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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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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醒来变成杨莲亭
“本席宣判,被告人周成勇谋杀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
叶安心默默地整理好桌上的材料,然后摆出标准的笑容,抬头面对副手的恭喜。
多少次了,再也没办法感受到胜诉时的喜悦。是因为赢得太多麻木了,还是因为受够了被害人家属的哭诉斥骂?
重新坐回椅子上,叶安心面无表情地看着法警将那些吵闹的人带离法庭,转头便看到周成勇换上一身笔挺的西装向她走来。
“小叶律师,干得不错。”周成勇爽朗一笑,丝毫看不出前几日落魄的模样。
虽然不屑,叶安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着:“周总,清者自清。”
“哈哈,说得不错!”周成勇拍拍她的肩膀,“听说你们事务所要推选合伙人了?你放心。”
放心?放心什么?
“哔――哔――”听到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叶安心猛地回神,抬头看一眼已经变绿的信号灯,踩了油门。
“啊!”车外传来惊叫,但当叶安心本能地转头看过去时,她却只能看见大型货车已经近在咫尺――
抽一口冷气睁开双眼,叶安心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身上似乎并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眼前陌生的金红色床帐也清楚地告诉她――此刻并未身处医院。诧异的扭头向左右看去,叶安心不禁大吃一惊:身体两侧竟然各躺着一个女人!
虽然她私生活放纵,却也从来没有女人爬上过她的床!僵立着身体一动不动,叶安心头疼的闭上眼睛,想要回想车祸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被脑中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冲撞得有些晕眩。
一个叫杨莲亭的男人二十多年来的经历让叶安心仿佛看了一部乏味的传记,年少家贫的孤儿,因为极擅阿谀奉承被收为家奴,却见财起意,陷害主人一家后携款潜逃,一路挥霍无度至河北境内,因错杀嵩山重伤弟子被招至黑木崖上的日月神教……
日月神教?叶安心皱眉思索,难怪一直觉得杨莲亭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他不是《笑傲江湖》那部小说里的人物吗?
叶安心有些惊慌,穿越?还是借尸还魂?身边女人清晰的面貌,温热的体温,她还能不能骗自己,也许这只是她偶然间落入的一个梦境?
是惩罚吧,惩罚她的助纣为虐。叶安心叹一口气,股东投票的日子近在眼前,合伙人的金字门牌似乎已经在向她招手,这么多年的努力,终究是付之东流了……
有些失望,有些难过,却也有些庆幸。叶安心平静下来,那样的自己那么不堪,不堪到自己都感到厌弃,也许,再活一次并不是什么坏主意?
打定主意轻轻推了一下睡在床外的女人,叶安心开口说了作为杨莲亭的第一句话:“下去,爷要起身更衣了。”
在叶安心的印象里,这个叫杨莲亭的小人,身为魔教教主东方不败的男宠,把持魔教教务,将日月神教搞的乌烟瘴气,最后不负众望的死在英雄们的手中……本该是一个粗鄙不堪的人物啊,叶安心这样想着,没想到声音倒是透着清冷,还带着点刚起床的沙哑。
两个女人听得此话,赶紧披衣下床,一个撑着衣服,一个蹲下来帮她穿鞋。叶安心一阵尴尬,闪开女人的触碰:“我……爷自己来。”
这随侍的两人,是杨莲亭的通房丫头,本来是黑木崖下的妓子,被杨莲亭看中带上崖来,取名红袖、添香,倒是白白糟蹋了好名字。
将脚蹬进靴中,叶安心站起身来,立刻感觉到自己看东西的角度变得不同。杨莲亭该有一米八了吧,叶安心这样想着,接过红袖手上的衣服。另一边,添香早打好了一盆温水。她走上前去撩起水来抹一把脸,习惯性的伸手去拿洗面奶,却后知后觉的尴尬收手,接过添香递来的棉布方巾,轻轻擦拭。
“下去吧。”挥手将两个女人赶走,叶安心坐到铜镜前细细打量起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想是因为年纪尚轻,杨莲亭并未蓄须,虽然铜镜看不真切,倒也能看出来是个美男子,剑眉星目,白皙消瘦,很是符合她的审美观。
“东方不败喜欢这种类型?”叶安心喃喃地说道,站起身,开始打量起所在的的这间厢房。作为一个小小的香主,杨莲亭过得有些太奢靡了,叶安心心里想着,就算是江湖中人,这样也难免遭人猜忌,如此张扬的性格,也难怪他一朝得势,便那么肆无忌惮,好在东方不败对他动情,如若不然,大概会死得很快吧。
认真回想一下那部小说,叶安心倒是有些欣慰,东方不败比之五岳剑派那帮伪君子,总算好得太多。再世为人,她不想再做违心的事了。
“爷,您用饭吗?”房门外响起红袖的声音,叶安心这才感觉到腹中饥饿。
推开门,有些刺目的阳光让叶安心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端进来吧。”
一桌荤腻,叶安心皱起了眉头,看向站在一旁准备布菜的红袖,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道:“日日如此,爷都吃腻了,端下去给你们添菜吧,给爷盛碗粥。”
红袖应了一声,娇笑着谢道:“还是爷体谅咱们。”
叶安心忍不住抖了两下,若是男人听了这声音,大概半边身子都酥了吧,只可惜她骨子里是个女人。
用过饭,叶安心走进杨莲亭的书房,抬眼便看见房内不伦不类的布置。杨莲亭本人没读过书,大字都不识几个,却偏爱附庸风雅,书房里文房四宝样样精致,架子上也摆着全新的四书五经,唐诗宋词,只是这墙上却挂着风格不一的字画,杂乱的让叶安心有些心烦,想着杨莲亭这货,真是糟践了一副好皮囊。
叶安心自己动手将大红的牡丹图,横幅的骏马图统统收起来,只挂一幅独钓寒江的水墨,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正对大门的①38看書网桌侧面触手可及的位置――好在她现在是个男人,若是曾经的力气,是如何也推不动这实木的大架子的。
擦擦额上的汗,叶安心总算舒服的瘫坐在太师椅上,开始翻看着前几个月杨莲亭手下几家铺子送上来的账册。
杨莲亭虽然爱财,却看不懂这账册,只要下面按时送来东西孝敬便算过关。叶安心名气打响后接的多是刑事案件,不过早年学商法的时候,也很是下了一番苦工,看账册,倒是不在话下,只是这繁体字,实在让人心累。索性找来空白账簿,将几本账册全部用阿拉伯数字誊抄一遍,倒弄得一手墨汁,连午饭都没有吃,直抄到日薄西山,看不清字为止。
看看一天的成果,叶安心这才感觉到饿,命红袖点灯,传了晚饭。
晚上依旧是两人暖床,叶安心有些好奇男人做/爱是什么感觉,便由着两个女人上下其手。叶安心掌控欲强,就算在床上,也是主动居多,现在一动不动的“任人摆布”,倒也别有一番滋味。两个女人轻车熟路,叶安心那个今天才有的器官本能的翘了起来。抓住那只不老实的手翻身压下,叶安心想要学着男人的样子挺身,却看着女人充满情/欲的脸突然一阵作呕――她性取向一向正常,怎么可能对一个同性感兴趣?听着女人在身下难耐地叫着“爷……快一点”,叶安心厌恶地平躺下来:“够了,爷今天累了,你们回自己房间去睡。”
看着两女一言不发地顺从退下,叶安心有些内疚,若是自己,大概会觉得屈辱吧,只是她心理障碍太大,实在是满足不了她们。
两人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叶安心依然辗转反侧不能成眠,还是觉得不真实啊,会不会一觉醒来,发现这只是一个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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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恩威并施
还在这里。叶安心睁开眼看着金红色的床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唤人点灯,起身洗漱。
用过早饭,叶安心翻看着昨天誊抄的账本,结合杨莲亭的记忆,总算理出个大概。身为小小的一个香主,杨莲亭名下管理着一家酒肆和两家客栈,明明是搜集情报的好地方,却没有被利用起来,只是作为单纯的产业,每年底上报账本和盈利。许是知道杨香主大字不识,掌柜的连账册都不费心去做,根本做不到试算平衡。叶安心不禁无奈的想:自己这具身体是个怎样的草包啊!
合上账本,叶安心靠在椅背上,闭目冥想。东方不败接任教主两年,教内对他不满的人倒是没有多少,料想敢出声反对之人坟上青草都已有一尺多高。
事情已成定局,虽然现在吃穿不愁,但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湖,更何况她身处高死亡率的魔教。日月神教没有“辞职”一说,杨莲亭好歹还有三脚猫的功夫护身,她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要想在这魔教中生存下去,恐怕她还要倚仗高人。
任我行或许会攻上崖来,可他的目标只东方不败一人,没了过去的杨莲亭,也不知道东方不败还会不会死。教主之争还为其次,日月神教和五岳剑派必有一战,不管是哪一方胜利,以她的身手很大可能会被炮灰,而能保她不死的,恐怕只有东方不败一人。与其等东方不败迷上其他小人,不如捷足先登,再壮大魔教的势力,到那时,不管是作为东方不败的情人,亦或是他信任的手下,她的命肯定是保住了。东方不败反正是做不了攻的,就算要上/床,她也不是吃亏的那个。
想通此中关节,叶安心也不耽搁,即刻令红袖、添香收拾行囊,随她下崖。
功夫烂,但赚钱倒是很容易。要让东方不败注意到她,这是第一步。
骑马向洛阳方向,叶安心倒是着实体会了一把古代的旅游方式,一路游山玩水,现代几个小时的行程,竟然拖了半个多月。待行至洛阳松鹤楼――隶属杨莲亭的一家客栈――已是四月中旬。
因着红袖、添香对杨莲亭知之甚多,叶安心早在半途已给了她们盘缠着其自行谋生。此时叶安心孑然一身,负手走进了松鹤楼敞开的大门。
该演一场好戏了,叶安心这样想着。
“客官里边请,打尖还是住店?”勤快的店小二见叶安心一身青色袍衫,虽然颜色不张扬,面料却是上等绸缎,早忙不迭的凑至身前。
“你们掌柜的呢?”叶安心冷冷的问道。
“这……公子找我们掌柜的所为何事啊?”叶安心的不假辞色令店小二心中惶恐,不由的多此一问。
“东家,您怎么来了?”姓顾名多修的客栈掌柜早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只是杨莲亭一向好张扬,随从众多,所以才没认出叶安心,此时听叶安心找掌柜的,这才忙迎了上来。
上下打量了一下略微发福的掌柜,叶安心才淡淡的开口:“顾多修,莫不是掌柜的坐久了,忘了我才是这的东家?”叶安心说道,“爷来自己的店,难道还需要向你报备不成?”
“这……东家您这是说哪的话?”顾多修的心突突的跳着,搞不清楚这一向好说话的杨莲亭,今儿个怎的如此冷若冰霜?
迎着叶安心向楼上包厢走去,顾多修心里早百转千回,面上却依然陪着笑:“东家,您可是小的们盼都盼不来的,今儿个真是好雅兴啊!”顾多修殷勤的为叶安心扫扫椅子上的虚尘,伺候着叶安心坐下又命店小二奉了茶,便小心的陪坐在一边。
叶安心端起杯托,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并没有说话,冷眼瞧着一旁的顾多修坐立难安的样子。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叶安心想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慢慢的开口:“顾多修啊顾多修,你该知道东家是什么身份,竟然也敢欺到爷的头上,你欺瞒我不要紧,竟是连神教都不放在眼里吗?!”
顾多修一听此言,哪里还坐得住,急忙站起身来,点头哈腰的对着叶安心说:“东……东家……这是怎么话说的?小的哪敢欺瞒您老人家啊……要是小的有……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东家明示……”
叶安心将手中茶杯重重放到桌上,从怀中掏出顾多修上交的账册,一把摔到他身上,似是难掩怒气的说:“哼!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顾多修颤颤巍巍的捡起地上的账册,知道怕是自己中饱私囊的事情败露,忙“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东家啊,小的……小的一时猪油蒙了心,还望东家恕罪啊……”
“哼!”叶安心一脚踹在顾多修胸口,顾多修也顺势向后翻去,口中不断哀号着。
“我哪里用了力?!竟然到现在还敢跟我耍花枪?!”叶安心“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走到顾多修面前抽出靴中短刀,抵在他脖颈处,“爷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东家饶命,东家饶命啊……”顾多修吓得额上冷汗不断,声音也颤抖得不像样。
“哼!”见顾多修吓成这样,叶安心将短刀插入靴中,慢慢走回桌边坐好,“滚回来!”
顾多修忙跪走到叶安心脚边,擦擦满脸的眼泪鼻涕,嗫嚅着说:“是……是……东家……”
“顾多修,我念在你一年多来顾店有功,暂且饶了你这条狗命,要是被我发现你再……”
“不敢了,不敢了……”顾多修忙一跌声的说道,“小的以后再敢欺瞒东家,教小的不得好死,千刀万剐……”
“行了!”叶安心不愿见一个40多岁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涕泗横流,出声制止道,“我且信你这一回,去,把账册拿来!”
顾多修如获大赦,急忙跑去柜台将所有账本抱到包厢,呈至叶安心面前。
叶安心也不忙着看,慢条斯理的伸出修长的手指,轻点着账册:“坐下。”
顾多修嘴里道着谢,只敢坐到椅子边上,竖起耳朵等着叶安心说些什么。
“顾多修,你可知爷是怎么发现的这其中猫腻?”叶安心懒懒的开口。
“东家聪慧机敏,小的的这点伎俩自然躲不过您老的火眼金睛。”顾多修心中自然也十分纳闷:这杨莲亭明明草包一个,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气势逼人?这其中的机缘他猜不透,不过多说些好话自然是错不了的。
“你也不用这样诚惶诚恐,爷刚才也不过是气极。”叶安心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递给顾多修道,“也不怕你知道,东家我在神教中结识了一位吴先生,此人雄韬伟略实在令人敬佩,若不是此人,我恐怕至今仍被你等蒙在鼓里。”
“东家吉人天相,所遇之人也定是天之骄子,小的实在是艳羡至极。”顾多修恭敬的接过方帕,哪里敢用来擦脸,小心收入袖中,心中道一声“难怪”,此次见面杨莲亭变化如此之大,想必均是那位吴先生的功劳,他哪里知道这“吴先生”不过是叶安心虚构的“无先生”,以用来解释自己的一切反常。
“吴先生不仅教会我尔等鼠辈这些肮脏手段,更是传授于我这汲汲经营之道,”叶安心喝一口茶接着说,“所以我此次来便是要践行吴老的话。”
“不知东家此言……”顾多修心里打鼓,杨莲亭这话的意思是想亲自经营松鹤楼?
“这些你不用知道,”叶安心站起身来,“照做便是!”
“是……是……”顾多修应着声,为保住自己的饭碗松了一口气,“您还是住天字一号房?”
