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序章 护士！ 一个人称白衣天使，实际上并不受人尊重的职业。 工作幸苦收入也不高，长期值夜班，很容易把小姑娘给熬成了老太婆，还伴随着很多的职业风险，让无数求职者都望而却步。 我家就有这样一位护士姐姐，四百万护士大军中的一员，结婚多年，我从未觉得她有多么伟大或者高尚。 妻子真的跟白衣天使一点都不沾边，我觉得那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职业，病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服务员而已，甚至多次劝她辞职改行。 直到一场可怕的疫情悄然来袭，一夜之间席卷了全世界，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狭隘。 当我看着自家的护士姐姐，穿着密不透风的白色防护服，戴着被水雾蒙蔽的护目镜，透过憋闷的口罩疲倦的对我说…… 我不是想当英雄，我只是不想做逃兵！ 这一刻！ 我自惭形秽，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天使，她一直就在我身边…… ------------ 第一章：不一样的大年夜 2020年1月22日，距离新年只剩两天时间，但对我这样一个成天家里蹲的职业作家来说，感觉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唉~这年过的越来越没年味啦，连肉圆的香味都闻不到……” 早上起床我推开了阳台窗户，没有儿时记忆中的鞭炮声、硝烟味，甚至连炸丸子的香味都闻不到，过年对越来越富裕的国人来说，不过就是一场很普通的家庭聚会。 “大作家！你知道猪肉多少钱一斤了吗……” 妻子杨晓蓉抱着盆衣服走过来，五岁的女儿跟在后面吵闹，不知不觉孩子已经超过了我的腰际，时间快的如同白驹过隙。 虽然我家的护士姐姐也才三十出头，只比我大了半岁而已，奈何她是市中心医院的护士，长期在“耳鼻咽喉头颈外科”值夜班。 纵使天生丽质也经不起夜班的煎熬，丝丝白发总会悄无声息的冒出来。 “五十多啦！才一斤……” 护士姐姐举起了五根手指头，菜市场专家一般的说道：“现在谁还舍得炸圆子啊，香肠都舍不得灌啦，今年咱们家都改吃素，对了！我们院刚组建了发热门诊，你没事别往外跑！” “什么门诊？” 我心不在焉的抱起了女儿，实在跟不上妻子跳跃性的思维。 “发热门诊！你不看新闻啊，新冠肺炎在武汉那边闹得可凶了……” 妻子一边晾晒衣服，一边叨叨的说道：“我武汉的朋友说了，新冠病毒传染性非常强，武汉有很多人被感染了，你非要出门不可的话，一定要戴上口罩，还要勤洗手，用我教你的七步洗手法！” “走喽！画画去……” 我抱着女儿跑进了客厅，根本就没把什么病毒当回事，武汉距离咱们马鞍山很远不说，妻子这么多年的大惊小怪也让我麻木了。 我一直觉得妻子有职业病，导致了轻度洁癖，不按她的来就会不高兴…… 进电梯不许乱摸，穿出门的衣服回家就要挂在阳台上，挂完衣服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普通的洗法还不行，一定得是“内外夹攻大立腕”，按照七步洗手法来操作。 “爸爸！什么是病毒啊……” 女儿拿着画笔萌萌哒问我，我笑着回答：“病毒就是细菌，眼睛看不见的坏东西，你出门要是乱摸，摸到细菌再摸嘴巴，它就会钻进你的肚子里，让你生病难受！” “喂！你瞎说什么呀你……” 妻子气呼呼的跑过来说道：“亏你还是个护士的老公，病毒跟细菌都分不清楚啊，这完全是两种东西，你不懂也别跟孩子乱说，上网好好查查去，省得说出去丢我人！” “切~细菌分好细菌和坏细菌，坏细菌不就是病毒嘛……” 我不屑一顾的走进了书房，可上网一查却发现自己大错特错，真的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光体积病毒就比细菌小了上千倍。 我在网上看到一段简洁明了的形容，细菌是装备齐全的悍匪，好分辨也好瞄准，可以用药物定点清除，但病毒就是混在平民中的罪犯，它们不好分辨也不好清除，一旦感染就看自身的抵抗力了。 “没事吃什么蝙蝠啊，有毛病……” 我浏览了一番武汉疫情的新闻，各种消息满天乱飞，对于我这种不具备专业知识的老百姓来说，根本无从分辨真假，只能选择信任大报社的新闻，乱七八糟的自媒体一概不看。 当然！看了十几条新闻之后，我任然没把新冠肺炎当回事…… “老公！你快看，武汉封城了……” 第二天早上刚睡醒，护士姐姐就拿着手机给我看，我翻了个身缩进被窝里说道：“封就封呗！大过年的，封了正好在家团圆，等病毒消灭了正好过完年，好好休息几天不更好！” “哪有你说的这么轻巧啊……” 护士姐姐不满意的踹了我一脚，说道：“现在可是过年啊，武汉得出来多少人回老家啊，这病毒可是人传人的，到时候把病毒传播的到处都是，全国上下都得跟着遭殃！” “你有完没完啦，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我掀开被子没好气的说道：“你一个小护士操心这些干吗，想跟专家抢饭碗啊，人家医生懂的比你多，让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呗，你等马鞍山出现了感染者再急也不迟啊！” “你这人，怎么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啊……” 妻子气鼓鼓的说道：“忘记当年的非典啦，人传人多凶猛啊，这个新冠据说比非典更厉害，整个湖北都很难买到口罩了，反正你给我待在家别出去，需要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我摇头晃脑的笑道：“我朋友他家非典期间抢的盐，到现在还没吃完呢，你身为护士更不应该制造恐慌情绪，我要不是你老公，我早给你的口气吓死了，多大事啊！” “唉~” 妻子叉着腰叹气道：“你不要以为病毒离你很远，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我们身边，你赶紧洗洗起来去吃早饭吧，我送宝宝去奶奶家，对了！拿快递的时候一定得戴口罩，不要……” “不要乱摸东西，一定要勤洗手，七步洗手法嘛，你快走吧……” 我满腹牢骚的赶走了护士姐姐，实在是受不了她的唠叨，不过起床一看微信群，终于发现几个群都炸锅了，全是在讨论新冠肺炎的人，武汉的读者更在详述有多严重。 “相信国家！相信政府！不信谣、不传谣，乱七八糟的新闻别再发了……” 我在微信群里嚷嚷了一声之后，甩下手机起床洗漱，看看窗外的街道任然是风平浪静，该吃吃，该喝喝，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 “女人呐！总是喜欢大惊小怪，多大点事啊……” 我精神抖擞的开始刷牙洗脸，想着刚买的两样东西送到了快递站，洗完脸便兴匆匆的准备出门，而看着妻子放在鞋柜上的口罩，我不屑的撇了撇嘴，什么都没戴便下了楼。 …… 马鞍山确诊四例新冠肺炎患者！ 看着手机上刚发布的本地新闻，我坐在车里有些发懵，昨天还满不在乎的乱跑，结果一夜过去了，本市就出现了四名感染者，而且还是在大年三十。 “这还让不让人过年了……” 我很郁闷的嘟囔了一句，抬头便看到刚下白班的妻子，从医院一阵风似的跑出来，钻进车里气喘吁吁的问道：“新闻你看到了吧，昨天你有没有乱跑，有没有戴口罩？” “戴、戴了啊！我就拿了个快递，哪也没去……” 我非常心虚的躲开了妻子的目光，早知道病毒一下子杀到本市来了，打死我也不出去逛街买东西，更不会放着现成的口罩不戴。 “走吧！去小姨家吃年夜饭……” 妻子没看出我的心虚，我赶紧发动汽车驶上马路，家里的亲戚是轮流准备年夜饭的，今年轮到在我小姨家团聚，父母带着孩子一早就去了。 “我给大家准备了新年礼物，从供货商那里买的，不然都买不到了……” 妻子拎起一个大塑料袋，笑道：“每家人四包一次性口罩，一瓶医用酒精，还有一盒一次性手套，让大家过个平安年！” “杨晓蓉！你能不能懂点事啊……” 我愤怒的说道：“你自己怕死就完了，大过年的给亲戚们送这些东西，人家嘴上不说你，心里也嫌晦气，这可是过年，哪有把医院的东西当年礼的，放在车上不准拿下去！” “常规的新年礼物我准备了，这是额外的……” 妻子反驳道：“什么叫我怕死啊，我给亲戚们送这些东西，是希望大家提高自我防护意识，新冠病毒对年纪大的人非常不友好，致死率非常高，一旦出事谁家受的了啊！” “病毒能对谁友好，你以为它是来交朋友的啊……” 我摆着手说道：“你少跟我说大道理，我看你就是职业病，看什么东西都像病毒，反正这些晦气的东西不准带，过完年了你再送也不迟，我可不想人家背后骂我不懂事！” “哼~你才职业病呢，有防范意识有什么错……” 妻子气哼哼的噘着嘴，不过终究没把这份异常的新年礼物带下车，但是等我俩拎着礼品走进小姨家之后，小姨第一句话就道：“晓蓉！你们医院有口罩吧，能不能帮我买一些？” “我也要、我也要！口罩都买不到了……” 大嫂听到后也在客厅里喊了起来，结果一屋子的亲戚都在要口罩，还有人已经买了口罩跟酒精，话题也全都是新冠肺炎。 “你们骂他……” 护士姐姐把手指戳在了我脑袋上，凶狠的说道：“我特意给你们每家都买了口罩跟酒精，可这家伙封建迷信，非说过年送口罩晦气，让我扔在车上不准拿上来！” “晦气什么呀！口罩已经涨价涨飞了……” 二姨走过来教育我说：“你不知道外面的疫情多严重啊，今天一下就确诊了四个，整个小区的人都给隔离了，多吓人不知道啊，你们快去把口罩拿上来，我正好没买着！” “好嘞！我这就去拿……” 妻子跟打了胜仗的女将军一样，傲娇的看了我一样又转身下楼。 等妻子把“晦气”东西都拿上来后，我看着亲戚们开心的笑容，以及警惕的语气，我发现自己好像真有点傻大胆了。 “不会真这么严重吧……” 我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下意识朝着窗外看去，忽然惊觉路人们全都戴上了口罩，果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大年夜。 ------------ 第二章：山雨欲来 年夜饭硬是吃成了医学讨论会，亲戚们三句话离不开疫情，始终围绕着新冠肺炎打转，不是谁谁谁从哪感染了，便是如何如何进行防护。 当然！ 傻大胆的不止我一个，与我同辈兄弟姐妹都兴致缺缺，打游戏的打游戏，甩扑克的甩扑克。 只有长辈们热衷这些话题，还不断夸赞妻子懂事，扬眉吐气的妻子俨然成了专家，不厌其烦的给大家做科普，尽管她只是个护士，可医护方面的知识自然要远胜普通人。 “哥！小九华封闭了，今晚不准去庙里上香了……” 表弟拿着手机坐到了我身边，抱怨道：“我跟朋友的聚会也黄了，酒吧KTV都不准营业，本来还准备一起跨年Happy，现在只能在家看联欢晚会了，市政府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你都Happy三十年了，少嗨一年又不会死……” 我递了一把花生给他，边吃边说道：“没听你嫂子说嘛，跟感染者同乘电梯都会传染，他们中心医院如临大敌，专业的医生都这么重视，你就少浪一点吧，保护你自己也保护你家人！” “点背不能怪社会……” 表弟满不在乎的说道：“规规矩矩的走在马路上，随时都可能车被撞死，你总不能不走路了吧，所以该你倒霉的时候，再怎么防范都躲不掉，但该你长命百岁的时候，喝敌敌畏都能喝到假货！哈哈~” “你真不愧是我弟，这心比我还宽……” 我哭笑不得的竖起了大拇指，但大哥却坐过来说道：“事态真的严重了，我武汉同学刚给我发了视频，医院已经快瘫痪了，而且在武汉封城前夜，有很多人跑了出来，把病毒散播到了全国各地！” “对！我一个朋友昨天就从武汉逃出来了……” 表弟无所谓的说道：“可我看他不挺好嘛，在朋友圈里活蹦乱跳，不该他倒霉就没事，不过吃蝙蝠的都是脑残吧，那就不是给人吃的东西，不管有没有病毒都不该吃！” “不一定是蝙蝠……” 我摆手说道：“专家到现在也没定性说是蝙蝠病毒，再说就算真有病毒，煮熟之后也杀死了，蝙蝠那东西总不可能生吃吧！” “哥！我让你开开眼……” 表妹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举着手机嚷嚷道：“你们快看！蝙蝠刺身的视频都出来了，真的是生吃蝙蝠哎！” “呕~” 几位长辈看了眼视频，差点把年夜饭给吐了出来，纷纷怒斥道：“这些人太不知死活了，这么吃怎么可能不生病，太恶心了，关键是害了自己又害别人，一点良心都没有！” “明晚的聚餐取消吧，不要互相拜年了……” 妻子郑重其事的说道：“专家已经说了，病毒高发地就是家庭聚会，以家庭为单位传播，今晚大家也早点散了，等病毒消失了我们再聚，咱们家长长久久，不差这几天！” “好好好！应该取消，为了大家的健康着想……” 长辈们纷纷点头赞同，真的快把妻子当成专家了，但我也是无所谓，反正就是聚一块吃饭，大鱼大肉还容易长胖，像我这种职业家里蹲，最烦走亲戚串门。 “宝贝！回家看联欢晚会喽……” 我抱起女儿跟父母跟长辈们告别，带着妻子一起上车回家，但刚驶上主干道就发现不寻常的味道了。 “车好少啊！” 妻子表情复杂的望着车外，往年这个点路上还是有不少人的，很多娱乐场所也在通宵营业。 可此时一眼望去，街道上冷冷清清，沿街的店铺更是一片漆黑，除了超市通通关了门，冷清的让人心里都在发慌，真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我也五味杂陈的摇着头，但妻子突然举起手机惊呼道：“唉呀~小雪刚从武汉跑回来，在朋友圈发图炫耀呢，说她们包了车去临市，赶上了最后一趟回南京的车，现在又跑出去打麻将了！” “这也太没公德心了吧……” 我皱着眉头说道：“疫情重灾区回来的人，不说你该不该回来吧，为了家人跟朋友，至少回来就应该自我隔离吧，这炫耀了还出去打麻将，这种人最好离她远一点，不能遇啊！” …… 有生以来最冷清的新年夜过去了，我家的护士姐姐第二天值夜班，口罩手套全都戴上了，甚至连一次性手术帽都没放过，简直是武装到了牙齿。 换作往常我肯定得说她小题大做，但现在我只能全力支持，新冠疫情的新闻已经全面霸榜了，各种群聊也都成了医学讨论会，让我也破天荒的开始关注疫情动向。 “你们记住啊，摘口罩的时候手不能摸外面……” 妻子拽着我跟女儿现场教学，说道：“如果口罩沾染到了带病毒的飞沫，你用手去摸，再碰到嘴巴或者眼睛，就会有很大的感染机率，摘口罩一定要先摘两侧皮筋，然后由内向外包裹起来丢弃！” “飞沫要是直接喷到眼睛呢……” 我靠在鞋柜上没事找事，毕竟人都有侥幸心理，事情不落到自己头上，总觉得不会是倒霉的那个，更何况这么多年下来，我早给妻子折磨怕了，最怕听到她给我科普医学知识。 “这就是戴口罩的重要性啊……” 妻子很认真的说道：“戴口罩不仅是保护自己，减少手与口鼻接触的机会，还能防止感染者飞沫喷溅，有些轻症感染者啊，只是跟普通感冒咳嗽差不多，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被感染了！” “妈妈、妈妈！我知道了……” 女儿笑着说道：“谁不戴口罩，我们就不跟他说完，也不跟他玩，远远的躲开他，他的飞沫就不会喷到我们了！” “没错！宝贝真聪明……” 妻子开心的亲了她一下，转头又冲我说道：“听到了没有，宝宝的防范意识都比你强，非出门不可的话，一定要跟人保持两米以上距离，人多的地方切忌切忌不要去！” …… “老公！不好了……” 半夜一个电话将我惊醒了，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询问怎么回事。 “我们晚上接了一个病人，之前还挺正常，后来体温突然升高了……” 妻子在电话里焦急的说道：“刚刚把病人送去做全面检查，各项体征都疑似新冠肺炎，关键是我给他打的针，挂的水，我打针又不习惯戴手套，跟病人接触了很长时间，还没有时间洗手！” “你戴着口罩应该没事吧……”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头一回惊觉，原来病毒不但跟我在同一座城市之中，甚至已经渗透到了我的身边，近的让我毛骨悚然，完全不敢想象妻子被感染后的画面。 “我戴了！可病人没戴呀……” 妻子不安的说道：“新冠患者的飞沫一旦进入眼睛，同样会被感染，而且值班医生给他检查嗓子的时候，几乎是趴在他嘴上看的，现在全都在说，我们耳鼻喉科是感染机率最大的一个科，高危科室！” 这种事我根本说不上话，脑子里一团乱麻，只能问道：“那怎么办，病人现在确诊了吗？” “哪有这么快呀，大晚上的没法核酸检测，结果至少要明天下午……” 妻子无奈的说道：“我明早下班就在科里睡了，不回家了，等检测结果下来我再做决定，万一真是感染者，我回去就把你给传染了，那可就麻烦了！” “不回来啦？” 我稍稍愣了一下，马上就坚定道：“你必须回来，你在科里睡不踏实，还容易被其他人传染，大不了我睡闺女的房间，反正宝宝也不在家，有什么事咱俩一起扛，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 “哇！原谅你这么爱我呀，嘻嘻……” 妻子突然嬉笑了一声，可马上又歉疚道：“老公！对不起啊，半夜把你给吵醒了，我刚刚也是慌了神，第一个就想到给你打电话，但是没必要把风险系数搞这么大，你乖乖睡觉等我通知吧！” 结束通话后我彻底失眠了，作家的想象力本来就很丰富，遇上这种事更忍不住的联想，一整夜睡的浑浑噩噩，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才爬起来，在焦虑中熬到了中午。 “铃铃铃……”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我心中忍不住一跳，一看电话是妻子打来的，如同等待宣判一般接起了电话。 “哈哈~我已经快到家啦……” 电话里传来了护士姐姐的笑声，她很开心的说道：“病人转到呼吸科去了，已经确定不是新冠肺炎了，待会你拿着酒精给我开门，我要把身上消毒一遍，有备无患嘛，拜拜！” “呼~” 我挂上电话长长的松了口气，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等我下意识点开新闻一看。 全国确诊数已经突破了四千例，马鞍山本地也到达了两位数，短短两三天就变成了十二例，还有很多被隔离的密切接触者。 “叮咚~” 妻子很快就回到了家，我拿着酒精喷壶打开了门，看着她认真的给自己全身“洗礼”，一边消毒还一边教导我该怎么做，我头一回没有不耐烦，很严谨跟她探讨学习。 不过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耳鼻喉科既然是高危科室，那么妻子也是一线的高危人群，为了家庭一定要劝她赶紧辞职…… ------------ 第三章：人人自危 “累死我了！终于到家了……” 妻子挂好衣服走进了客厅，脸上带着疲倦又如释重负的笑容，说道：“我们科运来了两台紫外线消毒机，我回来的时候把衣裤全部消毒了一遍，值班室和办公室也都轮流消毒，以后每天都要这样！” “你们医院没收到感染者吧……” 我体贴的帮她到了一杯水，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妻子的地位在我心中悄然上涨了一大截。 “没有！感染者都送到四院去了，专门的隔离医院……” 妻子喝了口水说道：“几名确诊者都在武汉工作，家人都让他们传染了，幸好现在患者不多，要是像武汉一样患者突然暴增，挤兑医疗系统，有钱你也买不到床位住，只能靠自身的免疫力硬撑！” 我担忧的问道：“你们没发防护服吗？” “我们穿什么防护服呀，防护服都不够用了，口罩也紧张的很……” 妻子无奈的摇头道：“这疫情来的真不是时候，正好赶上大过年，工厂和供货商早就提前回家过年了，医院也没提前，只能把仅有的库存，交给发热门诊首先使用！” “这样啊……” 我若有所思的问道：“发热门诊是从哪抽调的人手，你们科有人去吗？” “当然有了，每个科都抽了人去……” 妻子说道：“我们护理组抽调的是蝶蝶，她每天都要穿着防护服，不到下班都不敢上厕所，N95口罩闷的都喘不过来气，她现在都不敢跟她男朋友见面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被传染了！” “老婆！” 我握住她的手，有些艰难的说道：“那个……不行就辞职吧，成天这样提心吊胆的不是办法，我看这疫情越来越严重，最少到夏天才能结束，这简直就是折磨啊！” “你开什么玩笑，疫情期间辞职，人家还不骂死我呀……” 妻子抽开我的手，认真的说道：“对抗疫情就是没有硝烟的战争，每个医护人员都是士兵，哪有士兵在战场上说，我不干了，我要回家的道理啊，这是逃兵的行为！” 我迟疑道：“没这么严重吧？” “就这么严重……” 妻子瞪着双眼说道：“如果人人都在疫情期间辞职，病人谁去救，让人家躺在那自生自灭吗，不说人言可畏吧，我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啊，反正我不辞职，至少疫情期间不会辞！” “好吧！