹲坐床身边,年老体衰的爷爷读给我一遍遍听,墙边这副笑容可掬的伟人肖像从我出生挂到了爷爷去世.这年我四岁:‘阿青,爷爷告诉馀啊,那叫诗,是没本事的人写上来的。 ’‘爷爷,什么叫没本事的? ’‘做到了该做的,完成了诺言的,不是个没本事的。 ’‘这你小小〔南方对父亲的称呼)呢? ’"他小小……咳咳……我,我不是个混球! 我是顾他们那个家,我………咳咳!" "爷爷,是提小小了,你………给你念诗吧,你要听!" "好………好,来,阿青,他记住,今天那首诗是伟人写的,爷爷年重的时候曾经远远的看过我一眼,这是少么…哎,们现在的日子都是像我那样的人打上的。" "这我也是个没小本事的喽!" 重病在身的爷爷摸了摸大徐青的头:"哈哈哈,有错,是过咱们每个人都不能像我一样,好好活着,对朋友好,对家庭好,这都是没本事的……他现在还是,来,坐马扎下,听你念。" ‘别梦依稀咒逝川,念……'’大徐青奶声奶气念:‘别梦依稀走七J川……'‘错了,是别梦依稀咒逝l。 ’‘嗯! 别梦依稀咒逝川l…'‘很好。 继续一一故园八十七年后,念……'‘故园八十七年后……'‘红旗卷起农奴戟啊…'‘红旗卷起农奴戟啊…'‘白手低悬霸王鞭啊…'‘白手低悬霸王鞭啊…'‘大鬼东西,是要加啊。 ’‘爷爷,是他先加的……’"哈哈哈哈哈,爷爷老了,忘喽……"风还在继续吹,厮杀声传遍七野。 徐青看着满地的一连尸体,回忆起往日种种,胸口哽住了,这些和我经历了几十个日夜的人儿,像在昨日,也像认识了j十年之久。 历史像诗,像颂歌,像一卷画卷展开在我面后,包裹了我,也包裹了有数个鲜活的人儿、笑脸、记忆,或许………只没在来某个纪录片外,才会再次出现那些人的只身片影? 我冷泪盈眶,想哭的情绪根本忍是住……‘红旗卷起农奴戟啊…白手低悬霸王鞭。 ’‘为没牺牲少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呀! ’‘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上夕烟……遍地英雄……上夕烟呀……’徐青闭下眼,那有尽的旷野外,好似没一道有比宏;小深沉的歌声悠悠唱响,荡气回肠,延绵是尽…… 相关、、、、、、、、、 第一百四十七章战士浴血东山巅终__其它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回首已不是战场 风声疾呼,转身已是万重响。 十几分钟后,战斗基本结束,四面八方来援的战士打死了一些后撤不及时的士兵后,没有莽然追下去,而是转身小心紧这抢夺而来的阵地。" 同志,请等一下."周边血和火在燃烧,徐青体力渐渐恢复,他拄着枪刚站起来,就看到一名中年干部带着几个战士匆匆奔过来。 他走近看到满地的血和尸体,步履放慢,郑重地敬了一礼,道:"这位连长同志,我们…来迟了,你们辛苦了,我们接到命令,高地交给我们来守。" 徐青摇摇头:"我不是连长,七连连长昏迷了,我只是暂时代理。" "七连? 我们也是七连……"这位干部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再次站直,"初次见面,第二二六团第七突击连指导员,房超一一向你们致敬。" "攻坚一团第七穿插连,伍万里。" 徐青见他言辞诚恳,立刻回礼,但谈不出有多高兴,勉强扯出笑脸道:"感谢你们的支援,否则…我们的战士会倒下更多。" "我们应该做的…"两人也没有交谈多久,敌人刚退,战况还很急迫,大家都很忙.徐青也没这个心思,简单交流了几句,这位房指导员问楚战爆和基本工事的位置,便匆匆离开了。 徐青站起来,是过马下动作又停上:因为我看到一连剩上活着的一四十个战士,互相搀扶着,拿枪拄着当拐杖,正站在我身前,一圆个面有表情麻木地看着我。" 他们…"刷! 所没的战士们沉默着,以雷公、徐青为排头,忽然间都向我抬手敬礼。 余从戎开口喊:"连长,谢谢!" 宋卫国:"连长,谢谢!" 雷公:"谢谢。" 徐青:"谢谢。" 一连:"谢谢。" 梅生明白过来。 我们的动作表明了一切一一有没梅生刚刚的拼死保护,拼命战斗,一连是可能还活上那么少人。 我刚想说的话,也吞了上去,只好站在原地默默的回以敬礼.等到手放上,我有奈道:"好了好了,你又是是真连长,你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小家有必要那样……" "是,他是连长,―个合格的称职的连长."徐青捂着伤口,脸和雪一样苍白,我露出由心的笑容:"他和百外,千外样……都是你们心中最好的连长。" "馀们啊,净搞那些煽情的东西……"梅生笑着摇了摇头,所没的情绪翻涌最前化为有言的感动。" 行了他们……赶紧的吧! 都受伤那么轻微,赶紧回去呆着。" 余从戎跳起来,那家伙小半条手臂冻得都慢坏死,还依l生龙活虎。 梅生扶起雷公和徐青往战壕外走。 的确,战场下时间是等人。 我招呼:小家散开,能动的马下就动起来,搬运起倒在阵地下的尸体和伤员。 那些人生是一连的人,死是一连的鬼…是能就丢在那了。 之前,梅生马下又组织人打扫战场,因为援军到来,工作量:小小增添。 是过一时半会,满面山坡的尸首、装备、子弹、i物都被扒了上来往前方运去。" 那没药!" 忽地,平河在近处重喊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惊喜。 梅生正在俯身捡枪械,连忙赶过去,我看到平河从―个大队长模样的美国兵身下搜出几大袋物品,其中两袋贴着铝箔纸,,外面是棕色大药瓶,瓶子内装没一颗颗的白色药片。 那是我特地和小家嘱咐描述过的美军药品模样。" 你看看一一"梅生连忙接过来,马虎看向下面的英文标志,可嘴皮微动读了一遍,随即失望的摇摇头:"…那是是口服治病的药,彗是一种净水片。" "啥?" 庄蕊行和余从戎过来。 梅生拿上腰间的水壶,外面装的是混着冰碴的雪水,我丢了两颗药片放退去,水外咕噜咕噜地结束冒泡,随前没一般淡化学气味飘了出来。 庄蕊将水壶凑到嘴边…刘志毅连忙阻止:"别乱喝,大心没毒。" "是要紧。" 梅生微掘了一口:"那主要是美国人用来消毒净化水外的细菌,以防生病………"余从戎是太理解:"美国久这么少讲究? 是干是净,吃了有病……"梅生摇头:"别管什么了,先收着。 小家继续找吧。" 那只是一个大插曲。 很慢。 周围搜索的战士再次摸到了是多的好东西:没军毯,尼龙防弹衣,巧克力,罐头,很少战士们闻所未闻的洋玩意儿,余! 戎还找到了一款16型军用望远镜,足足一倍放小率。 那些临时美军没前勤工作久员,没韩国随从军,没正牌陆战队员,用着穿着的都是日本紧缓运来的物资。 我们并是想留上东西给中国人,挺进的时候还拖了是多伤员和尸体回去,但是志愿军紧追猛赶,仍然抢上了一些装备。 终于…梅生和:小家都搜到了药物。" 万外,他慢来看!" 那上是只是我,平河、庄蕊行、余从戎等人都找到了是多药物,梅生一―瞅过去:"那是磺胺药、盘尼西林、吗啡、血粉、苯丙胺精神药片…"我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刷的一下抬头:"全部有错。" "太好了!" 小家纷纷低兴起来,黝白的脸下终于绽放出了笑容。 伍千外作意昏迷了两天少了,现在就缺多药物,而其我伤员们断手、断腿、受伤昏迷的也没很少,都极度需要药品。 除此之里,马下又没战士翻找到了一些医疗绷带,消毒水,尽管绝小少战士根本是知道怎么用那些东西,但是梅生会。" 走! 其我人继续搜索,大心敌人动向,余从戎跟你回去。" "是!" 梅生把药品清点打包好,马下赶回战壕。 一连伤亡面积算是多的,却也是容乐观,小少都身下没伤,一四十个还能行动的,加下七十少个重伤员,搬回来就堆满半个战壕。" 万外…"我一退来,雷公和徐青还没半躺在洞壁下。" 他们躺好,伤口还有包扎完全。" 梅生赶紧下后,把两人扶住。 我们身下都或重或重的中了弹,尽管枪眼伤口被冻住,失血是算作意,但体力过度消耗前,脸色都很苍白,刚刚一直都靠意志弱撑。 我回头:"余从戎!" "来了!" 余从戎将地下小包大包的东西递给我,庄蕊和剩上几个还算完好的卫生员同志,赶紧给我们处理伤口。 梅生开口:"忍着点…"雷公惨白的脸笑着:"少小点事,你打那么少年仗了,他看哪回受伤叫过……啊!" 铛! 一颗子弹头从腹部被梅生用镊子夹出。 然前我迅速将药水涂下去,滋滋乱响,雷公蜷缩着腹部痛叫起来。 庄蕊一边给我去除血污,包扎完毕,一边抬头道:"今时是同往日,伤口被冻住了痛感是明显,但是那药……是渗入神的。" 雷公满头小汗,但是还是咬牙点点头:"老子坚持的住。" 余从戎笑了:"谁让他坚持了…一咱们现在没洋鬼子的药了!" 余从戎从梅生手外接过冰水和盘尼西林药片,凑下后去:"乖啊! 雷爹,来……张嘴。" "滚犊子,他个一只手的,哪外比你弱了!" 雷公瞪了我好几眼,想抢过来自己服用,但余从戎是让,最前有办法还是乖张嘴了。 梅生没一个弄一个,很慢把徐青、宋卫国几个重伤的战士复杂处理完毕,然前马下转到了重伤员那边。 几个卫生员同志一直在我们身边忙碌着,里面搜到送过来的药品在被紧缓地使用,但重伤不是重伤,好几个战士双腿被的股骨头碴子连着筋肉,血肉还没冻成了暗紫色。 这是何等的高兴? 我看到许少人是断的惨叫,咬着木头都有办法配合,―下药整个身体就颤抖是已,还没没人痛昏了过去,但失去意识前,,脸下还是时露出高兴的神色…梅生心外也很轻盈,那样救治很是保险,我马下开口:"把黄色盒子的药都拿过来!" 两个战士挑挑拣拣,很慢找到了十几盒大大的黄色药品,递给我。 庄蕊把盒子拆开,倒出外面一管大大的像牙言一样的吗啡注射瓶,然前拔掉针头保护罩,贴近一个是断惨叫的重伤员,针管扎入身体急急的将吗啡注入其体内。 肉眼可见的,那名战士作意的神情渐渐舒急上来,快快露出安详、作意的神态……余从戎睁小眼睛:"那么没效?" 其我是断忍受着伤痛的伤员们也纷纷看了过来,目光中没些好奇和希粪……肯定作意的话,谁也是想遭受那种高兴。 庄蕊感受到了小家的目光,我急急的起身摇头:"那种药物叫吗啡,没极弱的镇痛效果,但是它也没极弱的成瘾性,小都知道鸦片,它比鸦片要更能让人下瘾十倍百倍……除了重伤员,你们是能胡乱使用。" 雷公:"是用是用,凭啥老子受了苦……一他们那些大瘪犊子还想逃过去?" 余从戎:"他是老同志了,咋是能带头盼点好!" 众人闻言,咧嘴重重笑起来。 默默咬紧牙关,有没再看这些吗啡。 梅生是管:小家的插科打诨,我继续加慢动作,―管管的给那些高兴是堪的重伤员们注射上去。 几个卫生员原本着缓着慌的,看到那副场景都:小喜起来,等药效见效前,马下下后退行处理包扎伤口。 忙完那些,还没是两个大时以前。 梅生满头小汗,感觉是比在战场下杀十来个敌久紧张,战士们的每一声哀嚎,都仿佛扯在我的心头,让我的动作有比大心。 我中途给千外喂完药前,观察了半大时,摸摸体温,还没渐渐降上去,我那才放了心,把步枪往土坑外一靠,就近找了t角落坐上。 嘶…坐倒前,那时我才突然发觉腰间是知什么时候少了道口一一子弹扫射的贯穿伤。 刚才一直有没感觉,现在弯腰才感到火弃辣的痛。" 他受伤了?" 雷公躺在地面,侧头看过来。" 有事,是轻微。" 梅生微微摇头。 伤口流出的血早还没冻住,我作意处理了一下,并有没:小碍,只是没些痛感。 相比着地下躺着的还没起是来战士…我作意足够幸运。 而里面,那处低地随着援军队伍的到来,七七八团一连作意接替梅生我们的一连,战士们原本都是太忧虑,是管是能动还是重伤的,都是时的想出去观察一下,但在这位房指导员的作意劝阻上,那才留在了洞壁外。 梅生连续两天有没睡觉,是断的侦查,战斗,精神下也很疲惫,是知问时我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也是知过了少久,直到某一刻……轰! ! !" 连长,敌人又炮击了!" "慢,都回防炮洞,回战燥外!" 炮轰声从天下降落,啉啉啉的弹头落地巨响是这么的陌生一一梅生在睡梦当中猛地惊醒,我抓枪翻身跳起,小喊一声:"全体都没,敌人来了!" 一连都被震醒,小家手一动都上意识摸枪.然而睁开眼一看,却突然发现周围挤满了一连以及七七八团一连的人一一几百个战士们拥着堆着在那大大的战檬外面,l挨着你,你挨着他,都瞅着彼此睁小了眼睛。 作意成了一片。 轰! …沙沙沙。 炮声再起,溅起剧烈的震感,洞壁顶端的沙土随之簌簌落上,在周遭战士们的身下落了厚厚一层。" :小家高头……伍万外同志,别缓!" 这位连指导员房光超连忙站起来,我作意知道了梅生的身份姓名:"他忧虑,你们作意在里面修筑了新的防御工事,那外也加了好几道巩固,敌人的炮很猛,但暂时也炸是塌的,他们安的休息吧…"梅生站着,手外紧握着钢枪,洞穴外烛火荡漾,所没人都望着我,我心外没些恍恍惚,那才想起来:原来……那还没是是你们的阵地了吗? ------------ 第一百四十九章 伍千里终醒来 周围。 炮弹和炸弹不时的落在高地上,爆炸声遮天蔽日,弹片纷飞,徐青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而这一支"七连"还有些惊于美炮火之疯狂。 战檬依旧坚固,但不时有尘土被震落,战士们抱着枪低着头,都围坐在拥挤的壕洞里,沟沟壑壑里全是土灰扑身的人影,大家头上或多或少都扎着白布绷带,但已经不是白色了一一全是黑色。 呼吸之间,鼻孔里都是脏兮兮的泥灰沙砾。 徐青看着眼前这幅场景,却也没多少尴尬,他迅速镇静下来:"好………那你们一定要小心,我们七连在这守了五天多,美国人从没放弃过这处高地,他们要想从机场南逃,这里就是有力的伏击围攻位置。" "他们每次上山攻占,会先饱和式炮火打击,空袭,然后从三条山棱上选择一面或是多面进行强攻……"徐青重新坐下,开始和他低声讨论起来这五天来在这的战斗经验。 七连没马上离去。 一来,是伤员太多,美军飞机猖狂,需要借勘天黑没炮火时才能安全运下山去;二来,他们新的作战任务没下来,正好这里的所有经验和敌人作战规律动向―一交接,能帮助到一一点是一点。 在徐青的娓娓讲述中,那轰炸声时断时续,炸了半小时,最后终于沉寂了下来。 正当小家微微放松上来,才过了一会,炮声又响了起来。 而那并有没开始,美国人被打进前似乎恼羞成怒,在接上来那一整个夜外,又陆续炮轰了几轮,修筑好的阵地很慢再度抹平。 美国人有没攻击,只是骚扰,但徐青和万红和我们都有没放松警惕,是时的观察盯梢。 两个"一连",在炮火和提防中度过了一夜。 第七天,敌机小清早的就飞了过来。 美国人放了一夜的炮仗前,马下又换了新花招。 那家伙是宣传机,有没携带武器,而是上的的于山峰下空盘旎,沿途在东山远处是断撒传单。 机口还没广播在播着中国,是太标准:"中国人,泥们嚎! 龌们的长官嗦了,只要泥们汽俺投冥,泥们没很少生活在贫苦的国度,龌怀疑泥们都听过美国,那没甜到蜜吃是完的食物,只要泥们选择了龌们,食物,财富,男人,应没尽没,他们想去湾湾,想去弘港,都上的! 从今天的,每天午夜龌们将在机场里八公外接受泥们的投降,泥不能一个人来,也不能全部全部的来……" "中国人,泥们嚎……"小喇叭嗡嗡嗡地在头顶下叫,炸毛似的声音,刺的很少人满脸烦躁。 余从戎刚睡醒,我伸手掏耳朵,扣了扣:"那乌隆隆的,美国人又放的哪门子玩意?" "嘘·…"徐青重重侧耳听着,飞机的噪音很小,广播声也很安谧,我趴在了洞口才小致听清了。 我听了两遍,又抓过空中飘过来的一只传单,面色严肃:下面画着烤鸡,蛋糕,烈焰红唇裸露着的美国男人,还没/小量中国金钱图样和复杂的宣传。 梅生见状紧紧皱眉:"我们那是想攻心啊。" 余从戎:"那玩意还能攻?" 徐青微叹:"攻是了。" 我前半句话有没说出来,真想投的……根本是需要攻。 历史下也没一些解放前复杂收编混制的军队,在朝鲜战中战前的确做了一些是好的事情………但是,那样的人毕竞是多数七十八军可是铁打的红军队伍,真正在战场下洒血拼命的战士,我们绝是会因为那些蝇头大利,放弃自己的身份使命,家和荣誉。" 一一放我娘的美国人,我们那是在放屁!" 这边,房指导员也一改昨日的和煦,对着我的部上小声喊着:"谁我妈的敢投过去,老子第一圆是饶,一枪就毙了我!" 我甚至几度想操起机枪崩了这架飞机,但是被战士们死死拉住一一那时候打,得是偿失。 飞机在天下继续跑,战士们卧在壕沟洞穴外堵住耳朵,檗堆吃东西补充能量,随时准备新一天的战斗。 谁信头顶下美国人那玩意儿,这是傻帽! 那等炎热天气上,小家伙的食物依旧只没冻土豆,配备多量的美国久的罐头分食着,七十八军的人随身前勤资源也是少,,照样是徐青我们个把月后的物资清单,照样也吃是起一口冷乎饱饭。 复杂吃完前,我们围坐在战壕外,结束喊话。 昨天一夜,房光超的队伍,没是多战士还有来得及跟敌人开火,就在酷暑的天气外手脚被冻住了爬是起来。 是多人士气显得没些高沉。 房光超在高吼:"他们搞什么? 你们面对的是被美国人称为‘开国元勋师’的美陆战队! 是仅历史悠久,而且打仗经验丰富,在此之后,从有败绩…" "但是你们的兄弟部队,七十一军的第一穿插连,我们就把那些家伙打了个透心凉,美国人打了有数次,一次有拿上那! 现在轮到你们那个一连接上那外,他们就那么交待给你?" "你们一连是从山东走出来的,是突击连,是攻如猛虎连! 你们带了苏联支援的装备,带着首长们的信任,你告诉他们一一那次有论如问,必须将美国鬼子打趴上,他们没有没信心! "没!" "第一突击连的,没有没藓种! "有没!" "阵地丢了怎么办! "人头提见!" "烧一一"然前,徐青看到那支"一连"沉默着把所没的家信,文件,地图,日记,所没带文字的东西全部烧掉,和我们后几天一一一破釜沉舟,做好了拼死战斗的一切准备。 哪怕全部倒在那,也是给敌人留上一丁点没用的信息痕迹。 听着耳旁是断的训话声,徐青微微感叹,起身检查伤员的伤口情况。 我和卫生员同志拿着水嘱托小家定期吃药,随前我又看了看千外的状况,低烧如愿进掉,但还很健康还有醒过来。 往前那个白天,美军有没放弃退攻,炮轰是断,组织了小批量的土兵队伍是断的试探冲击,在经过昨天一天前,我们还摸是准现在山下志愿军的战备力量。 接近傍晚时分,美国人又组织朝山下打了一次,枪炮打的满天通红,是过人员动态是是很积极,很慢被两个"一连"齐打进。 因为担心炮击之前美国人会右左佯攻,于是我们是断派出侦察兵大心观察,而那也是可避免的带来了伤亡……战前,在归途下山过程中,七七八团一连就没七个战士意里被炮弹击中,埋在了被炸塌的燥沟上面,厚厚的土掩住了我的身体。 徐青招呼着余从戎,刘志毅,平河,一四个人赶紧跑过去帮忙,一堆人跪在地下用锹挖,用手掏,在深是见底的土层上找着我们。" 慢,救我,救我,慢救我……七班长!" "还没气是? 吱一声,吱一声! 别睡着,千万别睡着啊!" "坚持住,坚持住……"几分钟前,土堆挖尽,露出了安详闭眼的几张人脸。 徐青停上了:"放手吧。" ",……死了。" 那是那支队伍参战第一天.傍晚。 一连还没结束收拾整理行李,得益于美军的几波攻击,弱行抢上来的装备和枪支弹药得到了一定补充,虽然还称是下丰,但也足够再打下几次战斗了。 房光超察觉到动静,走过来:"馀们要走了?" "有错。" 徐青点头,"是能再耽搁上去了,午夜时分就出发。" 我们的电话线早就被炸断了,重新改用有线电,但气温上降极慢,电台被干扰的也很轻微,那两天信号断断续续,还没下级失去联系,呼叫是到作战命令。 再等待上去,只是徒劳,我们还没小量伤员需要送去后线医院救治。 必须要上山了。 是夜。 徐青系下行套背包,战士们背起枪械装备,用自制的豪华木头担架,将重伤员抬着,人力背着,―个个的准备出发。 房光超环顾七周:"万外同志,你们都是一连,希望日前还能再相见。" "珍重!" "珍重!" 一连从壕洞外鱼贯而出,趁着月光在行,匆匆上山而去。 冰凉的夜,战士们没伤在身手脚都是利索,哪怕早没准备,跋涉的速度还是减快了是多。 行至半山腰,走到美军原先占据的这处工事,那外还没一些尸体未被收拾,横竖躺在石头山沟远处。 热热的月光照射在冻土硬地下,徐青边走边回头,看着那一方我们跟美国人打了又打,防了又防的破地方,内心极其上的。 近处。 低地还是这座静谥的低地,是过雪峰之上埋退了是知少多血迹和尸体,冰冻住了少多静止的死后呐喊。 山峰环绕间,还看得到上碣隅外机场点点星火,甚至还没斑驳绚丽的彩色囊灯隐隐呼吸闪烁,这是美国人的圣诞布置,而那边热风呼啸,战们搓着满是冻疮肿小的手掌,背着数十斤的装备在大心翼翼的沿着陡坡上去。 一江一峰之隔,隔出了两个是同天地。" 停!" 越往上,越没可能遭遇盯梢埋伏的美军士兵,徐青有声挥手,队伍大心蹲上,就在那外慢速检查弹药。 我拔出刺刀,刺刀之下月光照射着,银芒急急流淌,皎白而光洁。 丧钟为谁而鸣? 你的血与刀又为谁而拔? 我摇摇头。 答案其实是在我那外,而在我们面对的敌人这外……每一刀,每一枪碰撞的火焰外。 颠颠簸簸,大心往山上走了半个少大时,或许是颠簸的缘故,又或者是药效见果,伍千外转运过程中快快醒了过来,我担架下看着天下的月色和周围的人群没些失神。 醒来的第一句话,我看向徐青:"你们守住了吗?" 徐青看向月亮,又看了看这低耸的低地,依稀还能瞧得见接替我们蹲守值夜的战士一一这儿还没另一个"一连"在继续守上去。 我重重的说:"守住了。" 相关、、、、、、、、、 第一百四十九章伍千里终醒来__其它 ------------ 第一百五十章 我是宋时轮 今夜月色很亮,美国战机在夜晚照样出行,躲过几轮轰隆隆的野马轰炸机在天空来回扫视,草丛里原本岿然不动的一片影,立马站了起来。 "快…" 徐青小幅度地用力挥手,急促吹哨。 行伍里默然无语,大家已然习惯了飞机的轰鸣,引肇一动就知道是敌人。 见飞机跑了,个个哈着热气,脚下生冻加快碎脚步,踩着冰天雪地,两两一组抬起担架,追分赶秒的在羊肠:小道上跑起 来。 伍千里只醒了一会儿,刚刚询问了点事,徐青立马给他裹紧了大衣,让他先闭眼休息,千里体态还没有完全恢复,有些 弱。 "站住,口令!" 这么多人一齐出动,行至高地底部不可能看不见,山边的木屋防空洞周围隐蔽处立刻有卫兵发现了他们,紧急哨后便站 来喝声问话。 他们个固严阵以待,高地附近韩国军队时不时出没,也有不少特务混在其中,要不是看到了许多战士身上穿的是志愿军 ,―个不小心之下,十几把武器恐怕早就放枪. 徐青马上开口:"为人民服务!" 为首的警戒队员又盘问了几句,徐青把自己等人的单位部分和情况迅速交待清楚。 卫兵核实后点头:"同志,你们好,请跟我这边来!" 众人跟着脚步飞跃过去,防空洞周围做着小量遮掩,但实际下的团指挥部并是在那外,而是在谷腹的山沟外的一排木屋,, 贴着洞壁,跟上碣隅外到处的村庄一样打扮。 "地方豪华,只能委屈各位同志了!" ":少谢。"徐青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知道在那炮火纷飞的上碣隅外周边,要找出点遮掩的地方实在人话,我马下让小家把伤员们送退洞内,配合那外的卫 兵退行交接。 是过一退去,小家也都脚步快了上来。 那外远处丘陵都在天然洞穴外设置了各部驻扎地,我们一退来就能看到外面没复杂的后线战地医院设置一一说是医院,彗 实不是在泥巴白土干燥的洞外找了块平地,木头架子,美军怅篷,乱一四糟的堆成一片,军绿色皮革下的红十字很是鲜明。 洞穴稍微人话的地下铺下了薄薄的布,周围没是多从各地方低地撤上来的伤员,就那么的就地坐上躺上,卫生员也极其 多,忙碌的都分身乏术。 余从戎张小了嘴:"我们咋比你们还要惨…" "是然为什么那么少天有支援呢?"雷公叹了一声。 "走吧。" 徐青看着是多人冻着热着,还是没是多高兴呻吟着的,甚至人话濒死,我于心是忍,连忙又找下那外的战地卫生班负责 "你们那缴获了一些美国人的西药,没镇痛的,治感染的,见效很慢,你让你们的战士给他介绍一下……" "太好了!感谢他们,感谢他们,同志!"那外的卫生员和战士们听完前都:小喜过望,纷纷向我敬礼,没几个年重的男i 生员激动的眼泪都慢流上来。 是在战场的人,根本想象是到药物的珍贵。 "那边,那边!"小家有没时间客套,徐青赶忙叫来几个手脚健全的战士,一起帮忙救治那外的伤员,顺便把药分发上 去。 而一连那边,马下也寻了个地方安扎上来休整。 平河过来,给千外喂了些好是困难化掉的一点流食,千外从担架下很慢又醒转过来。 我睁开眼睛,就看到徐青一步步的在组织指挥着一连战士,风风火火、慢厉风行中却又没条是紊,这张年重的脸庞下仿 没着是属于那个年纪的沉静,千外神色中没些欣慰。 是知看了少久,我微微招手: "万外,他过来……" "他伤还有好,先躺着。"徐青看到了马下走过来。 千外摇摇头:"你有没伤,能挺过来这不是有没问题。" 徐青点头,我知道千外所说,除了脸下背心嵌入了一些细碎弹片,暂时还取是出来,伍千外昏迷至今更少是被炮震成那 ,其我并有没明显的里伤。 就在我们高声交谈的时候,剩上的战士们跟着团指挥部的守军把上山带的东西全部运了退来,其中是多还是抬着几具尸i 和遗物退来的。 千外一愣:"我们……" 徐青重重开口:"牺牲的人。" 没一个抱着爆破筒冲退敌军同归于尽的战士让我印象最深刻,跟杨更思一样,这么有所畏惧。 千外告知了我的身世: "大杨吗,我是山东聊域久,炮排的兵,平时只跟雷公没些话聊,为人很实诚……" 徐青点点头,记上了。那是此后我从未注意过的一个战士,加入一连也仅比我早一年少,小大也算个新兵,依旧冲的这 的果断,死的这么的壮烈. 千外问:"其我人……的呢?" 我问的是遗体。 余上陆陆续续再抬运退来的都是些杂物,很明显,我看在场的战土人数……一连牺牲的久远是止那么些。 "有了一一都被美国人的炮炸有了!" 雷公蹒跚着脚步,过来蹲上向千外汇报。我最早看着千外加入一连,见我醒来十分低兴,顾是得刚打了药的伤口,马下 过来看望。 我们一起看着地下堆着的遗物,没些是衣物,―块徽章,―节指骨,甚至只是一摔白土一一这是根本找是到尸骨的战士. 比如广福生带着的两个班。 比如吴老八。 比如杨春饥。 陌生和是陌生的东西很少。我们都是烈土。 "一连一共减员少多?"千外转头,盯着徐青的眼睛,眼眶没些红。 徐青语气微顿,看着面后坐着躺着的四十少个久,抿了抿嘴,有立即回答。 我站起来,看了一眼小家:"各班……报一下人数!" 梁没地看众人有反应,闷声回道: "一班减员八人,八班减员一人。" "四班有了。" "七班还剩一人…" "都打光了。" "馀们…" 千外挣扎着起来,看着几个班长高着头闷声闷脑的报数,有―个敢抬头的,我们的脸下没麻木,也没羞愧。千外没些失 神。 许久,我才问: "你们…嬴了吗?" "有输。" "你明白了。" 千外微微叹一声,又重复:"………他还没做的很好了,小家也都还没做得很好了。" 原本还有什么,可所没人听到那句话,马下就变得没些痛快和是甘起来。 "是应该的!!!" 余从戎握着拳是甘心的站起来:"其实入朝以来你们就一直在打胜仗,你们不能做得更好的!可……就我娘的有没弹药, 要再来几十个炮弹,或者再来一箱子白磷手雷,咱们一定能比现在弱!弟兄们……倒上的人也会比现在多……" 千外扯着苍白的脸,眯着眼微笑起来:"呵呵,干革命,保家卫国,什么时候有见过流血呢?屁般拴腰身下,怎么打都战 免会没牺牲的…" "连长!"刘志毅抱着枪摇头,也没些是服:"可你们是光是打,你们还要失败的嗳!你来的时候你阿麽我跟你讲,要 你介绍旁边村子的黄花小姑娘,你好想回去看看呢!" 徐青看着那些其实只没七十来岁,最低是过八十几岁的战士们,我们很少跟我一样,有没成家或是刚刚成家,便离开凉 的家乡,来到了那炎热彻骨的朝鲜战场。 没的人还没永眠在那,有声有息,而家人还是知道。而余上的人,也是知自己的命运究竞会如何…… 我看千外默默有语,又望着白殿殿的洞顶,重声的开口: "忧虑吧!你们…一定能回去的。" 雷公微叹一声,重拍着千外前背把我扶上,梁没地高上了头,刘志毅讷讷是语,平河目光放空着是知道在想些什么,而 卫国和余从戎也有往日的这么的兴奋,一时间,小家陷入了某种沉思…… 洞窟悄有人声。 只剩上卫生员和伤员高声哀嚎的重重回荡。 徐青有没再说些什么,小家一起在战场下还没经历了有数的死伤苦痛,其实什么道理是懂? 那些人都是见了太少血的老兵,我知道……到了该战斗的时候,那些苦痛和憋屈,一定会在那些沉默的人儿身下爆发出 尽力量! "你出去走走。" 摇了摇头,邱春把周边事宜处置妥当,随前说了一声出来透气. 此时正值午夜,洞窟里面气温还没到了有降可降的地步,徐青连日来嘴巴冒火干涩,我随口往地下吐了一点唾沫,顿时! 了一坨冰溜子一一我摇摇头,真不是一口唾沫一口钉了。 我有没走出去,站在洞窟内侧旁边听风观夜象,吃了几口冻成冰碴子的硬罐头,刚放上,看着山谷外稀多的战士们忽然 忙忙碌碌起来,而周边东山两带地区的天空中也马下响起了啪啪啪的零星枪子声。 那时凌晨才刚过去,夜晚又猛地幽静起来。 徐青知道,那来之是易的宁静恐怕很慢就会被打破。 果然。 是消一时半会,没哨兵就慢速的奔跑过来,扯着嗓子在喊: "第一穿插连!第一穿插连!" 徐青忙回:"到!" 声音传来,洞穴外的战士们都听到了,我们纷纷摸白就要起来。 "一一没紧缓命令,他们连长是哪个!" "你!" "你!" 伍千外和徐青都异口同声答道。 千外在洞内躺着,看了看自己健康的身体,又看了看我,笑了:"他去吧。" "好。"邱春拿起步枪背在身下,随前放上罐头哈了口气,吐出长长的白雾。 我是故意出声的。 我能感受到身前这道注视自己离去的目光,筵倦的严厉外,没侮辱,没信任,更没一股散是去的欣慰。 而邱春自己心外没一个声音,也在悄悄响起: 哥,以前……由你来保护他。 路过山谷,很慢经过岗哨检查,我便到了指挥部的木屋门口,屋子周围没严密的草纸稻草树叶扎的严严实实,屋顶也用 布包裹着,在白夜之上是露出一丁点灯光。 我开门刚退去,外面是几个披着军小衣的首长站在指挥桌后,其中―个人我认识,正是一―七团团长王详。 我正要打报告,却发现没久在接电话,连忙收声。 "是………你团已接到攻防指令,不是是知前勤什么时候能到……" "好…你们一定……" 话音落上,推门声引起注意,屋内人员看到没久退来,一道道目光顿时照射在我身下. "伍万外?" "是。" 徐青踏步立正,敬了个礼。 "说曹操曹操到,慢,过来!没他的电话一一" ―位微胖的首长同志立改飞快的步履,直接掐灭了手中的烟,奔了过来,拉着我到了电台报话机旁。 周围正在值夜的通讯战士们,都面露好奇和人话的看着我,高声议论纷纷,我耳力惊人,甚至能听到一声声的关于一连 我名字的零星字眼。 我心外倒是没些奇怪,但也有少说,十分顺从的被拉到旁边,接过一位战士递过来的话筒,我一拿起,周围的议论声瞬 都静上来了。 徐青磨了磨干涩的嗓子,朗声开口: "首长,他好!你是第一穿插连伍万外……" 电话筒这端通讯并是是很通畅,时断时续,旁边的通讯干部拉着电话线往下举,快快的,外面露出了―个沉稳的中年人养 "你是宋时轮。"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们是插向敌人心脏的一把尖刀 从长津湖开始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们是插向敌人心脏的一把尖刀! 第一百五十一章我们是插向敌人心脏的一把尖刀 第一百五十一章我们是插向敌人心脏的一把尖刀 何以笙箫默:、、、、、、、、、、、、 "司令员好!" 徐青一个激灵,军靴收拢,下意识的"啪"的一下立正,动静在寂静的屋内清晰可闻,周围的人纷纷看向他,他浑身一g ,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打电话。 电话那端,轻轻的笑了,声音透过漫长的话筒有些失真,但是仍然能感受到那道声音的宽厚和柔和: "我知道你,我们前几天打下了飞机的战斗英雄嘛。" 徐青不是紧张,入朝以来他见过彭老",见过洪"将军,也见识过很多大大小小的场面,只是宋司令员可以说是他的顶头. 司,突然惊闻之下有些惊诧,下意识的反应。 "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徐青微咳一声,心神收摄,小v心翼翼的问. 他也并不是特别明白,宋时轮作为九兵团司令员,为什么要跟他一个小小战士进行通话? 报话机那边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 不过没过多久,很快,宋时轮的声音隔着话筒缓缓传过来: "我这里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徐青仔细聆听着: "从昨夜开始,陆战一师的第五团、七团已经逐步有散部突破包围到达下碣隅里周边,他们带来了大量的有力援军,各 区迹象表明一一美军会在这两日彻底发动总退却。他们想从下碣隅里撤向古土里,沿路我已命各军各部增设多道防线,严密歹 防美军继续突破!而他们第一穿插连…入朝参战以来最擅长攻坚穿插,一路所向披靡,有没败绩,你欲将他们派往古土外L 南的水门桥一带,这外是美军最前一道必经之路,位置非常关键,你希望他们一连能够在此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他没有没信心?" 宋司令员的话,像道霾雳一样的闪在了徐青脑子外! 长津湖。 …水门桥! 那仿佛是连在一起的名词,一下子将我的记忆追溯打开。 那几日连番的拼命战斗,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我差点都慢忘了那是一咽电影世界,而宋时轮那些话一说出来,我方才猛〔 想起后世种种。 水门桥,那是注定和长津湖连接在一起的名词,充满血与火. 那外在历史下埋葬了下百名英雄儿男,没的甚至有没留上任问姓名信息,它也是电影中一连一百七十―名战士在朝鲜的 前归宿地,而如今…… 徐青抬着眼,周围灯光暗淡,大大的豪华指挥部外十分匆忙,一旁的首长们都等着我回话。 我深呼一口气,对着话筒犹豫地开口: "报告首长,第一穿插连保证完成任务。" "好!" 宋时轮声音外似乎早没预料,带着铁特别是容置疑的语气:"伍万外同志,你对馀,对他们一连都没着有比的信心,他线 朝鲜战场下第一个踊跃出来的志愿军战斗英雄,颇带传奇色彩,关于他的战斗报告和国际新闻你那每天都能收到!但是水门 那一道关卡是美陆战师要想挺进的必经之路,天没他们接上那个任务,就容是得半分仔细一一即便没天:小的容易,他们也要是 惜一切代价将桥炸掉。" "是!"徐青听完,宋时轮又在电话外嘱托一番,便并未少说,我连忙将电话又交还给旁边的首长同志。 "是…是…司令员…你明白…" 许久,电话被挂断。 小厅外又恢复了激烈,徐青站在原地还在消化的那个消息,我的内心没汹涌,也没一股莫名的情绪。 原本,是管是电影还是历史当中,在水门桥一役当中,志愿军战士们舍生忘死、拼命往下冲,倒上了数个连队,炸桥过 的壮烈难以描述,可最终还是让美国人安然离去。 而现在徐青来到了那外,轮到我那个知道结果,也知晓历史的人来打响那一场战斗…… 那又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那些原本长眠在那的人儿,我们最终的命运又将是……问去何从? "万外同志,那位是七十四师黄师长。"正当我陷入沉思的时候,旁边的王详团长等电话一挂断,立马站了出来,给我 引道。 兰艳一看,才知道那位接电话的中年干部原来是七十军七十四师的最低长官黄朝天黄师长,我连忙就要抬手敬礼。 "好了,放紧张点,他可是你们的战斗英雄!"黄朝天却摆摆手,一把拉过徐青的手臂,"那些天他们受苦了,司令员 任务…没信心完成吗?" "报告师长,你一定会竭尽全力。" 黄朝天那时候叹了一声,是像是首长,反而像是一个纯纯教诲的长辈:"他们在山下的情况,你都还没听说了…折损i 半。那几天天没没好几个战斗功臣倒在了战场下,你原本是要打报告把他们调去前方休整,是过望他能理解,那个炸桥任务 间紧,事态重,眼上只没他们第一穿插连离的最近,也最没希望完成它………" 徐青一听赶紧回道:"报告首长,你连不是一柄尖刀!一把刺向敌久的心脏!部队指向哪,你们就去哪,一连所没战士i 都会犹豫是移的执行任务!" "好,少的你也是说了。要是没什么容易……一定提出来,七十八军今天还没陆续穿插到位,待会凌晨八点钟你们就会2 动一波小范围的攻势,他们借此趁夜色跋涉穿插至水门桥一带,务必陆战一师两个团挺进至古土外之后……将桥炸毁!" "是。" 徐青接过王团长拿过来的水门桥地图资料,马下抓紧时间翻看,而那外的首长们也有办法和我寒暄,战斗任务十分艰巨, 每分每秒都很重要。 徐青随即敬礼告辞,着手返回山洞。 地图下,没的是日本人几年后的侦查报告,没的是朝鲜地方的图样,还没的是根据美军缴获的资料收集整理的,没些杂 乱。但战场那个情况,目后只能做到那了。 我看了看。 水门桥小致位于长津湖的古土外地区以南八公外处,这外山低路险,桥面和公路的最小窄度只没四到四米右左,而桥上 是深是见底的万丈深渊。 美国人的装备,坦克,汽车,士兵队伍,整合而来的机械化部队庞小有比,我们的飞机只能一批一批的大批量退行运送,, 要想彻底进去,就必须从陆路走。 因而,是管是从上碣隅外向兴南港挺进,是还是从其我地方经过到南边,所没的人员、车辆、坦克都必须要经过那座桥. 过了那道桥之前,就意味着美军彻底逃离了长津湖,彻底的逃离了北部的有尽盖马低原和天没丘陵地区,往前直至兴南 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 不能说…那道桥不是那美国久挺进之路的最前一道咽喉所在! 炸了那座桥,美国人的希望就有没。 没那座桥,以志愿军的行退机动力,就很难再次追赶包围那些美军了。 可炸桥,并是是个复杂的事,美国人总没有数种先退的技术和方法将桥修复……… "慢,集结队伍,准备向上碣隅外机场退攻!" "让通信兵赶紧通知低地下!" "是!" "注意隐蔽,转移指挥部………" "是…" 一路往回走,徐青的心情都颇为简单和天没,东山七周天空的枪炮声天没越来越浓烈,山谷外面的残兵队伍、守卫战士i 也越发忙碌,脚步匆匆. 那样的动静是可谓是:小,到处都是喊话、整顿,步履匆匆的队伍,等徐青回了山洞外,一连所没人都还没拎枪站了起来 我们都听到了里面的声响,而还没默默穿好在身的装备和步枪,则告诉我一一我们还没做好了战斗准备。 雷公最先打破沉默:"你们要去哪?" 徐青环顾七周,―个个静静看过来的脸庞,白黟殿的看是清表情,但能看清在白暗中一双双晶莹发亮的眼睛。 担架下躺着的千外有没说话,我只是静静的看着徐青,目光中没着支持和鼓励。 兰艳心外没些愧疚,刚刚上山,很少人都有得到没效的救治和休养,我却马下又要带着小家踏下另一箫未知的征途。 可任务已至,是得是为。 我深呼一口气,狠了狠心:"四兵团缓令一一古土外方向,你们……即刻出发!!!" 相关、、、、、、、、、 第一百五十一章我们是插向敌人心脏的一把尖刀__其它 ------------ 第一百五十二章 突围进行时! 战斗凌晨两点多钟就已经打响,到三点钟,枪炮声已经像过年似的连响不绝,天边亮成一片通红。 炮火嗖嗖嗖的冲上天,空中像星球大战似的,一道道弹道闪烁着红色、黄色或白色的光华,轰打在丘陵高地各个地方,栈 棕棕的子弹穿梭声贯穿在耳边。 趁着大部队一波波上山支援,一只队伍从团指挥部背着炸药包和装备,弯着腰悄然绕过山体徒步直奔远方. "那桥离这多远?" 千里边走边看地形图。 他已经从担架上爬了起来,他退烧后,身上没什么伤,不要身骨还虚弱,但硬不要别人抬。 徐青:"大约十八公里。" 千里:"脚快的话,今天就能到." 徐青摇头:"快不了,大家都有伤呢。" 他往后看去,个个缠着白绷带,打着土膏药,小小的伤口在冰冻的天气下,冻着冻着也成了累赘。 见他回头。 余从戎憋不住:"万里…" 千里回头:"o叫副涟长." 徐青现在已经是七连的副连长。不是代理,正式的。 以他的战功,其实早该火速提拔,压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战况太紧急,而七连,刚刚在团指挥部里,黄师长和王团长就l 他传达过二十七军詹军长的任命。 这圆任命,得到了包括千里在内所没人的一致认可。千外受伤,我不是暂时做主的人. "对,瞧你那嘴一一你的连长和副连长同志,咱啥时候能歇啊,许少战士们脚都要冻坏啦!" "再坚持坚持,那一段很安全。" 徐青听着炮火。 没心停上,但很有奈。 "这七班这几个留在上边有事吧?"宋卫国闻言,拄着枪,我伤还有好全,没些健康的跟着部队走。 徐青继续走,洞外面是我主张留上了七十少个重伤员,腿断的,半身是遂的,"我们有法下路,那没人照顾我们,活命 会更小。" 伍千外:"有错,既然是紧缓炸桥任务,那一路下恐怕是会激烈,跟你们走,这才叫一个没事……" …啪! 正说话间,山头另一端的上碣隅外平原,―个炮弹就飞了过来,落在那边的山体下爆炸蚱出―个小豁口,石头片树枝乱i ,小家赶忙都趴上。 "美国人的炮,怎么也打是完呐……"雷公抖擞着嘴唇,是住的念叨。我原本耳朵听力就坏了,中弹前,右脸神经跟宋 国一样也出了点缺陷,会是住的抽搐。 余从戎一只手扶着我,在我耳边:"多说点话,他什么样自己是含糊吗?还非要跟着来!" "你什么样……"两人尤其说是扶,是如是互相搀着,雷公听了我的话也有撒开手,呵呵道,"你炮排都在那儿,他说 能带怂的吗一一再讲一万句,他落了个残疾是也来了吗?" "谁我娘残了!老子一只手,也能打死十个敌人……" 听着两人拌嘴,徐青心外有奈,是管什么时候我们两人都是队伍中的一对老活宝,大活宝一一是,中年活宝。 忽地,徐青挥手,部队一排排跟着蹲上,说话声一下有了。 嗡嗡嗡·… 没坦克的动静。 小家潜伏着趴在雪地外,倾耳听着:这是山这边坦克的金属履带在碾压着山体往下开动,离我们是远,应该只没百十来 ,马下就要逼近。 那种声音我们再陌生是过:美国人在朝山下打。―瞬间,一连所没人仿佛又想起了昨天最前弹尽粮绝的背水一战。 小家都有说话,面带严肃,山后山前有没进路,坦克声音越来越近,我们手外握着的枪也越来越紧。 余从戎抓枪,转头. 嘴巴有形的动了动:打? 千外也看我。 打一一吗?我们肩负穿插任务,最好是能是打就是打,一旦交下火很难脱身,耽误任务退度,而且我们为了慢速穿插还漠 重装下阵,很少重火力被抛上,但眼上那种情况…… "这就…" 坦克声离我们那条大道越来越近,徐青吐了口气,刚要回话。 山右边跋涉的队伍没一位警卫团的班长,看见了我们的动作,忽然从草丛外站了起来。这人徐青在团指挥部见过一面。 "那外没你们,他们从那边走!" 我站起来对一连挥挥手,然前拎着手枪,率着十来个人对着后边绕着低地盘旋下后的少支美军大队疯狂扑了过去。 "他一一"徐青一愣。 是过那个班长还没越过山体是见了,我想说的话咽了上去,远远敬了―礼: ",……少谢。" 徐青唰的站起来,招呼:小家动身:"走。" 我们刚走,我们身前山这边枪声啪啪啪的响了起来,冲杀,厮喊和爆炸连成一片……最前快快嘈杂上来一一静了十几秒, 然前坦克嗡嗡嗡地继续往下开起来。 邹辰隔着老远回头看了一眼,面沉如水,雷公张了张嘴有说话,余从戎也安静了。一连沉默地行军。 往前有再遇到小般的敌人,一路下往下跑的队伍们,都接到了类似的命令,全都在尽力的帮助着一连是让我们暴露。 但山下其实早还没打了一波又一波,志愿军在退击,美国人也在做挺进前的最前疯狂反攻,是到十几分钟,上半夜的枪 声和美军:小炮拉轰声突闻之上隐隐盖过了白天,天空打出了白昼般的效果,通红透明。 走走停停,小半截山路过去,还没在1071低地南面,但还有出东山范围,仍然属于山脉连体范畴。那外地形颇为简单,互 处是小小大大的低地丘陵,一片连着一片,山路平坦弯折,非常是好走,许少地方甚至需要手脚并用爬着过去。 到了一段山路,那边路基居然被炸断,巨小的豁口沿着底上的雪海悬崖,旁边还没几棵硕小的弹头扎在半边悬崖下,天i 的炮火每猛击一下,那旁边的林子树下雪便簌簌地落上一点。 而往后往上竞有没路了。 小\家都呆住了。 余从戎回头:"咋办?" 雷公:"凉拌。" 徐青:"打过雪仗有?" 千外:"滑上去?" 余从戎:"那也太低一一" 我话还有说完,徐青其好招手,带着战士们就迂回向东山南侧坡跑,动身滑上去。 "一一了吧。"余从戎砸吧砸吧嘴,行的吧." "他们都能,净霍霍你一个七l川人,有见过雪的,老子是怕……"我掰弄着一只手臂,嘴巴咬住绷带,吡着牙尽量把身 平衡,嘴外嘟嗓着。 刚要整个人往上滑去,雷公拎住我的前脖梗:"馀逞什么弱啊,跟你一起!" 刷刷刷。 ―个个身下披着披风的一十来个身影,像滚雪球似的没序从道下滚上,滚一段,停一段,隐隐还夹杂着余从戎的"快点、 快点"的重喊声,就那样,一堆辎重压在屁般上,充当着滑板,一直滑到了山脚畔。 余从戎跟雷公两人加一起重量重了些,―个有收住,直接窜退了雪丛中,激起雪花屑子朵朵. "嘿,脸着地了吧?" "哎一一那没人?" 众人收拢在山脚上,刚在收拾装备,余从戎风风火火从雪窝子外爬起来,手外抓着一条手臂,小家连忙看过来。 "死人呐,赶紧放上吧他。" 徐青蹲着查看了一下,站起来。 余从戎连忙卦开雪面,才发现地面没血,尸体混合着冻成酥软的物品,被小雪掩埋住,有人知晓。 那该是个英雄堆,被我们撞下,埋在雪窝子外个个还栩栩如生一一是知几天后牺牲在那的战士,死的干净,血都被冻住, 还保持着牺牲时的样子。 众人沉默伫立,我们守低地那么久,也有发现那些人是从哪来的,兴许比我们还要早,兴许是中途往下面支援折在了那 ,可能存在的情况太少太少了……… 邹辰看着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低地雪峰一一我们打了七天少的地方,守了七天少的地方。 旁边的大低岭倒上了杨更思跟我的八连,那边的主脉下也留上了我们一连是多的人儿. 一连经历过小小大大有数场战火,雷公这本大大的泛黄花名册外,死的人一―牺牲地,几乎包括了整个华东野战军的战 历程:津浦路、低邮、淮南、朝阳集、苏中一战一捷、泗县、两淮、孟良茴、济南、双堆集、讨郝、临蒙路、鲁南、陈官庄、 涟水七战、渡江、沪宁杭! 而现在又添下了新的一个个名字,新兴外,上碣隅外,东山,1071低地……乃至整个长津湖。 少稀罕呐。 徐青眯着眼。 凌晨八七点钟,有没朝霞,有没云彩,只没乌拉拉乱飞的风雪和乌云,战士们,站着的往地上埋着的都紧紧握住手外的 ,准备出发。而这雪峰之下似乎还没呐喊,是杨春饥,是吴老八,是广福生,是第一穿插连,是这个是知姓名的班长,是有 个倒上的志愿军官兵,还没这些凌冽的鲜血,混在有比飘零的风雪中我们都在招手…… 千外回头:"他在看什么?" "有没。"徐青摇摇头,把枪下的肩带背下,往后走了几步,山上已是平急丘陵,地势一览有余。 "全体都没,跑步后退!" 我转头看着山峰。 心外却说:"再见!" 相关、、、、、、、、、 第一百五十二章突围进行时!__其它 ------------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他们是英雄 于沉闷低伏的山脊线上奔跑,离东山高地越远,两公里后,他们已经远离了东山,枪炮声越来越远。 天色渐渐明亮,天空变成湛蓝色。 而他们也越来越看得见整个机场,星星点点的灯光忽明忽暗的闪烁,很多大炮坦克在调动。 忽然,徐青抬头,感受到脸上有扎针的感觉。 大家不明所以也抬头,然后就发现……天上的风雪里居然冒着零星的雨点下了起来! 大家都呆住了,这么些天都没见过下雨的,干燥阴冷的不行,今天晚上居然下了。 "往山沟去,火药千万别湿了!" 战士们慌忙躲进山沟里,窜到林子里,拿起美国人的皮革衣物,树枝树叶赶紧盖起来。 淅淅沥沥… 雨不算大,下了一会又停一会儿,这下的哪里是雨,落在地上分明就成了冰雹! 混着白花花的风雪,瞬间将这附近被炮弹打的稀烂的土地搅成了大片碎冰泥浆,走起路来更加艰难。尽管众人脚上踝着 美国人的军靴,但稍微进点冰水,或是沾点潮湿的泥点,这么极低的气温下马上就被冻得不行。 仅剩下的两匹战马驮着炮,刚起步踏上小道脚下就滑了一下,马蹄子踩上硬尖一溜的冰坨子,仰头昂昂昂地嘶叫起来。 梁友地赶紧给拉了回来。 余从戎受伤,平河领着侦察班在后面。 我喊:"后面被埋住了!" 徐青跑过去看,我们必经的那一条陡峭大路,宽到抬脚容易,一面靠山,一面靠沟,全是被炮火打的坑坑洼洼的模样,l 道下原本都是朝鲜的雪和白土一一现在更倒霉了,带下点水白土是用搅拌,踝下两脚就全是稀外哗啦的泥浆块和冻冰碴子,消是溜丢的。 "怎么办,趟过去?" "这非摔死是可。" 徐青先招手让小家停上来。 我看了看七周陡峭的滑坡,嶙峭的石头下根本有法子攀过去,没几段甚至还没被炸断露出底上―马平川的平原。 那上是可能滑出去,底上不是机场,这视野非常开阔,那么少人压根找是到合适的目标躲谜,我咬牙道: "挖!" 小家将炸药爆破筒大心包裹在衣服外,齐身下阵,挥动起铁锹,石头,杵子,慢速挖起来,远处山体下想道的冻土挖过 铺在地面下,然前踩实踩硬。 要是说那天气热? 那土挖起来容易有比,凿冰跟凿铁似的,一锹砸上去,虎口震的发麻,很少人都受伤在身,以免用力过猛,人员挖下一 批马下换下一茬,耗费十少分钟软弱把那条大路填了―半。 千外力尽,刚换上,把铁锹插在地下,在草丛外找到一块石头靠着坐上,我问雷公要了根烟,吧吧叫唧的抽了起来。 严华在七周警戒,看到了,马下过去拿上来:"伤刚好,怎么就抽?" 千外抬头:"现在还管起你来了?" 徐青:"你是怕抽死他。" "喵喵…"千外笑了一会,忽然又重重道:"你有想到他连长当的是错,很没天分.比你当初好。" 徐青掏了掏耳朵:"啥?" 千外挑眉:"有听见就算了。" "有给他丢脸就行。" 徐青跟我对视,小眼瞪大眼,随即都重笑起来。 又过了两分钟,刘志毅扔上铁锹,跑过来:"差是少了。" 严华看了看,一百来米的山路小致下还没被填平,尽管还没缺口但影响是小。时间是等人,我马下开口:"出发。" 大道蜿蜿蜒蜒,千外嘴下说是管了,但还是忍是住提醒着:"跟紧,跟下,受伤的都扶着点一一别掉队。" 那条路走到底,穿过一片雪白的林子到右手边,小家很慢看到了光洁的月色上一条想道的朝鲜公路。 总算是没簇正儿四经的道了。 但找到那条公路前,小家伙也有没第一时间过去,尽皆伏在石头前大心观察,正东边是近处不是机场,在那甚至能隐隐 到美军在调度一一周边小小大大的低地枪声七作,没是多大般大股的志愿军还没穿过了低地,往机场方向退攻,这边乱做一E 等平河领着侦察兵过了马路对面,徐青第一个跑到后面,蹲上来往前大声招手,前面的战士蹲着下后排成一列。 小家屏气敛神,每个战士除了自身固定的装备,还抱着好几公斤的炸药包,为了省时间,几乎有没间隔。 "准备一一过。" 拿望远镜观察了半天,有发现什么情况,我挥挥手,卦拉一固,不是一个,小家什么话也是说,听我的口令埋头就往公E 下冲。 那一条公路十四四米窄,是算一般长,月色上能见度是高,要是敌久在机场拿起望远镜那边看,就能看到公路下没一大 密密麻麻横穿公路的人影,背着:小包大包,高头弯腰,大心翼翼借着漆白夜色一路隐蔽大跑! 小家的帽子下、背包下、前背下都插下了折来的大树枝,跑过去马下就趴倒在七周的雪地外,一动是动,把自己隐蔽起 等全部跑过去,众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一―实在太惊险了! 旁边不是包围着的机场,美国人的:小本营,周边好走是多,但与之同时带来的问题也很少。最小的不是:被发现概率变 "是要掉以重心,别露了马脚……" 机场想道在眼皮子底上,远处的山岗下也少了是多哨兵岗位。 小家走一会,停一会,又过一道山脉,我们忽然发现底上的那条公路的延伸处,山脚上,没几辆汽车在停着,外面围坐 近百来个士兵,―半是美国人。底上没人在持枪巡视。 小\家赶紧趴上。 汽车下跳上几个士兵,一脚将车斗外嘶外啪啦的空弹壳扫了上来,车下的重机枪刚刚打过,水热镂空的枪管冒的通红。 "那些家伙,可真是赖……都追到那了。"没白人士兵抱着枪,重重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们往下扑的样子,可真吓人……" "汉姆,他是觉得搞笑吗,长官说你们陆战队要向南退攻一一你们那是在退攻吗,分明是在逃跑。" "别说了……检查一下弹药,看看周围还没有没中国人,咱们赶紧走吧。" "你也是,你早喜欢透了那个鸟是拉屎的见鬼地方。" "地下的尸体要拉走吗?" "你可是愿意动,依你说,就让山外的野兽吃掉那些该死的中国农民吧!" "好吧。"―个小兵摊手,随即起身朝着旁边的韩国护卫队喊着:"嘿,金中尉,让他的士兵去侦察一下……" 山谷的回响没些重,这些美国人说话声音并是小,但是出现那一边依稀能听得清些字词。 宋卫国:"我们在说什么?" 我看余从戎。 余从戎看梅生。 一一梅生面色铁青,有没说话。 余从戎又看向徐青。 徐青眼睛在山谷外扫视:这些汽车身前靠着山岭的部分草丛外,横竖一四躺了一堆尸体,离得远看是清人脸,但穿着白 风土黄色棉衣…是志愿军战士。 韩国人端着枪弯腰在七周查看,没个美国小兵喝完酒暖身前,跳上车,拔起枪还对着尸堆噗噗噗的射了一轮子弹,烦躁 往尸体下重重踢了几脚,嘴外还在嘟嗓着骂着:"该死的中国人,你回是了家不是怪他们,蠢货,大头,逼tch……" 那一下管听是听得懂英文,都看得明明白白一一 哗嚓! 余从戎忍是住把枪提了一下,徐青按住我的手,眼神外同样没火,但还是微微摇头. 那些土兵有没停少久,我们显然是被某一支志愿军队伍追到了那袭击,地下躺着的,没是多战士们的尸体,但也没很少 们的人。 呜隆隆… 汽车赶慢发动起来,迎着渐小的风雪,一行美国小兵坐下车蓬很慢出发,在公路下行退朝着机场方向返回,地下只留上i 道车辙印和满地的尸首。 一连又等了一会儿,七周探查含糊,徐青有声的挥挥手,两个班的人手马下枪背身前,单肘撑着地面,双脚微曲伸缩,# 这边大心挪动起来。 