“嗯。”叶安心不再多言,推开门向自己房间走去。
关上门叶安心才敢松一口气,暗笑道:原来我还有做狗官的潜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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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金刀王家
自那日对顾多修的恩威并施,他一直小心伺候着叶安心,客栈上下自然也是惟命是从,而叶安心这几日也细心观察着古代客栈的经营模式,趁客栈打烊后将顾多修叫到自己房中,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他听。
洛阳的平民百姓达官贵胄这些日子以来,对于松鹤楼一系列变化可谓津津乐道。
先是从菜品上来说,松鹤楼也不知从哪里请来了新的厨子,便是家常小炒也换了一种风味,较之别家更加美味爽口,更别提新进的一些菜式,更是闻所未闻。而且松鹤楼还推出了送菜到门的服务,大户人家只消遣一个小厮,便可以在自己家中宴请宾朋,甚至可以请松鹤楼的厨子到家中烹调,方便至极。
再说这松鹤楼的客房,虽然还是按一般的方式划分了等级,可不管是天字房还是地字房,都比别家干净的多,据说松鹤楼请了好些赋闲在家的婆子,每天早起都打扫整个客栈,不管客房是否有人入住,都要将床单子、枕套子浆洗一遍,晒干熏香。
最后是这店面装潢,松鹤楼原来和别家客栈没有什么不同,现在却处处透着风雅,空气中还总是弥漫着淡淡的兰花清香,格调高了不止一星半点。最最特别的是,这松鹤楼的掌柜也不知如何肯下大价钱,从城中的逸香园,①38看書网,醉春楼中赎了好些未开/苞的妓子,统一着青色男装代替小二为宾客上菜添酒。不过楼中多了这么多玉面粉雕的可人儿,自然也有些不识相的地痞流氓想要沾些便宜,可是没想到松鹤楼门前不起眼的看门小厮,竟个个身手不凡,吃过几次亏之后,也就没人敢在这闹事,规规矩矩的打尖住店,而那些佳人,也只能饱饱眼福了。
眼看着这一个古代的客栈在自己的改造下隐隐有了现代酒店的管理模式,叶安心的成就感也与日俱增。
“东家……”顾多修当客栈掌柜的20多年,可从来没想过客栈还可以这样开,看着松鹤楼每天爆满,简直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让他不得不佩服杨莲亭所说的那位吴先生,“东家,这是今天的入账。”顾多修向叶安心呈上账簿。
“嗯,放着吧。”叶安心一指书桌,自顾自的翻着自己所写的策划书,练了一个多月,总算习惯了笔墨纸砚。
“东家……小的,有几件事不太明白……”顾多修犹豫的开口,这杨莲亭不过仗着吴先生的指点精明了那么几分,若是能够从中学得一二,将来自立门户……
“嗯,说。”叶安心如何不知他的如意算盘,不动声色的起身坐到桌边,抿几口新命人研制的酸梅汤,五月中旬了,各种解暑的菜品也该提上日程了。
“东家,店里这日常开销比之过去多了好几倍,不止小厮增加了六个,还有每月婆子的工钱,看门的李大有和冯老四几人的工钱,为何还要给翠红她们月例?她们的卖身契在您手里,就是您的人,您根本不用付给她们工钱啊!”
“还有什么疑问的地方,都说出来,东家我一并给你讲讲。”叶安心好心情的翻着账簿,核对着数字。
“还有,东家,”顾多修一看有门,急忙接着说道,“店里原有的菜式明明比别家的好吃,为何价钱不涨反降?而那些新进的菜式,价钱却如此之高,难道不怕无人问津吗?”
“还有呢?”叶安心笑着问。
“东家,您看小的实在是不懂才来向您请教,”顾多修陪笑着,“客房里的被褥有时根本没有人睡,为何还每日浆洗熏香?这实在是很大的一笔开销啊!”
“就这些?”叶安心放下手中账簿,短短一个月,店内的营业额已经翻了一番,说明科学的管理方法,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倒是都一样适用。
“就这些,东家,还请您老为小的解惑。”顾多修兴奋的说。
“首先,翠红她们并不是自愿堕入风尘,既解救了她们又为店里添了好名声,此为其一;虽然她们卖身于我,但依然无法保证她们一心向我,此为其二。普通菜式成本低,降价吸引消费者仍有盈利,还可以广开市场。新进菜式卖的是创意,是新鲜,更是有钱人的猎奇心理,此外每日一道特价菜,一道天价菜,可以满足不同消费群体的消费心理。客房服务是客栈生存的根本,只要这洛阳城里的所有人都承认松鹤楼的房间品质最高,何愁没有客源?”叶安心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便睥睨着顾多修喝着酸梅汤。
“这……小什么者,床一,列其……是什么意思?”顾多修被叶安心一堆现代名词搞的晕晕乎乎,往往还在想上一句是什么意思时叶安心已经说完了下一句话,听了半天也不知所云。
“这些都是吴先生教我的,你如何听得懂?”叶安心淡淡的说,“不过别怪爷没提醒过你,没有神教的庇护,任谁也别想东施效颦。”
“啊!”顾多修心中一惊,未待辩解便听得叶安心接着说:“你以为松鹤楼这么成功没有人眼红吗?不过是惹事的都被我神教教训了而已,不过这才第一个月,假以时日,定要满城客栈均归于爷名下!”
“是,是,爷定能心想事成!”顾多修偷偷抹一把额上的冷汗,刚才东家那轻描淡写的一眼竟是如此气势,仿佛看透了自己心中所想,方才萌芽的那点心思,真是自此不敢再兴了。
“你也细心看着,学着,爷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叶安心说道,“若做得好,自然也有你的好处,若再敢耍什么鬼心思,便要你尝尝我神教的手段!”
“是,是,爷教训的是……”顾多修一颗心简直堵到了嗓子眼,哪里还敢对叶安心有二心?
“对了,给金刀王家的礼准备的如何了?”叶安心问道,一入洛阳城便知这城里属金刀王家势力最大,不止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连官府也让其三分。
“东家,您说能让金刀王家看上的东西着实不多,小的照您的吩咐找人铸了两个鹅蛋大小的金胆,只是……”顾多修迟疑的偷看了几眼叶安心,见他没有不悦的表情才接着说道,“武林中人玩铁胆的不少,还没听说过玩金胆的,东家如此破费……这……”
叶安心微微笑笑说:“神教不便暴露人前,这松鹤楼便没有了靠山,要想在洛阳城里稳稳扎根,势必要得到王家的庇佑。王家家大业大,什么新鲜玩意没见过?若不下此血本,如何能与之交好?”
“是,是,东家教训的是。”顾多修不由得佩服叶安心的魄力,想当初他一掷千金为十几个雏儿赎身之时,他便十分不解,想必吴先生早已告诉过东家该如何做了吧。
第二日让顾多修送上礼物,果不其然让王家当家的金刀无敌王元霸爱不释手,不日便遣大公子王伯奋前来松鹤楼道谢。
得到消息的叶安心早等候在门外,见到王伯奋便是深深一偮。
“小弟杨安见过王大侠!”叶安心见王伯奋太阳穴高高鼓起,手上青筋暴起,想着这大概便是内功高强的表征,也知此人极好面子,所以才有这一出。
“杨老板这是做什么……”王伯奋急忙快步将叶安心扶起,脸上的笑容却是止也止不住。
“金刀王家如此声名显赫,小弟有心攀附却也知实属自不量力,只是实在无法抑制仰慕之情,这才斗胆献礼,王大侠不怪小弟鲁莽就好了。”叶安心嘴里说着准备好的说辞,脸上的表情却诚恳至极。
“客气客气,杨老板如此豪爽,你这个朋友我王某算是交定了!”
叶安心正将王伯奋请往雅间,听得此言,心里得意,却一脸荣幸:“那真是小弟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王大侠……”
“什么大侠!”王伯奋佯装生气道,“我虚长你几岁,叫大哥!”
“是,是,大哥,今日松鹤楼有幸请您莅临,还请您一定尝尝我们这厨子的拿手好菜。”
让翠红携几个最貌美的姑娘将准备好的酒菜呈上,叶安心说着阿谀奉承的话,几轮下来便让王伯奋恨不得引其为知己,对叶安心精心准备的菜式更是赞不绝口。
承诺隔日登门拜访,叶安心总算将王伯奋恭送出门,回到房间,才揉了揉笑僵了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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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遇到卖身葬父的了
最近言不由衷的话已经让叶安心几近作呕,可架不住王伯奋爱听,叶安心也无法,只好一边在心里鄙视自己,一边将“大哥大哥”挂在嘴边……
叶安心自嘲的弯弯嘴角,说起来还多亏了杨莲亭这厮的记忆,不然她说起这些谄媚之词也不会这么顺。
这一日听吃饭的客人说起王元霸女儿携一家探亲之事,叶安心当然要安排晚宴,亲自送至王府。
“老弟来了怎么也不通知大哥一声?”王伯奋听说叶安心来了,急忙迎了出来。
“大哥,小弟实在迟钝,刚刚才听说府里有喜事,小弟这是登门赔罪来啦?”叶安心脸上挂着例行公事的笑容,客气的说道。
“真是,咱哥俩还客气什么?就是不想你破费才瞒着你的。晚上一起用膳吧,爹前几天还念叨你来着。”王伯奋拉着叶安心向大厅走去。
“大哥合家团聚的日子,小弟跟着凑什么热闹?”叶安心拒绝道,“改日再来看望伯父吧!”
“你又不是外人,正好介绍我妹婿给你认识。”王伯奋坚持着,将叶安心拉至大厅,厅上坐的众人,正是王元霸及夫人,还有王伯奋的弟弟王仲强,另外一对中年夫妇,想必便是王元霸的女儿女婿了。
“伯父伯母近来气色愈发好了,”拗不过王伯奋,叶安心只好向王元霸行礼道,“看来小侄寻的这东西派不上用场了啊。”说着便将下面人孝敬的百年山参呈给王元霸。
王元霸打开锦盒,笑的舒畅:“难为你小子有这份心了,快坐下,上茶。”
待叶安心坐定,王元霸指着中年夫妇向叶安心介绍道:“这是伯奋的妹妹和妹婿。”
叶安心急忙站起身来行礼道:“久闻福威镖局威名,今日得见林总镖头,实在是三生有幸。”
林震南也回了个礼道:“早听得大哥结交了一位俊杰,今日一见,果然气宇非凡。”
“李嫂,带平之过来给杨兄弟行礼。”王元霸的女儿向旁边一个婆子说道。
正当叶安心觉得“平之”这个名字耳熟时,只见厅外走进一个8、9岁左右的男孩子,举手投足间足见家教甚好,稳稳行至叶安心面前抱拳鞠躬:“侄儿林平之见过杨叔叔。”
林平之?!叶安心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了起来,这林平之不正是那自宫了的林师弟吗?福威镖局,自己怎么早没想到?!
饶是心中已翻江倒海,叶安心还是微微笑着说道:“之前见过仲强大哥两位公子已觉不凡,再看这平之侄儿,一样的气宇轩昂,王家的子孙真是各各都是人中龙凤啊!”
小平之又是一揖道:“杨叔叔谬赞了,平之和两位表哥相比差的还远呢!”
此话逗得众人一阵大笑,王元霸的夫人更是将林平之搂在怀里,心肝宝贝的叫个不停。
几人又寒暄几句,便开了席,席上众人自然又是对松鹤楼的饭菜多加赞赏,此为后话。
回到松鹤楼的叶安心想到《笑傲江湖》开篇便是林平之的家破人亡,唏嘘不已,谁能想到如此乖巧的孩子,几年之后会变成那个样子呢?自此叶安心便对小平之带了几分疼惜,变着法的找新鲜玩意送去王府。
这天,叶安心又得了一个全白的小马驹,便传信去王府,邀小平之来松鹤楼。
“杨叔叔!”小平之到了松鹤楼便跑去叶安心的房间,推门进去先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然后便一脸期望的仰头看着叶安心。
“别着急,先跟我说说,上次问你的那个问题想得怎么样了?”叶安心含笑看着小平之。
“是,杨叔叔,”小平之一板一眼的回答,“杨叔叔您告诉我,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但是要量力而为,苦练功夫使自己强大了才能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所以杨叔叔问我见义勇为和见义智为哪个更重要,平之觉得后者更重要,爹爹妈妈也同意我的想法,还要我谢谢您的教导呢!”
“嗯,很好,你外公家梁上刻有见义勇为四个字,我还怕你受到影响呢!现在看来,你能坚持自己的判断,很好,所以……”叶安心拍拍他兴奋的小脸,拉着他向后院走去,“作为奖励,这个是你的了。”
小平之见到小马驹的时候便兴奋的欢呼一声,听叶安心如此说,更是急不可待的冲上前去,小心的摸着小马驹的脖颈。
“杨叔叔,它叫什么名字?”林平之回头问道。
“你是它的主人,自然是由你起名字。”叶安心笑着说。
“它是杨叔叔送我的,是要我铭记今后要见义智为,便取名为阿智好不好?”