那你们有人要去支援武汉吗……” 我突然想到了刚刚看到的新闻，有其他省份已经开始支援武汉了，本市肯定也会挑选骨干前去支援，恰巧我家的护士姐姐就是骨干，经常在各种技能比赛中获得一等奖。 “医院已经开始选人了……” 妻子低下头来说道：“医院要求自愿报名，然后再挑选一批，虽然我没有主动报名，但医院要是挑中我了，我肯定会一起去，到时候你可不要说我！” “我怎么会说你呢，你是好样的……” 我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真有一种上战场的感觉，还是真正的决一死战，可要是我自己上战场的话，一定不会有任何犹豫，大男人哪有当逃兵的道理。 可偏偏上战场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另一半，一个我最想要保护的人，这跟自己上战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但我总得做点什么才行啊…… 第二天一早！ 我开着车满街乱转，大年初三街上仍旧冷清的吓人，我坐在车里没有戴口罩，零星的路人见到我就跟看瘟神一样，看的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只能赶紧把一次性口罩戴上。 足足转了四十多分钟，终于让我在一条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找到了一家卷闸门关了一半的劳保用品店。 “老板！你们这有护目镜卖吗……” 我蹲在半拉的卷闸门下喊了一声，没戴口罩的老板让我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几步戴上了口罩，说道：“有啊！我这有两种，你要什么样的？” “你拿出来我看看吧……” 我掏出一次性手套戴上，起身推开了卷闸门，摆出一副我家有护士姐姐，我很专业的架势，接过老板递来的两幅护目镜。 “这两种多少钱啊……” 我翻看着手里的两幅护目镜，一种是很普通的工业防护镜，另一种是全包裹头戴式的，两侧各有几个透气孔。 “呃~蓝色的十五，白色的二十五……” 老板报价显得有些犹豫，我估计他是“趁火打劫”，价格至少翻了两倍。 我便说道：“你开什么玩笑，夏天我还在你这买过，蓝色的就几块钱，你便宜点，一样给我来五个，我给护士用的！” “那你就给十块和二十得了，过年嘛，总得让我挣一点……” 老板毫无感触的耸了耸肩膀，跟着又拿出几个N95口罩，问道：“N95口罩你要吗，二十块钱一个，比你戴的一次性口罩要好，我这里就五十个，卖完我也回家休息了，不能乱跑！” “行！全都给我吧……” 我也懒得跟这种人还价了，付完钱拿上眼镜和口罩直奔父母家，先给父母和孩子各送了几幅，岳父母那边自然也不能少，最后才拿着两幅护目镜，以及五个带呼吸阀的N95去了医院。 “我天！怎么还这么多人啊……” 我刚走进住院部就给吓了一跳，居然还有不少人在排队缴费，几位陪检姑娘不停督促大家保持距离，不戴口罩的人不允许进入缴费大厅。 “跑！” 我戴上护目镜一溜烟的跑，医院可是最容易感染的地方，我现在看谁都像病毒，连电梯我都不敢坐了，硬生生走楼梯爬到了五楼。 “小芳！我家护士姐姐呢……” 我笑嘻嘻的走进了耳鼻咽喉头颈外科，妻子的同时愣了一下才认出我来，指着我的护目镜惊讶道：“咦？你从哪弄到的护目镜啊，我们医院都没有了，应该不是网购的吧，快递早就停了！” “我买的啊，找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 我很得意的走到了护士站旁，妻子正好推着小车从病房出来，一看到我差点气炸了，气势汹汹的跑过来怒道：“你跑医院来干什么，不怕传染啊！” “我给你送护目镜来了……” 我拿起两副护目镜和N95口罩炫耀，递给她说道：“你看哪种合适你，不行两种换着用，N95口罩你也留着用，比你们发的这种保险，咱两个妈家我也都送过了！” “不错嘛！你总算办了件正事了……” 妻子很满意的戴上了全包围的护目镜，试了试发现非常不错，结果她的同事们全都出来了，医生护士都围着她翻看护目镜。 “小龚！你在哪买的呀……” 护士长有些着急的说道：“你能不能帮我们也买一点啊，每人配一副，我们科太需要护目镜了，我现在就把钱给你！” “这种眼镜式的好……” 一名医生也说道：“全包围的我们戴不了，我们头上还得戴额镜，眼镜式的虽然防护效果差了点，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我们每天都要坚持病人口腔，风险实在太高了！”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实在太自私了，心里只想着妻子跟家人，完全忘了妻子的同事们，他们也是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一样有家庭和孩子。 “我现在就给你们去买，钱不用给我，我送给你们了……” 我忙不迭的转身往外跑去，生怕劳保店关门停业了，等我紧赶慢赶来到店铺外后，老板正巧要关门回家了。 “老板！别关门……” 我赶紧跑过去说道：“你这还有多少护目镜，我全都要了，医院里缺少护目镜用，我买去送给他们！” 我以为这么说，老板多少会良心发现，结果对方任然是不为所动，重新打开门说道：“我这也不多了，只剩两三盒了吧，我还是按照刚刚的价格给你！” “行！你给我开张收据吧……” 我点着头不想再废话了，见钱眼开的人说什么都没用，谁知道老板居然回头说道：“没有收据，过年就是这个价，你要买就赶紧买，不买我就回家了！” 我暗自腹诽道：‘你这是怕我拿着收据去举报你啊，原来你也知道趁火打劫不好啊！’ “拿吧拿吧！我认宰了……” 我没好气的挥了挥手，老板满不在乎的进门拿了三盒护目镜出来，我一数四十副眼镜款的，二十副全包围的，付了钱又直奔回医院。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啊，我们用不了啊……” 护士长惊喜的接过了几盒护目镜，我连同剩下的二十个N95口罩，也一起给了他们。 “护士长！” 我笑着说道：“你们冒着风险工作，我作为一名护士的家属，总不能袖手旁观吧，多余的就帮我送到其它科室去吧，我也学一次雷锋叔叔！” “老公！你真是好样的……” 护士姐姐很开心的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我也是生平头一回有了种自豪感，虽然只是帮了点小忙，但我也是竭尽所能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健健康康……” 我挥着手离开了办公室，路过检查室的时候，一名女医生正在给病人检查口腔，几乎是贴在病人的嘴巴前。 妻子已经把自己的护目镜给她用了，护目镜上出现了很明显的飞沫痕迹，我的心不由一颤，真的是高危科室啊，万一病人是一名无症感染者，医生将会有很大的感染机率。 下午！我正在家里写作，妻子一通电话差点把我气爆了。 “什么？口罩是假的……” 我举着电话猛地站了起来。 “对啊！就你买的3M假口罩，其实我们戴医用口罩就够了，于是我就把你买的口罩，送给了两个没口罩用的病人……” 妻子气愤道：“结果有病人家属上网查了，发现口罩竟然是假货，人家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好像我故意给他们假货一样，真是气死我了！” “你别急！我找他算账去……” ------------ 第四章 假口罩风波 “咣咣咣……” 我站在劳保用品店前愤怒的拍门，结果拍了半天也没人开门，打门头上的电话也是关机，眼看着天色已经快要黑了，我只能忍着满肚怒火，气呼呼的去接妻子下班了。 “这种人太缺德了，明天一定得举报他……” 我心中愤恨难消，一路开车一路骂。 我明明已经告诉老板了，我买这些东西是要送到医院去的，高价被宰了一刀也就算了，卖假口罩岂不是害人嘛，而且少一个医护人员，就少一份拯救病人的力量。 “呃~真的是假货吗……” 我满脸尴尬的走进了医院办公室，有两个N95口罩已经被剪开了，几名医护正围着办公桌讨论。 “的确是假货……” 护士长无奈的说道：“中间层用的都不是熔喷布，说是防雾霾口罩都够呛，但这也不关你的事，一般人没有分辨能力的，不过护目镜没问题，我送到眼科的时候，人家都托我谢谢你呢！” “哼~我明天就去举报他，太缺德了……” 我忿忿不平的嚷嚷着，妻子走进来说道：“哪怕这口罩是真的，你也不应该买带呼吸阀的口罩，这种口罩原本就是工业防护用品，若是用在疫情防护上，这就叫做自私型口罩！” “啥？口罩还能自私……” 我一脸发懵的看着她，妻子解释道：“对啊！呼吸阀不能阻挡飞沫传播，只能保护自己，不能保护他人，不是自私是什么，但大部分人都不懂这个原理，需要多多宣传，多多学习才行！” “好吧！我今天又学到新知识了，自私口罩……”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等妻子换下工作服再进行自我消毒后，我们便离开医院上了车，但一上车妻子就说道：“支援武汉的名单明天就会下来，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哦！” 我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其实心里想的全都是万一选中她，我接下来的生活恐怕就会一团糟了，但就跟妻子说的一样，战场总得有人上，各个都当逃兵那还得了。 …… 第二天上午！ “不行！我一定得跟你去找他算账，这种人简直坏透了……” 妻子气呼呼的叉着腰跟我说道：“这不是卖一件山寨衣服，山寨球鞋这么简单的事，戴上假口罩可是会出大问题的，一旦导致健康的人感染，他负的起这个责任吗，这件事我管定了！” “我没说不带你去啊，我只是让你别这么激动，我的护士姐姐……” 我哭笑不得的安慰着她，赶紧换了身衣服又戴了帽子，开上车就直奔卖假货的劳保店，妻子叉着腰一副要掐架的模样。 等我俩开到劳保店门口时，正巧看到黑心老板正在卸货，一箱箱的东西往店里搬，居然全都是护目镜和口罩。 “好你个黑心奸商，难怪昨天那么早关门，原来是去进货了……” 我坐在车里恨的牙痒痒，可一想老板太鸡贼，不给我开收据和发票，我也没有录下购买的视频，举报了也没有用，万一他现在进的都是真货，他可以推个一干二净。 “咱们现在没证据，你下车去买几个口罩，我在旁边偷偷录像……” 我决定跟妻子分工合作，谁知道突然来了一辆私家车，居然从车上下来两个护士，一看护士服上印的标志，竟然是妻子他们医院的同事。 “呀！我呼吸科的同事……” 妻子急声说道：“肯定是你昨天买护目镜的消息传出去了，她们也来购买护目镜了，咱们快下去，千万不能让她们买到假口罩，N95口罩现在严重缺货，呼吸科也是高危科室！” “你急什么，这不正好抓个现行嘛，你在车上等着……” 我下车悄悄走到门边一看，两名护士果然在挑选护目镜，老板在一旁笑的十分奸诈。 “老板！” 其中一个护士郁闷道：“我们有同事昨天来你这买了，说十几块钱一个，怎么今天就四十了呀，你这涨的也太快了吧？” “你们出去看看，谁家还开着门，谁家还有货，早让人抢光了……” 中年老板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大过年的，你们还不让我赚一点啊，反正你们也是医院报销，这样吧！你们小护士也不容易，我再给你们减五块，N95口罩二十五一个，要不要？” “不要！有呼吸阀的口罩我们不能戴，会做出不好的示范……” 两个护士很坚决的摇了摇头，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老板坚持不开任何的票据，只答应再多送两个护目镜给她们，两个护士只能咬牙自掏腰包，抱了一大箱护目镜上了车。 “老板！我要十个N95口罩……” 妻子杀气腾腾的走到了店里，要不是脸上戴着口罩，找茬的架势一眼就能让老板看出来。 “嗯哼~” 我轻咳一声假装挑选商品，我也戴着自私型口罩和帽子，老板根本没认出我来，但我却偷偷将整个交易过程录了下来。 “哼~卖假货！我举报不死你……” 我俩回到车里就想拨打举报电话，可一想大年初四恐怕没人上班，只好拨打了110报警电话，警察一听有人售卖假口罩，非常的重视，五六分钟就驱车赶到了现场。 “警察叔叔！这奸商不但卖假口罩，还哄抬物价，吃人血馒头……” 我将视频录像放给两名警察看，妻子也在旁边告状，将他们差点戴了假口罩的事给说了出来，两名警察一听也出离了愤怒，全都恨这人缺德到家了。 “不要动！把你的进货单拿出来……” 两名警察压着怒气进了劳保店，老板当时就慌了，结果一番检查下来，这店里居然有不少东西都是假货，口罩就没有一个是真的。 “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卖这种口罩会害死人的……” 一名警察气的实在不行了，他们当场剪开了两只假口罩，夹层里面塞的全是公仔棉，远远达不到N95口罩的标准，比一次性口罩都差多了。 “你别说你不知道，你这店开了不是一两年了……” 另一名警察指着老板教育道：“人家医生护士在一线治病救人，那是冒着生命危险，你视而不见还坑害他们，哪怕普通人用了也非常危险，你麻烦大了，赶紧把钱退给人家，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们夫妻自然也被请去派出所做了笔录，可我们俩是打心底的高兴，虽然这世上总是好人多过坏人，但依然有坏人生存在夹缝中，这种坏心眼的渣滓能消灭一个是一个。 …… 从派出所出来以后，我们自然得去医院公布结果，谁知道妻子半路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支援武汉的人选确定了，让她过去为同事送行。 “只有一个啊……” 我有些惊讶，中心医院只派出了一位ICU的男护士，不过妻子解释了我才知道，原来是各大医院组成了一支联合医疗队，分到中心医院只剩一个名额了。 “为啥是个男护士……” 我不太明白的看着她，妻子说道：“首先他是主动报名的，其次男性的体力强过女性，有些力气活他们一个人就能干，我们女护士就不行了，所以男护士在各大医院都很抢手，武汉也急需这样的男护士！” “真是好样的！英雄总是多过逃兵……” 我不禁连连的感叹，并且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偷着乐，作为一个家庭中的丈夫和父亲，我自然不愿妻子奔赴疫情重灾区，只是这种话羞于说出口而已。 不过当我带着妻子赶到医院，看着一位年轻的小伙，背着个沉重的大包，在同事们的簇拥下，独自踏上前往武汉的大巴车时。 那一刻！ 我真觉得他是一个伟大的英雄，心中同时也产生了一点惭愧之意，别人都不顾生死去拯救同胞，我却患得患失的像个打算盘的小市民。 “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我用力的朝大巴车挥着手，车上坐的都是奔赴前线的英雄，救人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尽管我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值得所有人去敬佩。 ------------ 第五章：方便面没有了 “我的天！一夜涨了两百多啊……” 我坐在床上盯着手机目瞪口呆，现在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疫情新闻，结果今早起来一看，安徽省一夜暴涨了两百多例确诊患者，我们小马也多出了四个患者。 “你赶紧起床刷牙，给咱爸咱妈送菜送米……” 妻子坐起来对我说道：“咱父母自我防护意识低，你.妈昨天还在楼下跟人扎堆聊天，以为戴着口罩就百毒不侵了，我好说歹说才让他们不出门，但瓜果蔬菜咱们得送过去，一次多买几天的！” 我下床摇头道：“我妈这心可真大，这时候还扎堆聊天，万一碰上个从武汉回来的人，那麻烦可就大了！” “你别歧视人家武汉的同胞，他们封了整座城待在家，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啊，再说又不是人人感染……” 妻子说道：“我们俩买完菜快去快回，我要挨个给家里的长辈们发视频，他们跟咱父母一样，以为戴了口罩就没事了，我要给他们科普正确的防护知识，不然口罩戴了也是白戴，感染几率反而更大！” “你先别急着给他们科普……” 我无奈的摊手道：“你也得给我好好科普科普，外面小道消息满天飞，我都不知道该信谁的了，只能无条件信任我家护士姐姐了！” “你本来就应该无条件信任我，我可是白衣天使，专门来拯救你这个弱智儿童的，哈哈……” 妻子跟我笑闹着去洗漱了，洗漱完之后她亲手给我武装起来，首先是一身防水的冲锋衣，其次是一次性浴帽，然后戴上了两层一次性手套，最后才戴上了外科口罩和护目镜。 “你记牢了！在外面眼睛再痒都不能摸，嘴巴也是一样……” 妻子认真的跟我说道：“我们昨天开会时专家说了，乱摸造成的间接感染机率，远远高过被飞沫直接感染的机率，所以防护要素第一是戴口罩，第二是勤洗手，尤其不要在外面吃东西！” 我揉着眼睛说道：“你不说我还没感觉，你这一说我反而痒起来了，我得赶紧揉揉！” “不要揉！用力挤眼睛就好了……” 妻子拍开我的手说道：“我们有个医生说这叫墨菲定律，当你双手沾满油污的时候，你就会觉得脸特别痒，戴上手套也是一样，全都是心理作用，而且不要去摸口罩外面，口罩外层是最脏的！” “不是！” 我指着口罩说道：“我明明才买了几十个正版的N95，你为啥给我戴个普通口罩啊？” “你买的是KN95，国产口罩标准，跟国外的N95相当，某些标准甚至还更高一些，但以后不要再买这种口罩了……” 妻子说道：“你不是医护人员，用不到这么高规格的口罩，大家要是都抢购这种口罩，甚至不惜高价去购买，让我们一线的医护人员怎么办，他们没有KN95用可就麻烦啦！” 我困惑道：“什么意思？你们碰上的是病毒，我们老百姓就不是啦，而且我不买人家也会买啊！” “我管不了人家，但我能管得了你，我们家必须以身作则……” 妻子解释道：“其实戴口罩最大的好处就是，防止你摸脸又摸嘴，你要明白一件事，绝大部分人每三分钟就会摸一次脸，五分钟就会碰一次嘴，哪怕没有新冠病毒，其它传染病也不能忽视！” “三分钟摸一次脸？有这么夸张吗……” 我完全无意识的抠了抠脸，心里马上就“咯噔”了一下，这要是在外面购物没戴口罩，摸了病毒就直接到我脸上了，而妻子昨天才跟我科普过，新冠病毒能在塑料表面存活两到三天。 “走吧！边走边说……” 妻子挽着我全副武装的出门了，她特意带了根牙签用来按电梯，用完了就收进随身垃圾袋里不用了，最大程度减少病毒接触。 进了电梯也是一股84消毒水的气味，看来物业也用了心，一大早就给电梯消了毒，但我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了，全副武装实在太憋闷了，浴帽更是弄了我一脑袋的汗。 “你就不觉得闷吗，我好难受啊……” 我纳闷的看着神气活现的妻子，感觉她一点异常都没有。 “早就习惯啦……” 妻子笑道：“我上班每天都戴口罩和手套，而且跟发热门诊比起来，这点算什么呀，他们每天全套防护服，为了节省防护服，有时候一整天都不敢上厕所，否则上个厕所一套防护服就废了！” “我看看能不能买到防护服，买一些送给他们，多少尽一份力……” 我点着头往小区外走去，路上几乎看不到几个人了，能见到的人也都戴着口罩，可等我俩走到菜店门前一看，直接双双傻了眼，菜店里的菜已经被人抢购一空了。 “老板娘！一袋米都没啦……” 我呆滞的竖起了一根手指头，老板娘无奈的说道：“不知道谁在散播谣言，说后天马鞍山即将封城，到时候一辆车都不准进，弄得天没亮就有人排队了，现在只剩些挂面了，你要不要？” “呃~我到前面看看吧……” 我郁闷的带着妻子走进了一家社区超市，谁知道超市里的情况更可怕，有人正在成箱成箱的往外搬运方便面，连速冻食品都给买了个精光，甚至连薯片都被抢购一空。 “我的妈呀！这也太可怕了吧……” 妻子瞠目结舌的看着我，我搔着头皮说道：“我终于明白当年非典时期，为什么那么多人抢购物资了，这种情况不抢就得饿死啊，咱们去大超市看看吧，有什么买什么！” “散播谣言的人好可恶啊，封城也不会禁止粮食运输啊，真讨厌……” 妻子气呼呼的转身往外走，可一转头她却突然惊呼道：“不行！那种酒精不能用的，老板你别卖了，你们也别买了！” “你谁啊你？我卖个酒精怎么了，我这又不是三无产品……” 老板莫名其妙的看着妻子，几名顾客正在排队结账，手里都拿着几瓶标有百分之95纯度的医用酒精，一个个还一副抢到宝贝似的模样。 “我啊！21栋的小杨……” 妻子摘下护目镜说道：“你这种百分之95纯度的酒精，在医院是给器械消毒用的，不能直接用于人体不说，而且杀灭不了新冠病毒，想要杀灭新冠病毒，只能使用百分之75的医用酒精！” “胡说八道吧你……” 一名中年顾客说道：“酒精肯定是越纯威力越强，哪有低纯度比高纯度更厉害的道理，你知道现在酒精有多难买吗，吴老板好不容易才弄到几箱，不是老顾客都不卖的！” “大叔！