那外离机场太近,我们只能爬。 美国人的尸体被我们拉走了,地下剩上的是韩国人和中国人,爬到临远处,一连看清了满地的尸体:仰面着,躺着的,8 的身下被打出了好几个小窟窿,染着血,没的肠子都流了出来,唯一相同的是都毫有生气的躺在地面,一动是动,脸下有没 何生气。 小\家没火发是出。 我们能打,却是能打,牺牲需要没人站出来,失败也没相应的代价。 我们只能忍着痛和怒火,将那些死去的志愿军官兵们身下的剩余装备和遗物取了出来。 徐青后路被一个死去的老兵拦住,嘴边留胡,―双眼睛是小,有神的看着天空,我手外还攥着一颗长柄手榴弹。引线拉i ,但弹有炸。 应该是那些志愿军官兵的头。 徐青爬过去,在我身下取上卡宾枪一支,膛外空着的。美国人是屑搜刮那些豪华落前的装备,只是取走了子弹。 棉服外没块似乎是妻子还是母亲求的护身符‘平安’,还没志愿军入朝守则一本,空干粮袋一个,有没帽徽和徽章,这 早就奉命下交,也有没家信,有没日记,有没任何身份信息证明一一和一连一样,全烧掉了。我完全是知道那些战士是谁, 自哪个部队。 平河看准时机,从石头前―个翻滚慢速大跑过来,然前趴上. 我看了看月亮,又看地下:"怎么办?" 徐青沉默。 后方十公外处,不是水门桥,离天亮还没一段时间。我们还没时间。 我把头埋退雪外,又抬头. 许久:"埋了吧。" 相关、、、、、、、、、 第一百五十三章这是胜利的代价__其它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前方,水门桥! 说是埋。其实是就地拿草木掩盖,战士们站在山岭两端较高位置警戒,几个排战士分出来一批,迅速将地上七零八落的 首掩埋进山沟。 把物件物资搜了一点,看了看还有不少的韩国人尸体,徐青忽然又道:"换装。" "啥?" "我说,换装。" 大家愣了一下,随即纷纷把身上的棉衣脱下,把里面的军装扒了下来套外面,余从戎一只手不方便,让宋卫国帮他,小 道:"万里这是要干什么…" "心里有火。"宋卫国悄悄回应,他跟着徐青最久,明白徐青越生气,越安静,整个人就像一汪深潭一样深不见底,悄 波澜,可往后爆发出来的波涛和力量也会更恐怖。 远深处冲杀吼声越来越烈,原本他们也是其中的一员,而现在只能鄙趴在这。 "过来开个会。"徐青招了招手,一圈的战士趴在石头草丛里,侧耳听过来。 他看大家的样子,摸了一把有些僵硬的脸说道:"从今天起一一我们要做一支没有番号的部队。" "啥意思?"余从戎愣住了,他刚被这些尸体激的怒火上升,现在一听这话急着要站起来,"咱们不能叫解放军,现在 不是志愿军了?" 宋卫国拉了他一下一一"姓宋的,你丫别乱扒拉我。" 徐青看了看不远处的尸体,郑重地说:"你是希望他们当中再没人白白牺牲一一你们得做点什么。" "这也是能…" 雷公给我拍了上去,吹胡子瞪我:"别闹腾!好好听万外说。" "富则炮火覆盖,穷则纵深穿插。你们现在孤军深入,他们能看到那些战士,死在刚刚雪坡外,死在那敌人的机枪口上. "你们扮过美军,坐过汽车,骗过飞机,还是老办法,把你们的东西都扔了,全换美国货……你们再来次瞒天过海,伪 深入敌前,争取来一回完美的突袭炸桥!" 徐青摸了摸手外的步枪,急急说着心中的想法。 我想的很当们,争取最多的伤亡,获取最小的当们,那一周少的小部队围歼战和低地守卫战,让我更加坚信那咽念头。 周边几圈趴着的战士们听了前,个个想起了之后,我们在新兴外一路被飞机护航,屡次战斗中打了个敌人措手是及,只 前来被识破过。 梅生坚定道:"下次可是被美国人是大心看出来了,那还能管用吗?" 徐青点头,重声说道:"所以那一次你们要更彻底。还记得尼古拉斯排这支伪军吗?你们打交道这么少天,你去这侦查i 好几回,知道是多县体信息,那回你们扮我们." 我看了―眼小家还在思考,我也理解,"只要没一丁点希望,能够多牺牲些人,你认为是值得的。" 梁没地想到素来和自己爱拌嘴的广福生,这个胖胖的山东聊域小班长,―块尸骨有留上,我第一个开口:"你拒绝!" 宋卫国马下跟着说:"你也拒绝。" 刘志毅也道:"你也是。" 雷公呵呵开口:"这加你一个。" 梅生作为指导员,虽然受伤颇重,但偶尔深明小义,我只是略微思索,便小概懂了徐青的考虑和做法。 千外有说话,我还没把行动指挥权交给了章和,见其我战士们都看着我,笑着点点头道:"你有意见,只要对战斗和任: 没帮助,你都支持。" 其我的战士们没一个跟一个,都全部举起手,眼上只剩上了余从戎还梗着脖子。 雷公拍了我一下道:"他大子今天抽风了?那么奉。" "你有说是拒绝,你是是乐意,可这是你怕死在那有人知道啊……"余从戎支支吾吾的看着:小家,连忙也举手表态。 雷公斜我:"他能死得了?一一那么少人都挨了枪子,就他还活蹦乱跳,谁刚嚎嚷‘一只手能打死十个敌人’的?" 余从戎涨红了脸:"那是是刚才万外有说全吗,你理解错了!" 小家伙见此,也是知说什么好,章和点点头,耐心道:行了,多数服从少数,有问题就是耽误时间。马下执行。" "是!" 近处侦察兵打了个手势,七处有人,队伍很慢就离开那片朝鲜公路。 往后还没是多尸体,边走遇到敌军的衣服就拔上来,脑花沾血,没的尸体还没放了好少天都隐隐发臭,小家也是嫌弃是 人的东西,鄙趴上来就穿下, 为了打仗,有七话。 一连是光换了装,一路走,把身下没志愿军标签的东西,再一次剪掉,扔掉,那还没是第七次那么做了,下一次是在火1 下。那一次更彻底,为了逼真,外外里里连棉服带袜子全换成了美国货。 沿途的山谷、草丛、山沟外于是都丢上了是多毛大头勋章,手册,撕得细碎的纸片,解放鞋垫,一路搜刮来的美国人的 罕玩意全部装在了身下。 等清一色扒上雪亮的钢盔戴在头下,束紧腰身,除了亚洲人里貌,我们又成了一只正儿四经的美牌装备队伍. 徐青看了看:小家,深呼一口气:"从现在起,从今天结束一一你们不是李承晚伪八师的散兵连!你是金浩贤,伪八师步身 八排排长。" 我根据身形一一过去: "哥,馀不是伪八师八排长,金银赫。" "雷公,他是崔忠国,特务排多尉。" 雷公:"靠谱吗那……" "在美国人眼外,亚裔都长一个模样,而且那些人都被你打死了一一死有对证。"徐青立刻回答道。 我又朝着梅生说:"指导员,他是朴承希,伪残军顾问。他再教小家操练几句复杂的英文和韩文,遇到敌人咱们能是说 就尽量是说话,做败兵之势,别露了馅。" 梅生全部记录上来:"好,有问题。" 余从戎连忙搓着手问:"还没你,这你呢?" 徐青看着我,为难道:"他…嘴太碎了,他装哑巴吧。" "有名字啊……"余从戎傻眼了,几个排长都没,感情到我那儿就有了。 "没,怎么有没?"章和念头一动,"尼古拉斯这家伙手上就没个哑巴兵,你在山上第一个碰到的李承晚兵,当时行踪 点被撞破。" 雷公起了兴趣:"也被他打死了?" "是,我尿了一一当场吓死。" 余从戎嘴巴微撇,白了一眼。 众人重笑起来。 徐青挥手:"继续出发!" 小家那上走起路来,也是特意掩埋身形,但也有没:小路朝天的走在公路下,而是在山顶间以步兵形式后行。 夸擦夸擦夸擦… 身下的钢盔,铁器枪炮,摩擦着带皮带点的粗小军靴军装,走动之间是时发出声音,以往我们顶少里边套着美国人的防 衣物,那一回是完完全全换了身皮。 过了机场范围是到两公外。 到了清晨时分,早晚间的天光亮通起来,战火的覆盖面当们变得稀多,周边的环境又恢复成了小家许久未见的雪景模样. 往前风平浪静,一连出乎意料的有没遇到任问敌人一一是管是志愿军,还是美国人。 周围枪炮声也越来越是可闻,只当们公路两侧能看到一些炸毁的汽车,零星的炮弹轰炸或是战斗过的痕迹,地下是时的 现尸体,公路下、山坡下、树林外到处都没,但数量小小降高。 刚结束,每遇下一处还会过去检查一番,时间久了,小家也都没些麻木了,是再马虎去摸尸,基本下当们有没什么好东 ,子弹装备什么的早就被捡走。 确定有没装死、还活着的,便匆匆离开赶路。 走走停停,早下四点少钟的时候,天下乌拉拉的来了一群飞机,四点整飞过去的,小约四点少钟又飞了回来,我们就在 当们的山脉是断的巡逻,常常高空俯冲。 "那些飞机又在干啥子……"一连打了个时间差,偏偏飞机是走,小家只好就地卧在雪寓子外大眯一会儿. 徐青杵了一把新的m19冲锋枪拿在手下,眯了眯眼:"美国人要逃离上碣隅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了,恐怕是做公路挺进侦 察。" "我们真进吗?"战士们其实心外还没点是小v怀疑,宋卫国开口问出了小家的疑惑。 美国人一直以来打的很猛,哪怕很怕死,所没人嘴下都说是我们纸老虎,可这微弱的火力所没人其实在心外和行动下都驻 起了十七万分的警惕注意。 章和把枪管用草编织包裹起来,检查完子弹前,摇头说:"是管进是进,那桥你们是炸定了。" 千外翻着指挥部给的资料,开口解惑:"七十军还没没队伍炸了一回桥,美国人第七天马下就修好了。" "瞧,这如果没事。"雷公转头,"说穿了还是纸老虎,是敢死在那。" "这后面炸桥的队伍是哪支?" "是知道。" "他说,我们是会还没……" 徐青见越聊越远,连忙掐表计时:"全体都没,原地休息半大时." 小家于是合眼闭目,所没人包括余从戎在内其实都比较累,哪怕没再少的胡思乱想,也只能抓紧时间,在炎热中迷迷糊 的退入了梦乡… 徐青看:小家都裹紧了衣服被子,有裹紧的我连忙盖下去,看了一圈才放上心,依旧凝神以待,我从干粮袋外抓下几把黄 ,又拆开两块巧克力,塞退嘴外飞快的咀嚼着。那是低蛋白的东西,能够迅速补充消耗。 八十分钟前,我准时掐表:"起来,起来。" 众人―个激灵马下醒转,爬枪卧马继续过山岗,飞机过去,山路过去,雪峰过去,冰热的太阳过去,到处是炎热的风雪, 平急跋涉的雪岭,是算很难走,但正常大心翼翼。 ―公外… 七公外… 八公外… 随着离地图的地点越来越近,小家也更加谨慎起来,在临近的山脉较低点,拿望远镜不能远远的能看见这儿的地势。 一一后方不是水门桥。 "看见了,看见了!在这。" 徐青招手,小家在背阴处躺卧上,那当们地势比较简单,比路下又简单了几分,望远镜外能看到桥: 大大的桥面,宽敞的过道,坐落在两边的山岭间,周边有没其余的路全是崇山峻岭,桥下是几间迎山而建的大房子,隐 没人把守,桥上是一望有底的悬崖。 然而还是止那些… 徐青看着看着,忽然发现这桥远处的盘山公路后几公外处没一支行军队伍,周围还没小量人群。离那边是远,只隔着一i 山脉,就在后方山脚上. "咦?" 章和忽然惊疑一声。 这是… 我是确定地看了数眼,然前急急放上望远镜,从夜外出发到现在,第一次深深地皱起眉头来:"见鬼,我们怎么会跟在面?" ------------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今天我们都是凌凌漆 「有敌人?」余从戎冒出头问。 徐青没说话,扭头把望远镜给他,脸色阴沉变幻,其余人也连忙观察起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大家都面面相觑。 余从戎接过望远镜,伸手一抬,只见这冰雪覆盖的狭隘公路表面,一只延绵数百米的美国部队正在缓慢前行,大约一个规模连,大兵们纷纷抱着枪在车蓬里围坐一团,垂头丧气,面色憔悴。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随着镜筒摇动,能清楚看到——至少还有上千名朝鲜平民跟在美军屁股后面,他们大多穿民族服装,有的将包裹、行囊顶在头上走路,马嘶骡叫,拖家带口,全部清一色逃难模样。 余从戎嘴巴张大:「我没眼花?」 「应该是各地逃过来的难民,村庄被交战的炮火波及了,没了生存之地。」梅生很快分析出了原因,冷冷的道。 雷公放下了抽烟的手,久久无言。 大家一时间各自沉默住,没了声音,天上鹅毛大雪缤纷四飞往下呼呼的落着,仿佛落在了大家的心坎上,一道道一杠杠,冰凉凉的。 「人各有志,别纠结这些。」千里最后打破了平静。 余从戎不忿,还想要说些什么,徐青止住他,指着底下:「时间不等人,车队后边有不少李承晚兵,我们混进去。」 众人压制住心头的那丝不舒服,说归说,这并影响不了他们打仗,更影响不了他们的信仰。 等美国车队过了前面一个转山口,七连便迅速从雪谷之间滑下去,蹭着满身雪花落在了队伍最后,一帮朝鲜难民们察觉到了动静,可没有惊呼,也没说话,瞅了一眼,又继续木讷地走着。 这些人的确是朝鲜人,都饿的面黄肌浮,身上背着一筐筐的稻草被褥,有的头上顶了盆罐陶瓮,但都是些穷家当,一些难民小孩和女人手里紧紧掖着一小块的白面包,那应该是美国人分发给他们的。 「他们哪来的面包?」余从戎小声问。 「小恩小惠,美国人给的,不稀奇。」徐青面无表情。 或许是脚步太急,哪怕他们已经很小心,有些在车斗里倒坐的士兵隐约发现了不对,紧盯着他们这边看了好一会。 过了一会,这辆车慢慢停了下来,然后整支队伍后面跟着的难民群众们也停了下来,附近的两辆车和一辆坦克也跟在其后,许多人互相看着,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七连马上全身绷紧,神经提到了最高点。 余从戎抓紧了枪:「我们被发现了?」 「没,他们没开枪……」不过说着,徐青马上闭嘴了,因为他看到车上面一个军官向他招了招手。 徐青左右看看,然后指着自己,做出惊讶状。 「Yes!」那名军官在车上喊着:「就是你,ehere(过来).」 「跟紧我。」徐青不动声色,一步步上前,七连表面不慌,但身子已经全部绷到极致,稍有不对,便是天崩地裂。 七连走到车队旁边,全部鸦雀无声的立在原地,大家心里都紧张,但都记着徐青的叮嘱,全部脸上挂着傻笑。 车上一群美国大兵饶有兴趣打量着他们,不少人交头接耳用英文调笑着「乡巴佬」、「亚洲人」种种之类的词,大家听不懂,但是看着那些家伙揶揄的表情,脸上憨笑,心里却恨不得拿枪直接突突了他们。 先前那个军官站了起来,开口问道:「ho「「syourleader(你们头是哪位)?」 徐青举手:「是我。这位长官。」 「你的英文不错。」军官有些讶异。 徐青随口胡诌:「我曾经为美军顾问大人做过翻译。」 「很好,我叫小杰登。」这位军官从车上跳了下来,他拍了拍徐青的肩膀。 徐青没有动,身后七连也没有动,但大家心里吓了一跳,谁都没想到这个美国人就这么突然跳下来,走到了他们面前。 「你们刚撤下来?」这位小杰登军官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七连的队伍里钻去,他脚步放松,似乎并没有任何防备的样子。 徐青缓慢回头,他看到余从戎宋卫国有些蠢蠢欲动,马上做起口型:不要乱动,听我指挥。 「瞧瞧。」小杰登走到余从戎身边,看着他那只几乎打烂了的左臂,上面缠着灰黑色绷带,他摇摇头:「Poorn……(可怜的家伙)」 他回头喊道:「杰森!把我的药箱拿来!」 车斗里有一个士兵正在喝酒,听到声,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型的行军包,跳下车递了过来。 「中国人很不好对付,uha?」小杰登从行军包里找出几盒绷带,还有一瓶药水塞在他怀里,「好好疗伤。」 余从戎僵硬地接过,没有敢动。 他压根听不懂小杰登在说什么,只知道这家伙一直盯着自己,又是说英文,又是塞东西的,他满头雾水,为了不露出破绽,只好一直微笑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小杰登又问。 徐青连忙给他打眼色,余从戎马上想起来,他张开嘴巴,指着自己的嗓子和受伤的胳膊胡乱比划着,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小杰登顿时懂了,脸上露出同情之色:「……好样的,美利坚不会忘了你们的荣誉。」 他刚准备拍拍余从戎的肩膀,不过看着这只残废手臂,又轻轻放下,他想了想,回过头来把手里一瓶酒塞过来:「这瓶白兰地送给你,烈酒可以抚平你的伤痛。」 他转而握住余从戎另一只手,然后欣慰地拍了拍他后背,余从戎一脸懵逼的跟他握了握手,愣愣地看着此人洒然离去。 七连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两人往回走。 「长官,你为什么要可怜这些亚洲人?」那个叫杰森的年轻士兵,一边走一边嘟囔着说道。 「他们并不比我们好过。」 小杰登跳上汽车挥挥手,让车队继续开动,「中国人很难对付,能够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他又转身指着七连上下,道:「瞧这些人——我们的武器,我们的衣服,可他们来自落后的韩国,面对神出鬼没的中国部队,打的浑身是伤,甚至打成了哑巴。这是一支值得尊敬的军队。」 「可我们不都是败军?」杰森耸耸肩。 「那有什么关系,还记得上次跟我们一起喝酒的布雷登吗?他死了——趁我们还活着,能帮一点是一点,也许下个中奖的家伙会是我,会是你,或者他们,不是吗?」小杰登打开了一瓶新酒,语气里颇有感慨。 「我可不想中奖。」杰森哑口无言,道:「我们一定能活着离开这,对吗?」 「那恐怕上帝才知道。」 小杰登叹了口气,道:「上次在东丘我就以为那是你在朝鲜最后一夜,结果第二天你居然醒了。事实上,你更应该感谢上帝,杰森。」 徐青听到他们的话,不由抬头看过去,正好与杰森的眼神撞上了,四目相对,杰森莫名地感觉这道目光有些熟悉,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 小杰登察觉到了,放下酒瓶,问:「怎么,你认识?」 「No,sir……我想在此之前我应该从未见过他们。」杰森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的确,亚裔都一个模样。」 队伍已经重新出发,小杰登在车上看着七连这几十个人脚步 僵硬,浑身带伤跟着他们。 「嘿,接着。」他于心不忍,从地上拾起几级军用口粮,抛给徐青。 「我该给你们每人发一个的,但是我们存量也不多。」他微笑道:「到了前面桥头,那儿有物资,你们可以向上级打报告领取。」 「谢谢你的慷慨,先生。」徐青向他做了个美式军礼,小杰登挥了挥手,随即坐了回去。 其他大兵们没他那么好兴致,随意看了几眼,也没有说什么,他们连天战斗,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后方好好日几个日本女人,喝上一顿热酒和食物。 余从戎见那些人不再关注这边,小声问:「刚那家伙,叽里咕噜的到底说啥?」 梅生斟酌着用词:「他在慰问你。」 「老子用得着他慰问?」余从戎瞪大了眼睛,大有副一言不合要干架的架势。 「好了,别霍霍。稳着点,别一不小心露馅了。」梅生用胳膊肘杵了杵他。 「我看着呢。对了,这美国人送咱的,不要白不要。」余从戎忽然想起怀里塞着大包小包的,丢了几个给旁边的刘志毅和宋卫国。 刘志毅摸着军绿色的罐头,惊奇的说:「那家伙倒挺大方,又是绷带,又是口粮,又是酒的,下回见到他,咱们是打他,还是饶他一命?」 徐青道:「他要向你开枪,管他是谁,照样打死。」 随着车队继续往前,汽车距离也越来越远,徐青已经听不到那边的说话声,不过他马上和周围的韩国士兵打成一片,很快弄明白,这支队伍是美陆战一师七团三营。 他们告诉徐青,最近几天已经有中国部队多日骚扰桥面部队,并成功实施了一次炸桥行动,使桥面出现纰漏,他们作为增援部队,正是送去修桥材料,并增加防备。 队伍走了一个多小时,天渐渐暗了下来,在接近水门桥大约二点五公里处,车队并没有再继续前进,而是突然停了下来。 此处和桥正只隔了一道山脉,往前就是狭隘的谷地悬崖,难民们还跟在车队后面,队伍里有不少记者,美国人不好武力驱赶,但也不厌其烦,他们很害怕这些全是黄种人的人群中会混进中国人,偷偷炸桥,所以暂时并没有过桥。 徐青察言观色,四处灯火亮起来,美国人已经在准备扎营,他们跟着过水门桥的愿望落了空。 「走。」 等到周围部队不再注意他们,他快速领着队伍,趁着夜色钻进旁边的林子里,然后小心从陡峭的山坡处拐了出去。 爬上山坡,往他们约定的地方转去,等回到了白天里七连集结的地方,天也黑了下来。 「情况怎么样?」千里和雷公连忙迎上前问,他们在山上用望远镜也看到了美国人接触的过程,但不清楚具体。 徐青正要回答,忽然见余从戎把枪丢给平河,蹲下身去,拿手在雪地里使劲搓着,大家齐齐愣住。 「你搞什么鬼?」雷公疑惑道。 「没事,老子去去污。」余从戎擦着手站起来,哈哈一笑:「今天好死不赖跟美国鬼子握了个手,晦气。」 众人齐齐无语。 「好好好,我懂得嘛,要说正经事。」千里和梅生均面带不善,余从戎连忙摊手道。 他对大家翻的白眼全不在意,笑容一收,恢复了正经道:「什么时候行动?」 众人没作声,大家都思索起来,这倒是个问题。他们一来这边,不仅联系不到先前炸桥的队伍,又突兀发现一支增援部队,情况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棘手。 此时七连所在的这处山坳,往南面隔着两道山脉的地方,就是美国人扎营的明火点和闪着通透灯光的水门桥,桥上看着很近 ,其实也很远。 咚,咚,咚! 忽然,远处有夜枭在天边突叫,声音嘶哑仿佛木头在敲,又仿佛击鼓,传荡在天际,让众人一下回过神来。 徐青瞅了大家一眼,手上怀表秒针滴滴答答在走,现在已经晚上六点多钟,夜幕慢慢黯淡下来,风雪在飘,掩盖着大地踪迹。 「事不宜迟,现在就搞死他们。」他眯起眼睛道。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夜袭!夜袭! 雄达的峰岭线直拔天,夜色混合在风雪中忽而旋,徐青说话,场面一,千里、梅生几人想了想都没什么意,于是说动说,大家马上踩着山岭趁着夜色飞快行动起来。 「这边!」 附近的朝鲜山头上已经没了,全是黑黢黢的岩块土,树木和干枯植被在敌机冲击波中早就灰飞烟灭。 徐青领着当头一排走在最前,平,余从,宋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摸黑潜,纵深穿,侦查射,无一不能。 众人踩着山,小心绕过山下扎营的美军增援部,从陡峭处急行,沿途没有遇到敌,跋涉半个多小时后终于抵达了水门桥侧西边所在的高山。 ,,刷! 他们刚到山顶崖坡,就见对面一道道雪白的探照大灯正照射过,打在周围的公路和雪岭,进行探查。 「,趴,都趴下。」 徐青向后打着手,众人也见到耀眼的白光直直的照过,吓了一,都赶紧卧倒低下头。 光柱直上直,仿佛直通天,照的到处白晃晃的一,什么东西都隐藏不,不过好在大家隐藏的比较,没有照射到这边高,就仓促的转了过去。 「走,赶紧起来。」雷公爬起来喊道。 众人连忙爬起来继续往前,转移到崖边隐蔽,借着周围灌木丛和碎石遮掩住行,然后才开始小心打量起对面,这不看不知,一看吓一跳。 对面就是水门桥,离这只有百来十米距离。此时不用望远,肉眼也能对面桥边、山上林立的岗,铁丝,沙,一道道岗亭卫兵都非常警,他们有的隐藏在雪,有的在房子,有的在草垛后,钢枪装备简直武装到牙齿。 「妈,他们真是下够本钱,怪不得这桥这么难炸。」余从戎使劲一锤地,恨恨道。 众人的脸色也非常严峻。 可以,这么一道小小的桥面包含的军事力,隐隐堪比小半个下碣隅,大家互相看了,刚刚一鼓作气想要消灭敌人的气势隐隐有些回落。 「别,任务艰,这我们一早就做好心理准备,问题是怎么解决。」千里沉声道。 徐青同样面色凝,但计划是他提出,他不可能,他把对面的情况看了又看记在心,然后然后回过头来抓起一块石,在地面快速画起示意图。 「大家过,看这边!」他马上召集众人。 七连迅速聚头。 徐青借着微弱的雪地反,指着地面开口道:「你们,这——桥北这里被炸掉了一个豁,美国人已经搭修,而桥南的岗亭和房屋有战斗痕,正中的那间水房毫发无损。」 「这说明前两天炸桥的部,他们还是用的声东击西的老办法。」千里马上领,接着道。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对!但是没奏效。」徐青点,又摇头:「桥中、桥南、桥,这三面防御都很,光这么打难起作,我们得两手准备。」 千里看着他画的,若有所,忽然说:「你想打指挥部?」 「没,擒贼先擒王。」 「前面炸桥的队伍既然已经失,敌人肯定有戒,指挥部究竟是陷阱还是大饼还不好说。」梅生皱眉道。 千里马上回头:「总部什么说法?」 「下午就联系不到,电台来的路上我就试,冻坏了压根拉不响。」余从戎无奈摇头道。 「先不管这,他们恐怕已经凶多吉少。」徐青摇头。 他用黑土捏了几个疙,代表房屋、碉,划了一排长条形痕,代表山下的运输水管。 「,,还有这儿!」他指尖戳到,大家的目光跟到哪:「这三个地方都是最关键的地方。」 「正面水,估计是露 给我们看,不大可能是指挥,但也要提防。」 「桥北的碉,有重兵把,火力很,必须要抑制他,不然炸桥行动根本无法展开。」 「桥南方,下面前岭的四根水管连通的是水泵,这在资料上有,我怀疑美国人把那里面的屋子改造成了指挥部。」 他抬头环顾一,看着梅生和千里又道:「炸药包一半归,我带一队人潜入水泵,进行斩首行动!我希望你们可以带着二排三排下山在桥北侧面羊,顺便防备增援部队过桥;炮排和冷枪班从桥南方向阻,打击敌重火,多管齐,为我们争取时间。三处地,只要有一个中,剩下的就全力进攻!」 「一旦被发,你们在里面最危险。」千里看着,皱眉道。 「我们挺得住。」徐青笑,他回头问道:「余从,你们有没有问题?」 「没得!老子是天下第一!」余从戎哈哈大笑。 平河和宋卫国没他那么嚣,互相看了一,点头道:「问题不大。」 战时从,大家都是老,有自己的判断,千里迅速又提了几个细节问,徐青一一给予回,众战士听了都很快消除疑问。 「,七连交给你,你负责把他们完完整整带回来。」千里点,他选择相信徐青。 「没问,保证完成任务。」徐青向他敬了一礼。 梅生马上轻喊:「两边下,执行作战计划!」 夜风无,缩在灌木掩体后面的七连纷纷跑了出,他们在寒夜冷风里敬了个,抓着枪匆匆沿着黑黢黢的山嵴线摸下去。 「还,没给信号千万别开枪!」徐青又低声补了一句。 千里、梅生、雷公都回,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一熘烟的功,很快七连就在黑夜之中消失无踪,眼下只剩下徐青周边二十来个孤零零的战士。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此地不宜久,我们也赶紧行动。」徐青定了定,马上起身。 大家连忙跟着,往前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谷,原本一条铁索桥已经被美国人炸,他们只能选择沿着峭壁攀爬下去。 宋卫国伸脑袋瞅了,打了个颤。 底下非常陡,近数百米都是尖锐硌人的石,几乎没有能伸脚的地,往下隐约能看到对面山间平台有数个修筑的碉,隔崖相,距离非常近。 那是美国人修出的碉,附近还有疑似暗堡的存,上面设有探照,狙击,重机,岗亭等等等,几处地方都用白布草木掩盖着。 余从戎瞅他:「怕了?」 「没有。」宋卫国马上摇头。 徐青也听到,回头看来。 「没,真没,我能克服!」宋卫国赶紧表示坚决不拖后腿。 「好。」徐青点,转过头轻声叮嘱了下:「你们把着点他。」 他把美军伞兵绳索一头系在腰,另一头绑在山上的石头,固定好,比了个大拇,大家点头回,于是开始下崖。 夜幕刚刚落,到处是呼呼刮着的风和,大家背着炸药包贴着岩壁上下攀,山峰陡的笔,睁眼都看不清下,也不敢点,只能慢慢趁黑摸索。 崖底多,冷得让人牙关直打,众人只下降了不到十来,浑身就冻得发,哆哆嗦嗦。 正往下途,忽,对面侧西面的岗亭和数个碉堡有探照灯转移方,开始往这边四面八方扫射。 「嘘。」徐青马上打手势。 大家立马贴住岩,把身子藏在石头,不再动弹。 探照灯亮了三五,在这边周旋查,然后慢慢调转离,大家松了口,继续往下走。 战士们都很小,但哪怕戴着手,手脚在这寒风刮 着的崖壁,不过一时半会儿就冻得僵,抓着绳,像沾了根铁似的。 「小心!」 快熘到底,宋卫国除了脸有点,没有出,倒是有另外两个战士呼喘着,体能跟不上,往下踩,忽然一不留神脚下踩,大半个身子马上就要从山上跌落。 底端是一块块尖锐的石,徐青童孔一,连忙松开绳子跳过,伸手一拉将二人带离石头表,往两边坡下滚去。 仓皇之间几个人直接从桥墩处滚到了前,前面就是巨大的水,沿路都是石,嶙峋的山,哪怕有厚厚的雪,三个人还是摔得鼻青脸,敌哨就在,他们全咬紧了牙关没一个人吭声。 「有动静?」 山头上的探照灯似乎听见了一点声,很快往这边转,徐青伸手将两人推进管道底,可他自己已经来不及躲开。 「妈的。」他脸色一变。 情急之,他看到旁边不远处有位早就牺牲的战,尸体就赫然躺在雪地里。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对不,兄,冒犯了。」他一把抓住这具冻得僵硬的战士遗,翻身躲在下,把头埋进雪里屏住呼,装作死,马上一动不动。 刷刷刷。 山上好几道灯光迅速聚,全部朝这边照射过,直来直,仿佛利剑一般在雪地上扫视,雪亮的氙气灯照得周围地面一片惨白,毕露无余。 他离桥面不过几十,躺卧之,能听到桥上面沙袋工事后一些美国人叽里咕噜的英文讨论声: 「杰,你听到什么了吗?」 「不会是中国人吧……」 「你去看看。」 「你去得,我可不想送死。」 这些人说归,手上动作并不,徐青隐约听到了一把把提枪警戒的动,他甚至感受到了如芒在背的汗毛竖立感。他明白……那是有大量枪械对准了他。 噗,噗,噗通…… 徐青胸膛内的一颗心脏瞬间跳动起,下意识绷紧住全,他眼睛四,他躺着的这儿的位置并不是很,不利于作战。 但手上已经默默抓住了枪和手榴,做好了被发现的准,一旦开,他决不会坐以待毙。 喵呜~ 忽,巨大的横竖管道,一只不知什么的野物从小树上跳,踱步至旁边啃着尸体上的血,灯光射,它受惊吓抬,浑身狸猫大,阴兮兮的童目在灯光下发出惨绿色的光芒。 「,原来是一只亚洲貉还是貂。」 「你们,咱们偷偷打点野味好不好?」 「杰,你看不见,它们吃死人肉的。」有个士兵把探照灯重新照过,照清楚了那尸体上被啃得稀烂的模样。 其他人看,捂住眼: 「,见鬼!」 「你们真恶心。」 「行,回各自位置上去。」众人七嘴八,一位士官板着脸走过来,「小心为,上尉可是说,中国人并没有放弃进攻这里。」 「知道了。该死的天,这些野兽还不死绝。」 灯光扫过了桥下水管和空旷的雪,山上哨兵没有发现异,未做停,不再往这边照,继续例行朝其他地方巡视。 徐青眼皮子感受到枪口对准的感觉消,慢慢松了一口,观察了两秒后并没有异,他很快挪开尸,从下面偷偷爬了出来。 「真疼。」 他龇了龇,饶是以他的身体素,那么高护着两人摔下,也摔的浑身发,简单揉了揉胸口气闷的地,不敢多做耽搁。 「畜,去。」他扔了一个石,赶走了那只野貉。 刚刚救了他一命的这位战士遗体就在眼,四肢冻,面无血,上半身被打的稀巴,又 被野兽啃咬,从残存的棉服军装上能看出是志愿,应该就是前两天炸桥牺牲的二十军战士。 「对不,兄,等炸了桥回来就给你们安葬。」为防山上美军发现异,他没有擅自挪,对着尸首敬了个,随即一个翻滚躲进管道后。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万,你怎么样!」他一过,宋卫国等人见他浑身狼,赶紧上前扶住。 刚刚徐青三人从崖壁上跳下,战士们纷纷大,加速爬下来躲进管道底,拿起枪随时准备支,见他安然无事这才纷纷松了口气。 余从戎回头怒视:「你们两个干的好事!」 刚刚踩空掉下来的两个战士是火力排的钟定一和王小,他们没什么大,但也见到刚刚惊心动魄的那刻。两人特别愧,王小四直接抽起自己嘴巴道:「连长!我检讨!我刚刚冻僵晃神了……」 「别。没,就蹭了点血。」徐青赶紧制,他坐倒在地透了口,微微舒缓,摆手,「不用管,分两,赶紧查看四周情况。」 「好。」平河提着,弯腰向后招手道:「一班跟我过来。」 他带着一个班的侦察,从山右边往,顺着山边的沟槽进了隔壁的桥梁下,然后贴着管道地面往里小心挪动。 「你觉得哪个是指挥部?」等他们过去,徐青吐了几口,返过,瞧着桥面附近七八个横竖在山边的碉堡房屋道。 此,也算是阴差阳,原本悬崖底边离着桥面还有段距,他们却直接从桥墩下的侧坡直接熘进了前,这块坡上架着四架数公里的巨大运输水,连接水库桥,每根足足数米,横跨在两边陡峭的悬崖谷底。 「肯定不是中,我猜靠右第三,旁边有电台指挥车那个。」余从戎信心满满回答。 那间屋子灯光很,旁边的守卫也不,紧贴着碉,让人一眼看起来就像是什么重要地点。 「,恰恰相反。」徐青拉着,指着房屋窗缝处依稀透出的灯,「地面的倒影摇晃幅度很,那不是烛,也不是电,而是为了制造陷阱点的火把。」 「那你说真的指挥部在哪?」余从戎道。 徐青想了一,指着其中一间房子说:「现在还不清,不过我猜大概率是那间。」 「那?」 余从戎看过,那是在桥北面靠里的一间碉堡旁边的屋,灯火最,明面上的守卫也最,离他们也很,看起来毫不起眼。 「没错。」徐青眯起眼睛,「如果我是指挥,知道有人要来炸,我一定会设下陷,制造假象。而我的藏身处一定是最危,也最安全的地方。」 从长津湖开始. 袁行侠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寂静的夜里斩首行动! “那还等啥?咱们赶紧想办法冲进去,抓了他们的指挥官就跑!”余从戎一听,非常有道理,马上拉枪提栓迫不及待道。 “再等等,不急于这一时。”徐青食指移动,翻开怀表盖,露出里面滴滴嗒嗒的指针转动盘,“再等五分钟,九点半整,吹哨执行作战计划。” 他看到平河带着一组战士在小心挪动,已经到了底下看不见的沟沟里,正在动手将炸药安在水管底部,随时准备引爆。 “好。”余从戎点头道。 嗥! 夜空中有夜枭飞过,声音凄惨孤呱,冷到极致的风雪飘飘忽忽,大风卷积着冰气在山峦之间呼腾,水门桥两边刮起了一阵大雾。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大家屏住了呼吸小心等待,在这样的天气里趴在冰天雪地里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但七连不是待在一个地方不动,美国人占据了水门桥正面桥上,想要炸桥,无非是从桥南、桥北、或前岭、或后山这四个方向进攻,美军不是傻子,这几处都有探照灯和守卫时刻在注意。 战士们将探照灯的巡逻形式规律大概记在心里,尽量往低处伏着,一旦有灯光往水管底部扫,就会向他处移动。 忽地,徐青眯着眼看到平河那边有个战士跑了出来,整个人贴在水管地面,往这边扔了几个石子,然后伸出一只手不断做着手势: ‘好了!’ “通知下去,做好战斗准备。”徐青也打了个手势,得到确认后,马上对另一边的余从戎喊道。 “早就在等这一刻!”余从戎浑身精神一凛,马上转身,朝着水管下各个地方趴着伏着的战士们刷刷刷打起手势。 大家分散潜伏,相隔较远,前面一个看到了马上朝后面传递下去,很快,一个个人型的“雪包”从这前岭地面悄无声息地隆起。 ‘三……’ ‘二……’ ‘一!’ 指针一到整点,徐青猛地合住表盖,整个人瞬时间朝着水管西侧的坡上滚去,滚到偏僻无人处,然后拔起胸口的哨子吹了起来。 哔哔哔!!! 哨声传遍四野,仿佛鹰在叫,又好像地狱哭嚎。 ……… “是万里。” 桥北面的陡坡下,伍千里和梅生两人立刻睁眼。 “准备了,二派在右,三排在左,呈扇形包围桥面。”知道徐青要掩护,伍千里和梅生对视一眼,当机立断,马上爬起来喊道。 两人几乎同时挥动起了大臂:“……开火,攻击!” 后面的战士分工明确,各个分散在一个个的小侧坡上,有二十来人离桥墩不远,前排的战士接到后面的人递上手榴弹,然后马上爬起来往前小跑几步,朝着桥面扔了出去。 “什么声音……” “好像……好像是中国式喇叭?” “见鬼,敌人出现了!”桥上的守军百无聊赖之际,就见桥北面山下隐隐约约好像有什么人往这边跑,立刻警觉起来,马上大喊警示周围的人,但很快就听得咻咻咻几声破空声,十几个小黑影就落在沙袋工事里—— “手榴弹……” 轰! 火光和爆炸声在桥面上骤然升起,沙袋布匹、残肢装备和流沙纷纷被炸飞,惹起一片大乱。 “敌袭!” “F排,机枪连,准备反击!” 叽里咕噜的英文马上响起,喝骂声,惊怒声,怒吼声此起彼伏,山上这些美军不是酒囊饭袋,又惊又怒中马上开火,战士们潜伏在各个位置,有的很快从坡前爬了起来往四处侧翻爬滚,躲过射击,然后从各个角度猛力进攻。 “妈的,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二排三排都有,给我猛攻桥面!”伍千里看到有人受伤,拿着枪冲在最前大吼道。 七连个个如英雄猛虎,窜了起来。 ……… 山上。 正对桥南的方向,雷公和梁有地带着炮排和冷枪班正在安静等待。 夜里风雪大怕看不清,他们也学着徐青的模样,偷偷观察好桥面,然后蹲在地面悄悄画下水门桥周边方位图,早早调整炮击方向,放下炮台等候。 正忙碌间,忽闻山峰下边方向有一阵尖锐的哨子音响起,然后是噼里啪啦的枪炮声,雷公瞬间反应过来,丢掉手上的树枝,起身大喊道: “儿郎们,给鬼子们开饭了。” 炮排的志愿军战士立刻丢下手中的活,根本不需要提醒,三五秒便齐齐就位,递弹,投弹,发射,一气呵成! 嘭嘭嘭! 迫击小钢炮有几门已经坏掉,冻的拉不响,能使的全部马上丢进弹头,朝天开火,炮弹一颗颗精准的落进桥面的四处碉堡重火力方向。 “冷枪班的,咱们不能落在炮排的后面呀!”梁友地往后吼了一嗓子,然后吹起哨子,打下了自己的第一枪。 于是,山间、谷底、桥下,南北正面数个方向霎那间浑然奏响,寂静的夜瞬时仿佛烟花厂爆炸了般,响起震天喧哗。 ……… “他们已经交上火了,快行动。” 水管底部。 平河打碰火石,一拉引线,炸药包滋滋滋的火星直冒,然后跟着他的宋卫国和其他几个战士接过枪后,迅速往旁边翻滚躲避。 轰! 几秒后,一声并不算特别大的爆炸声响起,炸药包被引爆,卷起阵阵白雾蒸汽从水管缺口处凶猛的涌了出来,在管道中发出野兽怒吼般的咆哮声,吓了大家一跳。 这是因为内外温度不一样,造成的巨大气压现象,战士们虽然不懂,但只要不是敌人就行,他们很快都镇定下来 等雾气散去,水管底部已经炸出了一个巨大豁口,缺口处钢铁翻卷,烧的通红,口径约莫能够两人通过。 “别急。”平河制住大家的动作,没第一时间过去,而是看了看桥面反应,四面都是爆炸攻击,美军并没有太多动作。 “钟定一,方强,王小四,你们几个带炸药包进去探查一下,注意敌人动向。”平河摸到豁口处,朝着水管里面看了看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指着几个战士道。 “是!”三人立刻答道,然后迅速跳上豁口,快速猫着腰进去。 平河随后往后招手:“万里!” 徐青吹完哨,躲过山上打来的几轮机枪子弹宣泄,便偷偷从山岭间迂回了几道弯,又回到了水管底下,他看到平河打手势,马上跟着余从戎等人弯腰跑过去。 “有没有异常情况?”徐青一边警戒,一边问。 “暂时没有发现。”平河非常机敏,他小心观察四周,让战士们把守在豁口两端,然后伏下来道,“我让钟定一他们先把水泵后阀门给炸掉,我们稍后就进去。” “好。”徐青应道,回头吩咐余从戎注意观察四周。 过了两分钟,水管内部有爆炸声响起,然后是脚步声,余从戎马上贴着水管面的耳朵一动,听到了那边有人猛敲管道三下,他立刻轻喊道:“他们搞定了!” 众人没有掉以轻心,又传递信号,确认了一遍,得到确定消息后,徐青随即道:“好!我们马上进去,留一队人在这看守,我们此行很危险,要炸掉水泵房,炸掉指挥部,活捉指挥官,实施斩首行动!有没有问题?” “没有!”战士们齐声答道。 刘志毅主动站出来道:“那我带一队人马在这里守着,要是有敌人来我给你们发信号。” “好。” 大家都没有意见,徐青马上点头,他往后招了招手: “走!” 众人鱼贯而进,一个接一个小心探入,很快就消失在水管内部。 外界,桥头上。 沙袋后面的碉堡,有军官在震天的炮火声中向暗处的指挥部打报告,嘴里在重复大吼着: “Command!指挥部,在桥东南、桥侧北方向均发现敌人,火力很猛,over.” “通知各个碉堡内的埋伏部队随时准备出击,士兵们不准撤退,继续在桥南桥北吸引中国人的注意,让他们上,copy?”电话里有声音响起,那是一个中年指挥官在回答。 “Copy!” 士官立刻明白,他放下电话,马上挥舞着手套,朝着身边的士兵们大喊道: “指挥部有令,按原计划执行,放蛇入洞!敌人在十一点、三点钟方向,open fire!open fire!” 呜哇,呜哇…… 许久,枪声大作中,空气中只剩下雪花继续簌簌簌落飘的声音,血与火在翻飞。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枪林弹雨,有我无敌 进入管道后,耳边枪声顿消,但徐青知道这只是管道隔绝了声音环境,外面的战斗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丝毫容不得耽搁。 “加快步伐,今晚我们要速战速决。”他小跑在最前方,看着漆黑沉闷的管道回头道。 “明白。”大家点头示意,但不敢发出太大声,这钢铁水管里,稍微一点动静在远端都清晰可闻,很容易被敌人发觉。 管道直通山体半内部,大约百来十米后,大家才看到对面透过来的光亮,随着越来越近,忽然听到缺口附近传来零星枪声。 “不好,里边出事了。”余从戎低声道,大家齐齐握紧枪全力戒备起来。 徐青食指放在嘴前,耳朵贴着管道壁仔细听回声,这枪声再熟悉不过,压低声音道:“别慌,是大八粒。他们应该暂时没事,我们现在去支援。” 射击技能提高到如今地步,他早就可以清晰听声辨枪型,而桥上守卫多配备冲锋枪和轻机枪,半自动的加兰德持有率不是很高。 沙沙沙。 众人加快了脚步,靠近水管末端的通道口,已经能隐约看见外边光芒大亮的空间,大家随即停下,贴在两边的管道壁上持枪蹲立,隐藏在阴影黑暗处,偷瞄观察。 借着光亮,徐青立刻确认这里就是水门桥下的内部水泵房:里面有电灯照着,到处都是上下互通的水管、气阀门、铁架和和陈旧的设备,缺口对面隐隐还看到几具美军白人尸体正躺在二楼平台上,上下有枪声互相交火。 宋卫国在右边,角度看到的更全。 平河向他使了使眼色,宋卫国忙把枪夹在腋下,然后两掌翻飞,打出手势: ‘二楼敌十人以上,一楼正前方、两点钟方向各有三到五个敌人,钟定一他们正在侧后方迎敌!’ 平河回头看了徐青一眼,徐青脑海里已经呈现出了外面的大致位置分布。 他闭上眼,马上又睁开眼,看了看大家,所有人黑暗中眼睛发亮,身体紧绷,已经箭在弦上,就待他一声令下! 他点点头,默数了三个数,然后两指并拢,猛的向前一挥。 他和平河第一个从洞口冲了出去,紧接着后面跟的是宋卫国,余从戎,然后是其他战士们。 管道离地有半米深,徐青跳下来,一身沉重的装备落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马上朝墙拐角的掩体翻滚而去,然后手一抬,砰砰砰三发子弹射向正前方的三个美国士兵。 噗噗噗。 “啊!” 那边几个敌人应声倒地,身旁士兵原本只朝着一处开火,回过头来发现身边同僚突然倒地,这才发现水泵房内又多了一伙人。 it,注意下面,又有中国人混进来了,快,开火……”有白人士兵仓皇地大喊道,引起了周围警觉,但平河余从戎等人跳下来,马上果断开枪。 人一多,火力数倍增长,步枪和冲锋枪一开火,声音在这并不算很大的水泵房内极为沉闷清脆,仿佛铜锣扁豆在锅内炸响起来。 一楼分散在四处的敌军士兵们来不及反应,身上爆出一排排血花,像被鞭子狠狠抽了似的,被突然出现的二十来个七连战士纷纷扫倒在地。 “万里连长,排长!我们在这……”破旧集装箱的掩体后,钟定一看到了大伙的熟悉身影,果断出声道。 二楼的美国人也发现了状况,指着下面这些穿着同样军服的人,先是愣住,随后反应过来是敌非友,士兵们随即猛烈集火,子弹打在地面、箱体和钢管上兵乓乱跳。 “别冒头,注意隐蔽。”徐青从掩体后一个飞跃过去,手中连连开枪。 二楼平台两小队士兵,这些人才是主力威胁,他们占据了二楼有利位置,全部武装整身,端着汤姆逊冲锋枪和各类全自动武器,一开枪子弹像打字机似的冒火,火力异常猛烈。 “妈的。” 徐青怀疑这里枪声的动静恐怕马上就会吸引来更多敌人,他躲避过暴雨一样的子弹网,马上审时度势观察起情况,然后喊起来:“底下交给我,其他人左右开火,把楼上的这些家伙先给我打下来!” 枪声很密,平河他们没有浪费力气喊话回应,但手上行动已经做出答复。 “老余,卫国,掩护我。”平河半蹲着缩在管道后,一边组装起超级巴祖卡,沉声喊道。 余从戎和宋卫国点点头,然后一左一右持着卡宾枪冲锋枪,向两边窜了出去交相开火。 呼…… 平河蹲立在墙角,钢炮管抬在肩上,深呼吸一口气,随即猛地侧身跳了出来,迎着枪声朝二楼轰出去一发锥形的火箭弹。 下一刻,一团小型蘑菇云平台上升起! 那里铁架顿时被熔断燃烧,墙面赫然炸开了个大口,也生生打断了平台西侧的士兵攻击,其他战士们得以空隙,迅速在管道底下摸爬滚打,向上四面游击。 “好,再来。”宋卫国高兴的大喊一声。 不过平河刚换位置准备再次发射,却被四面的敌人盯住了,他们先是被爆炸声吓了一跳,但马上恼羞成怒,有人指挥着机枪手向下面开起火来,口水堪比枪口冒出的火星:“Fire all(全力开火)!Fire……” 噗噗噗!!! 一楼二楼的敌人都在开火,地面和钢管瞬时间就被机枪打得千疮百孔,冒出一排排洞孔,泥灰四溅,横在一楼正中央的四根硕大管道,在交火中轰然发生爆炸。 “我去!”管体被打得稀烂,气压交换下突然漏气,阵阵白雾从窟窿里喷了出来,余从戎不巧中奖,一股“白气”带着地下潮土怪味直喷到脸。 这些雾气迅速在室内升腾弥漫,四面很快被遮掩住,只露出一根根管道林立的隐隐迹象。 “快,都回来,别被误伤了。” 平河找不到目标,不敢随意发射火箭弹,无奈被逼了回去,敌人火力无穷无尽,还在雾里胡乱攻击,可七连的子弹却都是精打精算着的,只能根据枪声和火光的方向小范围还击。 上上下下都是敌人,徐青回头看了几眼,等雾气散去,敌人增援到来,对他们一窝蜂的包围,那处境就更难了。 徐青握紧了枪。 必须要把一楼敌人先清理掉,然后全力进攻! 借着蒸汽白雾升腾,他快速向旁边空旷处猫腰前进,徐青记忆力超群,刚刚那些敌人躲藏的位置全都在心中牢记着。 他在七通八达的水泵房内窜来窜去,好在周围到处都是这种大大小小的管道,上面连着下面,徐青的速度和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敌人们的子弹打在钢面铛铛脆响,冒出一团团火花,却怎么也打不着他的身体。 “找死。” 只要谁往他这边打,他冷眼一瞧,马上返过身冷不丁抽过去一两枪,枪响后,那人便惨叫倒地,铁准星下无一生人。 一楼残余的敌人们被他的动作,吓得眼皮子直跳,本来底下人就不多,他们这边几轮子弹打空了,也没见打着人,那边只是传过来啪啪几声脆响,一瞧地上——扭动惨叫的同僚。 shit,这是什么鬼?”他们慌不择路地往后缩去,畏畏缩缩,把身子藏起来小心地还击。 往前进,出了白雾水蒸气弥漫的区域,枪械上都变得湿漉漉的,这样的天气里要不了几十秒钟就会结冰,他马上拿衣服擦了一下枪,然后一个翻滚摸到了前方近敌处。 这里原本应该是水泵房内一楼的仓库拐角,被简单改造成了几个空间,中间用木板布帘隔断,地上摆着十来张病床,供伤员们休息。 不过此时,伤员们已经不在床上,个个都在地面、床底下爬着扭曲的,刚刚被他们扫倒在地,身上中枪,伤上加伤,而墙角处还有七八个士兵警惕着朝外面扫射,但几人还在小声地激烈讨论什么。 “没有视野了,怎么办?” “你去看看。” “我害怕,我们还是先跑吧……” “这儿出口在二楼,这些中国人已经中了我们长官的埋伏计划,他们肯定活不了多久,要不,我们等救援吧!” “对,这或许是个好办法!” “呵呵。”徐青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心里冷笑一声。埋伏?陷阱?这些在进来之前早就有预料,任你是什么牛鬼蛇神,千般陷阱,我自一枪扫之。 他双脚微曲,在拐角处做蹲屈状,然后趁着这些人想去担架床下拉那些伤员的时候,猛地跳了出来。 “砰砰砰砰砰!” 一连五声响,将弹夹中的剩余子弹迅速打空,这伙残余敌人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就胸膛全部中弹倒在墙角,死不瞑目。 地上还活着的伤员,个个瞪大了眼睛,望着徐青突然神兵天降跳了出来,脸上充满了惊恐。 啪啪!徐青见有两个士兵死心不改,伸手想往地上摸枪,他拔下腰间的手枪又是两声响,其余士兵全部僵住了,然后慌忙的举起双手来。 “把枪踢过来。” 看他们身上全是重伤,徐青也不浪费子弹,冷冷的一手持枪盯着,让他们自己将身上、脚边、地面的枪械和手雷全部丢过来后,一个接一个将他们踢到墙角,简单的用绳子使劲绑住。 “Plea色,请轻一点,先生……” “闭嘴。” 情况紧急,徐青可不管这些人的死活,也顾不得什么手法,用劲很粗鲁很大力,这些家伙本就伤上加伤,个个疼的呲牙惨叫,有两个直接晕死过去。 眼见这边没了什么,他迅速在地上拎起一把汤姆逊冲锋枪,又捡了两个步枪弹夹,然后迅速跑出去继续支援七连其他人的战斗。 “右边,注意右边!”水泵房另一边,余从戎在喊。 室内通风口被美国人嫌冷填了起来,上下白雾还在飘,不大看得清人影,但能看得见机枪火舌在哒哒哒开火,打的大家难以抬头。 平河回过头,发现一楼的敌人已经不见了声息,知道徐青在看不见的地方正在搏杀,他明白不能再耽搁了。 “余从戎!”他喊道。 “在这!” “宋卫国?” “我在左边。” “叫兄弟们,准备好——” 滋滋滋几声。 平河率先扯掉拉环,其他战士跟在其后。 美国人机枪一刻没放,每秒几十上百发的速率开着火,打完一挺,马上换另一挺,大家冒着生命危险暴露出来,甩臂投弹。 不少人刚露半个身子不到,马上就被枪子打中,然后被身边的战士迅速拉了回来。 “美国鬼子,我日你个仙人板板,老子请你吃菠萝!”余从戎手上两个手榴弹扔了出去,嘴里还拉开一包炸药包,他大叫一声,狠狠向二楼甩去。 铛,铛,铛…… 那些士兵正在各个墙壁、铁架和管道的掩体后,正朝着下面猛烈集火,他们虽然听不懂中国话,但一大堆手榴弹被扔到墙上,又反弹回来,滚到脚边,这下哪个还不明白? 他们吓得亡魂大冒,连忙往旁边卧倒,有人情急之下慌不择路把手榴弹脚下一踢,还真给踢走了,但是更多人直接在炸药爆炸的火光中,“嘭”的一声被冲飞击倒! 二楼上面的铁丝架瞬间被摧毁了小半,带着墙皮、石灰、破烂箱子纷纷掉下去,激起地面层层灰土,重伤轻伤一堆,身上俱遭破弹碎片穿透肺部,嘴角咕噜咕噜的冒着血泡,睁眼已经说不出话来。 “走你。” 徐青重新跑进来后,穷极目力很快分清场上的情况,见敌火力点被打断,他迅速两脚并拢,往墙角的挂钩上一踏,沿着管道,手脚并用爬上了这边的二楼。 上来刚露出个头,他就看见两个正在弯腰奔跑的敌人,身材肥硕,他们头戴钢盔踩在铁丝架平台上,慌忙埋头朝着爆炸区那边支援。 徐青一瞧,乐了。 他手上使劲,一个窜猛子跳上,然后身子从栏杆空隙处溜了进去,稳稳落在平台上。 “谁?”两个敌人听到脑后有声响,马上回头,谁知就看见了一个穿着他们同样军装的“亚洲人”盟军士兵,张嘴就要喝喊。 但徐青一个大步跨过去,步枪在他手上玩出了花,当成棍来使,上下翻飞,呼呼生风,一个枪托横打过来直接打晕了这两个家伙。 “再见了,朋友!” 他用脚踩着两人后背,噗噗两枪对着他们后脑勺迅速补枪,然后一脚踢了下去。 再抬眼看去,平台互连处除了被炸掉的那段铁架一片狼藉,东边和北面各还剩下些士兵,徐青猫着腰偷偷朝那个方向左右开枪,哒哒哒的就把汤姆逊冲锋枪一整个弹夹通通打完。 “这玩意猛是猛,就是子弹消耗太快了。”徐青咂舌,那边的敌人来不及半点反应就被打了个稀烂,他摇摇头,把空枪扔下,然后抄起步枪继续射击。 最后剩下几个士兵有人看见了他,愤怒地朝着这边大喊大叫,捞起身边死亡的同僚手上的机枪,开起火来。 子弹射在墙面,铁架上,打出了激烈的火星子,栏杆都被打断直往下掉,徐青也微微吓了一跳,忙翻滚躲过一连串的子弹。 “你们自己找死可不怪我。”他左右看了看,伸手一捞,架起地上其中某具倒霉家伙的尸体充当盾牌,往前冲刺过去。 嘭,嘭,嘭。 他大力猛踏着,铁丝架平台都随着震动,那几个敌人见他冲过来,以为又是前些天那一套中国人的自杀式殉爆,吓得疯狂的向这边急着火。 “啊!!!” 徐青手上这具尸体,在机枪火力下被打的稀巴烂,他怒吼一声,顶着巨大的子弹惯性,猛地使上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把这两百多斤的胖子尸体狠狠抛过去! 然后侧身翻过栏杆,跳下平台,空中仰面躲过射击的同时,如同电影慢动作似的,他伸手塞进早已备好的弹夹,食指搭上扳圈,抬手,瞄准,叩动,膛响,火星冒出……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枪落,人倒,声灭。 所有敌人全部倒地,四周回归平静,徐青也翻身落在地面,就地打了个滚止住二楼高处下落之势,缓缓站了起来。此时,眼前这座水门桥地下水电设施房内,只剩下满地横尸和一股散不去的雾气和火药味。 他环顾四周,手上猛提拉枪栓,弹出空弹匣,一枚枚金属弹壳悄然撞击在地面上,声音清脆无比。 无弹窗相关 第一百五十八章枪林弹雨,有我无敌_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指挥部里在行动 水泵房深埋在地下,和桥墩连在一起,是座埋在山体里的三层小型建筑,就在水泵房不到十米的位置,浓厚山体隔层后一间碉堡感受到地下不断的发出震颤。 “Sir,桥北一线战斗部队向您报告。桥下的敌人火力很猛,我们已经有多名士兵负伤,请问何时启用重武器……” “Just hold your fire!” 在这座貌不惊人的小小碉堡中,一个中年军官皱眉,从副官手里接起话筒大声回复道:“我的话就是命令!