“平之喜欢就好。”叶安心微笑着看着一人一马的互动,若是无法改变林平之的命运,至少让他有个快乐的童年吧。
六月末,林平之随父母回去福建,叶安心很是不舍,在林震南热情邀请下索性与之随行,正好将松鹤楼开到闽中。
来到福州,叶安心靠着福威镖局的照拂,很快选好了地址,开起了第二家松鹤楼。有了洛阳松鹤楼的成功经验,这次开店十分顺利,叶安心又教厨子几道现代学的客家菜,很快松鹤楼的名头便在闽地打响,过往商旅基本都在松鹤楼歇脚,叶安心又是狠赚了一笔。
转眼到了十月中旬,叶安心同林震南一家告别,踏上了回黑木崖的路。
行了月余,叶安心在山东境内一座叫淇水的小镇落脚,正要走去客栈,却被人拦住了马。
叶安心定睛看去,拦马的是一个瘦小的女孩,虚弱得几乎站不稳。
翻身下马,叶安心走到女孩面前,只听得女孩用微弱的声音不断说着:“大爷,帮帮小女吧,大爷,帮帮小女吧……”
叶安心环顾四周,除了看热闹的人群,便是路边草席裹着的尸体,再看女孩,发上插着三根狗尾巴草。
“喝点水,吃点东西。”叶安心将马拴在路边,扶着女孩走到草席旁边,递给她水囊和干粮。
女孩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叶安心,几乎是抢过了她手中的干粮,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慢点吃,喝点水,别噎着了。”叶安心关切的说,心里想着自己恐怕是遇着卖身葬父/葬母的狗血戏码了。电视剧中总有这样的情节,最后不外乎是美女以身相许,不过她图的可不是美色,来这已有半年多的时间了,她也需要身边有个亲信,而眼前这个女孩,想必该是忠心的吧!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拦我的马?”叶安心见女孩不再啃干粮,才开口问道。
“小女……小女叫莫杏儿……”女孩怯怯的说。
“这里躺着的是你什么人?”叶安心用合上的扇骨指了指草席。
“是……是我爹爹……”叫莫杏儿的女孩默默的说。
“是你爹爹?怎么不见你伤心?”叶安心问道。
“爹爹……病了好长时间了……躺在这里也……好几天了……俺……俺……”莫杏儿红着脸说。
“嗯,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叶安心很欣赏女孩的诚实。幸亏今年天凉得早,尸体一日多才开始腐烂,天热的话会更快了,放好几天的话,应该已经腐烂得很严重了。叶安心条件反射的想。
“小女希望大爷帮我葬了我爹爹!小女愿给大爷当牛做马!”莫杏儿急切的说,“俺们家穷,连棺材也买不起,爹爹现在都不能入土为安……”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叶安心仍旧不紧不慢的问道。
“俺自小便与爹爹一起生活,村里人说娘生完俺便跟别的男人跑了……”
叶安心没有说话,而是盯着女孩的脸,只见她说完这些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平静,想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解释。
“走吧,”叶安心出声,“我们去找人葬了你爹爹。”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莫杏儿此刻却突然涌出了泪水,哽咽着说,“小女已经在这跪了很多天了,可是……看大爷的样子非富即贵,小女才壮着胆子拦大爷的马……大爷真是好人……”
好人吗?叶安心自嘲的笑笑:“起来吧,赶紧办完事赶紧找客栈落脚,你倒是把我的干粮都吃了,我却已经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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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回到黑木崖
雇人将莫杏儿的父亲埋在村子里,叶安心借口让莫杏儿收拾东西,自己则是向村子里的人打听了莫杏儿的身世。
原来她父亲还是个教书先生,只是老婆跑了以后患上了痨症,一直病恹恹的,靠着村里人凑的束修过活,莫杏儿这孩子聪明孝顺,只是被这个父亲拖累的,14、5岁都没嫁出去,如今碰上了叶安心,村里人都说莫杏儿的好运气该来了。
确定莫杏儿没有问题,叶安心才敢带着她回到镇里,在镇上最大的客栈开了两个房间。
吩咐小二给莫杏儿送去洗澡水,叶安心要她洗干净换上自己给她买的新衣服,自己则是简单的吃了饭,在房间里等着她。
一炷香的时间,莫杏儿才轻轻敲了叶安心的房门,走了进来。
凭心而论,莫杏儿并不是漂亮的女孩,只是胜在清秀,又带着多年艰苦生活历练的宁静气质,倒也十分养眼。此刻她粉面含春,慢慢地走到叶安心面前,两手绞着衣带,轻声叫道:“爷……”
叶安心应了一声,指着桌上的笔墨说道:“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莫杏儿像是吃了一惊,但还是乖乖走到桌边,提起笔在纸上工整的写了“莫杏儿”三字。
“还算娟秀。”叶安心点点头,比之自己歪歪扭扭的毛笔字,不知强了多少。
“都读了什么书?”叶安心接着问道,心里想着怎么好像贾府老太太在问林黛玉似得,一阵恶寒。
“读了四书,爹爹还教了几首唐诗宋词。”莫杏儿答道。
“嗯,跟了我,这莫杏儿的名字可不能再用了,你有喜欢的别的名字吗?”叶安心清楚“赐名”对于人的心理有什么影响。
“全凭爷做主。”莫杏儿说道,女孩的名字本来便是不重要的,嫁人之后也不过剩一个姓氏而已,自己跟了眼前这位爷,用王婶的话说“这辈子都是那位爷的人了”,他要自己做什么自己便要做什么,更何况只是改个名字而已。
“嗯……”叶安心沉吟了一会,“便叫莫言吧,跟着我,便要时刻记住,‘谨言慎行’这四个字,你明白吗?”
“莫言明白。”女孩回答道。
“那便去休息吧。”叶安心挥挥手,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女孩并没有听话地离开,而是跟着她,蹲在她脚下,想要替她脱下鞋子。
“不用。”叶安心拒绝道,“回自己房间睡吧,明天一早便要赶路。”
“……是,爷。”莫言迟疑了一下,才答应着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莫言便来到叶安心的房间伺候她穿衣,叶安心也便随她去――毕竟处在万恶的阶级社会,就算是入境随俗吧。
简单的吃了早点,叶安心另外买了一匹马,教莫言骑上。
看着莫言心中害怕却还是照着她所说的努力掌握动作要领,叶安心赞许的点点头,这个莫杏儿,性子倒是坚强。
待莫言能够骑着马小跑,已经日上三竿,叶安心带着她找了个树荫下休息,两人分食了干粮,叶安心也开始了对莫言的教育。
“莫言,跟着我,除了昨晚我跟你说的‘谨言慎行’,更重要的是忠心,你可记得住?”
“是,爷!莫言一定对爷忠心耿耿!”莫言正色道。
“这忠心二字,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叶安心接着说道,“我不需要你当牛做马,也不需要你暖床侍寝,只要求你尽全力做好我交代你的事便够了,你听明白了吗?”
“是,爷!莫言明白!”女孩双颊绯红,眼神却很坚定。
“明白就好。”叶安心道,“跟着我,发生的所有事,见过的所有人,你都不准向任何人说起,也不准向任何人说起任何关于我的事,明白吗?若你做不到,现在说出来,我给你盘缠,你可以自己离开。”
“莫言保证做到,不多说一字,莫言知道爷给莫言取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女孩信誓旦旦的说。
“那便好,现在我给你机会,以后若你做不到,休怪我无情!”叶安心说着这话变了脸色,带着些狠厉盯住了莫言。
“请爷相信莫言!”女孩吓了一跳,僵立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恐惧的看着叶安心。
叶安心应一声,缓和了脸色道:“你也不要怪我心狠,若我不对你心狠,怕是将来要被你害死了呢!”
“莫言……莫言不怪爷,爷对莫言很好。”女孩低着头小声说道。
“嗯,那我们便赶路吧。”叶安心满意的跨上马,带着莫言向黑木崖的方向骑去。
又行了十日,叶安心总算在屁股磨烂之前回到了黑木崖。带着莫言回到自己的院子,向其他的下人介绍了莫言后,便拉着她来到了书房。
“莫言,你的第一课便是学会看账本,”叶安心将之前顾多修呈上来的账簿扔给莫言道,“今天下午,看完这些,晚上告诉我你看出了什么问题。”
叶安心说完,便扔下她一个人,带着伪造的账簿去见堂主――一夕暴富也太过引人注目了,还是慢慢来才好。
来到议事厅,已经有几位香主坐在两旁,叶安心挑了末座刚坐定,便看到旁边的钟自流神神秘秘凑了过来。
“杨兄弟,听说了吗?教主神功大成,十长老联手都不是教主的对手!”
“啊,这是我神教的大喜事啊!”叶安心配合的说道,“教主神功盖世,我日月神教一统江湖指日可待啊!”
附和着其他几人吹嘘一番之后,便是听着他们讲些江湖上的“大事”,一直到掌灯时分,叶安心才回到自己院中,刚进门便见莫言迎了出来,恭敬的行礼道:“爷,晚饭准备好了,您现在用饭吗?”
“嗯,传吧。”叶安心懒懒的应声道,一下午说了那么多话,她也有些累了。
坐到桌旁,叶安心见莫言立在一旁准备布菜,便招呼她坐下:“一起吃吧,路上也不见你这么大规矩。”
“爷,之前是莫言不懂事,现在回了院子里,自然一切都照院子里的规矩来。”莫言恭顺的说。
“跟我耍这些心眼做什么?”叶安心责怪的瞥了她一眼,“院子里的人欺生也是有的,若是受了委屈便直说,这样绵里藏针的,我不喜欢。”
“是,爷。”莫言轻轻坐下,开口道,“莫言知道爷不喜欢规矩大,可是莫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赶路才一切从简,现下回了院子里,自然是要向院子里的老人请教的,可是他们说之前跟着爷的两位姐姐都不在了,莫言怕……”
“怕什么,”叶安心夹一筷子菜放进她碗里,“我若需要你做什么,自然会跟你直说,不用听别人的;我若想让你走,你做的再好我也不会留。记住,只有我才是你的主子。”
“是,爷……”莫言不再说话,低头吃饭。
叶安心不常在黑木崖,院子里的这些人自然也是懒散惯了的,叶安心也不管他们,只顾着教莫言学习现代各种知识,教她做人处事,只盼望着她能成长为自己的得力助手。
转眼年关已近,黑木崖上也是一片喜气洋洋,处处张灯结彩,叶安心一切都交给莫言去做,自己懒得操这份心,窝在书房里练习毛笔字。
“爷!”莫言兴冲冲的走进书房,“您说的没错,洛阳城里大半的客栈都同意松鹤楼的入股计划了!”
叶安心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毛笔,意料之中的事倒也没有像莫言那样兴奋,淡淡的开口问道:“两地松鹤楼的年夜饭呢?准备的怎么样了?”
“顾掌柜和彭掌柜回信说,一切都照爷的吩咐做的,送往各处打点的礼物也都准备好了。”莫言见叶安心面色淡然,也收起了兴奋的表情,中规中矩地回答道。
“送上来的账簿呢?有问题吗?”叶安心凑到碳盆前,搓着手道。
“我看着没什么问题,”莫言将暖手炉递给叶安心说,“已经照爷教的方法抄好了,一会就给您送过来。”
“嗯,明天再看吧,今天想偷一下懒。”叶安拿起椅背上的大氅,裹在身上,走出书房。
昨夜下了一夜雪,早起便听到院子里刷刷的扫雪声,叶安心站在廊下,看着雪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莫言则是站在她身后一步的地方,看着他像是入了定。
“莫言,明天便是除夕夜了吧。”叶安心开口道。
“是,爷。”
“你可想家?”
“莫言已在家中,不想家。”
“你倒是会说话,”叶安心将身上的大氅裹紧了些,落寞的说道,“我应该是有些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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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松鹤楼“救”人
年关刚过,叶安心便开始了松鹤楼的扩张计划,为了减少资金投入,更是借着金刀王家和福威镖局的名声,开始了资金的募集。股份制对于古代人来说实在是个新鲜玩意,不过看见洛阳松鹤楼的成功,富贾们也都想分一杯羹,事情进行的比叶安心想象的容易的多。
叶安心并没有完全复制松鹤楼的成功,除了将菜品保留之外,店内从装潢到服务均力求创新,三不五时还搞一些优惠活动,生意倒是做得有声有色。短短半年时间,嵩山脚下,华山脚下,衡山脚下都开了叶安心的酒楼,不过这名字自然不会都叫松鹤楼的――若是将来松鹤楼隶属日月神教的消息走漏,起码叶安心的情报网还在。
“爷。”莫言走进书房,轻轻叫着正在看书的叶安心。
“怎么?”叶安心放下手中的《大明律例》,看向莫言。经过这半年来的东奔西走,莫言也沉稳了许多,连个子都抽高了不少。
“嵩山那边传来消息,左冷禅收了一批绿林劫匪,不知是何用意。”
“嗯,知道了。”叶安心轻轻点头,左冷禅近来动作不断,估计早已兴起了称霸武林之心,只是不知为何待到十年之后才掀起血雨腥风,想来现在做的这些都是为将来准备吧.
“爷,上次带回来的那些孩子,在这也待了不少时候了,是不是该……”
“此事先放一放。”叶安心头疼的说道。半年来走南闯北,一路上收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孤儿,叶安心的本意是要他们到五岳剑派拜师学艺,像那左冷禅一般在各个门派安插暗桩,可是现在她却有些犹豫,若事情败落,这些孩子还有命活吗?
“爷,您常教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怎么自己却看不明白了呢?”莫言走到叶安心身后,伸出双手为她按摩着太阳穴,“您收留这些孩子,已经是仁善之举了,若这些孩子能为您所用,自然是好的。退一万步讲,他们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机会为您效力,让他们去拜师学艺,也是为了他们的前程着想啊。”
“莫言,”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叶安心才睁开眼睛,开口道,“通知那些孩子,明日启程,我亲自送他们去。”
对每一个将要离开的孩子,叶安心都是一样的说辞,若是想要为她效力的,凭自己的努力拜入五岳剑派门下,只要她有需要,便要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若是不想的,便可以在松鹤楼打杂,也可以保他们一世安稳。
多数孩子还是选择了松鹤楼,只有刘成虎,李大志两个男孩和宋苗儿一个女孩,选择了前者。刘成虎和李大志拜入了嵩山派门下,而宋苗儿竟是“有幸”进入了华山派。叶安心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莫言,”送走了所有的孩子,叶安心对着站在身后的莫言说,“我们很久没去洛阳了吧?”
“爷这半年一直在忙五岳剑派的事,确实没有去过洛阳。”莫言答道。
“那我们这便过去吧。”叶安心对莫言说道,“顾多修这家伙也不知道把我的松鹤楼搞成什么样子了。”
花了一周时间来到洛阳,叶安心和莫言两人蒙面来到松鹤楼,一入大门便有跑堂活计招呼:“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打尖如何?住店如何?”叶安心粗着嗓音问道。
“不论打尖还是住店,客官您都算来着了,”伙计笑着说,“打尖我们松鹤楼有全洛阳城最美味的饭菜,住店我们有最干净舒服的屋子,不管您需要什么,我们松鹤楼一定尽全力满足您!”
“最美味的饭菜?我不信!”莫言娇声道,“爷,只怕是骗人的!”
“客官您别不信,这样吧,我们送您一道最简单的素炒土豆丝,您尝尝看,若您不满意,我们一定改正!”伙计招呼着两人坐下,上了一壶酸梅汤,“两位且稍等,尝尝我们店里的酸梅汤,解暑去热再好不过了。”
一盏茶的功夫,素炒土豆丝由一个俊俏的少女送上,叶安心尝了一口,便招呼活计。
“客官有什么吩咐?这道菜您可满意?”伙计急忙跑过来说道。
“叫你们厨子出来。”叶安心淡淡的说。
“好嘞,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叫去。”
片刻不到,一身白衣的胖厨师来到叶安心面前,憨笑着问道:“客官是对这道菜不满意吗?小的再为您做一遍?”
“嗯,我很满意。”叶安心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李广闻。”厨子回答。
“你呢?”叶安心又问向招呼他们的活计。
“小的叫金猴儿。”
“嗯,做的很好,一会我会让顾多修给你俩涨工钱,让他来零号房见我吧。”叶安心说完便率先走上楼,莫言自然是紧跟其后。
李广闻和金猴儿两人听得此言,哪里还不知道叶安心的身份,急忙跑去通知顾多修。
叶安心见了顾多修,问了经营情况,对他自己搞的活动提出了一些意见,又指点了下半年的经营方向,这才放他离开。
“爷,”莫言从门外走进来说,“门口有个受伤的老者,伙计们已经将他抬进了店里,不过还是引起了一阵骚乱。”
“跟我去看看。”叶安心急忙起身下楼。
“怎么回事?!”叶安心问金猴儿道。
“回东家,此人一身是血的躺在门口了,小的们怕吓到宾客,便急忙将他抬到这儿了。”金猴儿回答着,但还是惴惴不安的看着叶安心的脸色,他也知这件事是他们鲁莽了,若是此人在店里出了什么意外,只怕……
“请大夫了吗?”叶安心问道。
金猴儿正要回答,只听得门外一阵叫嚷:“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金猴儿急忙向来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叶安心则是抓着大夫的手臂急声说道:“你是大夫?救他,花多少钱也无所谓,用什么药你尽管开!”