你不懂，不是这个道理……” 妻子费劲的解释道：“新冠病毒外面是一层蛋白组成的壳，包裹着里面的核酸，如果酒精浓度太高，就会迅速将菌体表面的蛋白质凝固，并且形成一层保护膜，阻止了酒精继续渗进病毒内部，也就无法达到杀灭的效果了！” “……” 一群人包括老板都听傻了，有人眨着眼发懵道：“啥……啥蛋白，病毒咋就跟蛋白扯上关系了，又不是禽流感，而且这酒精既然能给器械消毒，怎么就杀灭不了病毒了？” “我老婆是中心医院的护士，从业十三年的资深护士啦……” 我啼笑皆非走过去说道：“通俗的说，新冠病毒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经过医生和专家的反复试验，杀灭效果最好的就是百分之七十五的医用酒精，还有84消毒液，你们买的这种不行！” “哦！原来是护士小姐啊，你这么一解释我们就懂了……” 几名顾客纷纷点头放弃了酒精，老板也赶紧把酒精收起来不卖了，还对妻子不断的感谢，不是她阻止可就闹出问题了。 “嘻嘻~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妻子挽着我走出了超市，笑道：“老公！你真不愧是个作家，简单一说人家就懂了，我笨嘴笨舌的人家都听不明白！” “不是你嘴笨，是你说的太专业了……” 我苦笑道：“要不是成天听你科普，我第一次听也会傻眼，跟普通人沟通就得通俗易懂，说那么多专业名词没用，只要告诉他们危害点在哪就行了，而且你首先要表明你权威的身份，这样才有说服力嘛！” “记住啦！以后我就这么跟患者沟通……” 妻子开心的跟着我上了车，好在谣言终归是谣言，大超市里的食品还是有很多的，并且进了超市就得测量体温，还有人专门疏导顾客保持距离，将感染的风险降到最低。 “哇！太空人哎……” 妻子惊讶的指向了前方，一名顾客居然穿上了充气太空服购物，比隔离服包裹的还要严实，但好笑之余也有些悲哀，一场疫情改变了全国人民的生活，还不知道将要持续多久。 ------------ 第六章：武汉的朋友 “我就不起来！怎么滴吧……” 我跟妻子刚走进我父母家，就看我老爹躺在床上，义正言辞的对我母亲嚷嚷道：“国家让我在家睡觉，你凭什么让我起床啊，我守法，我光荣，我为国家做贡献，你比国家还了不起啊？” “哈哈哈……” 我跟妻子同时笑弯了腰。 我母亲气愤道：“你还为国家做贡献，你这辈子也就做过这一回贡献了吧，你睡吧，有本事就不要下床，吃喝拉撒全都在床上，我看你能睡多久！” “好啦妈！反正疫情期间不能出门，他想睡你就让他睡吧……” 我将刚买到的食物放在了地上，站在门口说道：“我们身上没消毒，我们俩就不进去了，以后缺什么给我打个电话，我开车给你送过来，你们不懂防护就不要出门了！” “是是是！你懂，还不是我儿媳妇教你的，你看看你娶的这个媳妇多好……” 母亲眉开眼笑的望着妻子，自然免不了一阵絮叨，她现在几乎成了居委会大妈了，每天都要跟朋友们视频通话，转述妻子教授的防疫措施，张口闭口就是我儿媳妇说了什么什么。 离开我父母家，我们夫妻俩又去了岳父母家，可送上瓜果蔬菜后，我们俩连孩子都不敢抱一下，只能站在院子外面跟孩子隔空说话。 幸好孩子也比较懂事，知道病毒的厉害，开个门都主动把口罩戴上，还叽叽喳喳的要求她外婆把包装袋消毒，看来妻子教育的不错，连孩子都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了。 “铃铃铃……” 我刚上车手机就响了起来，我很郁闷的戴上手套接通电话，只听同学兼老友急声说道：“涛子！你老婆在上班吗，我的情况不太对劲啊，感冒咳嗽还有点……发烧！” “不会吧？你不会给感染了吧……” 我震惊的看了妻子一眼，急忙将情况跟她转述了一遍，跟着又按下免提键问道：“晓峰！我记得你最近没有去过外地，那你有没有接触过外地回来的人员，尤其是去过湖北省的人！” “我不知道啊……” 晓峰着急的说道：“年三十我回村里过的年，吃完年夜饭跟一帮人打了牌，有几个我还不认识，不知道他们从哪来的，你让蓉蓉带我去趟医院吧，万一感染就不得了了！” “你还跟陌生人打牌，你真不要命了你……” 我气急败坏的骂了他一声，赶紧把手机递给了妻子。 “晓峰！你不要着急……” 妻子耐心的问道：“你现在体温是多少度，有没有超过三十八度五，有没有呼吸困难的症状，可不可以轻松的爬两层楼？” “体温三十七度九……” 晓峰略带慌乱的说道：“我……我呼吸倒是不困难，只是身上稍微感觉有点乏力，但是爬个几层楼肯定没问题，只不过我的喉咙好像发炎了，我连烟都不敢抽了！” “你们村现在没有确诊病例，说不定你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 妻子说道：“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去医院，以免在医院里交叉感染，在家多喝水多吃有营养的水果蔬菜，如果明天症状没有消退，你再去医院也不迟，你年轻抵抗力很强的！” “那……那好吧，我听你的，要是有问题我再给你打电话……” 晓峰忐忑不安的挂上了电话，妻子放下手机苦笑道：“我真的快成家庭医生了，连外地的朋友都打电话给我，询问有关病毒方面的问题，有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连我都回答不了！” “非常时期！谁都害怕感染……” 我发动汽车后说道：“你也多补充点这方面的知识吧，不懂的千万不要凭感觉回答，哪怕多打几个电话给你们医生都行，人命关天的事马虎不得！” “我已经开始恶补了，我们医生都让我问的头大了……” 妻子笑着挥了挥手，我很快就把车开回了小区，拖着一车刚买的储备粮往家里走，忽然发现有几道鬼祟的身影，急匆匆的从小区外面跑进来。 “陈哥！嫂子！你们……” 我下意识停下来挥手问候，谁知道一家三口就跟没看见我一样，迅速低下头从马路对面跑了过去。 妻子纳闷道：“怎么回事啊，他们是没看清你，还是害怕你有病毒啊，大过年的怎么都不理人呀？” “呃~” 我挠着头说道：“没道理隔这么远也害怕啊，应该是没看清我吧，我们关系一直不错的，倒是有段时间没看见他们夫妻了，回头打个电话问候一声！” “你又挠头，幸好戴了浴帽，不然挠你一头病毒……” 妻子没好气的拍了我一下，不过说完她自己也笑了，这回真是她有点小题大做了，但是等我们回家消完毒又换了衣服之后，拨打陈哥的电话居然关机了。 “不会是在躲债吧……” 我奇怪的放下了电话，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直到下午一条朋友圈才让我反应过来。 “老婆！你快来看……” 我急忙把手机递到妻子面前，说道：“有人拍到一辆故意遮挡号牌的武汉私家车，这条路不就是咱家小区门口吗，而且我隐约记得陈哥说过，他老婆好像调去武汉工作了！” “哦！我知道了……” 妻子恍然大悟道：“难怪陈哥他们夫妻跑那么快，从武汉回来的人可是要报备的，没症状也要居家隔离十四天，他们肯定是不想被隔离，隐瞒从武汉回来的情况了！” “的确有可能，他手机关机了……”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妻子说道：“这事咱们得上报啊，万一他们中有感染者，不自觉乱跑的话，那可是会殃及一大片的，再说居家隔离又不是坐牢，也是为了大家好啊！” “你别举报啊，以后见了面我怎么做人啊……” 我摆手说道：“反正已经有人发现他的车了，估计街道很快就会找上门，说不定车还不是他们的，等到了晚上再看吧，不差这一会工夫！” “好吧！万一举报错了可就难堪了……” 妻子只好点头答应了，但是没过多久楼下就炸锅了，甚至还有人在用喇叭大喊：“从武汉回来的一家人，自觉点出来报备，找上门你可就难看了啊，你们不要脸也别祸害咱们小区的人！” “老公！好像是陈哥他们家那栋楼……” 妻子趴在窗户上伸头张望，一栋高层已经让人给包围了，物业正在劝阻大家保持距离，倒是没阻止他们喊叫，但是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 “你在家呆着，我下去看看……” 我满心复杂的穿上了外出装备，来到32栋居民楼前，几十个人已经嚷嚷着要冲进楼里打人了，我只好找了个物业工作人员询问情况。 ------------ 第七章：大国小家 “有武汉回来的人，偷偷进了咱们小区，还故意遮挡了汽车号牌……” 工作人员气愤道：“我们查监控发现是一家三口，进了三十二号楼，连电梯都没坐，不知道究竟是哪层楼的住户，这家人也是不要脸，这么多人喊了半天也不出来，隔离十四天会死啊？” “搁我也不出来啊，你们这么多人喊打喊杀的，吓都给你们吓死了……” 我上前几步抬头望去，三十二栋正好有三十二层楼，一层四户，也就是一栋楼里住了一百二十多户人家，不认识的自然无从找起，但我却知道陈哥家住在十九楼。 “我有办法了……” 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位大叔怒声说道：“咱们把监控视频拍下来，挨家挨户的敲门问，总有人见过他们的吧，揪出来就把他们送派出所，这种败类就应该坐牢！” “对！就应该让他们坐牢……” 一位大妈也气势汹汹的嚷嚷道：“他们肯定是有症状了才躲起来，不然居家隔离有什么好怕的，要是任由他们在小区里乱蹿，万一把病毒传染给我们了怎么办，赶紧报警，让警察来抓他们！” “大家冷静一下，听我说一句啊……” 妻子突然从后面跑了过来，大声说道：“你们这样乱糟糟的冲进去找人，万一真碰上个感染者可就麻烦了，但我是中心医院的医护人员，我知道如何正确接触疑似感染者，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你们回家等消息吧！” “这……“ 邻居们全都犹豫的看着她，有人说道：“可你一个人进去怎么找啊，一百多户呢！” “人家是让你们吓到了，躲在家里不敢出来，更何况人家还有孩子呢……” 妻子笑道：“我一个人进去表明身份，喊几声他们自然就会出来了，到时候该隔离隔离，该带走带走，你们也不要骂人了，武汉回来的不代表有病毒，生病了也是受害者呀，你们先回去，我一定会妥善处理，好不好？” “好！” 我连忙喊道：“我陪你进去，上下一起找，处理好了让物业通知大家，剩下的人都赶紧回家吧，没病毒也让你们互相传染了，现在一隔离就是一栋楼啊！” “回去吧！外面危险……” 邻居们让我一吓唬，纷纷散开回家去了，有几个还留在远处张望，我只好跟着妻子一起进了楼，为了不让群情激奋的邻居们找上门打人，我们俩硬生生爬楼梯上了十九楼。 “我的娘啊！可累死我了……” 我靠在楼梯护栏上累的直喘气，而妻子也喘着粗气问道：“老公！你说陈哥他们到底为什么呀，难道真的只是怕隔离吗？” “他们肯定是有难处啊，否则谁又愿意这样被人骂呢……” 我气喘吁吁的走到了陈哥家门口，直接按响了他们家的门铃，真心希望陈哥能给我个迫于无奈的解释，而不是一个自私的答案。 “陈哥！我小龚啊……” 我轻轻敲着门说道：“你不要怕，外面就我跟我老婆，其他人已经让我们劝回去了，你开个门让我们了解下情况，我帮你去跟大家解释，你们这样躲着不是办法的！” “吱~” 防盗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陈哥憔悴不堪的面容，他媳妇在后面捂着嘴都哭了，而陈哥确定外面只有我们俩后，这才敢打开门，夫妻俩手忙脚乱的戴上了口罩。 “小龚！我也不想躲啊……” 陈哥居然抹着泪说道：“我们不是从武汉偷逃出来的，我们在过年前就回老家了，可村子里把我们给赶出来了，路上还不断有人骂我们，说我们故意传播病毒，连小店都不卖东西给我们，一路上我们一口饭都没吃啊！” 一个大男人竟然说的泪流满面，口罩都被泪水给打湿了，他儿子则躲在他夫人身后，紧紧抱着她的腿，一副惊魂未定的害怕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小龚！你帮我们跟大家说说吧……” 陈哥的夫人泣声说道：“我们愿意隔离，愿意道歉，但我们真的不是故意害人，我们也没有感染的症状，我们只是害怕再被人赶的无家可归，只能偷偷的进小区，这是我们的家呀，唯一能待的地方了！” “嫂子！你不要哭了……” 妻子红着眼眶说道：“我们已经让大家回去了，待会我再去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一定不会让他们再骂你们了，我马上就去联系街道的工作人员，政府一定会照顾好你们的！” “谢谢！谢谢你们……” 陈哥夫妻俩感激的冲我们鞠躬，我们俩又安慰了他们一阵，这才转身坐电梯下楼。 “他们没有做错，他们只是想回自己的家而已，不想伤害任何人……” 妻子靠在墙上哭着说道：“如果没有人歧视他们，他们就不会怕成这样，疫情面前我们都应该团结起来，哪怕是真的感染者也不应该被歧视，谁都有被感染的可能性，病毒面前人人平等！” “这只是个误会……” 我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只要大家了解他们的经历，一定不会再骂他们了，甚至会有人主动站出来帮助他们，我相信等大家都恢复冷静后，没有人会再遭受到歧视，乐于助人者永远多过落井下石者，不是么？” “嗯！” 妻子终于止住眼泪用力点着头，等我们俩出去之后，一位保安大哥正在外面等着，低声冲我说道：“武汉回来的是十九楼的住户吧，我早认出他们了，一直忍着没敢说！” 我无奈道：“我跟他们是朋友，人家不是故意躲避隔离，一家人也没有感染症状，完全就是一场误会！” “我就知道是误会，人家有孩子，孩子吓得直哆嗦……” 保安大哥不忍心的说道：“他们肯定在外面碰上什么事了，不然谁会让自己孩子遭这种罪啊，而且十九楼的夫妻俩人都不错，我跟你们一起去物业安抚大家的情绪，把误会解释清楚！” “好！ 我们一起去……” 我很开心的看了妻子一眼，果然乐于助人者还是很多的，而等我们到了物业办公室之后，街道办的人也来了好几个，我们赶紧上前把事情解释了一遍，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唉~这误会闹的太大了……” 一位物业大姐叹气道：“我也是有孩子的人，这要是让我一路受歧视回来，我也不敢带孩子冒险啊，咱们赶紧代表物业上去给人道个歉，好好沟通一下再发个公告，千万不能再发生这种误会了！” “大家理解就好……” 我喜气洋洋的带着他们来到了陈哥家，物业的代表一连串的道歉，街道的工作人员也在安抚陈哥一家，细声细气的给他们做了登记，态度之好让陈哥一家都受宠若惊了。 “我们没有准备封条……” 街道办的人笑着说道：“有的地区确实给隔离人员贴封条，那是因为有些人实在不自觉，但我相信你们的自觉性，安心在家里待上十四天，我们会把你们每天的生活所需送上门，不耽误你们烧菜做饭！” 我惊讶道：“你们每天都有人送吗，忙得过来吗？” “你想当志愿者吗，可以来找我报名啊……” 对方半开玩笑的说道：“我们现在要照顾七十多户隔离家庭，除了我们街道办的人员之外，还有一些志愿者在给我们帮忙，尤其是几位退伍军人，既能干又不怕幸苦，帮我们解决了大问题啊！” 我笑道：“我每天要在家里工作十多个小时，时间不太富余，不过我可以帮你们定时送菜，我有车，你们需要帮忙可以打我电话！”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不过私家车太小了，派不上用场……” 对方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又给陈哥一家交代注意事项，还把他们拉进了一个微信群，想吃什么菜在群里说一声就行，而且都是比市场上还便宜的平价菜，让陈哥一家喜笑颜开。 “陈哥！十四天后我们再见，我们先走了啊……” 我笑着跟陈哥一家打了招呼，在陈哥的连声感谢中，我带着妻子走进了电梯之中，可我心里一直在琢磨志愿者的事，忽然问妻子：“我要是去当志愿者，你支不支持？” “我当然大力支持了，这还用问么……” 妻子很开心的冲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微微点头道：“我们市疫情现在还不算严重，没有封城封路，万一真到了紧张的时候，我一定报名去帮忙，向咱家的白衣天使学习！哈哈~” ------------ 第八章：口罩荒 武汉的疫情越来越严重，确诊人数成天上千上千的往上涨，武汉周边的城市也成了重灾区，少则几十，多则几百，当年股灾的时候，我看着数据都没这么心惊肉跳过。 “老哥！给我一包口罩，我去你家取……” “老弟！你家口罩多吧，给我一包吧……” “老同学！口罩卖我一点，你媳妇在医院工作，肯定不缺口罩吧……” 一大早手机就响个不停，硬生生把我从美梦中吵醒，结果一打开全是问我要口罩的人，真把我给郁闷个不行。 妻子在医院上班没错，可又不是在口罩工厂上班，家里十多包口罩都是她有先见之明，提前买好了预备着的，况且现在疫情又加上过年，连医院的口罩都很紧张，每人一天三个都捉襟见肘。 不过同学朋友难得有事求我，一口回绝太不近人情，只好答应每人送上一包口罩，自然不会问他们要钱。 “惨了！怎么就剩八包了……” 我穿好衣服来到柜子里一看，昨天还有十二包的口罩，一下就少了四包，我赶紧给妻子发了一条语言消息过去。 妻子回消息说道：“我拿了五包口罩送给同学了，一个个都在问我要口罩，弄得我跟口罩供应商一样，你没事别出门啊，口罩省着点用，现在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啦！” “我也答应了三个朋友，咱家就勒紧裤腰带吧，五包口罩差不多够用……” 我无可奈何地回了一句，心中开始盘算五包口罩能用多久，结果还没算明白门铃又响了，开门就看表弟气喘吁吁的说道：“哥！给我几包口罩，我女朋友家的口罩用完了！” “不是才给了你几包吗，你自己的呢……” 我满脸惊愕的看着他，但他却苦歪歪的说道：“我女朋友家里亲戚多，全都给她拿去送亲戚了，她认为我嫂子在医院，肯定不缺口罩用嘛，而且我未来岳母都跟我开口了，我总不能掉链子吧！” “你以为你嫂子是卖口罩的啊，拿我口罩当年货送是吧……” 我没好气的将八包口罩都拿了出来，说道：“你看看我家还剩几包，这都是你嫂子在年前买的，我还有三个同学马上过来拿，我顶多再给你一包，我自己也得出门买菜吧！” “三包！我想办法买到口罩就还给你，谢谢哥……” 表弟连抢带拽的抢跑了三包口罩，我看着剩下的五包口罩欲哭无泪，等我再败家似的送出去三包之后，手里只剩可怜的两包口罩，总共才二十片，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妻子交代了。 “不行！得赶紧买口罩，不然没法交代了……” 我赶紧开上车去街上买口罩，此时仍在营业的店铺仅有超市和药店，稍微小点的超市都关门了，饭店和面馆更是一家看不见，而政府的防疫工作人员，数量都已经超过了普通行人。 “大姐！有口罩卖吗……” 我气喘吁吁的跑进了一家药店，大姐很无奈的指了指门上的标牌，原来大门上就已经贴了告示——口罩酒精均已售完！ “你去解放路的大药房问问吧，听说他们那边还有的卖……” 大姐给我指了条明路，结果我一连跑了五家大药房，门上全都贴着口罩售罄的告示，我一想这种思路不对，越大的药房越不可能有口罩卖，因为大家都在往大药店里跑。 终于！ 我在一条社区胡同里，找到了一家没贴告示的小药店，可老板却很无奈的跟我说：“口罩我不卖了，有也不卖，昨天才让工商所罚了款，说我哄抬物价，你给多少钱我都不卖了！” 我纳闷道：“你卖多少钱一个啊？” “二十！N95，搁在以前也就六七块钱一个，但现在进价就十六块了……” 老板叹气道：“唉~我也担心有人说我哄抬物价，本来是不想卖的，想留给自己的亲戚朋友用，可昨天有个小伙说他媳妇快生了，非求我卖给他几个，谁知道他买完之后，转头就把我给举报了！” “这……” 我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价格突然涨了这么多，有人哄抬物价是必然的，但究竟哪个环节有问题我无法判断，而且举报是每个公民的权利和义务，我也不能说人家举报不对。 老板说道：“口罩我是绝对不卖了，送给亲戚朋友我都不卖了，医用酒精你要不要，我按正常价卖你？” “要！你给我来十瓶吧……” 我只能无奈的答应了，付完钱便拎着十瓶酒精上了车，但就在我满城乱转买口罩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抱着几大箱口罩，鬼鬼祟祟的从一家药店侧门跑了出来。 “我要买口罩……” 我急忙冲进药店大喊了一声，可售货员却表示没有，我立马指着门外正在装车的两个人，愤怒道：“现在口罩都限量卖，你们为什么卖给人家这么多，是不是想放到网上哄抬物价？” “什么哄抬物价啊，人家是社区的志愿者……” 售货员说道：“病毒对老年人非常不友好，致死率很高，他们自掏腰包买了两箱一次性口罩，要分发到附近几个托老所去的，我们老板一分钱都没赚，全部按进价转让给了他们，不然也不会一下出这么多啊！” “那这鬼鬼祟祟的干吗……” 我不解的抓着头皮，对方又说道：“这不是怕人家误会嘛，疫情期间人言可畏啊，穿蓝衣服那个就是我们老板，他也捐了几箱消毒液，只可惜酒精卖完了，供应商都没货了！” “我知道哪有酒精，我去买……” 我很惭愧的跑了出去，找到几名社区志愿者询问了情况，立即开车奔赴之前买到酒精的小药店，一问老板还有三箱多医用酒精，我很爽快的给包圆了，同时告诉他要送给托老所。 “你要去献爱心啊，那我也不能挣你钱，进价多少你给多少……” 老板居然也给我减免了费用，让我不禁感叹这世上真是好人多，而我也有了点小小的成就感，拖着三箱半酒精直奔托老所，找到正在送口罩的志愿者们。 “哎呀~你们真是大好人啊，谢谢！太感谢了……” 托老所的所长连声感谢又鞠躬，同时介绍道：“我们这有部分老人被子女接回去了，可有些子女滞留在了湖北，还有些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政府出费用让我们代为照料，总共还有十六名老人没离开！” 我说道：“那我给你们留一箱酒精，一箱三十二瓶，应该够你们用一段时间了，剩下我的给其它托老所送去，人家也有需要！” “对对对！安康托老所有三十多人，他们比我们更需要……” 所长亲自把我送出了门外，给我指引了安康托老所的位置，等我把两箱酒全都精送给安康托老所之后，人家都询问我是哪个社区的志愿者，为什么没有见过我。 “志愿者不分社区，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跑……” 我很开心的跟他们挥手告别，上了车想起还有十多瓶散装酒精，正好前面不远就是街道办事处，他们也是最需要防护的一线抗疫人员，我干脆开着车来到了街道办门前。 “小伙子！” 我刚下车把酒精给拎上，一位穿着反光背心的清洁工大爷走了过来，拖着辆绿色的垃圾车迟疑道：“你是街道办的吗，我有件事想问一下？” “我不是！” 我下意识摇了摇头，正好一位姑娘从街道办走了出来，问道：“大爷！您有什么事吗，我是街道办的，咱俩前天刚见过！” “姑娘！我…我有口罩……” 大爷很为难的掏出了两包口罩，说道：“我们环卫处定期发口罩给我们用，这些年我攒了十几包口罩，一直没舍得用，听说现在口罩紧俏的很，我就想把口罩送给有需要的人用！” “大爷！” 我笑道：“你这可是真正的雪中送炭啊，正好我也是来捐赠酒精的，咱俩一起进去吧！” “我这个怕是不能捐啊……” 大爷将口罩递给了街道办的姑娘，怯生生的说道：“我不知道口罩还有保质期，人家都说我这口罩过期了，我怕捐出去害了人家，但我又不舍得扔，你帮我看看吧！” “这……” 姑娘拿起包装泛黄的口罩一看，上面的生产日期居然是2012年，不但早就过期了，甚至都快成老古董了，而我看着大爷希冀又担忧的目光，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 第九章：大爷的口罩 “姑娘！口罩真的会过期吗，我看这口罩挺好的啊……” 清洁工大爷下意识攥紧了双拳，仿佛街道办的姑娘拿着的不是口罩，而是他的一腔热血和全部希望。 “大爷！您这种是医用口罩，不是普通的棉布口罩，有保质期的……” 姑娘有些犹豫的说道：“您这口罩过期很久了，已经失去防护作用了，不过我……认识一个工厂的朋友，可以将这些口罩翻新再利用，您就把这些口罩卖给我吧，我给您钱！” “翻新？口罩怎么……”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姑娘，我从没听过一次性口罩也能翻新的，但姑娘却急忙对我使了个眼色，硬生生让我把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不不不……” 大爷连忙摆着手说道：“我不能要你们的钱，我本来就是送给你们用的，只要能派上用场，不当垃圾扔掉我就谢天谢地了，我还要再捐些钱，五千块钱，能捐吧？” “大爷！您自己的钱够花吗……” 我很惊讶的看着全是脏兮兮的大爷，这大爷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出生，反光背心下的外套都洗的褪色了，衣领更是磨到破损了。 “够花！” 大爷和蔼的笑道：“我们老两口花不了什么钱，孩子也有正式工作，本来是想多捐一些钱，可年前儿子刚买了房，还要再留些买菜，只能捐这么多了！” 姑娘连忙说道：“大爷！五千块已经不少了，您一个月才多少工资呀，您可得考虑好才行啊！” “瞧你这话说的……” 大爷不高兴的说道：“大爷虽然没什么钱，可捐了五千块也不至于把我饿死啊，真要是到了那份上，国家也不会不管我啊，再说现在是国家困难时期，我们众人拾柴火焰高，理所应当！” “大爷！您这觉悟可真高……” 我举起大拇指肃然起敬，这就是老一辈的精神，当下很多年轻人都欠缺的奉献精神，也正是这样伟大的精神，让我们的国家一步步从贫困走到了富强。 “大爷！” 街道办的姑娘有些为难了，又耐心劝说道：“咱们国家现在不缺钱，主要过年期间暂时缺物资，您捐了这么多口罩，我们已经很感谢了，我看您还是把钱拿回去吧！” “那我去买口罩，买到了就来捐给你们，反正这钱我得捐出去，不然我家老太婆得骂我的……” 大爷也是个非常果断的人，将剩余的过期口罩都塞给姑娘后，干劲十足的拖着垃圾车离开了，脸上的担忧之色不见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挺直了腰杆。 “不好意思啊！” 我苦笑道：“我差点多嘴坏了事，要是真说这些口罩不能用了，恐怕大爷得伤心了，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比残酷的现实好！” “这些口罩也不是不能用……” 姑娘笑着说道：“这些口罩只是不能用在防疫工作上，但是等疫情过去了，应该可以当做普通的防尘口罩使用，咱们总不能浪费大爷的一片心意嘛，老人家可是咱们这条街的劳模！” 我问道：“清洁工过年应该也放假吧，大爷这是正好留下来值班了，还是主动要求来上班的？” “人家是从乡下赶回来的……” 姑娘望着大爷的背影笑道：“本来他已经回乡下过年了，可是一听到武汉疫情爆发，市里各方面都缺人手，当天就骑着自行车赶回来上班了，一个人干了三个人的工作！” “好人真多啊……” 我感慨万千的递上了一袋子酒精，笑道：“我买了几箱酒精送给了托老所，剩下十几瓶都送给你们了，你们加班加点的防疫，也得注意保护好自己，等我再买到酒精再给你们送！” 姑娘接过袋子笑道：“谢谢你了，你是哪个小区的呀，贵姓啊？” “中国小区！请叫我雷锋，哈哈……” 我跟姑娘开了个玩笑，挥手告别上了车，跟着就打电话给妻子说道：“护士姐姐！我得跟你报个帐，我今天突击花钱，一口气消灭了一千多块，而且口罩只剩两包了，我跑遍了药店也没买到！” “你买什么啦……” 妻子惊讶的问道：“怎么一下就花了一千多啊，不是刚买的米油和菜嘛，你不会学人家去囤积物资了吧，而且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别出门，你却给我成天往外跑，闲不住是不是？” “我今天干了件好事，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我特有成就感……” 我笑着将今天的情况说了一遍，有种小朋友要表扬的心态。 “哈呀~” 妻子马上就夸赞道：“没想到咱家的大懒虫，也有主动做好事的一天啊，等我下班给你做一顿大餐，好好奖励你，但你回家之前一定要消毒啊，洗手洗脸还有洗头……” 妻子又是一通职业病似的唠叨，我习以为常的满口答应，可一想酒精全都送人了，自己一瓶都没留，我只能继续满大街转悠，终于让我买到两瓶限购后的医用酒精。 一整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让我充分体会到医疗物资的紧缺程度，同时也让我感受到中国人的团结和自律，真的是一声令下，大街上空无一人。 “喂！你……” 我下车走到了小区门口，保安用一种很震惊的眼神指着我，我很纳闷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干干净净，手里的酒精也没洒，裤子拉链更没松开，难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唉呀~口罩！” 我惊呼一声连忙往车上跑，刚刚开车把口罩给摘了，习惯性下车就忘记戴上了，但此时真有种没穿衣服的感觉，路人见到我也是吓的远远躲开，好像我是不要脸的臭流氓一样。 “幸好没让护士姐姐知道，不然又得被骂个狗血淋头……” 我拉开车门迅速戴上了口罩，一种难言的安全感油然而生，不过我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哭泣声，等我诧异的伸头一看，一个穿着黄衣服的外卖小哥，居然坐在马路边上哭。 “哥们！你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我关上车门疑惑的走了过去，搁在平时我绝对不会多事，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嘛，但之前的清洁工大爷真心触动了我，还有托老所里的感谢声，让我心中悄然多了一份使命感。 “有人偷了我的快餐……” 外卖小哥挂着泪水抬起了头来，眼泪将口罩都给打湿了。 “大过年的哭什么嘛……” 我跟他保持段距离蹲了下去，说道：“不就一份快餐嘛，多大事啊，你要是手头紧我补给你，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咱不哭了！” “不是钱的事，太欺负人了……” 外卖小哥哽咽道：“现在疫情期间，我家里人都劝我别送餐了，可整个公司就剩八个外卖员了，我想有的人出门不方便，特别是一些残疾人，不能没人帮他们送菜送餐啊，我都没回老家过年，特意留下来为他们送餐，谁知道会碰上那种人啊！” “哎哎！你别用手摸眼睛，当心感染，我这有纸…… 我连忙阻止想要抹泪的小哥，掏出纸巾递过去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啊，谁欺负你了？” “谢谢！现在小区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只能站在小区外面等，我刚刚送了两份餐到这里，正好两个人都姓刘……” 外卖小哥用纸擦着眼泪说道：“一个胖子出来说他姓刘，我当时正好在接电话，我就让他自己拿，他拿了一份一百八十多块钱的火锅，等真正的客人出来之后，我才知道胖子点的是一份炒面，十三块钱！” 我惊讶道：“他是故意的吧，这不可能拿错啊？” “他就是故意的，火锅是一个大的保温袋，炒面就一个小塑料袋……” 小哥恨声说道：“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胖子说他以为过年大促销，买炒面送火锅，让我把他吃剩的火锅拿走，再把炒面送过去，而且得送到他家门口，他没有力气出来拿！” “我的天！” 我简直听的快要无语了，郁闷道：“我们小区还有这么无耻的人啊，你报警了没有啊？” “报警也没用……” 小哥则无奈道：“他不是偷的快餐，只怪我自己没有核对，他吃过的火锅我也不可能拿走，小区我也进不去，只能自认倒霉，再买一份火锅送给客人，搞不好还得被差评！” “真不要脸……” 我站起来说道：“那人是几栋几号的住户，你把外卖服脱了，我带你去跟他评评理去，哪有这么欺负人的，你们送个餐容易嘛！” “谢谢大哥！那人住在六栋一零三……” 小哥急忙站起来致谢，脱了衣服就跟我往小区里走，再怎么说都是将近两百块钱的事，而他们送一餐才几块钱，有时累死累活跑一天也挣不到这钱。 我带着小哥走到了六号楼前，忽然惊讶道：“这可是花园洋房啊，这么有钱也坑外卖员，什么素质啊！” “估计钱也挣的不干净……” 小哥气呼呼的走到了门口，可是按了半天门铃也不开，我跑上去拍门也没反应，但是房子里明明亮着灯，还能听到电视机的声音。 “你要不要这么无耻啊，为了一百多块，脸都不要啦……” 我愤怒的在门外叫嚷，可胖子还是死活不回应，我气愤之下立即绕到了厨房窗外，谁知伸头一看，一个大胖子正直挺挺的躺在客厅里，一大盆火锅翻了一地都是。 ------------ 第十章：生死急救 “不好！他出事了，快叫救护车……” 我站在窗外惊呼了一声，透过厨房的窗户正好可以看见，103的大胖子正直挺挺的躺在客厅里。 一大盆火锅翻了一地都是，还冒着腾腾的热气，但胖子似乎被什么卡住了喉咙，张着嘴很艰难的吐着舌头，整张脸憋的紫红紫红。 “糟了！他吃噎住了，喂！你快翻个身啊……” 外卖小哥也震惊的大喊了一声，他下意识拍打着玻璃窗，可窗户里面有一层防盗金刚纱，不用工具根本弄不开，小哥拍的咣咣作响也没用。 “喂！急救中心吗，我这里是东方小区六栋103，有人倒下了……” 我赶紧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对方立即问我什么症状，病人倒下前有没有新冠肺炎症状。 “应该没有吧，我是他家邻居，他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拿了外面，一个人在家里吃火锅，嗓子里好像卡住了什么东西，你们快过来吧……” 我焦急万分的回答着，可挂上电话后转念一想，救护车就算来了也没用，医生护士也打不开防盗门，必须得想办法把门打开才行。 “快绕到后面去看看……” 我拉着外卖小哥一起往楼后跑去，一楼的后院有半人多高，上面还有将近一人高的栅栏，栅栏上全都是尖锐的尖刺。 “你当心点，太锋利了……” 我突然让外面小哥吓了一跳，他竟然脱去外套垫在栅栏上，想都不想就从尖刺上翻了过去，跟着从里面打开了院门，把我也给放了进去。 “后门开着的……” 外卖小哥惊喜的喊了一声，直接跑过去拉开了阳台门，谁知道客厅里胖子已经昏迷了，直挺挺的躺着没有半点反应。 可我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说道：“最好不要进去，吃火锅应该不会被噎住吧，不会是……新冠肺炎发病了吧？” “快醒醒啊！” 小哥根本就没听我说什么，急吼吼的拉开门跑进了客厅，我本能的留在外面没敢进去，趴在卧室窗户上望着客厅里的情况。 可我不是医生，无法判断是什么病症引起的，只有“新冠肺炎”四个字不停在我脑中盘旋，让我下意识戴紧了口罩，还用力顶了顶护目镜，甚至连窗台都不敢趴着了。 “喂！你干吗……” 我突然震惊的大喊了起来，外卖小哥居然掰开了胖子的嘴，将他的脑袋偏向一侧，用手指在他嘴里抠了一把，然后双手交叠在他胸口，竟然开始给他做起了心肺复苏。 “你……” 我张着嘴已经无法言语了，外卖小哥根本不在乎被感染，摘下口罩嘴对嘴进行人工呼吸，看他的手法虽然不是很熟练，但明显是经过专业培训，比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强多了。 “小伙子！怎么回事啊，你在人家院子里喊什么啊……” 一名保安忽然从后面跑了出来，还有几个邻居也询问过来观望。 “这家人突然昏迷了，我已经叫了救护车……” 我赶紧跑到院门口说道：“你们派个人到门口引导一下车辆，再来两个人过来帮忙，这家人太胖了，估计得有两百多斤，两三个都抬不动！” “我去接车……” 保安忙不迭的朝大门口跑去，然而几个邻居脸色一变，连忙退后喊道：“不会是新冠肺炎发作了吧，新闻上说有些人得了病自己都不知道，无声无息的死在家里了！” “不可能！来两个男的帮下忙啊……” 我急吼吼的冲他们招着手，可几个看热闹的人扭头就跑，还有位大妈躲到远处喊道：“你们不要乱动人家啊，交给专业的防疫人员处理，万一是新冠病毒可就不得了了，会害了我们整个小区的！” “人家刚刚还在拿外卖吃火锅，哪会这么快啊，肯定不是病毒……” 我无可奈何地跺着脚大喊，其实心里也是一阵发慌，而且既怪自己多管闲事，又觉得不能见死不救，两种矛盾的念头不停心里斗争，但真不能怪我怕死，估计普通人遇上这种事都会发慌。 “怎么回事？需不需要帮忙……” 一名中年保安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这名保安我认识，知道他是一名退伍军人，立即将屋里的情况说了一遍。 “我看看……” 保安大哥将一次性口罩系紧，跑到阳台里朝客厅看了一眼，见外卖小哥仍在心肺复苏，他立即说道：“你不要进来了，进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去把防盗门打开，真要是搬不动你再过来搭把手！” “嗯！不要摸眼睛啊……” 我站在外面叮嘱了一声，保安大哥跑进客厅打开了防盗门，蹲到大胖子身边看了看，很快外面就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我赶紧绕到楼前的路上去迎接。 “在这里！我叫的车……” 我惊喜的跑到路上挥手大喊，四名医护人员也是全副武装，全都穿戴着防护服跟护目镜，我迅速将情况说明了一下之后，四人二话不说就抬着担架往屋里跑去。 “老公！怎么回事啊……” 妻子忽然在前方挥手大喊了起来，估计也是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了，我急忙大喊道：“你别过来，这里有个人突然昏迷了，搞不清是什么状况，你快回家等我消息！” “快让让……” 医护人员忽然抬着担架出来了，外卖小哥跟保安大哥都帮忙抬着担架，看热闹的人立马吓的一哄而散。 “不要紧张！” 一名女医生拎着急救箱跟在后面，大声说道：“目前看是食物过敏引起的急性会厌炎，与新冠肺炎无关，但情况也很危机，你们赶紧通知家属去医院，我们是人民医院的！” 一名保安在前方喊道：“我们已经通知家属了，他老婆正在下班的路上，马上会直接去医院！” “不要聚集，快回家……” 女医生赶紧爬上了救护车，救护车以超快的速度开走了，而外卖小哥已经累出了一身臭汗，叉着腰不停的牛喘，还弄了一嘴油亮的火锅油。 “你可以啊，学过急救吧……” 我笑着看向了外卖小哥，对方戴上口罩憨笑道：“我以前在游泳馆干过救生员，急救是必学的项目，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毕竟那人不是心脏问题，希望没帮倒忙！” “还倒忙？” 我笑道：“今天不是你他就完了，不过你就不担心是新冠肺炎吗，嘴对嘴人工呼吸，感染肯定是跑不掉的，我刚刚吓的都没敢进去！” “没想那么多，我看他晕倒了，第一反应就是心肺复苏……” 外卖小哥抓着头说道：“我做到一半才想起病毒这事，但那时都做过人工呼吸了，该我倒霉的话也没办法，不过主要还是大哥你帮了我，你要是不带我进来的话，我们也发现不了他晕倒啊！” “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没听懂啊……” 保安大哥好奇的看着外卖小哥，我就把胖子故意拿错餐的情况说了一遍。 “按说人都已经快不行了，有些话我不应该乱说，但今天真要是他故意拿错外卖，那他就是活该……” 保安大哥说道：“他要是吃自己订的炒面，哪会有过敏这回事啊，而且人家外卖小哥容易吗，他住着几百万的花园洋房，还占人家这点便宜，说难听点就要报应，但愿他家属不会再找你麻烦！” 我诧异道：“还找什么麻烦啊，今天要不是我们及时进来，他非死在家里头不可，应该给人家外卖员送个大锦旗才对！” “胖子今晚救活了还好说，可他要是死了……” 保安大哥摇着头说道：“胖子这一家可不是好说话的人，从他占这点小便宜就能看出来，他们家属很可能会倒打一耙，说这位小兄弟马虎大意，送错餐害的胖子过敏休克！” “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吧……” 我没好气的皱起了眉头，而外卖小哥也担忧道：“如果人真要是死了，他们家属告我的话，我可能真会担一些责任，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我也不想要那一百多块钱了，只希望胖子别出事就好了！” “你别担心……” 我拍着外卖小哥的胳膊说道：“他们家要是真倒打一耙的话，我一定出面帮你作证，你也赶紧让保安大哥带你去监控室，把胖子拿餐的录像拷贝下来，只要能看出他是故意拿错餐，那你就没责任！” “嗯！谢谢大哥……” 小哥感激的点了点头，保安大哥也说道：“走！我带你去看录像，不论如何都不能寒了好人的心，现在像你这种好小伙子已经不多了！” “我给你留个微信，有事通知我……” 我掏出手机跟外卖小哥交换微信，这才跑到路口汇合妻子，将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 “急性会厌炎非常危险，做心肺复苏确实没用……” 妻子神色凝重的说道：“救护车到来前病人就窒息了，肯定得气管切开，或者直接插管，能不能救过来谁都说不准，要是再遇上个胡搅蛮缠的家属，救活了恐怕也会找他麻烦！” “唉~希望好人有好报吧，外卖小哥真是好样的……” 我无可奈何地带着妻子回了家，自然是从头到脚全面消毒，但我一晚上都没心思工作，心都提外卖小哥悬着…… ------------ 第十一章：好人有好报 第二天早上醒来…… 妻子已经早早去上班了，可我一起床就干咳了几声，嗓子里还一阵痒痒，我这心里当时就“咯噔”了一下，新冠肺炎的症状之一，便是干咳加低热。 “要命啊！不会被感染了吧……” 我慌得连牙都来不及刷，赶忙找出家里的电子体温计，一量之下不但没有发烧，体温甚至比正常人还低了零点二，但一阵凉风吹来才让我惊觉，大冷天的我居然没穿衣服。 “这病毒真害人，弄得我都疑神疑鬼了……” 我嘀嘀咕咕的跑去穿上了衣服，洗完脸刷完牙再喝了一杯水，喉咙干痒的症状又没有了，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叮叮叮……” 手机突然响起了微信语音的声音，我急忙接起来一听，昨天救人的外卖小哥担忧道：“大哥！我是昨天送外卖的，胖子家属刚刚打电话给我了，让我到你们小区说明情况！” “人救活了没有？” 我的心又提起来了，小哥说道：“人救活了，说是插了管子不能说话，打电话的是他爱人，想把昨天的情况问清楚，你能不能陪我去趟物业办公室啊，给我做个证好不好？” “行！你过来吧，发条消息我就下楼……” 我很干脆的答应了，可心里却一个劲的直打鼓，不知胖子家属究竟是什么打算，要是真倒打一耙可就麻烦了。 昨晚我特意咨询了律师朋友，对方说就算有监控录像，也没办法证明胖子是故意拿错餐，他要是一口咬定自己是无心之举，而且是食物导致的过敏，外卖小哥肯定得负责。 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外卖小哥就发消息说到了，我穿戴好全套防护装备下了楼。 小哥有些窘迫的独自站在路边，垂着脑袋神色不安，真的让人有种又心疼又心寒的感觉。 “走！我陪你去看看……” 我招手带着小哥往物业办公室走去，透过玻璃门就看到了几个人，互相很自觉的保持着一段距离，而且远远就听到保安大哥的声音了，他嗓门粗犷的边说边比划，明显是在帮外卖小哥解释。 “你们好！我是昨晚送外卖的，我姓杨……” 外卖小哥忐忑的推门走了进去，一位胖妇人连忙站了起来，想要握手又急忙缩了回去，鞠躬笑道：“杨先生！昨晚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们的及时帮助，我老公可就要出大事了！” 我走进去问道：“你老公现在没事了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他吃了一袋我买的白果，结果过敏了……” 胖妇人尴尬的摊手说道：“我老公头一回吃白果，我们都不知道他对这东西过敏，他拿外卖之前就说喉咙不舒服，然后火锅没吃两口就出事了，但火锅就是一场误会，咱家不差这几个钱，他是头昏脑涨拿错了！” “噗~” 保安大哥捂着嘴差点笑喷了，外卖小哥也没有揭穿人家，很憨厚的笑道：“误会就好，不不！人没事了就好，你们也不用感谢我，举手之劳而已，谁看到都会救的！” “原来是场误会啊……” 我也不好揭穿人家，毕竟谁都要个面子，便笑道：“既然拿错了，那你就把钱补给人家呗，人家跑一趟才挣几块钱，那份火锅可是价值一百八十多呢，人家送餐迟了还被差评扣了钱！” “当然得补了，我找杨先生过来就是为了感谢他的……” 妇人很爽快的掏出了一个大红包，递给外卖小哥说道：“这里是两千块，加倍补偿你的损失，你可千万别不要啊，我老公特意手写了一张纸条，让我一定要把这钱交给你，还让我替他对你说声谢谢呢！” “不行不行！这太多了，我拿两百块就行了……” 外卖小哥受宠若惊的连连摆手，可对方却硬塞进了他的口袋，物业的人也都在劝他收下。 “你就收下吧……” 我笑着说道：“昨晚吓跑了那么多人，只有你敢给她老公做人工呼吸，现在可是疫情高发时期，你当得起这两千块钱，对了！你老公做核酸检测了没有，没有其它症状吧？” “做了！没有病毒，绝对没有……” 胖妇人退后两步连连摆手，外卖小哥也只好半推半就的收下了感谢金，跟妇人客气了几句之后，他就跟我一起出了门。 我笑道：“真是好人有好报啊，这下不用再担心有人讹你了！” “大哥！这钱我不能要，你拿着吧……” 外卖小哥又把钱给掏了出来，认真的说道：“我今早问了医生，昨晚那种情况做心肺复苏也没用，我根本就没帮上什么忙，所以这钱你应该收下，我受之有愧啊！” “你要是真不想要这钱呢，我教你一个办法……” 我指着大门外笑道：“出门右转是街道办，你把这钱捐出去，献给武汉的抗疫人员，你要是有办法买到口罩呢，换成口罩送给他们会更好，反正这钱我是不会要的，你看着办吧！哈哈~” “对啊！我去捐了，那我先走了，我知道哪里有口罩卖……” 外卖小哥双眼一亮，兴匆匆的挥手跑出了小区，我也感叹道：“这世上永远都是好人多过坏人，如果人人能像他这样，世界就美好了……喂！等一下，哪里有口罩卖啊，我也要买！” …… “大哥！你卖口罩还是卖毒品啊，至于弄成这样吗……” 我满头雾水的走进了一栋老楼的门洞，一个中年男人裹着大风衣，戴着口罩眼镜和鸭舌帽，鬼鬼祟祟的靠在门洞墙上，还伸头朝巷子外面望了望。 “这不是怕工商查嘛……” 中年男人直起身来敞开了风衣，拿出一大盒蓝色的口罩，说道：“一次性医用口罩，正规大厂出产的合格产品，五块钱一片，二十片起卖，你要多少，我这也不多了！” “电话里不是说四块吗，怎么坐地起价啊……” 我很诧异的看着对方，我记得去年在药店买过一盒这种口罩，价格大概是在三毛钱左右一个，这一下子就翻了十几倍了，难怪这家伙鬼鬼祟祟的怕查。 “四块是批发价，一盒两百个，你要不要……” 对方把大盒子往我手里一塞，我很无语的看着他，真的是无奸不商啊，不过我也只能咬牙把一盒口罩都买了，谁叫这口罩现在是紧俏货呢，再不买出门真没得戴了。 不过我也留了个心眼，当他面撕开一个口罩，确定是三层材料，中间一层是熔喷布，还核对了厂家是正规厂商之后才付了钱。 “护士姐姐！我买到口罩啦，四块钱一个，老贵啦……” 我抱着口罩回到了车上，第一时间给妻子打了电话，但妻子一听就说道：“你傻呀你！私人贩卖医用口罩是犯法的，那人是怕警察抓他，所以才跟地下党一样跟你接头！” “啊？卖口罩也犯法啊……” 我脑子里瞬间蹦出了许多个问号。 可妻子又说道：“医用口罩属于医疗器械啊，没有许可证当然犯法啦，你等着看吧，朋友圈上到处是卖口罩的人，价格高还不正规，肯定得抓进去不少！” “发国难财的人，良心都坏了……” 我郁闷的摇摇头挂上了电话，习惯性的看了一眼疫情数据，湖北已经突破了触目惊心的五万人，看势头还远远没到达拐点，估计还要再飙升一段时间。 “咱小马还不错嘛，全市就六个，县里十二个……” 我又看了眼本市的数据，六名确诊患者都是从武汉回来过年的人，密切接触者已经全部追踪到，并且统一隔离在郊区的医院，到现在无一人病亡，多少算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 “铃铃铃……” 电话突然在手中响了起来，我接起来就笑道：“喂！大坤，找我啥事啊？” “大作家！要麻烦你一件事了……” 只听我的好友在电话里说道：“我们一家来和县拜年，我车坏了没地方修，大过年的又坐不到车，你能不能来开车接我们一下，油费过路费都是我的，回去我请你吃饭！” “你……” 我心中跑过了一万只哈士奇，抱怨道：“疫情这么严重你还往和县跑，不知道那边是重灾区啊，你家亲戚是不见你就要发疯，还是你不怕死啊？” “唉呀~你就别提了……” 大坤也郁闷的不行，说道：“和县是我老婆家的亲戚，过年前刚生了孩子，我老婆吵着要来看宝宝，不来她就跟我发火，但这边也没啥事，出事点离这边远着呢，这边人都在打麻将窜门，一点事都没有！” “那你发个定位过来吧，我马上去接你……” 我只能摇着头挂上了电话，好友一家被困，我总不能说我怕死不敢去吧，但这事也不敢告诉护士姐姐，否则他一定会把我骂个狗血淋头，顺带连大坤也给一起骂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这一去也给困住了…… ------------ 第十二章：不自觉的代价 和县距离市区并不远，过了长江大桥十几分钟就到了，虽然眼下并没有封闭交通，但上高速需要测量体温，而且高速路上的车辆简直少的可怜，不是必须出门的人，大家都自觉的呆在家中。 “啪啪啪……” 一阵鞭炮声吓了我一跳，差点把车给开进了沟里，我惊讶万分的朝村子里望去，一群孩子竟然在田野中玩耍，有的把口罩戴在下巴上，有的戴在脑袋上，有的干脆就没戴。 “我的妈！这心也太大了吧……” 我难以置信的摇起了脑袋，难怪坤子会在电话里说，这边村子里就跟没事人一样，走亲戚的走亲戚，打麻将的打麻将，完全不把病毒当回事，一个个都跟穿了防护服一样自信满满。 “回家！快回家，不要在外面玩，全都回去……” 村子里忽然响起了大喇叭的呼喝声，听声音一位大爷已经是急的不行了，可孩子们还是嘻嘻哈哈的放了一串鞭炮，这才蹦蹦跳跳的往家里跑去。 可村里大部分都是带院落的房子，妇女们都坐在院门口嗑瓜子、晒太阳，隔着一段距离提高嗓门互相聊天，有的院子里还坐了好几个人，悠闲的气氛无形中给孩子们带来了不好的示范。 “嗡~” 刚转过一个弯就看到了一架无人机，无人机在村子来回盘旋，不停用扩音器驱赶偷摸窜门的村民，喊出的话押韵中带着无奈，但很多人还是不当回事，嬉闹着用手机进行拍照。 按照导航我驶进了一条小路，忽然发现村口已经被封闭了，村里人用帐篷挡在了路中间，还摆了两张办公桌派人值守，桌前的告示牌上写着——非常时期，非本村人一律不得进入！ “坤子！村口被封了，你们走出来吧……” 我无奈的发了一条微信，前方被堵的不止我一辆车，有两台外地牌照的车还被石头围住了。 司机们正跟值班员叫嚷着什么，还有不少村民围在两侧吵吵着，并且声音越来越大，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我戴上了口罩跟护目镜，想了想干脆连丁.腈手套也给戴上了，这才戴上一顶毛线帽子下了车，值班员一看到我立即齐刷刷望了过来。 “怎么回事啊，不让人进，为什么还不让人走啊……” 我停在路边保持着两米以上距离，有个穿志愿者背心的小伙打量着我，疑惑的问道：“你是市里派来的记者吗？” “我像记者吗？我是来接朋友回家的……” 我很奇怪的看了看自己，小伙连忙上前两步问道：“你这身装备一看就不是我们这的人，这护目镜可是好东西啊，能不能告诉我哪有卖的，我们现在就一副破口罩，什么都没有！” “呃~” 我犹豫道：“我这是在劳保店里买的，但市区基本上都卖完了，想买得碰运气才行，对了！为什么为难外地人啊，他们的车又不是湖北牌照！” “他们不是外地人，本村在外地工作的……” 小伙无奈道：“他们出门走亲戚刚回来，大伙怕他们把病毒带进来，不准他们进去他们还想硬闯，村民就搬石头把他们车围了，非让他们在村口隔离，我们也在调解呢，可是说不通啊！” 我惊讶道：“这时间段还走亲戚，真以为自己百毒不侵吧！” “谁不说呢！总有不把疫情当回事……” 小伙指着两名车主说道：“这兄弟俩刚买的新车，想过年回来显摆显摆，村里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出门，不要走亲戚，可他们今早非要偷偷的跑出去，正好去了刚出确诊病例的镇上，你说人家能让他们进村吗？” 我说道：“这胆子也太大了吧，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也不能害了其他人啊！” “你真不知道管理村民有多难，我干了三天志愿者算是体会到了……” 小伙相当疲惫的说道：“村里不像小区，邻里之间都不见得认识，一个村有很多人都沾亲带故，而且跨几步就能蹿到别人家，昨天有一家偷偷聚会，你猜猜一栋房子里有多少人，二十八个人！” “哇！” 我苦笑道：“这也太不怕死了，他们是认为只要封了村，村里人怎么玩都没事是吧？” “对啊！他们就是这个心态，正好又赶上大过年……” 小伙丧气的说道：“昨天我们组有个女志愿者，发现有几家人聚在一起打麻将，她就进去劝说，结果硬让人给骂哭了，说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要拿麻将砸她，连我这个本村人都给骂过，太难了！” “涛哥！麻烦你啦……” 正说着，坤子带着妻子女儿出现了，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东西，还有一帮亲戚跟在后面送行，我一见这架势头都大了，这哪是什么送行，分明就是借机出来晃悠晃悠。 “哎哎哎！” 一名大爷从路边蹿了出来，指着坤子他们一家叫喊道：“出了村就不许再回来了，想回来就在村口隔离十四天，小黄他们家就是例子，害人害己的就得在村口挨罚！” “大爷！您放心吧，咱们明年再回来……” 坤子乐呵呵的挥了挥手，我又问小伙子：“不能真让人在村口待十四天吧，这天寒地冻的又没处吃饭，可别把人弄出什么问题来！” “你放心吧……” 小伙笑道：“大家都一个村的，不会把人往绝路上逼的，围着他们就是让他们长长记性，道个歉就会让他们回去在家隔离了，真不行就送他们去隔离酒店，自费住上十四天，反正办法总比问题多！” “你们真不容易，加油！好好干……” 我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姿势，领着坤子他们一家上了车，我拿出免洗消毒液给他们消毒，同时笑道：“坤子！你老婆坑你，你就来坑我，幸亏咱们市的疫情不严重，要是封了交通我看你怎么办！” “行啦！” 坤子的爱人尴尬道：“你们就别说我了，我哪知道会这么严重啊，我老公已经满肚子牢骚了！” “我能没有牢骚嘛……” 坤子郁闷道：“这趟跑的我亏大了，车拉缸了还在趴窝，等疫情结束了我还得回来修车，对了！我给你带了两盒土鸡蛋，还有不少年货给你，感谢你不远十里赶来救我，哈哈~” “哈~那我这趟看来是赚了……” 我笑着发动汽车往回驶去，可没跑多远却傻了眼，刚来时还好好的路，此时已经堆满了高高的渣土，两台自卸车刚倒完土离开。 “糟了！村里人封路了，快从右边绕过去……” 坤子慌忙直起身给我指路，谁知道另外一条路也在封闭当中，一台渣土车刚把满满一车渣土倒下来，还有附近村里的人在做指挥，而其它村也都有人把守进村的路口。 “喂！你们不能封路啊，我们要出去……” 坤子急急忙忙的跳下车大喊大叫，这一片由三个村落组成，但进出的主干道总共就两条，这一封除非从农田里开过去，要么就只能把车扛出去了。 “你们出去就是了，又没人拦着你们……” 一名村民很得意的看向了坤子，口罩都不戴还好意思封路，同时还招手让第二车渣土往下倒，根本就不理睬叫嚷的坤子。 “你们不能这样私自封路……” 我也气愤的跳下了车，跑过去说道：“国家都已经发布通告了，私自封路是违法行为，你们这样在路上倒土，让我们住市区的人怎么回去？” “谁让你们来的，你们是防疫人员，还是政府单位啊……” 一名中年人不屑道：“你们也知道国家发了通告啊，那国家让你们老老实实待在家，你们怎么就不听劝，疫情期间往外跑什么跑，看把你们给能耐的，这就是你们不自觉的代价！” “……” 我让对方说的哑口无言，虽然他们封路有错，可他们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说到底我们就不应该在这时候出来，我一直在说别人不怕死，但想想看我不也一样在乱跑。 “咣咣~” 说话间又一车渣土倾倒完毕，一点开车出去的可能性都没有了，坤子气急败坏的打电话要报警。 不过结果可想而知，警察来了之后，封路的村民已经跑了个精光，警察直接把我们批评教育了一顿，跟着又领着我们去村里协调，但疫情期间只有一人在值班，剩下的都去做防疫工作了。 “完了！天都黑了……” 我很郁闷的呆坐在车里，坤子很失落的送走了警察，无奈道：“涛哥！你今晚就跟我们住一起吧，我已经找好人了，明天一早就给我们挖出一条路来，今晚只能委屈你了！” “唉~你嫂子非骂死我不可……” 我垂头丧气的掏出了手机，忐忑不安的给妻子打了个电话，谁知道妻子居然很温柔的说道：“正好我今晚也要值班，你注意安全，不要跟外人接触，明天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好的！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我满心怪异的挂上了电话，可妻子那头也是五味杂陈，她挂上电话后走进了消毒间，一名同事招手喊道：“杨晓蓉！你快过来啊，我教你正确穿戴防护服的方法，一步都不能马虎！” “好！我先洗手消毒……” 杨晓蓉快步走到消毒池前洗手，但另一名同事又说道：“你别洗手了，还是先去穿尿不湿吧，咱们的防护服一天只有一套，上个厕所就不能再穿了，上岗前一定要排空肠胃！” “嗯！好的……” 杨晓蓉甩了甩手上的水，默默走出去来到了厕所前，透过玻璃窗看了眼气氛凝重的大厅，墙上有一块临时钉上去的红字招牌——发热门诊！ ------------ 第十三章：发热门诊 绿色的医用N95口罩非常闷热，没有呼吸阀，远比普通的医用外科口罩，需要的呼吸力量更大，对心肺功能较弱的人来说，绝对是一种负担，但是对医护人员来说，这是保护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 “呼~” 杨晓蓉躲在角落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隔离病房的玻璃大门，再一次调整自己的医用护目镜，以及防护服的兜帽，连橡胶手术手套也仔细弄好，力求不错过一丁点纰漏。 第一次穿戴医用防护服，将自己武装到了牙齿，杨晓蓉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变扭，心里也有种打鼓般的忐忑。 哪怕见惯了生死的护士，照样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这就好像久经训练的士兵一般，不管平常训练的有多刻苦，真到了上战场的时候，一样摆脱不掉紧张的情绪。 “杨晓蓉！你别弄啦，跟我来……” 一名女护士在后方喊了起来，杨晓蓉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 “咦？” 正好一名女医生也走了出来，在她身前身后看了看，困惑道：“你不是小孙吧，新调过来的吗，衣服上怎么也不写名字啊？” “啊！我忘记了……” 杨晓蓉尴尬的拍了拍脑袋，大家全都包的跟粽子一样，不在防护服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很难分的清谁是谁，她赶忙掏出一只水笔，让同事在自己的背上写上名字。 “张医生！我是耳鼻喉科的杨晓蓉……” 杨晓蓉冲着医生笑道：“孙玉蝶骑电动车摔伤了，我临时被调过来帮忙，接下来几天可能都是我们搭班了！” “原来是你啊，我记得你有孩子了吧……” 张医生抱着病历夹说道：“你最好把孩子送去父母家，调离发热门诊之后，过半个月再把孩子接回来，我们都是这么做的，毕竟发热门诊风险比较大，什么事都得以防万一！” “谢谢！” 杨晓蓉点头笑道：“我们耳鼻喉科也是高危科室，我前几天就把孩子送去我妈家了，这段时间都没敢去见她，想孩子了就视频通话，对了张医生，这几天病人多吗？” “你别提了，多到吓人……” 张医生郁闷的说道：“昨天接诊了三百多名患者，一个疑似的都没有，全是自己吓唬自己，咽炎咳嗽两声就觉得感染了新冠，体温高零点五度也跑过来，真是不怕交叉感染呀！” “可我们的工作一样不能少啊……” 女护士在妻子胸口又写下了名字，将笔还给她后说道：“咱们现在就是宁抓错不放过，要是疏漏了一个感染者，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啦，待会要是发现疑似病例的话，一定要仔仔细细问清楚！” “知道啦！碎嘴婆婆……” 杨晓蓉笑着跟同事离开了，发热门诊是一栋单独的小楼，大冷天的也不敢开中央空调，病毒很可能会通过气溶胶的方式，从通风管道里进行传播，为了通风只能将所有窗户和门打开。 “杨老师！你也来啦……” 一名小护士从接待台后蹦了起来，欢快的跑到妻子面前，嬉笑道：“我要跟你一起搭班干活，你可是出了名的吉祥物，你一上班肯定病人少，燕子姐姐就跟胖妞一块吧！” “正好！趁着没人，你们俩把候诊区消一遍毒，再打扫一下卫生……” 燕子笑呵呵的进了值班房，杨晓蓉愣了一下，看看电子挂钟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她问道：“苏小红！这里一天消几遍毒啊，怎么卫生也要我们做啊，清洁工阿姨呢？” “Qid（每日四次），严格按照消毒流程操作……” 苏小红无奈的耸肩说道：“你们科的阿姨算劳模了，其它科的清洁工基本都辞职了，现在所有卫生都是我们护士做，医院也在急招清洁工，但现在疫情这么严重，谁愿意为了一千多块钱，跑来冒生命危险啊！” “唉~这也不能怪他们，谁都害怕……” 杨晓蓉沮丧的叹了口气，只好带着苏小红一起进了杂物间，打了一大桶清水之后，按照水桶上的刻度，添加了足够的消毒片，等全部融化开之后才开始消毒工作。 “我拖地，你用喷壶，喷完了就开消毒灯……” 杨晓蓉很熟练的干起活来，毕竟十几年的老护士了，只要说一下就知道该如何操作，苏小红也拿着消毒喷壶，开始给候诊区的座椅消毒。 “完了！我口渴了，怎么办……” 杨晓蓉直起身拿了块纱布，擦了擦满脑门的热汗，大冬天的套着防护服也实在闷热，幸好戴的是医用级护目镜，否则光这一会工夫，镜片就得起雾看不清东西了。 “咱们这又不是隔离病房，你去值班房呗，把杯子拿到外面去喝……” 苏小红也汗津津的直起了身来，说道：“柜子里有一次性纸杯，用手术钳把杯子钳出来，喝完水就把杯子给扔了，但水不要喝多，喝多了就会想上厕所，咱们要熬到明天早上呢！” 杨晓蓉惊讶道：“你没穿成人纸尿裤吗？” “穿了呀！可你习惯往身上方便吗……” 苏小红苦笑道：“尿裤子的感觉真的好难受，我试过一次之后，再也不想尝试了，而且第二天脱纸尿裤的时候，那味道实在太恶心了，所以我现在能不喝水就不喝，实在忍不住了才喝两小口！” “一定得喝，当心脱水……” 杨晓蓉在她肩头戳了一下，苏小红摊手道：“唉~疫情期间！我们当护士的就是命苦啊，防护服不够用，十小时不能吃东西，希望疫情早早结束，我再也不想穿尿不湿了！” “挺一挺就过去了，咱们可比武汉医院的人幸福多了……” 杨晓蓉弯下腰来继续拖地，正好有两个人从门外跑了进来，两个都是中年男性，其中一个满脸通红，摘下口罩就指着喉咙，很痛苦的咿咿呀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了？快跟我来……” 苏小红连忙放下手头的东西，急急忙忙的将两人往检查室领，杨晓蓉心里也咯噔了一下，患者身体这么红显然不正常，她连忙跑出去喊了医生，推上小车就往检查室里跑。 “鱼刺！卡鱼刺了，都出血了……” 患者的同伴焦急的拍着腿，一股浓烈的酒气也扑鼻而来，杨晓蓉刚进门隔着口罩都闻到了酒气，而患者也吱吱唔唔的说道：“快……快帮我把鱼刺拔了，疼死我了！” “唉呀~” 苏小红哭笑不得的说道：“你们来错地方了，拔鱼刺去住院部的二号楼，五楼耳鼻咽喉头颈外科，这里是发热门诊，为了应对疫情而建的！” “你怎么不早说啊你……” 患者连忙把口罩给戴了起来，他的同伴也指着苏小红愤怒的说道：“你们自己穿的武装整齐，居然把我们往这种地方领，我朋友摘了口罩你也不提醒，要是感染了病毒你负不负责？” “怎么怪上我了呢……” 苏小红指着门外说道：“门口那么大的红字，写着发热门诊四个字，你们都看不到吗，而且你一进来就把口罩摘了，一个劲的指着喉咙，检查肯定是要摘口罩的呀！” “你还狡辩，明明就是你玩忽职守……” 患者同伴用力推了她一下，指着她脑门嚷嚷道：“我们匆匆忙忙赶过来，没看清字你就不提醒了吗，这么危险的地方，多少要提醒一句吧，你自己裹的就跟木乃伊似的，就不管我们病人死活啦，你们领导呢，我要投诉你！” “你们还讲不讲理啦，关我什么事呀……” 苏小红气的连连跺脚，可对方还是不依不饶。 “好了！听我说一句……” 杨晓蓉赶紧挡在他们中间，说道：“既然知道这里的感染风险很大，那就不要再逗留了，您朋友也需要及时治疗，我送两位出去吧，工作不到位的地方我们一定及时改正！” “有错就要认，不要嘴硬，小丫头片子……” 对方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杨晓蓉亲自把他俩送到门口，指引了自己科室的方向后，这才叹着气走回了检查室。 果然！ 苏小红坐在椅子上委屈的痛哭，几名医生护士都出来了，蹲在她身边温柔的安慰。 可现在不是平常，再多大的纸巾也无济于事，苏小红哭的护目镜里全都是泪水，擦也不敢擦，漏也漏不掉，只能看着眼泪在里面越聚越多。 “小红！不要哭了……” 杨晓蓉无奈的蹲了过去，拍着她的手安慰道：“那两个人喝多了，没有道理可讲的，这么多年我见的太多了，跟他们计较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快去消毒室清理一下吧！” “是啊！这种人最不可理喻了……” 张医生也叹气道：“有困难了对咱们千好万好，可一旦让他们不满意了，翻脸比翻书还要快，拍桌子打人的也比比皆是，等时间长了你就会习惯了，快去清理一下吧！” “我当护士是来帮助别人的，又不是来受气的……” 苏小红哽咽着站了起来，心中还是忿忿不平，而杨晓蓉望着她护目镜里晃动的泪水，无奈的说道：“小红！这种人毕竟只是少数，大多数患者都很好的，不要再跟自己过不去了，快去吧！” “嗯！” 苏小红可怜兮兮的走了出去，杨晓蓉也默默地走进了值班室，拿出用保鲜袋包好的手机。 看着上面几条留言，以及没有接通的视频电话，她点开后按下语音按钮，很轻松的笑道：“我好的很，只是今晚有点忙，没时间跟宝宝视频，你帮我跟宝宝说一下，等明天回家了跟你细说，晚安！” ------------ 第十四章：确诊病例 杨晓蓉心里已经有了些准备，可任然没有料到，一个夜班也能遇上这么多患者，她所在的耳鼻咽喉头颈外科，并不是什么大科室，一晚上能来七八个病人就算破天荒了。 “医生！您快给我测测体温，我发烧了……” 一个小伙急吼吼的跑进了发热门诊，不知是妻子还是女朋友，焦急的站在玻璃门外也不敢进来。 “这就来，请稍等一下……” 杨晓蓉已经忙的满头大汗了，两名值班医生也忙的没停过，她们不但得疏导病人候诊，互相保持安全距离，还得给疑似患者测量体温，询问有无武汉接触史等等，四名护士全都忙的团团转。 “你站过来，我先测量一下……” 杨晓蓉拿上电子测温仪，将刚进来的小伙带到了角落里，临床上她们一般不使用电子测温仪，各个厂家生产的仪器有高低偏差不说，可靠性也远远不如水银体温计。 可在发热门诊中也只能将就了，防止患者交叉感染也是她们的工作之一，若是使用老式体温计，耽误时间还有感染风险。 “呀！38度7，你发高烧了……” 杨晓蓉惊讶的看着体温枪，可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小伙的脸色都一下变白了。 “我就知道那家伙有病……” 小伙气急败坏的跺着脚说道：“昨天我同学大过年的跑来借钱，赶都赶不走他，还对着我一个劲的咳嗽，那鼻涕都从口罩里流出来了，弄得我今天一早就不对劲了，我要是被感染了，一定不放过他！” “怎么样啊，真发烧了吗……” 门外的女孩连忙走了进来，口罩、帽子和手套全都戴上了，杨晓蓉急忙给她测量了一下体温，发现女孩竟然也有低烧情况，她心头一跳没敢说话。 “37度8！应该是正常体温吧……” 女孩疑惑的看了眼体温枪，杨晓蓉急忙说道：“电子体温枪不是很精准，你们俩跟我到检查室再测量一下，但也不用自己吓唬自己，发烧也不代表感染，跟我来吧！” “麻烦你了，医生……” 小伙子诚惶诚恐的非常客气，杨晓蓉看了眼两位忙碌的医生，赶紧叫来苏小红守着接诊台，按照这架势发展下去，估计还要来不少人。 “不是行动不便的患者家属，请到门诊大门外等候，同别人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 杨晓蓉提高声调疏导病人，他们尽量让发热病人，单独待在一间房间内，测量体温也就几分钟的事，而医生也开始流动办公了，问完一个病人再转换到另一个房间。 “不要紧张，你们先坐下来，手不要触摸这里的物品……” 杨晓蓉领着两人进了检查室，戴上了一次性手套，取出两根消毒过的水银体温计，甩了甩之后递到两人面前，说道：“姑娘！你的手套要脱掉，你们俩都把体温计夹在腋下！” “我也发烧啦？” 女孩的脸色立马变了一变，杨晓蓉把体温计递给她后，说道：“测一下总是放心些嘛，你们俩有没有咳嗽、乏力的情况出现，或者腹泻和感冒？” “我咳嗽又感冒……” 小伙忐忑的举起手说道：“今早一起来我就感冒了，不流鼻涕，但是一个鼻子不通气，中午就开始干咳，咳的不厉害，但是喉咙有点痛，一整天都没力气，但是不拉肚子！” 女孩摇头道：“我倒是还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刚刚跑过来急的一身汗，可能体温有点高了吧！” “嗯！你们稍等一下……” 杨晓蓉走出去拿来了登记簿，坐到桌子后登记了两人的姓名和住址，以及联系方式，问道：“请问你们有无武汉人员接触史，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出过差，接触过外地流动人员？” “我……” 小伙子有些艰难的说道：“我过年去过南京，在我亲戚家吃的年夜饭，我可以肯定他们没有去过武汉，但他们有没有接触过武汉的人，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家里的亲戚没有确诊的！” “我们还没结婚……” 女孩摆手说道：“过年我家就在本地过的，只有半年前出国旅游了一次，至今没有去过外地，我家也没有外地的亲戚，可以肯定没有接触过武汉人，湖北的也没有！” “嗯！” 杨晓蓉迅速记录了下来，抬起头问道：“你们有没有接触过禽类，比如活的鸡鸭鹅或鸽子，或者去菜场买了活鸡现杀？” “绝对没有！我们俩从来不去菜市场，要么在父母家吃，要么点外卖……” 小情侣都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看得出来非常紧张，杨晓蓉便点点头放下了水笔，走到两人面前先让小伙取出体温计，结果拿起来一看，小伙果真是高烧状态。 “你的给我看一下……” 杨晓蓉不想加重患者的紧张情绪，可戴着口罩实在做不出安慰的表情，不过接过女孩的体温计一看，女孩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 “你体温正常，你男朋友38度9，我去给你们叫医生……” 杨晓蓉收起两根体温计，迅速拿起登记本走出去找到了张医生，张医生刚站起来想活动活动，可一看她抱着登记本，举起的两只胳膊顿时定住，惊讶道：“中啦？” “你先安慰人家一下吧，小伙子紧张的要命……” 杨晓蓉无奈的把登记本递了过去，张医生说的“中”自然不是指意思，而是初步症状相符，今晚陆陆续续来了二十多人，大部分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只有两人做了进一步的检查。 “安慰也没用啊，现在出一个全省都会关注……” 张医生赶紧拿过本子走了出去，来到小情侣面前又仔细询问了一遍，然后做了初步的检查，跟着退后两步说道：“我给你们开单子，先去查血、再做个胸部CT，等片子拿回来了再说！” “医生！我不会被感染了吧……” 小伙猛然站起来，脸色一下变得煞白煞白，女孩也给吓的够呛，紧紧握住双拳放在双腿上。 “不要这么紧张……” 张医生摆手说道：“现在是流感高发季，流感的一些症状也跟新冠相似，而且流感是很常见的病症，不然一天怎么会来几百人，结果一个疑似的都没有呢，快去做检查吧，不要没事吓唬自己！” “那我肯定是流感，我都流鼻涕了……” 小伙连忙给自己加油打气，逗的他女朋友都笑了出来，紧张的气氛一下就没有了。 不过张医生显然没他这么乐观，开了化验单后递给杨晓蓉，低声说道：“你带他们去做检查，不要跟外人接触，回来后去隔离病区待着，快去快回！” “嗯！” 杨晓蓉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领着两人迅速走了出去，她故意上前几步给两人领路。 患者也不想接触穿防护服的人，一看到她过来就远远的走开了，根本就不需要阻拦。 “怎么又来两个……” 抽血室的人一看发热门诊来人了，立马高度戒备了起来，赶紧拿出一次性桌布铺在工作台上，护目镜也连忙戴起来了，很认真的给两人抽了血，然后迅速消毒工作台。 “进去吧！姑娘把项链取下来……” 杨晓蓉将两人领到了CT室，交给同事后走进了空旷的回廊里，很小心的拉开口罩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跟着又将护目镜拉开一些，放松被压到生疼的面部肌肉。 “嘶~好疼啊！肯定肿了……” 杨晓蓉有些痛苦的走到了玻璃窗边，用反光的玻璃仔细一看，眼部周围果然被勒的红肿一片，额头更是浮肿了起来，甚至勒出了一圈完整又深刻的红印。 “唉~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杨晓蓉无奈的将护目镜戴了回去，脸上勒出的红印虽然很疼，但这是生命保护线，她们时刻面临着病毒的威胁，再苦再累都得咬牙忍着。 忽然！ 两名身穿防护服的人推开了玻璃门，迎面走来的同时一人还说道：“医生那脸色当时就变了，戴着口罩我都看见了，那人百分百确诊，你等着看吧，最多后天就会发布确诊通告！” “确诊？” 杨晓蓉心里一惊，只看两人的防护服上贴着急救中心的标志，应该是送患者来医院的救护车人员，难怪刚刚有救护车在“哇啦哇啦”的叫。 ------------ 第十五章：疑似患者 “师傅！” 杨晓蓉连忙拦住了两个穿防护服的人，问道：“你们是急救中心的吧，你们在说谁确诊了呀，我们发热门诊怎么都不知道啊？” “不是你们院，我们在说雨山那人……” 一名中年人摆手说道：“那人的父母已经确诊了，他之前发烧又转院了，我们把他送到了人民医院，医生都说他百分百被感染了，我们把救护车从里到外消毒了一遍，防护服都给处理掉了！” “唉哟~吓死我了……” 杨晓蓉拍着胸口说道：“这要是在发热门诊之外出现感染者，我们半个医院都得封闭的，不过政府没有发布确诊通报之前，还是不要对外乱说的好，容易造成别人恐慌，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放心吧！不看你是医院的人，我们也不会跟你说的……” 一人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告诉你啊，雨山可能又要出一个，有个小伙刚从国外旅游回来，今天突然发烧去了传染病院，高度疑似感染者，你们要是发现世纪花园的居民来就诊，一定得格外注意！” 杨晓蓉惊疑道：“检测结果还没有出来吗？” “就是没有啊，确诊了不就得找密切接触者了嘛……” 对方摊着手说道：“这话咱们就是内部交流，为了防止疫情扩散，你们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呸呸~不是这个词，反正就是多注意准没错，该隔离的隔离，弄错了也比出去感染别人强！” “呃~谢谢提醒！两位幸苦了……” 杨晓蓉尴尬的点了点头，对方根本是在说外行话，哪有平白无故隔离健康者的道理，除非真和确诊患者密切接触过，他们没这个权力，也不能这么干，顶多是留心观察一下。 “啊~我要去车上睡一会了，一整天没休息了，累死我了……” 救护车司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两人全都有气无力的离开了，隔着防护服都能看到他们的疲惫。 “唉~你们也是一线的英雄啊……” 杨晓蓉望着他们疲惫的身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救护车司机虽然不是医护人员，但风险一点都不比他们小，甚至碰上确诊患者的概率更大，同样值得人们去尊敬。 “医生！片子拍好了，让我们等一会……” 小情侣从CT室里走了出来，杨晓蓉赶紧领着他俩往回走，小伙一路上都在咳嗽，症状似乎还加重了。 三人走到了独立的发热门诊楼外，杨晓蓉回头问道：“刘先生！你说你住在雨山世纪城，跟世纪花园是一个地方吗？” “咳咳~” 小伙又连咳了两声，这才点头道：“一个地方，以前叫世纪城，现在改名叫世纪花园了，我习惯了以前的叫法，但一说世纪城人家都知道！” “嗯！两位跟我来吧……” 杨晓蓉转头继续往楼里走去，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人家刚提醒她注意世纪花园的患者，结果真有一个碰到她手上了，不！至少是两个才对，小情侣已经同居了。 “杨老师！你快抱抱我吧，我累死了，腿都快断啦……” 苏小红趴在分诊台上有气无力的哀嚎，这一顿忙总算有了段空隙，前来就诊的患者都离开了，可护士们一看后面还跟着两个人，刚放松一点的神经又崩起来了。 “累了就去歇歇吧，我马上就下来替你……” 杨晓蓉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领着小情侣来到了发热门诊的二楼，推开一扇玻璃门就往里走。 “怎么是隔离病区啊……” 女孩望着玻璃门上的标牌，脸色马上就是一变，赶紧拽住了小伙子的手，小伙也大声叫嚷道：“你带我们来隔离病区干什么，我们不进去，我们又不是感染者！” “别误会！不是要隔离你们，只是让你们在里面稍等一下……” 杨晓蓉苦笑道：“楼下病人医生来来往往的，万一来了一个感染者，把你们感染了怎么办，没事也弄出事来了，你们去房间里坐一会，等报告出来了，我拿给医生看过就来通知你们！” “那我也不进去，我们就坐在这里等，反正也没多久……” 小伙转身坐在了楼梯道上，女孩也一脸倔强的坐了下来，任凭杨晓蓉怎么劝说都没用，两人似乎觉得进去后就再也出不来了，而隔离病区就像吃人的怪兽一样。 “地上凉！当心着凉……” 杨晓蓉只好无奈的往楼下走去，忽然听到小伙惊怒的大叫道：“你什么意思啊，怪我传染给你了是吗，我每年都要回老家吃年夜饭，谁知道会出现这种怪病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怪你……” 女孩焦急的说道：“我是让你劝劝叔叔阿姨，他们一点不把疫情当回事，阿姨还整天往外跑，一天不出门就浑身难受，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小伙又提高嗓门叫喊道：“说不定是我妈传染给我的是吧，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呢，你这几天出门少了吗，还跑到代.购那里去拿化妆品，她们飞来飞去的人最危险，我看就是你把病毒带进家里来的！” “你放屁！那我怎么会没有事，我就出去拿了一次东西而已，还是让人从楼上扔下来的……” 两人一言不合就吵起来了，杨晓蓉赶紧跑回去说道：“不要吵啦！没人说你们被感染了，只是让你们在这等一下而已，怎么弄得就像被确诊了一样呢，很可能就只是个普通的感冒啊！” “哼~” 两人都气鼓鼓的不说话了，杨晓蓉又劝说了几句才下了楼，谁知道同事们都站在走廊上，显然是被吵架的声音给惊动了。 “老师！” 苏小红招手问道：“怎么回事啊，诊断结果不好吗，我听那人一直在咳，不会真中了吧？” “我还没拿到报告呢，他们自己就先害怕了……” 杨晓蓉摇着头说道：“以后患者要是不多的话，就让他们在房间里等吧，人家一看到隔离病区几个字，全都害怕的要命，无形中增加了人家的心理负担，不能这样弄了！” “有件事我没跟你们说，说出来他们更害怕……” 张医生低声说道：“我同学调去传染病医院了，傍晚打电话跟我说，有个从国外回来的小伙子，第一次核酸检测结果呈阳性，跟楼上的患者住同一个小区，所以我才让你带他们去隔离病区的！” 杨晓蓉惊声说道：“我也听说了，刚刚救护车司机跟我说的，不会真被感染了吧？” “感不感染得靠检测说话……” 张医生指着门外说道：“你快去拿报告吧，小红你们再幸苦一下，把紫外线消毒灯拖出来，给二号诊断室消毒一遍，手套全部更换掉，不管中不中，咱们都得防患于未然！” “好！” 大伙赶紧忙碌了起来，杨晓蓉也急匆匆的走了出去，之前救护车司机的话她还将信将疑，现在既然连医生都这么说了，她们必须得高度警惕才行。 “黄医生！片子出来了吧，怎么样啊……” 杨晓蓉风风火火的跑到了CT室外，下意识举起了两只手，黄医生只戴了一次性口罩而已。 “出来了！” 值班医生一看这动作就明白了，将片子放在了门口的桌上，连忙退后几步说道：“男性患者双肺感染，未见毛玻璃状改变，有支气管炎表现，女性患者未见异常！” “这是中啦？” 杨晓蓉震惊的望着对方。 “现在还不能确定……” 医生摇头道：“肺炎肯定是没跑了，但是不是新冠肺炎得再做检测，你赶紧去找你们医生吧，对了！血项怎么样啊，我听那小伙子一直在咳嗽，我都替他捏了把汗！” “不知道呢，我这就去拿报告……” 杨晓蓉急急忙忙的拿上了片子，等拿到血检报告一看，她一个护士都看出问题不小了，赶紧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去，将报告和片子都交给了张医生。 “坏事了！” 两名值班医生都皱起了眉头，张医生凝重道：“双肺都有炎症，估计他是隐瞒了一些情况，在家吃了药压不下去，隔了几天才来的医院， 再加上可能有感染者接触史，得赶紧给他进行核酸检测！” “完了！” 杨晓蓉无力的靠在了墙上，说道：“他们俩刚刚吵的都要打架了，这要是真患上了新冠肺炎，这……这还不吵的分手啊，让我怎么去跟他们说啊，他俩连隔离病区都不愿进！”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张医生果断的说道：“早发现、早隔离、早诊断、早治疗、早康复，这么长时间他俩也该做好心理准备了，当然！我们还得婉转一点表达，检测结果出来前谁说了都不算！” 苏小红连忙摆手道：“我不上去！我怕那人打我，我今晚好倒霉的，刚刚又让人平白无故给骂了！” “你看大门吧，这事得我们医生来说……” 张医生笑着招了招手，杨晓蓉只好深吸了一口气，跟着两位医生一起往楼上走去，她倒是不担心被人打，只是不想看到一对好端端的情侣，因为一场疫情而闹到曲终人散。 ------------ 第十六章：医者父母心 “刘先生！请跟我们进病房……” 张医生领着同值班的医生上了楼，杨晓蓉眼神有些无奈的跟在后面，坐在楼梯上的小情侣猛地站了起来，小伙相当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怎么医生护士都上来了，检查结果不好吗？” “进来说吧，我给你们看看片子……” 张医生举了举手里的报告单和CT片，径直上前拉开了隔离病房的玻璃门，掀开内侧的皮帘走了进去。 “双手先消毒，不要触摸任何东西……” 杨晓蓉拿着免洗消毒洗手液，走到小情侣面前各挤了一点，这下更加重了他俩的紧张情绪，两人很惶恐的对视了一眼，将双手消毒之后，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隔离病区跟普通病区没有多大差别，只是中央空调已经关闭，以防新冠病毒通过通风管道传播，走廊的窗户全部打开用来通风，大冬天的实在有些冷，但这也没有办法。 “这里怎么没有人啊，不会只有我们吧……” 女孩脸色苍白的伸头张望，杨晓蓉连忙说道：“不用担心，这里只是我们医院的隔离区，为了防止病人之间交叉感染，现在各大医院都很重视疫情，会用最快的速度进行检测，没事就可以离开了！” “医生！究竟怎么样啊，我是不是被感染新冠病毒了……” 小伙子焦急的走进了病房，隔离病房的设备明显多了起来，不仅墙上挂着消毒机，角落里还摆着紫外线消毒灯，以及心电监护，窗户也被封闭了起来，莫名就给了人一种压力。 “不要紧张，目前还不能确定……” 张医生拿出片子说道：“你肺部感染了，伴有支气管炎症状，但是不是新冠肺炎还看不出来，所以得给你进行核算检测，你女朋友也得一起做，她算是密切接触者！” “咳咳咳……” 小伙突然捂嘴一阵猛咳，女孩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难以置信的说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感染了呢，他从南京吃完年夜饭之后，这几天都没出过门，他家亲戚也没有确诊病人啊，是不是搞错了？” “肺部感染不会错，片子上看的很清楚，双飞感染……” 张医生说道：“有件事你们恐怕还不知道，你们小区下午刚确诊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年轻小伙，具体住在哪栋楼我不清楚，还得等官方通报才行，等报到省里去之后，最多后天你们就能看到消息了！” “什么？我们小区有确诊的……” 小伙听到这话简直犹如晴天霹雳，怒不可遏的说道：“大过年的还往国外跑什么跑，飞机那么密封的地方最容易感染，他要是再坐电梯进进出出，不是等把整栋楼的人都给害了嘛，这种人太没有公德心了！” “刘先生！你还去过什么地方……” 张医生摇着头说道：“你这种情况不是一两天了，应该是在家吃了两天药，发现不行再过来的吧，我们要对所有疑似患者进行摸底，请务必跟我们说实话，你是否是还接触过什么人？” 女孩马上就气恼道：“你不是说今天才感觉不对的吗，到底什么时候偷偷吃的药，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不是怕你担心嘛……” 小伙弱弱的说道：“我……我前天吃了消炎药和咳嗽药，因为年初一我跟几个朋友打了牌，有个牌友第二天感冒咳嗽，我就害……害怕了，不过我今天打电话给他，人家都已经没事了！” “唉~人家没事不代表没被感染过，可能是自行康复了……” 张医生摇头道：“现在没有针对新冠病毒的特效药，大部分都得靠患者自身的免疫力，核酸检测也不是一次就能确定，会有假阴性的情况出现，而且这种几率还不低！” 小伙震惊道：“什么叫假阴性，我还得做好几次检测吗？” “是的！一次是不能确诊的……” 张医生解释道：“核酸检测的准确性受众多因素影响，比如被检测的人体内排出多少病毒，病毒取样是否充分，取样操作是否得当等等，甚至会有假阳性的情况出现，所以你们今晚得在这里过夜了，明天才能做核酸！” “为什么？现在不能做吗……” 女孩已经给急的不行了，但张医生却说道：“目前核酸检测盒非常紧张，大部分都送到武汉去了，各大医院都急缺，我们得等到明天早上申请才能拿到，不过也就是在这睡一夜而已，没什么关系的！” “刘明达！你还好意思说我……” 女孩生气的跺脚说道：“我出去拿个快递都让人把东西放在十几米外，我连人家五米范围都不敢靠近，你可倒好，回老家吃年夜饭就算了，居然跟朋友打了一夜牌，还偷偷瞒着我，你想害死我吗？” “我哪知道会搞成这样啊，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不出去了……” 刘明达满脸凄苦的缩着脑袋，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模样。 “姑娘！你不能这么说……” 张医生说道：“疫情来的非常突然，包括我们医护人员都没做好准备，谁也不想被感染，更不会故意把病毒传染给别人，而且这种时候你们应该同舟共济，一家人不就是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莎莎！对不起，我错了……” 刘明达满脸愧疚的给女孩鞠躬道歉，女孩也一下心软了，拉起他的手柔声说道：“我也有错！刚刚不该说你连累我，不管你这次会不会被确诊，以后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莎莎！你真好，这辈子我非你不娶了……” 刘明达感动的想要拥抱女孩，杨晓蓉连忙拉开他俩说道：“打住！现在可不是拥抱温存的时候，你女朋友目前一切正常，各项检测结果也都很好，所以你们今晚得分开隔离！” “啊？我不想一个人睡，我在这会害怕的……” 女孩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但刘明达却说道：“听话！医生说的对，你现在一切正常，千万别再给我传染了，更何况我不就睡你隔壁嘛，有事喊一声我就能听见了，不行咱俩还可以微信啊！” “对！你男朋友就睡你隔壁，你跟我来吧，我再给你做个登记……” 杨晓蓉领着女孩出门去了隔壁病房，一通登记以及交流下来，一个多小时又悄然过去了，等杨晓蓉安顿好两人后，已经快半夜十一点多了，也终于没有络绎不绝的病人了。 “我的天！我这一会功夫，跑了一万多步了……” 苏小红坐在分诊台后举着手机，微信步数的总步数已经是两万多了，杨晓蓉也觉得自己的腿快断了，可见今晚究竟有多忙。 “不要玩手机了，你赶紧靠一会，我马上过来换你……” 杨晓蓉笑了笑之后走进了办公室，说道：“张医生！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呀，你是故意揭穿刘明达隐瞒病情，让他难堪的吧？” “唉~我们医者父母心，你也操碎了心……” 张医生无奈的苦笑道：“刘明达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因为害怕就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责任全都推到了女孩头上，我要是不把实情说出来的话，好好一对小情侣非分手不可，你看现在多好，两人又恩恩爱爱了！” “张医生！我之前带病人做检查的时候，觉得我们的操作流程有问题……” 杨晓蓉说道：“抽血我们可以在这里抽，抽完了送到化验室检测，去做CT也不应该走大厅，可以从后门开一条特殊通道，从室外绕到CT室去，这样能够最大程度减少交叉感染的机率，否则真碰上感染者就麻烦了！” “你说的有道理……” 张医生点头道：“这样吧！你把你的想法写一份报告，如果还有什么其它想法也一并写进去，明天我交给院领导讨论，疫情现在是一点马虎不得，防患于未然永远比亡羊补牢强！” “好！那我先去写，写完了你再看看……” 杨晓蓉点点头出去接了苏小红的岗位，绞尽脑汁写了一份报告后，已经是凌晨时分了，可望着玻璃门中自己身穿防护服的身影，她突然一阵没来由的心焦。 她来发热门诊可不是上一轮班就结束了，至少还得上一个多星期才行，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跟爱人说，而且她自己感染倒不是太害怕，只怕回去把爱人也给传染了。 “唉~希望疫情早点过去，大家一切平安吧……” 杨晓蓉靠在椅子上怅然若失，不知不觉天色就已经亮了，她看看还有半个小时就能下班了，赶紧跟同事们开始打扫消毒，没有清洁工敢来这里，只能她们亲自动手了。 “老师！来病人了……” 苏小红举着拖把喊了一声，杨晓蓉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跑了出去，只看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手术帽、手套、口罩和眼镜都不少。 杨晓蓉连忙喊道：“等一下！我先给你测下体温！” “小杨！是我，胸外科的姜永忠……” 姜医生摆了摆手就往里走去，杨晓蓉笑着说了声主任好，便准备回去继续消毒，还以为姜医生一大早就来接班了，但姜医生的话却让她心里一紧。 “张医生！我……低烧、干咳……” 姜医生走进了张医生的办公室，正活动筋骨的张医生也是一愣，医生有什么症状自己心里最清楚，更何况姜医生还是胸外科的副主任，他能来就说明情况不对了。 ------------ 第十七章：重担 “啊！累死我了，我要出去吃一大碗牛肉面……” 苏小红大大的抻了一个懒腰，一个特殊的大夜班总算熬过去了，接班的同事们都已经到来，杨晓蓉也将消毒工具全部归位，跟同事们交完班之后，便准备换衣服下班了。 “咔~” 医生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了，姜主任行色匆匆的离开了，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杨晓蓉走进办公室关上了门，冲着值班的张医生问道：“怎么回事啊，姜主任有症状吗？” “做了基本检查，回去等报告了……” 张医生站起身来说道：“姜主任没有武汉接触史，也没有去过外省，家里就他一人发烧咳嗽，慎重起见才过来检查一下，毕竟成天接触那么多病人，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原来是这样啊……” 杨晓蓉点头说道：“他刚进来的时候吓我一跳，我心说一个主任都来看发热门诊，肯定是有一定的感觉了，希望他没有什么事，不然咱们医院的麻烦可就大喽！” “何止啊！” 张医生说道：“姜主任没有武汉接触史，他现在下了班就回家，如果被感染了的话，极有可能是在医院内部发生的，找得到这个病人还好说，万一不能确认感染源，那咱们整个市可就热闹了！” 杨晓蓉说道：“现在无症状感染者多不多啊，如果发现这样的人，算不算确诊患者呢？” “没有症状怎么能算确诊呢……” 张医生摊手说道：“无症状感染者只能算病毒携带者，多不多我不清楚，反正看新闻出现了几例，这种人应该还是很罕见的吧，不说了！咱们换衣服下班，饿死我了！” “走！我请你去吃面……” 两人一起进了专门的消毒间，脱防护服比穿戴时更重要，一个疏忽就有可能造成感染，毕竟穿戴时防护装备都是干净的，一个大夜班熬下来，谁也不知道防护服上沾染了什么。 “你先脱吧，我按步骤提醒你……” 张医生拿起脱摘对照表，站到了消毒池的一边，她们虽然身为医护人员，但如此严密的防护也是头一回，特别杨晓蓉是第一次值班，穿戴以及脱摘都比较生疏。 “脱啦！” 杨晓蓉也看着墙上放大的对照表，一步步严格按照要求来做，只看表格上列了整整十三个脱摘步骤； 步骤1：个人防护装备外层有肉眼可见污染物时进行擦拭消毒； 步骤2：消毒外层手套； 步骤3：脱防水靴套，消毒外层手套（脱防水靴套后站到垫单上）； 步骤4：摘护目镜或面屏，消毒外层手套； 步骤5：解开防护服粘胶，消毒外层手套，脱外层手套，消毒内层手套； 步骤6：脱防护服，消毒内层手套； 步骤7：脱内层手套，手消毒，更换新的内层手套； 步骤8：摘医用防护口罩和一次性工作帽，消毒内层手套； 步骤9：消毒并更换工作鞋或胶靴，消毒内层手套； 步骤10：脱内层手套，手消毒； 步骤11：脱工作服，洗手、手消毒； 步骤12：监督员与工作人员一起评估脱摘过程，如可能污染皮肤、粘膜及时消毒，并报告上级部门，必要时进行集中隔离医学观察； 步骤13：换回个人衣物，有条件时沐浴。 “哇~” 杨晓蓉脱下防护服之后，忍不住惊叹了一声，白色的防护服内部，尤其是头套以及脖子部分，一夜过去就已经发黄了，全是她的汗水和油脂分泌物，包括护目镜也是黏糊糊的。 “呼~” 杨晓蓉换上一次性医用口罩，褪去了闷热的防护服后，她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有种如获新生般的感觉，好似卸下了一座大山，但随之而来的是疲倦，甚至有种虚脱般的感觉。 两人换完衣服之后，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发热门诊，杨晓蓉又赶紧拉下一次性口罩，在空旷的停车场深呼吸，笑道：“咱们这份工资真是血汗换来的呀，我感觉自己一夜瘦了好几斤！” “哈哈~” 张医生挽住她笑道：“医院帮助你减肥，还给你发着工资，这么好的事上哪找去啊，走！赶紧找个地方吃早饭，再补补水，不然我真得脱水了！” 可两人走到医院外才想起来，目前不但是过年期间，更是疫情高发期，整个大街没有一家店铺开门，只有超市还在营业，连出租车都变得很稀少，更别提吃早饭的地方了。 “唉~老老实实回家自己做吧……” 两人进了超市买了两瓶矿泉水，将已经到了警戒值的水分补回来以后，这才坐上公交车各自回家，而杨晓蓉一个电话打给丈夫，发现对方还没有回家，说是刚刚过了长江大桥。 “你不要急着回来啊，我正好要洗澡消毒，你慢慢开啊……” 杨晓蓉急忙嘱咐了丈夫一句，但对方还不知道她已经借调到发热门诊了，可多年的夫妻还是让龚海涛发现了异样，他疑惑道：“你们医院现在这么危险吗，是不是新增确诊病人啦？” “没有！防患于未然嘛，回来再跟你说吧……” 杨晓蓉有些忐忑的挂上了电话，满心都在想着怎么跟丈夫解释，毕竟发热门诊是本市的抗疫一线，如果她一个疏忽被感染了，她丈夫肯定也跑不了，那代价可是非常沉重的。 半个小时后…… 杨晓蓉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了家中，她一秒钟都不敢怠慢，直接在门外脱去了外套，反着包起来后脱掉了鞋子，这才敢跨进门里，拎上鞋子和衣服极速冲进了阳台。 杨晓蓉将衣服裤子全部晾在阳台外面，包括里面穿过的毛衣，一起挂到室外大的晾衣架上，然后才把袜子和秋衣秋裤脱掉，丢进洗衣机里用高温洗涤，最后才敢脱掉一次性手套。 “妈呀！冻死我了……” 杨晓蓉着急忙慌的丢掉手套，缩手缩脚的套上了睡衣，但她的消毒工作还没有结束。 杨晓蓉将刚刚接触过的地方，全部用酒精消毒了一遍之后，连自己买的护目镜，以及晾在外面的鞋子都没有放过。 终于轮到头上的手术帽了，她将已经汗湿的手术帽给摘掉，连同刚刚丢掉的一次性手套，一起用塑料袋包好才丢进了垃圾桶，这是一个合格的医护人员，最基本的素养。 “应该没什么疏漏了吧……” 杨晓蓉将手给洗了一遍，严格按照消毒流程操作，确定没有什么疏忽之后她才进了浴室，但是刚刚冲了两分钟热水澡，她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手脚全都开始发软。 “噗通~” 杨晓蓉一下摔趴在了地上，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知道自己一夜没吃也没喝，不是脱水就是累到虚脱了，但就是没有力气爬起来，淋在身上的热水就像一只大手，将她所有的力气都给抽走了。 “护士姐姐！我能进来吗……” 龚海涛打开家门喊了一声，手里还拎着从乡下带来的土鸡蛋，可他知道自己妻子有职业病，要是不经过她同意就进门，肯定少不了一顿数落，这就是娶个护士妻子的痛苦啊。 “你在洗澡啊，那我自己消毒啦……” 龚海涛听见浴室的流水声，不过他也不敢糊弄，脱了鞋子后才敢进门，同样将会衣服鞋子都晾在了外面，这才摘口罩脱手套，但刚想洗手又缩了回来。 “蓉蓉！消毒洗手液在哪啊，你洗澡我不能开水啊……” 龚海涛怕打开水龙头影响热水器，可喊了两嗓子妻子都没有回应，等他纳闷的用胳膊肘打开卫生间门时，忽然发现妻子正趴在地上，一脸痛苦不堪的皱着眉头。 “老婆！你怎么了……” 龚海涛惊叫了一声，脑袋里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还是四个大大的黑字“砸”在他眼前——新冠肺炎！ ------------ 第十八章：噩耗 “老婆！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龚海涛吓的也顾不上洗手了，赶紧打开玻璃隔断蹲了过去，幸好杨晓蓉不是晕过去了，只是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累到了，你帮我擦干抱上床，弄点面条给我吃！” “你可别死撑啊，不行咱就上医院啊……” 龚海涛赶紧把水龙头给关上，怕她着凉又赶紧关了门，这才用浴巾帮她草草的擦了一把，但杨晓蓉还是说道：“我没事，就是一夜没喝水，你快抱我到床上去吧，电热毯打开！” “什么情况啊，疫情这么严重，你们怎么还这么忙啊……” 龚海涛焦急的用浴巾把她裹住，横抱起来塞进卧室的被窝里，看着妻子煞白的脸色，他自然是心疼的不行，火急火燎的给她倒热水又下面。 杨晓蓉吃了一碗面条之后，煞白的脸色总算恢复了正常，龚海涛急忙按住她的额头，庆幸道：“太好了！没发烧，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可是十几年的老护士了，怎么还把自己给累到了啊？” 杨晓蓉可怜兮兮的说道：“蝶蝶骑电动车摔倒了，不能来上班了，我被调去发热门诊了，十几个小时没吃没喝！” “啊？你怎么不早说啊你……” 龚海涛吃惊万分的看着她，挠着头皮说道：“你不会以为我会骂你吧，这又不是你做错了事，你是个护士，医院调你去就得去啊，再说我也会支持你的，只要小心保护好自己就行！” “不是！我是怕连累你嘛……” 杨晓蓉噘着嘴说道：“你真不知道发热门诊有多忙，一晚上接了三十多个病人，而且昨晚还有个疑似病例，跟一名确诊患者有接触，我要是不小心感染上了病毒，带回来感染你怎么办？” “这么严重啊……” 龚海涛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不过想了想又苦笑道：“老婆！既然去了就别害怕，我早说了要跟你并肩作战的，要隔离咱俩就一起被隔离，反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嘛！” “老公！你真好……” 杨晓蓉终于笑了出来，可马上又指着他说道：“你给我听好了啊，去乡下接人这种事下不为例，和县可是咱们市的高发区域，好多人在武汉人做生意呢，你真是不要命了你！” “别提啦！下次他求我去我也不去啦……” 龚海涛苦不堪言的说道：“市里市外就隔一条江，差别简直太大了，村干部们到处严防死守，可村民就跟没事人一样，打牌的打牌，钓鱼的钓鱼，还有人拉着窗帘偷摸聚会，甭提多热闹了！” “我也听说了……” 杨晓蓉瞪着眼睛说道：“我昨天看我一同学发的朋友圈，嘲笑我们市区人在家坐牢，他们钓鱼、烧烤、打麻将，完全不把疫情当回事，我好心留言提醒他注意，他还说我杞人忧天！” “我在他们那待了一夜，他们就是两个极端……” 龚海涛竖起两根手指头说道：“他们觉得本村人怎么玩都没事，只要堵着去过外地的人，不让他们进村子就行了，在路上扔石头倒土，各种方法封路，哪怕你去的不是湖北省，只要靠近过那片区域，哪怕进了村也不让你出门，敢出门就拿石头砸你家玻璃！” 杨晓蓉哭笑不得的说道：“原来是选择性慎重啊，我还真以为他们一点都不在乎呢，但村里就不管管吗？” “管不过来，人太多了，闲着没事做的人更多……” 龚海涛郁闷道：“村里跟咱们小区不一样，咱们连邻居都不熟，他们很多人都沾亲带故，翻个墙头就能去亲戚家玩，而且亲戚做事齐心，你这头刚把路给清理干净，他们转头又用石头给堵上了，简直跟打游击战一样！” “你去创作吧，我得好好睡一觉了……” 杨晓蓉躺下去说道：“对了！昨天本市新增一例，估计今天或明天就会上通告了，据说是一个从泰国旅游回来的小伙，家住世纪花园小区，昨晚的疑似病例也住那里，但他们并不认识，是不是住同一栋楼还不清楚！” “我天！” 龚海涛惊讶道：“传染性不会这么强吧，要是只打了个照面就感染，这可就太恐怖了，那疑似要多久才能确诊呢？” “得做核酸检测，一次检测都不够……” 杨晓蓉说道：“昨晚的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小伙子一直在咳嗽，已经确定是肺炎了，至于是不是新冠还不清楚，但愿他们没有事，不然一大家子人全都得被隔离，还得追溯到南京去，他们过年去过南京！” “可怕！” 龚海涛站起来说道：“我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吧，哪怕天上掉钱了我也不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晚饭交给我了，你最爱的火锅！” “呵呵~你不是下面就是火锅，反正你最拿手的就是往水里丢食物……” 杨晓蓉忍不住调侃了一声，不过心里还是非常欣慰的，她知道丈夫不会责怪自己，但没想到他会大力支持自己，看来这场疫情改变了很多人，她的爱人也在悄然发生转变。 …… 平静的三天就这么过去了，一晃就来到了二月，但一个小城市的平静，并不代表着全国的平静。 整个湖北省的确诊人数正在飞涨，其它省份也同样激增，比看着股市大跌还让人心惊肉跳。 “大作家！我去上班啦，晚饭已经给你做好了……” 杨晓蓉拎着包包来到了书房中，龚海涛纳闷的问道：“你们这班究竟是怎么上的，现在才下午四点多，你要上到明天早上八点，已经超过十二小时了，开什么玩笑啊？” “不是！这是我们自己排的班，六点才开始接班，我坐车过去再换衣服就差不多了……” 杨晓蓉无奈的说道：“现在防护服很紧张，这两天也不像刚开始，已经没什么病人了，大家全都待在家里，大夜班基本上就是傻坐着，不如把工作时间拉长一点，这样就可以节省防护服啦！” “穿尿不湿什么感觉……” 龚海涛好奇的看着她，杨晓蓉摇头道：“我试过一次，再也不想穿了，方便完之后会变得好重，潮湿湿的很难受，不过我们会定时补充水分，我可不想再像上次一样眩晕了，对了！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龚海涛站了起来。 “我们主任刚刚发了一条朋友圈，全城已经三天没新增病例了……” 杨晓蓉笑着说道：“上次我接诊的那对小情侣，也只是普通的肺炎而已，再加上这段时间几乎没什么病人，我们主任说只要这样坚持下去，我们马鞍山的疫情基本就算控制住了，不会出现猛增的情况！” “哈~” 龚海涛笑道：“这倒真是个好消息，咱们全市才确诊十几个，你们干的非常不错，加油！” “我走啦！拜拜……” 杨晓蓉满心欢喜的出了门，很难得的拦到了一辆出租车，结果上车就发现人家也做了隔离措施，前后排用一张塑料膜分隔开来，不阻挡光线和视线，付款码直接贴在了塑料膜上。 “哈哈~师傅！你好聪明啊，这方法真棒……” 杨晓蓉很新奇的戳了戳塑料膜，司机师傅隔着膜笑道：“没办法！我这也是为了生计嘛，我爱人是开服装店的，这段时间也不敢开门，我要是再不出来赚钱的话，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喽！” “放心吧！” 杨晓蓉忍不住告知好消息，说道：“我们市已经三天没新增病例了，再说本身就是过年期间嘛，只要再坚持上一小段时间，我们市就没什么问题了，到时候大家都能戴着口罩出来活动了！” “是啊！咱们小马运气不错……” 司机也笑道：“市区现在确诊的才几个，全都是从武汉回来的，剩下的全都在江对岸，不像有些城市都封城了，出租车都不准上路，我估计再简直十多天就差不多了！” 没多会出租车便来到了医院外，看着冷冷清清的医院停车场，杨晓蓉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而她一路顺着小路往住院部走，除了保安和清洁工，几乎一个人都没看见。 “疾控中心？” 杨晓蓉忽然发现了一台救护车，闪着警报灯停在住院部楼下，车身上写着“马鞍山市疾控中心”的字样，这让她有了种不详的预感，疾控中心的车辆可不会无缘无故来医院。 杨晓蓉加快脚步走回了自己科室，来到护士站询问值班的同事：“楼下怎么来了辆疾控中心的车啊，我看里面还坐着穿防护服的人呢？” “不知道啊！没听说什么事啊……” 女同事站起来纳闷的说道：“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你们发热门诊应该最先知道吧，要去也该去你们那的隔离病区啊，跑到住院部来干什么？” “可能是其它传染病吧……” 杨晓蓉耸了耸肩膀，可话没落音科室主任就进来了，急匆匆的说道：“赶紧关闭中央空调，所有病房全部重新消毒！” “主任！出什么事了……” 杨晓蓉吃惊的看着她，办公室的医生也连忙走了出来，但主任却招手把他们都叫进了会议室，低声说道：“胸外科的副主任姜永忠，刚刚被疾控中心的人带走啦，第一次筛查呈阳性！” “不是说没事吗，怎么会……” 杨晓蓉的脑袋“嗡”了一声响，前几天早上临下班的时候，她还看到了姜主任，到他们发热门诊来做检查，而且一个科的副主任要是确诊了，那他们医院的麻烦可就真大了。 ------------ 第十九章：谣言 姜副主任被疾控中心带走的事，如同一大团乌云一般，笼罩在每个医护人员的心中，一个科的副主任要是被确诊了，不说封闭整所医院，至少胸外科所在的住院楼是避免不了了。 “张医生！核酸检测的准确性究竟有多高啊，会不会出错啊……” 杨晓蓉坐在发热门诊的办公室内，值班的医生护士都坐着闲聊，但话题始终围绕着被带走的姜副主任。 现在不像刚开始的时候，病人源源不断的往医院里跑，稍微有点咳嗽就要来看一看，如今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大家都待在家里不敢出门，发热门诊一天也接待不了十个病人。 “应该有百分之八十多的准确性，假阳性和假阴性都可能存在……” 张医生说道：“不过像姜主任那种情况，至少也会检测三次，如果三次都呈阳性就肯定确诊了，而且他之前来找我看过，虽然症状不是很明显，但他作为一名从业多年的老医生，肯定是感觉到异常才会来的，否则不是引起恐慌么！” “可这源头究竟在哪呢……” 苏小红担忧的说道：“姜主任没有武汉接触史，没有离开过本市，还没接触过确诊患者，如果他被确诊的话，只可能是在本院被患者感染的，那就说明这人还没有被发现，有可能是无症状感染者呀！” “我们也是这么猜测的……” 另一名值班医生说道：“虽然无症状感染者比较少见，可这种患者的传播性非常大，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被感染了，而且追查起来十分麻烦，等找到之后有可能会隔离一大批人！” “我同学她们可惨了……” 燕子无奈道：“胸外科现在都炸锅了，白班的都不敢回家，睡在科里等着最新消息，下了班的更要命，全都怕传染给家里人，毕竟胸外科的人都算密切接触者了，一人确诊会连累许多人！” “燕子！你不该用连累这个词……” 张医生正色道：“我们都是在一线抗疫的战士，谁都不想被传染，但既然身在一线就肯定有被传染的风险，姜主任就算被确诊了也是英雄，不被表彰可以理解，但绝不能遭受到歧视，特别是我们这些同事，更应该理解他！” “对不起啊！我口误了……” 燕子尴尬的摆了摆手，而杨晓蓉也点头道：“是啊！我们也有很大的感染风险，我们中要是出了一个感染者，人家说我们连累别人，那真是太委屈了，谁不想安安全全的待在家里啊！” “对！” 张医生说道：“消除歧视应该从我们自身做起，没有经过确认的消息，你们就不要在群聊里乱发了，不但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还会对我们医院造成很不好的影响，追究起来会很麻烦的！” “我没发，更没有传谣……” 苏小红举起手说道：“其实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我家人和朋友都在问我，咱们院是不是有医生被感染了，我的统一回复都是，一切以政府的疫情通告为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铃铃铃……” 一阵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杨晓蓉急忙打开了茶水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用塑料袋包裹的手机，一看上面的号码便苦笑道：“我老公来电话了，他乱七八糟的群聊最多，肯定是来问我姜主任的事！” “不知道的别跟他说啊……” 张医生嘱咐道：“你可是咱们院的工作人员，嘱咐你老公不要乱说，万一把没的传成有的，到时候追到你身上可就不好了！” “我知道！不会让他大嘴巴的……” 杨晓蓉笑着坐了回去，有些费劲的接通了电话，只听龚海涛急声问道：“你们院出了一个确诊的医生，你怎么不跟我说啊，你有没有跟他接触过，你需不需要隔离？” “什么就确诊了呀，只是疑似好不好……” 杨晓蓉没好气的说道：“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更不要跟人家乱说，姜主任只是第一次筛查呈阳性而已，具体结果要等明天才能知道呢，你现在乱说不是给我们添乱么！” “什么胡说八道啊，你这护士怎么当的啊……” 龚海涛有些气愤的说道：“群里那些消息你没看到啊，你们那个姜主任过年去过外地，大哥一家全都被感染了，外地的疾控中心倒查到你们医院的，你怎么比我知道的还少啊？” “不可能！肯定是有人在造谣……” 杨晓蓉猛地站了起来，但龚海涛又郁闷道：“护士姐姐！拜托你翻一翻群聊记录吧，你们姜主任手写的感染过程都发出来了，你们院一个个口风紧的很，但是不代表所有人都紧啊，网上已经骂声一片了！” 杨晓蓉愤怒道：“为什么要骂他，难道他想感染吗，他可是一名医生，每天都要面对极高的感染风险！” “你跟我急什么，我又没骂他……” 龚海涛无奈道：“关键他不是在医院被感染的，他是去外地时被感染的，而且隐瞒了自己的行踪，违反了过年期间不走亲访友的条例，他真要是在医院被患者感染了，人家只会夸他是个英雄！” “我不跟你说了，我自己看……” 杨晓蓉急吼吼的挂上了电话，隔着护目镜都能看见她铁青的脸色，张医生她们急忙问道：“晓蓉！怎么回事啊，难道确诊结果已经出来了吗？” “网上说姜主任过年去了外地，在外地被感染了，外地疾控中心一路追查到咱们院的……” 杨晓蓉赶紧打开了微信群聊，发现每个群都是几百条信息，等她打开护士群一看，整个群都已经炸锅了，而且就跟龚海涛说的一样，具体经过全都被姜主任手写了出来，已经是铁证如山了。 “天呐！怎么会这样啊……” 苏小红看着手机目瞪口呆，杨晓蓉则把手机放在了桌上，面色相当难看的说道：“姜主任隐瞒了他的行程，这是外地发布的疫情通告，他大哥一家前天就确诊了，但他什么都没说！” “不会吧！怎么能这样啊……” 大家全都围到桌边翻看手机，不得不说网友的力量，简直比她们本院职工还要大，一条条证据把来龙去脉都理的清清楚楚，好多消息连她们都不知道，看完之后全都明白了。 “你们快看，这是姜主任的爱人吧……” 苏小红举起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是几张救护车在小区内的照片，车上不但印着疾控中心的字样，穿着全套防护装备的工作人员，还从小区里把两个人给带上了车。 “没错！姜主任的爱人，消化科的医生……” 刘医生无奈道：“看来姜主任真的是确诊了，已经把他老婆孩子带出来隔离了，但我就想不明白了，他们夫妻俩都是老医生了，怎么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张医生！我觉得我的脸好疼，被扇的好疼……” 杨晓蓉无力的说道：“咱们刚刚还说自己是战士，慷慨激昂的说姜主任是英雄，还让我老公不要胡说八道，结果外面的人比我们还早知道，我们就像一群傻子一样！” “是啊！好多人都在群里说我了……” 苏小红苦歪歪的说道：“人家都在说我没有公德心，明明确诊了还故意隐瞒情况，把我们医院说的好难听，好像故意传播病毒一样，可我们哪知道姜主任会隐瞒行程啊！” “这下麻烦大了……” 刘医生叹着气说道：“姜主任昨天刚去参加过股东大会，虽然全程都佩戴了外科口罩，可距离那么近谁敢保证不传染呢，这下咱们院领导都要被隔离了，而且胸外科和消化科肯定要关闭！” “什么？” 杨晓蓉简直快无语了，郁闷道：“这种时候了还开大会，这是觉得咱们反正都在一线，已经无所谓了是吧，这下彻底一锅端了！” “我也觉得有些可笑……” 刘医生说道：“老百姓都知道躲在家不出门，可咱们当医生的却抱着侥幸心理，虽说开会都是一人一张桌子，保持两米以上的安全距离，但还是有感染的风险啊！” “唉~梦想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燕子唉声叹气的摇着头，可张医生却起身说道：“不对！以我对姜主任的了解来看，他不应该会犯这种错误啊，我去打个电话问问领导，网上的情况有夸大的成分，不能全部相信！” 张医生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燕子又摇头说道：“我估计她又要被打脸了，姜主任手写的情况都出来了，怎么可能会假嘛，但最要命的是他去过超市买菜，这得隔离多少人啊！” “我也得打个电话，看我家人有没有去过那家超市……” 杨晓蓉也拿起电话走了出去，谁知龚海涛却发来了消息，写着——我知道你被蒙在鼓里了，但你不要着急，我相信人家也不是故意隐瞒问题，你们在一线工作的医护都是好样的，加油！我支持你！ “谢谢！” 杨晓蓉非常感动的握紧了手机，这时候一句支持鼓励的话，胜过千万句赞美之词。 ------------ 第二十章：王炸 “妈！你们这几天没出过门吧，不要骗我哦……” 杨晓蓉来到了空旷的停车场，摘下了闷热的N95口罩，但再闷热也不了她焦急的心态，本院的副主任医师被确诊了，还跟她近距离照过面，哪怕她穿着防护服也非常忐忑。 “骗你干吗……” 杨晓蓉的母亲在电话里说道：“我们这几天带着宝宝，除了你们送菜过来以外，我们连大门都不敢打开，是不是你们医院有医生被确诊了，你特意打电话来问我啊？” “对！估计明后天就该发布通告了吧……” 杨晓蓉都感觉有些难以启齿了，她不会上网的母亲都知道这事了，她刚刚还义正言辞的教育别人，不要在网上随便乱说，结果本院出了事，她成了最后一批知道的人。 “妈！我们医院可能要封闭一部分了……” 杨晓蓉嘱咐道：“我应该不在隔离的名单中，我没有去过他们科，没有密切接触史，但为了以防万一，从明天开始我们把菜放在门口，我们走了你们再开门拿走，一定要仔细消毒啊！” “我知道，妈又不是老年痴呆了，你自己多注意就行了……” 母亲在电话里唠叨了一大堆，杨晓蓉不敢浪费时间，匆匆的答应了几句便挂断了，最后拨给自己的婆婆，按照刚刚的话又嘱咐了一遍，这才戴好口罩重新走回了发热门诊。 “完了！这下要封楼了……” 苏小红站在办公室门口摊着手，杨晓蓉急忙跑了进去，刚刚出去打电话的张医生已经回来了，她问道：“怎么样，网上说的情况都属实吗？” “基本属实……” 张医生有些艰难的说道：“消息是从隔离病院传出来的，今晚就会报告给省里，等省疾控中心确认过之后，估计后天就会发布通告了，但我们院已经准备封楼了！” 杨晓蓉惊讶道：“整个住院部都封起来吗，还是只封胸外科所在的二号楼？” “只封二号楼，胸外科和消化科正好都在二号楼……” 张医生说道：“你明早下班不要急着走，你们五官科也会被腾出来，接收本院被隔离的职工，整个二号楼都会成为隔离病房，一人一间房，住院的普通患者转移到其它科代管！” 苏小红走过来问道：“那胸外科和消化科都不运作了吗？” “全员隔离！不收病人了……” 张医生无奈道：“姜主任的妻女正在做核酸检测，如果她们也被确诊的话，麻烦事就更多了，姜主任的爱人是消化科医生，估计她接触的人也不少，医院正在排查她这段时间的行程！” “我的妈妈呀，我昨天下班还碰到她了，幸好没靠近……” 苏小红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但杨晓蓉又问道：“张医生！你有问过姜主任的情况吗，他作为一名副主任医师，为什么要隐瞒去过外地的情况，而且大哥一家都被确诊了他也不说，这种行为已经触及法律层面了！” “我问过他们科的医生了，他算是有些糊涂吧……” 张医生说道：“姜主任在武汉封城前就在老家了，回来之后跟领导汇报了，因为没有出省又是开自己的车，所以领导并没有在意，而他对我隐瞒这件事，只是他觉得自己不可能被感染，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不对啊！” 苏小红纳闷道：“姜主任大哥一家都被感染了，这都前天的事了，他还隐瞒不报可就是违法了，我看就是他抱着侥幸心理，故意的！” “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据说他也是今天才知道……” 张医生说道：“其实是姜主任兄弟三人，以及他们的大嫂都被确诊了，但他们都没有武汉和湖北接触史，所以姜主任才觉得自己不会被感染，源头应该在他大哥那边，他大哥单位的人把他感染了，吃年夜饭的时候又传染给了家人！” “原来是这样啊……” 刘医生恍然大悟道：“这只能算姜主任倒霉了，封城前他就在老家了，总不能让人年夜饭都不吃就回来吧，那时候还没觉得有多严重呢，更何况咱们全市也没多少例，碰上的机率太低了！” “唉~关键是老百姓不这么想啊……” 张医生叹气道：“网上已经把姜主任骂翻天了，骂他没有医德，明知有感染风险还上班，被他接诊过的病人骂的更难听，好像他故意散播病毒一样，可他要是知道会感染，怎么可能隐瞒嘛，这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啊！” “对啊！” 杨晓蓉忽然说道：“胸外科还有住院的病人呢，消化科应该也有，他们也要一起被隔离吧，这要是闹起来可就麻烦了！” “已经有人开始闹了，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 张医生摇头道：“那人这几年为了治病，花了家里不少钱，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刚刚闹着让医院给他免除所有治疗费，还要对他进行赔偿，保安刚刚都过去了，但人家肺癌晚期，谁敢碰他呀！” “唉~最怕碰到这种不讲理的病人……” 燕子叹着气说道：“如果他被姜主任传染了，费用由我们医院支付，甚至赔偿都是理所应当的事，可这检测结果还没出来，他就闹着要钱，这就是想趁机讹上一笔了！” “现在是我们医院理亏，只能好言相劝啊……” 张医生抬起头说道：“现在我们发热门诊不忙，明天应该会开始减员了，有可能抽调我们去隔离病房，大家都做好心理准备吧，里面可是有几个不讲理的老病号，在本院已经出了名了！” “只要不打人不骂人，什么都好说，我们微笑服务，患者第一……” 燕子呵呵的笑了起来，凝重的气氛也轻松了一些，大家又议论了一会便继续做事了，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明白，不管外面怎么传，她们如何评价，一切都要以医院的通知为准。 …… 一个无眠的夜又过去了，虽然一个患者都没有，但是值班的医护人员却不能合眼，硬生生坐到了天亮。 “小红！换衣服吧……” 杨晓蓉感觉自己身体都快散架了，拖着疲惫的身躯换下了防护服，可离开发热门诊之后，她们几个谁都没敢回家，八点以后医院肯定会发布通知。 “老师！咱们应该不需要隔离吧……” 苏小红挽着杨晓蓉往住院部走，说道：“其实咱们发热门诊反而最安全，防护措施是最严密的，咱们下了班也就回家了，只要不到外面乱跑，基本上不存在感染的可能性！” “但愿如此吧，看医院怎么说吧……” 杨晓蓉有气无力的往前走着，谁知来到住院部的大门外一看，安保竟然也穿上了防护服，不但出入需要测量体温，每个人还都要登记身份证，来探视病人的一律不准进入。 “哇！一夜之间风声鹤唳啊……” 苏小红赶忙递上了自己的工作证，杨晓蓉回到自己的科室时，已经是八点一刻了，结果全科人员都到齐了，连轮休的人都被叫过来了。 “杨晓蓉！你来的正好……” 主任大声说道：“赶紧把自己的私人物品带走，带不走的锁进仓库，你们护士值班房也得腾出来，每间病房都消毒一遍，病床铺一张就可以了，过一会隔离人员就要来入驻了！” “这么快啊……” 杨晓蓉惊讶道：“咱们科的病人去哪啊，他们的护理由谁来做，其它科的护士肯定不会做咱们科的护理啊！” “目前只有四名病人，有三个已经决定出院了……” 主任说道：“剩下一名病人去眼科，护理组安排人去眼科轮班，照顾好我们本科的病人就行了，眼科的事不需要你们管，不行你们待会去劝劝六床，疫情结束后再来手术也是一样！” “六床是谁啊？” 杨晓蓉看向了一位同事，对方耸肩道：“一个退休老职工，看病不花钱，一个小包块非要明天手术，可这种节骨眼上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我们都劝了好半天了，他非说自己当过兵，不怕死！” “噗~” 杨晓蓉捂嘴笑喷了，主任吩咐了几句之后，大家便急匆匆的开始干活了，但同事又拉着她低声说道：“这次真是出了个王炸，领导层全军覆没，全部都要过来隔离！” “隔离名单出来了吗，咱们科有谁被隔离……” 杨晓蓉急忙走进了会议室，同事拿出一张表格递给她，说道：“咱们科一个都没有，胸外科和消化科是全员隔离，有接触的患者也被叫过来了，听说总共要被隔离一百多人呢！” “唉~真是雪上加霜啊……” 杨晓蓉拿着“沉甸甸”的名单，心中五味杂陈，但对方又说道：“姜主任的爱人检测结果出来了，她跟她女儿竟然都是阴性，被送回我们院来隔离了，还在她们本科室，这病毒奇怪吧！” “啊？妻子和女儿都没事啊……” 杨晓蓉非常惊讶的眨了眨眼，不过马上就被护士长叫了出去，果然跟她预计的一样，医院把她派到了隔离病房去轮班，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