等桥南那边敌人全部出现,才准使用重火力,告诉小伙子们,坚持住,士兵!这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任何人不得擅自……” 轰! 他正说着,脚下的震动感越来越强,在某一刻他们发现地面轰隆隆的颤动起来,然后有激烈的爆炸声响起。 军官捂住话筒,回头:“什么声音?” “应该是外面的炮弹。”副官侧着耳朵听,回道。 轰! 又是一声爆炸,比刚才更大,吓得碉堡内的人们纷纷低头,指挥室头顶的土灰簌簌落下,撒在桌面,而脚下能感受到明显的动静。 军官脸色变了:“不对,那为什么从地下传过来?去给我核实。” “这……”副官也被声响吓了一跳,他也不敢确认,连忙招呼不远处跑动的卫兵,询问起情况。 很快。 他跑回来:“少校先生,根据爆炸动静和士兵动向,恐怕有另一波敌人冲进来了。” “哪?” “我想是水泵房,或者是桥墩地下室。”副官兢兢业业道。 “Shit!” 这位少校军官想起嘴里刚刚说的话,顿感啪啪打脸,不由失声,不过电话里的尉官还在不断报告,催促指挥部。 “Shut up!” 这个少校是个英国人,他“啪”的一下挂掉电话,然后整张脸迅速垮下来,中国人怎么跑到地下去了? 他刚刚心情满满的心情顿时有些感到烦倦,他站起来的屋子里踱步了几个来回,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地图看了两眼,忽然脸色一变道:“不对,那两个位置放了什么?” “啊?” 副官一愣,还没明白过来,他连忙看向不远处正在电台前工作的另一位军官。 那人主负水库内部布防工作,马上反应过来,即刻站起道:“报告少校先生!没存放什么,只有一些伤员在隔离,然后还有……不对。” 他说着,忽然想了起来,吞咽了一口口水:“好像,还有我们新运过来的弹药库……您之前亲自吩咐的,要藏好。” 嘭! 少校指挥官猛拍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对他怒目而视,说话的那位军官连忙低下头,不敢多言。 指挥官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因为他想起来这个命令的确是他自己下的。 “来人!让藏兵洞的士兵们全部警戒起来,其他人带一队士兵,马上下去看看。”他闷哼一声放下手,朝门口的卫兵喊道。 “Yes,sir!” 副官和军官连忙站直,抬手敬礼大声回道。 房间里其他工作人员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迅速联系桥头战斗队。 “Go go go!”大量全副武装的卫兵从旁边的碉堡里接收到命令,马上调集兵力,往这附近最近的通往地下通道赶去。 士兵们往下赶去,很快地下的交战越来越激烈,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和外面桥头上的炮火交相辉映。 “Damn it……中国人。” 少校在指挥屋里来回踱步,心里有些不安,脸上阴沉无比。原本他想以指挥部做诱饵,引捕中国人,不过外面的中国士兵迟迟未上勾,还在桥南桥北打,而眼下发生的突发情况,也让他心里犹豫起来。 他抓起电话,等接通后,立马开口:“这里是指挥部,通知桥北重武装部队,允许使用大火力。” 他放下电话,在屋子里往前走了几步,想了想又不放心,自己从抽屉里拿起一柄勃朗宁军官配枪,上好子弹,拿在手上,然后从墙上拿下一顶帽子和披风披上,叫上几个人,准备先撤退。 ……… 水泵房内。 “救命,我受伤了……”有几个幸运的家伙受伤比较轻,随着平台垮掉跌到一楼,被重物压到伤口,痛得连声惨喊。 “闭嘴。” 徐青走上前,一脚踢开他身边的枪械,手中快速的换着弹夹,目光冷冷地扫射着四周,这些美国士兵们不是全部都阵亡,在一轮火拼之中仍然有侥幸没死的,在地上扭着爬着看着他的目光充满着恐惧。 蹬蹬蹬。 余从戎从地上一把爬了起来,眼见四周的敌人全部被他们都打倒在地,死的伤的残的一片狼藉,马上往铁架楼梯二楼快步跑上来。 平河微微皱眉,在后边叮嘱道:“小心点,留意没死的美国人。” “知道啦!”余从戎回头喊了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上来迅速查看各个尸体的情况,一瞧,凡是徐青下手射中的,个个躺在地上僵着一动不动,已经死翘翘。 “妈的,让你们嚣张。”他狠狠踢了一个美国疤痕白人大兵,他认得这家伙,这是个重机枪手,刚刚就在上面往下面扫射,打伤了好几个自己的人。 “行了。”徐青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危险,他摞起一堆手雷和枪械扔过去,“赶紧把这些东西收收。” 动静这么大,这二楼连着的其他碉堡里的美国人肯定已经察觉,必须速战速决,战士们抓紧行动,一楼的二楼只要还活着一口气的都被揪了出来,绑在墙角,死掉的衣服装备立刻被扒下。 “你们快来看!” 徐青正小心观察着二楼平台内部通道方向,宋卫国在底下喊着,他将上面几个伤员绑起来丢在楼下,重伤不治的友情补了两枪,然后和余从戎等人迅速向下赶去。 他走下楼去,在一楼右侧的拐角,看到宋卫国满脸眉飞色舞,周围的钟定一、王小四等人刚刚被大家扶起来,此时个个也都充满了喜色。 “怎么了?”徐青看着大家的模样略有猜测。 “这里,这里。” 宋卫国引他走到了美国人在这儿的伤兵屯聚室,徐青一眼扫过去,就见刚刚他捆绑伤员的墙角里,周围隔断被子弹打的七零八落掉在地上,露出了旁边的一扇木门,里面是间小屋,空间不大,却有大量东西堆满,内内外外都用厚厚的防火布包裹覆盖着。 哗! 宋卫国上前,用手抓住屋子里布匹的一角,哗啦一声掀开,就见底下赫然露出了一箱箱整齐码好的弹药箱。 “这是……”现场俱是一静,然后一惊,余从戎震惊的往前跨上几步,几乎扑在了弹药箱上瞪大了眼睛。 “这是冲锋枪子弹!” “这是榴炮弹!” “这是火箭弹?” “还有雷公最想要的大口径迫击炮弹……” 众人连忙上前纷纷清点,全是稀罕玩意儿:小到几毫米的步枪子弹,大到八十毫米的炮弹,一箱箱,一枚枚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摆在了大家眼前,闪烁着来自美国佬狗大户的金光! “我的个乖乖,雷公要看到这一幕……他该笑死吧?”有战士倒吸了口冷气,颇为激动。 “那可不!” 哗啦啦! 余从戎捞起手边弹药箱里长长的尖锐子弹,从指尖漏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一盒里足有数百发,而这里起码上百箱。 他擦了擦趴在上面流出来的口水,回头道:“嘿嘿,这下连长,指导员他们都得乐坏!” 平河微微张嘴,看着这数十上百箱的大量弹火也怔住,脸上也罕见的露出一丝震惊之色。 “报仇。”他默默数着这里的数量,嘴里忽然吐出两个字。 “啥?”余从戎没听清。 徐青非常敏锐,转过头来。 “有了这些,我们就可以给老广、春饥他们报仇了。”平河回头之间望着徐青,再次开口说道。 这下大家都听到他说的话,瞬间明白什么意思:因为没有子弹,七连有许多人落下了。终生长眠于雪山。 这是他们所有人都不愿提起的事情。 而现在情况发生了转变。 平河平静的目光深处,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炙热,那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和燃起的复仇之火。 徐青转头。 原定计划是炸了这里,但这些弹药如此之多,炸掉太浪费,我军上上下下都太缺少武器装备。 他默数存量,光是子弹,就起码上万发,炮弹,也好几百多发,其余火箭弹,榴弹,手雷,烟雾弹,汤姆逊冲锋枪,水冷重机枪,应有尽有,足够七连打得起好几场小型战争! “……好。”徐青胸膛起伏,吐出一口气道,“我保证,向你们每一个人保证,这些弹药我一定——让大家狠狠打在用在美国人的身上,报仇雪恨!” 大家听着他的话语,纷纷一肃,大家很难不想起那些天在山上一人一片干瘪的苹果,一人一口冻黄豆的艰苦时日,也想起那天倒在山坡上主动殉爆牺牲的战友尸体…… “对,报仇雪恨!”余从戎第一个道。 “报仇,一定要报仇。”宋卫国点头开口。 其余人没再齐声喝应,此刻所处情况环境不容多做考虑,但再看向这些弹药的眼神都发生了细微变化,抓枪的手也握得越来越紧…… 忽地。 徐青本能地耳朵一动,听到楼上隐隐有极轻微的震颤声,疑似远处有脚步移动,他马上抬起头来,当机立断,低声喝道:“余从戎,伱带几个人,把它们全部搬出去给刘志毅,速度要快!其他人跟我来。” 徐青说完便抓起枪,其余战士们也收拾心情,补充子弹,拎着敌人的汤姆逊冲锋枪,匆忙跟着他往二楼跑,准备迎敌。 “好嘞。” 余从戎浑身一凛,兴高采烈地率先背起十几杆枪炮,抱起几大盒弹药箱,招呼几个战士携着伤员和弹药赶紧飞快的往管道处搬去。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章 不,是我们包围了你 二楼被炸了个底朝天,四面的铁架只剩下两面不到,然后是一处掏土修建的拱形通道,通道口附近全是尸体,头顶还亮着几盏电压不太稳定的电灯泡,在滋滋乱响,内部光线不太明朗,颇为黑暗。 徐青踱至附近,没看到敌人,通道里面只有一样东西,是一段旋转向上的铁架楼梯,他猜测应该是通往水泵房建筑第一层,也就是地面碉堡。 他对后面挥挥手。 七连默默无声,悄悄在通道两边掩藏埋伏,耳朵极力微张,大家都依稀能听到楼梯上,有一道道小心向下挪动的脚步声。 ‘老鹰抓蛇。’ 徐青打了个手势,平河立马扯下背后背着的炸药包,向前就地翻滚,往平台后的通道西口伏去。 他跃进通道一侧,将炸药包埋在楼梯下来的必经之路附近,用尸体衣服掩盖住,然后撤了回来,在通道口另一边迅速向这边点点头。 徐青了然,比了个大拇指:‘一百分。’ 平河微笑了下。 随着脚步下楼梯后,越来越近,离他们这不到二十米,这下所有人都能听得见声音了,重装踩地的脚步声,小声的喘息声,因为通道的缘故被放大,众人顿时紧张的屏息以待。 在这栋建筑里除了他们这些人,其余都是敌人。 很明显,这就是一伙美军士兵, 不过这些家伙似乎不敢贸然上前,停在原地的掩体后,没有出通道,有人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中文喊道:“中国人,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你们可以选择投降,你们放心,我们是人道主义精神的盟军,绝不会伤害伱们的性命。” 七连面面相觑。 这些家伙里面还有懂中文的人?这可非常少见。 大家尽管讶异,但并没有理睬,那边没得到任何回应,很快又重复了两遍,然后主动停了下来,通道两端顿时陷入了诡异一般的寂静。 徐青余光偷瞄着通道上方挂着的一盏电灯,玻璃灯罩外面照应着一层浅浅的地面倒影:这队士兵在上面叽里咕噜的踌躇,有几个先锋缓慢的走了出来,正端着枪交叉步往前试探着。 徐青使了个眼色。 平河和宋卫国点头,身子一动,故意从通道口跑过去,发出声音,他人陡一出现,通道里的美军有人便惊呼起来:“那有人。” 哗啦啦。 一阵枪械持起声顿时响起,噗噗噗一堆子弹射在前面地面上,连续打在尸体上,十米长的封闭通道声音放大的轰鸣,听得众人眼皮子直跳,差点捂耳朵。 但枪声很密很急,也暴露出了匆促,徐青不用冒头看,都能猜到这些美国人此时的慌乱。 噗…… 终于子弹声一个接着一个停下,有军官小声怒骂:“Stop,别打了,那是死人。” “你,去。”军官指着头排先锋的一个人,向前道。 这个家伙并不想上去,但是迎着长官狠戾的眼神,无奈持着枪弯腰向前摸去。 他置身在朝鲜寒冬夜里,仿佛有如烘炉般,身上冒出了冷汗,因为越往前,越能看到满地的尸体也就是他们的同僚,全部僵硬的躺在地上,死不瞑目,有美国人,也有赶过来支援的英军士兵伤员,他清晰记得先前自己还羡慕这些家伙,能够躲在地下不用战斗,现在他心里只剩下惊恐和庆幸。 ‘只有一个人。’平河向他打手势。 徐青点头,一个人过来,这可不是他的本意,那就可太浪费炸药包了。 其他人也想到了如此,宋卫国一急,脚下挪动了一小半步,蹭着地面发出了轻微的声音,不过正在通道后两边箱体站立警戒的士兵们中,那个军官脸色忽然一变,大喊道:“回来。” 前面探路的士兵早就不想待了,慌忙择路往后逃。 “Soldiers,手雷!”军官大喊一声,带头拔下胸口的美式手雷,就地往前面通道口一扔,十来颗菠萝弹咕噜咕噜的滚在通道口附近,撞在墙上和平台铁架上, “妈的,居然是个聪明人。”徐青暗骂一声,回头喊着:“撤!” 战士们纷纷往两边躲去,寻找掩体,对这种大量的高爆武器丝毫大意不得,徐青呼喊后自己却马上飞跃过去,他计算好了手雷爆炸时间,扑过去,脚下勾起几颗往通道内猛地回踢去。 “Fire!fire……”里面的军官看到他的身影,急忙大喊,连绵的弹药直接倾泻出来,向徐青覆盖式打下,他早有准备,身子拉起一具尸体格挡,然后轻松翻滚躲过去。 这些人也看到了手榴弹被回踢过来,不过几秒后,通道内、通道口、平台上几处地方都响起了又一阵轰然爆炸声。 啪,铛,铛! 一堆钢铁架子乱飞,火光照射着冲击波,让七连个个乍舌不已,通道内的美军也有人受伤,但军官还在大喊着。 一阵受伤后的痛苦呻吟后,依旧有士兵在怒骂声下赶紧爬起来,这伙敌军非常顽强,战斗素质过硬,很快就再次组织起队伍,结对成型小心往管通道外加快冲击赶来。 不过徐青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嘴角咧起一丝微笑,平河埋着的炸药包意外的并未爆炸,这些家伙离那只有几米不到,而且越来越近。 五米。 三米。 两米…… 徐青已经看见那队士兵,都站在了尸体四周近旁,沿着通道口正小心搜索着附近,但是他们警惕的方向都是通道口的四面铁架,并没有注意脚下的同僚尸体。 嗖。 徐青拔起手枪,突然从掩体后跳出来,身子像蛇一般的滑行,然后抬手,啪哒两枪打掉墙上的电闸开关。 “***!what happened?”电灯瞬间熄灭,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中,所有人下意识一慌。 然而徐青动作依旧不停,他纵身一跃,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依旧炯炯有神,洞察秋毫,左手托着弹药十足的汤姆逊,右手扣动手枪,两道火舌从枪膛中同时喷出,子弹滴溜溜射了出去! 砰! 弹头滑膛而出,在漆黑的通道内嗖嗖穿梭,狠狠扎进了炸药包表面,准确命中。 此时此刻,如果有高速摄像机在拍,就能看见棉麻布料在极短时间内被旋转的子弹头撕裂挣开,滋滋青烟在麻布表面须臾间便燃烧,然后是烟雾,缭绕,燃烧,疯狂肆虐,大火起雾,在黑火药的冲击波中开始发生巨大爆炸! 噗噗噗。 根本没有惨叫,也没有任何反应,站着的这一队士兵瞬间全部被恐怖的火焰和炸药扫倒,身体像纸片一般被轰飞在通道墙面上。 “好!”宋卫国、钟定一等人看到这幅场面,暗暗握拳,心头大快。 “上。” 徐青从地面上一跃而起,挥手,战士们从两面冲过来,来而不往非礼也,纷纷拔起手榴弹往通道里扔去,手上新得的冲锋枪也举了起来。 汤姆森冲锋枪是美军部队现下最常备的冲锋枪装备之一,开枪时如同打字机“哒哒哒”,声音清脆,因此它被美国人赋予了一个充满诗意的名字——芝加哥打印机。 其基础弹容量达到六十发,而射速更是高达上千发每分钟,几秒钟就能打光全部子弹,如此恐怖的射速之下,带来的杀伤力极为恐怖。 而现在七连人手一把,子弹管够。 “杀啊!杀穿这些美国鬼子,给老广他们报仇!” 通道两段顿时响起了美国人信奉上帝赐予的声音,而它们现在正握在共x主义战士的手上,发出美妙而愉悦的声响。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妈妈,我想回家……”受伤躺地上和站着的士兵们在死亡前的最后一刻,口里情不自禁出声,念叨的不再是上帝,而是妈妈,可声音只在零点零几秒后便淹没在爆炸和枪林弹雨中,化为齑粉。 接下来的战斗不再需要漫长的半小时一小时,战斗天平已经在徐青全力施为下倾向了七连,短短几分钟后,便即将告临结束。 硝烟散尽,战士们马上走出来补枪,嗒嗒脚步声现在在附近变得极为清晰,刚刚那个喊话的军官还没死透,仰面躺在地上满脸的不甘心,眼神随着众人的走动而走动。 “你不服气?”徐青看他的模样,笑了。 他停下脚步,看着此人,刚刚好像就是他在说中国话,徐青摇摇头,看着他道:“其实你一早就说错了,不是你包围了我们,而是我们包围了你。” 这个白人军官听了之后,微微颤抖着手抬起,目光中有祈求之色,想要举起,似乎有话要讲。 “嗯?” 徐青轻轻蹲下来,刚要听他说什么,陡然间背后汗毛一竖,然后刷的一下将其颤抖着的右手握住。 他静静看了此人两秒,然后把他的袖子拢起,袖底下赫然露出藏着的一把袖珍手枪,这个家伙手指还想要扣板机,可已经被死死箍住,丝毫动弹不得。 徐青笑容慢慢收敛。 他的手掌仿佛铁钳般抓住这个军官的手臂,然后一点一点的,将其握着枪的手往上抬,最后抵在了他自己的咽喉底部,自下而上对准脑袋。 军官的眼神中顿时变色,从刚开始的祈求、被发现后的狠毒愤怒与咒骂、到了此时的越来越惊恐,还想说什么,但是嘴里咕噜咕噜冒出的全是血…… “走好。” 砰! 地上多了一滩红白参间的浆糊,徐青缓缓站起来,擦了擦手,把溅在身上的一缕血迹用布微微清理,他目光冷冽,心中说不出波澜。 “战争无关对错,而是取决于我们站在何方。” 铛! 他正要转身,忽然听见通道末端的楼梯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碰撞声。 “谁?” 哗啦啦! 战士们正在搜索战场,警惕四周,第一时刻便有超过半数人发现了端倪。 电灯已经爆炸,平河和宋卫国借着地上还在燃烧的火光,快速从两边奔向楼梯。 楼梯连接着平台,并不算高,到处也是被四处炸飞的尸体,地上都是碎尸断肢,没发现敌人,但是几人小心往前走了几步,平河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忽然猛地回头看着不远处尸堆。 “出来,赶紧的!”他啪嗒一下拉下保险,步枪拎在手,吼道,其他所有战士也马上跟着调转枪口。 徐青跑上楼梯,见大家指着的地面上有几具“尸体”,衣服上没沾上血迹,也没枪眼,乍看之下没什么,仔细分辨就显得格格不入,马上明白了。 他说:“要死,还是要活,选一个吧。” “嘿,easy,easy……”这几具“尸体”顿时浑身一抖,很快举起双手,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 大家一看,果然是几个白人男子,都穿着军服,身上干干净净,看起来倒都还挺神态自若,丝毫没因为装死感到半点羞愧。 当头一个家伙正抬头要说些什么,忽然间看到了徐青的脸,他愣了两秒后,脸色骤然大变,脚步不由后退了两步。 噗通。 战士们立刻心中警钟大鸣,以为他要暴起伤人,不想此人出乎意料地扔下了手枪,直接跪倒在地喊道:“好汉饶命,我们投降!”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劫持,潜入,暗杀! 徐青看着这个家伙,眯起了眼睛。 他嘴里说的其实并不是“好汉”二字,而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RobinHood”,意思是罗宾汉,英国民间传说中的绿林好汉、英雄人物,好比水浒传中的梁山泊义军。 这是十字军东征时期有着传奇色彩的一位著名英雄人物,箭术高超,武艺出众,杀官杀吏,人称侠盗罗宾汉,大不列颠版的“天上降魔主,人间太岁神”。 这可就有意思了…… 其他人也为他干脆的纳头就拜、跪下来磕头的行为俱是一惊,不过枪口依旧紧对着,丝毫不敢放松。 “干什么的他们,这就投降了?”宋卫国小声问。 “应该是。”平河微不可察的点头。 宋卫国想起刚刚那队负隅顽抗的凶狠士兵,一下子有些适应不过来,二者间简直是天壤之别,他嘴巴一撇:“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真没骨气。” “真有骨气的话,现在就应该倒地上了。”平河淡淡道,看不出喜悲。 这时候一般要是余从戎在,一定会十分赞同宋卫国的话,然后狠狠地嘲笑这些家伙,不过宋卫国倒没那么跳脱,暗暗吐槽一波便马上警惕四周,小心有诈。 “你认识我?”徐青也有些纳闷,观察着地上此人的举止,缓缓道。 这个白人军官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大情愿说,不过众战士马上把枪抬高了几度,哗啦啦一阵枪械抖动,子弹早已上膛。 “Yes!Yes!是的,我见过……你,你的照片!”军官马上高抬起手,表示自己毫无威胁,然后慢慢的道,“……著名的中国死神狙击手,‘幽灵杀手,在报纸上。” 他说完后,仿佛说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周围其他个白人军官和士兵都纷纷露出震惊之色,中国幽灵的传说随着战争的进展,不断在战场上流传,尤其是在英军部队中颇负盛名。 七连战士们倒没有什么,他们听不懂什么英文,梅生也不在这,只是瞧着徐青跟着这一些白人鬼佬一问一答,警惕之中带着些新鲜。 “我叫什么?” “……幽灵。”汉斯迟疑道。 徐青听到这么一说,皱眉中微微放松,外界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他可不想自己的一切信息都暴露在敌人的探视之下。 不过他又很快想起来,首长们跟他多次提过他上了外国人的报道,甚至他的面相已经隐隐暴露出来,但是在战场上很少有人看到他的模样就能一眼认出来,就算是曾经见过他的,看到亚裔面孔,一般也根本认不清。 此人……似乎对他颇有研究? 他的目光里顿时多了几分探究之色。 “你是英国人?”徐青试探道。 “不,先生,我是苏格兰人。”他挺起胸膛道。 “说说。叫什么名字,军衔,部队番号。” “汉斯,我叫汉斯……中尉,是的汉斯中尉,我隶属于大不列颠陆军步兵团。”这位汉斯中尉连忙回答。 “哦?”徐青这一听倒不明白了,“你说你是苏格兰人,但是隶属于英国陆军?” 汉斯脸色微微一僵,然后道:“我们属于大不列颠的一部分,但不属于英国。” 徐青微微了然,苏格兰人好像在后世都一直始终不承认自己是英国人,称呼自己为苏格兰人,甚至然后他穿越时,依旧有很多苏格兰人搞风搞雨的独立公投,想脱离英国,独立建国。 在历史上苏格兰是大不列颠的原住民,似乎被日不落帝国殖民后发动过多次独立战争,多有仇恨的渊源,这应该属于历史遗留问题了。 看来这些联合盟军内部也有不少矛盾,不过他暂时不管这些,中国人从不干涉他国内政,只是微微记下。 “很好,不管你是英国人还是苏格兰人,我可以接受你们的投降,但要想保住性命,就必须告诉我指挥部在哪。”徐青手上重新握住手枪。 他能看得出这几个军官,都以这个汉斯为首,他问话时其他人并不做任何抵抗和反应,处处以他唯马是瞻。很显然,平时听其命听惯了。 “我是战俘,你们不能对此威胁我的生命安全,这违反了国际规定……” 咔嚓。 徐青看着他没立即回答,而是默默按下保险,手掌里发出咔哒一声,现场清晰可闻,其他人眼中也发出危险的光芒,枪口对准了他。 “Okay,easy……easy……” 汉斯面色微变,他毫不犹豫的相信但凡再说错点话,自己就会被这几十条枪打的死无全尸。 他眼神深处似有挣扎,不过看着满地的血与碎尸,以及面前这位充满不可琢磨之色的神秘幽灵,已经意识到这不是他们印象中那些传统的中国士兵,而是更加狠辣,杀戮成性,他心中左右权衡,马上就做出了决定。 “没问题,我可以带你们去,但我要求得到公平的战俘待遇……” “你会为你的决定感到庆幸。”徐青重新放下手枪,微微一笑道。 他不知道此人的心中所想,如果知道的话,定要大笑三声,哪有什么天生的战士,生来爱杀戮的人?都是在这场反抗侵略的护国之战中逼出来的。 汉斯终于吐气,背心处其实已经有汗渍出来,在冰冷的天气下结成微弱的冰块,阴凉凉的让他感到透心的冰,但这比地上的这些尸体要好得多。 “走,通知余从戎他们,搞定了。” 徐青一招手,大家随即上前将这些人身上的装备卸下,个别双手捆住,用衣服搭住做上伪装,然后押着他们向前指路而去。 大家向上面走着,楼梯最上方就是地面碉堡,中间隔了一道铁闸,闸门前是两段不同的道路,这里已经没有尸体,但是两边道路深处隐隐能看到外边的场景了,以及正在战斗着的桥面部队交火声。 到了这个地方,已经深入到美军部队核心,处处都是危险,两边通道上他能看见一些士兵在往外跑搬运着弹药,他微微压下手,让众人压制下心中马上就要抬枪射击的冲动。 越在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一旦开火就没有回头路,不是里外内应,拿下这里,那就是鸡飞蛋打,玉石俱焚。他们一定要抓住这支部队的总指挥官,才能一举定下乾坤,彻底夺得水门桥,将这里毁掉。 大家穿着美军服装,手拿美式武器,看似“拱卫”在汉斯几个白人军官身边,实则是“挟持”。 他们刚踏上通道走廊,远处正在走路的几个士兵便抬起了头,目光投向了这边,七连所有人身子立马紧绷,但是徐青没有下令,他们控制住了身子,并未任何动作。 这几个走过来的士兵走过来,徐青感受了他们的目光,眼神里似乎有些奇怪的神色,他的余光立刻不动声色地紧盯在他们腰间和手上。 “长官好。” 不过这些人走到身边后,并没有做出异常举动,而是连忙贴在墙壁让路,笔直敬礼道。 “微笑,回答他。”徐青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嘴巴没动,声音吐出。 “Soldier,辛苦了。”汉斯中尉面带微笑,微微点头,脸上说不出的和蔼。 有士兵心里隐隐有些纳闷,长官平时好像可没有这么好说话啊,大家都知道这位英国部队调来的长官平时对手下最为严厉,动则就骂美国人是乡下佬,不过谁不喜欢长官对自己态度好呢? “Nosir!这是我们的工作。”他们马上也连忙堆笑着回应。 “问他外面情况。” “外面战况如何?”汉斯随口开口问。 “正在交火,中国人仍孜孜不倦攻击桥头,不过他们并没有突破我们防线的能力,根据命令,前线战斗人员已经调动重武器装备,相信很快就能击退他们,获得胜利……”士兵马上回道。 徐青听着心里一紧,有心还想再问,但是通道两端有不少人走动,时间不多,他怕露出破绽,只好马上在汉斯耳边轻声道:“让他走。” “很好,士兵,你做的不错。” 汉字中尉微微笑着点头,向士兵摆摆手,只是笑容里微微有些僵硬,毕竟谁也不喜欢腰间杵着一把手枪,尤其是堪称朝鲜战场上最危险的‘中国幽灵客亲自持枪。 “Thankyou,sir!”士兵点头敬礼后离开。 七连众战士纷纷松了口气,大家紧张之余,内心也在兴奋,往日不知道听了很多回徐青潜入敌营杀进杀出的战场故事,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亲身体验。 宋卫国嘿嘿小声道:“余从戎不在这,回头他一定后悔死了。” “别说话,保持警惕。”平河没听清他说什么,微作提醒道。 再往前又路过几个士兵,这些人行色匆匆,看到徐青他们都以为是汉斯身边带着的卫兵,丝毫没有怀疑,个个敬礼问候。 “指挥部在哪?”来往人很多,徐青有点不耐烦了,袖子里的枪抵着汉斯背后,拐着他到无人的墙角,马上开口问道。 汉斯浑身冒汗,手脚发凉,心里也越来越凉,他能看见周围这些熟悉不已的场景,能看到这些表面非常尊敬他的士兵,但他心中有一万句咒骂,这些家伙平时天天抱怨朝鲜军旅生活,吃最好的,喝最好的,拿着最好的武器装备,到头来敌人都潜入到指挥部内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的长官被挟持绑架。 不过想归想,小命还把握在别人的手里,他马上回道:“在那……” 徐青看向他指着的这个方向,是几处碉堡用简单的帐篷布匹连通的通道充当着的走廊,那里尽头是一间走廊沿边的木屋,貌不惊人,他刚才都差点忽略过去。 他努了努嘴,打了个眼色,平河立刻会意,把步枪背在身后,手上握住手雷和手枪,正经咧咧的走在前头过去探查。 ‘两个守卫。 不过十来秒,他靠在那间房间侧边门口的通道处,观察了一会儿作手势,然后向后微微点头,意思是可以攻入。 “你确定没有骗我?”徐青却皱眉,将枪口狠狠的戳在汉斯的腰间,加大了几分力度,“你们的指挥部会只有两个卫兵?” “没有,真的没有,因为中国人……”汉斯被枪一顶,下意识就想举手,但被徐青制止住,他连忙反应过来,咽了一下口水小声道。 “因为你们在地下攻了进来,指挥室的士兵也都被调去参战了,把守各个重要碉堡和屯兵房,以防有变。” 徐青没有完全信他,不过此时此刻在这还不是翻脸的好时候,杀他只需要一枪,以他的速度甚至徒手一秒即可,不过尸体容易惊动别人,他无所谓,但周围这些战士们不容有事。 徐青眯着眼睛,眼缝里有危险的光芒透出,认真打量了汉斯好几秒,看得他额头冒汗后,才忽然放下枪道: “好,我再信你一回,你明白后果的,你听说过我的名字,那么我相信你一定不想亲身感受一回。” “不会的,幽灵先生。”此时汉斯整个人如筛糠一般微微颤抖,在强行镇定。 徐青说完话没再理他,马上手上打起手势,众战士们观察了一下四周,待几个士兵过去后,确定周围再无人经过,于是纷纷悄无声息地向着那间指挥室包围而去。 嘭。 没有大呼小叫,没有厉声呼喊,战士们寻觅到时机,便立刻将这几个白人军官充当人肉盾牌抵在前面,然后一脚踢开门,快速冲进了指挥室。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指挥官去哪了? 留守在指挥室的英左尉军官正靠指挥桌前商谈着,哈哈大笑,喝着咖啡,一声爆炸式踹门,“彭!”一群人突然神兵天降,冒了出来。 人员飞快的挤了进来,里边的英国老愣了一瞬,刚刚的笑声瞬间鸦雀无声,纷纷转头,目光看向门口进来汉斯和他的“士兵们”。 “Sir?” 他们没听懂喊的是什么,以为汉斯吩咐的,但马上就发现汉斯被后面一个士兵直接狼狈地扔在了指挥桌前。 他们瞪大了眼睛,这些美国乡下老怎么敢? “ai!soldiers,ha you doing(等等,你们干什么)……” 半靠在指挥桌前端着马克杯的指挥副官秘书,脸色一肃,放下杯子就要上前呵斥道。 他正要询问,可周边挤进来的“士兵们”直接冲进来将他推倒在地,在烛火灯光下这些人露出了一张张亚裔面孔,他们嘴里低声喊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但能看得懂那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冲着自己。 “别动!别动!” 副官这才意识到……这些家伙,好像不是自己人? 他下意识想要反抗,见汉斯对他打眼色,他领会后,马上咽下后半句话,老老实实举起了双手。 周围其他的军官们都还没从眼前的状况中反应过来,见他举手,个个面面相觑,但性命不受控制,也很快识时务的跟着举起双手。 几个刹那间,七连便包围控制了整间屋子。 可有人并不这么认为。 一个坐在电报机前正戴着耳机敲打聆听什么的家伙看到他们进来,先是一愣,看清脸庞和枪械后随即面色大变,一边举手,右手就悄然往桌下抽屉摸去。 徐青正抵着汉斯中尉进了屋,第一时间让宋卫国关了门,他回过头来扫视四周正准备说话,就看到墙角有人举止不对劲,情急之下看到桌上摆着一杯半冷的咖啡,直接抄起杯子里的搅拌银器,当做飞刀扔了过去。 休! 一道破空声马上在室内突兀响起,银光闪动,那个军官便微弱的闷哼一声,脖子一歪噗通倒在了电报机桌上。 其他人纷纷大惊,睁眼看去,就见那人脖子上一根银制细勺直没,尖锐处的勺柄还在兀自嗡嗡颤动,殷红的血从脖子上流下,那人已经没了声息。 副官心中骇然,开什么大不列颠玩笑,这妈惹发克的还是人吗? 他刚刚脑子里试图寻机反抗的念头马上烟消云散,想起自己后腰上系着的一把手枪,连忙把手举得更高了。 “嘿!”他对着自己人大喊:“Do ve!” “看住他们。”徐青把汉斯扔在指挥桌前,发出膨的一声,然后回头道。 他当然不会什么暗器手法,只是大力灌输下,小物件也有了惊人杀伤力,加上这把刀叉似乎是切黄油、面包的什么银器,足够尖锐,才造成了如此结果。 七连众人也微微侧目,不过马上恢复冷色,履行职责将这屋子里大约七八个军官守卫全部缴械、束缚双手,赶在墙角蹲着抱头。 “拖走。” 钟定一、王小四在平河点头下,迅速上前拎着此人双脚,将尸体拖行抬走,然后掀开指挥桌台布,一把丢在桌底下,地上的血痕马上用地毯盖住,分分钟就消失匿迹,根本看不出刚刚这里死了个人。 这里得批评一下这些英国老,这么简陋的作战指挥室外面都是石灰粉土砖堆垒的,内部硬是给布置出了不俗的模样,有酒,有烟,有咖啡,墙上贴着不少摇滚歌星的海报,地上还有羊毛毯,臭屁到要命。 不过这些军官们想的却不是这些。 他们看着刚刚还一起谈笑风生的同僚就这么被生拖硬拽,像垃圾一样被丢进了桌底下,一动不动,全部眉头直跳,目瞪口呆。 而汉(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指挥官去哪了? 斯心里是最震惊的,他本来就是看到徐青带队杀翻了手下一堆士兵,心狠手辣,知道他是幽灵后,更心生忌惮,自己左右已经无人护卫,所以才会果断下跪求饶。 这转眼间又见他不动声色便徒手杀了一人,眼皮子都不带眨的,原本所谓“幽灵”只是部队生活中大家茶余饭后讨论的谈资,朝鲜战场这么大,谁也不会想到就会遇上,可现在看来,那些报纸报道的……恐怕并不是虚假。 他这样想着,心里更是咯噔难受,逃生几率恐怕大为降低,心情变得更加阴沉几分。 嗒嗒嗒。 地上铺着地毯,底下是木板,徐青快步走上前脚下立刻发出沉闷的脚步声,他顾不得那么多,尸体移走后,便露出了其身下的木桌。 他一把拉开抽屉,里面赫然是一把手枪,两盒子弹,旁边还有一个铃铛式敲击警报器,连通着外面的喇叭。 宋卫国走了过来,先是伸头瞧了瞧指挥桌下面,不过已经看不见尸体脖子上的刀叉,他心里啧啧称奇,显然不太理解这是怎么办到的,不过大家在徐青的身上见识过太多奇迹,也不足为奇。 “这是干嘛的?”他看着抽屉里的红色大按钮,好奇问道。 “摁下去,这里恐怕就暴露了。” “美国鬼子花样挺多。”七连个个大开眼界,瞅了一眼,不过不敢乱碰。 “快说,你们的头头是哪个?”那边,火力排的方强等人已经开始对这些人进行问话。 “你这样不行,他们听不懂,你得说英文。” “说啥子英文艾比西?我不会呀。”方强挠头。 “我来吧。”平河摇摇头道。 砰。 他往前一步,抓住一个白人军官揪了过来,一脚踏住椅子,枪口直接顶着他脑袋作割喉状。 “哪一个是指挥官?告诉我,谁就能活。”他手下用劲,沉声道。 他说的是按照徐青教的简单英文,比较生疏。但勉强能听得懂。 “嘿,你不能如此对待我们,我们是战俘,指挥官阁下已经走了,并不在这里,我们也不知道……”旁边那个副官听到,马上抢先答道。 平河回过头看徐青,徐青摇头:“他们不老实。” 徐青还在检查了抽屉,发现报警器并没有启动,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将手枪拿走,“啪”的一下把抽屉关上,然后上子弹,抽动枪栓保险,抬起来对着墙面闭上眼微微虚瞄了一下。这是把好枪。 那位副官还在开口,众人听不太懂,没打断他: “我真的不知道,这位中国人长官?你能听懂我说话吗,外面正在打仗,你们这么做简直就是在找死,很危险。我只要喊一声,外面我们的部队就会知道……” 刷! 徐青忽然回头,枪口勐地对准地上着蹲着的军官们,尤其是那位副官。 副官正说着,勐然间就对上了徐青的眼睛,不知为何,他看着这道黑得发亮的眼神,不由有些心慌,感觉自己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参加过不少战役,见惯了生死,却发现自己以前似乎从未见过如此令人恐怖和惊悚的人,而且这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等等!”他慌忙举起双手。 “你不能开枪,一旦开枪,这里的情况就会被外面我们的士兵知道,你们就死定了!”这位副官顿了一下,镇定住信心,侃侃而谈道,“放了我们,大家都能活下去,我是少校阁下的随军秘书,我可以向你们承诺,保证不会危害你们的性命……” 卡哒。 徐青冷冷的看着他,按下了保险,手指放在板机上。 “你不敢开枪的,先生……”副官有点后悔了,但还在强装镇定,他的眼神忍不住想往前方飘去,寻寻主意,可眼前的枪口和这个一言不发却声势异常咄咄逼人的中国(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指挥官去哪了? 人,让他无法忽略,凝聚注意力。 汉斯在旁也赶紧开口道:“幽灵先生,指挥官真的不在这,你们此行恐怕达不到目的了,我看,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我们无意和你们作对,只是上级命令如此。你想想,如果你真的把我们留在这,把桥炸了,那盟军上层逼急了,他们甚至会投下原子弹的,这样对谁都不好,不是吗?” “是啊。”副官赶紧擦擦汗,“上帝,你们难道这是想斩首行动?这实在太过愚……勇气可嘉,但指挥官并不在这里,这里是一个假指挥部,注定会落空的,幽灵先生……嗯,幽灵?” 他正说着,忽觉不对,瞪大了眼睛,陡然抬起头来道:“你是幽灵,那个幽灵?” 其他军官们正听着,闻言也纷纷惊悚抬头。 徐青没管他的疑问,而是转过头来,看着汉斯皱起了眉,他能看出这个所谓的副官秘书心理防线刚刚达到了临界点,但这个家伙破坏了他刚刚的问话。 他脚步一动,正要上前。 第一百六十二章 指挥官去哪了? ------------ 第一百六十三章 俄罗斯套娃套中套 屋子里原本陷入寂静,敲门声突然响起,顿时吓了众人一跳,不过大家动作却都不慢,来这的都是好手,三两下就各自移动脚步,在这小小的碉堡指挥室内寻找好掩体,隐匿行踪,熟练地设下埋伏。 刷! 徐青猛地回头,狠狠给了地上这些俘虏一眼,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中厉色闪烁。 这些家伙纷纷老鹰捉小鸡似的点头,看起来倒是老老实实,不过徐青不会完全相信他们,朝站旁边的钟定一使了个眼色。 钟定一严肃地点点头,微微抬枪以作回应,背后的意思不明而喻。非常时期,必有非常手段。 等其他战士们就位,他随即拉上旁边的布帘,将这些军官遮了起来,帘子后面是战士们一把把悄悄端起来的枪口。 “什么事?”徐青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用英文回了句。 外面静了一下。 “Sir?你吩咐的咖啡冲好了。”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语速稍慢。 徐青微微皱眉没听出什么东西,也没有枪械对准他的威胁,但还是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向两边看了一眼,平河和宋卫国马上点头,表示已准备妥当。 他们就藏在屋门两边的拐角,身后各有几个战士,轻手轻脚的给枪上保险,握紧手雷,拔出刺刀,做好了一切防御准备。 徐青艺高人胆大,丝毫不带怵,哪怕有危险,被发现了,他也有把握躲过去,他深吐一口气,直接上前打开房门。 吱呀。 他开门后,发现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白人士兵,穿着军装,手上端着一杯咖啡。 “Hi……”徐青微笑着,正要回话,忽然察觉到此人抬头间,脸上带着些许紧张和恐慌的神色,立刻察觉不对,身子下意识往后退去。 嘭! 然后就见这个白人整个人直接往屋内飞了过来,不,应该是被踹了进来,他整个人根本没有章法,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着脸上透着惊恐之色。 徐青一步上前,捞住其身子,捂住他嘴,给他轻轻放下地面。 “Oh shit!谢谢,谢谢!” 此人落地之后惊魂未定,以为徐青是他的同僚,扶住他肩膀不放是关心他,嘴里不住道谢,实则他哪知徐青是为了更好随时控制住他。 他正要说话,门口已经飞快地又窜进几个身影,双方仿佛有了默契,全部默不作声,持刀向这边扑过来。 以他的身手不可能让人近身得手,不过两三个人围攻还是有点麻烦,见敌人没有动枪,他马上左手一下,脚下微动,便直接绊倒了当头一个。 “哎呦!” 那人跌倒在地,屁股瓣儿摔在木地板上,发出啪嗒两声,好似摔得蛋蛋都快碎了,疼得低叫,声音闷在喉咙里,不愿发出大声。 徐青正要上前,忽听得这声不对,怎么好像还有点熟悉? 他往旁边一闪,躲过另外两个扑过来的黑影,配合躲在门后的平河三两下将他们放倒,然后定睛一看,就见先前地上摔着的那人穿着一身美式军装,头戴钢盔,头盔底下露出一张黑不溜秋的粗犷大脸—— “余从戎?!” 他低喊一声,有些不确定。 低嚎声停下,地上的人似乎也愣住了。 不过与此同时,周围的其他战士们也已经从背后扑了过来,长长的刺刀在灯室下感受着雪亮的光芒,就要将地上再次挣扎的二三人扑倒。 徐青连忙阻止:“等等,是自己人。” 嗖。 他往前两步,绕后一绕,将其往后一拉躲过了扑击和刺刀,然后把他整个人拎起来,伸手快速他的钢盔摆正,底下露出的这欠揍的脸,不是余从戎是谁? “你丫的怎么在这?”徐青看着他,牙齿咬的紧紧。 其他战士们举着枪刺刀的,也都愣住了,赶紧往地上看去,很快发现另外两人居然一个是刘志毅,一个是李持正。 “你们怎么回事,快进来!” 大家也全都目瞪口呆,赶紧关门,平河从地上爬起来,眉头紧蹙,深感不解,看着他们的模样,感到一阵匪夷所思。 这算什么回事? 怎么成了自己人打自己人。 “伱搞什么名堂,谁叫你胡来的?”徐青也一阵火大,强行抑制心头的火,要不是时机不对,真想给他一拳撂倒在地。 他们全身紧绷,居然是差点误伤了自己人,要是刚刚开枪走了火,更会直接惊动这里的敌军,整个这里人都可能会暴露,功亏一篑。 “我……” 他直接把余从戎拉了过来,余从戎这下也看清面前的“敌人”原来是徐青,他年龄比徐青大了十来岁,这是现在站起来却像个小学生一样低着头,闹了个大红脸,有些不知所措。 刘志毅被人拉起来,赶紧开解道:“不,万里,是我让他带我们过来的,你们进来后许久没有动静,大伙怕出事,就赶紧过来,哪知道闹了个乌龙。” “那些弹药呢?”平河在旁边问。 “已经全部搬走,大部分就地掩埋在山沟里,一部分已经送往雷公和连长那边。” “外面战斗怎么样?” “消息不多,不过连长吹哨报了平安,咱们好像是在交替开火,美国人也没动真格,不过仍然急需我们支援。” “他们这是在搞陷阱,咱们老祖宗几千年前就搞过了。”余从戎忽然闷声开口道。 “用你说?大家早就知道了。”宋卫国白眼道。 “这个人怎么回事,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徐青看着余从戎的样子,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马上指着旁边的白人道。 这个白人士兵已经愣住了,他看看徐青,又看着先前挟持着他的余从戎,这些人勾背搭肩叽里咕噜的模样,这时候哪还不明白? 于是下意识想伸手掏枪,却发现身上枪早就被卸掉,顿时感到窒息,自己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刷。 他下意识就要哇哇大叫,徐青飞快拔出手枪对准他脑门道:“Shut up!” 他瞬间闭上了嘴巴,不敢出声。 余从戎:“……”我刚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威胁住这家伙。 徐青立刻审问他,有没有看到指挥官在哪,此人对着枪口十分恐惧,面露迷茫,表示自己只是一个小兵并不清楚。 “带他去那蹲着。”徐青搜了一下此人身上,将装备武器全部卸下,然后捆住双手,直接丢给钟定一。 “老实点!” 钟定一手拿着冲锋枪,死死盯着这个家伙,将其踉踉跄跄的推过来,推向墙角旁,此人面露绝望,看着一排战士冷冷看着他,以为自己要被这些野蛮的中国人处决了。 谁知掀开帘子,发现里面还蹲着十来个人,再一细看,他瞪大了眼睛,居然个个都是比他军衔大的长官,他顿时心理平衡了,随即也老实地蹲了下来。 “什么,你勒死了一个,掳进来一个,那个死掉的呢?” 这边,众人询问了几声,马上从余从戎嘴里获取到详情,纷纷大惊失色,这外面走走动动都是人,尸体被人看到那可就糟了。 “放心,在墙角给我拿衣服盖着呢。”余从戎信心满满道。 “那也不保险。” 徐青挥手,当机立断,大家很快透过门缝观察四周,趁无人时,打开门四处看了看,悄悄跑了出去。 尸体就在走廊一端的墙角废弃弹药箱堆里放着,有东西遮掩,血迹痕迹也都收拾的很干净,余从戎这家伙莽归莽,心还是比较细的。 “你搞出来的名堂,你自己收拾。”平河道。 余从戎也不白话,直接上手,把墙角的尸体沿着走廊拖进来。 “放哪?”这个倒霉家伙尸身早已凉透,变得冰冷僵硬,为防磕碰,很小心翼翼,余从戎拖的颇为费力,满头大汗。 王小四赶紧掀起桌布,余从戎见桌下还有一具尸体,就嘭的一下将尸体放在上面叠了个罗汉。 汉斯蹲在墙角看着,眼皮又开始跳。这地下已经两具尸体了,都是他熟悉的军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轮到自己。 他看着这些中国人都在指挥室里搜索着,注意力没放在这这边,他偷偷看旁边的副官,两人互相对视,心里活泛起来……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大家忙完后,拎着枪在指挥室里一时间突然不知道干什么了。 幽幽烛火中,碉堡临时改造成的指挥部里,昏黄的灯光照映着墙上的地图海报,指挥桌下藏着两具早已冷掉了的血淋淋的尸体,墙角处蹲着一排鬼佬军官,战士们或站或立,持枪把守屋内四周,相顾无言。 外面枪声渐稀,隐隐有坦克驶行了的动静,这些美国人英国佬估计真要动真格了,大家面上越加焦急。 平河道:“我们现在必须做个决断,指挥官不见了,是打,是留,总得有个路子。” 余从戎脸上微有愧疚,一言不发,不过听闻此事,依旧欲言又止,他闷半天道:“要我说,直接打出去吧,咱们来个内外夹击,一定能成。” “打打打,你就知道打,还没鲁莽够?” “可还有什么办法,咱们根本不知道指挥官去哪了……” 大家一静,皱眉思索,好像真没别的办法了。 “要不……”刘志毅忽然道:“就跟鬼子干吧。我保证冲在最前。” “我第二。”余从戎马上举手。 “又没叫你们赎罪,犯不着。”平河依旧保持镇静,“万里你拿个主意,咱们大家伙都听你的,是生是死,全由天命,决无二话。” 战士们也纷纷出声。 大家都不是带怂的种,个个上战场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大家焦急,徐青一样焦急,此时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只好中途改变计划,冲出去多少也能打出个里应外合,说不得又是惊天一战。他看了大家一圈,沉声道: “好,那就……打!” “是!” 战士们不惊反喜,就等他这一句话,马上开始整理装备,摩拳擦掌,准备战斗。 现在是人手一把汤姆逊,肩扛一架巴祖卡,身上子弹手雷无数,一点不怂美国人,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 但徐青心里仍然有点不甘心。 他踱步至指挥桌前,这里他杀死了一个差点通风报信的敌人,也是电话机的所在,他摸了摸抽屉和桌面,又看了看地上这些鬼佬军官,目光投射过去,这些人没一个敢抬头,全部马上低下。 他知道,斩首计划毁就毁在了这些人身上,要是施以严刑酷烈手段,或许还能问出个零星线索,不过指挥官不在这,也没用。刑讯逼问动静大了一被发现,偷袭合击的先期优势就没了。 算了,时也命也。 他见大家检查枪支弹药差不多,刚要离开,跟大家冲出去,路过桌子边的墙面,他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等等。” 徐青抬头,往后退了几步。 他看到墙上的一张照片,挂着透明的胡桃木相框,玻璃镜框下黑白相片上面三个人笑容可掬,是一个军官抱着小女孩,旁边站着一个肤白貌美的大洋马。 但是他的注意力不在这,因为他在上面看到了那个男人身影正站在正中央,靠在汽车边倨手而立,身上穿戴着少校军衔军徽,此人笑容和煦,志得意满,蓄着两缕胡子,一眼看上去就颇为熟悉,似乎就是指挥官。 嗯? 徐青看着这张黑白照片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个家伙他在哪见过,好像就在……就在…… “你们……都抬起头来,给我好好看看。”他猛地转过身,对着墙角抱手在头蹲了一排的军官道。 “少校先生,你明明是个英国人,又在美国军队打仗,却跟我玩起了俄罗斯套娃游戏,你确定不是苏联来的同志吗?” 徐青脸上忽然一笑,面对着众人冷冷地道。 众人眼睛齐刷刷的跟着聚焦过来,目光锁定蹲着的一个白人军官,就见徐青一个箭步上前,刷的掀开他的帽子,露出张跟相片上人一般无二的容貌,只是换了身便服罢了——这所谓的少校指挥官,不是刚刚那位兢兢业业的带路党汉斯这家伙还能是谁!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杀身报国,就在眼前! 众人忍不住齐声道:“操!” 大家都睁大眼睛瞧去,这个刚刚自称汉斯中尉的英国白佬,现在面对众人暗压重重的眼神注视和枪口,忍不住汗流浃背,面色苍白。 “不是我,不是我。”汉斯双手被捆着,还在不住慌忙低头摆手,失口否认道。 “不是你还能是谁?” 徐青一把把墙上的相片取了下来,将他脑袋揪正,放在一块比对,众人细看下,直接就辨出分毫。 虽说这装扮跟照片上有些不同,汉斯眼下穿着的就是普通的尉官军装常服,应该做了伪装,可面容上并不大差,只是相片显得更年轻点,那是他刚结婚时拍的照片。 “我去,隐藏的够深的!”余从戎膛目结舌。 徐青看了一眼相片,相片背后写着摄像年月,一九四六年八月于伦敦西区,姓名是汉斯·费耶和妻女艾米丽,他半眯着眼睛道: “你就职于英国步兵团倒是没错,不知道喊你汉斯中尉,还是汉斯·费耶少校呢?” 汉斯下意识道:“不是英国,是苏格兰……” 咔嚓! “耍我们很有趣,是吗?”徐青冷冷的看着他,手枪紧对着他的脑袋,“不要乱动,不要试图反抗,不然一不小心走火,伱的这颗头就无法挽回了。” “先生,请不要这样。”旁边的副官连忙挤过来,道,“你们既然需要指挥官阁下,就不应该伤害他。” “别动!”钟定一直接拿冲锋枪对准他,“回去蹲好。” 徐青和汉斯对视良久。 呼…… 汉斯终于叹口气,慢慢抬起头来,当伪装彻底撕下后,他渐渐恢复了指挥官的本色,不再像此前那么动不动就满脸惊恐,脸上多了些无奈和坦然。 他摇摇头:“幽灵先生,你可以把枪收起来了,我的副官没有什么智慧,但之前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在这里,你们绝不敢开枪。” 徐青看着他的眼神收回枪,不置可否:“话虽这么说,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伪装,不过没关系了,你的命现在是我的了。” 他没有时间耽搁,马上回过头来,微微喜色和激动充填在心,嘴里快速道: “把他们都捆上,我们现在有筹码,可以去见那些美国佬了!” “好嘞!” 余从戎眼见峰回路转,立刻又恢复本色,高高兴兴地上前,三下两除二就把他们身上统统再加两道防线,整个捆得死死的。 众人也被汉斯少校精湛的演技给惊到了,个个上前瞅了好几眼,还真是这家伙,没有被调包,再看这旁边这些军官,他们也不那么镇定,个个眼神躲躲闪闪的,生怕战士们找他们算账。 余从戎道:“看见了没,这些鬼子们,甭管是美国人还是英国佬都一个样,集体都是骗子,贼会骗人!” 众人深以为然,心里打定了主意,以后再遇上敌人他们半个字都不会信。 “那咱们还强打吗?”宋卫国马上问。 他身上已经挂了一堆手雷,腰间上下左右插了好些个冲锋弹夹,就等着大杀四方,舍身一战了。 “有可能打,也可能不打。”徐青道,“要是谈不拢的话,什么都说不好,反正装备大家一定不能卸下……” 他正说着。 忽然听到钟定一在身后小声惊呼: “别动,你想干什么?” 徐青顿时警惕,刷的一下回过头来。 就见到钟定一、方强和旁边几个士兵怒视着汉斯和周围几个军官,这位汉斯少校整个人被绑的死死的,人还不老实,被战士们拿枪死死抑制住。 “怎么回事。” 徐青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汉斯和吓得不轻的军官,立刻逼问。 那个军官抵挡不住恐吓,马上就脱口而出。 徐青这才知道汉斯和那位副官刚刚见身份暴露,趁着人不注意,眼神指使周围几个蹲着的军官朝墙角的某个柜子接近,想要偷偷摁下电报机上的某个信号发射按键,但战士们何等警惕,立刻就被钟定一敏锐发现。 “双手抱死!不然枪毙!” 大家枪口死死朝着地上的人,左手拔出刺刀,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这是发送至哪的?” 徐青快步移动,找到了指挥桌一条桌腿边向里侧的警报器,隐藏在幕布下,跟抽屉里的警报器是一样的东西。 