大夫应着声,忙走到床前为老者把脉,沉吟一阵却惊奇出声。
“怎么回事?!”叶安心问道。
“杨老板,此人脉象强劲有力,实在不像是受伤之人啊,依我看,倒像是……倒像是……睡过去了……”
“那他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叶安心放下心来,冷静的问。
“这……应该是他人之血,此人身上并无伤口啊……”
“嗯,多谢您了,金猴儿,找莫言要诊金,送大夫。”叶安心向着伙计吩咐道。
“你叫什么名字?”叶安心问向刚才高呼出声的活计。
“回东家,小的叫六狗儿。”活计惶恐的回答。
“去拿件干净的衣服,为老先生换上,下次不准如此咋咋呼呼,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松鹤楼里有病人是吗?!”叶安心有些生气的说,“自己去掌柜的那领罚!”
“是,东家。”六狗儿一溜烟跑出了门,一会便和莫言两人带着干净衣物走了进来。
“爷,我去成衣店新买了一套衣服,店里伙计的衣服都有松鹤楼的标志,不太适合老先生穿。”莫言禀告道。
“嗯,做得好。”叶安心点点头,“你做事越来越稳妥了。”
“六狗儿,还不快将衣物与老先生换上,轻一些,别吵醒了他。”叶安心说完便要离开,却不料未转过身,便听得床上老者哈哈大笑道:“不用啦,老夫还能动弹!”
叶安心吃了一惊,本以为是店里伙计的无心善举,但听得老者中气十足的笑声,心中烦恼,只怕这次招惹回来的还是武林中人呢。叶安心微微皱眉,却在转过身时换上了一副笑脸。
“老大哥可有身体不适?”
“没有,没有,老夫身体好的很,不知怎么打了个盹就到这里来了?”老人鬓须斑白,眼神却透着犀利,此刻含笑这样说,只怕下一刻便要人性命了!
“老大哥身体硬朗,倒是店里伙计眼拙,竟将您看作了那落难之人,这才有此一出,实在是对不住。”叶安心接过莫言手中的衣物,走上前去,双手捧至老者面前,恭顺的说,“还望大哥不弃,让小店为您摆宴赔罪。”
“你这小兄弟倒还真有趣……罢了,就尝尝这有名的松鹤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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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酒醉动情
叶安心在惊涛厅宴请老者,命人上的饭菜均是松鹤楼的招牌菜,酒也是陈年好酒,令老者大呼过瘾。
“杨兄弟,你又不知老夫是谁,竟也如此款待,足见你也是个性格豪爽之人,来,陪老夫喝一杯!”老者率先一饮而尽,叶安心哪里敢不从。
“老哥,小弟虽不识庐山真面目,但见老哥精神矍铄,足底生风,自然知道您非池中之物,哪里敢怠慢?”叶安心为老者添满酒说道。
“忒!老夫最不喜你们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老者说道,“之前我浑身是血地打着盹,你如何看出我什么精神矍铄足底生风?不还是一样教大夫全力救治?今日老夫无事,若他日真的伤重,能碰上杨兄弟,也是老夫的幸事!”
“哈哈,大哥自然是爽快人,倒是小弟我酸腐了!”叶安心招呼伙计道,“换大碗来,我与大哥不醉不归!”
“好!换大碗!”老者将手中酒杯摔碎到地上,“这小玩意,我早就不耐烦了!”
十坛陈年女儿红下肚,老者已然醉倒,人事不省,叶安心扶着有些泛晕的额头,吩咐人将老者好生安顿,自己则在莫言的搀扶下回到自己房间。
“爷,就算您有心结交豪士,也不必将自己灌醉啊,酒多伤身呐!”莫言将叶安心扶到床上躺下,为他盖好棉被。
“嗯……”叶安心模模糊糊的回应着,一把拉住莫言的手腕,将其拉至自己身边躺下,翻身欺上。
莫言惊呼一声,有些慌乱,也有些害羞,不敢直视叶安心的眼睛。
叶安心抬手轻抚莫言的脸颊,抬高她的下巴。
身体某个部位疼痛的叫嚣,叶安心看着莫言害羞的样子却没有再进一步,而是将脑袋沉沉的压在莫言肩头,开口道:“爷头疼得很,陪爷睡一觉。”
将莫言当作人形抱枕压在身下,叶安心倒是安睡至天黑,苦了莫言,浑身酸痛还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吵醒了叶安心。
僵立了一个多时辰,莫言听着叶安心呼吸绵长,才敢微微侧身,仔细地打量着平时不敢放肆直视的叶安心的脸,看着看着便脸红了起来。
爷真是美男子。莫言有些害羞的想,跟着爷见了不少市面,也认识了不少人,竟是没有人比爷长得还好看。爷不光好看,待人还那么温柔,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出言恐吓,之后待我比待任何人都好。莫言回想着这半年来的经历,比之过去16年的全部都要精彩的多,也快乐的多。
“想什么呢?连爷醒了都没有发现?”叶安心放过对莫言的钳制,平躺好,揉了揉鼓胀的太阳穴。
“啊……没……”莫言急忙起身,整理好衣服,“爷是要起了吗?”
“嗯,起吧,着人准备洗澡水,一身的酒气。”叶安心有些嫌弃的说,“去看看那位老先生起没起,若起身了,也伺候他沐浴。”
洗过澡,叶安心在水里释放了一次,总算平息了身体的躁动。难怪大家都说酒后乱性,不是没有道理的。
穿好衣服后,叶安心被告知老者已经先行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拜访了金刀王家,自然又是一阵客气寒暄,倒是没见到王伯奋,听说是出门会友去了。
左右在洛阳也无事,叶安心便携着莫言早早回到了黑木崖。
只身来到风雷堂,叶安心未进大门便听得议事厅内笑声朗朗,未待他仔细分辨这笑声,风雷堂堂主震天锤孙雷已经走出门来,恭敬的站在一人身侧。
“这……这不是杨老弟吗?”孙雷身侧之人惊讶出声,叶安心抬眼望去,不是那松鹤楼不告而别的老者更是何人?
“老哥?!”叶安心是真心吃了一惊,此人竟是神教中人?!看孙雷的神情,此人只怕位列长老之位。
“哈哈哈,我本还纳罕是何处的青年才俊,竟闻所未闻,原来是我神教的兄弟啊!”老者捋着灰白的胡须,大笑着说道。
“杨莲亭,还不来见过童百熊童长老!”孙雷严肃的说。
“胡说!”童百熊怒道,“我和杨老弟相交,怎能让他向我行礼?!”
“老哥,”叶安心出声道,“松鹤楼上,老哥并未向我吐露姓名,小弟不知老哥身份,是以兄弟相称,可如今在这黑木崖上,小弟只是风雷堂座下一个小小的香主,如何敢对长老无礼?”
叶安心说着向童百熊鞠躬行礼,见童百熊怒气更盛,接着说道:“不过……出了这黑木崖,小弟一定还请老哥喝酒!”
童百熊听得此话,哈哈大笑道:“好!老弟此言深得我心!下次定还要与你不醉不归!”
与孙雷一道送走童百熊,叶安心心中百转千回,却仍是恭敬的向孙雷汇报着,回到自己院子才将自己关在了书房。
“爷,您不传晚饭吗?”莫言轻轻敲门道。
“嗯。”叶安心应了一声,心里盘算着若是亲近童百熊,势必要见到东方不败,这对于她来说,倒是省了许多功夫,只是童百熊身份尴尬,东方不败对这个童大哥有没有忌惮之心还未可知……
“杨兄弟!”叶安心正思绪万千,突然听到这一声叫嚷,吓了一跳,急忙推开门走出去,一眼便看到走进院子的童百熊。
“老哥!您怎么过来了?”叶安心“惊喜”地迎上前去。
“哈哈,老弟啊,童某馋酒啦!”童百熊大声说道,“黑木崖上的酒怎么就没有你那的香啊?”
“老哥,您差人过来说一声,小弟自然带着酒去看您啊!”叶安心将童百熊迎进大厅,向莫言吩咐道,“去,把之前埋好的葡萄酒起出来!”
去年夏天的时候,叶安心便命人摘了好些熟透的葡萄,揣摩着酿起了红酒,虽然比不上叶安心喝过的那些醇香爽口,胜在用这个时代还没出现的蒸馏去水,烈得很。
“我就知道老弟这肯定有好酒!”童百熊喝了一大碗葡萄酒后说道。
“人都说宝剑赠英雄,小弟武艺低微,只能以这美酒赠英雄,还望老哥不要嫌弃才好啊!”叶安心为童百熊添了酒道。
“忒!你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这文绉绉的毛病改不掉!”
“哈哈,是小弟错了,自罚一碗!”叶安心一饮而尽道,“小弟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竟没发现老哥竟是我神教的长老。”
“嗐!都是神教的兄弟,什么长老不长老的!”童百熊一摆手道,“东方兄弟就是这点不好,大家都是神教弟兄,分什么你我?”
叶安心急忙放下酒碗,“惶恐”的说道:“老哥,您这样称呼教主……”
“这有什么?!”童百熊一拍叶安心的肩膀,不在意的说,“我和东方兄弟那是过命的交情!”
“这……小弟入教时日还短……”叶安心装作感兴趣的样子看着童百熊,这实在是了解东方不败的好时机。
“也难怪你不知,”童百熊又喝了一碗酒道,“不过东方兄弟不喜,我也只跟你一人说。”
“小弟又怎是多嘴之人?若是教主不喜欢别人知道这些旧事,大哥还是不要告诉小弟了,若是传到教主耳中,怕是对大哥……”叶安心试探的说道,偷眼看童百熊因醉酒而涨红的脸。
“胡说!东方兄弟怎么会生我的气?”童百熊一摔酒碗,“今天我非要跟你说说,偷偷摸摸怎是我童百熊所为?!”
当下童百熊便将如何在东方不败11岁时遇见他,又是如何替他料理双亲丧事,将他带进神教的事巨细靡遗的告与叶安心,更是连带的将东方不败受任我行器重,提拔为副教主,在任我行失踪后,接下教主大位这一系列的事都告诉了叶安心,边说边喝,到后来童百熊已经语义不清,最后更是一头醉倒在酒桌上。
“大哥?童大哥?”叶安心试探的叫了几声童百熊,见他没有反应,立刻叫人将他扶到自己房间睡下。
来到书房,叶安心喝下莫言送来的醒酒汤,沉吟着没有开口。
“爷?”莫言出声道,“您现在沐浴吗?”
“不用了,”叶安心摇摇头,“你下去休息吧。”
孤身一人坐在黑暗的书房里,叶安心反复思量着童百熊的话。
东方不败在金老爷子笔下实在没有什么好形象,活脱脱一个不男不女的妖人,但在童百熊口中,倒是个有情有义有血性有谋略的好人。不过叶安心也清楚,依童百熊的性子,只怕是也不清楚东方不败背后做的那些事,不然也不会最后死在他手中。
按童百熊所说,任我行当年是慧眼识人,所以才破格一再提拔东方不败,可事实上任我行大概也有利用东方不败达到排除异己的目的吧。叶安心记得小说里写道,任我行和一帮下属吃饭的时候,连还是小孩的任盈盈都看出了每年吃饭的人越来越少,任我行只是醉心武学,又不是疯魔了,怎会看不出?最大的可能便是东方不败杀的那些人正是任我行想除掉的人!
想通此节,叶安心不得不对东方不败表示赞叹,寻常人怕是早就被权力冲昏了头脑,他却能看透任我行的目的,伺机篡位,这份清醒和理智,实在让人佩服!只是这也给叶安心敲响了警钟,东方不败是这样聪明的人,他想要接近他,得到他的信任,恐怕要徐徐图之,太过急进的话,只怕会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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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总算见到了东方不败
童百熊是个豪爽的人,说难听点便是缺了点心眼,对任我行与东方不败背后的权力倾轧竟是毫无所觉。不过叶安心倒是真心喜欢与他相交,关起门来大碗喝酒,就算他想说什么话也不必思虑太多,瞻前顾后。是以两人夜夜把酒言欢,竟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
“爷,”莫言同往日一样,按叶安心所说,端来一碗煮过的牛乳,“您今夜仍是要陪童长老喝酒吗?”
“嗯。”叶安心应了一声,喝光碗里的牛奶,又喝了一杯解酒护肝的葛根茶漱了口。
“爷……”莫言欲言又止,大半个月来她几乎夜夜要为叶安心准备醒酒汤,长此以往,爷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左右不过就是这几日了。”叶安冲她安抚地笑笑,语义不详的说。
东方不败近日对童百熊与一风雷堂香主交好的消息略有耳闻,只是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
童百熊这人东方不败还是是信得过的,虽然他一直不用教主尊称令他有些不快,但好歹和他是生死之交,是以并没有过多关注。可大半个月过去,东方不败竟听得有人将杨莲亭与他作比,这倒是让他对此人产生了些许兴趣。同样是风雷堂座下的香主,同样与童百熊交好,他东方不败当初还只是个副香主便能被任我行一路提拔至副教主的位置,也难怪有人言道杨莲亭此人不出几日便会得到他的重用。
东方不败记得当初对任我行的器重是有些沾沾自喜的,好在他不久便察觉出了任我行的目的不纯,不然怎么会时常在两人独处时说些对十长老的不满,又对他灭杀长老的行为听之任之?若不是他醒悟得早,恐怕十长老死绝之时便是他殒命之日了。
东方不败现在神功大成,若是教中人有不合心意的,他也不必假他人之手,只是这童百熊,却不是他能下得了手的。他明白童百熊是没有野心的,他也不想亲手葬送掉这兄弟情谊,可童百熊不该在早会前一天晚上还喝得酩酊大醉,又在成德殿上既不行礼又口出不逊……
“东方兄弟,你找老夫来有何事?”童百熊迈着大步走进议事厅,一屁股坐到东方不败右手边。
“童长老,近来听说风雷堂下有个叫杨莲亭的香主,你可知此人?”东方不败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带着微笑问道。
“杨兄弟啊,老夫当然知道,”童百熊回答道,“他性子豪爽,酒量也不差,对老夫的心思!”
“哦?能得童长老如此夸奖的,本座倒是想要见识一下。”东方不败略微挑眉,“感兴趣”地提议。
“这有什么难的?今晚你与老夫一道,咱哥俩也好久没喝个痛快了,杨兄弟那可是有不少好酒!”
……
叶安心这一日照例准备了好酒好菜,等候着童百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待他笑着迎出去时,一眼便看见了站在童百熊右侧的男人。一身黑色长袍衬得他修长挺拔,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并没有上妆,眉飞入鬓,鼻挺唇薄,英气有余略显阳刚不足,不过倒也很是丰神俊朗。
这是东方不败?叶安心诧异,他有些想象不出此人身穿大红长袍,翘着兰花指捏着绣花针的样子……
快步迎上前去,叶安心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礼道:“属下参见教主!”