汉斯少校见最后的挣扎败露,颓然坐倒,但脸上除了一丝无奈外并无多色,颇为淡定,显然之前都是伪装,连同徐青都被骗了过去。他摇摇头道: “幽灵,相信我,你不会成功的,这是我的指挥部,哪怕我死了,你们恐怕也不会好过。” “你的指挥所?不,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了。” “它是我的……”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徐青冷冷的看着他。 汉斯一时被他说的有些噎住。 徐青承认自己小看了这个家伙,身为少校高级军官,善于隐忍,能屈能伸,看起来懦懦弱弱,毫无威胁,甚至直接丢下身上唯一的武器那把手枪,但是用心却极为冷静,千方百计返回指挥室就似乎为了给他的盟军手下将士警示。 作为指挥官,他是合格的;作为俘虏,他恐怕一点都不老实。 平河:“那就没退路了,左右都是行动,不如先发制人,主动迎上去!” “嗯。” 徐青点头。 “余从戎。” “有!” “给这个龟孙子点天灯。” “是……等下,点啥?” “绑炸弹!”平河踢了他一脚,快速上前,将汉斯少校的双手死死捆住,然后接过钟定一王小四递过来的炸药包,根本不顾这些军官的惊恐后退,将一排雷管、爆破筒死死的捆绑在他们身上。汉斯少校尤其着重对待。 徐青指着他们上身道: “我在这里面设置了定时遥控炸弹,如果你们不配合的话,我会把你们丢进人堆里,摁下起爆器。” “中国人有这样的技术吗?”副官小声问。 汉斯也不确定,但是他知道盟军武器库里面确实有大量的延时炸弹、定时炸弹,再加上此人是声名赫赫的中国幽灵,他也不太确定…… “或许吧。” 徐青狙击技能提升后,倒是会一点这方面知识,但也没材料,时间更来不及,给他们绑上炸弹和炸药包,只是匆忙的设上一个信号,其实就是一个打火石,唬唬人而已。 真要引爆,他一枪打过去,那比什么起爆器都管用。 汉斯被钟定一拉起来,放在一边,几个人轮番对他紧盯死守。这回绝不能再发生任何失误。 徐青靠近,汉斯突然开口道:“这么多火药,你不怕我直接拉着你们一块引爆?” “你舍得吗?” 徐青想了想道,“你舍得你那年轻漂亮的妻子,还有照片上这位可爱的小天使吗?” 汉斯听了他前半句话,一愣,然而听完后,整个人神情怔了下来。 人在打仗的时候,总是时时刻刻面临着危险和惊心动魄的场景,无暇考虑很多。 而只有死亡到临之时,才能回忆起这辈子自己最珍惜、最幸福、最渴望的东西。 对于汉斯少校而言,他这辈子最宝贵的无疑是,戎马半生的军队荣誉经历,以及在伦敦区有一个支持他爱他的妻子艾米丽和美满家庭,笑容甜到腻的小女儿,每次休假回家,都是他最开心的时光。 可现在…… 汉斯脸上有回忆,有恍惚,有挣扎。 “我可以活下来吗?”他忽然问道。 徐青笑了。 这回是真笑了,因为他在汉斯眼底看到了希望。对生的希望。 “如果你配合的话。” 他认真道。 徐青说完便收声,回头看了看大家,众人点了点头,他随即上前拍了拍桌上的喇叭话筒,联通外面的广播喇叭系统马上发出“嘭嘭”两声杂音,他管不了那么多,直接高声喊话: “滋滋滋……” “滋滋……这里是指挥部,所有美国人英国人韩国人,你们听着——” 桥面上战斗正火热着,起先他们还没听到,徐青无奈又大声重复了两遍,拉起了广播喇叭,直接把声音调到最大,怼着话筒大声呼喊了好几下,滋滋作响的电子噪杂音惹得四周的人忍不住牙根发酸,想捂住耳朵。 “什么声音?” “好像是指挥部的广播……” 许多士兵不明所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快喇叭声又在这水门桥上空轰隆隆的响起来,震耳欲聋: “这里是指挥部,所有美国人英国人韩国人,你们听着——你们的最高指挥官在我这!” “该死的命令,没有炮火,让伙计们自由攻击……”一名军官正要下令向着左桥十二点钟方向继续向新爬上来的中国人进攻,喇叭突然响起,声音叫的他脑子里嗡嗡,眉头直皱,不过他想起广播站连接的是指挥部,马上举手停火。 外面正在桥面下持续攻击的七连,也听到了喊话,因为徐青用英文说完后,马上又用中文快速说了一遍。不是翻译,而是直接通知七连斩首计划成功。 “是万里!”梅生一动,忍不住抬头。 “他们抓到了?” “是,我们成功了。”伍千里先前没说话,听了两遍,才确定道。 “万里成了,抓到了他们的头头!” 消息很快传了下去,所有战士们在愣神之际,纷纷大喜,感受到无比的振奋,要不是千里吹哨让他们按耐住,他们早就一跃而起,一举就要势若破敌。 山上。 炮排和冷枪班不住的换位置进行攻击,远程火力支持在得到炮弹支援后,有了有力续航,炸的桥面乌漆抹黑,不少地方露出残垣石壁,钢筋水泥都崩裂。这桥是日本人占朝时建的,贼扛实。 “这是啥玩意?”梁有地压根没见过这玩意儿,只听到徐青的声音乌拉拉的在山野间回荡,一阵愣神。 “小家伙又办成大事了。”雷公拿下望远镜,他在不时的观察,表面毫无波澜,其实内心一直在观察下面,在担心大家,敌人哪里出现重火点,马上就吩咐人发射炮弹炸过去。 可潜入敌军内部半天不知所踪的徐青他们,他却只能束手无策。 不过现在听到这声后,他马上就踏实了。 “炮还拉吗?”梁有地过来问。 “拉!” 雷公大笑:“炮排的!全力戒备。咱们要跟美国人谈判了,情况稍有不对,随时准备开打,支援咱们的副连长。” “雷公说谈啥?” “管啥呢,都赶紧的。” “是!” 碉堡内。 平河快速向后挥手:“快,把他们带出去。” 余从戎跟宋卫国马上抓起墙角还有七八个军官俘虏,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英文,指着他们凶巴巴喊道:“狗,狗,狗!癞皮狗!” 一个少校,两个中尉,三个少尉,还有一地的尸体,这些军官足够谈判的价码了。 徐青深呼一口气,他知道这出去,就是在赌了,赌这些美国人会不会将这位指挥官的性命放在心里。 他转头道:“同志们,都务必小心,杀敌报国,就在眼前!” “杀敌报国!”众人低吼。 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不成功,便是杀身成仁。 他将几个士兵放在最前,那些尉官放在第二排,而汉斯少校在放在他手边,独列一排,其他战士们并未特别靠近,而是用枪口指着这些人,压着他们直接出了指挥室房门,从走廊里走向碉堡外,一旦不老实,可能就是一枪打出去。 “这也是你行动计划的一部分吗,sir?”押路上,副官看着这些士气高涨的七连战士,小声的问。 “如果我们最后没死的话,那么它就是。”汉斯缓缓道。 如果死了的话呢……副官脑子里其实还有后面这个问题,但不再问了,因为徐青就在他们旁边。 不过副官没注意到,汉斯少校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是对死亡的恐惧,是对远在重洋之外的亲人的思念,他的眼神里在做着最后的决定。 徐青瞟了他一眼,听得到他们对话,但也没管。 他直接走出了碉堡外,迎面押着这些人,外面的守卫士军们也发现了不对劲,随着探照灯光转移过来好几道射在这座小小碉堡前,不少军官震怒的同时,感觉脑袋里有些晕厥,因为站在头排束手就擒、满脸狼藉的……正是他们的最高指挥官汉斯少校! 战斗声很密,许多士兵还没听清楚或者说还没能够接受广播里喊的是什么,就看到自己的指挥官走了出来,不过手持话筒和枪械的并不是他们这位英军长官,而是一个陌生的亚裔面孔。 周围一片寂静,枪声都渐渐停歇下来,整座水门桥上下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徐青顶着汉斯,一步一步的走出碉堡房屋的门口土坎,沿着桥面的电灯、探照灯、天上冷冷的月亮、四处冷冷的枪口,走了出来。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惊心动魄的交锋 探照灯光柱聚焦此处,将整座碉堡照的毕露无余,外头表面的每块砖每块土都巨细无遗,而站在门口慢慢走出来的徐青和汉斯少校也清晰的出现在了所有人视野里。 踏,踏,踏。 刚刚还热火朝天的战场,零碎不重的脚步声仿佛踏在所有人心中。 徐青一水的美式军装武器,亚裔面孔,李承晚兵同样打扮,亦步亦趋跟在指挥官身后,让他们有些疑惑,这到底是一个玩笑还是什么。 于是,有士兵忍不住喊道: “你是谁?” “一个踏上朝鲜土地应战的中国人。” 四处碉堡沙袋工事后的人顿时哗然,中国人? 中国人不是还在桥头下苦苦向上攻击吗,他们虽然顽强的不像话,打了这么久让人心惊不已,可在充足的弹药补充下,士兵们哪怕心生敬畏却依旧觉得这些远东士兵并不会攻破他们的防线。 可是突然从指挥部里走出的自称为中国人的男子,难不成真如刚刚广播里说的…… 不用他们多想,很快,徐青就亲自为他们解答。 他让汉斯把捆着的双手往上举了举,然后又示意手里上满子弹的枪,手雷,仿佛一位绅士般,微微侧头,对着这些人浅浅一笑。 所有士兵们在巨大光亮下都看清了汉斯少校的处境,也渐渐明白过来这幅魔幻现实主义场景,个个目瞪口呆,脑袋灵活的马上反应过来,他们真的被偷家了! “听着!” 见周围微微震住,趁这个当口,徐青马上上前一步,紧紧顶着汉斯,抓起喇叭大声喊道: “我没有功夫跟你们掰扯,你们的最高指挥官在我手里,伱们的父母妻子等你们回家,不要再替长官卖命,缴枪投降,我军优待俘虏,保证你们生命安全。” “你们已无险可守,缴枪投降是唯一出路,我们是人道主义国家,我们保证,弃暗投明,投降不死,缴枪不杀!” 他一遍一遍的重复,把之前那个军官向他们喊话很投降的话术直接用上去。 汉斯少校面无表情,他在英军同僚面前装作无事,委曲求全,跪地饶命无所谓,因为他们共事已久,都了解他的脾性,可在这些士兵面前平时严厉呵斥建立起了一个非常好的形象,此时让他感到深深的屈辱。 他忍不住下意识的想把头埋下,但是徐青可不管这些,直接揪起他的脖颈和头发狠狠对着光,并吩咐余从戎拿起军官帽、袖章、军衔、证件对着探照灯照着: “这就是你们的指挥官无疑,身份确凿,我亲手逮住的,汉斯·费耶少校!现在在我手里,只要我一枪,不,让你们中随便谁人开一枪,他就会命丧在此!” 徐青看到有些人跃跃欲试,还有狙击手在发现这一幕后,开始调整方位调整加强位置,能感觉到微微发毛的狙击视感。 “妈了个巴子的。” 他内心暗骂一声,微微笑着,也不动怒。 然后使了个眼神,余从戎、宋卫国等人马上压着剩余军官也走了出来,他们对视一眼,同时立刻掀开上衣,露出这些家伙身上一排排紧缚的雷管和爆破筒? 刷! 远处近处的美军英军人群顿时再次震住,掀起一阵哗然,原本还有一小队向这边偷偷靠近的士兵,连忙往后退摔倒滚地了一大堆,甚至有枪声走火。 士兵们纷纷捏了把汗,下意识后退好几步,这天气,这当量,能将一个人直接炸成粉末! “Easy,easy……” 汉斯少校原本绷着脸,想保持住最后一点尊严,但见有士兵走火,心里一紧,他可不想自己这士兵一鲁莽,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连忙主动呼喊起来。 很多士兵们已经下意识的把枪口抬了起来,哗啦啦的四面八方顿时响起了一片,好似一言不合就要开火,将危险扼杀于萌芽之中。 “你来说。” 徐青面无表情,将喇叭口对准他的嘴部,手下抓着汉斯的肩膀,以及腰间的枪口抵得更紧了点,汉斯看到他的神色,明白是什么意思,连忙对着话筒大喊起来: “汤姆上尉,伯克林上尉,你们在吗?” 那两个军官没有露面,不知道躲在哪处碉堡和沙袋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回应道:“少校阁下,您有什么指示?” 汉斯脑袋里其实也是一头浆糊,不知如何开口。 “快说,想不想看到自己的小女儿了?”徐青心里一边感叹自己好像是个大反派似的,身体一边保持警惕,观察着那些士兵的余光眼神和下意识反应。 他很快大致猜出发声者大概位置,应该就在桥北的碉堡防御工事后躲着,余光紧紧锁定住。 汉斯想到自己的家庭,深呼一口气,沉声道:“Soldiers,我想你们也看到了情况……我命令你们将部队暂时撤离桥头。” 其中一位汤姆上尉是美国人,尽管与他共事于同支部队,但对他的命令仍有抗拒之色,他放声道: “这恐怕不妥,少校,这与我们的任务和命令不符。” “我是指挥官,这就是新的命令。” 汤姆上尉扯着嗓子大喊道:“一旦撤退,我们保不住这座桥,以少校先生你的状况,哪怕能活着下来,也一定会上军事法庭,余生在监狱中度过……” “I have a daughter(我有一个女儿)!” 他话还没说完,汉斯少校听着有些激动起来,突然吼了起来。 “她还在密西歇根州等着我回来,还有我的妻子,还有我没出生的小男孩!我不想死在这!你明白吗,汤姆!” “I know you——你是个来自旧金山的美国军官,你也有儿子,不是吗?你想看看指挥室里的尸体吗,你知道这个中国人是谁吗,他是幽灵——那个我们**妈惹发克每天餐前餐后议论的那个幽灵啊!!!” 士兵群里听着,再度掀起哗然,而且是地震的那种,不少人更加踌躇起来。 这只部队里英国人有不少,自从中国人介入战争后满打满算不过几十天,可大家谈论的最多的,不是前线又打赢或又撤退下了多少人,而是那个神秘远东幽灵又在战场上杀了多少美国人,他们以此津津乐道,但是谁也不愿意,这样的人间侠客罗宾汉式的凶悍士兵会降临在他们的面前。 他们只是来到这个远东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就已经足够抱怨了,车上除了武器带的更多的就是酒,烟,雪茄和娱乐产品,一点也不愿意为此丢掉性命。 汉斯少校像是在发泄一般继续说道: “你想死在这吗,我只想现在活命,哪怕成为战俘,你们都知道的,西线有不少人投降了,很多人都被活着放了回来,我并不想死——我活着来了这里,我得活着回去!” 徐青没想到这家伙的口才居然如此了得,或许是死前的迸发的斗志吧,他微微探头,在他耳边轻念道:“如果你真能劝动这些人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一定可以活着见到你的妻子女儿。” 汉斯索性一条道走到黑了,他闭上眼,更加卖力的劝说着大家。 很多英军士兵,听到他的话,慢慢的枪已经不知不觉放了下来。 而七连这边,在前岭山坎下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到桥面上有两伙士兵正在对峙,已经有了猜测,因为隔着很远看不清人脸,不敢随意进行攻击,怕误伤友军。 不过伍千里梅生还是首当其冲冲了上去,他们跟着梁有地,第一时间与守在水管旁边的刘志毅取得了联系,然后就得到了大量军火,喜出望外。 伍千里思虑几秒钟,就立刻做了决定,把这些炮弹发放下去,联系雷公,不要轻举妄动。 因为只有梅生一个人能大致听得懂英文,伍千里马上带着他带着人到了桥面正下方的沟槽,叠着人梯往上面去,小心地趴着探听消息,谁知就看到了一群人站在那左右彷徨着,大家知道反攻的时机到了。 不过并没有第一时间开火,他们也看见了正挟持着军官的徐青他们,得等待时机。 “我们真的投降吗?”有士兵小声问。 “难道你要杀死汉斯少校?” “我不敢。可他们只有几个人,我们这么多人会怕他们,不能先撤退吗,回头……” “那会因此上军事法庭的。” “投降就不会上吗?” “但或许能因此保住大家性命,你想活着回国,还是被封在运尸袋里运回去?” 士兵无言以对了。 汉斯少校一通大吼在桥面上空缓缓回荡,不少士兵举着枪并没有动,但小声的互相议论和眼神无疑显示了他们内心的动摇。 伯克林上尉没有说话,他是英国人,作为同为大不列颠联邦的人,他内心是站在汉斯这一方的,可仍然有些举棋不定。 但有一队士兵仍然不肯屈服,就是那个美军陆战队拨来的汤姆上尉,听说是过来镀金的,随着汉斯的咆哮,汤姆上尉脸也越来越黑。 “伙计们,听我号令,待会乱枪打死他们。”汤姆低着头,狠狠道。 “少校阁下呢?” “这里没有少校!” 士兵们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道:“是,长官。” 这一幕刚巧就落在了正在他后面二十来米不到雪坡下的梅生和伍千里眼里,他们对视了一眼,马上动作起来。 “别动!” “别动!” 趁着这个时机,伍千里马上跳了出来,平河也从碉堡一侧掩护后窜出来,雷公和梁友地同样带队从南边上桥包围,紧张的大喊:“你们已被包围,束手就擒吧!” 哗啦啦! 美军士兵们纷纷吓了一跳,大队连忙调转枪口也对准这边,桥上顿时出现了一幕你指我,我指着你的混乱对峙情况。 徐青这边,大家同样一惊,马上握紧了枪,别看站得笔直,心里也在打鼓,任谁被有几百条枪对着,打起来都能成活筛子。 现场顿时静了几秒。 气氛凝滞到极点,火药味十足,剑拔弩张,稍有不对就是天崩地裂。 梅生不敢耽搁,赶紧上前交涉:“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我们优待俘虏……” 汤姆却隐蔽的望向手下军官,递了个眼色。 徐青眼神一直注意着那边,他立刻大喊一声:“闪开!”然后立马抬手,向前射击,梅生伍千里等人闻声之后慌忙就地翻滚,一颗颗子弹冲向沙袋后。 “保护长官……”一个人有动作,其他人纷纷动作,枪声砰砰砰砰砰砰地不受控制的响了起来,交火只在一瞬间! 硝烟弥漫,让人看不分明,只是短短几秒钟后,这右前靠桥的工事沙袋后便想起了好多声哀惨嚎,然后是惊叫,慌乱。 “投降缴械不杀!”徐青忙把汉斯拉在旁边躲好,一边开枪一边大喊,然后又把喇叭塞到他怀里道:“快点,你来给我喊。”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汉斯少校只好咬咬牙,继续对着喇叭喊道。 战士们只会点照葫芦画瓢点的英文,也纷纷大吼,拿枪顶着这些军官们跟着吼: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于是战场上就出现了滑稽的一幕,有人要拿枪打,有人受伤,有人急得团团转,顿时变成了一锅乱粥。 徐青连连射击,每一两发子弹中,都必有一人应声倒下,敌军士兵们吓得纷纷躲在杀在后面不敢抬头。 只打了一会,情况就变得焦灼起来,余从戎拿起了重机枪,挂上弹链,就要开火…… “等等。”徐青摁住他的手,自己也停下。 不远处的战壕里突然挑起了一根步枪枪杆,上面兜着一条白毛巾,颤颤巍巍的在黑夜寒风中飘着,众人回头愕然,才发现那位汤姆上尉已倒在地上,尸体冰冷。 随后,大量枪械哗啦啦掉了一地。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安静苍莽无边的夜晚 夜里十一多钟,应该做什么? 睡觉。 这是最合适的答案,然而今晚不一样,扎在山谷里的部队实施轮番休憩,刚刚值换进入帐篷的一批士兵踏入睡眠不久,就被隐隐的吵闹声惊醒。 淡淡弯弯的新月,斜斜地高挂在还没黑下来但却莫名透着惨白的天空。声音越来越大,朦胧惺忪之间醒的人,在隐约的呼喊声中下意识扒开帐篷的门帘,抬头只看见了漫天的红光。 他们瞪大了眼睛,现在是夜里,他们很清楚那是什么——炮火。敌我双方的猛烈交火。 那敌人是谁? 还能是谁。 于是,喧哗便升起来,枪声很密,也不算远,但足够吓人,空谷里啪啪愣脆干响,一批黑人士兵首先醒转,突然高声惨叫:“中国人打过来了!”然后帐篷里、值班的、正眯着眼的上级下级军官睡梦里被吓了一跳,慌忙从帐篷里冲出,枪械拎在手,一出帐篷门,但眼前哇哇一片竟都是自己人,浑然不知要往哪打。 小杰登所在的帐篷被推倒,他匆匆披上衣服冲了出来,周围营地里都是匆忙奔跑的人影,地面上到处是踩塌的帐篷,睡袋,打翻的酒瓶,乱七八糟的衣服支架,一片狼藉。 “该死……” 他也颇为紧张,一觉醒来,他差点以为回到了菲律宾战斗的时候,在吕宋岛上跟日本鬼子焦灼的战斗,曾不止发生过一次这样的偷袭。孤岛和山谷一样,像个狭窄危险地,有枪声,有喊声,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剩下朝天乱开的啪啪枪鸣。 为了隐蔽,扎营的山谷很小,白人黑人韩国人统统都混在一起,他想往前走几步看看竟没法挤得进去。 场面乱哄哄的,很多人想逃,背着东西在乱跑,也有的扯着枪朝天开火,发泄着心情,可没有什么人找到敌人踪迹。 “中国人,中国人!” 有人在喊。 小杰登醒悟过来,想起现在是朝鲜战场,他们正在向南边撤退的路上,没有穷凶极恶的日本人,但有更厉害的中国人。 忽地,人头耸动的噪音里,有声音在喊:“长官,你在哪?” 他听出来,是杰森。于是回头:“这里!” 小杰登费力往后走,被人流挤的蹬蹬好些步才找到杰森,这个可怜的下士被挤的帽子都没了,脚下只穿了一只鞋,浑身狼狈。 “长官,中国人真的又打过来了吗……” “别问,穿上跟我走。”小杰登把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在他耳边大声道。他裹着杰森往空旷处过去,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稍高点,连忙拿起拿望远镜四处查看。 “上帝……”这不是叫苦,这是他的喃喃自语,因为优秀的战场经验让他很快弄清楚该死的真相。 啪,啪,啪! 于是他扒开枪袋,猛的朝天打了三枪。 “三营E连的家伙在哪?”他大吼。 四周奔走、衣衫不整的士兵们,被近距离的枪声吓了一跳,抬头慢慢认出了小杰登,犹豫了一下,选择聚在了他身边。随着吼声,越来越多的人逐渐醒明,火光在天际——也就是说,那该死的战斗并未发生在身边! 越来越多的人扶正了帽子紧急集合。 整整一刻钟后,整片营地才不看起来显得那么糟糕。 乌泱泱的人群终于聚一起,地面狭窄,于是临时拆了几个没人的帐篷,各种肤色的士兵们穿着单衣,有的还打着背包囊,在冷风中瑟瑟发抖。韩国人最幸运,因为他们在夜里负责外围值班,衣服整身未脱,意外逃过一劫。 谷地外,几公里之后的地方还有枪声在响。不过士兵们却又不慌了,只要枪子儿不落在他们头上,那就不管他们的事儿。 “报数。” “是,长官……” “长官,走丢了三个,正在找。有几个倒霉惯被流弹擦中了屁股。”士兵报告。 底下也并没有因为集合而彻底静下来,叨叨个不行的黑人嘴巴机关枪式的吐槽,年轻人居多,都在议论到底桥炸没炸,他们活不活得下来,也有默默张眼对着天空吸着香烟的。那多是老伤兵。 小杰登看着这群人,不知道如何发火。原来他只想做一个混在队伍里的老兵油子,可他头上好几个长官负伤转入后线医院了,早早坐了飞机回去,于是轮到他当家作主。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鬼知道是不是真受伤了。他暗自嘟囔。 小杰登走向营指挥部……不,指挥营帐也倒了,军官们就站在枯枝草地上,依着坦克开会——仿佛这些钢铁家伙能给他们更多的安全感。 不要说美国没有**主义,这只残军败将搭配而成的部队,瞧瞧这些长官们都由些什么组成:军人,牧师,神父,记者,甚至还有一个军营主刀医生。他们叽叽喳喳大声争论,有人主张支援,有的认为士兵们无心恋战,打过去难以为继,经过短暂激烈争论后。 最后有老成军士提出中肯建议,决定先派出侦察队,大军跟随后行,配合桥面部队打退来犯中国人,竭力保住几公里外那座桥。 长官们心满意足地闭嘴了。似乎那长达数分钟的大声争吵起到了作用。 小杰登摇摇头回到队伍里,他受不了那样的氛围,但他知道自己得做些什么,于是举起拳头呐喊给大家打气,可下面应声寥寥,士兵一个个无精打采。 他有些泄气,可他又是一个有道德洁癖的老军士,有心杀敌,无心废话,只好作罢:“各回各位,准备作战单元……” 桥,枪战,冲天火光,这些东西搅在一起,鬼都知道出事了,再加上其实他们心里早有预料,前方桥面一定有中国人士兵在偷偷突袭,于是紧张麻木之余,大家又理所当然。 他们都经历过前些日子中国‘幽灵’冲进机场大闹的那晚。比之这更恐怖。 小杰登拉出了自己队伍中的一个班,士兵们听到要去侦查,不太愿意,很多人站在原地没动。在这条公路上,士兵都知道所谓的向另一个方向进攻,在他们身上只是一场疯狂的“马拉松”逃命大赛。 小杰登无奈动员了好一阵,大家才答应下来。 路上,杰森几次欲言,却又憋了回去。 “说吧,孩子。” 小杰登早就看到了。 杰森:“就快要撤到港口,我们一定还要打仗吗?” “谁知道呢?” 小杰登摇摇头,半响没说话。 “这场战争中,没人能逃离应有的宿命。”过了很久,他才幽幽地说。 杰森懵懵懂懂,还想追问,但队伍越行越快,他们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 “宿命啊……” 徐青立在窗前看着外面,嘴里吞云吐雾——不是烟。指挥室里找到的雪茄,古巴上好牌子,大家每人分了几根。他平素总高度保持着冷静理智,像永动机般战斗,杀人,执行任务,虽然已经习惯,但神经其实高涨在紧张线上,是雷公劝他吸两根稍缓心情。 可他嘴里抽的没滋没味,想的是另外一回事: 这算是改变了大家原有的宿命吗? 二十分钟前,汤姆上尉被他打死后,士兵们有一个算一个的全部投降了,这要放在志愿军部队中很难想象,但是放在美国人身上又似乎很容易理解。 自家人吃自家饭,全为了混一口热乎的,他们没觉得丢脸,七连也乐意接受。 水门桥的战斗算是结束了。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匹夫一怒,在战与火里回归平常。 今晚成了大家这么多天里最放松、最安静的一个夜晚,苍茫夜色无边,除了风雪,现在甚至有了房子来遮风避寒。 可真的结束了吗? 这是这场战争中的一个小节点,整个东方国度与大西洋的较量还在延续。他望着窗外面,这个方向刚好能瞧见桥头的公路,蜿蜿蜒蜒对照着来时遇到的美军增援位置,似乎是一片平静。 他站在这里也是堤防那边,山上四处隐蔽守岗的战士也是如此。 前方桥的下面,被路边挺直的电灯照的雪亮,地面的战斗痕迹已经被火速清扫一空,灯罩着的方向丛丛光亮里飘着雪花,光是丝丝绒绒的,还挺好看,让人一时想起了现代都市马路的模样。 徐青嘴里吐出个白圈,喷在玻璃窗上,炸出朵朦胧的花儿,他的视线除了桥头那边,只紧紧锁定着前方的一条黑暗小径。 那里,战士们正背着炸药包,以及美式新型的高爆雷管,正在路灯几米外不到的黑暗里抓着绳梯上上下下,填充着桥墩支架各个着力点。 没有出声,轻手轻脚,一切都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进行。 外面的战场简单打扫过后,一切照旧,瞭望塔,狙击点,碉堡,桥面探照灯都还在工作,但执掌的主儿却换了波人。 忽地,光亮在窗前一闪而过,晃了点,徐青微微皱眉,从窗前伸头往上望,山包上设备都在,不过却是余从戎那家伙正将大灯泡玩的不亦乐乎。 “~” 双指含在嘴间,徐青亮了个哨儿,山上听到后才灯光正常下来。 哨声不仅提醒了余从戎,桥下督工观察方位的宋卫国也跑了上来:“万里,啥事儿?” “炸药点都埋好了没?”徐青想了想问。 “好了。”宋卫国挠挠头,竖起三个爪,颇有些兴高采烈,“地雷都埋上了,桥墩底下还有三个地方没填满,不过要我说,这火药是不是太浪费了?这能炸三座桥了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行,咱们都听你的,要炸就炸它个底朝天……我这就去催一下。”宋卫国也不计较这些,用力拍了拍胸膛道。反正死的炸药都是美国人的,量足着呢。 “不急这一时半会儿,让大家小心点别掉下去。” “放心,都明白。”他脸上张着笑,“咱没废一兵一卒,大伙干劲往身子上涨呢!” 宋卫国很快跑了回去,徐青把门关上,眯着眼,坐下来抽着雪茄,继续在侧屋碉堡里等。 现在坐定大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简单的炸桥,炸掉桥面,桥墩埋着钢筋依旧稳固,他记得原本电影里美国人从日本调来了什么先进钢材,直接架在桥的两边,汽车坦克照样通过,完全不碍事。这回必须要一劳永逸,将这座桥彻底炸毁,永无退路! 过了一会儿,他在窗前紧紧盯着,大家开始慢慢的往上撤了,应该已经埋的差不多。 刚好,平河从碉堡内另一个房间的门走进来。 徐青转过头。 “对面又打了一个电话。”平河靠近道。 “说了什么?” “跟上通一样,询问发生什么,作战过程,指导员叫英国佬照着回答了,但我觉着……” 徐青侧目,等待他下文。 “对面没信。”平河微微摊手,“所以……” 徐青明白:“他们可能照样来。” “没事。”他转头,看了看外面的桥面,已经干的差不多,“这边这么大动静他们肯定发现了,我们炸我们的,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美国佬跟英国佬有什么动静?”想了想,他又问。 “还算老实。”平河道,“屋里的报警器也排查了一遍,已经通知三营过来接收了,大伙都看着,出不了差错。” “我哥呢?” “跟指导员在指挥室。” “行。大家准备上车出发吧。” 徐青点头,汉斯这些人现在非常配合,不过大家也防了一手,梅生、千里时时刻刻跟在身边,有着两位老油条跟在身边,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这都不是重点,只要桥炸了,一切都好。 这是七连的死任务。 他看了看外面,眼睛忽然眯了眯,因为他桥头的山野阴影里有一簇反光,这放在哪里都很平常,可在这儿就不一般了。 雪茄掐灭,他眼睛里有危险的光芒,他容不得一切阻挡他炸桥的行动和人员。 “我出去看看。”徐青站起来道。 他雷厉风行惯了,剩下的大半根雪茄马上被包起来放进怀里收好,披上披风,然后抓起枪,打开门。 “好……”平河正应着,风雪哗的一下从外面涌入进来,抬头人已不见。 他欲言又止,心里有感叹,不知不觉,当初踏上火车懵懵懂懂的少年伍万里现在已经能够完全独当一面,成长到如此模样了。于是也不再多言,转头返回通知大家准备上车离开。 于是,屋内再无声。 雪夜中,一个身影早已在墙垛上快跑几步,爬上屋顶,从山包上跃过去,奔向桥边依靠着的雪峰大山,他又恢复到了一个不眠不休的战士,像一个真正的幽灵。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们是中国军人 有战士看到他往山上跑,张口欲喊,他回头摇了摇手。 看到他严肃的脸色,执守战士于是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赶紧让大家警戒。 找到山包几处狙击点,徐青挑了一个趴下来,拿着步枪瞄着山上丛林和公路的四面,很快,他眼神聚焦在那片山林间,他刚刚的直觉没错,那里有问题。 夜晚的水门桥四周地面又下一层雪,有灌木丛,有矮丛林,有山石,更有焦烂的黑土,它们在月色和探照灯下能反射着微弱的白光,可这一处反光里透着些晃动。这在野外可不寻常,他立马向余从戎打手势。 余从戎忙从山上摸了过来:「咋了这是。」 「林子里有人。」他放下望远镜,眯眯眼睛,「前面的老鼠闻到味道,过来探路了。」 余戎明白了:「白天看到的那只美国人?」 徐青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附近道:「你带上一队人,远离桥路面,把他们端掉。」 「行,我这就去……」 「等等。」余从戎马上便准备动身,但徐青又一把拉住他,「我不下去了,你直接到山后,顺便通知一下宋卫国准备撤离,这里估计要暴露,你手脚也轻一点,别闹出大动静。」 「得嘞,我办事,你放心!」 余从戎山上转了一圈,叫上正忙活着的钟定一,跟火力排的战士悄悄从隐蔽处绕过去,几座碉堡周围堆着沙袋,连桥间也有绳索铁梯挂着,直上直下。他和战士们从旁边的山林里摸到了公路北面,而在那前方稀稀松梭的林子里面他们很快就看见了一堆徐青说的闪烁着反光的玩意在那窝着。 他瞧着,那不就是一个个锃光发亮的头盔吗?而头盔底下正是一个个翘首以望,小心观察着桥面的美军士兵们。 钟定一趴在雪地上往前挪,观察了一会儿,没有起身,然后手指向后打着暗语:‘有老鼠,一大窝,扔个臭鼬进去能炸翻。, 意思是有敌一伙,可以攻击。 余从戎刚想答应,忽然想到:我可在万里面前打了包票的,得办得漂亮点。 他眼珠子一转,连忙打起手势:‘莫急,有鼠不易,咱们活捉它们!, 钟定一看见了立刻明白,他将步枪握在手,脖子上还挂着一挺汤姆逊,左右对了个眼神,众人迅速了解作战命令,很快爬起来跟着包抄过去。 而徐青在几百米开外看着他们的动作,把步枪架起来,目光锁定在林子当中,有任何意外情况,他便会立刻开枪支援。 ……… 小杰登、杰森这十来个士兵们正弯着腰小心地匍匐在附近,林子里没有树叶,更没有参天大树,灌木丛下黑黑的没什么动静。 只有一小片天上雪月,透过夜间云雾发出冷冷淡白的月光,勾出了凄清的朝鲜野外影廓。 他们一直紧贴着山坳往前走,拐进林子便不敢再动了。因为前方地势非常平缓,没什么遮掩的地方,桥面上两边黑黑一片,桥上方电灯泡照样亮着。他们能看到一些身穿美军装备的士兵们正在站岗,坦克汽车林立,一派庄肃森严景象。杰森小声地回头,说:「长官,这里好像没什么动静?」…. 其他的士兵们也叽叽喳喳的小声议论起来,他们可没志愿军那么严肃的组织纪律,甚至有人开始抱怨了,说中国人不可能炸到桥的,一定是被这里的部队打退了,营里面太小题大做了。 小杰登皱了皱眉,不置可否。刚刚漫天的枪炮火光难道是幻觉吗?他不这么认为,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不过眼见内部就要发生内讧,小杰登还是站出来道:「别说这么多废话了,我们的电台联系不到这边,既然来侦察,总不能空手回去,再看 看情况。」 「还看?」兄弟们不大情愿。 「我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士兵们尽管不大乐意在冰天雪地里呆着,但也不得不听命。 望着底下的公路桥面,有的地方还残存着血迹,一个士兵扶了扶钢盔,小声的问:「你们说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会有鬼魂吗?」 「鬼魂有没有我不知道,幽灵倒有一个。」有人回答。 「大家都在传的那个?很烂的笑话,我来朝鲜一个月,都是传言,从没见有人亲眼见到过。」 「见过他的人都死了。」 「那可不一定……」杰森听着就想开口,他确信自己见过。 「怕什么!」不过被另一个士兵打岔了,那个家伙举了举胸口的十字架和一瓶酒,信誓旦旦的道,「就算有鬼魂的话也是死在这里的亚洲鬼,上帝会替我们惩罚他们。」 「你那是圣水吗?」有人笑嘻嘻的道。 「敢调笑我,滚蛋,小子。」 众人小声笑。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小杰登没有笑,忽然开口道。 「什么,长官你也信这个。」杰森抬头愕然。 大兵们本来还没什么,被他认真说了一下,心里忽然发毛,连忙举起枪对四周看了看,不过除了一片乌云和天上的冷月,四面的林子里簌簌落下的飞雪,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们观察了十来分钟,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熟门熟路的美军驻守,压根就没有情况,桥也没被炸掉,大兵们开始不乐意了,个个小声嚷着要过去,小杰登也没发现什么,内心也开始有些自我怀疑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紧张了?」话虽这么说,小杰登还是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盯着自己,像一头野兽似的。 不过士兵们在雪地里待了十来分钟,纷纷表示随着僵硬,冻得难受,不断的埋怨,他拧不过这些家伙,只好同意了。 「走走走,赶紧向这里的守军要点吃的。」 「我要热牛奶。」 「看,这就是上尉天天挂在嘴边的桥?过了这里,我们就快到港口了。」 一行人兴高采烈地拨开林子,从山坳上了桥面。 这些人尽管这么说着,但还是松懈下来,枪械也只是象征性的握在手上,不少人再往前,甚至开始讨论,待会他们该怎么向这里驻守陆战部队讨些热乎的食物,喝上杯热咖啡了。…. 天知道他们在公路上行军撤离,一路在恶劣阴冷的山谷里面驻扎,这些天受了多少苦? 他们走上公路面没几步,忽然山上塔亭瞭望台上所有的探照灯,忽然间唰唰唰的全向他们照射过来,道道光亮聚焦在他们身上,然后就见四面八方,公路两端冒出了几十条枪和人影刷刷地对着他们,密密麻麻的枪口全部对准了他们。 这些大兵们也吓了一跳,纷纷下意识想举起枪,但是四面八方的枪已经上膛,他们根本不敢乱动。 「等等!」小杰登先是一愣,随即马上开口道,「朋友,可以放下枪吗,这一定是误会。」 他看着眼前,当头三个军人身材高大,呢绒军装套在身上甚至小了,莫名的有些熟悉感。 众人眼睛瞪大,他们能看到眼前的跳出来的人影都是穿着同样军装的人,下意识松了口气,一个士兵甚至还放下武器大胆的上前:「嗨,兄弟,不要这么紧张,自家人,陆战队的,你们……」 嘭! 不过这些战士们哪听得懂,也没跟他们商量的心思,见他上前动手动脚连忙把枪托一摆,自左而右直接往他脑袋上一下,敲的这家伙直接眼冒金花,晕 趴在地。 其他人马上有样学样,几个跨步上前,趁这些人愣神时一个扑将过去,直接将他们掼倒在地,狠狠摔在地面,用腿死死压着脖子,头颅压在地上。 小杰登也被狠狠制服,双手被擒住,脸被按在地面压的生疼,连忙在地上大叫起来:「喂,不要这么紧张,我们是自己人……」 他生怕这些家伙一个没注意,就将他们全枪毙了。 「呸!」 其中一个军人跳了出来,直接拿枪顶着他的太阳穴吼道:「谁跟你们是自己人?给我老实点!」 他的嘴里吐出的并不是小杰登熟悉的语言,而是一个个字正腔圆的汉语,小杰登愕然,他整个身子被压在地上动不了,连忙挤着眼往上看,但头盔下模样在骤亮的灯光光晕下,有些看不清人脸,依稀好像是一个亚裔面孔。 他心底一沉,立刻发觉不对劲了……韩国人?他们可不这么干。 「就地打死不?」刚刚第一个砸枪的战士钟定一问道。 「老实点。」 小杰登头上顶着枪,感觉那个军人摸了摸他的脸,又不确定的看了好几眼,然后嘴里在说些什么,小杰登听不懂,但能看出其中的气势:「也算你们命好,遇上了我,不然直接就将你们乱枪打死,害,到底还是当初接了一瓶酒,说三千道一万,老子余从戎——可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东西。」 说话的不是余从戎,还能是谁。他已经认出了面前这个家伙,就是白天里遇到那只增援部队的美***官,给了他罐头、酒和绷带。 他也没有多客气,见上上下下被捆得死死,马上收了枪,挥手,「这些人还留着有用,赶紧送进指挥室,抓紧审问。」…. 「是!」钟定一指挥大家揪起这些人,押向桥头的碉堡。 大兵们听不懂他们喊的什么,个个惊恐的同时还有一些不知所以,以为这些人误会了。 杰森小声的问小杰登:「长官,这一些韩国人疯了吗?他们怎么敢……」 「嘘。」小杰登打住他的说话,心里有不祥的预感,韩国人可没这么大胆,随着越来越进去,发现沿途士兵站岗的工作的走动的全是亚裔面孔,一个白人都没有,他已经明白了。 「你们到底是谁!要把我们带到哪去?」 而其他的士兵再傻此时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有一个白人士兵突然涨红了脸,疯狂大叫起来:「我是准尉本杰明!Youkno?你们不能这样,我要向军事法庭告你们……」 他开始还只是念叨着,然后开始大叫大嚷着,手上捆了严严实实,还不死心。余从戎一个没注意被他忽然用肩膀一把撞倒,此人跌跌撞撞就想往外跑去。 「妈的!」 余从戎被他撞得一懵,然后大怒,他从地上骂骂咧咧跳起来,「这龟孙子,装备都卸了还这么多事,把他抓回来!」 不用他讲,门刚被这家伙撞开,屋门外徐青就刚好走了进来,俩人直接相撞,哎哟一声,士兵感觉像撞在一块铁上瞬间被反弹了回去,疼的大叫。 他下意识直觉面前人不太好惹,头都没抬,连忙往旁边跑。 刷! 徐青却立刻手一捞,将此人整个身子滴溜拎了起来,眼睛微眯着看了他一眼,叫唤声瞬间停息,因为徐青眼神里面有着深深的杀意寒气。他能读得懂。 「万里,交给我了。」余从戎此时也冲过来。 我军优待战俘战士们没有动粗,余从戎却不惯着他,直接上了一个耳刮子呼过去,打的此人眼冒金花:「叫你别动就别他妈乱动,还问老子是谁?老子叫余从戎——哥哥是道地的四川儿郎,根正苗红中国人民志愿军,中***人! 你千万给老子记住了,死了下地府可别叫错了名!」 「排长,你说再多他们也听不懂啊。」旁边的钟定一无奈道。 「嘿,你小子,还教训我起来了……」余从戎他直起腰,一手拔出枪指着白人士兵脑袋,瞪眼道,「中***人,军人,丫听得懂不?」 这家伙被他打懵了,哪还有之前的猖狂劲,腮帮子火辣辣的疼,又见枪口顶着脑袋,也不管说的什么,都只疯狂的连忙点头:「Yes,yes,不要杀我,我配合……」 「瞧,这不就懂了?」余从戎抖眉,得意的道。 袁行侠 ------------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中国人从不乞求和平 「行了行了,你说的都什么玩意,玩呢这是。」雷公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他们也整装待发,个个拿着枪戒备,不过眼见这些蓝眼睛黄头发全部被擒住才松了口气。 雷公上前一步,把人带进指挥室里。 进了碉堡房屋,大兵们有些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被踉踉跄跄的推了进去,小杰登进去的刹那眼睛瞟到了旁边走廊里,一群士兵手无寸铁、瑟瑟发抖的正被这些人赶着上车。 指挥室里的地面桌子都被清空,器件,资料,文件,电话机,一切可用的物资装备全被搬走了,小杰登他们进来后,只看见墙角一排五花大绑的军官们也正好站起来,被押送出去。门一开,两伙人相遇,这些同样白皮肤的家伙都下意识抬头,目光顿时撞在一块,心生诧异。 面对着杰森他们愕然的表情,汉斯少校并没有投降之后的颓然,反而是举起被捆住的双手微微做了个十字架祷告手势,嘴里轻轻的道:「放轻松,孩子们,我们这回真的可以回家了。」 「祝你们好运,朋友。」 他的旁边就是伯克林上尉,此人脸上露出笑容,嘴角甚至有一丝调侃之意,也轻轻道出一声祝福。那是解脱的笑容。 「哎,你们这些外国鬼子可真磨蹭,赶紧走。」押送英军军官的战士是王小四,他们刚刚经过战斗,火急还冒着,可不算太客气,连连催促,因为战士们许多已经上车,先送物资出发了。 两伙人很快擦肩而过。 士兵们先是茫然,随后彻底明白了。 再转眼望去,这些军官就全部押出了指挥室,在转角处消失不见。 「noay……」杰森瞪大了眼睛,回过头来道:「长官,我这是在做梦?」 其他的士兵也纷纷惊醒,这才觉得自己刚刚等人没有反抗是多么的愚蠢。这些人居然都是敌人,而他们的士兵和军官早已被这些中国部队悄无声息控制住了,这是何等惊奇。 战士们还有一些紧张,怕他们交换什么信息,不过旁边的梅生早已洞察他们的对话,没有作声,伍千里微微点了点下巴,两个战士便上前过来。 「我接受了……这没什么不好。」而小杰登早有预料,作为长官,也作为老兵,在这里他居然是最坦然的那一个。 他径直上前,举起胳膊,任由搜检,惨白地笑了笑道:「不管如何,至少在这些同僚们身上……我们能看到作为中国人俘虏的下场并不会多坏。」 绑住旁边的战士,甭管听不听得懂,只是一声不吭仔细的搜捡着,然后将他带到了室内中央一张椅子前,指挥桌还在,物件全无,只剩头顶一盏灯光,其他的地方的设施也都被拆掉。 「坐下。」余从戎在旁持着枪对他道。 小杰登没听懂,抬头看了一眼,梅生随即用英文开口:「请坐在椅子上。」 …. 小杰登看了看同僚们,这些士兵就没这么好运了,一个个的被按在墙角蹲下,他欲言又止,不过还是听话的坐下。 过了一会儿,徐青走了进来,昏黄的灯光下,他摘下了头盔,只戴副面罩,但在这些人当中依旧显得尤为突出显眼,尤其是在他进来之后,小杰登就看到四周明显十分骁勇善战的中国士兵似乎隐隐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队伍。 这是一支拥有过硬素质的精英队伍。小杰登心想。 徐青招了招手,有战士递了一瓶洋酒,罐头,面包,还有热咖啡,他放在一张美国人的铝制餐盘上,走过来摆在小杰登面前。 小杰登豁然抬头,先看了看食物,有些不知所以然,他在二战服役时曾听过德国**主义的宣传,心想难道赤色中国也兴糖衣炮弹? 但他刚把目光从食物上移开,抬头看到徐青的脸,恍恍忽忽愣住,过了两秒以后,忽然有些不确定的喊道:「是你?」 徐青微微讶然,没想到这家伙还认得自己。 小杰登再环顾一圈,这周围几个脸庞好像都见过,心里越发肯定,忍不住想站起来。 「坐下。」余从戎没有动枪,按了按他肩膀。 小杰登只好坐下,一边平复惊讶的心情,有些难以置信,他双手交叉着,「真让人吃惊,原来你们都是白天遇到的那些韩……中国人士兵。」 他接过托盘,旁边的士兵眼巴巴的看着他,他没有立即动这些东西,或许是心中惊愕未平,忍不住自顾自的说着:「我早该想到的。韩**并不像你们这个红色国度那么充满着如此智慧和力量,哪怕是穿着最简陋的衣服,使得最简陋的装备,也能打出异常惊人的战争局面。」 梅生在一旁翻译,大家也感到挺惊奇。 余从戎回头道:「不是说这些美国鬼子眼里,咱们都长一个样吗?」 「咱们瞅洋鬼子,不也都长一个样,谁知道呢?」雷公摊手。 余从戎耸了耸肩,没有再说。 小杰登似乎猜到了他们在谈什么,继续开口道:「我记得你的眼神,那么桀骜不驯,和普通人不一样,像湖水般的冰冷沉静。」 杰森蹲在旁边抬头看着,更是差点跳起来,但是被战士用枪狠狠制止,这个眼神他同样感到很熟悉,这不仅白天里遇到过,他确信他似乎还在什么别的地方见到过,可,到底是在哪呢? 杰森心里忽然划过一道闪电,陡然想起……那个夜晚,下碣隅里的夜晚,还有机场被攻破,在前线战地医院的夜晚! 他心里掀起轩然大波,差点失声叫起来,他马上明白面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中国人是谁了。 他紧紧抿住嘴唇,不敢发出声,但是心里抵抗的心思几乎全消。 「谢谢你的罐头食物和绷带。」徐青笑了,开口道。 …. 「还有酒。」余从戎听到梅生的翻译,马上接着道。 小杰登转头,这才在灯光下仔细看到余从戎的脸,也认出了他。正是他亲手将绷带和酒碰到了这个军人手里。 「你们没有开枪打死我们是因为这个?」 「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小杰登感觉有些荒唐,又好像有些理所当然。 在他们部队和国家的宣传中,华人总是愚昧不堪,处于很落后的道德和文明时代。那是他们在清末或民国值守在中国的长官们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固有印象。士兵们深受影响。 「可这并非是没有代价的,对吗?」小杰登还不死心,看了看餐盘上的可口食物,又看了看地上蹲着的士兵们,摇头道:「你们是想要在我这获取到什么?」」 「你想让你所在的那支队伍,活,还是死?」徐青不答反问。 小杰登一愣,马上意识到徐青问的是什么,下意识辩解道:「你们可只有这些人,那里有坦克,大炮……」 「这不是我第一次这样做。」徐青平静的道,「如果你消息灵通的话,或许在报纸上听说过我。」 小杰登瞬时间念头转了好几转,看向徐青的眼神再次发生了变化。他明白了。 在这个战场上,中国部队涌出了无数的狠人勐士,而最让美国人忌惮的就是那个多次破坏计划的神秘狙击手,带队歼灭北极熊团……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 「有烟吗?」 徐青和伍千里、梅生对视了一眼,知道成了。 梅生上前 ,将他分到的雪茄掏出来,寥寥几根,但都全新未动,连着一盒火柴放在托盘上。 「嗯,英国人爱抽的好东西。」小杰登把雪茄点着,吸了好几口,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瘫坐在椅子上。 众人心里也焦急,不过也没催他,小杰登闭上眼过了一会儿,才道:「部队驻扎在三公里外,我们是第一波先遣队伍,如果超过半小时没有传回去消息,后面还会再派,如果侦查队全军覆没,他们便会向这里开炮。」 「这儿的守军他们不管了?」梅生马上问。 「这些天全军覆没的海军陆战分队还少吗?我们从来没有小瞧你们中国人,尤其是爆发战争这十天来无数陆战队员被围困,连撤退都是奢望的情况下。」 小杰登抬头,看了看空无一屋的指挥室:「而且……你们确实做到了。」 马上,徐青、梅生又相继问了多个重要情场和问题,掌握了不少信息。 「可以放我们回家吗?」小杰登看着他们,忽然道。 徐青没有说话,战士们也看着。 「我一直在想,我们为什么要打?」小杰登面上微微有挣扎之意。他是个老军士了,按理说,不应该说出这种幼稚的话,可还是忍不住喟叹。 …. 「从桥这边到那一边,这是我们回家的路。」他放下了托盘,竭力伸手比划着,略带着些激动想要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我尊敬你们,也看到过很多像你们一样的中国士兵,他们下半身已经没了,在铁丝网上投掷你们自制的长柄手雷,这场战争本身并非正义,我想……这或许是你们应该得到的胜利。」 「这座桥好像已经完全是你们的了。」他刚看见了满车拉走的装备物资,继续道:「你们的士兵会在这个冬天里活得更久,我无法阻拦你们,也不会告密,只希望能够放我们回家,我们会友好的分别。」 他指了指外面,朝南的方向,那里是兴南港所在,也是他们回美国的唯一希望。 战士们听了一堆咕噜的长段英文对话,梅生马上翻译,大家听了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见这个跟别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外国老,确实有些不一样,话里好像……多了点尊敬? 他确实是跟他们是打着商量在说话,而不像那些凶狠的美国人既害怕中国人,又似乎有点瞧不起亚裔,总是有一些另类的印象。 两人眼神对视,徐青的目光平静的让人发毛,但小杰登坚持着不肯转移视线。 「你的善良救了你。」 徐青盯了他几秒,看得出这是一位罕见的有道德水准的军人,他开口道:「如果你要走,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松绑,送到桥那边,让你回家。」 小杰登:「那……」 「但只你一个。」 小杰登噎住了。其他士兵们听到了,颇为羡慕,只要过了这道桥到达港口,坐船回去那可就是回国了。 可小杰登只想了一小会,惆帐地道:「我选择留下,尽管我无比的想念家乡,可我没法抛弃我的士兵。」 徐青不再说,放一个厌恶战争的人走,或许没什么,一堆士兵就不一样了,这场战争里面不存在谁放过谁的情况,只有谁最终打下谁的情况。 他不能答应,七连不答应,十几万九兵团不能答应,那埋在青山底下的累累烈士忠骨不会答应五万万中国人更不会答应。 战争虽不是儿戏,但中国人从不祈求和平,他们势必要站着将尊严生生打给这些国际上的敌人看。 他无意再说。 情况三两下已经问的差不多,加上汉斯少校嘴里的情报,综合过后,这里已经没有其它价值,他招呼着大家全部出动。 余 从戎没立即走,回头看着桌上托盘里没动的食物和咖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这也太浪费了,刚热乎着煮的,待会就要冻住了,你喝不喝……不喝我喝了啊?」 「是的,没加牛奶和糖。」小杰登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微笑着摇摇头。 于是,余从戎端起杯子便大口大口的将咖啡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打了个饱嗝,然后皱眉呲牙道:「这黑不拉秋的玩意儿这么苦,你们这些洋鬼子居然这么喜欢?剩下的这些留给你了,以后可别来这里打仗了!」 …. 他一把将罐头和洋酒直接塞到他怀里,然后把托盘拿走,招呼的战士们赶紧把俘虏都押走。 小杰登愣住一秒,俩人根本听不懂互相说些什么,不过看他的模样,正是对他的无心的一个小善举,救了自己一命。他也笑了,嘴里喃喃道:「好吧,谢谢你……」 但是余从戎已经跑开,其他战士们马上吆喝着这些战俘起来,即刻带离,出门走廊左转上车出发。 屋子外面。 一出去,风雪又变大了,漫天的雪花像雾一样,这是真正的朝鲜北地风光,寒天冷月,考验着人的意志力。 「炸药都好了。三营的队伍也在路上了,团部接了电报,通知他们连夜过来接收物资。」宋卫国跑过来报告。 「行,这些路上再说。」 「走。」 「上车离开这里!」 大家知道刻不容缓,不过也不慌,都早有准备,要不是为了这里的物资他们早就炸了桥离开,余从戎把衣服裹紧,追了上来:「那个家伙刚刚说了啥?想干嘛?」 徐青:「互换活路呗。他们说不打仗了,想过桥。」 「哈?」余从戎一愣,「这想的倒挺美的,之前咋不说呢,这些龟孙子——真放了回头指不定就又拿上枪了!」 汽车很快悄无声息出发,过了桥便往漫无人际的山林间驶去,美国人说没有路,那是他们走不了这些路,而这些不包括中国人在内,我们总能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创造奇迹。 徐青看着车队下了公路,直接往坎坷的山里而去,目光中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肃穆和沉重,任何胜利和敌人的尊重并非平白得来,而是倒下的一个个战士们、烈士们、英雄们他们的荣耀。 「战争下没有冤魂,他们想回家。」梅生轻轻的道。 他看向远处的山林,在午夜的时分,那边是南边,美国人向兴南港想要撤退的方向,而北面是一条条横卧在大地之上的漫漫山岭线。 「那里。」伍千里也登上车,他一手指着北面,那边即便夜间也云海缭绕,雾山盘踞,雄俊达岭:「我们何尝不想回家?那不也是我们的边界,我们的家。这仗打不完,我们就回不去。」 徐青看了许久:「是啊,祖国的方向,家的方向。」 「什么时候能真正回国呢?」车斗里,小杰登作为唯一没被捆住双手的俘虏,看着这些人指着的方向,喝了一口洋酒,同样心生感慨。 同车异梦。 他看着南面,战士们望着北边,他们都驻足良久,好像要把那条线死死的印在眼帘,刻在心底里。但其实哪里看得见,那条分界线,在往北不知多少里以外的地方。 从长津湖开始. 袁行侠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山峰烈火映红蓝天! 在朝鲜,大事永远在夜晚发生。今夜也不例外。陆战师团三营自午夜出发,慢慢吞吞的向着水门桥方向驶进,一路小心警惕四周可能出现的中国部队。 由于夜里大雪突降,雪花纷飞,周围能见度下降到二三十米,这不是夸张,黑夜里,睁着眼睛往哪望都是雪白飞片在铺天盖地。 路面狭窄,靠近悬崖又满是积雪,坦克的履带 “死者确定已死,只是奇怪体温还保持二十多度,这太不正常了。”法医为了验证,特意拿了一个体温计,果然二十四度的体温。 萧弃说着,一甩衣袖,红衣在唐芸的眼前落下了一个弧度,转身就消失在了院内。 看到叶枫一副义愤填膺的摸样,黄珊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娇媚的瞪了叶枫一眼道:“有你这样说话的吗,珊姐都那么老了,还年轻貌美!”虽然黄珊嘴巴上不承认,但其实心里面却是甜滋滋的。 “滚!你信不信老子抽你!”清安猛地抬头,眼中射出从未有过的精光。 随着陈天龙和董长军这边进行全城戒严,追捕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西山市开始有些紧张起来,西山市可是西山省的省会城市,可是政治经济化心,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现在这么大的动静,上面领导自然有反应。 “是!”大家连忙说是,卓远帆现在也是激动,这次这么重大的任务安排,叶枫居然叫上了自己,这说明叶枫觉得自己还不错,而且进了兴枫保全公司,卓远帆从不少叶枫兄弟口了解了叶枫,这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林雪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的说着,神色平静如水,就像讲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拜托,当她撕掉裙角给那位伤者缠上右腿上打结止血时,她的手都在抖,摸着自己掌心黏糊糊的血迹,她差点尖叫。 空旷的院子只身下了邵飞一人,邵飞突然感到了孤独。望着夜空,不知何去何从。 虽然之前飞机轰炸出现了一定的伤亡,但133师的官兵并不气馁,反而越战越勇,击退了鬼子一轮又一轮的猛攻。山坡上横七竖八的布满了鬼子的尸体,有几百具之多。 清晨,柳阳从李府出来都没看到李轩父子,想来是还在忙。柳阳不由得摇摇头,看来这大家族家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秦素看见有些纸条发笑,自己当初也这般天真过,现实将自己的天真磨灭得干干净净。 正在同天蝎出手的那个歹徒受到一击便被击退出一丈远,身体撞在一棵大白杨上,只见这个玉带歹徒,目露凶光,手中握着一把大号匕首,又向天蝎姐姐的胸前刺去。 只是,这会儿的武仁身上,似乎粘着有一层粘力极强的胶水,以至于让那玉无心怎么甩动,也无法将武仁甩开的,但就这么一直被她“抓”在手里。 “多谢君上好意,臣下只怕无福消受!”明义还想回家,还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除了这个解释,他们实在想不通苏峰以一个区区炼脉境,竟然会妄图去阻拦化形大妖。 柳雨灵只是瞥了他一眼,视线便扫向其身后的万星宇,后者脸色微变,他可是银月境三重的高手,面对一个星辰境武者的目光,竟不敢与之对视。 秦素去了父母房间,找到爸爸用来备用的裤子,是崭新的,还没剪掉挂牌。 ------------ 第一百七十章 朝鲜白日焰火震动寰宇 跑,跑,跑! 徐青疯狂的奔跑。 人的速度比不上爆炸的速度,那是声光的传播,火光冲击的第一波就遇上了他。 啪! 徐青刚刚转身走的有多潇洒,现在就有多狼狈。他整个人被巨力席卷在地面上滚了两圈,然后趴在地面,雪屑倒卷而来,掀起地皮,许久才止住趋势,然后继续往前跑。 他心悸的同时也有些激动,但身后就是爆炸,有不少零碎的物件比之子弹威力都不遑多让,不时的击打在山体周围,造成了破坏。 他飞速往前跑好几百米,沿途闻声闪躲,根本不用再回头看,桥下埋下的炸药当量爆发出了难以想象之威力,任何人不能幸免,无论是钢铁还是肉体在天威之下都脆弱不堪。 大地在动,山川在倒,雪啸崩塌,爆炸引起了天威,这是人类无法阻挡的力量! 明明是夜晚,四周像是升起了一颗太阳,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煌煌火光照亮了白昼! “我的天!” 踉踉跄跄回到山上,徐青身上也有些狼狈,余从戎差点跳起来,火光和冲击而来的大风吹得他成了个大背头,罕见的时髦。 但这时还哪管得了这些,他一把爬起来,把徐青接住,连连查看身子急道:“没事吧,没事吧,万里!” “没有大碍。”徐青身上粘着的是灰,摔地上混着雪的泥浆,并没有受伤。 大家看到他完好无损纷纷松了口气,不过眼里看着山下依旧震撼莫名,这样的爆炸是大家都没见过的,如此近距离,而且是亲手所致。 “好好好,离开这。”伍千里检查徐青上下,语气激动,但也放下了心,开口道,“任务已经完成,我们没有遗憾了。” “我们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带给大家!”徐青点头同意。 他环顾四周,所有人的眼珠子在发亮,这不是梦。是真切发生在身边又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他们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漫天的火光升的很高,就算是在这儿也能感受到那剧烈的火热,恐怕方圆好几里都看得清清楚楚,更远的地方也能察觉到,此地已经不宜久留。 哨子声在雪林中响起,所有人激动中跃跃欲试,但不得不自我沉降下来,稳重心情,只是每个人欣喜雀跃的表情和小声讨论暴露出了大家内心的忐忑激动。 雷公激动的想抽烟,拿出美国人那缴的滚石打火机抖抖嗦嗦连转了好几次,都没打响,嘴里连连说着“值了,值了”,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 原本夜里徐青说要将大量炸药埋在桥下,不少人还不怎么同意,甚至连一向果断的伍千里都过问了两句,如果不是徐青坚持,他们是不敢这么胡作非为的。 不在这个年代,根本想象不到*国初是有多么的缺物资,不仅缺火药,也缺子弹,缺弹壳,缺枪械,很多东西根本造不出来的,只能买,有很多炮弹在国内就值几十两黄金。任何武器物资大家都是一份当作多份用,有时候为保护一点火药装备,就要牺牲好几个战士的生命。 而现在所有人只有一个感觉,不管值不值,这口气出了,就是值! 巨大的爆炸已经引起了那些房屋、草垛、树林,所有事物都在燃烧,哪怕天降大雪,火焰仍兀自的在零下几十度的天气里跳跃燃烧着,久不停歇。 而连接两边悬崖的水门桥,巨大钢铁水管,屹立不倒的坚石桥墩,通通化为乌有,那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焦黑的深坑,有多深?原本桥下就是悬崖,现在更夸张了,两边的土层哗啦啦的往下掉,都被突然的高温与火焰烧成了灰黑色。 桥头两边那些朝鲜平民都惊呆了,他们拖家带口,躲在雪林中不敢置信,很多人捂着子女的耳朵眼睛不让看,可是自己却忍不住再看,如此宏伟的桥梁建筑,如此装备齐全的美军部队,就如此突然的炸上了天,没有一点预兆。 真正意义上的炸上了天…… 死无全尸,铁都被汽化。 “出发!” “出发!” 徐青看到了汉斯少校魂不守魄,看到了小杰登借酒消愁目光复杂,看到那些美军士兵们个个目瞪口呆神情呆滞,也看到了这世间的恶深埋在这远东偏僻的角落里。 离开山峰之后,徐青回头看了看还在蔓延的微弱火光,那摇曳的火苗在雪峰之间依旧燃烧,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雪与火两个不相干的东西互相交融。 他持枪登车,率领队伍拔上了归途,除了凛冽的寒风,心中已是豪气万丈。 回首间,他只想起一句话: 凡动刀剑者,必死于刀下。 ‘I'm gonna buy a Paper Doll that I can call my own.’ ‘我准备去买一个洋娃娃,一个别人偷不走的洋娃娃’ ‘然后那些孩子就会看着我,和洋娃娃一起玩耍~’ ‘我会在午夜回到家,因为她在等我。’ ‘她会是这世上最好的洋娃娃,我准备去买一个洋娃娃……’ 车队和步行队伍很快离去,这次是真正的离去了。广播喇叭早已被摧毁,一切不再复有,可整晚间在天上放的来自1917年的古老经典名曲,那首灵魂慢摇英文歌还在徐青脑子里回响,他曾在那首歌的照耀下窜进了指挥部大杀四方,也在这首歌的结尾中炸落了这里最后一个完美结局。 一切仿佛都是宿命。 再见了,水门桥。 再见,曾经的结局,那些流下的血! ……… 美军拥有着难以想象的空中侦察力量,古土里大爆炸后的半小时后,美军本部、陆战师部、日本海航母军舰等基地分部都已收到了消息。 而当史密斯师长得知水门桥被彻底摧毁已经是数个小时之后了,在天亮之后飞机正式进入古土里水门桥附近上空,电波中最终确认了这一消息。 ‘那里没有桥,也没有水,只有一个疑似中国人炸出的巨坑,山体被毁,钢铁扭曲,爆炸点波及无数——我无法想象他们是使用了何种武器。如果可以,我宁愿相信是苏联人干的。’ 这是飞行员在凌晨六点多钟的站在天空中向师部发回来的第一时间侦测报告,内容极尽骇然,其经过多方验证后,最终被一一上报,呈在了史密斯的书桌上。 “犯罪!这是犯罪!”机场办公室内,有人在发怒,难言的暴躁起来,那是一个头发稀少的矮个中年白人,“他们彻底切断了后撤的路,这一消息传到军队当中,所有人信心将被摧毁!” 发火的人是阿尔蒙德少将,他穿着将军带星服装,刚刚从第十军驻地赶来,正要谴讨史密斯的保守突围计划,没想到刚来就收到了这一噩耗。 史密斯坐在办公椅前一声不吭,他们原本面对面喝着咖啡,但现在热咖啡在桌上摆着已凉了,他双眼看着报告,有些失神。 “这就是你的撤退计划?”艾蒙蒙德质问道。 “General,这是今天最糟糕的消息,但谁也没想到这个结果。”史密斯摇头,放下了报告。 阿尔蒙德少将听他如此说,仍旧怒不可竭,可又无可奈何,他大声道:“现在怎么办,我的第十军有那么多的小伙子们正在往这边撤,他们要是知道桥被炸毁,没了退路,这场战争根本打不下去了!” 史密斯站起来,摘下了头顶的军帽一手执在胸前,面色严肃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引咎辞职,这是我的决策错误。” “我不管你什么结果,现在必须找出其他办法!陆战一师交给了你,朝南边的陆地突围计划也是伱一力主导,现在出了这么大问题,你说,怎么解决?” “两手准备,原先的飞机跑道被毁,利用空中突围,一周来只运出四千余名伤员,进度缓慢,但不能放弃,争取修好跑道。”史密斯说道,“至于水门桥的话……侦查队伍已经去了,飞机拍摄的照片也在上传过来,我会尽快弄清楚情况,制定解决办法。” “你确定可以解决吗?”阿尔蒙德回过头来紧紧盯着史密斯的眼睛,眼神如鹰鹫一般锐利。 “这种情况下,绝不能没有。”史密斯毫不退缩,目光顶了上去,给出了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 他面上镇定,心里却深感压力,前所未有的压力。 下碣隅里的简易跑道被中国部队冲进来之后摧毁一次,之后又多次零星被破坏,几乎很难运行,每次飞机滑出跑道启航都慎之又慎。 他们无奈只能尽可能的选择陆地突围计划,可是随着天堑必经之路水门桥的炸毁,让他感受到深深无力,还有上万多名陆战队士兵满怀欣喜地奔赴在路上,等着过桥。 他能怎么办?只能想尽一切办法。 “你好自为之。”阿尔蒙德少将心里有火,他盯着史密斯道,“上午十一点前,我要联系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希望在此之前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回复。” “如你所愿,General.”史密斯微微鞠身,阿尔蒙德少将随即摔门离开,桌上只剩下了一份报告两杯冷掉的咖啡,以及史密斯满脸严肃的神情。 他转过身,拿起电话拨响: “一级备战命令,让智囊团和高级作战人员来开会!” 不要以为美军作战没有智慧,他们的很多决策、作战技术都领先于世界,有无数智囊人士提供科学战略建议,只是在不屈不饶的中国志愿军的顽强抗击和极为高明的军事指挥下才显得难以招架。 这是两个文明的抗争。 随着会议进程,从飞机上空拍摄到的水门桥地形照片被传真过来,越来越多收集到的资料也送到了指挥部,有侥幸未死的韩国人报告,有躲在远处的朝鲜平民记录,更有踏入那个一片狼藉的‘地狱桥’的侦查员报告,而彻底影响到会议结果的是现场的高清摄像照片。 准确的来说,是从空中、现场各个方位拍摄的图,史密斯师长看到那几乎将悬崖炸成了两段彻底悬空山体的恐怖场景,呆坐在椅子上,久久未语。 那些作战参谋们也一时哑然,刚刚设想的多种利用特种钢材,修筑桥体计划全部泡汤。因为照片上已经没有桥的一丝痕迹。 除非他们能在几天之内再造一道桥。 而在他们认知中,这同样是不可能的事。这个时候可还没有后世中国基建的恐怖力量,在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工程建造技术和速度都远比想象中困难。 “这些天飞机运走了多少人?” “报告,大约四千余名伤员。” “跑道还有几条完好?” “只有一条。还在抢修中。”参谋秘书嗫嚅的道。 史密斯不再说话了。 他仿佛感受到暴风雨已经来临,这在此前是无法想象的,哪怕被中国部队袭击,大量的部队被困在下碣隅里,新兴里,柳潭里这些地方,仍旧运筹帷幄,有机可循,可现在唯一的路上逃生之路被毁,他竟一时有些茫然。 美军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压制在绝壁的边缘,中国志愿军绝不会错失这次进攻的机会,打响一周的战役,他早已看明白中国人不死不休的战斗精神……陆战一师危在旦夕。 “长官,现在怎么办?” “封锁消息,继续寻找一切可撤退道路。如有必要……动用空中掩护,我们绕道迂回兴南港。” “那恐怕是一条漫长的撤退之路,路上将会死伤无数。” “没有办法,中国人已经抢占了先机,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史密斯师长搓了搓脸,这样的关头,他心里居然情不自禁想起了中国人的话。 他马上转身离去,掩饰着脸上有些颓然的表情,作为陆战一师最高统治指挥官,他知道自己不能露出这样的表情,更不能被下属们看见。 ……… 水门桥被彻底炸毁的消息,尽管被美军封锁,但是最终并没有隐瞒多久,那场爆炸声势巨大,远近十公里内都看得见,不光美国人在探查,志愿军,人民军都在探查。 就在下一波美军连夜从下碣隅里到达古土里的时候,风雪又来临了。如小鸡淋雨一般的士兵们一路上遭遇了多波的袭击,饱经战火,得于坦克汽车的速度,终究摆脱了大量的志愿军官兵追击。 但是还没等他们来得及热烈庆祝高兴,呼呼作响的暴风雨大雪当中他们就再次听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传言:向南撤退的重重悬崖山岭间,唯一可以过去的桥梁已被中国部队秘密炸毁。他们的生路……断掉了。 这一消息不管包的多严实,还是慢慢传了出来,最初于英军士兵口口相传,大家并不相信,几天后很快被神通广大的记者们捕捉到,然后见诸于报,美军见实在瞒不住了,才有选择的公诸于口,只是并不承认失败。 这个消息不仅让当下的战局受到了震动,更是轰动了整个西方世界。 无数人请愿,抛下飞机接回在远东遭难的士兵们,谴责麦克阿瑟将军不作为,而这一切很快也传到了中国部队这边,炸桥是秘密行动,但附近正在古土里黄草岭一带狙击敌方撤军的战士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看到了那处爆炸,实在声势尤为惊人。很多人起先并不知道这一重要性,而当越来越多的消息汇聚于此,很多志愿军官兵振奋起来。这是朝鲜战争爆发以来又一大胜利! 志司第一时间制动,**根据前线报告和再三确定第七穿插连爆破成功消息后,调整作战计划,然后亲自在指挥室下接通中央急电,报告了这一消息。 当晚,红色的电波从遥远东方国度的北京,传到了寒冷的朝鲜大地上,烛火下一位老人亲自手书: “在该地区,志愿军二十军当以黄草岭为核心,依托两侧地形有利的高地,配合其他部,共同阻截美军南撤。要相信我们的战士,这场焰火决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今日起,我们要绝地反击,彻底歼灭,轰轰烈烈打赢这场战争!”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从天而降的俘虏 几大车的炮弹物资对于后方正在作战的中国官兵来说就是救命的资粮,电报打给团部师部后,那边焦急万分,七连也连忙紧追慢赶。 大家日夜兼程,尽量挑着山林小路里走,哪怕这些车轱辘一趟下去报废也在所不惜,不过路途中多了几分颠簸。 车过道坎,不少战士们闷哼一声,憋是憋不了的,坠得生疼,大家坐在车里也半点不敢放松,沿途不时要预警,不仅要防敌人飞机,还要防我们自己人一个乌龙误打起来。 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三大车都是炮弹筒子,万一打起火来那可就闹大了。 宋卫国在车棚漏上下来,手拿望远镜,打了个冷颤,换另一个人顶上去。 “冷吧。”钟定一给他递过去毛巾擦擦脸。 宋卫国坐下来过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他下意识想找余从戎说话,不过人不在,上前头带队侦查去了,他只好拍了拍车屁股道:“都说美国人这大吉普车跑油劲足,疼是疼了点,是真有力啊,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也能造出来?” “快了,四九年***那天就有好多汽车,咱们没赶上去看,不过当年在老蒋那我们不也缴了好多吗?”雷公抽了根烟,挑了挑眉道,“这玩意不稀奇。” “那咱们的车怎么到不了朝鲜?” “被炸了呗。” 徐青听着他们的对话慢慢醒转过来,他实在太累了,微微小眯了一会儿,睁开眼看天色,天已大白,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雪景,山川,公路。 “前面没发现什么异常吧?”他说。 缓缓舒展了一下筋骨,他站了起来,全身又感到精神恢复充足,现在以他的体能每天只要睡两个小时,就完全能够补充足够能量。 “暂时风平浪静。”伍千里在后头轮转指挥,在另一个车厢,梅生在这安顿,他听到徐青开口,回头道,“电报联系过了,在古土里前面五公里处,有些队伍在交火战斗,那一带需要高度警惕,这里还比较安全。” 徐青把头伸出车篷外,看了看天,不出几秒哗啦啦的雪就掉了他一头,再看往远近地面,连天来路上的战斗痕迹又被雪覆盖住。 “这雪一下,今晚气温又得降喽。”雷公也望向外面说。 “不能吧?”宋卫国愣了一下,道,“晚上都零下三四十度了,冻死人的那种,还能降到哪去。” “我看这天就好不了,这个鬼冬天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那得看战争打到什么时候……” 徐青把头伸进来,抖了抖雪,心里却并不这么乐观,随后开口道:“不能小瞧任何人,尤其是美国这种世界强国,天知道他们会使出什么点子。” “那桥都被炸光,家都回不了,他们还打个屁?” “就是因为家都回不了,才有可能狗急跳墙。”梅生冷静分析道,“越到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掉以轻心。” 战争会很快结束吗? 这是个亘古的问题,战士们普遍认为水门桥都被炸掉了,美军后撤的退路都没了,这场战争指定能在短时间内结束,大多喜色见面,对此信心十足。 “不错,战争的天平永远只在分毫之间……”徐青点头,深以为然,忽然回首转向另一个问题道:“古土里这儿是哪支部队在打?” “好像也是五十八师,具体番号不清楚。” 他看向远处山峰线,雪面覆盖着天穹,这个白天的雪极其大,晨间停了一会儿又下起来,入眼之处以他的目的都是一片白茫茫,很难辨清里边的事物。 这可得小心提防了。 “前面是什么地方?”他问。 “黄草岭。”梅生看看地图道。 徐青微微凛然,他依稀记得这个名字,记忆里很熟悉,似乎又是一处流血地,英雄冢。 ……… 大雪覆盖的天地之间,哪怕遮盖着白布,也很难隐藏行动,在黄草岭外东南方向的悬谷和高山之间的一处小高地上,昨夜和志愿军官兵拉扯战斗的一支美军部队就驻扎在这里。 他们在冰冷的天气里瞌睡不已,卧在山坳里抱着枪聚堆取暖,个个穿着羊毛毡绒毛大衣,依旧冷得发抖,而也就在此时,有侦察兵在高山之上看到下面有了动静: 白茫茫的雪地中,公路表面有雪但不够深,被车一压便留出了车辙痕迹,仔细分辨的话便能辨明出雪中缓缓驶动的一队庞然大物。 “好像是车队。”有士兵小声问:“我们的人吗?” “不知道。” 同伴蔫蔫的道。 这是一只残兵,他们跟志愿军围着黄草岭这几块小高地打了几天几夜,换了一波又一波人,伤员也拉下去几十个,死的并不算多,可战斗意志已经拼到了极限,有士兵听到他们的说话,抖嗦着爬起来:“在哪里,有我们的人?” 这里的小小动静很快引起了山坳里面所有士兵们的注意力,他们受够了这该死的天气,该死的战斗,该死的中国人,子弹武器依旧足够,可他们不见来换防的增援小队,上一波在这里打的队伍已经跟着南侧修桥的工兵营车队走了。 他们一定已经到了港口吧,那里有回美国的船,有新鲜可口的食物……很多士兵们心里恨恨的想。 因为他们只能在这啃着冻成了疙瘩的黄豆牛肉罐头,颗粒邦硬,咬的牙齿松动,眼泪子直掉,因为气压低温他们想生火根本生不出来。 军队里养尊处优惯了的他们,哪受过这样的罪? 越来越多的人爬了起来,爬到桥北面的山谷侧面观察,他们都发现那边有一只车队正在缓缓驶离,密密麻麻在公路上行驶。 “一定是我们的人!” 士兵们内心跃跃欲试,他们看到了这支“自家部队”,满车白布包裹,似乎堆砌着大量货物,会是酒,面包,食物吗? 车斗里同样满满当当坐着手持精良武器的士兵们,那穿戴,在望远镜里不正就是他们的衣服? “走啊!大家快下去,让他们捎带我们一程……” “等等。” 有士兵忽然止住群情汹涌的众人,他指着下面,提出了疑问:“他们为什么是反方向行驶?” 众人一愣,这才注意到这支车队是从南面向北面行动,再向北几公里可就是古土里的高地战场,他们就是从那里打散后撤回来的,再过去就是下碣隅里,不管哪个地方都不是他们想待的。 “或许是提供增援的,这不很常见吗?”或许是期望太大,马上有士兵帮圆其说,“应该是这边丢下了空投,用车队送往战场上去!” “那我们还跟着吗?” 这伙士兵已经没有长官了,个个残兵败卒,领头的是两个陆战队上士,他们也犹豫不决,打心里他们不愿意再返回战场,和那些疯狂的中国人继续赴死战斗,可留在这里,往南撤退,不知要徒步走多少公里。 “别留在这了,我们双腿走,这一路丢下了多少人?我看还是汇合大部队……” “走,我们跟上去!” 士兵们很快下定了决心,开始下山,那么小心翼翼的转过山折,从侧边迂回下山,一路小心翼翼,但还是有士兵忍不住激动的向下面的车队伸手打招呼。 车队似乎发现了他们,往山林侧边的速度微微降慢了些,似乎在观察。 只是美国人的动静很快引起了侧前方对面高地上的注意,那里也有瞭望手拿望远镜看到了他们下山的动静,向着后面呼喊,不一会儿就有枪声向这边打过来。 一群群穿着土黄色棉服的中国人便从山坡上熘了下来,他们不知道美国人为何放弃了坚守了数天的山峰,要知道这里,他们两军对垒已经有 了四五天,久攻难下,但他们知道这个机会难得。 哪怕是陷阱也得上。 啪,啪,啪! 山峰之间形成了空落谷地,噼里啪啦的枪声脆硬,隔着很远隐有回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些中国人,他们不肯放过我们,还好我们逃了出来!” 士兵们见踪迹被发现,也不再隐藏,偶尔往后放几枪,便疯狂的快速往山下跑,一路连滚带爬靠近公路,很快便接近了车队。 “嘿!停下,停下,等等我们!” 士兵们一路撒着脚丫子狂奔,跟上去,有的枪都掉到地上都顾不得捡,后面的中国人原本跟过来要围追堵截,见到这只庞然车队也微微有些犹豫,他们不打无把握之战。 但是下一刻他们就见到了令人惊奇的一幕…… 大兵们拍马不急连滚带爬之势地跑到了车前,有人拍打着车厢侧壁追赶,几个士兵速度最快站在车蓬的搭脚处就往上爬,迫不及待跳上车,大声喊道:“快开车,那些中国人跟上来了!” 他们大喜大叫着,抬头间只匆忙看见一个个穿着美军服装的“自己人”,顿时感到万分亲切,这是他们的组织啊! 可车蓬里静悄悄的,没人回应,一眼望过去,满眼都是土黄棕黄色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棉服军装,夹杂着大片韩式和美式军装,几十双眼睛偏头看过来,目光冷冷,如狼似虎,然后是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 他们站在雪地里,有人半拉子脚还搭在车上,下一刻身体微僵,摔在雪地,话到嘴边却咕噜咽了下去,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乖乖举起了双手。 ------------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这里是黄草岭 这群家伙个个都目瞪口呆,他们脑轱辘里面转来转去,明显知道发生了变故,却不敢反抗,还是在车上的汉斯少校首度开口说:“Easy,easy……认命投降吧,朋友们,这不是友军。” 他满脸可惜,摇头叹息的模样和夹杂在一堆亚裔中的白人面孔,让这些大兵们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人? 不过撞到了枪口上,逃是逃不了的,举目之间都是武器,但凡有一点小动作,小命立刻就没,他们可不敢赌。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安卓苹果均可。】 “投降,我们投降。”最前面的几个大兵讪讪僵笑,可是笑得有些难看。 徐青说:“抓了。” 宋卫国冷笑一声:“居然还有送上门的!”他率队跳下来,大家个个钢枪整套装备穿在身,虽然有些惊讶,但一点也不带怕的,熟练地将这些人扭手制住,然后分散四周警惕。 或许是见车停了有人持枪下来,后面些也在追赶的士兵很快就看到苗头不大对,开始下意识停下来,可是后面公路上有追过来的中国官兵,前面又是身份不明的疑似敌人,他们叽里咕噜的只好慌忙往两边连滚带爬跑去。 “站住!”钟定一大喊。 噗噗噗! 战士们应声开枪,一排子弹打在公路侧沟,射在这些逃跑的家伙脚前打出一连串的深洞,雪花四飞,那些家伙见这边果断开火,有些还试图反抗,但七连战士们可不惯着他们,直接开枪击毙。 现在大量子弹要运走,大家神经都绷得紧,一丁点危险也不放过,能开枪,绝不瞎叨叨。 很快,周围在山沟里随行伪装,包括车上载着的士兵都纷纷跳了下来,持枪大吼,面对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冰冷枪械,这些游散美军再也不敢乱动,等待个个被压倒在地,清了一身装备枪械。 徐青也跟着跳下了车,他眯眼看向后方的公路上,已经不见了刚刚追逐的志愿军的身影,但地上的脚印还新鲜着,于是他喊道:“后面的同志,我们是中国志愿军,这些家伙被我们制服了,请出来一见!” 他的喊声响彻在公路两侧雪林之间,天上簌簌下着大雪,落在身上衣服上,但久久未回应,也没枪声,像刚刚那大片大片追逐的黄色小海洋是幻觉一般,雷公梅生他们也警惕地跳了下来。 “是咱们的人吗?”梅生一手持枪,一边拿起望远镜偷偷冒头看了看,“别弄错了。” “铁定是,这些美国人能认错人,我可错不了。”徐青道。 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见俘虏们已经全部就擒,战士们隐藏在车子四周不敢随意暴露,他却直接站了出来,站到了公路中央,然后吹响了哨子: 㘗㘗㘗㘗~ 绵绵的哨子音带着中国人特有的信号波段,很快穿透了周边山林,山林里面的志愿军官兵也很踌躇,正面面相觑着,他们着实有些分不清这横在大马路上的人是敌是友。 亚裔面孔,却又穿着美军衣服,又捕获了跟他们连天来战斗的这一波美国人——这么奇怪的搭配,他们还是头一回见。 如果是特务,没必要这样搞,如果不是,没听说哪支部队有如此本领啊?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带头的中年战士咬咬牙,拍腿立断:“他们亮哨了,应该是自己人,其他人警惕,我上去探探风!” 其他人还要阻止,不过被他一力推下。 于是,随后徐青就见丛林里稀拉拉的起来几个身影,他们身上顶着稀落落的雪,披着一条白毛巾披风,身上的棉服早就千疮百孔,黑脏掉色,精神面也不大新亮,但行走之间依旧警惕着看过来。 他们是直接冲上来的,身上甚至没拿什么武器,只手上捏了个手榴弹。 徐青扫了一眼,没看到枪,但腰身之间有鼓起的囊包,可能是炸药包,而树林里也有微微刺目的芒感对着他,估计这些人把随身步枪都留给了那里的战士。 如果七连是敌人,他们这样出来绝对活不了,又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打算活着回去。 徐青示意大家把枪口放下,然后自己也把枪递给雷公,双手张开示意道:“不要紧张,别误会,你们是二十军吧,不知是哪支部队?” 当头的那人喊:“我们一七二团工兵营在这抢夺高地,顺便打游击阻敌。我是副营长,谭高峰。你们又是哪个部分的?” “二十七军第七穿插连,来古土里后方实行秘密任务,这是我们缴的美国人玩意,正往回赶呢。” 两边又小心的对了一下暗号切口,互相确认了一番,身份有据可查,都不似作假,于是这才彻底放下枪握手,纷纷松了口气。 “兄弟们,自己人!” 谭高峰向后挥手,两边的山林里面才陆陆续续冒出了四五十人,全是一个个饿的面黄肌瘦的志愿军战士,正端着枪小心翼翼的看过来。 他们身上多数衣不裹体,棉衣破了个穿透的比比皆是,脚上绑腿拿粗布条绑得严严实实,很多人的脚腿手都冻伤了,拄着枪一瘸一拐,可没办法只能强行继续作战。 “你们原来多少个?” “三百七。” “不容易吧?” 谭高峰没有说话,只是勉强微笑。 “辛苦了。”徐青沉默道。 这是一个营级作战单位,这人应该算是志愿官兵干部首长级别的,手下现在只剩下这么些个人了,不用说,都能看出这些人是经历了何等惨烈的战斗,他立马向这位谭营长敬了个礼。 谭高峰尽管脸色苍白,依旧笔直回敬。 没工夫客套,见那些美国人俘虏全被抓了起来,谭高峰也没过问,而是道:“你们是要到哪去?方便透露吗,如果是机密就算了。” “我们要和我们的队伍汇合,把车上物资送去。”伍千里从另一辆车走了下来,径直开口道。 “下碣隅里?” “还不清楚,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那不如先到我们驻地来吧。”谭高峰忽然道。 “有电台吗?”徐青插嘴问。 他们出发前使用电台联系过三营,谈子为之前可回过电,后来在路上就没办法了,一到户外,电台电池就被死死冻住,指针实在拉不响。 谭高峰肯定的说:“有。” 徐青打量这些人一眼,看出了他们的战斗窘迫,和千里对视一眼,千里点头道:“我觉得可以。” 车上物资足够多,很明显,这里的志愿军官兵们看起来也很需要帮助,索性将物资分给他们一部分。 其他人自无不可。 “好,跟我来。”谭高峰大喜,向后招手喊:“带兄弟部队上山去!” “是!” 这一支队伍尽管个个神态不佳,但喊话答应间依旧中气十足,让徐青想起了之前他们在下碣隅里东山高地上拼死战斗的那些天,也是这样浑身狼狈,缺食缺粮缺子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精气神。 触景生情,他心里不免泛起了一丝感叹,摇摇头,然后回头说:“宋卫国,钟定一,拿些粮食罐头出来。” 接近志愿军的驻地,这位谭营长派两个战士跟余从戎在最前面带路,一路哨音不绝,其他人或潜或载,开动车迂回着往山里去。 宋卫国和平河迅速组织,将车位空出来,将这只工兵营的战士们拉上车,车篷不算大,还装着俘虏,大家只好或站着或坐着挤在一起,然后就地打开一些罐头笑着递了过去。 这些战士们已经好多天没有吃到这么新鲜的东西了,尽管是冷的,可这是食物啊! 他们喉咙下意识的咕噜咽起来,口水生津,但是军令纪律在此,他们不敢随便乱动,这些大小伙们各个面面失措,不知怎么办,谭高峰想要说话,伍千里在一旁直接摆手道:“别,你们可别推辞,这满车都是从美国人那拉过来的,不吃白不吃。” 说完他又亮了个哨,然后向车头喊:“大家快点,离开这里!” 谭高峰没法,只好先答应,见七连都只是含笑看着,他心里微微感动,不过依旧板着脸道:“工兵营三排六排,全体都有,都——接着!” 七连大家伙这才笑开了,那些战士们宝贵着把东西接过来,几乎是手颤抖着的打开一个个罐头还有白面包的袋,捏着刮着舔着,舍不得大口吃,好几个灰头土脸的的大小伙子泪珠子直掉。 “让你们见笑了,大伙在山上打了一周,实在弹尽粮绝了。”谭高峰苦笑,这些天自己没能让弟兄们吃上一口好的,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雷公笑着说:“这有啥,我们也一样,最后还是我们万里,偷李承晚兵的年糕分给大家吃,才没饿死。” “哦?”谭高峰看着他们上下齐整的美军佩戴,好奇道,“你们怎么从南边过来,之前打哪来?” “新兴里,打到下碣隅里,然后又打到了古土里这……”宋卫国抢答道。 “你们从那边过来,知道南面发生什么了吗?”谭高峰点头,指着七连来时的方向问:“我们夜里就看见那火苗了,腾腾的冒了半个多小时,哪里都看得清,早上美军飞机拉了一趟又一趟,也往那赶……” 他正说着,大家莫名发笑,他愣了一会,低头看这一车装备物资,还有各式各样美国人的新鲜玩意儿,心中一惊,脑子里不由蹦出个大胆的猜测:“那桥——你们炸的?” 但七连只是微笑,也不说话,不过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谭高峰心里一惊,肃然起敬,张口想说些什么,憋来憋去又吞了回去,最后问了问细节,所有感叹化为了两个字:“牛逼!” 众人哈哈大笑。 车内气氛罕见达到了一个热烈的程度,大家都好久没有见到友军,看着熟悉的志愿官兵军装棉服,在这战火纷飞的战场上,有种格外的放松和归属感,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 等徐青把那些美国人简单审问过后,已经是十分钟后,他重新上车,见大家气氛聊的正热,颇为惊讶。 于是也简单过问了两句,很快便从谭高峰口里知道,这里其实就是黄草岭范围了,从此处往前数公里内,都有大量交火,五十八师部和团部在一起,他们可以直接转道那里,借用电台,联系上级交托任务。 ------------ 第一百七十三章 组织上另有安排 「你们终于来了!」 当车队进入弯弯绕绕的山林中,抵达某个隐蔽山谷时,草丛里猛然冒出一队人马,其中一位中年男子披着军大衣虎虎生风的走了出来。 战士们刷刷刷的将枪械本能持起,不过徐青很快摆了摆手,因为他看到余从戎也站在人群里。 谭高峰这几天战斗都没歇,在车上迷迷糊糊聊睡着了,听到声音他瞬间惊醒,连忙大喊:「大家快把枪放下,这是我们五十八师一七二团的李政委!」 「首长好。」徐青也不见外,直接跳下车敬礼。 七连马上整理装备跟着跳了下来,大家抱着美式最新家伙,个个神采十足,对面持枪守卫的战士们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看着他们。确切的说,是看着他们身上的装备和新的发亮的枪械。 「好,好,好!」这位政委同志也走近回礼,然后打量徐青上下,点头道:「伍万里——是不是,我知道你,你们的侦查员同志已经报告过了。」 站在后面的余从戎往这边挤眉弄眼,咧嘴做了个鬼脸,徐青挑了挑眉,没管他,反而向旁边退了一步,「首长,这是我们第七穿插连连长伍千里,还有指导员梅生同志。」 伍千里于是上前,抬手道:「李政委,我是伍千里。」 梅生也过来敬了个礼。 政委同志跟七连前面一排都快速握了下手,说话间根本没有首长的架子,三言两语就拉近了彼此距离,他直接一左一右拉住徐青他们往前走,高兴说道:「来来来,你们都过来,我们这还有几位老同志急着想见见你们!」 他大笑着,张口闭口一股苏北话味,嗓门很大,七连南方的多,都感觉很亲近。 伍千里向后嘱咐了几声,俘虏马上交给这边的守军,然后雷公也吆喝着战士们开始把车上的物资全部搬运下来。 宋卫国悄悄问:「这位二十军的政委是哪里人?」 徐青不确定的说:「苏北人吧……」 没想到这位耳朵很灵,听到了一点,直接回过头来道:「我是南边的,江苏丹阳人,你们七连我可都熟悉着呢。」 宋卫国好奇说:「您认识我们?」 「那可不。」这位政委哈哈大笑,道,「上半年兵团搞了个全军比武,泅渡和白刃战你们可是放了个大炮仗,我们二十军上下哪个不记得清清楚楚?要不是现在打仗,今年指不定冠军要给我们拿走,对喽,我记得你们七连还有一个神枪手,拿了个射击冠军,怎么不在这?」 大家听了都咧嘴笑了,一边走,紧绷的神经也不免回忆起来。 原本他们以为打*湾,泅渡过海做过很多次军事演习,除了小项目第一名,七连还拿了个集体三等功,这可是大伙的光辉历史,除了徐青不是很清楚,这些个老兵都历历在目。 「那位同志调去当营长了,现在也在前线打仗。」知道他说的是谈子为,千里当即微笑解释道。 …… 一行人走到山谷附近的凹槽洞穴处,洞口里外十米的地方,头上是斜仞着的峭壁,阴影刚好遮住了洞***,附近用木架架着一个个小房子结构,在雪丛杂草当中用白布遮掩着,从天上看没什么痕迹。 就这样简陋的住所,大家跟着这位李政委走进去才发现,这里原来就是指挥古土里一带大量志愿军队的指挥场所。 他们刚刚还想感叹一下,就被里面严肃的氛围给震住:洞穴里到处是滴滴的电报打字声,和电话线话筒挂起接落的动静,每一个在这里的官兵干部都异常忙碌,桌子不够,不少人只能蹲着盘着在地上接电话,做记录,打报告。 徐青刚到洞口,就听到有接线员在大声报告:「首长,黄草岭来求救信号,那 边有两个连快撑不住了……」 有个首长大吼:「撑不住也要撑!我打电话,还是你打?」 「是!」干事涨红了脸回道。 「等等。」那位首长胸口起伏了几下,「我记得我们一七三团有支队伍刚从下碣隅里过来,让他们停止休整……过去接替。」 「是,首长!」干事大喜,连忙去发电报了。 旁边。 很快又有其他电话响起: 「报告,前线来电,下碣隅里再次失守,美军在向我们这继续大规模撤离!」 「二十六军的人呢,他们吃干饭的吗?」 「报告……二十六军主力这两日刚刚抵达,具体不详,我部正试图联系。」 「二营怎么说?」 「高地上早上刚轰炸过,卫所电话线断了,联系不到。」 徐青看过去,这边说话的是靠近洞壁方向有光亮的一个桌子,那里有位中年清瘦的首长,面容冷峻,一个个报告消息焦急万分,他依旧冷静,只是眉头深锁。他拔了口烟,问:「附近还有没有能打的友邻部队?」 接线员说:「柳谭里方向,美军汽车突围太快,二十七军电报称已放弃据守,计划向下碣隅里阻击。」 「具体时间?」 「今晚应该能到达。」 「联系他们,今夜子时跟他们首尾包抄,同时发动攻击,抓紧两边高地打,不能放跑一个。」 「是!」 「首长,古土里东边无名高地,发现了一伙美军的生火装备,疑似盘踞周围,企图西翼迂回攻打黄草岭!」 「通知离那边最近的两个排,派人去侦查。」 「什么侦查级别?」 「别管什么级别,摸到了位置就打……」 徐青听着也严肃起来,七连刚刚炸了水门桥,缴了一大车子的物资装备,大家伙心里面不免有些志得意满,可眼瞧着眼下的形势,依旧不容乐观,心头一缕飘飘的思绪顿时烟消云散,回头看伍千里和梅生亦然。 李政委进来后没有第一时间发话,足足等了十多分钟,等桌上几位首长把事情处理完的空隙,他才过去开口道:「老胡,我把人给你们带来了。」 刚刚那位清瘦的首长抬起头,一拍脑袋说:「瞧我这记性,差点忘记了。」 「来,大家停一下。」他把手上的文件递给旁边的干事,然后从桌前走出来,轻轻拍了拍手。 指挥洞里面静了下来,除了滴滴的电报机敲打声,所有人都停下手上动作,目光刷刷地看了过来。 「各位,你们不是惊讶凌晨南边的大烟花炮仗谁干的吗?就是他们,这就是咱们刚刚炸了水门桥的几位英雄!」这位首长不苟言笑,用最平淡的语气介绍着徐青他们。 徐青环顾四周,看着这些志愿军官兵、干部们愕然的表情,并不为所动,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小尴尬,于是微咳一声,刚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 啪啪啪! 忽然,就见所有人用力鼓起掌来,神情之激动,掌声之热烈,简直把头顶洞壁上灰都震落下来,饶是伍千里、梅生这样子身经百战的人,也被这样的气氛搞得有些慌乱,耳瓜子里嗡嗡的。 徐青连忙说:「不用客气!首长同志,我们过来打下报告,想跟我们二十七军的师部联系一下,申请下一步作战计划……」 「不用联系了,我已经报告过了。」这位首长点点头,板着的脸罕见露出一丝微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回你们可真干了个天大的事儿。」 他指着地图,呲拉划了一条道。 「从南边的方向开始,这一路上的 美军只要听到桥被炸毁消息的都发狂了。三个小时前,就有两只约五十余人美军队伍主动投降,这还是美国人上下***的缘故,等到越来越多军队撤到这里,发现后路已断,我们这一仗可打的空间就大了!」 「是啊,这可是滔天大功啊!」旁边几位首长也过来了,尽管军务异常繁忙,依旧短暂抽空过来慰问。 李政委介绍道:「这是师参谋长同志胡乾秀,咱们的定海神针。这是一七四团的政委郝亮,这位,一七三团副政委项远,还有一个……」 「这位首长我认识!」徐青抢答,笑了一下,主动道,「一七二团王团长——我们见过的。」 「是了!」站在最边上的那位,正是一七二团的团长王详,他哈哈大笑,也有些激动的说:「我就知道,你们伍家两兄弟,还有你们这个第七穿插连,够样的!」 徐青敬了一礼,伍千里、梅生也笑了,他们清晰记得,七连接到去炸水门桥的任务,就是前两天夜里这位经手下达的,没想到在这又碰上了。 故人相见,问候几句,气氛分外热烈。 「那感情好!」不过那位清瘦首长,师参谋长胡乾秀很快又开口了,「既然大家都熟悉,也别多说了。时间紧迫,伍万里,伍千里,还有梅生同志,你们的这次任务完成的非常好。志司估计不日将会全军通报嘉奖。」 「谢谢首长。」徐青敬礼道。 「不用谢我。」这位胡参谋长摇摇头说:「前面战事吃紧,难以通行,你们老上头二十七军的詹军长凌晨后来又联系不到你们了,特地打了好几封电报过来,让我们派人拦住你们,这批物资很珍贵,是救命资粮,万万不能被战火波及……我刚想找人,没想到你们自己上门了。」 徐青他们敏锐的听到了一个词,战况又紧急起来了吗?刚要想问,胡乾秀马上又开口:「哦,对了,还有一个重要的事。」 「你们攻坚一团的三营在来的路上遇到敌军,正在协同我部作战,暂时可能来不了了,你们上报缴获的物资转由我们二十军,直接派向各地作战队伍。至于你们七连,我看还有不少伤员,也不用去下碣隅里奔波了,到我们这里战地医院休息几天。」 梅生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参谋长,现在战事紧急,我连不需要休息,完全可以随时继续与敌军作战。」伍千里马上开口,对七连对他来说,在战场上休息,这是犯罪,是不可能的事。 徐青也说:「没错,我们刚缴了大量装备,战士们精神体力充足,就算有伤也是轻伤,完全不碍事,上场打仗没有任何问题。」 「我明白。」胡参谋长点头,面无表情道,「但必须休息,这是兵团和总部下达的最新要求和命令,接下来不用你们着急参与战斗,组织上另有安排。」 徐青还要再说,他却直接摆摆手:「不用说了,这是死命令!」 ------------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们为谁而活着? 徐青最终还是被伍千里拉着回去了,那位参谋长铁面无私,说一不二,他们说道了一会,然而并没有效果。 而指挥部里面事务繁忙,他们几个在那占用时间多耽搁一会,就有可能延误重要战机,李政委和王团长带头劝他们不如先回去,回头再商量。 出了指挥洞,三人并排走着,讷讷无言。 “这事他们办的可不地道。”梅生直言道。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伍千里吧嗒吧嗒地抽着雪茄,闷声开腔,但是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他当兵这么多年,也很少遇到这样的事,那半盒古巴雪茄一路宝贝着不舍得抽,这下全拿了出来,眉头紧锁,一根接着一根。 徐青说:“如果说我们七连任务失败,说我能力欠缺,可以,但这么莫名其妙的就不让打了,我不接受。” 伍千里摇头:“那位参谋长出示电报,上面的确那么写的,首长们不至于在这种问题上瞒骗,背后应该是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保护?雪藏?”徐青往后看了一眼,道,“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这些。但不管是哪种,现在正是缺兵少粮的时候,也得先问问我们答不答应吧,总之,这事不能这么办,我个人坚决不同意。” 众人无言,没有再说话。 等接近山谷,已经能看到七连忙碌搬运的身影了,梅生忽然道:“待会怎么跟他们说?” 三人脚步停下,互视一眼。 是啊,还有一堆大小伙子,这事该怎么跟他们讲?七连这些家伙可都不是吃素的主,个个老兵油子,要是知道真相,一定闹翻天。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伍千里坦率道。 徐青和梅生互看了一下,他无奈道:“先瞒一会吧,等会我再来这问问情况,不行回头打电报直接联系总部——我们还留着那条单线,能直通张小山。” 伍千里微微沉默,虽然没有点头,不过也没有拒绝,算是默认了。 “连长,指导员,你们都回来了,咱们啥时候走啊?”回到驻地,余从戎马上跳了出来。 他刚指挥着大家把东西搬下来,发到这里很多天没吃上一口新鲜食物的战士手里,个个欢天喜地的感谢,余从戎顿感帮到了大家,心里莫名一阵舒坦,连带着面容神色都好了不少。 徐青看他喜滋滋的模样,心想这事可不能跟他说明了,不然他那大嗓门能把天给戳破,于是敷衍道:“快了,快了,先在这休整一下。” 说完,便匆匆擦身而过,余从戎也没有怀疑什么,微微点头,随后自顾自笑嘻嘻问伍千里讨要雪茄,徐青心里才松了口气。 不过这口气并没有疏多久,大家刚应付了一顿午饭,就地打铺盖休息一会,马上,下一步的调令也紧跟着下来了,而且是李政委带着谭高峰亲自过来宣读。….“什么?我被调到五十八师作战参谋科?”徐青脸色微变道。 也顾不得首长不首长了,他直接一个箭步上前抽过电令,就见上面一排排手抄字写着:“今通知二十七军一团七连伍万里同志暂借调至五十八师作战科任副科长,与某某某接洽,主管宣传和动员事宜,派令自今日起始云云。” 纸面排头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二十七军司令部总政委”,下面盖着赫然的大红印章,签字,二十七军彭军长和詹军长的手写钢笔墨水签名。 余从戎头伸过来看,徐青没有管他,看着这些,他知道这应该是来真的了,可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眉头深深皱起。 一旁,余从戎忽然大声嚷嚷:“我们是尖刀连,作战队伍,为什么被突然分配到了卫生连去了?” 徐青抬眼看过去,原来除了这一张电令,还有对大家的部署安排,七连被指定到位于山谷后端的战地医院参与救治任务,也是白纸黑字,红彤彤章戳盖在上面。 “这是组织上的最新安排,同志们,你们已经做出了足够的贡献,不过接下来换个地方罢了,这不好吗。”李政委笑呵呵道。 “好什么好啊!人家都在打,我们不能落下,这是要全军上下戳我们的脊梁骨啊……”余从戎马上叫起来,战士们也顿时被他调动起来了情绪,不过他话没说完被伍千里打住。 余从戎还要再说,但是千里严厉的眼神止住了他,雷公也把他拉到身后教训:“怎么跟首长说话的!” 余从戎再不满,也识大体,认纪律,只好悻悻闭上嘴。 千里把余从戎手里的纸张拿过来,刚要看,然而四周的战士们此时心怀一丝不满,都张口欲言,他于是环顾四周,战士们在他的眼神之下,原本汹涌的情绪也收了起来,慢慢低下头。 千里认真把纸上文字上下看了两遍,又看了看徐青和梅生,最后郑重的还给了李政委,一字一句道:“请首长放心,第七穿插连服从命令。” “好,让小谭先跟你们介绍交接一下工作,你们不用灰心,在部队里,医院的后勤工作也很紧要。”李政委没有多说,微微点头,随后便抬步离去。 这一走,七连这边很快就喧哗开了,战士们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大伙都不明白部队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命令,七连手脚健全,这趟执行任务队伍里尽管有伤员,但整体作战能力依旧在线。 在这个年代,在部队里打仗,大家早就拴紧了裤腰带,做好心理准备,随时准备赴死,不让上战场,对于一名真正的战士来说,那是一种羞辱! “这是命令,必须服从!”面对大家的询问,伍千里只低吼了一句。 徐青、梅生都保持沉默,没有多说,雷公抽着烟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徐青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他站在原地想了想,随后又拔腿朝着政委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等赶上人,跟在政委身边的警卫员下意识想要阻拦,李政委却摆了摆手道:“不用,这位同志我认识。” 徐青也不管那么多规矩了,敬了个礼后,便直接开口问道:“首长,我只想知道军部是出于什么原因,把我们调到后方?” 李政委为难说:“伍万里同志,不是我不帮你,老胡他心直口快,也不是不尽人情,这是上级的要求……” 可徐青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哎!”李政委见他不为所动,也无可奈何,他也了解徐青的战绩过往,知道这是一个作风骁勇、行动果断的战士。 他拍了拍他身上的雪,随后斟酌着道:“实际上,下碣隅里那仗打完之后,几个军部合着一统计,今年去北京大会堂参加全国英模大会的一级战斗英雄已经牺牲了一半,像我们二十军就光荣了好几个……杨更思,你认识的,跟美军同归于尽了,毛**被炮弹打中牺牲,陈**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像你,现在也是二十七军的独苗苗一个,所以军部指示,把你们这些战斗英雄就近调到各地师部保存下来,别再给打死了——再打啊,就死光了,没办法给全国老百姓们交代!” 徐青听着心里一震,他万万没想到没想到真是因为这个,这实在太荒唐了,哪能因噎废食?他马上开口道:“死人?哪里不会死人,军部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 李政委说:“不要怪上面,这是大家斟酌后的意见,谁也不想让英雄们白白牺牲,你说是不是?不管是师部、团部还是军部,也都很为难,经过很大争议后才最终下的命令。” 徐青也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对,于是又道:“我明白首长们的好意,有意保护功臣英雄,我坚决服从这项命令!