东方不败不禁对此人多了几分欣赏——自接任教主以来,阿谀奉承之辈与日俱增,竟是许久没发现教中还有这样一位出色的人物。
“听童长老说,你对经营之道颇为精通。”东方不败淡淡的开口道,不经心的打量着坐在下首的叶安心。
叶安心站起身来,向东方不败一拱手:“回教主,杨莲亭武艺低微,只好以这种方式为神教效力。教中兄弟大多身怀绝技,对银钱并不在意,莲亭有幸能略通几分,自然不遗余力。”
“莲亭不必如此拘谨,”东方不败摆手说道,“你与童长老以兄弟交,我与童长老也是过命的交情。”
“就是就是,”童百熊开口,“我和东方兄弟向来是不分彼此的。”
叶安心听得这话,偷偷抬眼看向东方不败,见他只是低头喝茶,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这心里是否赞同童百熊的话,恐怕只有他一人知晓了。
“童大哥,小弟自然明白教主待我等如兄弟一般,但教主始终是教主,我等又如何敢造次?”叶安心向童百熊微微摇头道。
“教主,天色已晚,您是否在此用膳?”叶安心不等童百熊反驳,紧接着向东方不败说道。
“嗯。”东方不败应了一声,微翘着嘴角看着叶安心,“童长老对你这的好酒很是推崇,本座也想尝尝。”
与东方不败、童百熊两人同坐一席,叶安心亲自为两人斟酒,童百熊更是将叶安心的松鹤楼捧的天上有地上无,令东方不败也不禁为叶安心的奇思妙想叫好。三人觥筹交错,片刻不到,酒瓶已然见底。
“杨兄弟可已娶妻?”东方不败随口问道。
“回教主,好男儿志在四方,莲亭不想过早沉溺于情爱。”
“杨兄弟胸怀大志,本座深感欣慰。”东方不败点头说道,“既然杨兄弟有此志向,本座便命你为我神教总管,还望杨兄弟为本座分忧。”
叶安心“大吃一惊”,急忙单膝跪地,推辞道:“教主不可,我教中兄弟比莲亭资深者大有人在,莲亭怎敢觍居此位?”
“杨总管,你不必妄自菲薄,神教弟兄大多对黄白之物不在意,如何能总理教中财务?既然你精通此道,便不要推辞了。”
叶安心假装为难了几秒才沉声说道:“既然教主如此看重,莲亭定然不会让教主失望!”
黑木令一下,叶安心便搬进了靠近东方不败的院子,并趁机将院子里的人都换作了自己人。
东方不败将作为日月神教总管的叶安心介绍给十长老和各位堂长老,他们也只当是东方不败卖个面子给童百熊,对叶安心并没有多加在意。在他们眼中,叶安心虽然位居总管,也不过是一个武艺低微的教众罢了。
叶安心将众位长老的不在意看在眼里,明白自己的总管一职说白了就是一个管家而已,在寻常人家就是一个下人,并不比杨莲亭那样只手遮天,也难怪东方不败轻易便将一个香主升至此职,只是这其中有几分是为了牵制童百熊,恐怕也只有东方不败一人知晓。
上任月余,叶安心刻意不去见东方不败,只埋头整理着教中账册,总算摸清楚了日月神教的财务状况。他原来只当是因为杨莲亭无能,所以才被下面的人蒙在鼓里,却不成想,竟然几乎所有的堂主、香主都对“收入”这件事没有概念。不过虽然如此,日月神教倒是从未有过财政危机。虽说教中少说也有几百人,除了十长老和几位堂长老,还有若干堂主,副堂主,香主,副香主,但是各堂主、香主并不需要神教“发薪”,收入除一部分上交外,剩下的都自给自足,若是不足也有的是来路;隶属神教的各地小帮派,更是每年向教中进贡,所以日月神教倒是从不缺钱花。
叶安心不去找东方不败,东方不败似是也忘了有这样一个人。本来这总管一职从前便是没有的,现在新增了这样一个职位,却没有人告诉叶安心,这总管有多大权力,总管都该管些什么事。
存了让东方不败刮目相看的心思,叶安心认认真真地写了一份将神教产业收归黑木崖的策划书,一份建立日月神教人事管理机构的建议书,还未等他将两份报告呈给东方不败,便有东方不败院子里的一个小厮找到了他。
“杨总管,教主让您去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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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身不由己
日月神教各堂虽有名号,却没有“各司其职”一说,均不属于黑木崖上的行政管理机构,只有刑堂除外。
叶安心走在路上暗想道:刑堂一向是处罚犯了错的教众的,此事不属我管理,东方不败召我前去是何用意?
虽然心中迟疑,叶安心却也不敢怠慢,急急忙忙来到刑堂,一眼便看见跪在院中央的七个女子,而东方不败端坐在椅子上,偌大的院子竟然一个多余的人也没有,场面十分诡异,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属下拜见教主。”叶安心规规矩矩向东方不败行礼道。
“嗯,杨总管。”东方不败抬眼看着叶安心,“这几个女人是藏湘园的,本座要你好好审问一下她们,是受何人指使,竟敢私通五岳剑派!”
叶安心心中疑惑,藏湘园是东方不败七个小妾住的地方,若有证据证明她们私通五岳剑派,东方不败如何会留下她们的性命?就算真有证据,又怎么会七人同时与五岳剑派私通?更何况,东方不败已经练成了葵花宝典,这些女人,迟早都是要没命的。如今此事交给自己审理,东方不败到底是什么意思?
东方不败见叶安心迟疑,不耐烦的开口道:“你还在等什么?!”
“是,教主。”叶安心应声道,转身看向跪着的七个女人。
七个女人虽然形容憔悴,但也看得出昔日姣好的样貌,如今瘫跪在地上,虽然泪流满面,却没有一人哭天抢地,想必是被点了哑穴的缘故。
东方不败明知自己武艺低微,是如何也解不开这哑穴的,又如何审理?只怕,他只是想借我的手杀了这几个女人而已吧。
叶安心想通此中关节,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东方不败,只见他好整以暇的喝着杯中的茶水,并不向这里看一眼。
就算这里是武侠小说的世界,却仍是大明朝后期,仍是有官府有朝廷的,何况朝廷也不是不管事,想那小平之英雄救美误杀了几个人,随从也怕事情败露,掩埋了尸体还封了酒馆爷孙的口。可是话虽如此,也到底是与真实历史不同,否则几个门派杀来杀去,动不动横尸遍野,也不见有人问罪,杨莲亭还敢撺掇着日月神教喊什么“文成武德,一统江湖”的口号。真要有人能一统江湖了,皇帝老儿哪里还坐的稳臀下的龙椅?想到这里叶安心又一阵后怕,自己光想着壮大魔教,倒忘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闭了闭眼睛,叶安心清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看着眼前的七个女人。
松鹤楼有人闹事,叶安心也是派人教训过的,但只当是找黑社会围事儿,也不太考虑犯不犯法的问题,可是现在这是要杀人啊,搁现代那是枪毙的罪行!叶安心不得不心中犹豫,甚至有些害怕。到底是受过二十多年现代教育的人,怎么下得了手草菅人命?叶安心心无大善,却也是连虐待小猫小狗的行为都见不得的,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帮人脱罪,不至于噩梦缠身,却也心中负疚。
叶安心来到这里,一心只想多挣钱,留意着各方的消息,将来若有机会便好好管理日月神教,却不想因为东方不败的利用,竟然还要面临这种事!
杀?还是不杀?
他愤怒,不甘,却不敢也不能反抗,东方不败只消一枚绣花针便可以收了他的小命,要他拼上自己的性命来保护这七个素昧平生的女人,他是不愿意的。更何况就算他愿意,这些人的命也保不住……
叶安心还在犹豫,突然听到东方不败的声音:“杨莲亭!本座的话你也敢违抗?!磨磨蹭蹭做什么?!”
叶安心一惊,急忙单膝跪倒:“属下不敢!”
“起来吧!”东方不败语气不善,“本座在等!”
罢了罢了,自己命不好被东方不败当枪使,只是这个梁子,他算是记下了!
定了定神,叶安心转向几个女人,却不敢看着她们的眼睛,盯着虚无的一点慢慢开口:“几位夫人,事已败露,还是早些坦白,免受些皮肉之苦吧。”
几个女人泪眼婆娑的抬头看着这个新任的总管,一时之间,偌大的院子,鸦雀无声。
“想必几位夫人是自觉愧对教主,所以口不能言。”叶安心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既然教主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杨某也不愿为难各位夫人,还望几位能供出主谋,早早了了此事,杨某定会让几位走得安详,没有一点痛苦。”
见几个女人还在迟疑,叶安心咬咬牙,逼迫自己继续说道:“几位夫人难道还不明白吗?背叛教主已经是死路一条,若是不想受尽刑罚侮辱,还是快点指证此人,总好过把这刑堂里的家伙受个遍,要知道刑堂里的手段,就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也是受不住的。几位平日里伺候教主也是有功的,只要供出主谋,杨某定会让几位走得体体面面,入土为安,如若不然,将来身首异处,被那些秃鹰野狗啖食而尽……”
几个女人惶恐的看着叶安心,显然是被他描绘的恐怖画面惊吓住,终于有人犹犹豫豫的抬手,指向了另一人。见别人有了动作,其余几人自然不甘落后,只奢望着东方不败能顾念旧情。
叶安心看向众人所指,不出意料的发觉此人容颜娇媚更胜旁人,自古女子善妒,失宠的女人更是如此,想必她们平时已经对此女积怨已久。
此女见众人污蔑,倒没有多余的表情,只越过叶安心,看向高处的东方不败,脸上有着痴迷一闪而过,然后便是可怖的恨意。
如何能不恨呢?东方不败接任教主两年了,这《葵花宝典》也不知练了多少日子。这些女人容貌俏丽,当年自也是与东方不败缱绻恩爱,婉转承欢,一对红烛燃到天亮的,平日里与众“姐妹”聚到一起,话题也是围绕着这个相当于“天”的男人。恐怕她们就算死了也不会明白,何以床上温柔相对的那个男人,突然就变了脸色,不光让她们独守空闺多年,如今竟连她们的命也不放过?!
叶安心不忍继续看下去,转身向东方不败禀告道:“教主,几人已经招了。”
东方不败看着叶安心,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几个人就交给你发落吧。”
叶安心点头称是,躬身行礼目送东方不败走出院子。
直起身子,叶安心不忍再看几个女人哀求的目光,唤来刑堂的下人吩咐道:“来人,去拿蒙汗药和木炭来……”
先将蒙汗药混入水中,叶安心示意几个女人喝下。几人自然是不从的,扭动着身子想要挣扎,叶安心不得不再叫来几个婆子,强按着几个女人。
“几位夫人,料想你们也清楚,我要你们的命,只消找人一人一刀就行了,何苦要费这些功夫?”叶安心低声说,“喝了这蒙汗药你们就可以像睡去一样安宁,属下再烧了这炭,保管你们一丝痛苦也没有……”
许是因为叶安心没有旁人的恶形恶状,许是几人也明白今天算是难逃一死,终于安安静静喝了下去……
强忍着回到自己的院子,叶安心胃痛如绞,张嘴便吐了一地。
“爷!您怎么了?!爷?!”莫言跑出来扶住叶安心,焦急的喊道。
叶安心摆摆手,在莫言的搀扶下走进书房,瘫坐在椅子上。
接过莫言递的茶水漱了口,叶安心愣愣的看着桌上摊开的策划书,一言不发。
“爷……”莫言出声道,“出了什么事吗?”
叶安心只是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她叶安心不是个好人,她自己知道,自从第一次为被告人脱罪之后,她做起那些事情来越发顺手,甚至有些不择手段,只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直接死在她手上……她原想着到了这里,终于不用再干那些事了,可是……
这便是江湖吗?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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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打定主意
莫言候在书房门外,直到次日凌晨,房内仍是静寂一片。
“吱呀……”门从屋里推开,叶安心跨过门槛。十一月的冷风直灌到脖子里去,叶安心正打一个寒颤,转头竟看见莫言,脚步顿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叶安心惊讶得哑着嗓子问,看她穿的仍是昨天的衣服,不由的生起气来,“冬天的夜里多冷,你做什么守着一晚上?!”
“爷,我……”莫言见叶安心面色如常,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身子已经快冻僵了,话都有些说不利落。
叶安心急忙把她拉进卧房,用被子将她裹个严实,并吩咐人多端几个炭火盆。
见莫言渐渐暖和过来,叶安心总算放下心:“你这份心思我是感动的,但我不能由着你这么作践自己,莫言你记住,甭管是为谁,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叶安心斥责了莫言几句,见她一脸落寞,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天都大亮了。我有事找教主,你且歇着吧,晚上再起来。”
叶安心也是一夜未睡,脑中不停思量着对东方不败的态度。他一个小小的总管,整日里面对着账册,思考着黑木崖上丫鬟婆子的分配采买,什么时候才能得东方不败的庇佑?早知如此,还不如做个闲散的香主,暗地里挣下钱来,如果任我行真打上崖,到时寻个借口逃出去也就是了。现在可好,守着个摸不清性子的东方不败,还要被他利用!这是叶安心最不甘心的地方。
他本来也纳闷,以东方不败的地位,杀个把人有什么难的?何苦让他背这个血债?!想了一个夜他也想通,到底还是顾念着往日情分,连“行刑”都不愿亲见,再加上他始终顾忌着自己的“不完整”,怕突然把所有女人都杀了让人猜疑!实在是当了xx还要立牌坊!
叶安心原来对书里这个角色是偏爱的,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就生了想接近他的主意,但她已经厌弃了过去的自己,打定主意不愿再做违心的事了的,现在可好!