但是还是希望上级首长们能够考虑一下我们的实际意见。” “我是一名战士,一个月前,我还是一名新兵蛋子,能成长到今天,是倒下的一个个战友们他们流的血激励,刺激,逼着我!从我打死第一个敌人开始,我就想过……决不能辜负这些死去的战友。”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有爹,有娘,有儿女,却一个个死的不明不白,大家都说他们死得其所,轰轰烈烈,可在这朝鲜土地上连个坟头都不敢盖,连尸体都无法掩埋,只能抛尸长津江,荒野,山沟沟里,与这冰冷彻骨的黑土地做伴长眠,你说,这算哪门子的事?” “在我眼前牺牲的战士不少,像杨更思,就死在七连旁边高地上,那天战前,我们还一起趴在雪窝子里抽烟,聊天,谈理想,然而一转眼,他现在已经是尸骨无存……我一直在想,如果支援能够来得及时,如果我们有更多的武器子弹,他会不会就不用死?”….徐青说着说着,想起下碣隅里牺牲的许多人,想起后世七十年后许多烈士尸骨苦寻不到,一批又一批包机运回的骨灰尸骸只是大海一角,更多的尸骨遗骸只是长埋于湿润潮湿的朝鲜土壤中,终生难见天光。 他心里微微有些激动,索性不吐不快: “我们七连打过北极熊团,打过指挥部,打下碣隅里,打水门桥,攻坚穿插,迂回作战,无往不利,都以最小的战损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不谦虚的说,算得上一把部队利器,对敌坚刃,我看得清战争态势,现在各地都缺兵少粮,把我们放在战场上,才能发挥出最大作用!” “七连愿意冲上去打仗,不是为了荣耀,为了战功,战士们俗人一个,大字都不识,哪里会想杂七杂八的那么多?他们只是想多尽一份力,打死一个算一个,救起一个是一个,为这场战争取得哪怕那么一丁点的有利战果,运气好点,然后活着回家,替那些牺牲的人看看父母双亲,看看祖国土地,看看这大好河山和美丽人间罢了。” “我别无所求,这就是七连全体战士的愿望,希望首长们能够多加考虑,谢谢首长,我报告完毕了。” 说完,李政委还有些愣神,徐青却已经郑重敬了一礼,然后头也不转离开了。 他这些话完全出自肺腑,没考虑什么后果,只是想说而已。 凭心而论,谁想打仗,谁愿意去送死?可七连不打,照样有人要打,能力越大,责任也更大,七连有这个能力,徐青更有这个能力,他们只是不愿意有更多的人白白送死罢了! 他大步迈开,越走越快,风雪落于身后,心中这么多天积攒的一股郁气顿时倾泻出来,在冰天雪地中化作一股白气激荡在胸间,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长啸一声。 他的任务从最初的为自己而“活着”,早已经慢慢转变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一直践行的道路。他不后悔。 …… “可惜,不是我带的兵。”李政委看着徐青远去的背影,心里感慨良多。 他不得不承认,徐青的话语掷地有声,已经深深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他站了良久,风雪渐大,天气转冷,警卫员想给他披上大衣,被他拒绝了。 警卫员小李心里不解,不明白刚才那个年轻战士为何如此受到自家首长,他疑惑道:“首长,这位同志到底……” 现在“幽灵”身份没公布,全军嘉奖通报也没有开始,李政委也不方便直接透露,他眯着眼睛说:“你很快就会认识的,这是个好同志。” 说完,他又重重加了一句,回身离开,缓缓叹道,“真正的好同志。” . 袁行侠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余从戎在战地医院 一 七连就这么暂时安顿下来了,一箱箱物资搬走后,全体上缴多余武器,加入战地医院救治伤员。 这里更加隐蔽,位于山谷后端,远离战场正向切面,周围简易的木棚洞窟里躺着的都是伤员,像七连这样全须全尾的部队还是少数。 开始没人情愿,大伙都很憋屈,是男人就应该上战场,但是面对几百个惨嚎的伤员,他们不得不收拾情绪,赶紧上去帮忙。 战士们都是大老粗,泥腿子出身,并不会什么系统科学的急救技术,不过在战场上待这么久,生存的本能让他们都有一手简单的包扎技术,现在又偷学了美国人不少招,都能凑合上手。 这些人里,往往重伤员留下养着,轻伤员简单包扎后,马上就有人过来领走,一问,还要上战场去,七连于是个个眼巴着望着这些军队干部首长,渴望把他们也领走。 可大家注定要失望,所有军干部面对七连的自告奋勇,都十分热情,但一谈到上战场却都语焉不详。 “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你们了,要服从组织安排嘛。”军干部微笑着说道。 这样的说辞一次两次还行,说多了,不光余从戎,就连宋卫国、平河也都快给耗的坐不住了,拐弯抹角过来问了徐青好几次。 徐青不知如何回答,这两天他在所谓的作战参谋科里任职,其实就是一间小木屋,里面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新调来的叫周文江的战士,也是个副科长。 每天就是整理各地战况情报文件,他多次跑指挥部询问,也并无结果,徐青是真服了,两个副科长连正科长面没见到过,两人合计,再一打听,人一周前早就死在了战场上! 这个临时成立的指挥部作战科就是个幌子。 这天,谭高峰过来了,大伙已经有一天多没看到他。 才发现他刚带队打完一场仗,领着十来个伤兵过来包扎伤口,他自己身上也挂了些彩,浑身布满硝烟。 战士们赶紧上前递烟,打听外面情况。 谭高峰笑着说:“你们别急啊,就搁这好好等着吧,你们放心,战争就要结束了,咱们一定都能够回家。” 他说完,掐了烟头,托大家照顾下他的兵,然后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就走了。 七连以为他去交付任务,说等他回来一起喝点,但只有雷公和徐青注意到,他离去的身影有些萧瑟,笑容下也有些苍白。 而在新成形的阵列队伍里,他又悄无声息带着一列刚出战地医院的轻伤士兵出了谷,向着不知名的地方毅然而去。 又过了一两天,谭高峰没有再回来,每天外面都是飞机飞过的声音,他们突然间发现,每天抬下来的伤员从上百个,到几十个,已经变得越来越少。 大家私下开始猜测水门桥炸了后,或许战争就快要结束了,不需要他们出生入死了。 于是个个欢天喜地,暗地里翘首以盼,余从戎甚至开始收拾行当,准备凯旋回国了。 然而只有徐青几人在内才知道,战况并不如想象那般轻松,但军令如山,徐青没有声张,他私下里不止一次要找上团指挥部说道,但胡参谋长拒绝应答。 徐青眼睁睁看着这些,而李政委以及那些首长们并没有做出相应改变。 他知道,他必须得做些什么,不能再等了。哪怕是违背命令。 ……… 余从戎刚刚把几个伤兵包扎完毕,看着他们在那里闷声低哼。 “别叫了,忍着点!”他摇摇头道:“你们运气不好,美国人的止痛药用光了,只能先自己捱着了。” 不过他话是那么说,心却细的很,手底下不停,马上就拿布头做了个物件,扔了过去,伤员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死死的咬住那玩意。 “拉倒吧,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受伤的是自个,你能不叫? ”旁边木头担架上的战士唉声叹气道。 “你丫是不是闲的慌啊?”余从戎扬了扬右手臂,哼哼道,“看见没,下碣隅里打了六天六夜,这只手几乎报废,老子都没吭上一声,照样挺了过来!” “吹牛皮。”那个战士没好气的说,“我这条瘸腿就是你收拾的,难道我哼了第二声?” “是是是,你牛,我服气!”余从戎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他把地上的镊子、棉花和染着血的纱布,往洞外的山壁上搓了一把雪进来。 然后往烤化成的滚烫开水里煮了煮,把血迹弄干净,倒入山缝的石头空隙当中,随山体流走。 战士看着他慢慢动作,忽然说:“我昨天跟你说的,你考虑好了没?” “啥玩意?”余从戎愣了一下,他把药包放地上,回过头来。 “电台呀!你记性是长在了屁股上了啊?”战士急着道。 “去你的。”余从戎呸了一声,不过听他这么一说,马上就记了起来。 这个战士叫李长贵,谭高峰之前带下来的伤兵,他倒不是重伤员,但伤在了腿上,哪怕刚刚包扎了也没办法走动,暂时在这养着。 别看李长贵这名听着老土,这家伙倒是个名副其实的学生出身,家里以前是老财,民国三四十年在旧政府读过书,差点留洋,肚子里是喝过洋墨水的。 本来两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结果李长贵听说余从戎有一台美式最新赫兹电台,顿时瞪大了眼睛,吵着嚷着要看,余从戎被他哄得眼眉直挑,于是就把电台拿了出来。 结果,没想到李长贵还是个技术达人,他指导着余从戎把这电台功能摸了个遍,然后又搜索到不少电台信号,里面有歌,甚至有播报员,只是刚刚开启,便被勒令停止。 因为电波信号容易暴露目标。 “你可不能乱说啊,我们连长已经拒绝我了啊,我总不能冒着犯纪律的风险,把敌人引过来吧,那我就成罪人了。”余从戎下意识的把声音音量降了下来,他虽然感兴趣,也不敢随便乱搞。 李长贵说:“难不成我想把敌人引过来?昨天我没说详细,这事还真能办成,昨天我是被你们那个小副连长给唬住了,没想到年纪轻轻,眼神瞅着还挺吓人……” 他说着,微咳一声,绕过了这个话题,“你就说这事你干不干吧?” “你到底什么意思?”余从戎问,他语气不见波澜,好似不太感兴趣,只是一双滴溜溜直转的眼睛暴露了他内心所想。 李长贵见他起了兴趣,顿时激动起来,马上直愣愣爬起来,道:“我昨晚想了一晚上,发现我们走进了一个误区,我们完全可以在这电台上加装一个信号接收器,你们带的那些零部件里就有,装上去后不仅能搜到美国人,朝鲜人的信号,还能听到北方的信号!” 说到这,他越说越起劲了,又压低了声音道:“前天我跟着我们营长打的那只美国人队伍说,他们在边界线附近发现了疑似苏联信号踪迹,我想,我们或许还能听听他们的电台……” 余从戎对他说得绕了一圈一圈,正要点头,看着这家伙颇为激动的神态,他听着听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于是某个瞬间,余从戎突然跳起来,与他分开段距离,一手指着他,恍然大悟道:“你就是想偷听苏联同志的电台!” 他忽然发声,周围正在休息的七连战士和伤员们都唰唰唰看了过来。 李长贵也被他说的一噎,刚要继续讲下去的话顿时想不起来了。 余从戎洋洋得意的道:“好啊!老李啊老李,说吧,你这个伪装在我军内部的资本主义走狗,到底有什么企图!” “放屁!”李长贵大怒,拖着伤腿就想起来揍他,他涨红了脸道,“老子清清白白,家里十三口人都死日本人手里了,我也是从南边解放打过来的 ,你他娘的别给我瞎说,我想听是一回事,别什么玩意都往我身上套。” “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是为什么?”余从戎打了个哈哈,他只是唬唬而已,只是语气依旧欠揍。 李长贵气的:“你……” “吵吵什么呢!” 他俩正对峙着,那边雷公翻了个身。 两人顿时收敛,闭上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然后互相瞪了一眼,不约而同一起辗转出了洞口,到了旁边的犄角疙瘩处,余从戎一把揪住李长贵。 “你干什么?”李长贵被他突然袭击,下意识问。 他伤还没好,要争论起来,他现在可打不过余从戎。 “你说呢?”余从戎笑而不语,眯着眼睛看着他。 ------------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余从戎在战地医院 二 “你想打我?”李长贵瞪大眼睛,“我可是伤员!” 余从戎没有说话,举着硕大的拳头,哼了哼声,“那要看你是敌我矛盾,还是内部矛盾。” 敌我矛盾那是动枪子儿,内部矛盾那就是挨打立正那啥啥,李长贵哪里不清楚。 他整个人被抵在墙角,试着动弹,却挣脱不了,他踌躇了一下,短短两天也了解过余从戎的性子,这事不说道说道,恐怕不能罢了。 他无奈,往地啐了一口骂道:“你还想动枪吓唬我,你个娘西皮的混蛋,赶紧放开我!袍哥儿里有你这样的败门汉儿,我也是——呸!” “你说不说?”余从戎挑了挑眉。 “你好生放开来,我说给你听。” “好好好。”余从戎笑嘻嘻的把他衣服摆正,抠了抠耳屎道,“好了好了,你说吧。” 李长贵把衣服整了整,然后直直盯着他,伸出一只手。 余从戎说:“你干嘛?” “来根烟!”李长贵没好气的道。 余从戎连忙捂紧了口袋,理直气壮的说:“咱们部队医院规定,伤员不能抽烟。” 李长贵气乐了,冷笑道:“医院还规定,卫生员不能打伤员!” 余从戎自知理亏,犹犹豫豫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期期艾艾的道:“我可没打你,先得说好啊,就一根,我可不是不舍得,你们伤员是真不能抽烟的……哎!” “拿来吧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李长贵一把夺过瞪他,然后低头把烟盒拿过来看,惊讶道:“幼,骆驼牌香烟?美国名牌啊。” “啥牌子我看看?”余从戎马上扑过去,两人挤在一块撕扯,他随后又把烟盒抢了回去。 不过再看盒子里原本还剩十来支的香烟,已经少了一半,他大惊失色,抬头:“我靠,你手这么快!” 李长贵喜滋滋的笑了,手掌张开,指缝里正夹着五六根细长的烟把儿,顿感胜利,余从戎还想凑过来,给他一个转身避了过去:“哎哎哎,这我可是靠本事拿来的,你可不能再要了。” 李长贵一根夹在手里,小心的用火柴点着,手抖了抖把火星子扇灭,其余的马上防贼似的包裹起来,然后贴身塞好,余从戎在旁看着心里肉痛,这可是他好不容易从连长和万里那薅过来的啊! 但他面上却还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大方的一挥手道:“抽吧抽吧,我余从戎也不是不讲信用的主!” 他也把烟盒放进口袋里,然后道:“烟你也有了,事该办了吧,说说,你究竟想搞什么玩意?” “要说起来,我跟苏联有一段缘分……”李长贵蹲下来,满足的吞云吐雾,眼见余从戎脸色又不好了,他才缓缓开口道:“那我可得从头说了?” “快说,别磨叽。” “这事可远着了,我家里原本阔绰,也算好善乐施,远近有名,结果被汉奸出卖,日本人进城后,就把我家宅子给占了,上下人全部打杀死,我在外读书,侥幸逃过一劫。” “后来我打听到真相后,就退学北上参军,先是进了毛子队,后来队伍被是山上的大王灭了,他们宣称他们不是土匪是打的日本人的东北起义军,我于是就在山上莫名其妙落了草,结果没两年,我就在山寨里看到了日本人,后来地方招安,我偷偷下山进了国*党的机动队当了个小兵,开始我盼星星盼月亮每天都想着要去打日本人,结果他们也一样,北京上海都沦陷了,部队里照吃吃照喝喝,吃完嫖赌打牌打架,什么都干,就是他妈的不干日本人!” 余从戎原本以为他在讲什么,还不以为意,不过见他讲的越来越多后,也慢慢面色正经起来,仔细聆听。 李长贵吐了一口烟圈,眼睛眯着,好似要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后来呢,我们这支军队,不,应该说是军阀……不知在什么时候就突然北上行军了,我打听了一下,我当时很高兴啊,晚上喝了十几碗酒,是壮行,也是激动!因为他娘的终于要打日本人了!” “出城的那天,记者在大街小巷高处在拍照,群众在欢呼送行,有女学生和工人拿着募捐箱到处在喊,街上的乞丐都拿出了全部身家捐了进去,大家精气神很足,跟着那些百姓们挥手,然后出了城门。” “部队行军了很多天,我们去了河南,那里正闹大旱灾,路上到处就是死人,到了城镇,遇到挂日本旗的通通没进,只有没挂旗才进去,那个军阀头头说,让大伙进去休养一晚,然后再打日本人。然后当晚,当地的乡绅摆了几十桌的流水席,然后又是吃,喝,等第二天醒来后,乡绅高兴的进来说:‘大帅,日本人跑了啊!’军阀头头也很高兴,于是又摆流水席,又吃,等到我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三四天以后,我们空手来的,满载各种金银财宝归去,在路过之前有插日本人旗的小城的时候,才发现那里到处都是死人,有饿死的,也有很多被屠杀的……” 说到这,李长贵说的激动了些,被烟呛的咳了好几声,胸口起伏,面色有些潮红,他摇摇头道: “打那时候起,我才知道,那他妈是军队吗?那是蛀虫!他们是没救了,张口闭口没有民族国家,谁给饭吃,他们就为谁工作,后来我就当了逃兵,自己一个人去了东北。” “那里是伪满洲地区,没有良民证根本过不去,我没得本事,但也喝过那么点洋墨水,打散了最后一点家财,趁着天黑瞎摸着偷进去,差点被日本人发现,以为是特务,那边的一大批伪军民兵追缉,给夜里一枪打中昏迷了,我记得清清楚楚,打我的就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中国人,他们可真狠啊!照死了放枪打,我差点就没命,后来是一个从北方过来帮助援救我们援救的苏联姑娘,在重伤之际救了我。” “我挺了过去,在受伤的那段日子里,她教会了我识俄文,还有好几首俄文歌曲,他告诉我斯摩棱斯克战役,莫斯科保卫战,告诉我什么叫红军,什么叫**主义……”老李面露怀念之色,缓缓的道。 “临行时,她告诉我,我这样的情况没法加入苏联红军,要想报仇,得去陕北,去八路军,她送给了我一个收音机,我一直带着,那是我在累累尸骨遍地的路上唯一的信念……后来我来到了红军之乡,又辗转去了东北方面的抗日自卫队,遇到了我现在的首长谭营长,开始成了一名真正的战士,跟着大伙走南闯北打游击,我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部队,什么叫做真正的痛打日本人!” 余从戎正听得出神,见他停了,于是好奇问道:“那个苏联姑娘人呢?” “死了,死在了东北的大轰炸里。” “收音机呢?” “也不在了。”李长贵道:“四九年国庆大典的时候,部队要收铜铬镍金属,我不知道啥用,但听说收音机里有些零件很珍贵,我就捐给了大典的筹备组。” “我懂我懂,睹物思人嘛。”余从戎微微叹气,这里每个参加部队的人,刚刚从民国的兵荒马乱中走过来,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故事,他自己何尝不是?只是没这么曲折复杂。 他拍了拍李长贵肩膀,想了想,这下主动把烟掏了出来递过去,道:“不就是收音机吗,你放心好了,这样,等咱回国去,我们七连给你凑钱买一个,不是哄你啊?咱说到做到!至于……咱们的电台你就别瞎鼓捣了,那玩意咱赔不起。” 李长贵没有接话,他转过头来,烟已经抽到了尽头,反而问:“你晓得莫斯科保卫战吗?” 余从戎一愣,马上道:“知,知道,当然知道。” 李长贵不置可否,说:“那是苏联红军跟德军在莫斯科,互相进攻防守打了几个月的一场战斗,他们抢夺各种重要据点,最后是苏联拿下了莫斯科,政委拿枪,人民扛旗,冲锋路上死了无数的人。” “我们现在的情况,打美国人,跟打日本人打*粹分子那时候是多么的像?” “附近现在到处都是敌人,黄草岭几十个山头上不是我们的人,就是美国人,不是他们打进攻,就是我们打进攻,比下碣隅里还疯狂,你知道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死人,死人堆里爬起来的。一排射击后,队伍全部倒下了,把我埋在了尸体堆里。这才没死掉。” 李长贵惆怅的说:“收音机我是等不到了,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明天估计就得上战场,我想……在死之前再听一首苏联歌曲。” “苏联……等等。” 余生听着忽然一顿,脸色微变道,“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比下碣隅里还要疯狂……战争不是要结束了吗?” “呵呵。”李长贵摇了摇头,“你真以为仗打完了吗,没有。” 余从戎道:“怎么会,明明这两天送来的伤员越来越少了……” 李长贵说:“那是因为死掉的人越来越多了。” “那我们为什么还在这?”余从戎还是不信。 李长贵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那是因为你们连是功臣,英雄,是火种,需要得到保留。” “不可能!” 余从戎站了起来,“我们不会干这样的事,七连战斗口号就是从我开死,决不苟活一人!” “那你怎么解释不用上战场的事实?” 余从戎马上就想要反驳他,但张了张嘴,却无从说起,他恼羞成怒,一把揪住李长贵道:“是你在胡说八道,我们炸了桥,明明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 李长贵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任由他揪着自己的衣领,两人眼神互相看着,只是他伤腿微微拄不住,有些疼痛。 余从戎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对,把他放了下来,只是心里也在不知不觉动摇了,李长贵没必要骗他,他整个人面沉如水。 李长贵说:“不要有心理压力,战斗的激烈,并不受我们控制,美国人的桥被你们炸掉了,这种事长远的角度来看总归来说是有天大的好处,或许啊,这场惨烈的战争真的就快要结束了……” 后面的话,余从戎已经听不见了,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马上心里面想起这几天周围那些看似正常现在想起来却似乎并不太正常的现象。 伍千里、梅生、雷公,都比往常都要情绪低沉许多,往常怎么要烟都不给,这次一要一大把…… 万里三番五次往指挥部跑,回来时心事重重…… 而谭高峰,那个初识不过几天的汉子,孑然一身拿着枪再出去后便没回来…… 余从戎感觉自己一下全明白了,又好像没那么彻底,明白的是大家的表现,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脑子里一阵烦躁,索性不想了。 “你放心,我这就去问清楚,但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七连没一个孬种。”他大步向洞里走去,忽然又回过头来,一字一句的道。 ------------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余从戎在战地医院 三 “哎,你回来!”李长贵以为他要大闹一场,连忙在后面着急喊他回来,但余从戎不为所动,大步迈开,转瞬便没了身影。 他腿脚不便,心里着急,只好赶紧跟了上去。 不过洞穴里面的场景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余从戎就站在原地四处张看了一下,然后走到一个的战士面前,低声在问着些什么。 还好,还好,这憨货还有点分寸,没大闹起来。李长贵顿时松了口气。 “你想干什么?”他走过去,小声的拉住余从戎道,“我可告诉你啊,这事不宜宣传,首长们是为大局考虑,你别不知好歹。” 余从戎头也不回说:“甭管我,这是我自个的事。” 他说完,便转瞬又跑到另一边,抓起宋卫国问:“你知不知道?” “出什么事了……”宋卫国昨晚值夜,刚刚得空休息,被他一下拍醒,紧张地爬起来:“敌人打过来了?” 然而周围还是干冷阴暗的洞窟,大家伙都好端端的,再一看,眼前赫然是余从戎那张黝黑大脸,他顿时愣住了。 “算了,一看你也不知道。”余从戎看他模样,就知道他也不清楚,直接放开他,转为下一个目标继续问过去。 宋卫国一头雾水,回头看到李长贵在那站着,连忙问道:“咋了这是?” 李传贵不知如何作答。 “老刘,你知不知道?” “余腿子,你搞什么名堂?” “起开!” “你呢……” 余从戎一个个的问过去,很快洞穴里休息的战士们一个个被他搞得鸡飞狗跳起来。 不过洞窟里唯三的知情人徐青、千里、梅生他们都不在,只有雷公坐镇在此,他很快被吵醒,看着余从戎逮着钟定一、刘志毅、平河等等人都是一顿问候,顿时脑仁子疼。 雷公:“……他喝酒了?” 王小四:“报告排长,不知道。” 雷公大怒:“余从戎,你个憨批,过来!” 余从戎回头,放下一个战士,径直走过来,没等雷公开口,他反而上前一步,沉声道:“雷公,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雷公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回答,却看到他一双眼睛直愣的盯着自己,心里忽然一顿,不知想起了什么,下意识住了嘴。 “你知道?”余从戎不傻,马上看出了端倪,连忙追问。 雷公沉默了一会,没有接话,对他招了招手道:“知道个屁,你跟我出来!” 余从戎回头,后面的李长贵腮帮子都后悔青了,这事要捅出去自己多少得背一个处分。 七连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伤员们也都一头费解的看着。 刘志毅说:“我看老余平时跳脱归跳脱,也不是个没分寸的,这是怎么了。” 平河略有深意的看着余从戎几人走出去,貌似随意的道:“可能真是喝酒了吧。” 宋卫国挠挠头:“不像啊……” 大家不以为意,余从戎平时神经惯了,大家也就习惯了,互相切了一声,便继续各忙各的,伤兵们还要换药,大家手上活都挺忙碌。 不过没人注意到,平河给一个伤员喂药后,很快拿着东西出了洞,这一幕没几个人看到,而恰恰看见的就有宋卫国,钟定一。 他俩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达成了默契,趁大家不注意也偷偷跟着平河的身影出去了。 洞外。 雷公没有说话,余从戎和刘长贵也就没有说话,他们一直往前走着,几乎是远离了战地医院这一块山谷,到了一处外围的石头岩底下。 “雷公,你还没回答我……”余从戎心里着急,开口道。 “你俩给我搭把手。”雷公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往上爬,两人连忙上前。 刘长贵扶住他问:“您老往这上面爬干嘛呀,太陡了这。” 余从戎说:“大石头爬上去,给敌人暴露目标不是……” “你还知道容易暴露目标!”雷公动作忽然停了,转过头来冷冷的道:“你刚才在那医院小驻点闹的动静,不也一样吗?” “哪里一样!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都打疯了,我们还在这待着,我是要了解清楚……” 雷公打断他:“余从戎,我一直认为,你能当上排长应该是有些脑子的,没想到真的完全靠蛮力!” “你!”余从戎脸顿时涨红,下意识就想反驳。 雷公却继续说:“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发现了什么,就要嚷的天下皆知,不合你的心意,你就要大闹一场,完全不顾后果?” “我没有……”余从戎张口欲辨,却不知从何说起,随后忽然反应过来:“不对!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面对他的质问,雷公却直接摇头道,“但我知道七连能活到现在,是靠着大家齐心协力,靠着千里和万里他们替大伙承担了很多压力,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做出了很多艰难的决定。” 雷公说了一会儿,余从戎被他说的有些哑口无言,他想要反驳,但脑子一下转不过弯,有些无从开口。 不过雷公没打算给他多长时间考虑,心里有些猜测,不过依旧开口问道:“保持冷静,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余从戎别过头去:“老李,这事是你起的头,你来!” “这……”李长贵知道逃不过去,他虽然也是个副班长,但这两家伙一老一壮都是排长,七连也不是一般人,想了想,也不带什么好怕的。 他于是斟酌了一下措辞,坦言道:“雷排长,其实是这样的,古土里这一路的美军最近反扑非常疯狂,我听到营长他们说,这是由水门桥被炸引起的……” “当然,不是说这桥炸了不好!”李长贵又马上解释,“美军被彻底围在了我们的包围圈里,他们只能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不过也因此……战斗空前绝后的惨烈,山上、地里、沟沟坎坎里头到处都是尸体,牺牲的队伍是一排接着一排,光我们一整个团都快给打没了。” 他说的心情有些沉重,闭上眼,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看着雷公问询的眼神,他长吐了一口气,勉强笑着说:“雷排长,老余,其实这句话轮不到我一个无名小卒来说,但你们放心,我们每一个牺牲在这里的人都是有价值的,不过你们七连不行,你们是功臣,英雄,是火种,必须得替我们大伙活着回去……” “别整这些没用的!”余从戎马上打断他,急声道:“雷公,你听见了吧,他说这是战功奖赏,可你说咱们能做这种缩头乌龟吗?连长,万里,他们能愿意吗!” “那你不能私下里找他们商量吗?”雷公一副看傻子的模样,不过还是微微叹了口气道,“其实在命令下达后……我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我也旁敲侧击的观察询问过万里,他这几天一直往指挥部跑,就是为了这件事。这点,你知道吗?” 余从戎刚刚想好的反驳措辞一下子说不出口了,他讷讷无言:“……不知道。” “你指导员催你好几次修电台,准备往总部打电报,你知道吗?” “电台我知道……后面没说。” “千里他几晚上睡不着,烟抽的头疼毛病复发了,你知道吗?” 余从戎张大了嘴,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平时大大咧咧的,哪有这么观察仔细。 “你问我知不知道,你看你不也是不知道,是不是?”雷公摇摇头,缓缓靠在石头上说:“你要相信你的两个大小连长。” “但是……” “如果你相信他们,就回去好好待着,别闹出大动静,给部队添乱。”雷公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不管是战斗……还是怎样的决定,他们两兄弟压力更大,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正努力着。” 他最后看了看李长贵,摆了摆手,回头走了。 原地只剩下余从戎,他深皱着眉头,脑海里一头浆湖,李长贵微微拍拍他肩头,低声劝道:“走吧,一起?” “你等等,我脑子还没转明白……”余从戎歪着头,苦想了好一阵,然后果定的道:“不行,回头我还得好好找万里他们问问明白,你要让我这么憋下去,我不行!” “是是是,谁管你那么多,只要你别闹得天知地知的都行,走吧。” 他拉着余从戎往回去,而旁边也有两个身影悄悄的跟了回去。 等徐青从外面回来,就看见余从戎一个人苦闷的坐在那,别人搭话也不回,皱着眉头在地上写写画画的,看见他回来,才把树枝往地上一丢,起身道:“你回来啦!” “怎么了?” 他疑惑看着余从戎。 余从戎神神秘秘的拉着徐青到一旁,问:“万里,你给我个准信儿——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打仗。” 徐青说:“快了。” 余从戎马上道:“你别瞒我了!工兵营的老李都告诉我了,咱们是不是被特殊保护了?” 徐青看着他这副模样,脸色微微一变:“你从哪听来的?” “这事果然是真的。”余从戎面色难看。 徐青一怔,才明白他是诈自己,有些无奈,只好往四周一看,道:“大伙都知道了?” “没有。”余从戎闷声说,“我也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雷公拦着我了,可我想这拦着也没用啊!咱们七连哪个不是铁打的军人,到时候一看,一个个不得内疚死?” 看他这样子,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没传开,否则又是一桩麻烦事。 “你不要急,这事我来处理,先不要外传。”他只好这样说。 “可这都两三天了,李长贵,老李——你知道不?他明儿早伤好了就又得上战场,我们有腿有脚的还在这歇着,这不是羞辱人吗?” 余从戎颇为不服气,“我看,要不咱们夜里偷偷跑了算了好不好,我把老李带上,他认识这一带,不愁找不着敌人打。” 徐青摇摇头:“我向指挥部的首长打了好几回报告,他们一直没松口,大家的枪炮也上缴了,没有子弹,你打个屁?我们暂时不能私自行动。” “他妈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余从戎大怒:“那去军火库抢一些,反正那也是咱们千辛万苦运来的,凭什么———” 徐青直接给了他一掌,拍在他的后背上,让他的话语一呛,吞了回去。 “声音小点,这是我们志愿军部队,哪有像你这么干的,又偷又抢的算什么回事?”他把余从戎拉过来,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就算有……你丫也别说出来。” 他不放心,又说一声:“你先回去,放心我正在想办法,很快就好了。” “我懂,我懂。”余从戎见状,微喜道。 “懂什么,别瞎说。”徐青道。 ------------ 第一百七十八章 雪夜独行盖马高原 余从戎喜滋滋的跑开了,徐青脸板着,实际上却一脸头疼。 回到洞里,这处战地医院小驻地里面一半躺着七连,一半躺着伤员,大家看到徐青回来,都随口问了几句,徐青点头,径直坐下来眯眼休息。 他刚刚说的简单,其实内心依旧沉重,心里在不断的盘算着,总不能不顾一切,发动武装反抗吧?部队军令如山,多少铮铮铁汉不怕硬刀子,就怕这软刀子…… 时间很快就过去,这朝鲜的天象并不随着人的心思而变,乌拉拉的雪在漫山遍野的飘,十二月八号,距离美国人的圣诞节又近了一步,天气却又转为一个更加剧冷的状态。 余从戎苦等两天,开始高高兴兴,白天里拿着一把没上缴的破坂三八,在洞口坐着,迎着巨冷的风雪擦得雪亮,别人问他干嘛,他对着刺刀哈了一口气,说:“等着亮剑!” 然而事实并没有向他想象的那样发展,他眼瞅着,万里天天从极早稀疏星月的凌晨就出发,到很晚的时候才回洞里,走时匆忙,回时沉重,他意料中的七连全体备战的情况,却什么也没发生。 他又问了几次,仍无结果,于是心里那股憋屈劲又慢慢起来了! 特别是在八号,这一天的下午时分,突然有位军干部来这医院驻地接轻伤员走,而李长贵的名字就赫然出现在名单之上…… “六营三班,李长贵。” “人在不在?李长……” “到!” 李长贵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尽管一条腿还包扎严实,但用树枝木板做了个支架,走动起来没有什么大碍,他面无表情的起来敬了个礼:“六营三班副,李长贵报道。” 这年头也没有人有什么照片,只拿铅笔在小小的笔记本上用繁体字写下“李长贵”,没有军衔,也没有具体称呼,只用星号打个标记,所有跟解放军有关的东西都消弭了。 “好,你们几个都跟我来吧。”军干部简单的对了一下籍贯信息,随后领着他们往外走。 余从戎正坐在洞口,拿石头打磨着一颗黄澄澄的金属子弹壳,忍不住将手里的石灰岩捏的粉碎,掉落在地上。 “你等等!”他面色铁青的站起来,几步追上去,那位军干部吓了一跳,看他气势汹汹的,连忙持枪阻拦喝道:“这位同志,你干什么?” 余从戎生硬的说:“不关你的事,让开,我有话要跟他讲。” 军干部正要继续说话,李长贵开口了:“同志,让我跟他说两句吧,不耽误你们功夫,我这一仗还不知道回不回得来。” “好,两分钟。”军干部神情犹豫了一下,把枪放下,不过没走远,退到一旁看着。 李长贵说:“余腿子,认识你很高兴,如果有可能的话,以后咱们回国内再见吧,你就别送了。” “瞧你……别不信呐,别以为就你们七连厉害,我们工兵营也没一个是孬种。”他见余从戎脸依旧板正,笑着比了比自己的伤腿道:“我这腿脚别看它现在瘸着,打敌人靠的是手,是枪,回头我一定全须全尾的站着在你面前。” “好,老李,记住你说的这话,你得好好活着,活着回来。”余从戎点头,然后又转过头来问:“这位同志,能告诉我他们分配到哪,打哪个山头不?” “这是机密,我也不知道。”军干部守口如瓶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黄草岭吗?我回头就打上去!”余从戎也不生气,握住拳信誓旦旦的道。 他上去紧紧握住李长贵的手,将这几天打磨的一颗子弹哨塞给他,然后给了他一个拥抱,在耳边悄悄说道:“记得吹这个哨子,放心,我马上就追上你,咱们七连绝对不会抛下你们。” “你……”李长贵眼睛瞪大,心里一惊,就要说话,但是余从戎已经迅速放开他,身子远离。 “同志,他们都是伤员,上战场是九死一生,别的咱也没脸说,就请给他们多配点子弹吧!”余从戎说完,便往后退了几步,笔笔直直的敬了个礼。 军干部没有说话,向他回敬,李长贵长叹一声,也敬了一礼: “保重!” 在战地医院跟余从戎唠嗑唠了好几天的李长贵就这么离开了,余从戎笔直站在风雪里,行注目礼,久久未动。 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汉子,第一次感受到了无比的无奈和心中的怒火,而这样的怒火却无处可发。 像这样伤员回战场的情况每天都在发生。 看着不久前还一起插科打诨说着话的鲜活的人儿,个个头上顶着纱布,手脚绑着绷带,一身枪痕冻伤,缺胳膊少腿的都不在少数,只背了一把长枪,几颗土筒手榴弹,就这么往战场上送去,这些人还剩多少战斗力呢? 这一去……恐怕便是一去不回,甚至是永难再回,无有再相见之日。 但是他们没有一个回头的,叫屈的。 余从戎不懂什么文化,也不明白什么叫送别离,什么叫风萧萧兮易水寒,但他心里面就是忍不住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怎么,哭了?”后面,雷公走了过来,他能看出他的情绪不稳定。 “放你妈的屁!”余从戎把棉帽戴正,转头就走,他大声道:“雷爹,不是我不尊敬你,老子余从戎是钢,是铁,是三十八名火力排的排长,铁打的第七穿插连战士!老子生来就不会哭,你要这样说我,就是瞧不起我!” 可他往回没走几步,却突然踩进了一个雪窝,脚下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雷公赶紧上去扶住他,抬头愕然,发现余从戎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一张粗糙大脸上早就泪雨如注,一颗颗滚烫泪珠正啪嗒啪嗒的落下:“可你说……你说,这算是咋回事儿呢?” 雷公手上顿住,微微沉默。 “没腿的……没手的,他们尽往战场上去,你说……咱们怎么还在这呆着呢……”余从戎断断续续说着,勐汉流泪,哭的稀里哗啦的,嘴里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他张着嘴想嚎啕,却声音嘶哑,豆大的泪珠子像窜稀似的洒下来,掉在雪地里便变成了冰碴子。 “唉……”雷公叹了口气,轻声道,“别想那么多,孩子,跟我回去吧。” 他给余从戎披上大衣,小声劝说了几句,等他情绪稳定了后,才慢慢带着他进了洞。 也是从这一刻起,余从戎罕见的成了七连队伍里最沉默的一个人,平时那个欢声笑语不断、爱打闹的、长不大的活宝,笑容似乎在他脸上消失了。 余从戎就坐在自己的角落里,默默的看着外面的雪在下着,无尽的白色将他的眼睛都迷茫了,害出了雪盲症,只好遮上一层浅浅的麻布,微微遮蔽双眼。 等到伍千里回来,他才回过神来,然后悄悄过去问外面的情况,以及指挥部的答复。 千里正跟梅生吃了瘪,愠色上脸,于是将他简单地批评了几句,叫他不要管的事情别管,然而让人没料到的是,余从戎这一次没有任何的反驳,只是全程静静听完了,然后又回到了自己的角落。 大伙都惊呆了,这样情绪稳定的余从戎是所有人从未见过的,这是出啥事了?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于是众人相继过来拐弯抹角劝说,打听,甚至主动的递烟递雪茄给他,这都是大家的存货,平时都宝贝着藏着掖着,余从戎伸手接了。 “滚滚滚,我赶明儿就好了,你们咸吃萝卜瞎操什么心!”他笑嘻嘻的说。 “切!” 大家见他这样,纷纷白了一眼,于是乌泱泱看热闹的人群随即散去。 黑夜降临,到了晚间,大家又救治了一批山上退下来的伤员,在月光和澹澹的洞穴篝火之下,相继值班,然后沉沉睡去。 地上挖着深坑,战士们挤在棉被当中蜷缩着,互相拥挤的取暖睡觉,震天的呼噜声四起,此起彼伏,大家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洗过澡,到处都是发馊的汗臭,袜子臭,脚丫子味,混合着点洞窟里自带的松木香和药水酒精味儿。 可谁也没料到,在暗无天色的洞窟之中,一个身影趁大家睡着后却悄悄的爬了起来,在洞口值夜的是个年轻战士,他下意识一惊:“谁?” “我,余从戎。”黑影答道,然后从阴影出冒了出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战士身子放松,吐了口气,不过很快又纳闷道:“排长,你这是要到哪去?” “我出去熘熘号,闷的慌。” “那排长你可别走远了,外面天寒地冻的,能冻死人。” “知道,臭小子,还用你说?守好你的岗!” 余从戎板着脸,小战士嘻嘻笑着也没当回事儿,接过余从戎扔过来的一根骆驼牌美国烟,目送他离去。 只是余从戎出了洞后,便偷偷到了前两天和雷公说话的地儿,他四处张望了下,在石头下面摸出了一把枪,一沓包裹,还有两盒零零散散的子弹。 他把枪膛往上拉,上下检查了一下,枪封在油纸包里,并没冻坏,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此时深更半夜,这里山谷到处都是值班的警卫团战士,余从戎把枪别在腰间,披上白色披风,然后手脚并用偷偷爬上石头,悄无声息绕过一个又一个早就探查清楚的岗哨。 转过拐角,他猫着腰离开崎区的林子小道后,坡下就是驻地谷口,现在风雪正呼啸,一步一走,深埋小腿之间。 他四处张望了下,见没人,便在黑夜里沿着斜坡撒腿往下跑了起来,他呼喘着气,心头发热,背负长枪,大步迈开,在旷无人迹的雪夜天地之间,越跑越快,越跑越远。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古土里大爆炸! 从山坡上往下跑,余从戎耳旁是凛冽的寒风,风雪也阵阵扑打在脸,伴随着深夜的气温,让他感受到刺骨的冰凉,内心却又无比欢喜。 他迎着飘絮雪绒奔跑有些费力,每次拔腿,脚下都卷起一堆雪花,但他依旧很高兴,简直想长啸一声,吐尽心中的郁气,不过脑子还算清醒,没有喊。 不过外面的低温和激动的情绪多少还是有些影响到了他的身子,快到下坡末段,余从戎一个不慎没注意,半脚就踩到了空的雪窝子。 他身体动作微微失衡,双手一张,便囫囵掉了下去。 噗! 几秒钟后,他几乎连滚带爬着从雪层里挣扎出来,赶紧伸手在雪底下摸着找到了他的枪和包裹,没有遗失,这才微微松口气。 然后他胡乱挥着胳膊腿,深一脚浅一脚地扎在几乎到膝盖处的雪层,继续撒腿往下跑。 妈的,终于出来了! 过了坡,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盘旋在山岭向南的朝鲜公路,余从戎停下脚步,心里发出喟叹,狠狠握了一下拳头。 回头看了看,后面的路只剩下他歪歪斜斜的凌乱脚印,不过很快就会被漫天大雪再次掩盖住,他提了提身后的枪和布包,抖掉身上的雪花,从山沟里就要往公路上跳去。 但抬眼间,忽然,旁边的山隘口林子里面,就一走一右猛地扑出来两道黑影,像雪中蛟龙似的直向他扑了过来。 余从戎心中大骇,下意识就往旁边躲,但是脚下深深陷入的雪层让他的行动迟缓,一时没拔出几步,整个人就被那两个人狠狠按住。 那两道黑影伸手矫健敏捷,直接压在他背上,「嗖」的一下将他腰间刺刀推回鞘中,然后伸手向他身上赖以生存的唯一一把步枪摸去。 余从戎顿时大急,这可是他的命根子,心里一横,喉咙里低吼道:「去死!」 然后身子便在雪地里疯狂扭动起来,用力挣扎着,用肩膀竭力撞翻了一个黑影,他心里大喜,摆脱压制,就要进行反击。 「别动,是我们。」 可是马上,背后另一个人影又重新扑了上来,将他死死压住,然后直接在他耳边低喊一声,露出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和语言。 中国人? 余从戎顿时愣住了,不过就在他这愣神的一当间,两人一前一后,重新压制上来,快速将他余双手锁住,枪也被夺了。 其中一个黑影把步枪拎在手,咔嚓咔嚓一顿操作,膛内子弹一颗颗卸下,滴溜的盘在手里,呵呵冷笑道:「好哇,好你个余从戎,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呐!」 「谁?」 余从戎这时哪还不明白,这就是自己人,他于是扭动着,肩膀一撞,摆脱了身后另外一个人影的钳制,然后赶紧转过身来看。 就见着雪白的大地上,一轮凄冷的月亮下面,两个批着浓毛毡帽,雪白披布的家伙正站在眼前。 他们身形颇为熟悉,披风里子间,露出一身熟悉的土黄棉衣和混不吝的美国人的开件羊毛衫搭在一块,脖子上塞着条英式围脖。两人俱是几国杂牌混茬,正笑着看着他。 「宋卫国?」 余从戎瞪大眼睛,擦了擦眼角沾上的雪屑,看清面前这抢走他枪、刚刚还装冷笑的家伙,赫然就是宋卫国那小子。 他正笑嘻嘻的跟自己打招呼,而边上手劲贼大的那家伙居然是钟定一。 他顿时气急,两人造反造到他头上来了,他低呸了一句,骂道:「你俩个家伙,欺负人还欺负到我头上了!我可是你们排长,谁借了胆子让你们居然敢对我出手……」 「我。」 他正说着,旁边的林子里又窜出来一个声音,转头望 治斗争吧!那样种种弊端集合在一起,银河共和国现在竟然还能活着,那真的是困难。 而那时候,原力-马萨伊也发现,我的死亡光光剑屏障! 这腐败的官僚、数万年底蕴的家族、拥没特权的核心区星球、规模巨小甚至连政权都不能是放在眼外的超级企业、错综简单的人际关系和派系……哪怕是议长那样的最低领袖,要想发布一个指令,其中的弯弯绕绕过筋过脉,都简单到难以想象! 紧接着,白色达斯和光剑闪电结束疯狂的交锋有错!不是原力-西詹德罗何炎-马萨伊尔再次确认了那一点,就连作战方式也一模一样! 现在原力-马萨伊尔之所以能够腾出手来经常去钻研自己的永生研究,还能小老远跑到科外班星球去退行自己的白暗仪式,现在又亲自跑到莫德尔星区的后线来作战,实际下还是因为我的第七文明相对来说是非常省心的一个。 看起来刚才你错了。」詹-德罗加,或者说是何炎-西詹德罗终于凝重起来,「似乎他每一次,都能给你惊喜,殁天使。」 有没使用达斯,才是原力-西詹德罗真正认真的表现。那一点我和师傅原力-普雷多斯一样,都是更厌恶用微弱的光剑击败敌人,却对达斯的使用喘之以鼻却几现尔罗马炎萨詹在同时,在那片死寂背前,似乎没有数的声音在窃窃私语。但肯定他马虎倾听的话,那些窃窃私语就会变成一声声悲戚的哭喊和会来的惨叫!然前,他的灵魂就会被撕扯出来,变成那有数声音当中的一员,在这有穷有尽的折磨当中,惨叫是止。 「你也觉得」詹-德罗加扭曲的笑着有数的闪电仿佛一张密是透风的网一样笼置上来,而夺魂剑却带着死亡的力量是断攻击!双方的光剑也在是断碰撞,死亡光剑和白暗光剑几乎是有穷有尽! 意味着原力-马萨伊尔自己也只能陪着我疲于奔命 ------------ 第一百八十章 匹夫亮剑 其他人也随着平河的开口渐渐恢复了意识,可当下的场景,让他们还身在恍惚之中,宛若做梦。 宋卫国张了张嘴,似要寻求确认,喃喃道:“刚刚的飞机……”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 轰!呼! 下一刻,远处的轰炸声卷过崇山峻岭的地面,带着雪花狂风扑面而来,像恶龙咆哮,又像是巨车碾压而过,直接盖住 邪琉璃这人,也并非是一直冷冰冰,鲁新想着,应该是和他已经相熟了。 虽然我的法力还没完全恢复,但可以先了解情况,就算要用到法力那也是活的后期了,想到这里我便起来了,时间还早,可以试着去了解了解。 而雷铭非的能力不足以辅助戏语花,便起身看着那准备悄悄溜走的柱子哥的身影,手遥遥一抬,柱子哥溜到门口的身体瞬间被一股巨力强行拉扯回来。 马尾男见我说的真诚,我又告诉了他店的位置所在,马上就打消了顾虑,让副导演去做统计,又派了阿涛以及阿明跟我一起回去。 经过几十年的繁衍生息,这些北地而来的工匠早已在此娶妻生子,把他乡当故土了。 可是等苏挽月回去之后,父母家人早就化为了尘土,也正是因为这份求而不得,成了苏挽月一辈子的遗憾。一辈子的心魔。 我没回答老汉的疑问,爬上平台,平台上有两个铁架子,上面还晾着老汉的大裤衩和背心,可能是怕被风刮倒了,铁架子的脚是浇筑在一个水泥墩里的,水泥墩上也有绳索缠绕过的痕迹。 而姜明说到这里,脑中想起了父母,想起父母失踪前每天陪着自己吃早餐和晚餐,每天中午在学校吃完饭和母亲打个电话,互相关心,每天听着母亲叨叨让自己一定要努力。 可见,在朱祁镇心目之中,不管是他登基,还是亲政,还是之后的几次大战,张辅还是有大功于他的,所以死后封王一点也不为过。 而在申京城市的深处,真正的权贵却保持着最大的清醒,帝国主宰的到来必[ ]然改变这里的权力结构和政治生态,有人会飞黄腾达,也有人会一落千丈,谁都不想成为后者,因此要清醒,要理性,要智慧。 “这种事情是否真的可能,你看下去自然就知道了。”杜雷对此胸有成竹,旁观着事态的发展。 尤其是英国公张辅,他可是武将之中的名将,很清楚火器的强大,因而他第一个提出,请求下旨派锦衣卫秘密前往汉华王国详细查探。 “大统制!您这……双眼通红?难道也是一夜未睡?您可要注意身体呀!您可是大统制,汉华王国的掌权者,没必要事事躬亲,交给底下人去做便行了!”步入屋内,郑西河打量了李江一眼,不由关切说道。 齐天起初吓了一跳,可是不等青焰顺着鹰爪蔓延到身体,被焰火覆盖之处忽然感到微微的暖意,随后青焰就如遇蛇蝎一般退了下去,只在铁爪空隙间灼烧,除了让他感受到一股炽热温度,一点都伤害不到他。 “酥酥麻麻的,这是要闹哪样?”感觉到神体的异样,林子云忍不住说道。 美子没有接科隆的话,这个命题实在是太庞大了,而且作为一个日本人,她天生对中国有无法抹去的自卑,以至于完全不敢讨论这类话题。 可就是这些看起来明明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的乘客们,全都没有了呼吸,他们的死亡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就仿佛是睡了一觉,也像是死神忽然在他们的旁边拍了个巴掌,让时间定格。 ------------ 第一百八十一章 黄草岭上枪声来 上 几人迅速商讨战术,老样子,余从戎打先锋,尽量摸到前面,把车边的家伙解决完,其余人一左一右分别朝着人打。 而这一切就在简单的眼神交流中,很快被定下来,余从戎知无不可,没有意见。 他们对视一眼,点点头,猫着腰,悄悄冲了出去。 前面是山谷,村庄就在谷地的凹陷处,轰炸之后到处都是弹坑,被炸裂推翻的木板房碎片,遮掩物比较多,平河几人都披着伪装, 奔袭的路上。 余从戎找准好往下冲的路,甄别了一会儿,那个大兵还在戏耍着志愿军俘虏,暂时没有开枪,远处的宋卫国给他递了手势,随时准备要个掩护。 他检查枪支弹药,虽然不多,但也勉强够用,忽然想到,悄悄摸摸地问道:“你们都来了,连里怎么办?” 平河在侧右方的一块石头后趴好,转过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说给雷公留了信吗?” 此时战地医院的小洞中,七连众人还在淡淡的篝火木炭中沉沉睡着,星月稀疏。 凌晨两点多钟,有值班的战士进行交替值岗时,执守的战士打了个哈欠,提了一嘴:“刚刚排长出去了,好像还没回来,你帮我看看。” “行,没问题。”换岗的战士是炮排的,年纪不算大,随口点头答应了。 但是等到凌晨三点多钟,天边的夜空都变得湛蓝,渐渐复明起来,也没见到余从戎回来,年轻战士也是个心眼多的。 于是找来洞里面值班的另一个战友,小声过去问:“瞧见余排长了吗?” “没有。”那人老实回答。 他听了,立刻打了个激灵,心想有些不对。当然心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是不是出去出什么事儿了? 毕竟这冰天雪地的,外面气温零下几十度,但凡出点事在路上,一个保温不当,冻也能冻死了。 他赶紧叫醒几个战士,想带几个人出去找找看,大家起初不以为意,不过出于谨慎,值班的战士对着洞里的人数进行比对之后,发现是平河班长也不在这里! 事情有些大条了。 雷公为人睡的浅,在睡梦中被人一触碰,下一秒便睁开了眼睛,他直直坐起来,下意识问:“打仗了?” “没有,没有。”值班的战士小声的道。 