叶安心气不过,却也知道现在不是他能反抗的时候,总要等到东方不败离不开他了,才好报这个仇。若此东方不败还是书里那个东方不败,也该是喜欢男色的吧。叶安心这样想着,他这一世怕是近不了女色的了,眼下有这个现成的“良人”,何必忍着自己?更何况这个“良人”一辈子也“反攻”不了,他正好乐得不必被“鸡/奸”……
打定主意叶安心便再仔细回想了那部小说,发觉并没有交代东方不败和杨莲亭是怎么勾搭上的,倒是记得东方不败说了一句“当世就只他一人真正待我好,我也只待他一个好”。叶安心放下心来,“对人好”他还不会吗?二十多年的偶像剧也不是白看的。
想好了一切正待实施,出门却碰上莫言这一出,倒是耽误了些许时间,这才急忙赶向东方不败的院子。
这是叶安心第一次在早上来这里,见东方不败房门紧闭,院子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负手等候在东方不败门前。
“进来。”东方不败的声音传出来。
叶安心打开门,屋内光线昏暗,愣了几秒才看见坐在卧房镜前的东方不败。
“教主……”叶安心见东方不败还未梳洗,迟疑的出声道。
“什么事?这么早便等候在本座门前?”东方不败转过身,料想叶安心是为昨日之事而来。
“教主事务繁忙,本不该拿这等小事烦扰您的。”叶安心走上前去,见屋角摆着一盆温水,便自然的拧干盆中的帕子,双手捧着送到东方不败面前,见他接过才接着说道,“您器重属下,命属下总管崖上财物,所以有几个想法请您拿主意。”
“哦?说来听听。”东方不败接过帕子擦了脸,又递给叶安心说道。
“神教产业众多,只是大部分都经营不善,”叶安心将前几日整理好的目录呈上说道,“所以属下想将这些产业收归黑木崖管理,盈余收入仍旧归各堂主、香主所有,这样一来,既可以将这些产业集中经营,增加收入,二来,也杜绝了一些徇私舞弊的现象发生。”
东方不败随意的翻看了几眼目录,便放到桌上说:“随你。”
“多谢教主!”叶安心见东方不败仍是披散着头发,四下又无丫鬟伺候,提醒着自己此时不能上前帮他梳头,显着太过刻意亲近,只好当作看不见,继续说道,“教主,黑木崖上丫鬟仆从众多,各位堂主、香主更是随意从崖下带人上来,这样恐怕不易管理,若是被五岳剑派的宵小混上崖来,更是不妥。所以,属下想,不如派专人统一管理黑木崖上仆从的分配、采买,另外也将丫鬟、小厮、仆役、婆子的月例定下规矩,有赏有罚,也能人尽其用……”
东方不败听完叶安心的话,审视他良久,才微微点头说道:“就照你说的办吧。”
说完便拿起桌上的桃木梳,梳理起自己的头发。
叶安心心喜,这是个好机会,不过若是把握不好尺度倒是容易弄巧成拙……
“教主……”叶安心装作为难地出声道,“属下为您唤几个丫鬟进来伺候吧。”
东方不败停下手里的动作,喜怒不辨的侧头看向叶安心。
叶安心被这一眼望的心惊,艰难的吞咽了一下说道:“若是……教主不喜她们粗手粗脚,属下……愿意代劳……”
东方不败听得此话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将手中的木梳举起。
“是,教主!”叶安心急忙上前接过梳子,一手撩起东方不败的一缕长发,一手拿着木梳仔细的梳理着,碰到打结的地方,也尽量轻柔的梳开,直到全部都梳理顺滑,才将头发束于头顶,拿起衣架顶上的冠帽,小心的戴好。
一套动作下来,叶安心大气也不敢喘,后背几乎湿透。
“杨莲亭,”东方不败开口道,“本座既已传你总管一职,以后不必事事请示。”
“谢教主信任!”叶安心躬身说道,“那,属下告退。”
“一起用早饭吧。”东方不败撩起衣架上的外衣,叶安心只觉得眼前一花,东方不败已经穿戴整齐,走出卧房门。
叶安心内心欢喜,面上却表现的“惴惴不安”,待东方不败坐定,才吩咐传膳。
虽然东方不败说了是一起用膳,叶安心却并没有坐下,反而立在一旁准备被东方不败布菜。
“杨总管不必如此,”东方不败诧异的开口,“你是神教的总管,并不是本座的下人。”
叶安心微笑着说:“教主青眼有加,属下却知道自己的本分。”
见叶安心坚持,东方不败也就不便阻拦,对叶安心倒是多了几分好感。
叶安心寻思着,神教众人对东方不败,要么是阿谀奉承的,要么是心怀敬畏的,东方不败说只杨莲亭一人真正对他好,想是犯了所有当权者毛病了――犯贱。就好像历史上的皇帝们,极力讨好的不爱,非喜欢那些敢使小性子的,还当作是不爱他的身份只爱他这个人。殊不知,她们表现的再不爱权力,他难道就不是皇上了吗?还不是如意算盘打得响,比那些显山露水的手段高!
想到这,叶安心也就收起了自己恭顺的神态,看着东方不败盘子里剩下的菜开口说道:“教主,您就算不喜欢胡萝卜的味道好歹也吃点,每种食物都有不同的好处,大不了下次属下吩咐厨房换一种做法。”
东方不败转头看向叶安心,见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沉默了一会,挑起了盘子里的剩菜。
叶安心正心里得意,东方不败突然出声道:“昨日的事你可有疑问?”
叶安心看向东方不败,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急忙放下筷子答道:“回教主的话,属下确有一事,希望教主明示。”
“说。”
“七名罪妇按规矩是不能葬在黑木崖上的,只是这私通一事,传出去并不光彩,属下希望教主念在几人侍奉教主有功,准许七人在黑木崖上安葬,对外只说感染时疫暴毙……”
东方不败发现自己看不懂眼前这个人,昨日他院子里安插的人来报,他便知道这个人是不喜欢杀人的,甚至是没杀过什么人的,更何况这人杀得糊里糊涂……
东方不败看着叶安心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有一瞬间想要撕破他平静的面容,看看他真实的情绪,看看他完美的面具后面,是否也有不甘心,不顺从,不欢喜!
“随你,”东方不败摆摆手不在意的说,“教中事务繁杂,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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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中医指压
深夜,叶安心回到自己院中,才终于放松下来,任莫言为自己宽衣。
“爷,可是累了?”莫言问道,“您这一个月来天不亮便起身,深夜才回,不要熬坏了身子……”
叶安心长叹一口气,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连答话的力气都没有。
叶安心本以为自己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算是“劳模”了,却不想东方不败简直“非人”,难道练武之人都不需要休息的吗?
不过叶安心也着实佩服他,之前只当东方不败不过是仗着武功高强,从任我行手里夺了这教主之位,但这一个月时间见他处理教中事务,竟也颇有几分管理才能,也难怪日月神教比之过去任我行当教主之时,强大了不只一星半点。
“休息……以后不用等我……”叶安心嘟囔着,话未说完人已经睡了过去。
莫言替他脱了鞋,盖好棉被,看着他眼下浓重的青色,不禁皱眉,却也无计可施,只好想着明日叫小厨房多做些滋补的药膳。
叶安心打着哈欠起身,看着窗外蒙蒙亮的天,认命的穿鞋,走到水盆边,直到冰凉的水浇到脸上,才算是清醒了点。
这种起早贪黑的日子,简直要比上准备司考的那段时光了。叶安心这样想着,又有点不甘心,累了一个多月,东方不败对他也不过是稍加亲近而已,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往常一样走到东方不败屋前,叶安心发现屋内竟然烛火通明。
起这么早?叶安心诧异的想着,轻声叫道:“教主?”
“进来。”东方不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
开门而入,东方不败坐在书桌前,身上穿的仍是昨日的袍子。
“教主,您一夜没睡?”叶安心伸手摸一把桌上的茶壶,里面的茶水早已凉透,再看东方不败面前,零散的书信摆满了桌子。
“不知不觉天已亮了。”东方不败淡淡的说,“把这些东西收了吧。”
叶安心应了一声,见东方不败走进内室,片刻不到,已换了一身衣服。
“教主,您……不休息了吗?”叶安心拧了帕子递给东方不败问道。
“嗯。”东方不败应了一声。
叶安心不再说什么,虽是面无表情,但任谁一看都知道是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东方不败喜怒不辨的问道,心里想着这杨莲亭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给他脸色看。
“教主……”叶安心试探性的看了一眼东方不败,低声说道,“属下平日记挂教主安康……教主……不爱惜自个儿身子……”
即使叶安心故意含糊,东方不败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一时倒有些怔仲。叶安心这一个月让厨房变着法做一些合他口味的药膳,他是知道的,本以为是他的刻意讨好,却没想到他竟敢冒着被自己怪罪的风险……
东方不败没有出声,叶安心便也当作他没发问,有一下没一下的替东方不败梳着头发,只是脸色还是一样。
东方不败从镜子里看着叶安心,倒是不知该怎么处理他的“冒犯”,索性闭上了眼睛。
叶安心见东方不败闭目养神,心思一转,轻轻放下了木梳,想要为他按摩太阳穴。
手指还未接触到东方不败,东方不败便突然睁开了眼,叶安心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嗫嚅着开口道:“属下略通一点中医指压之术,愿为教主解乏。”
东方不败盯了叶安心几秒钟,没有做声,随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叶安心知道这是东方不败准了,便开始按压着他的额头,眼眶……
借着这次机会,叶安心总算敢放肆的将目光在东方不败脸上流连。
杨莲亭在教中地位低,从来没有见过东方不败,所以叶安心之前也并不知道东方不败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在他的想象里,一个男人涂脂抹粉穿着大红色长袍翘着兰花指绣花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所以当看见东方不败的“真身”的时候,他是有些吃惊的。
东方不败练《葵花宝典》去了势,所以皮肤白皙光滑,喉结也不明显,但也只不过比童百熊那种虎背熊腰的“汉子”秀气了那么一点,而他上位者的霸气,恰好弥补了这一点不足,若是叶安心没看过笑傲江湖,是如何也不会将东方不败同阉人联系到一起去的。此刻看着东方不败安宁的脸,叶安心不由的有些心猿意马,东方不败的长相,虽说不至于倾国倾城,却也算是称得上“美男子”的……
叶安心在一边胡思乱想,东方不败的呼吸却渐渐绵长,叶安心是自然不敢停下的,饶是手指已经僵硬,也只得继续,一时间一室静寂。
东方不败的院子,平时便无人敢扰,是以日上三竿,东方不败才蓦地睁开眼睛。
叶安心这才得空垂下手臂,暗自活动一下僵硬了的手指,开口道:“教主,可要传膳?”
东方不败神色怪异地看了一眼叶安心,点点头,并不做声。
叶安心推开厅门,向候在外面的丫鬟吩咐下去,一转头,只见东方不败已经端坐在椅子上,急忙倒了热茶,想要递到他手边。
茶杯在茶托上晃个不停,发出清脆的响声,叶安心自然不会稳住发抖的手臂,伴着这叮叮当当的声响,快走几步将茶放到桌上,面带“惶恐”看向东方不败:“教主恕罪……”
“无妨。”东方不败开口道,“杨总管这几日辛苦了。”
“属下不比教主神功盖世,这般没用……”叶安心有些“懊恼”的皱起眉头,“不过,教主虽然有神功护体,但还是要爱惜自己,熬夜最是伤身……”
“嗯。”东方不败应声道,“你也要学些武艺傍身,神教的总管,总不能这么不济。”
“教主教训的是。”叶安心躬身道,心下一喜,东方不败多说了这些话,倒不枉费他为他按摩几个小时。
用过饭后,东方不败好心放叶安心一天假,让他回自己院子休息。
莫言正在书房整理各地送上来的情报,见叶安心推门而入,吃了一惊,急忙站起身来。
“爷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教主仁厚,准我休息一日。”叶安心走到桌前坐好,接着说道,“有什么消息?”
“刘成虎和李大志刚入嵩山派不久,只是由高阶弟子教导着,还未见过左冷禅,倒是宋苗儿,一入华山派便跟了岳不群的夫人宁中则,好像颇受重视。”莫言答道,“您让下面的人注意华山派的大弟子令狐冲,不过只知他嗜酒如命,倒是常去山下的铺子里喝酒。”
“嗯,知道了。”叶安心点点头,又沉吟一阵说道,“岳不群的女儿娇纵,又得众师兄宠爱,让宋苗儿避其锋芒,一心学武便是。”
“是。”莫言记在心里,接着说道,“爷,顾掌柜和彭掌柜都来了信,询问入股的事,您看……”
“这事也拖了够久了……”叶安心点点头,“你怎么看?”
“两位掌柜的才能也算不错,只是他们代表着松鹤楼,太多人熟悉……”莫言说道,“爷想要的,可是需要和松鹤楼脱了干系的……”
莫言语义不详,却得到叶安心赞许的微笑:“不错,所以这两个人,谁都不合适。”
“那这事……”
“让他俩不要着急,打理好自己那片地就行了,”叶安心说道,“最近培训下人的事忙完了吗?”他整日跟在东方不败身边,只好将这件事交给莫言处理,莫言跟着他这许多日子,对他的手段倒也能习得一二。
“已经办妥了,爷放心。”莫言答道,“基本上每个院子里,都有得力的人手,我已经吩咐他们了,定要‘好好伺候’各位堂主,香主。”
“嗯,这就好,最近有件事,用得着他们。”叶安心思索着,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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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童百熊乱点鸳鸯谱
“莫言,”叶安心刚要跨出门外,又回身向整理着床铺的莫言说道,“今儿是除夕了,提前把岁钱发下去,让他们晚上都警醒着点,今天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莫言笑道:“爷,不用您吩咐,岁钱昨儿便发了,您回来的晚,就没跟您说。”
“嗯,那就好。”叶安心也笑笑,莫言越来越让他省心了,“晚上你盯着点,到时候我可能顾不上。”
待莫言答应了,叶安心才快步向东方不败的院子走去。
虽然只有几步远,叶安心看着路边光秃秃的树枝也不禁心生感慨:这么快又一年过去了……
伺候着东方不败用了早饭,叶安心便听得院子外面童百熊的声音。
“童长老这么早就来了。”叶安心吩咐下人撤走碗筷,“教主刚用过饭呢!”
“你们吃你们的,管我做什么!”童百熊站到一旁说道,“东方兄弟,我借杨老弟用一天成不?”
“童大哥,今天晚上有除夕宴你不是不知道啊!”叶安心责怪的看他一眼。
“嗐!那些事交给他们做不就成了!”童百熊一把抓住叶安心的肩膀,“老哥今天找你有正事!”
叶安心为难的看一眼东方不败,东方不败这才开口道:“既然童长老找你,你便去吧,让他们照着往年一样准备。”
叶安心叹一口气:“是,教主。那……属下告退。”
“东方兄弟,我也走啦!”童百熊不等东方不败回答,扯着叶安心走出门外。
“大哥,到底有什么事啊!”等到出了东方不败的院子,叶安心才挣脱童百熊的钳制说道。
“你就别管啦!”童百熊摆摆手,又拉着叶安心走了好一会,才在一个亭子旁的小路上停下。
“你在这等着,老哥我一会就过来!”童百熊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开,留叶安心一个人哭笑不得。
这个童百熊,也太鲁莽了些,叶安心这样想着,可是说他他又不听,东方不败对他的忍耐也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你便是杨莲亭吗?”叶安心正百无聊赖的踢着脚下的石子,突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转身望过去,果然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粉衣少女站在不远处。
“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叶安心答道,隐约察觉了童百熊的用意。
“我叫童娇娇,童百熊是我爹。”女子脆声说着,走上前来,“我爹说你不会武功?”
这个女子倒是直爽,叶安心想着,不愧是童百熊的女儿,嘴上答道:“不会武功有什么关系吗?”
“你真的不会武功?”童娇娇睁圆了眼睛,“你为什么不练?”
能练他自然会练,可他又不是正牌的杨莲亭!叶安心有些不悦,面上也就冷淡了许多:“谁规定一定要练武?”
“可这里是黑木崖啊?”童娇娇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每个人都会武功的。”
“若是不会武功又如何?”叶安心不耐烦的看着童娇娇。
“你爹爹为什么不教你?是你小时候不用功吗?”童娇娇撅着嘴说道,“我爹说你是总管,可你连我都打不过……”
“杨某惭愧。”叶安心压住心里的火气,“不耽误姑娘的时间,杨某这便告辞。”
“哎,你别走!”童娇娇一把拉住叶安心的袖口,“我还没说完呢!”
“姑娘有话便说,不要拉拉扯扯!”叶安心甩开袖子,退后一步。
“你凶什么?”童娇娇上前一步,“我爹让我来这见你,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跟我爹交代?”
“杨某有事在身,实在没时间陪着姑娘。”叶安心又后退一步,“童长老那我自会亲自告罪,不劳姑娘费心。”
说完不等童娇娇说话便要转身,岂料童娇娇又一次拉住了叶安心的袖口。
“姑娘自重!”叶安心想要再次甩开袖子,可这一次童娇娇没有松手。
“你又不会武功,不要白费力气了。”童娇娇吃吃笑着,“谁叫你不练武的?现在走不了可怪不得我。”
两年来,叶安心第一次恼羞成怒:“放开!”
“我偏不放开,”童娇娇扬着头说道,“有本事就走啊!”
叶安心在心里翻一个白眼,十七、八岁,就算是真天真,也着实让人生厌!
深呼吸几次,叶安心平复下心情,四顾无人才慢慢笑起来:“娇娇,你有话便说嘛,拉着小生做什么呢?”
“你……你怎么了?”童娇娇用空着的手指着叶安心。
叶安心笑意更深,慢慢靠近童娇娇,逼得她后退两步:“你……你别过来……”
“娇娇在说什么?小生听不见呢!”叶安心说完又上前一步。
“你离我远点!”童娇娇推开叶安心。
“脸红什么,”叶安心收起了笑容,“难道我会愿意对你做什么吗?”
难道我缺女人吗?叶安心没有说出这句话,好歹是童百熊的女儿,这个面子他是要留的。
一甩袍衫宽大的袖子,叶安心转身离开,到了书房也依旧不痛快,连东方不败都看了出来。
“童长老找你何事?”东方不败问道。
“回教主,无关紧要的事。”叶安心闷闷的回答,话音刚落,只见童百熊推门进来,高声说道:“杨老弟,怎么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东方不败抬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
“童长老。”叶安心面色冷淡,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咦?老弟这是怎么了?”童百熊诧异的说道,“莫不是娇娇那丫头惹你生气了?”
“我还以为是偶遇,原来是童长老故意安排的啊……”叶安心面色不善的说,“童长老见不得属下不学无术,直接同属下说便是,何必多此一举,找您女儿来折辱属下?!”
“老弟这话是什么意思?”童百熊也沉下脸来,“那丫头是娇纵了些,可断然不会侮辱老弟啊!这其中必是有什么误会!”
“童姑娘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杨某无武艺傍身,可杨某从未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叶安心走到桌前,向着东方不败单膝跪下:“教主明鉴,童姑娘身份高贵,还请教主为童长老另择良婿!”
“娇娇真那么说的?!”童百熊黑着脸说道,“杨老弟放心,我一定让那个丫头来跟你请罪!”
“童长老不必如此!”叶安心头也不抬,“男欢女爱来不得半点强求,童姑娘说得是实话,是杨某高攀不上。”
“老弟,这事是老哥糊涂了!”童百熊在叶安心的背后向他一拱手,又向东方不败行了个礼,转身走出房间。
东方不败从刚才开始便没有做声,现在看着依然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的叶安心,微微翘起了嘴角:“莲亭,你起来吧,我与童大哥虽要好,但你若不想娶,本座定不会让他逼你的。”
这是挑拨离间?叶安心腹诽,站起来行一个礼:“谢教主!”
冬天的夜黑的特别早,黑木崖上处处挂起了红灯笼,照亮了成德殿前的空地。
十长老,堂长老还有那光明右使向问天坐在席上,叶安心却被东方不败“勒令”坐在他的右手边,即使叶安心一言不发,仍是有不少目光向他飘过来。东方不败这是在给他树敌吗?叶安心皱皱眉,对所有人的好奇、探究、嫉恨报以微笑。
五岳剑派、左冷禅这两个词频繁出现在长老们的口中,叶安心听着这些自己早已知晓的消息,暗自打量了一下向问天,只见他一袭白衣,在众人之中十分扎眼。这是在为任我行服丧?叶安心暗想着,忽然听到一个厚重的男声说道:“白虎堂吴广参见教主!”
众人不再做声,东方不败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吴香主,何事?”
叶安心被众人挡住看不见吴广的样貌,只听他说道:“禀告教主,年年除夕宴相似,教主同众位长老未免觉得乏味。属下有一宝,愿献给教主赏玩。”
“哦?”东方不败唇边的微笑意味不明,“看起来众位长老也很是好奇,便呈上来吧。”
“是,属下遵命!”吴广说完,向门外使了个眼色,突然乐声响起,一身红衣的舞娘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
唉……叶安心扶着额头,这吴广是找死吗?他见东方不败七个小妾都病死了,献个美人也无可厚非,可是东方不败无福消受啊!
叶安心抬眼看去,除了桑三娘这一女长老,其他几位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跳舞的女人,用余光扫过东方不败,只见他虽然也在看,却依旧好整以暇的喝着杯子里的酒。
一曲舞毕,席上的几个男人即使鼓着掌,心里也很清楚,这是献给东方不败的女人,他们哪敢打什么主意。
“吴香主有心了,”东方不败微笑着说道,“再搬一张椅子来。”
“谢教主!”吴广得意的坐下,向左右两边的长老拱手行礼。
宴席继续,除了多出一个香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叶安心低头吃着菜,却明显感觉到身侧的东方不败,没了吃饭的好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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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病来如山倒
宴席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叶安心眼观鼻鼻观心,不愿意做那出头的鸟儿。东方不败没有将话题引到他身上,倒是吴广一直话里带棒,叶安心索性装作听不懂,吴广自觉无趣,也便不再理会叶安心了。
散了席,早有莫言指挥下人收拾,叶安心跟在东方不败后面。
约莫走了十几分钟,叶安心见四下无人,组织一下语言,轻声说道:“教主,属下有一事,不知……”
“何事?”东方不败微微侧头,“说吧。”
“是,教主。按理来说,这是教主私事,本不容属下置喙,只是……”叶安心迟疑一下,接着说道,“吴香主献女,自是一片好心,只是属下认为,还是应该查明此女身份,以免吴香主被奸人所骗,也惹得教主不快……”
东方不败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叶安心,叶安心急忙跪地,低下头:“属下该死!”
东方不败没有出声,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地上的积雪很快化了一小片,渗透了杨莲亭的裤管,让他不禁一抖。
“杨总管谨慎些,并不是什么错事。”东方不败慢慢开口,仍是没有让叶安心站起来,“本座向来不喜太过艳丽的颜色,那个女人,便赏给你吧!”
“……属下不敢!”叶安心拒绝道,“教主赏赐,杨莲亭叩谢,只是辜负了吴香主一片赤诚,莲亭心有不安。”
“那依你说,那个女人该如何处置?”东方不败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叶安心盯着眼前融化了的一小片雪地,回答道:“既然教主不喜,寻个错处打发了便是。”
东方不败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说道:“嗯,起来吧。”随后转身继续向前走。
叶安心站起身跟在东方不败身后,不着痕迹的揉了揉麻木的膝盖,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虽然忤逆,但也许能救下那个女人的命?叶安心暗自思忖,却不料几天之后莫言告诉他,那个女人,死了。
“死了?”正在脱衣的叶安心愣住,紧皱眉头坐到床上,“怎么死的?”
“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教主吩咐了把人抬出藏湘园,看见的时候就死了,似乎……被掐断了脖子……”莫言看叶安心脸色不好,最后几个字含糊不清。
“哦,知道了,这事憋在心里,谁也不要提起。”叶安心吩咐着,心里的感觉有些复杂,有点悲哀,有点惊恐,更多的是无力感,她还记得那个红衣女子明媚的笑脸,不过几日光景,世界上便再也没有了那样一个人,哪怕他曾经为救下那条生命作出了努力……
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那日跪在雪地里受了凉,回到古代的叶安心第一次病倒了。
东方不败自然不会让昏昏沉沉的叶安心待在身边,吩咐他在自己院子里好好养病。虽然叶安心推脱了只是风寒,但病来如山倒,他在第二天便爬不起床了。
感冒伴随着发烧,叶安心喉咙痛的说不出话来,整个人也迷迷糊糊的,恍惚间竟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仿佛又回到了自己那间冬冷夏热的出租屋,回到一天三顿吃着豆瓣酱拌面条,白天打三份工,夜晚在台灯下啃《刑法典》的日子……
“爷?爷?”一旁的莫言焦急的看着涨红了脸的叶安心,将黑乎乎的药汁送到他嘴边,“爷,您喝药啊……”
叶安心睁开迷蒙的眼,无意识的张开嘴,然后又将药汁吐出来,含糊不清的说着:“我不要吃中药……给我输液……”
一说话牵动了红肿的喉咙,叶安心拉着莫言的手流下了眼泪:“妈,我难受……”
“爷,您这是怎么了爷?”莫言慌着擦叶安心的泪水,可是却怎么都擦不干,“爷,您别说胡话啊,您清醒着点……”
“我想回家……”叶安心渐渐哭出了声音,“我不想死……”
“爷……”莫言也哭了起来,狠狠心撬开叶安心的嘴,将药汁灌进去,“爷,您喝药,喝了药就好了……”
叶安心被呛的一阵猛咳,却也喝下了不少,渐渐安静下来,睡了过去。
如此过了两日,叶安心才算是清醒了些,却仍是浑身发软,只是身上的热度退了下去。
“莫言,”叶安心推了推趴在床边的女孩,“你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爷,您醒啦!”莫言惊醒的睁大了眼睛,雀跃的说道,起身倒一杯水,扶着叶安心坐起来,“您喝水。”
就着莫言的手,叶安心喝了三杯才摆摆手:“好了,不喝了。”
“爷,您可吓死我了……”莫言说着又要垂泪,叶安心伸手握住她的手,劝慰道:“好了,别哭,我没事了。”
“爷您不知道,您烧的直说胡话,可吓人了……”莫言擦擦泪水,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红了脸。
叶安心隐约有印象,又不便多谈,便推莫言去休息。
如果那天晚上答应收下那个女人,她就不会死了。躺在床上的叶安心难过的想着。
只是因为他不愿东方不败误会他好女色,也不愿那个女人守活寡,才那样拒绝,可是想不到,东方不败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呵,人命如草芥啊!叶安心想要扯出一个笑容,终是失败。
缠绵病榻十多日,叶安心又等在了东方不败的门前。
“进来。”东方不败的声音传出来。
“是,教主。”叶安心平静的答道,开门进屋,如往常一样,拧了盆中的帕子,递给东方不败,待他擦完脸之后,又拿起桌上的桃木梳。
东方不败冷眼看着叶安心熟练的做着这一切,直到他撑起外衣为他穿上,才慢慢开口:“杨总管身子大好了?”
“莲亭无用,让教主费心了。”叶安心蹲下身整理着东方不败宽大的下摆。
“你身子这样弱,还是不要过于操劳了。”东方不败淡淡说道,叶安心听在耳中却停摆了心跳。
“莲亭只是受了些风,不打紧的。”叶安心垂首,“属下不过是理些教中琐事,不及教主运筹帷幄。”
“琐事太多,劳心费神。”东方不败坐到饭桌前,“你身为总管,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是,教主。”叶安心应声,指挥着丫鬟将早饭摆好,自己站在东方不败身侧,夹一片黄瓜放到东方不败面前的小碟上,“教主尝尝这黄瓜,是属下叫人在温室里种的。”
“冬日里这东西倒是少有。”东方不败尝一口,“莲亭费心了。”
“北方冬季少蔬菜,属下不过是尝试着种。”叶安心微笑着,“教主口味清淡,这黄瓜凉拌,最是爽口。”
“莲亭这样称心,倒让本座舍不得你了。”东方不败似笑非笑的看着叶安心,“若是除了你,怕是没人能堪此大用。”
“属下这点小聪明,若能得教主欢心,自是属下的福气。”叶安心面不改色的说道,假意听不出“除了你”的第二层意思,即使心中已翻江倒海。
“嗯,莲亭是聪明人。”东方不败不再多言,整个房间除了筷子碰到盘子的声音,再无其他。
陪同东方不败向成德殿走去,路过书房,叶安心一眼便看到站在门外的童百熊,旁边还站着他女儿,童娇娇。
“童长老,”东方不败出声问道,“这么早等候在此所为何事?”
“嗐,东方兄弟,还不是我这个不懂事的女儿,老夫这是带她来向杨兄弟赔罪啦!”童百熊推一把童娇娇,“还不见过教主!”
“娇娇见过教主!”童娇娇福身道,“见过杨总管!”
叶安心听着不情不愿的问好,微微侧身,避过她的礼,转向着童百熊:“童大哥这是做什么?那日是小弟无礼了,这些日子又病着,倒是忘了向大哥赔罪了。”
“唉,老弟不怪大哥多事就好。老哥我就这一个女儿,难免娇惯了些,倒宠得她无法无天了!”童百熊嘴上责备着女儿,可脸上却含着笑,显然是极疼爱的。
“童姑娘快人快语,倒是小弟度量小了。”说着叶安心向童娇娇一抱拳,“还望童姑娘莫要生气才好。”
童娇娇不服气的扬起头:“爹爹说是我错了,自然就是我错了,我在这跟你道歉了,你满意了吧?”
“娇娇!”童百熊斥责一声,叶安心微笑着打断童百熊接下来的话:“童姑娘,那日我多有得罪,姑娘对我有怨也是应该的。”
叶安心说完转向东方不败:“教主,耽误了这许多时辰,想必众位长老,堂主,香主已经在成德殿等候了。”
“嗯,童长老也一同过去吧。”东方不败微微点头,“童姑娘直爽伶俐,不拘小节,只是这院子里男子众多,姑娘家还是该懂得避嫌才好。”
东方不败冷眼扫过童百熊,见他表情惊愕,才转身向成德殿走去。
东方不败对童百熊的耐心不多了。叶安心暗自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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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演戏也受伤
这一日是元月十五,东方不败照例约了早会,说白了便是年关刚过,总结上一年经验教训,展望一下未来而已。
以叶安心现在的地位,是进不了成德殿的,自然候在殿外。和他料想的一样,东方不败先散了各香主、堂主,留下长老们还有事嘱咐。
叶安心看时间差不多了,便上前一步,拦下了几位白虎堂的香主。
“吴兄,周兄,请留步。”叶安心打了个揖说道。
“是杨总管啊……”吴广阴阳怪气的开口,“听说你病了几日,身子可大好了?”
“教主照拂,莲亭已无大碍。”叶安心微笑着说。
“那就好,不过这不练武,身子总归是弱些,周兄,你说是吧?”吴广转向旁边的周敬海。
周敬海是个谨慎的人:“吴兄说笑了,杨总管看着身子甚是康健,不知杨总管叫住我二人,可是有事相商?”