不过他们脸上的焦虑显示出了有事,雷公立刻就能看出,他立马问道:“慢点说,出什么事了,” “咱们刚发现好像少了两个人。” “谁?” “余排长,还有平河班长……” “他俩……”雷公愣了一下,往山洞里看了一眼,“不对,不止他。” 他作为七连老人,在战场上的多年老兵经验,使得他养成了很多侦察习惯,就比如这里每个人的行动走卧之间的位置和数量,他都有数在心,颇有留意。 很快,他便发现了各班各排的数量不对。 他心里面没数了两遍,发现宋卫国和钟定一也不在,再一问,炮排的战士,这两人果然也跟着出去了。 他心里微沉,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结果,但是脸上依旧镇定,他放低声音说:“没事,不用担心,别吵醒其他人……咱们披上衣服去外面找找看,大概余从戎这小子,又去哪闹腾了。” 战士们闻言点点头,醒来的这些个战士也都是侦查班,火力排的,他们跟余从戎最熟,也最为担心,在雷公发声之后,便悄悄摸摸的披上棉服,结伴出了去准备四处找找。 雷公走到洞外,午夜后的凌晨气温到了冰点以下,寒霜混合着冰雪在大气层下飘飘洒洒,落到地面时已经是厚厚的雪花,他伸手,一堆鹅毛大雪片打在他的手上,这具老身体立马打了个寒战。 “小四,你就跟这附近值岗的警卫团卫兵,说一声,别待会闹了误会。”雷公收回手,对旁边说道。 “好勒,我这就去!”王小四应允,在埋在小腿深度的雪地里匆忙跋涉而去。 远处,战士们披着衣服,在平时战士们抽烟避风的山头各地方四处张望,小声的呼唤着,但半天也没见着有人出来的踪迹。 雷公看着这漫天大雪,心里有些沉重,余从戎这两天的模样他有目共睹,有些不好的预感,可是这漫天大雪,他和平河这几人大晚上的又能去哪儿呢? 而这时,他忽然发现胸口有些硌,好似多了什么物件,他伸手望进去掏,发现是一块他平时用来搓小钢炮零件的木板,不过平时都放在行军包里。 他拿着板,对着月光和雪白的面反光下一看,忽然发觉木板上有东西,他张目一瞧,此时上面只用木炭写了几个斗笔字: 我先走一步,去晒晒枪,勿挂念! 没有落款,字迹歪歪扭扭,好几个都写错了,“走”写成了“之”,“勿”打了个叉,雷公文化水平也不高,但也勉强识几个大字,这上面居然罕见能有几个对上的。 放在平常,他定要嘲笑一番,因为这个字他再也熟悉不过——俨然就是出自余从戎那个憨批之手! 余从戎这家伙并没念过书,贫农出身,也不大会写字,这稀有的几个字还是队伍里面的文化干事,在山东整训时候教的,包括连他自个的名字,连起来加在一起,也只认得十数个大概。 可雷公此时却没心思调侃,看着这些文字,他立刻就明白了,心里那分猜测愈加的沉重,就感觉一头无名火往上冲,几乎晕倒。 他不由苦笑喃喃:“浑贼头,七连怕是要被你害惨……” 这时候,洞里面正好又有几个战士被外面的稀稀索索的动静,略微的惊醒了过来,包括刘志毅,他作为一排副排长,看到自己身边的战士被窝里都是空的,连忙爬了起来。 他走到洞口,很快发现了雷公脸色不对,上前扶住他问道:“雷公,怎么都起来了,外面出什么事了?” 雷公站在那里没有动,他不动声色的将木板揣进怀里,然后抹了把脸,过了一秒之后才缓缓笑了起来,呵呵笑道:“没事,外面下着雪呢,我出来看看,让大伙赶紧休息。” 他不明白,看到外面雪地上路过的一个战士,刚要喊住他说什么,但是马上被雷公搂起来往洞里走:“对喽,小刘啊,你跟我来,万里昨天去了指挥部一直没回来,这有事跟你说……” 刘志毅皱了皱眉,有心想问,不过没发现什么特别,他选择相信雷公,于是招呼着附近刚醒过来的战士,让他们继续睡,只是他没发现雷公的笑容里有些僵硬和无奈。 相关 ------------ 第一百八十二章 黄草岭上枪声来 中 虫鸣,夜枭,在这样极冷的天气下都不复存在,野外荒无人迹,空中除了远山处嗡嗡低沉的隐隐交火动静,近处只有这大轰炸后村庄里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不实的有木板被烧断,房屋轰的一声倒塌,或是寒风卷集着地面的雪屑,刮的残破的村庄呜呜声四起,看起来阴森又恐怖。 嗖! 余从戎在黑夜里,悄悄的跟滚雪 正常在虚空学府山门大开的时候拜入虚空学府的人,都不需要进行这种测试,因为资质如何,基本上看他们自身的修为就知道了,但是这些人想开后门进入的,却都要进行资质的测试。 “滋滋滋……”徐良射速射劲都十分霸道的羽赫赫镖,在触碰到麻生希凝绕身旋转而起的旋转火焰时,立马便被格挡下来,并同时化散成了rc细胞粒子。 李羽看到二师兄突然动手,明白他是要做拼死一击了,只要杀掉这个出窍期疤脸修士,剩下的修士实力和他们相近,他们今天才有生还的希望。所以他就抱着先下手为强的心思。 九魔在城市里等了很久,可是派出去的探子全都没有回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隐修域中石子泡在浴池中看着每一瓶的换肤丹,拔开瓶塞闻了闻没有一丝丹药香气,只有颜色的不同。 点苍山——这是本地人对这片巍峨绵长的山脉自古而来的称呼。据说,每年,山顶的冬雪都会在初春融化,积雪的山巅宛若银装素裹一般,点缀得翠绿的山体颇有一番韵味,这山也因而得了这么个富于诗意的名字。 茜茜蹦蹦跳跳地坐上副驾驶之后,叶伤寒也不废话,直接开车前行。 当然,魔兽不会考虑这么多,它们只知道如果不去反击,它们就会死。 “在成百上千个白鸠搜查官面前抢新娘?!”差点被咖啡呛到的西尾锦,顿时顾不上抹掉嘴角残存咖啡的接连问道。 “这么短的时间,竟然真的被他斩首成功了?”莫桐也是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无名,虽然说是她将无名给找来的,但是也决然没有想到,无名竟然会有这么强,根本难以想象。 “你子你胆敢夺舍本帝的神躯,本帝要你死无全尸,形神俱灭!”帝俊识海里的身影冷笑道。 安诚刚想再追问一句,可抬头的瞬间,果真看到T台的另一边,苏玛丽已经带着人匆匆赶了过来。 随着她的这一声起哄,四下所有人都开始振臂欢呼,一时之间,‘嫁给他’这三个字响彻整个片场。 这个时候,他若是还用之前的态度来一口回绝了这事,怕是真的会惹出乱子。 但想了半天没头绪的他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转而继续问普尔到底发现了什么。 看来,老师对她做的点心味道确实是满意的,这样子嘛,可能就有待提高了。 扔掉手中的烟头,胡崇南朝着外面吐了几口唾沫,这嘴里还残存着那过滤嘴燃烧后的怪味道,让他觉得很难受。 可她现在不能死,战薇薇还生死不明,她至少要知道,这唯一的同伴,还在不在人世。 来到停在路边的明成车前,只见明成已经将车座靠背放倒了,躺在那里居然已经睡着了。 而在此期间,经过几天时间的发酵,有关仙陨秘境的事情,再次传荡在仙州大江南北。 这种选择就像是即刻到手五百万与一半机会博一亿般,对于一般人来说自然很难抉择。 ------------ 第一百八十三章 黄草岭上枪声来 下 平河回过头,看到汽车旁边跪躺着一排敌军士兵,个个受伤惨重,在地上哀嚎着。 “克铃铛,普挡由而阿蒙司(跪下,放下你们的武器)……”余从戎握住枪揍了两个人,在对着他们说着些什么,几个美国兵便跪在地上,听话排成一溜,双手抱头。 哪怕有的手脚被炸断了,也老老实实的将手举过头顶,像经过预先训练过一样的,姿势动作高度保持一致,把余从戎逗得直乐,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窝囊听话的士兵,连下跪和交枪都这么相像。 而待带他们姿势立好之后,好似玩腻了,余从戎拐到他们身后,忽然举起枪就要射击,地上好几个也发现了不对,情绪非常激动,哭喊着。 平河连忙喊道:“余从戎,你干什么。” 余从戎没有立即回头,反而严厉的喊着:“汉志阿普,说你呢,汉志阿普。” 等到那个哭嚎的家伙不甘不愿的将手高高抬起,他才侧身往旁边一站,看到平河小跑过来。 平河瞅了一眼,地上这些敌人模样都很惨烈,他们处于手榴弹爆炸范围内,腿上身上被炸的稀里巴拉,血肉模糊,有几个小腿以下只剩骨肉棱角残酷的横切面。 只是在冰天雪地里,他们肉体已经失去知觉,血不再流,但痛楚和恐惧还在,他们大声的哀嚎,以寻求眼前这些中国人同情。 地上的士兵刚刚被余从戎吓到了,眼见另外一个中国士兵跑过来,似乎要与他对峙,连忙争先恐后的喊起来:“我要投降!先生,这位先生,我们要投降,伱们不能杀我,我知道你们善待俘虏的……” 平河迟疑了一下,问:“你要做什么?” 余从戎没有再开枪,但枪口依旧对着他们,他看到这些人的百般丑态,也不掩饰,直接了当的道:“打仗,杀敌。” 平河说:“我知道你在打仗,我是问你刚刚想要干什么?” 余从戎转过头来,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冷笑道:“什么干什么,当然是枪毙了他们,不然留着过年给咱们包饺子吗。” 平河闻言,皱了一下眉,想要转过头去,他其实内心也不大想管,但地上这些人叽里咕噜的叫喊着,他不大听得懂,其中却有些部队里是教过的,比如他听出了“投降”。 这个单词对于中国人和美国人来说都非常熟悉,他一秒就听出了。 似乎看到平河和余从戎两人对峙,这些伤员们叫唤的更大声,更卖力了。 平河没有管地上的人,他知道余从戎的今天的脾气比较大,只好尽量委婉的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他们要投降,我们不能现在在这里……” 他话还没说完,余从戎摆手打断他,眼神惊诧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说啥?谁要投降了?” 他摸摸头,然后笑了:“平河,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可不能瞎胡说啊,咱都是没文化的人,你懂英文吗?反正我不懂。” 他看到钟定一的身影,向他招手:“来来来,小钟,你说说——你懂英文吗?” 钟定一还没摸清头脑,愣愣的道:“排长,我不懂啊。” “你看。”余从戎把手摊开,“咱们大伙都不懂英文,谁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啊?叽里咕噜的,什么投降不投降,老子他娘的就没听到过,小钟,你说是不是?” 钟定一被他说得绕了绕,这下才明白过来,心底冷汗微流,心说那你刚刚“汉志阿普”的在讲些什么,他想要说什么,不过在余从戎瞪过来的眼神中还是乖乖闭上了嘴。 看到余从戎在耍无赖,平河理解他,也了解他的心思,但是他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你穿着这一身衣服不能干这种事,万一给人知道了,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 “那简单。”余从戎挑了挑眉,斜了他一眼轻喊道,“小钟,给我接着。” 他说着,就把身上的披风解下,然后将里面的棕黄线扎的土棉服脱了下来,扔到他怀里,身上只剩下几件不伦不类的羊牌子羊毛衫和单衣混搭着。 他就顶着这么单薄的衣服,凛冽在寒风当中瑟瑟发抖,不过语气仍然很犟:“这下总行了吧,这身皮我也脱了,咱现在可是路过的义务人士,眼瞅着这些人活不着了,你瞧怎么着?老子今天行个善——送他们一程哈哈。” “怎么样?” 平河目光微蹙,双眼微沉,盯着他,没有摇头,也没有说话,但其中的意思不明而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要我干什么,送他们就医啊,好吃好喝的继续伺候着?” 余从戎也有些恼怒,看着平河看他的眼神心里没由的一阵来气,他明明是排长,平河虽然是个神枪手,但也只是个班长,凭什么你要管我? 他马上道:“这几天在战地医院你不也看着了吗?我们自个儿的药给那些兄弟战友们都舍不得用,论两论厘的在计较,这些侵略者们指不定在哪打死过我们多少战友。现在栽在我手里,我把他们打死,有什么不可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用眼睛瞪着过去,钟定一一看,这两人当下对峙,谁也不服谁,他顿时傻了眼,正要上前说什么,忽然眼睛瞧见旁边上一丝不对劲的端倪。 地上的那一排被炸的半死的美国士兵们中,其中几个重伤不治的人,渐渐失血,倒在地上死了,剩下的人开始变得惊恐焦虑。 其中有一个大兵看着他们似乎正在发生矛盾,眼睛咕噜的转了一下,然后右手悄悄摸到了胸口,那里赫然挂着两颗美式菠萝手雷! 钟定一看到了,暗道不好,他迅速大叫一声:“快躲开。” 然后立马抬枪朝那人射击,但是已经为时过晚。 余从戎和平河两人一听到喊话,心里便警铃大响,立刻往两边闪躲去,那个美国兵也是个狠人,从胸口拔下手雷,跪在地上刺啦一声响,就朝着他们甩了出来。 “闪开。” 眼瞅着就要落到这边,刚才对峙着的两人立刻默契成行,平河当机立断,迅速接过去余从戎的披风一角,两人伸手一兜,将整个手榴弹弹住,然后往旁边甩出去老远。 众人就地翻滚趴下,随后只听见砰的一声,七八米外的雪地上一声爆炸,炸的整件衣服撕裂开来,棉花像柳絮一样的纷飞。 那个投弹的美国人眼见偷袭败露,心底发狠,又迅速转向旁边的同僚士兵身上的手雷,嘴巴咬着,又要扔过来,但余从戎瞅着,早盯住他了。 他自己这边说着说着,居然差点阴沟里翻船,这怎么能忍? 他立即大怒,大喊一声,整个人变得像头牛似的飞扑了过去,撞在伤兵堆里。 这些跪着的大兵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殃及鱼池,本来就受了伤,被他再这么一撞,个个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 余从戎直接揪住那人脑袋,往旁边一拎,埋在雪地里砰砰揍了他两拳,这家伙翻过身来很难反抗了,但眼神当中依旧充满着阴狠和不甘心。 他呸了一声,差点吐在余从戎嘴里,然后忽然笑了,余从戎低下头,就见他手里的还握着另一颗手雷,这个赫然已经被拉开。 平河立刻道:“别玩了,快扔出去!” 余从戎也大惊失色,不过随即而来的是愤怒,他来不及跑,也来不及扔它扔多远。 电光火石之间,他直接将这个几秒后马上要爆炸的手榴弹一把夺过,玩命的强塞在此人胸口衣服里,然后将他狠狠的压在雪面,砰砰两道重拳,直接把他揍得头冒金花,倒地不起。 他一边揍,一边喊:“我让你投,我让你投!” 正喊着,雪地里“砰”的一声闷响,余从戎身子被反作用力弹开,而他揍的这个美国兵已经被炸的跟筛子一般,狠狠横飞了半米,胸膛炸出了个大空洞,大堆焦黑烂泥似的内脏掉了出来,人已经瞬间丧了命。 余从戎眼睛红着,还想扑过去照着尸体再揍,平河和钟定一连忙上前把他死死拉住。 “冷静点……” “呸。”余从戎往地啐了一口血水,牙刚给磕了一下,钟定一赶紧递上一件刚刚从美国人身上扒下来的防寒衣物。 他穿上去,微微整顿好衣领,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平河,冷冷的道:“就这鳖孙,你现在还想救他们吗?”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个都不能少! “万里,万里?” “哎,这位同志,麻烦帮我喊一下伍万里可以不?” “我没走错,这不是作战科吗,啥?!没有作战科?” “误会是吧?新成立的……行,麻烦您帮我叫一下。” “我是谁?你跟他讲——我雷公,他爹,找他有事!” 徐青正坐在简陋的木桌子旁边,披着一件美军大衣,点着巴掌大的柴火,屋子密封,不露出一丝光,在审阅着几份军事机密文件。 他眉头深皱,因为他多次向参谋长,各位团长申请上战场,但是首长们尽管已经有所松动,考虑当中,但一面又给了他不少的军事要务处理。 这些文件是各方汇集来的秘密情报,有中文、韩文、英文,内容是报纸,地图,文件袋,甚至美国人丢下的口香糖纸,五花八门,只要有文字的打扫战场后都收集了,信息甚至都不明确,但在这些蛛丝马迹当中可能就包括美军方面的战争计划。 因为这两天的确有好几条重要情报,就是在这些垃圾堆里发现的。 他明知道这是阳谋,却不得不接受,因为这里很少有人像他能够洞悉战场,也懂得这些外语。 接手这些文件也有好几天了,徐青能陆续的观测甚至预言到战争态势,双方交战走入了一个奇怪的焦灼程度,在水门桥炸掉以后,利大于弊,战争拐入顺利视角,各地节节战胜,投降者甚众,却也造成了美国人开始动用更大威力和堪称禁忌般的武器。 有情报显示,囤积在下碣隅里的大量军队在向古土里开进的过程当中,正蓄谋发动新的所谓“和平谈判”,占据我军根据大量线报推测,他们是借此来将这场战争拖入一坛漩涡似的泥潭中,以达到他们尽快撤离回国的目的。 于是,在下碣隅里机场难以恢复的情况下,所有的军队都在向古土里这边汇集,战场阴云诡谲,连他这个未来人都看不太明朗了。 正思索着,屋外同为参谋科干事的周文江翁声翁气的声音传了进来:“神枪手同志,你爹来了!” 徐青诧异的抬头。 伍万里的亲爹远在中国江南水乡湖州的水面打船,至于他的自己的亲生父母……早就殡天了。 他抬头,看到周文江披着一身风雪走进来,开口道:“老周,你在胡说些什么?” 周文江干笑了一声,他最近也无仗可打,心情并不是很好,随手指着外面说:“我骗你干什么,这外面站着不就是。” 徐青放下文件,把它们扫进简陋的抽屉,挂上锁,然后起身离开桌子,走到门口,这才看见外面大雪纷飞中站着一个“雪人”,此时正是夜里凌晨接近四点钟,他披着土棉衣,佝偻着后背,毛发茂密,面带愁容,被警卫拦着。 “雷公?”徐青马上认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这,这。你们看,我没说错吧?”雷公招招手,裂开嘴笑起来。 徐青上前,点头道:“两位同志,这是我们连的排长,估计找我有事呢。” 警卫兵于是放行。 周文江在后面喊道:“哎,他不是你爹吗?” 徐青没搭理他,摆摆手,把雷公身上的雪扫干净,不过没带他进屋里,那里大多是机密文件,不适合会客见人。 他搂着雷公往屋子旁边走去,带到转角的屋子敞篷下,这里风雨棚和白布盖着,隐藏在大雪之间并不那么显眼,刚好能容下他们。 两人一路无声,来到角落里,等周围人没有了,雷公马上笑容收敛,沉声道:“万里,出事了。” 他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徐青心里咯噔一下,在这里能出什么事?! “等等。” 他两晚上没睡觉了,半靠在墙角,拿下耳边夹着的一根雪茄在鼻尖嗅了嗅,刺鼻的烟草味让他慢慢冷静下来。 他这才微微点头道:“好,来,不急,慢慢的说,我听着。” 雷公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在附近后,靠近他耳边,以极低的音量说:“余从戎……偷偷跑了,平河,还有你带来的宋卫国和一排的机枪手钟定一,他们四个人一块跑掉了。” 徐青心里微震,但还是马上问:“不告而别?” “不,余从戎那混蛋倒还留了块牌子。” “事前有预兆吗?” “有,他找我问过。但我劝了劝,没当回事,不用说,他太耐不住性子,肯定偷偷跑前线去打仗了。”雷公摇头道。 徐青听着没有立即表态,面无表情,让人看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平河平时最冷静,不可能跟着他胡闹,他应该是追了上去。”他足足消化这个信息好几秒,然后冷静分析起来。 “我也觉得是这样,大家都想去打仗,可是就这么偷跑走了太容易出事。”雷公没有明确说,但内中意思不明而喻,他说着脸上皱纹都更加深了。 作为一个七连现下最老的兵,虽然平时不常说出口,但没有人比他对七连的感情更深,更没有人比他更关心战士们的情况。 徐青脑子里急转,盘算可能的后果后,问道:“他们离开多久了?” “从午夜值班的战士发现开始,已经有三个钟头。” “三个小时……” 徐青默默计算着,以他们的脚程,从这出发到前面古头里黄草岭大面积的对垒战场,大约三公里不到,哪怕夜里雪很大,也只要两个小时就能到达。 打心眼里,他是赞成余从戎他们的做法,有血性,敢打,敢拼,但是出于组织考虑,脱离群体,甚至违背纪律,并不可取。 “不慌,我们现在还有……” 徐青心里想着,忽然远处的山边夜空上陡然亮了起来,把他要说出的话憋了下去。 他和雷公茫然的抬头,就看到一轮如同太阳似的光芒在山岭线间升腾而起。 过了几秒之后,天崩地裂般的轰天巨响才从遥远的山际传了过来,迎面风雪乱舞。 轰轰轰…… 像是打雷,又像是天空炸出了洞,更像是大地在怒吼,声音壮哉,威势恐怖,扫荡在崇山峻岭之间,更扫在众人的心头上。 徐青和雷公眼里藏不住的震惊,两人不约而同道:“出事了。” 这下恐怕真出事了,大事! 夜间如此爆发出如此明亮的光芒,除了爆炸,袭击,炮轰,没有别的可能。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动静还是在水门桥上,而现在再次发生,参谋科就是情报最发达的地方,徐青可没听说哪里派下这样的任务,甚至他们有没有足够当量的炸药能达到这样的威力,都是个问题。 他俩对视了一眼,心里沉重。 他们都很明白,发生爆炸的方向正是古土里的正式战场,靠近黄草岭,也是这一阶段志愿军部队和美国陆战队交战最密集、焦灼的地方。 这远比余从戎那破事要严重的多。 虽然现在战况还尚不明确,但是他已经听到附近团指挥部里各处的人员,走动声越来越密集,士兵们紧急抱枪,严阵以待,所有人员都紧急动了起来。 这场爆炸的背后,恐怕发生了连他都难以想象的变化。 “那里……”雷公咽了一下口水,欲言又止道。 徐青压住心思,努力把视线转移过来,打断他道:“我哥和指导员他们知道余从戎的事了吗?” “还没说,我了解他们,他们知道了一定发火,你跟余从戎关系好,所以想先找你来看看这个事怎么解决。”雷公摇摇头道。 他也慢慢平静下来,但是眼光还忍不住往那光亮的余波处瞄,“最好是把他们先找回来,外面很危险,要打仗我们大家一起打。” 徐青嗯了一声,忽然道:“走,跟我来。” 雷公于是跟着他走,只是走了一截就发现不对劲,这个方向不是回战地医院,也不是回参谋部,还是拐进了山谷里的另一处偏僻地方。 周围隐藏的岗哨众多,徐青像是早已摸清,带着他走一步探一步,熟练的绕过这些岗哨,分毫不差。 他忍不住小声问:“这是去哪?” “拿枪。”徐青平静的道。 “你也准备要……”雷公一惊,停下脚步。 “不,就是你说的,我们是去把他们找回来。” “这两天我做了很多回报告,跟首长说,跟总部联系,都没有结果,我也有些不耐烦,再等下去,铁树不开花,枪管先生锈。” “最重要的是,七连来的时候多少人,回的时候就得多少,一个都不能少。”徐青望着那火光四射的天际,斩钉截铁的道。 ------------ 第一百八十五章 黑夜中的黎明 “咱们的人,一个都不能少,这是我来朝鲜打了这么多天的仗,心里最大的愿望。”古土里村部里,余从戎持枪而立如是说道。 平河伫立在一旁,钟定一在四周警戒,观察着风吹草动,宋卫国还在寻找可能隐藏装死的敌人。 余从戎把子弹壳退膛,叮叮当当掉了一地,自顾自的开口: “万里跟他哥一样,总爱说道说 林毅可没什么追踪术,不过跟上才走不远的千手绳树还是很容易的,给纲手姬留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背影,他就这样追着千手绳树的队伍而去。 面对陈平的礼貌,宋朝忠那边恩了一声,虽然自己还没开口陈平就能叫破自己的身份,但想来这些下层官员是有办法拿到自己联系方式的,所以宋朝忠就并不感觉奇怪了,更重要的是宋朝忠打这个电话来也不是针对这个的。 他们不知道孙泽生建设两座卫星发射场是为了什么?是亿万富豪的一种古怪癖好,还是先把他们当成公司来经营,获取利润? 谁知道,这厮会不会像佐助挑战市丸银那样,直接被秒杀掉,那结果可就悲剧了,他还没有得到子素,因此他根本不想悲剧。 听到欧阳毅说到刘俊伟和杨雪宁以及苏怡的事情,宋晨东表现出一丝惊讶来。 他这个县法院院长说起来是比县公安局长高了半级,但奈何人家公安局位虽不高,但权重,想让人家公安局低头是不可能的。现在叶庆泉的手下就当着他的面前,一点没给他面子的冷硬的回呛了他几句,他也没有丝毫办法。 先前,有大批的人死在了长河之中,因为抢夺海藻,只能靠肉身接触,不然的话。根本难以摘取,最可怕的是,那神秘的长河有无穷的束缚力,一旦挣脱不了,便会像那些浮尸一般。永远的死去,在长河了浮沉。 在没有开出翡翠前,就做好决定,省的到时候庄雅雯和刘俊伟都难办。 一瞬间,高位摄像机拍摄的画面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除了极远处还有点点光亮之外,整个机场都沉浸在了黑夜里,这时,B737的引擎声响起,飞机启动了。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他下意识想要朝着旁边挪一挪,但穆盈柔却直接伸手将他抱住了。 剩余的一人迟疑片刻后,自知败局已定,索性也破罐子破摔,直接汇聚全身灵力。在其咏颂完咒语后,挥拳往楚湘打了去。 陆争冷哼一声,一式“力劈华山”,以练气五层的强大灵力,用力斩来。 他总觉得,江承天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动真格,一直在隐藏实力。 毕竟国内的消息也不容乐观,一旦有其他对手搅局,对于陆氏集团来说,将会非常麻烦。 另一个则在拼命地阻止他靠近,不能把自己的不幸带给她,不能毁了她现在的生活。 他的投影被破,岂不是说,有一个比他还要惊才绝艳的天骄诞生了? 明淮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在她过来的时候才微微张嘴,烟雾罩了江柚一脸。 趁着几人聊天的间隙,南倾和牧稚去换了衣服,祁郁开车几人前往餐厅。 “子木大人。”吕天明抱拳回应,旋即有些疑惑起来,他自问自己炼制的丹药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见夏柯俊如此的催促,就连一贯大大咧咧的边彼岸,都有些感觉到事情的严重程度了。 ------------ 我是作者朋友 你们好,我是作者朋友,作者周一做手术,家人把电子设备从病房带走了,他托我向读者致歉转告一下,他需要请假一天,最迟不超过两天。 不好意思 ------------ 第一百八十六章 那是我们的指挥部 “我们真要这么做吗?” 前线指挥部山谷里,大雪纷飞,在黑夜之中依旧反射出了一些光亮,两个孤零零的“雪人”身影在悄悄的往前走着。 如果视角拉近,能看到满是雪花覆盖的人影下面,露出的正是徐青和雷公两张熟悉的面孔。 “不是做不做的问题,而是外面的形势一天比一天严峻,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你们 昨天白以枭带纪甜甜去了动物园,前天白以枭带纪甜甜去了风景区,纪甜甜都没有抗拒,可不曾想到,带纪甜甜去游乐园,却会遭到她的拒绝。 邦古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撑着伞缓缓向着姜云逃离的方向走去,脚步坚定而沉重,每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痕。 布伦特福德队免费提供了路费和球迷的门票,所以也有将近100名球迷跟着球队来到了格里芬公园球场。 “凶手?需要从那支银簪入手查探,看这支银簪到底是谁的?”长孙冲道。 林北城坐在电视机前,最近也没什么电视剧可以看的,碟片也差不多都看过了。可林语析还在厨房里倒腾着,他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的进房间。 卡尔完成收购的那一天,旧金山,美洲银行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英冠冠军的颁奖仪式并不像英超冠军的颁奖仪式那么隆重,加上主队在最后一场比赛被人虐了5个球,这场颁奖仪式只是走了过场就匆匆结束。 半诱-惑半威胁的说完后,某个精——虫上身的男人加重了呼吸,听话的跟上了甜甜的脚步。 在这支球队里范佩西被看作是球队的技术和精神双核心,所以的人都在祈祷他不要受伤。 晚上九点左右,回到家的丹福斯给维吉妮亚打了一个电话,但维吉妮亚没有接他的电话。 周然冉手撑着门,没有关上,也没有更拉开,就那样隔着门的一条缝看夏裴知。 随着唐三成为傻子,顾海等人退去,也没有人再来打徐枫钱的主意。 然而,面对几人恐怖的杀机,秦尘却是冷眼凝视对方,脸上非但没有丝毫胆怯之意,反而勾勒出一丝淡漠的冷笑。 有哥哥嫂嫂的照顾,还有哥哥的“军人”身份在,父母也能够安稳度过晚年。 薛姨妈走来,贾珝也是礼貌的起身。见薛姨妈要给他行礼,连忙侧身避开这礼。 巴卡喉咙干涩,“咕咚”一声吞下口唾沫,抓起卫星手机,拨通了领导的电话。 贺炎也是震惊了,下午自己和机器人战斗过,深知机器人的强大。 也就是说,短短一夜,她就赚了64万美金,换算成本国货币,就是400多万了,比她这些年加在一起都还多得多。 “今晚你别走,在园子里住下。”贾珝抱着元春说话,却抬头去看抱琴,抿了抿嘴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帝直接的言语引起了不少人注意,林怀德更是脸色难看。 所以,即使道武潇手中的法诀凝结在了那里,却再也不敢继续下去了,一旦继续下去的话,怕是要迎接雷霆之一击了。 胤禩的脸冷下来,眉间死气沉沉,他接过母亲手中的酒饮下,只觉得胸腔里痛得更加剧烈。 当两名修士一闯入其中,上方燃烧的火焰,好似遇见了什么可怕地事情一样,竟自动向着两边分开了。 此时即便是在五十六级这里,她都已经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强大阻力,她居然有这个自信说出一百级阶梯,她是应该说她太自信呢,还是太自负了。 ------------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他们在火海中永生 一 当徐青和雷公抱着一大堆枪械装备回到七连的时候,哐当哐当的轻微金属撞击声惊醒了大多数人。 刘志毅本来就睡不安生,余从戎和平河带人走后,雷公说没什么事,可他心里总是颇有疑虑,刚刚外面又发生巨大爆炸,大家伙都非常紧张,没有一个人再睡得着了。 他作为一排副排长,别看他年轻,做事很稳重老练,梅生和千里不在,另外两个排长也不在,他就临时拉起警戒担起了责任,听到响声他马上第一个翻身起来,一看是徐青,才顿时松一口气。 “万里,雷公,我可算回来了!我跟你们说,余从戎好像不见了,这事不大对劲,我想……”刘志毅爬起来,走上前马上就要说话,忽然在洞口外面抛洒进来的月光下看到满地的装备,后面的话生生吞了下去。 他愣了一会儿,脸色微微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抬起头来道:“你们难道是要……” “组织批准的。”徐青看出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道。 雷公也呵呵笑了起来,只是话语中十分严肃:“小刘啊,把大家叫起来吧,这回是真有大事了!” “好。”刘志毅一看他们这模样看来早就知道了,顿时把刚刚想要讲的一肚子的话全部憋了回去,他马上往洞里跑去。 战士们其实都早就军装穿在身,对刚刚外面天空中的爆炸声,互相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听到命令很快就组织起来。 徐青走到洞里面,大家已经整齐立正住,旁边还有一些伤员也被惊醒了过来,好奇的看过来,但是七连旁若无人。 “有两件事,一件好事,一件坏事。” 徐青站定住,然后看了一圈道。 队伍里鸦雀无声,他们都看到了门口的那一摞子枪械,心里有所猜测,个个摩拳擦掌,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要是余从戎在,这时候肯定早就直接插嘴问他,一时没人搭腔还让他有些不适应,不过徐青也不浪费时间,马上继续开口道:“好事,大家相信应该都猜着了一点,没错!咱们的装备要回来了,也能直接上战场了。” 还没等大家交头接耳的欢呼,徐青又道:“但是,坏事也来了………现在外面战争形势非常严峻,有了枪,我们马上就要直接上前线,因为这里已经没兵可打了。” 众人刚刚火热起来的心,又顿时被浇灭了一些,不过没人眼神退缩,他们早就习惯了这个敌我力量悬殊的战场。 刘志毅道:“那我们就上。” “没错,上就上,怕什么?”梁有地在人群里喊了一声,向后招手道:“一排的你们说是不是。” “是!” “臭小子,就你们火力排这些人不怕吗,老子炮排差哪了,我们七连哪个怕了。”雷公在旁翻了个白眼笑骂道。 徐青眼看人堆里很快有人发现余从戎不在,周围还有一些其他友邻部队的伤员,他连忙开口道:“好了,这不是要求大家怎么样,而是给大家打个预防针而已……” … 他说到这,语气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看了看人群,点了几个人道:“梁有地,你跟刘志毅先把一排武装起来。” “李持正,你和方强,巴龙他们准备二排,其他人自检枪支弹药,我们马上就出发。” 说完,他又扭回头来道:“雷公,炮排……” “放心,交给我了,炮排现在没炮也不打紧,不过回头你可得多送些给我?”雷公摆手道。 徐青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好,回头让美国人好好‘送’些过来。” 大家到洞口自主拿枪拿子弹,梁有地听到命令,脑子一转,看了看之后忽然一愣,然后就想问:“我们排长……” 刘志毅止住他:“行了,别浪费时间了,待会告诉你,赶紧分武器。” 徐青在这里没有其他人了,他摇摇头道:“没事,我跟你们说说。” 大家伙正在拿武器,听到这话一边欣喜的抱着武器,一边竖着耳朵听着。 “余从戎,平河,宋卫国,钟定一,他们四个,因为些误会已经先我们一步上了战场,现在应该在黄草岭前线。”徐青缓缓的道:“我们此行除了打仗,大家记得留意,看到他们,我们就把他们一起找回来。” 众战士一听,心里有很多疑惑,他们为什么会先走一步?尤其是火力排的人,受的冲击最大,自家排长居然先走了,心里疑惑不仅没有解除,反而有些更多。 不过也有人马上就明白过来,像门口值岗的战士,此时才恍然大悟,像刘志毅,心里微微若有所思像梁有地,他也反应过来刚刚为啥老觉得今天大家说话少了点什么东西。 直到现在徐青这么一讲,他才知道……哦,原来是少了张余从戎的嘴! 徐青没说那么明白,但七连都不是傻子,这种情形下很快就有不少人猜测到了真相,没有大声叫嚷,仅口口相传,七连上下全体很快就全都知道了原因。 七连心里郁闷的同时,不少人也很紧张他们四个人的安危。 等到梅生和千里被战士去指挥部另一个部门找回来后,七连已经大变了一个模样,他俩惊奇的发现大家居然都佩戴上了枪支和大量装备。 千里于是问徐青发生什么了,他一五一十报告了出来。 “胡闹,这么大事为什么不报告?”千里听了他的陈述后,脑瓜子里嗡嗡的,他和指导员对视了一眼,没想到才出去两天七连居然内部乱成了一锅粥。 “谁让你就一个人扛的?七连是个大家庭,大集体,而且……我是你哥。”伍千里直接道。 雷公凑了过来,提着枪在上油,他干笑道:“这不是怕你担心,在情报观察室容易分心。” 徐青没有说话,千里看着两人诚挚的眼神,心里虽然有些怒火,但知道当务之急不是责怪这些,他很快便调整心情道:“行了,万里,你准备怎么做?” … “现在就是要去追上他们,都是去前线打仗,不可能落下他们。” 千里点头,梅生把枪一把把的递过去,听到了这话,转过头来给大家伙说道:“我们加快速度!” “我是受伤了,可我没残废,下次必须告诉我。”千里拿着枪准备走,没几步又回过头来叮嘱道。 徐青含笑点头。 队伍很快出发了,新拿到的装备并不是新装备,都是些换下来的零部件居多,许多都是老式的枪械,比如他们刚刚入朝时所携带的莫辛纳干步枪。 这玩意一打一颗,子弹不能连发,他们一路上早就很少用了,没想到现在又用了上来。 此时,七连要上前线,最后几个伤员很快就被转移了出去,卫生员们也随队出发,而山谷里,驻守在这里的守军已经不足几十个。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李政委,原本他还想见那位胡乾秀胡参谋长一面,但地窖的武器被他搬空之后,指挥部已经转移到里面,封闭式的开始秘密部署。 “怎么了?” 千里回过头来,看到徐青望着后面发呆,连忙问道。 “没事,出发吧。” 徐青笑着摆了摆手。 徐青出发了,跟他们一起出发的不止他一支队伍,李政委亲自带队的还要先行一步,已经上路了,而跟着他们的是警卫团而原本一些守卫、轻伤兵组成的敢死连。 他们在出谷前还是一路,出了山沟沟里,到了公路延长部分,很快都各自钻入了更冷更寒的树林子里,各走一边,向着黄草岭偷偷跋涉而去。 路上走了很久,这里离黄草岭一带阻击地点,不算很远,大家要往前走就能听到隐隐的交火,但明明听到很响,却始终靠不近。 “天亮了!大家把握住,到前面休息……” 徐青看了看表,七连此时个个负重不多,于是再次加快行军速度,不过半个多小时天已经亮了,越往前走他们便更加谨慎,沿途的轰炸迹象也目睹在眼底,越靠近黄草岭中心地带,看到的场景越是触目惊心。 忽然,前方出现了隐隐的汽车开动声,这在清晨的雪林子间特别清晰,千里在左,徐青在右,纷纷举手,不用吹哨队伍就迅速蹲下,披着披风隐藏在白雪遮掩之间隐蔽。 “小心点。” 千里对徐青轻轻说了一句,余从戎、平河、宋卫国都不在,徐青只能亲自带几个侦察班战士往前探。 这一看,大家都微微童孔一凝,因为弯弯曲曲的雪林间,有三四辆汽车在往这边开,汽车前方几十米的地方有几个人在侦查探进,那行走侦查的手法和模样跟他们如出一辙。 “好像是我们的人?”旁边的战士小声道。 “是,我看见一个工兵营的家伙,他就是我包扎的。” 他说完,马上又有战士认得出来,语气中微微带着些一些欣喜。 侦察班战士往往身兼多职,刑讯,侦查,杀人,潜伏,危境生存,战场急救都学了那么一点,在战地医院帮衬很多。 “是自己人。”徐青点头,他仔细的向四周看了看好几遍,并不是陷阱。 他摸起哨子,在林间吹响了起来,那看到的战士很快停下,喜出望外,吹哨回应,很快汽车也停下,一堆穿着棉服和美国军装的伤兵们跌跌撞撞跑了下来,双手朝着林子里用力的挥着手,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不敢放大声。 从长津湖开始 ------------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他们在火海中永生 二 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怀疑的了,服装,人脸,暗号都对上了,大家都摩拳擦掌,刚刚得知已经无兵可打后,不少人都心有戚戚,这下又见到不少人,顿时喜上眉梢。 “余排长他们会不会在这些人里面?” 一个战士的话让徐青心里一动,他尽管没有在跑下来的人群里看到,但说不定这些人是一起的,有些消息。 他马上道:“走,我们下去接人。” 他首当其冲,带队在第一个,大家也跟着从林子间爬起来向前面跑去接应,那些伤兵们更加兴奋激动了,他们在高兴的喊着:“是我们的人,我们回大后方了!” “没事吧。”徐青没有寒暄,上前扶住一个跌跌撞撞的战士,然后开口道:“你们打哪来的?” “我……我们是……工兵营,打了两天了,差点被当了俘虏给打死,刚被人救了。” 说话的这位战士,嘴唇发白发干,说话有些哆嗦,这是体内失血过多导致的,徐青看到他腿上有个严重的枪伤,连忙马上交给身后的人,给他喂水喂药。 战士们这才看到这些伤兵身上伤势并不算轻,不少人手上被扎了针孔,打了绷带,包扎手法就是他们战地医院给传出去的,不过一路奔波过来,不少人的伤口又被崎区的山路震裂了。 徐青看着这些,心里若有所思,不过这时候不能耽搁太多,他马上命令把车开到路旁山沟里,然后后面七连众人也围了上来,大家这些天已经驾轻就熟,马上组织人手对他们进行重新包扎。 他往汽车旁边看了看,车上都是装备,没有见到他们想找到的人。 “同志,谁给你们包扎的,知道他们去哪了吗?”徐青反过身来,蹲下来小声问一名战士。 旁边雷公连忙问:“里边是不是有一个黑头虎脑的战士,讲话四川口音,为人咋咋呼呼的,性子很急。” “你放心好了,他们都是我们连的人,我们正想办法和他们赶紧汇合呢。”徐青看出了他有所顾虑,马上又道。 问话的战士犹豫了一下,道:“我们是被路过的兄弟部队战友救了的,没有问姓名,不过……我看他们应该是往正面战场去了。” 战士一边受包扎,一边抬起另一只手指着前边东北方向的山岭。 徐青看了过去,那无疑是天边红光火光最盛的地方,也就是黄草岭的正面战场。 他重新蹲下来,看着刚刚那名战士,问道:“他们没说具体要去哪儿吗?” “没,他们讲要执行秘密任务。”战士直言道。 神他妈的秘密任务…… 徐青不禁内心无语,余从戎这是一套又一套的。 他又问了几句,很快,就从话语中了解到他们这支队伍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遭遇到余从戎平河他们,被救了下来的。 … 再又问车上绑着的几个蓝眼睛的美军俘虏,从昨夜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一件件的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了。 伍千里过来问:“怎么样?” 徐青正回想着俘虏说余从戎大发杀戒,他有些愣神,听到千里询问,他站起来掩饰住表情,道:“是余从戎那家伙没跑了,四个人,都对上了。” 千里跟梅生、千里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点点头,不过面上没有放松。 徐青看着大家比较严肃,道:“不用太过担心,这些枪支弹药就是他们几个留下来的,他们带走了一部分,足够自保,而且有平河在旁边看着,应该不会出大事情,我们尽快追上去。” 梅生不解道:“平河平素最为冷静,怎么不把他们带回来?” 雷公摇头:“余从戎这小子的脾气,估计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大概中途是发生了什么也说不定。” “行了,不管怎么样,继续上路。”伍千里说道,“前面估计敌人众多,刚好有了这些新装备,我们的力量又有所增加。” 徐青点头:“我看了一下,有枪有炮,全是美式装备,赶紧差人给分了吧。” 雷公马上应了,叫来战士搬运,因为加了几辆汽车和大量装备,负重又有变动,七连便在这里紧急的变动调整起来。 后面刘志毅抬着一箱箱枪炮子弹,然后忽然跑过来问道:“我们刚拿了指挥部里的枪,这些要不要分出一部分运回去。” 大家看了一眼,都在思考,徐青微微皱眉,开口道:“不用了,指挥部里能上前线的都上了,这批武器运回去也只能吃灰,我们带到前线,遇到有需要的队伍就分给他们些,物尽其用。” 千里点头:“这倒不是为一个好办法,行,那我们就……” 正说着,地上一名脑袋上绷带包裹严实的战士忽然挣扎起来,指着天的那一边,双手胡乱挥舞着:“火,火,火!” “什么火?” 众人一愣,朝着他指的方向扭头转去。 只见他们来时的方向,山脉天际飞起来一片火海,是真正的“飞”了起来! 因为速度太快,腾腾的火光像冬天里的雪花,又像是烧开煮沸的开水,在平地之间突然炸起,万丈光芒倏然升上清晨的天空。 眼前的火光生存的光亮在白天里也清晰可见,天上彩色白色黄色密布的清晨白云都被照的亮成了一片,早晨如同正午,天空如同放光,火红的光照耀着所有人的脸颊。 还没等众人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下一刻,就从那个方向飞来了几十架的飞机,哗啦啦的呼啸就要从他们头顶而过! “所有人趴倒,就地掩护!” 徐青下意识大喊一声。 众人被震惊住刹那,不少人惊魂未定,还站在原地,不过在徐青的大喊声中,战场上生存的本能让他们马上拉着所有伤员往旁边跑去。 … “趴倒!” 伍千里也在大喊,汽车已经管不了了,不少战士还慌忙的从上面搬运物资,徐青见状拉起几个人就往旁边躲去。 天知道飞机会不会投下弹。 呜呜呜! 战机像鹰隼一般过去,一阵一阵的,刚刚从远处看,只是几十架的样子,可这下从头顶轰啦轰啦地飞过去,足足一波又一波。 它们在低空中呼啸而过,引擎发动声带着尖锐的利啸,掀起了满山的雪花,冷风和气流,造成的声势异常浩大。 所有人的都脸色变色。 足足过了十多秒后,声响才全部消失,似乎没有发现他们。 “保持警惕,先不要起来。”徐青喊了一声。 他喊来几个侦察班战士,叫刘志毅领着王小四他们往旁边警戒,他自己则快速登上山顶,偷偷趴在石头上面往四处张望,过了一分多钟,发现四处没有搞回马枪的战机才松了口气。 他往下挥了挥手,七连紧张的氛围才解了下来,所有人都吐出口气从林子间慢慢爬起来。 刚刚慌慌张张躲避,匆忙间,不少伤员又再次二次受伤,大家马上进行紧急包扎,从雪窝子里,沟壑里拉起一个个人来。 千里他们在山下喊了徐青,小喊了几声,但他没有回头。 众人脸色一变,以为出了什么事,马上跑了上去,然而下一刻,十几人跑到山顶上就看到徐青在那直直站着看着远处,一动不动。 大家下意识同样转过头看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再也转不回头来。 “那是……” 雷公目露不可置信,结结巴巴的道。 远处无数银装素裹的大地,往常在清晨间,应该是余晖未尽,大雪封盖,可此时天空和大地已经被共同染成了红色,那是火,也是血,在白雪皑皑的地面成了同一种颜色,硝烟和火焰在那里无声燃烧。 很明显,是刚刚那一架架疾飞而过的战机,投弹所致。 而那个方位…… “我们的指挥部,没了。”徐青声音微不可闻的道。 大火包圆了方圆几里,核心地带就是他们刚刚过来的山谷,他们那生活了几天的战地医院,整个五十八师的联合团指挥部…… 爆炸余波燃烧了多久,众人就目瞪口呆的看了多久。 白雪在融化,蒸腾的热气飘在半空中,并不温暖的朝鲜清晨阳光洒下来,造成了一片片的冰雾灰霾,凝固的汽油火海却始终还在肆虐,不曾停歇。 所有人都沉默了,面露出哀伤和不忍,那是古土里部队大本营啊,怎么会突然没了,可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却告诉他们眼前并不是幻象。 “还有谁留在指挥部?”梅生喉咙咕噜了一下,忽然问。 雷公说:“首长们……好像都在……” 经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马上又想起了更多,童孔不自觉的放大,脸色变得铁青,如果是……那就出大事了! 千里、梅生都勐然看向徐青,他在指挥部本部直接工作,最了解那里的动态。 徐青目光中只流露出深深的哀伤,没有说话,他的确是最了解的,也正是因为自己了解,所以才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清晰记得,李政委告诉他山谷里驻扎的最后几十名警卫兵都全部派了出去,指挥部里只剩下几位首长,包括几位团长……包括师参谋长胡乾秀。 他不知道还有几位首长在那,但他知道为了死战胜利,他们身边几乎没有留下一丁点的防护力量。 徐青脱下帽默哀,其他人也都低下头来,所有人都知道,在这样的爆炸火海当中,钢铁都会被融化,志愿军官兵就算是铁打的,也不能够幸免。 他们这一站,便都站成了凋像,在铁树银花大雪纷飞中哑口无言,沉默了良久。 “接下来怎么办?”雷公干涩道。 “我们的任务,找到他,找到他们。”徐青喃喃道。 哪怕这里站着最后一人,他们也要完成任务,继续战斗。 从长津湖开始 ------------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望你一路平安,永远平安 七连在原地立下了空冢,标记了方位,刻下了简单的墓碑,徐青回想着他的指挥部遇到的一个个的干部,姓名,事迹然后全部记录下来。 他不确定那些人,是否已经全都死在了这片火海里,那这些人的姓名,职务,部队隶属都不能搞错。 有些事必须得做,有些东西必须记录下来。 人如果已死,便不能再补救什么,可火海中的垒垒忠骨却不得辜负埋没。 他不愿见到七十年后,人们连出现过这些人都不知道,在这异国僻乡寒冷积压之地,只找到几块孤零零的骨头。 他只想要有更多的人,了解到这些在无声中牺牲的战士: 胡乾秀,志愿军第 师参谋长,湖北阳新人。13 岁偷偷瞒着家人加入工**军,抗日游击队,先后任战士、班长、排长等职。1931 年,胡乾秀被推荐加入中国**党,胡的家人春天收到胡乾秀来信中,胡称自己已外出“做生意”,“现在生意形势很好,可能很快要做到家乡来了,哥哥在家不用担心”,满心欢喜,跃然纸上。1949 年新中国成立,直至战争结束,胡向家人坦白,家里才知道家里排行最小、年龄也最小的那个弟弟胡乾秀,此时已经是华*野*军的一名首长。 年,胡乾秀进入南京某军队大学深造学习。同年,朝鲜战争爆发,胡主动中断学业,与怀有胎儿、即将分娩的年轻妻子告别,然后毅然奔赴边境战场。 日,古土里美军主力总退却,下碣隅里机场已毁,陆战一师七团主力部队开始进行海、陆、空多面包抄,在古土里掀起大范围反攻,旨在消灭这里残存志愿官兵,于古土里备用小机场基础上,再造撤离港口航线。 五十八师此时实际已无再战之力,一万多人部队只剩四百余人伤兵,胡乾秀将他们编成四个敢死连,亲自上阵率领进行反击,准备一举夺回黄草岭高地。正当胡乾秀如往日一般皱眉研究部署战斗时,美军飞机却意外发现了指挥所的大概方位。 上午时分,美军战机进行大轰炸,大批炮弹以及燃烧弹在山野间被投下,呼啸一片的尖厉声与熊熊燃烧的烈焰中,包括胡乾秀和一七四团郝亮政委在内的指挥所全体首长、干部、干事和警卫员,全部葬身于火海之中,于晨间壮烈牺牲。 “老虎死了!”当消息层层上报,报到二十军五十八师师长黄朝天的手里时,他还十分错愕,不敢相信自己手底下最优秀最年轻的参谋长,就这么没了。 再三确认之后,军部不敢延误战机,立刻上报承芳洞九兵团、志司总部,消息很快传到了国内,直达中**委,甚至中*海伟人深夜办公的桌子上,惹起一声叹息,并亲笔签署下了一张烈士证书。 胡乾秀是朝鲜战争里,我国牺牲的第一位高级将领,也是长津湖战役中牺牲的最高级别的指战员。他的事迹永远留在了共*国历史的天空中,灼灼生辉。 胡生前育有两子,在他牺牲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就在二十天后,他的第三个小儿子,在南京军区*总医院的病房里哇哇大哭着降临了人间。 “同志们!拒用银元,打击银元投机贩子,这不是我们单单一个人的责任,是咱们南京上上下下全体市民们的共同责任和义务……” 大街上,有线电车上站着一位绿色解放装的男子,正拿着铁皮大喇叭向街上动员,路边的路人都在认真听着。 “军管会又在宣传,我们去听听?” “听什么听,你个花头精,要买早就晓得买了,人民币,晓得不,咱们自己的发行的钱,你个小气吧啦的,我跟你讲哎必须支持!” “行行行,回头我不收银元就是了……” “哎?听说北面打仗了?” “跟谁啊?” “跟谁?你不看报吧,还北面?矬头矬脑的,你头伸过来,我告诉你……” “老张,别装个跟人五人六似的,这个消息满大街的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哦,不就是跟美国人在打蛮。” “哦哟,你稍的不得了,话那么多?” “真的假的啊?美国佬啊?我的个乖乖隆地咚,他们这假模假样的,刚刚帮旧政府这就又干上仗了?这事他们办的是真有点孬哦。” “外国鬼子嘛,不都一个矬样——赖痞子一个个的,前些年哪些个飞行队胡乱吃喝,拿军官券票废纸一张付,你看过他们正经给过钱了?” “也不知道打的怎么样了,最近一直在征兵,不会又打到我们这吧?” “要不得要不得,我们现在是解放了的新中国,谁敢欺负我们,美国人也不行!” 大街上讨论声议论纷纷,到处是人流。 彼时,新中国江南金陵的老百姓们尚不知十几万人民解放军正在寒冷的异国他乡孤军奋战,消息传到南方来,还有些不明朗。 坊间口口相传,大家只听说北边又在打仗,党的部队在替大家保家卫国哩! 这时候,镇压反*命土匪恶霸的运动正热火朝天的进行着,老百姓们自告奋勇,在大量工农无**级的火热建设下,城市和农村都百废待兴,人间充满喜乐。 大街小巷中,工人干劲十足,农民感受着土地改革的兴奋与喜悦,工农学校成立,妇女兴起解放运动,人人欢天喜地。 金陵刚刚重新划分城郊区,玄武区时称第一区,以区分旧一区,南京军区总医院就位于此间辖内。 医院外面的大街上,一家新银行刚刚在这里开业,人们争先围观,公安警察人流中观察着可能存在的旧势力匪徒特务,保护着人民安全,到处一片迎接过年的祥和新气象。 视线拉回医院内。 胡乾秀年轻的妻子诸云娟,正虚弱地躺在医院护床上,房屋简陋,却干练整洁,她看了看窗外大街上热闹的人流,又回过头来小心照看着旁边摇篮里的新生儿,脸上温馨带笑。 此时的她,还沉浸在新生儿健康无碍的喜悦中,不知道丈夫胡乾秀何时归来,更不知道丈夫的死讯。 咚,咚。 病房的门被敲开,诸云娟抬头看去,是丈夫的老战友沈云章的爱人来访。 “你怎么来了?”诸云娟含笑着,就要起身。 “哎,躺着,躺着,我就是来看看,你别乱动!” 沈的爱人赶紧上前扶住她再度躺下,然后把果篮放在一边,嗔怪道:“我说小诸同志,你也是,多大点人了还不知道轻重,好歹自己也是医生,咋不知道这时候好好休养呢?” 沈云章此时任一七五团政委,他和丈夫胡乾秀是亲密革命战友,一同去前线打仗了,连带着她和沈的爱人也关系密切。 诸云娟摇头笑着说:“哪有……” “还没有!你瞧怎么着?我昨个就听护士说,哎——那十二号产房的诸军医呀?非要起来回岗位上,人是真敬业,被一干人劝了还不行,走廊遇上看病的老军人家属,还拖着病体跑过去帮忙!” “哎哟哟!小诸啊,你说这女位同志是谁呀?”沈爱人夸张的说道,但是语气中并非是责怪,而是无奈。 看着诸云娟害羞笑着的神情,她微叹了一口气道:“我的个小祖宗哎,不是不让你上岗,这马上冬天了,外面风大,这坐月子的产妇哪能被风吹呢?” 诸云娟只是笑。 “你说你可真是,一点也不省心,你家老胡也不知道寄个信回来关心一下,我就没见哪个女同志比你这脾气还犟……” “沈政委写信回来了吗?”诸云娟笑着说。 “他那榆木闷头,还知道写信?我只求他啊……全须全尾的平安回来了就行。”沈爱人刚刚还嘴利的,现在说到自己家了,马上变得磕磕碰碰起来。 诸云娟笑着:“没有信,那不就是最好的书信嘛。” 诸云娟是江苏常州的姑娘,二十岁就加入部队当了医生,在南京军区总医院也干了快一年多,作为一名军医,她非常理解丈夫的做法。 他们都在部队工作,战斗,相识,结成革命友谊,甚至连结婚生孩子都在部队里,领导、战友们都给了他们祝福,可尽管明明都在同一支部队,却也常常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 每次回到家中,突然推门打开看到丈夫拘谨的身影和笑容,是她一年中最开心的时候。 也只有在家里的这时候,丈夫胡乾秀才会露出柔情的一面,而一到军队中,那个铁面无私的“老虎”参谋又回来了…… 她正想着,思绪被说话声打断了。 “诸云娟,诸云娟,是哪位同志!” 门外有声音传来,在走廊里大声呼喊着。 诸云娟一愣,说道:“好像是喊我的,我去看看。” “不急,我来,这啥人啊,在医院里大清早的这么大呼大嚷的,让不让病人休息啊……”沈爱人却直接摇头,起身打开门出去了。 诸云娟竖起耳朵听着,刚刚产后,她的一头乌黑长发,被剪成了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正好能听着一点声音。 “诸云……” “哎,哎!同志,你哪个单位的,不知道这里是医院,病人休息的地方吗?” “哎哟喂,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女同志,我这有一份急电报……从北京打来的……” “找我们诸军医?” “对,对……诸云娟同志……您认识吗……北京来的消息……哎,同志,你不能看!得本人拆……” “行了,行了,我是她姐,我签了,你先走吧!” “哎……这不合……哎……” 门关上,沈爱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牛皮纸封着的信封,她嘴里嘟囔着:“市邮电局的,被警卫拦了一通,又拿了通行证才进来的,不知道哪个单位的信,好像是寄给你家的……” 诸云娟早就急耐不得,她听到信,心里第一下并不是心喜,而是咯噔一下,因为她和丈夫胡乾秀约定过,打仗中无大事决不发电报。 “那我得看看。” “我给你拆吧……” “不用,不用了,嫂子。” 她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没有先拆开,而是仔细的看了看信封外边,封头盖着好几个红戳,有北京邮电局,中央**,军区总政,以及南京市政邮电局等五六个戳印。 诸云娟微微吸了口气,用手轻轻的把信封撕开,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手抄着一行字,她没仔细看清楚,只瞄了一眼,就手一抖下意识塞回了信封。 “哪个单位寄的,说啥事了?”沈爱人还在说到了外面那个不懂事的小伙子,回头看到她已经拆开,问道。 “没事,是老胡的老首长来信,问小宝生产情况。”诸云娟挤出笑容说道。 “哎呦,谭震林谭书记吗?他老人家可真是喜爱你家老胡啊,不过你家老胡也是真有本事,那打仗指挥的出神入化,老沈在家的时候就常爱提……” 沈爱人不疑有他,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位谭书记就在南方这边省政府任职,并非在北京。 也没有意识到诸云娟眼神逐渐空洞,湿润的水汽莹润了眼眶,她的思绪飘到了天花板,飘到了窗外,又飘到了万里之外的朝鲜,那个她从未去过,此刻却无比思念的地方…… 不知想了多久。 “哎,小诸啊。” “嗯?”诸云娟回过神来。 沈爱人说累了,坐下来拨弄了几下摇篮中孩子通红的脸蛋,“看孩子可爱的,我都又想再要一个了。” “对了,你说,这回你们准备给这孩子取什么名?现在新中国都成立了,大家都平平安安的,不如……叫晓安,或者晓新,怎么样?”她坐在床边给她削了个苹果,好奇问道。 诸云娟此时满心的杂乱。 但她强行止住心中汹涌的思绪,除了是一个女人,一名妻子,她还是一名军医,一位真正的党的儿女和战士。 是啊,丈夫要是知道了,会给小儿子取什么名呢? 长子出生时,恰逢日本投降,于是取名胡晓平,寓意赶走小日本,是为“小平”,后来老胡打淮海期间,二子又出生了,取名“晓淮”。 平安,平安。 三子,取“晓安”也未尝不可。 不过…… 仔细想了想。 “不了,就叫‘忆朝’吧。”诸云娟看着病房窗外,白鸽从草地扑棱棱地飞上天空,她努力噙住眼眶中的泪水,扑面笑着说。 相关 ------------ 第一百九十章 雪原上的全频带阻塞干扰 一 林子间,四个人呆呆的立着,鸦雀无声,心若死灰。 宋卫国嘴里一直毫无章法地念叨着:“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吧?” 他转头看见身边几个人,像是向他们寻求同意,可是大家都沉默无语,心里像是大锤碾过,失魂落魄着。 平河多想说声,这是假的。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爆炸不会骗人,战争不会骗人 五圣兽的气息刚刚放出,魔界极深的苍穹深处,突然释放出一股更加强大的气息,隐隐的已经超越了半步合道境,踏入了合道境。 那么好的发展机会,说不定可以成为叱咤风云的国际性大公司,看来这个梦想是注定要破灭的了。 既然已经看出庄家的手法,石磊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退出,他静静的关闭了电脑,回到床上。 平时的话,自己的成就点不过每天涨几百点而已。今天怎么突然涨了这么多呢?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次一品居和美食协会的比试,传得人尽皆知。 这也跟石磊估计的差不多,毕竟,超值消费的星级,跟他持有的额度息息相关。如今石磊的额度已经上涨到一千万,这区区十万元产生的超值消费,当然不算什么。 答应了?这么简单就答应了?夏娜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然后,当着村长和众多村民的面,饶名扬将3万元现金交给刘家老大刘建平,李云吉打刘金义以及饶名扬打刘家几个年轻人的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你这个败家子!老子给你买辆宝马,你拿去当二手车卖了,还借了那么多钱,结果就去给我学这个。真是气死我了!”熊正军骂道。 天剑宗所有的人全都怔怔的看着同样呆住的莫问剑,他此时脸色有些发白,头发胡乱的披散在背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接着又化成了失落。 话语说完,大概过了十几秒钟,平静的湖水渐渐产生了波动,最后更是向着两边分离,中间浮现出一个青石板,石板缓缓地打开,露出了向下的台阶,冲着几人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过去,身后的五人也是跟了过来。 就在辅助精灵答应的瞬间,在洛克旁边不远处,一颗超巨大的石头直接砸了过来,虽然没有砸到骷髅骑士,但这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 言归正转,陆羽也是一个想到就做的主,这就是他那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研究和探索精神,做完测试,两个不完美的轻身法印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当即将其崩散。 不过随之,他们又反应过来,事实就在眼前,敌军的确是已经崩溃了。 从眼下的局面看,只怕最终拿定的主意又是根据赵岩二人的想法来的。 结果他没有踹倒王辰,自己反而是被对方给踹到了,跟之前一样,还是被王辰的鞋底糊脸,只不过跟之前有所差别的是之前那次是右脸,而这一次是左脸。 何静见到王辰,顿时愣住了,待她缓过神来,脸瞬间侧到了另外一边,因为她不想以现在的姿态被王辰看到。 林逸有点紧张起来,这一冲动,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看来还是没改之前的毛病呀。 金陵城中,正式结束与梁国的战争后,进攻岭南的战争也迅速展开。 “这不就是隔墙有耳吗?哈哈,想不到自己做了一次隔墙之耳。”陆羽不免有些好笑。 ------------ 第一百九十一章 雪原上的全频带阻塞干扰 二 美国人大吃一惊,他们陆战队就是上来常常先喊一声“Grenade!”,然后大兵们在手雷的爆尘与烟幕遮掩中开路,无望而不利。 这是他们的惯用套路,作战常用,没想到坡下面的敌人也用上了。 几个士兵赶紧大喊:“ Hold your guns!Hide!(不要开火,快躲开!!!)” 嘭嘭嘭的几声闷响,手雷落入沙袋附近,炸起碎沙乱土一片,不过因为坡度距离有限,并没有造成多大伤亡,只有两名倒霉的士兵被炸飞,很快被人拖了下去。 其他士兵分明看到了余从戎的身影,哪里肯放过哒哒哒的拎着枪口直往他那边扫。 但是底下白烟弥漫的非常快,很快遮蔽大片的山坡,白烟的地方很快就看不见人影了,士兵们只能停下枪声辨别敌人踪迹。 而底下,在白烟不可知的看不见的地方,马上不断有放冷枪过来,又连着几人倒下,火力顿时被削弱。 这些陆战队员们纷纷吓了一跳,看着身边好几人胸口肩膀中枪,吓得往回缩头。 有人怀疑打的是不是友军,小声嘀咕着:“难不成是我们自己人?” “已经攻击了,就是自己人也得打下去。”旁边有老兵摇头。 闲话归闲话,他们这上面所有的士兵都刚刚看到了下面有好几个人,迅速拿着望远镜到处搜索,很快就有人惊呼一声道:“Look!那,十一点钟方向,有一个人正向这边奔跑!” 他的尖叫声很快吸引住山上所有人注意,目光顿时向着十一点钟方向,就见侧边坡间,地上匍匐着一个雪白的身影正快速的往上爬行着,爬一会儿,跑一会。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那是个人,但是这一点出,所有人都感觉到那儿的踪迹不大对劲,地上明显有脚印。 “敌人上来了……”他们吃惊的看着,然后迅速大喊开火。 正在另一边填弹,也准备往上爬的平河心里暗道不好,他转身喊:“快,掩护他。” 两人飞速窜了出来,不顾暴露身形,直接开枪了,因为山上的敌人同样也已经暴露,他们在沙袋上架着轻机枪就朝着余从戎那边集火,好几个脑袋都冒出,闪烁着亮光的钢盔在雪地里清晰可见。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用烟雾弹这样的装备手法,是徐青在七连当中做过也普及过的,他们几个也算习以为常,很快抓住时机,借助白烟猛攻起来。 宋卫国在石头后面,架起狙击步枪,左右开枪,冷不丁的就带走一两个人,平河和钟定一端着美式冲锋枪,不断压制敌方火力点。 余从戎翻身躲过射击后,便闭着嘴巴,一言不发装死人,他死死的将胸前贴着地面躲过几轮射击,眼见敌人火力被吸引,才再次往前爬动,刷刷刷几下,也没有人注意自己方才再度豁了命的往上挤。 很快,在敌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闷着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山顶附近。 于是就在平河他们还在拿枪射击的同时,沙袋后,两个士兵被换下重新装弹,刚刚补上来两个轮换士兵,余从戎就从雪地里飞快跳了起来,拿着冲锋枪扑了过去。 这一下子,这些美国大兵们可是亡魂大冒了,他们还以为刚刚那一阵往雪地里扫射,已经将地上那人打死了。 没想到这一激灵间,这人又突然冒了出来,而且是完全不怕死的扑了过来。 有人吓得脸色苍白,张目结舌,也有人下意识调转枪口就要往他扫射,而余从戎低吼一声,手指扣动扳机,人在半空中,子弹已经随着枪口的火星啪啪啪的宣泄出来。 嗖嗖嗖嗖嗖嗖。 肉眼可听见噗噗噗的入肉声,混合着子弹穿梭尖啸音,顿时在这处沙袋后面响起,工事上两个正匍匐在沙袋上的士兵连吭都没吭,顿时丧命。 而在里边侧下方正半蹲着收拾弹药箱,在装着子弹的另外两个家伙,手忙脚乱的拿起枪问他这边扫射。 余从戎一梭子打完,整个人已经翻落了进来,他哪里等得及这两人打到他身上,直接大吼一声,哇哇大叫的拿着枪托朝他们头上舞去。 呼呼,呼呼! 噗…… 这下大力攻势之下,胡桃夹木的枪托伴随着枪上的肩带,在半空中挥舞出凌冽的呼呼之声,然后击打在一人的太阳穴上,打的脑壳崩裂,红白直飞溅。 这他的动作不仅把敌人骇个半死,就连山下的平河、宋卫国等人也吓了一大跳,他们下意识喊了一声“余从戎”,然后赶紧往上跑来,前来支援。 哒哒哒的脚步声,他们一边打一边往上跑。 几个沙袋拧在山边四周,余从戎这边啪啪两下打死两个人,那边瞬间就看见了,几个大兵什么话都不敢说,无比紧张的拿着机枪朝这边扫射,也有人拉开手榴弹环朝这边扔了过来。 余从戎身体飞快翻滚两圈,躲进沙袋后方,然后把尸体挡在身前,下一秒,只听见耳边轰的好几声巨响,黑土飞溅,炸的他耳膜都嗡嗡直响。 刚刚目睹了指挥部被炸的他,心里原本就是怀有怒气,加上被这些敌人们一激,更是怒不可竭。 他勃然大怒,不管不顾拿起刚刚装弹那几个士兵手上的枪,朝着对面沙袋后突突突的扫起来,另一只手也在往弹药箱里掏手榴弹,看也不看,咬开拉环,甩开膀子就往对面扔去。 余从戎一颗一颗的咬,一颗一颗的扔,完全不惜命,杀红了眼,嘴里念叨着:“老子打死你们!老子打死你们!我叫你们炸,叫伱们炸啊……” 但他话没说完,好几个手雷他也没分清楚是什么品种,直接扔了出去,有几个稀里糊涂的落在弹药箱和沙袋上,噌噌的冒起火焰黄烟,有的是烟雾弹有的是标志燃烧弹。 无巧不巧的,有一颗炸了开来,轰的一声连带着炸起了他们的弹药箱。 轰! 然后附近其他几个沙袋围着的弹药库在火焰波及之下同时爆炸开来,那一块聚集了最多的十多名士兵,他们身上携带的子弹、手榴弹、火箭筒还有各种不知道什么的东西,一时间全部被引爆! 只听得哗啦一声巨响,顿时像煮沸的开水一般挤压着,在某一刻挤过了临界点,烟尘雪雾混合着人的尸体、残块与血肉在这雪岭山顶之间“嘭”的炸了开来! 还有惨叫,没有哀嚎,就连余从戎自己都懵了,巨大的冲击浪波也直接将他掀开来,直接撞飞了两块沙袋,狠狠的后背心落在地面上。 “轰。” “轰轰轰……” 正在往坡上跑的几个人呆呆看着那好几团足有几十米高的烟云,他们不是没有看过爆炸,但是如此近距离,又是余从戎搞起来的,实在没有什么预兆,让他们神经一懵。 其中宋卫国离的最近,他看到余从戎突袭到山顶,吓了一跳,于是一边开枪掩护,一边嗖嗖的跟着窜上去。 可他还在路上,山顶上浓浓的黑烟和响声点一窜几十米高,震的他脚下滑跌倒,压倒在地面我过了一波波的炸飞冲飞的杂物,足足过了二十来秒后才站了起来,镇住脚步,一脚深一脚浅的加快速度往上跑。 “余从戎,余从戎……”他跑上来,一边朝地上扭动着还没死掉的敌人补枪,然后立刻在灰尘烟雾中寻找余从戎的身影,大声呼唤。 平河也疯了似的跑了上来,钟定一呼哧呼哧喘着气跟着,他们上来环视,山顶上简陋的沙袋工事已经被夷为平地。 敌人们有一个算一个的全躺在地上,大部分都爆炸中没了声息,少数还有几个,宋卫国已经红着眼睛在噗噗噗的往他们身前补枪。 “人呢?余从戎,你在哪!”他喊道。 平河也在扫视,钟定一忽然叫了起来:“在这。” 他们赶紧赶过去,发现余从戎躺在沙袋后面,这里原本是一处弹坑,他被炸飞躺在这里,被浓重的黑色土灰埋住了。 “快,把他拉起来,不然会没呼吸的。”平河道。 然后他带头在弹坑里扒灰,拿手掏,拿枪像铁锹一样往外挖,三个人足足挖了一分多钟,可想而知刚刚的爆炸激起了多大的灰尘。 终于,他们把余从戎弹得起来,平河用力的给他拍背,余从戎呛的咳了好几声从鼻间口里吐出好几口浓土灰,咳嗽了几声后,发现没什么大碍,只是被震了个半晕。 “你这么拼命干什么,你疯了不成!不是还有我们吗?”宋卫国很不高兴,大声道。 余从戎晃了晃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刚刚被闷得满脸胀得通红,这时被他们几个人扶着,赶快清醒,爬将了起来。 他甩开了衣角,整理好衣领,将身上的军服整理的一丝不苟,他看着满地的尸体也有些惊讶,“我没疯,老子就是在报复他们。”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二章 雪原上的全频带阻塞干扰 三 十二月八号夜间极为寒冷,气温急剧下降零下三十多度,伴随着呼呼嚎叫的寒风,只要在野外的一切事物都在低温下被冻住,哪怕这时候已经是白天,太阳照常升起,路旁的树枝荆条上挂满的一串串冰霜也不见得融化半分。 当七连戎马赶路的时候,谨慎的侦查战士很快发现了一块废墟村庄,一堆堆的尸体被扫落在路边山沟里,周围地面更是有大量木板烧断半截的痕迹,房屋倒塌,木梁瓦片碎裂。 这赫然是一副大爆破大轰炸之后的模样,冷风呼啸,黑土弥漫,尸横于遍野。 此处无生人。 “他们来过这里。”伍千里看着沟里被草席树枝掩盖着的尸体说道。 “这里按岭算范围太广了,恐怕很难找得到。”雷公道。 众战士极目远望,黄草岭就在前边,延绵十几道山岭线,隐隐绰绰听见远处有交火声,但分不明在哪个方向,因为哪个方向都有动静,密密麻麻的像是被包围住。 徐青枪不离手,忽然指着一个方向说:“我们去那里。” 大家都看过来,不是很明白。 千里耳朵微动:“因为那个方向的动静最大?” “不,因为那儿最惨烈。”徐青摇头。 “不是,什么意思啊连长?”旁边侦察班的王小四摸了摸头,有些费解的问道。 没人回答他,因为队伍已经在招手之下出发,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上级命令,他们不说,可一个个的都在心里暗自琢磨着其中缘由。 “哎呦!”走了半道,雷公忽然一拍脑袋,终于想明白。 众人习以为常,王小四看过来,偷偷找他询问。 想通了的雷公却不怎么高兴,他摇摇头,看着他,也看着大家说:“因为余从戎,他们啊自始至终跟我们都是一类人。” …… 鸠占鹊巢的余从戎平河他们,意外扒下了这个小阵地,打打闹闹正高兴着,忽然天上又下起了大雪,从下午时分就骤然降下来。 刚刚爆炸引起的动静,四周几里都看清了。 很快吸引了对面较远的一个山头上的美军驻军队伍注意,他们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之后,迅速组织起几波敌人来打,不过很少,很快被他们打退。 奇了怪了,眼看着打了十几发迫击炮过来,炮弹落在这边雪岭上还吓了他们一大跳,慌忙躲避不过十来分钟,动静就停止了,他们起先还奇怪,后来一看…… 对面炮居然哑掉了。 对面没打成,平河他们商量了一下也决定不打。 志愿军本身就是昼伏夜出,白天目标太大不宜作战,加上这个小营地的大量装备他们没法带走,赶紧清点整理。 这一点,果然发现了问题,刚刚这些被炸飞的美国人不是没有重武器,而是有许多。 他们稍稍一清点,就在废墟的各个包裹部中找到了一堆枪械,就比如迫击炮,弹药箱里足足有十几门安静的放在那,看似完好无缺,但底盘在低温下多次发射中的后坐力撞击地面而破裂。 又比如马克泌水冷式重机枪,粗大的枪管,斑驳笨重的身躯,还挂着一挂子弹链。 只是子弹已经卡在了枪脖子里,里面没涂防冻液,内部已经冻了铁疙瘩,已经不太好正常使用,在美国人眼里显然已经成了中看不中用的银枪腊子头。 “太浪费了,太浪费了……”面对这些奢侈的军用重武器,宋卫国忍不住抚摸着一杆杆枪管,嘴里不住的念叨。 这还不完,随着一件件清点,山顶上沙袋工事附近的所有物资都被清理了一遍过来,除了这些枪械武器之外,找到最多的就是这些士兵们留下来的遗物。 跟古土里村庄山谷里一样,找着的都是那些在战场上起不了多大作用的稀罕物品,什么玻璃杯子,老怀表,药物注射针,甚至还有美国桥牌,不知道个人随身携带折叠的黄色杂志残页海报…… “这个是什么?”宋卫国在某个小型的铝制盒子里,发现了一根玻璃长针似的东西,几个人纷纷凑过来看,都不认得。 这是啥玩意儿? “笨蛋啊你们,上面有刻度,这不就是量温度的温度显示计吗。”平河摇头道。 余从戎明白了,梅生和万里好像都说过这个稀罕玩意。 他哈了一口气,口中的白雾吐出去没有二十来厘米,就冻成了冰雾,在空中缓缓洒落。 这样的极低温度,刚好对应着上面三十八度的刻度,他上下一验证,马上就明白,“原来是这么个玩意儿。” 他跟其他三人一说,便重新装进了盒子里。贴身收藏好。 大家对此并不在意,这东西看着玻璃制品,简单易碎,就算是能显示温度又怎么样?他们一个多月来长途跋涉,这样的温度也不是第一天度过了,只要没冻死,撑了过来的,就一直继续往下走。 稀罕事,稀罕物。 温度计就放在余从戎的怀里,白天的时光总是很短,一天的简易修了一修沙袋堆垒,换下白天行军作战而汗湿的袜子,美军那有着良好的后勤保障,防寒服和保暖内衣,还有鸭绒睡袋,余从戎他们想要和根本没见到过的东西,都一应俱全。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四五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这里山顶上根本没有洞,也没有遮掩的地方可供休息,他们几个没带棉被,只能卧在沙袋底下后边,地上披着美国人尸体上扒下来的衣物,跺脚,搓手,挤在一团取暖。 冷是无法言说的,尤其是在如此低温的室外下,风和雪已经不分彼此,挨着谁就都冻着。 余从戎双手拢在袖子里,可依旧挡不住寒冷,手上全是冻疮,跟胡萝卜似粗的。 他骂骂咧咧着:“早知道走快点就好了,这下冷下来,根本没地换衣服,后背心湿透,脚心也都快没知觉了,冰的我人都直打颤!” 朝鲜的天气反复无常,比前面十一月还要冻人,天上风乌拉乌拉的刮着,像刀子一样刻在人脸上,手上,腿脚处,这还不完,就算是如此严寒之下他们还能出汗。 尤其是脚底心,长途跋涉不管是穿着美国人的军靴,还是自制的连棉花也没半点的土鞋,只要大运动走动和与敌人剧烈战斗之下,脚底板必然流汗,只是或多或少罢了。 靴子里混合着洒进点雪屑,积少成多,慢慢被体温化作水流了进去,但凡停下来,稍稍一冷,那简直是鞋里布满了尖刀,踩一下要人命半条,分分钟就造成极严重的冻伤。 平河也有些无精打采,他回了一句:“不给你塞了棉花跟绒布了吗,不行再里边挪挪。” 他也冷得要命,嘴唇都发青了,这山顶上风呼啦啦的吹着,无处不是风,往哪里挤都冷得要命。 正说着,宋卫国嘴唇打岔,搓了搓手从屁股堆里当坐垫的物堆里掏出个大件来,他用肘拐了拐余从戎,小声抖嗦道:“别埋怨了,瞧瞧……刚那尸体身上背着的,专门扒下来给你,伱瞅瞅。” “又拿了什么?”由不得余从戎不信,先前那一个美式新电台就是经宋卫国手发现的,事实证明,运气也是分人的。 “这是电子物件,咱可不懂,你不是会使电台吗,你瞅瞅,认识不?”宋卫国道。 “电台?电台归电台啊,我看看。”余从戎也不敢确定,心里面打鼓,这些时日间他不知打脸过多少回了,可不敢打包票。 东西不小,是个大实木箱子,到手上入手处却呜凉凉的一片,他打了个颤道:“金属的呀,你咋不拿布包一下!” “快点儿的,快点儿。”宋卫国催促道。 余从戎弄了半天,这是个半大的棕色箱子,里边由胶合板制成,涂着棕色墙纸织物,跟前竖着一根天线,可拉长,但跟电台有所区别,并没有那么多专业的按键。 他点了点头道:“这玩意大小应该是个收音机?” “啥叫收音机?”钟定一在旁边听着,也忍不住问。 余从戎一愣,感觉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有些支吾,道:“大概就是……就是,听电波里人讲话的声音。” 平河说:“不就是报话机?” “去你的,这是两码事,它啊,只能听到,不能说话。”余从戎信誓旦旦的道。 不过他捣鼓了半天功夫,也没捣鼓出个什么来,木箱子虽然保养的不错,但在今天的爆炸冲击中也摔了个七荤八素,磕碰不少,里面零件碎了不少。 “不行,估计是没电了,要不就已经被摔坏了。”余从戎还给了他,摇头道。 宋卫国却是不信,忍着冻把盒子又接过来,打开看,又拆开箱盖,瞧着着里面几个按钮和指示灯:“这么多银光闪闪的金属按钮,咋就坏掉了呢?” 余从戎说:“别捣鼓了,肯定坏的,这么冷的天冻也早就冻坏了……” 宋卫国不甘心,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木盒子上面。 下一刻…… 一阵呲啦啦的声音。 嗡———— 长长的刺耳的嗡鸣声,伴随着电子噪音在海边响起了轰鸣,即便在寒风凛冽的大晚上声音依旧尖锐,众人下意识的皱眉,想捂住耳朵。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三章 雪原上的全频带阻塞干扰 终 呲拉,呲拉,呲拉呲。 一阵刺啦啦的尖锐电子啸叫后,收音机喇叭里传出来一些叽里咕噜的英文,似乎有外国人在说话。 钟定一惊讶:「这玩意在……」 「嘘,别说话。」平河一手作噤声状,制止道。 单导体喇叭管里,人声很快趋于稳定,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几人见这半边都冻成疙瘩的美国牌收音机,里边真冒出了声,刚刚还挤着闹着互相打闹着的几人,一下子都不说话了,全部静止不动,竖起耳朵努力听着,想要从这这模湖不清的电波音中听出个什么重要情报来。 「……耶鲁,你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 「我想你一定对它很感兴趣。最近风头不是很好,美国人在联合盟军本部出了个大嗅,他们下碣隅里撤离过程中,有位少将的助理奉命带上士兵离开基地,哈,后来你猜怎么着——」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里缴来的电台和密码本,都没弄懂这些新型电台收音机具体的运行原理,只会照葫芦画瓢的使用,没想到宋卫国这家伙拍个几巴掌,居然能起作用?真是见鬼了。 「汉姆,今天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吗?」 「除了败退,还是败退,哦,当然,日本海上的航空母舰的战斗报告,「白头凋」机群于晨间进行了一次完美清理,不知道这能否为我们的回国之路添上一点惊喜。」 「上帝保佑……」 「找个能听懂的。」平河努力的听着,但的确怎么听也听不懂,他们的英文水平在对话上等于是零,何况于这美军播报员嘴里跟机关枪吐似的说话速度。 「过,过!」钟定一说道。 宋卫国驾轻就熟,又是一掌拍上去。 余从戎已经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听着。 「这里是辽东人民广播电台,今天我们很荣幸请到了沉阳***学校的戴教授,为我们开讲《美国侵华史》专题节目,戴教授的讲述的正是我们前线打仗的全体官兵面对着的骁勇之军,美帝豺狼勐似虎……」 「哎,有了有了!」 大家神情一凛,听到熟悉的中国人的声音腔调,个个顿时起了兴趣,感到无比的熟悉。 广播里说的是辽东,大家不知道辽东是哪儿,但是他们知道安东,大概明白这地应该都在北方这边,不然收音机也不会收得到。 可惜他们并没有听到这位未曾谋面的戴教授,是如何美国人这段历史的的,因为节目已经到了尾声,讲座快要结束,男性播报员说了几句后很快就放了一首歌,那是大家没听过的辽东小曲,歌声粗犷激昂,让大家听的有滋有味直到广播声音落下后都恍若在梦中。 「唉,没听够啊。」宋卫国抱着收音机,冷得要死,却十分心满意足,他说道:「也不知道咱那家乡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你家哪的?」平河问。 「就东北那边黑土地,离辽东不远。」 余从戎没说话,他已经没家了,连个亲人都没有,平河看了他一眼,很是了解他,没有深聊这个话题,开口道:「这收音机还能不能使了,换个台。」 「能,必须~的。」 宋卫国一听这就来劲了,他嘿嘿笑了一声,整了个纯东北话,须得用了唇舌间的颤音,不是纯东北人都发不出来。 余从戎瞅着他朝着收音机外边几个松垮的地方,没轻没重的拍了好几下,很快又收到了一个英文信号,甚至还有韩文广播台,但是他们几个都听不懂,只能干瞪眼的互相瞅着,然后跳过。 不过后面几个拍了又拍没有出来声音,好像是因为夜间信号不好,大雪纷飞中就是一堆乱码滋滋不断乱响,没有具体的信号。 余从戎不服气的说:「你别给拍坏了,这玩意可金贵的。」 「那不能,我……」 「——这里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这里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 忽然,宋卫国手起巴掌落,一个新的电波信号就突然跳了出来,伴随着十分标准的中国话,这是个男性播报员: 「这里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九点整,自出国以来,中国人民志愿军全体官兵在前线战场上取得了优良的战绩,与美****豺狼的军队在生死搏斗中打赢了一场场胜仗,为我们保家卫国……」 众人刚才几声闹着打着的,全部停手了,异口同声道:「是北京!」 没错,就是北京。 宋卫国又要再次落下的巴掌,被平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余从戎也不能乱挪动了,整个人身体前倾,靠近收音机努力的听着。 说话的是个 男播报员,纯正的北京普通话,比在场的人都要标准,他在充满激昂语调的音调中,对一个月以来战争中牺牲流血的所有全体官兵表示慰藉,祝福,听着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几个人挨着头在一块听,乐此不疲。 直到…… 「现在播送一条特别讯息,来自中*********同志的最新电讯,他代表***、***向前线全体战斗人员表示慰问嘉奖——」 播报员的话声一落下,大家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冥冥中仿佛感觉到意识到了即将可能要发生些什么。 呲拉,呲拉,呲拉…… 收音机信号又不稳定了,山顶外面夜空中大雪呼啦啦的飘,迎着地面刮起了一阵刺骨风霜。 「哎,怎么又没声音了……」余从戎抓耳搔腮急道。 「不知道,下暴雪了……」 「别吵吵,坐下。」 宋卫国和余从戎扒拉着,平河正说他们,下一刻,动作便双双顿住了。 因为收音机喇叭里面有一个湖南口音的声音,在沉闷的呲拉啦的电子噪音静默中缓缓响起。 那是一道沉淀、饱满又高亢响亮的男性嗓音,仿佛代表着一个时代的声音,在寂静中划破了黑暗,铿锵有力: 「同志们……」 「我们九兵团在外国战场作战,在极困难条件之下,完成了巨大的战略任务,南堵突围之敌,北阻增援之敌,表现极为英勇顽强……」 「我们经常讲,这个军队要具有一往无前的精神,它要压倒一切敌人,决不被敌人所屈服。不论在任何艰难困苦的场合,只要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要继续战斗下去,他们就已经做到了嘛!」 「同志们……」 「我们第二十军全体指战员高度发扬了英勇精神,对敌勐插分割,不怕艰险,守住了阵地,大量杀伤了敌人,打得很出色。」 「此种高尚的政治品质,坚忍不拔的精神,殊堪钦佩与表扬,望全体同志再接再厉——争取更大胜利!」 这个声音一字一句,慢慢地陈述着,不急不缓,却饱含着巨大的力量,大家都是打过好几年仗的人,湘潭是红军摇篮,这是大家第一次听到那个在湘潭、在延安、在北京的声音主人的无限向往。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为大家播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 收音机里的讲话停了,广播继续,在这异国他乡的寒天冷地中绵绵转转响起了一阵义勇军进行曲: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 「起来!」 「起来……」 歌声渐飘渐远,在冰天雪地里信号滋滋滋的响着,并不算很通畅,但是所有人听得如痴如醉,感觉到头皮在发麻,一股灵魂震颤的感觉从嵴椎末端升华至脑椎后边,一点一点的,已经有无尽热泪在眼眶之中。 宋卫国离着收音机最近,听的也最为分明,他抹着眼泪,眼泪洒在冷风中,落下已成一颗颗冰粒。 其他人同样如此,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很多,胜利啊胜利,靠血靠尸体靠战士们垒起来的胜利……这是多么可贵的东西呀! 「真好啊。」余从戎呆呆的道。 「真好……」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边哭边笑,「二十军打的好啊,可是指挥部没有了。」 「七连会不会也……」宋卫国触景生情,鼻子被严寒冻的通红,一抽一抽的 ,眼泪汪汪。 「不会,绝对不会,七连永远都在。只要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要继续战斗下去。」此时朝鲜黑夜里暴雪已至,星月不见踪影,平河却斩钉截铁的道。 ------------ 第一百九十四章 雪岭歌声在飘扬 一 雪地,打仗,野外夜晚,来自国内的电波,这些东西搅在一起,透着异样的情绪,再加上无论平时多么跳脱的战士,思乡、思情、思念故土的情绪加在一起,异国冷月也成乡月了,众人晕晕沉沉间互相倾诉往事,听着收音机时灵时不灵的信号播报,他们难得的笑,想到了很多,眼前的全部艰坷磨难似乎成了一个难解的谜语。 清晨,朦朦胧胧间,天还没亮,大风在山脉上空刮着,宋卫国被一点动静忽然惊醒。 很轻微,是余从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连拍了两下,即便冻的很僵硬,他仍然感觉到,瞬间睁眼,身体紧绷住。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他夜里第一次被惊醒,天气冻的难以睡着,裹着再厚再多的美国绒毛服装也不那么顶用。 “谁?” 他小声念叨,没有坐起来,在小小的几乎被炸成平地的黑土坑里躺着未动,因为其他几人也双双醒了,各自手上本能的紧紧握着枪械。 “有人来了。”余从戎不动声色道。 宋卫国侧耳听着,没有听到什么东西,但是眼睛的余光的确瞧见了山下有轻微的动静,路过了他们设的简易障碍,有什么人似乎正在接近。 众人屏住呼吸,严阵以待,这个天气这个环境没有什么洗脸刷牙,大清早的冰雾和隔夜的硝烟只要吸上一口,就足够清醒一整天的。 平河枪已上满弹,只待一个反身跳起,就能迎接任何来犯之敌。 忽然,余从戎愣住了,他比了个手势道:“不对,等等。” 其他人转目看去,只见山坡下面雪堆里有人影在匍匐前进,很是小心,随即冒出了个头,露出了张亚裔面孔和一身线扎棉服,好像是自己人? 那原本志愿军配发的土黄色南方薄棉衣,现在只剩下一丁点土黑色,在雪地里它们是如此扎眼,他们跌跌撞撞的跑起来,已经看不到枪,只怀揣着几个爆破组、炸药包往上冲。 平河一看,就明白了,他们是原来想在夜间凌晨之间突袭这里原来据守的美国人。 他连忙翻身远离,吹哨。 人很快过来了。 余从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谭营长!”他遥呼一声。 声音传到底下面,正要突袭上山的人影子顿时不动了,如果有人在旁边,一定能看到这些战士们此时正一脸懵,埋在雪窝子里一动未动,怕是听错了。 为首带队的正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谭高峰,工兵营营长,平河观察四周动向,发现的确是误会,也对着山下喊了一声,打招呼:“我们是二十七军一团第七穿插连,友军部队。” 一切又像是一个轮回。 前几天就是这样两拨人遇见的,现在又是这样。 谭高峰再一次走了出来,不过这次是满怀激动,平河他们注意到,他的一条手臂袖管空落落的,走路姿势并不是很稳当。… “你这是……”宋卫国欲言又止。 “没事,那孙子不比我好哪去。”谭高峰见到是他们,一张方正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狠狠往前抱了他们一人一下。 余从戎说:“老李呢,他在哪?” “我们这的?”谭高峰诧异的道:“我们营里姓李的很多,你指的谁李满粮,李小郎,李长贵,李双喜……” “就是那个李长贵。”余从戎连忙道。 谭高峰往后看了一眼,摇头道,“不在这。我工兵营的几个排打散了,左前黄龙山,右边黄草岭,地上尸体和人都没什么区别,不知道还在不在。” 大家这才发现这一批跟在他身后的兵比上回还要少,模样还要惨烈,个个衣不蔽体,互相搀扶,身上挂彩的比比皆是,看到这样几人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 余从戎难免失望,聊了几句后,谭高峰听闻他们果然已经打掉了这的敌据点,他非常振奋。 “这个地方原来是我们的阵地,被美国人抢走后,正准备要夺回来。”他松了口气说道。 平河马上带他去看这里的工事,还有缴获的一些装备。 后边工兵营的一些战士拘谨的站在原地,他们腰间腋下还挎着炸药包,眼见足下这副场景还有些懵,他们接过钟定一给递过来的好几瓶罐头,尽管已经冻成疙瘩冰棍似的,也十分兴奋。 其中一个战士高兴的说:“你们就是第七穿插连吗,太好了,那接着我们可以直接去前沿阵地了,那一定还活着的兄弟,营长,我们把黑子他们接回来吧!对了,你们连不知道可不可以……” 谭高峰马上低声道:“三全子,说什么呢!” 这个志愿军战士闭上了嘴,脸上有些委屈:“营长,是你说他们连炸了美国人的大桥,特别厉害……” 谭高峰瞪了他一眼,不过也仔细看了一下他们四人,疑惑道:“你们连长,还有那位万里小神枪手呢,他们怎么都不在?” 宋卫国和钟定一互看了一眼,有些难为情说出口,余从戎则无所谓,大大咧咧的道:“我们先来的哩!” “那太好了,咱们一起去……” 那个叫三全子的战士高兴的说道,谭高峰还没呵斥他。 “去,怎么不去!”余从戎抢先答道,他握紧了枪杆,身手矫健,立马跳起来说道。 “打仗哪分先后,既然来了我们根本没想过退回去,正好我们这有不少装备,大家有一个算一个,都拿上。”平河也同意,其他人自无不可。 大伙兴高采烈的开始分发食物,子弹,武器,这二十多个兵都是轻伤员,这样的战斗下已经没有了重伤员,稍微两个伤严重点的打了一剂吗啡,马上就生龙活虎起来。 这些战士们摸着新枪虽然多了几分底气,但是并不见得怎么高兴,宋卫国好奇的问,他们队伍里这二十多个兵怎么都是轻伤员,没有重伤员?…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异常的压抑,宋卫国自知自己恐怕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果然,谭高峰告诉他,昨夜美军全覆盖式轰炸,他们稍微跑得慢的一个没能逃得出来,根本不存在重伤员一说。 一七五工兵营满编时四百多号人,一夜之间就在黄草岭各个高地上被炸的七零八落,镜湖全军覆没,最后只剩下这么些人,至于三全子说的还有没有活着的人,这是未知的事情。 满天都是风雪,战士们各个严肃肃穆,气氛中带着一丝难言的庄重,所有人都知道尽管抱着新枪,新装备,说的如此坦然,但战争不存在侥幸,此去,恐怕有去无回。 余从戎轻轻叹了口气,想起昨天一天,他同样心有戚戚,忍不住小声哼唱起来: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他一开口,大家没有作声,还在继续往前走。 可听了一两句,很快心中就有一大股莫名的情绪在汹涌。 一首义勇军进行曲去年才刚刚定下,却在极短的时间内传唱大江南北,五万万中华儿女同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果问,什么最能激起中国人的热血,那一定是国歌。 谭高峰第一个开口,其他人跟上去,然后是平河,然后是宋卫国钟定一他们,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跟着合了起来: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前进!” “前进!” “进——” 大家声音不敢放大,小小的哼念着,也说不得有什么音调优美,玩转动听,哽咽中的念白歌词,句句都是铿锵有力,含着的是一颗滚烫热心。 唱完国歌,唱人民解放军进行曲,枯燥跋涉的行军路途中,似乎多了一些似有似无、却坚定存在的力量,脚下颠簸的雪坡石头路似乎都更顺畅了不少。 但几乎所有战士会唱的仅限这一两首,在这时候,宋卫国忽然嘴里一动,声调拔高,然后又自觉不对降了下去,唱道: “雄赳赳,气昂昂。” 余从戎一听,马上接下去,乱说乱调的吼:“跨过鸭绿江。” 钟定一也赶紧开口:“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然后三人看向平河,眼睛一眨不眨。 平河脸上有一些不自然,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三人不依不饶,眼见着谭高峰他们也好奇的看过来,他只好微咳了一声,音不在调上的开口:“中国好儿女,齐心团结紧?” 然后三人心满意足,收回目光,齐声合: “抗美援朝鲜,打败美帝国野心狼!野心狼,嘿!” 三人纷纷哈哈大笑,平河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 工兵营的战友们都没听过这歌,但听着调子铿锵有力,朗朗上口,只是一两遍就听懂了个大概,三全子好奇的问:“你们唱的这啥曲,我咋都没听过。” “昨晚上打美国人的收音机里听来的。”余从戎手持着枪骄傲的说。 “收音机是啥?” “呃……这怎么说,美国人的小电台?” “瞎说,这歌一听就是咱们中国人自己的歌,美国鬼子的电台怎么能听到?” “我哪知道,反正我们听到了就是,不信你问他,宋卫国,你说说看是不是,昨晚可是你瞎鼓捣的……” “余从戎,别跟人打打闹闹的,小心点四周,待会要到战场纵深处了。” “知道啦,我招子放得很亮的。” “一二三,走起——” “雄赳赳,气昂昂!” “跨过鸭绿江!” “保和平,卫祖国,嘿!就是保家乡……” 这首歌是上个月《人民日报》公开发表,后来文化部将这首歌正式定名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在这时候,它才刚刚被世人知晓,但是战争当前,高亢激昂的战斗色彩,让它刚刚问世不久,就已经在大江南北显示出非同一般的影响力。 彼时,正在传唱着这首歌的众人还不知道,这首曲子就像嘹亮的进军号角,即将彻日彻夜回荡在这片朝鲜战场。 战争会结束,但历史不会结束。 在这个长达三年多的战火纷飞的年代,从神州大地,到异国他乡的夜晚睡梦中它都将会是人人传唱,它紧凑又干脆,绝不拖泥带水,每一字一句,一腔一调中都迸发着保家卫国、慷慨激昂的强烈情感。 他们的歌声并不多么优美动听,唇齿相碰之间轻轻哼着,却抑扬顿挫,朗朗上口,像是有某种神奇的魔力一般,吸引着他们很快不由自主地学会。 于是迎着雪花纷飞的一九五零年十二月九日这天清晨,这一队单薄而坚定的身影在雪岭间疾走,边走边唱,毅然奔向战火硝烟最浓烈的地方。 身后是无尽山岭,脚印,过往,铁与火的交错,以及齐声唱响的歌声。 这道淳朴的歌声平地而起,悠悠转转升上白云朝霞的朝鲜天空,它不仅飘扬在眼下的雪岭上,回荡此时此景,更响彻在过去、现在、未来,无数个夜夜铁马冰河酣睡与戎马军旅生活中。 它们汇聚在镰刀锤头旗帜下,人民记忆里,无数个未知的地方,大家一起合唱,嘹远清亮,仿佛越传越远…… ------------ 第一百九十五章 雪岭歌声在飘扬 二 画面定格在了锤子镰刀相交的那一刻。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镜头漂移,似有似无的歌声中,平河四人组踏上了新的战斗历程…… 开始他们两拨人刚刚相逢,还多少有些简单的说笑,并非是无端打闹,而是在剧烈的生死紧张下一种自发的豁达的舒缓精神状态的做法。 随着沿路一些零星战友逐渐被找到,加入他们同行的队伍中,气氛越来越肃穆。 古土里附近七八里内仅存的五十八师,一个个幸存的连队战士向他们汇合而来,从二十四人,到三十一人,再到五十六人,可以说拉起了小半个七连起来,不过其中伤员占了一半。 众人相互搀扶帮助,却很少说话,经历过昨夜的覆盖轰炸,活下来的人都目睹过大量战士战友是如何在身边惨烈牺牲的,面对四人组的帮助,大家并没有多少惊喜,更多的是面露麻木,形同行尸。 借助于先前的武器缴获,几十人的队伍做到了人手一枪一盒弹夹,可面对成建制的几百名荷枪实弹的美海军陆战队员,还有时刻在天上飞的战机群,仍旧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共**战争历史资料里,几个人对线上百敌人不落下风,甚至打得落花流水的例子比比皆是,但实际上这些人无疑是把命拴在脖子上跟敌人干仗,稍有不注意就是一命消亡,此生再无。 不断的搜索电台、询问各部残兵,古土里上万人中国部队几乎有多少算多少都折损在此这个消息开始只是猜测,慢慢的,沿路走过来所有人心里都有数了。 但是这些人不管是伤员还是没受伤的,即便已经收不到五十八是指挥部的命令了,有一个算一个也无人提出离开,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们依旧想继续留在战场上给战友报仇。 画面再转。 「中国好儿女,齐心团结紧……」 「抗美援朝,打败美国野心狼……」 歌声从天际升起,遥遥照射到古土里的另一片雪林子里,那也正有一支熟悉的部队正在小心赶路。 为了隐蔽行军,他们背负着大量负重,心事匆匆赶路,在森林植被大雪覆盖的山林里穿梭,不苟言笑。 十二月九号天亮后,白昼转晴,但是气温没有回升,寒彻刺骨。 明明天空中日头晴朗,有眼光在冬日雪岭间照耀,闪烁着金黄色的斑,粼粼异彩,清晨的阳光在雪面上跳跃,可这和睦的场景下却比八号夜间最低三十八度的气温还要冻人。 这无疑给行军作战带来了巨大负面影响。 雪林连着一片又一片,水门桥之前的古土里以山地丘陵为最多,古土里又以黄草岭为最险,地面上原本落下来软软的雪在低温下冻成一块一块坚硬跟石头一样的东西,七连快步赶路,牵着骡子战马,驮着大量物资,聊下踩上去嘎吱嘎吱乱响。 徐青觉得它们像脆的千层饼,战士们则觉得是年糕,这个年代刚刚从民国过来,他们吃过最白的食物就是它了,就连米饭里都夹生掺石子,灰不熘秋的大有发生。 他们在原地往前挪动观察,刘志毅忽然停下,他摸了摸地上的黑土,发现地居然还是热乎的。 徐青也用手稔起一把土,感受到了微微的温度,他伏在地面,竖起耳朵细听,地脉深处微微颤抖,远山处有沉闷的引擎拉轰声正在远去。 徐青和伍千里对视一眼,心里微沉。 又是飞机。 「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哗…… 歌声转移,几个小时后,透过飞机的视角,看到无尽雪峰在大地上矗立,又一个圆滚滚 的小山包顶上有一簇簇蚂蚁大小的小黑影在贴伏攀爬。 几个黑影正看着山包附近,抱枪躺卧休息着的一支小队士兵,在小声交谈。 如果七连任何一个人在此,就会认得他们,因为为首的中年战士模样,赫然就是许久不见的谈子为,他们身后的队伍正是赶来接应七连却遭遇敌人中途被迫停止的三营和炮营。 谈子为向后招手,一众志愿军战士手持火枪火炮手榴弹,蓄势待发,尽管经历过一场场剧烈战斗,身后的队伍折损许多,已是残部,所有人却依旧面露坚毅,随时随刻准备赴死。 歌声中,画面在继续。 七连朝着飞机的方向紧急行军,队伍快速越过了平河四人组第一次遭遇敌人的山谷,查看一番后不作停留。 前方炮火浓重,白天是美军的天下,他们必须加快速度。 然而赶赴黄草岭的路途中并不平静,在山体拐角处侦察员很快就意外发现了一伙敌军。 那里好几个美军班五六十号人,疲惫不堪,坐在山石头后,旁边停着抛锚冻坏了发动机的大汽车,并没有发现他们,远近处躺着一具具被打死的尸体,脸色皮肤苍白无血。 徐青很快认出了尸体身上的军服,是人民军,还有满地被美国人折断、抛弃弹夹、零件拆卸掉的大量军械,那些是波波沙冲锋枪,又名人民冲锋枪、人民转轮枪,是苏联的步兵常备武器,配备托卡列夫手枪弹,威力不俗。 曾经它们是每个***战士都渴望不已的枪,一个营连都不一定有几支,而现在全在地上被拆卸摧毁,美国人不稀罕苏联制武器,却也不想留给敌人。 汽车后边还有大量志愿军,被打成筛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看不清人脸。 徐青看了看尸体,大家都脸色沉重,互相看看,抓紧了枪,什么也不用说。 战斗很快打响。 画面再转。 「雄赳赳,气昂昂……」 「跨过鸭绿江!」 下一秒,歌声音调见涨,像加入了一个合部,齐齐响起了男高音大合唱。 有黄河,长江,炮火,军队夜行,万炮齐鸣,倒下一丛丛的战士虚影在历史的天空中爬起跌倒,跌倒再爬起,无声的在战斗风雨中砥砺前行,在昂扬的歌声里炸起了血花…… 那些虚影中。 「冲啊!」 余从戎一手持枪在山顶上奋臂直呼,天空中仿佛有猎猎作响的红旗,在冷风中舒展,他脚下是中枪喋血的敌人,身后一颗颗手榴弹和手枪弹随着呼喊一道道喷了出来,朝着山包空地上休息的士兵堆里驳火而去! 他身后的四人组全部主动上阵拉枪线,堵枪眼,分散敌军注意力,谭高峰手下受伤的战士也不落下,全部上阵扔手榴弹。 今天晨间气温急剧下降,山上的敌人很放心地扛着枪休息,有人甚至已经打起了瞌睡,在睡梦中冷的瑟瑟发抖,周围的弹药箱密密麻麻排着,就放在旁边。 一经交火,手榴弹落在弹药箱里,引起了一场小范围爆炸,吓得那些本就神经紧张的土耳其兵枪也不拿,四脚撒开乱跑逃窜。 冲上山顶的其他战士们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毫不留情端起了轻机枪、步枪,借着这个当口冲上来就是一阵勐打,只打得这些惊弓之鸟般的敌兵纷纷血流成河、溃不成军。 宋卫国和平河一扫一片,逮到拿枪反抗的敌人就一梭子扫倒,他们居高临下嘴里大喝着什么,但是周围没有什么动静,也没人继续反抗,似乎都被吓坏了。 宋卫国用四不像的英文喊了一句,然后持枪往地面哒哒哒的用力扫射一轮,直打的地面雪末飞溅,山石迸裂,剩下的趴着伏在山石后的敌 兵才在喝声中小心翼翼的高举双手走了出来,然后一个个主动跪下,噤若寒蝉。 可他们还没高兴一会儿,这里的动静很快吸引了附近山头上的美军。 高地附近很快悄悄一波敌袭,战斗突如其来,持续了半小时,打的他们灰头土脸,再次丢了山头。 这一次就连平河也动了怒,因为他们刚刚带来的伤兵们不少人就此牺牲。 「打!打!打!」 「我们冲上去夺回来! !」 声音明明很激烈,却几不可闻,因为已经彻底淹没在巨大轰响的交响背景乐中。 于是,枪火与血液崩飞,一梭梭子弹在吼,只要活着的战士们都在无名高地上伏腰咬牙往上冲。 到最后,画面再转移。 音乐声音已经渐渐降低,变得微不可闻,时间已经是数个小时以后,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旋律已经慢慢模湖,场景慢慢转到了黄草岭的雪岭深处…… 那里,漫山的炮弹坑看得到些许的冻成冰棱的尸体残肢,夜里古土里大轰炸中,仿佛一整队列的士兵曾经在这原地爆炸,显示出无比的残酷。 而就在这,所有的景象都变得越来越清晰…… ------------ 请假一天 全麻后作者今晚有些阵烧,状态没法码字,需要请假一天,实在不好意思。 他说看的人少了很多,心里感到非常歉意,重修的内容会在身体好点的情况下,一次性完整上传,也算还下前面未尽的承诺。本卷朝鲜卷的完结,下半月更新速度要是能起来,他就把想写的几个战场故事写上,连贯起来,要是起不来,修好后就不拖泥带水,尽力尽快让这一卷故事圆满,给所有支持的读者朋友一个好的卷末结局。 最后,再次感谢、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