叶安心也不恼,客客气气的说:“小弟是想提醒二位一句,这年关一过,神教各地的产业便要收归黑木崖了,还请二位莫要忘了。”
周敬海没说什么,可吴广早就看杨莲亭不顺眼,同是香主,他一向便看不起杨莲亭不学无术,可眼看着什么都不如自己的杨莲亭仅凭着阿谀奉承的功夫得以随侍教主左右,心里总是觉得憋屈,再加上最近院子里人心浮动,个个都夸杨莲亭,上赶着想要换主子,又有莫言安插的有心人挑唆,更加觉得杨莲亭碍眼。
“啊呸!”吴广向地上啐一口,向着周敬海说道,“看他那个小人得志的样儿!还不是巴结着童长老才被教主看上,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爬到咱们几个头上!”
叶安心心里暗笑,面上却有些不好看:“吴兄这话有些过了吧,同为神教兄弟,同是为教主卖命,吴兄若是觉得杨某有不周到的地方,尽管说出来,何必夹枪带棒的让人不痛快?!”
“老子就是让你不痛快了怎么着吧!”吴广一把揪住叶安心领口,“你一个小小的总管,不过就是一个下人罢了!老子就是打你一顿,教主也不会说什么!”
“吴香主对本座甚是了解啊!”
叶安心低头,掩住了眼中的笑意。
东方不败早注意到殿前的动静,见吴广动手才出声制止。
“教……教主……”吴广急忙推开叶安心,叶安心也就顺势跪倒在地上,随即做出一副单膝行礼的样子:“参见教主!”
“嗯,起来吧。”东方不败走上前去,虚扶一把叶安心。
“上官云,这就是你教导的好下属啊!”东方不败冷冷的说道。
一旁白虎堂的堂主“雕侠”上官云早跪在了地上,痛心疾首:“教主恕罪,是属下管教不当!”
“确实不当!”东方不败冷哼一声,“嫉贤妒能,留着有什么用!”说完便挥手让他们走开,上官云也是识趣的,急忙点了吴广的哑穴,将人带走。
“教主……属下该死……”叶安心低声说,“接二连三的发生这种事……属下……”
“接二连三?!”东方不败怒道,“为什么不禀告?!”
“教主,吴香主……说得不错……”叶安心面色黯然,“属下确实是因为和童大哥相识才得见教主,也确实……”
“哼!本座竟然不知总管等同于下人!”东方不败冷着脸,转向还未离开的众位长老,“杨莲亭奉本座之命总理黑木崖,竟有这等无知小人妄加猜度,实在可恨!”说完从袖中掏出一块长约半尺的黑色木头,扔到叶安心怀里,“拿着!本座倒想看看,谁还敢出言不逊!”
叶安心急忙双手接住,错愕的打量着手里的枯焦黑木,只见木头上面刻着诡异的花纹和文字,“黑木令”三个字隐约可见。
这是黑木令?叶安心暗自吃惊,他以为这场戏的结果不过是东方不败多放些权力给他,或者在教中抬高一下他的地位,没想到他竟然将这黑木令给了他!
出乎叶安心意料,一直沉默的向问天此刻跃众而出,向东方不败一抱拳:“教主不可!黑木令牌驾到,有如教主亲临,这杨莲亭不过一介总管,如何能服众?属下听闻杨莲亭并不会武功,若被奸人夺走令牌,后果……”
“哼!”东方不败冷哼一声,打断向问天的话,“向右使是在质疑本座的决定?!”
叶安心心中疑惑,若东方不败宠幸奸人,于向问天可是大有裨益,此刻他出言反对,难道是还未得知任我行尚在人世?
虽然在心中猜疑不定,叶安心也知道此时该他表态,跪下说道:“教主抬爱,莲亭自知当不得如此重任,但方才听得向右使所言,莲亭却不能再推辞,只能鞠躬尽瘁,不辜负教主一片信任!”
“嗯,本座信你,起来吧。”东方不败扫一眼众人,“你们可有异议?”
“属下不敢!”众位长老齐声说道,不过叶安心却能感受到他们的不快。
“那就好,散了吧。”东方不败挥挥手,转身离开,叶安心自然紧随其后。
东方不败走得不快,叶安心却仍然感觉到膝盖隐隐作痛。若他仍为女子,此时定是要装一把柔弱的,可惜他现在是男的,只能忍痛随东方不败回到房内,倒是累出了一身汗。
屏退下人,东方不败一把将叶安心按到椅子上坐好,便要掀起他的裤管。
“教主不可!”叶安心阻止道,“属下哪敢劳烦教主。”
“哼!”东方不败走到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一个瓷瓶,扔到叶安心怀里道,“自己上药!”
叶安心没有推辞,自己卷起裤管,倒是被膝盖上的一片青紫吓了一跳,他明明是顺势倒下的,怎么还会伤成这样?
一旁的东方不败看到叶安心这个样子,心里更是恼怒,见叶安心迟迟没有动作,又是冷哼了一声。
叶安心急忙倒出药油,涂在伤处。
“淤血要揉开才行。”东方不败见叶安心轻描淡写的上药,出声道,“像你这样,几时能好?”
听得东方不败话中的关心,叶安心吃了一惊,见他脸上也有一丝不自在,心想着总算不枉费他演这场戏:“属下……知道了……”
按东方不败所言用力揉压膝盖,叶安心紧皱起眉头,咬住下唇。
“行了,就这样吧!”东方不败一甩袖子,拿过叶安心放在桌上的瓷瓶,随手一扔,瓷瓶稳稳落在架子上。
这边叶安心将裤腿放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略一思索,站起来便向东方不败单膝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东方不败皱起眉头。
“属下方才僭越,斗胆收下这黑木令,但属下何德何能,竟得教主如此相待?恳请教主收回成命!”叶安心说着,从怀里掏出黑木令,双手呈上,不待东方不败发怒,接着说道,“教主方才已在众位长老面前将这黑木令交与属下,就算这黑木令不在属下身上,相信也无人敢向属下查证。”
东方不败接过黑木令,看着叶安心,一时分辨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若换做旁人,如何肯拒绝这调令全教的权力?就是他本人,在任我行将这黑木令交到他手上时,也是激动不已的……
“本座知道了,你起来吧。”东方不败发觉他真的看不透眼前这人。
“是,教主。”叶安心起身,“教主,今日是元宵节,崖下有赏灯的夜市,不知教主是否有兴趣?”
“赏灯?”东方不败微微翘起唇角,上次赏灯之时,父母双亲还在,日子虽然贫苦,却是比现在快活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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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元宵夜赏灯
正月十五元宵节,叶安心对这些民俗向来是没有什么研究的,来到这里才知道,自明朝建立,朱元璋便下令元宵节从正月初八开始,直到正月十七夜间,夜夜点灯,以示歌舞升平。
整整十天,倒比过去春节假期的时间更长。叶安心这样想。
黑木崖下的小镇不大,但元宵节期间也热闹非凡。小孩子在亮如白昼的街上追逐打闹,路两旁卖天灯、糖画的摊主放声吆喝,不远处杂耍卖艺的班子引来阵阵叫好,路过身边的小姐丫鬟即使羞涩,也不时偷眼看一下玉树临风的两人。
“教主可听说过唐寅此人?”叶安心走在东方不败身侧随意的问道。
“唐寅?可是蜀中唐门?”东方不败微微侧头询问道。
叶安心微笑着摇摇头:“此唐寅非江湖中人,乃是江苏城内一才子,字伯虎,十六岁时以第一名的成绩中了秀才,听说颇有才情。”
“怎么提起这个人?”东方不败挑起一边眉毛,扫了一眼叶安心。
“禀教主,属下去年经商路过苏州,听闻唐寅做了一首写元宵节的诗,如此才想起来。”叶安心垂首答道。
东方不败对于诗书不甚灵通,现在听叶安心提起来心里有些不喜,面上仍是一片平静的说:“哦?杨总管说来听听。”
“是,教主。”叶安心说道,“唐寅这诗说道: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 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叶安心背完诗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教主,属下不懂诗,只是觉得最后两句倒是贴合此情此景。”
“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东方不败笑着重复了,停住脚步,转向叶安心,“杨总管费心了。”
叶安心抬头,看到东方不败眼中的盈盈笑意,不禁也翘起唇角,直视着东方不败说道:“在旁人看来,教主身居高位,该是这江湖中最快活的人了,属下却知道,这高处不胜寒的道理。若尽属下绵薄之力,能得教主开怀一笑,那是属下的福气。”
东方不败盯着叶安心的眼睛没有回话,两人便这么站在人声鼎沸的路边,一动不动。
叶安心知道此番话在旁人看来十分大胆,但更清楚东方不败不会为这个罚他,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怀疑他的“真心”罢了,值得赌一把。上午的受伤,此刻的示好,叶安心有些得意,事情进行的比他想象的顺利。
“教主?”对视了半盏茶的时间,叶安心先开口,“前面似乎挺热闹。”
“嗯,走吧。”东方不败点头,转过身。
当叶安心看到这“热闹”从何而来,他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东方不败做不了上面那个,他何必触这个霉头!
秦楼楚馆,自古便有。便是明令禁止的现代,大家也对这种存在心照不宣。
叶安心对女人没兴趣,自然表现出一副爱惜羽毛的样子,不曾出入这种场合。此刻和东方不败一同来到这“热闹”所在,一眼便看到一座名为眠香馆的小院,临街的是一个两层的小楼,仿着酒楼茶馆的样子,窗棱大敞,令人站在大街便可以一览无余。
看热闹的人冲着二楼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叶安心顺着看过去,只见一个裸着身体的男子,趴在二楼窗台,身边四五个大笑着的男人,手里举着一片碎瓷,作势要放进男子体内。
“几位大爷,饶了小玉儿吧……”裸身的男子满脸大汗,皱着一张脸不住哀求着,“小玉儿不敢了,饶了小玉儿吧……”
叶安心皱眉,娈童之事,向来没有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这些人不一定好男风,只是以折磨人为乐罢了,实在无耻!
“杨总管?”东方不败看着面色不虞的叶安心,开口说道,“你可是觉得此景污秽?”
“回教主,好男风本无可厚非,只是这些人实在过分。”叶安心回答。
“哦?莲亭并不厌恶龙阳断袖?”东方不败说着,莫名的有些紧张叶安心的回答。
“回教主,在莲亭看来,那不过是爱上一个人,而那人恰好是同性而已。”叶安心说完,心思一转,“教主,此人实在可怜,属下有心相帮,请教主先行一步,属下随后就来。”
“杨总管自去,本座稍等无妨。”东方不败看那楼上四五人膀大腰圆,知道杨莲亭根本不是对手,却不承认自己的担心,只当是怕杨莲亭丢了日月神教的脸面。
叶安心点头称是,走进眠香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楼上突然进了十多个美貌女子。
东方不败耳力自然胜过旁人,只听得打头的女子娇笑着说道:“几位大爷,那硬梆梆的男人有什么好?怎么比得上姐妹们柔软温香……”
又见一个不起眼的粗衣丫头趁着那几个男人不注意,引着那个男子逃离了众人的视线。
东方不败眼带笑意,看着杨莲亭只身走出来:“教主,事情办妥了,咱们走吧。”
“杨总管做事一向稳妥。”东方不败点头道,“不过就是这些东西,看得差不多了,回去吧。”
回到黑木崖,东方不败让叶安心离开,自己回了院子,片刻之后便有丫鬟站在门外。
“教主,杨总管吩咐待教主回来后下一碗元宵给您做宵夜。”小丫头脆声说。
东方不败本已着人备水沐浴,听得此话又重新套上了外袍:“拿进来。”
小丫头应了一声,端着白瓷的小碗进门,轻轻放到桌上。
“杨总管只做了五个,说这东西吃多了易积食,若是教主喜欢,带个话给他,他明日再做。”小丫头照莫言的吩咐,将她教的话原原本本的学给东方不败听。
东方不败一愣:“这是杨莲亭亲手做的?”
“正是呢,”小丫头回答,“婆婆们都吓坏了,以为教主要罚她们呢。”
这个小丫头是莫言特别练出来放到东方不败院子里的,年纪虽然小,但看起来机灵,也不知道害怕,最适合“童言无忌”的说些话给东方不败听。
“嗯,本座知道了。”东方不败手持汤匙,舀起一个晶莹剔透的元宵,“什么馅料?”
“是豆沙馅的,杨总管说教主不喜甜腻,还特意少加了糖。”小丫头笑眯眯的答道。
“你如何知晓?”东方不败慢慢吃着碗里的元宵,询问道,“莫不是杨总管教你这么说的?”
“不是不是,杨总管和莫言姐姐说的时候被我听到的,”小丫头连忙摆手,“杨总管还说,要莫言姐姐多找些厨子回来,说教主每日进食太少,想是不喜欢婆婆们做的菜。”
东方不败莫名的心情舒畅,刚要继续,却发现碗已经空了,皱了皱眉:“嗯,下去吧,跟杨莲亭说,让他明日多做些。”
小丫头应了,转身离开去带话,东方不败又坐了一会,这才脱衣沐浴。
叶安心洗完澡,刚好听到小丫头来找莫言,听了东方不败的话,笑着赏了小丫头两盘点心。
“莫言,送上来的那个人呢?”叶安心任她为自己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随意的问道。
“安排在西厢房了,”莫言答道,来的人拿着叶安心特制的牌子,说是找莫言姑娘安顿他买下的人,倒是把莫言吓了一跳,“爷怎么……怎么买了个相公回来?”
叶安心睁眼,看着莫言红了的脸笑了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莫不是看人家长得好,动了春心了?”
“爷!”莫言狠狠擦了一把白布裹着的湿发,不高兴的说,“爷也太看不起莫言了,那种人……”
“哪种人?”叶安心冷了脸,“谁也不是自愿进那种地方的,松鹤楼里的翠红她们,受过的苦你还见得少吗?”
“莫言知错!”莫言急忙跪在地上,她还从没有见叶安心生过气,登时便吓得脸色苍白。
“起来吧,”叶安心握住她的胳膊,“我倒是忘了,对翠红她们也不见你如此,今天是怎么了?”
莫言见叶安心缓了脸色,站起来说道:“回爷的话,莫言知道翠红姐她们是不愿意的,可那人来的时候,穿得极为艳丽,倒像是,倒像是面有喜色。”
“嗯,我和教主看见他的时候,他正被欺负的狠,大概是终于离了那魔窟,高兴些也是应该的。”叶安心拍拍她的肩,“我刚才话有些重了,你别生气。”
“爷说这个做什么?”莫言红了眼圈,“是莫言多嘴了。”
“在我面前没什么,在外面说话可要小心,尤其是这种话,知道吗?”叶安心担心的是被东方不败听到,又嘱咐了几句才说道,“好了,带我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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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东方不败番外
遣走那个不知名的小丫头,东方不败坐在桌前,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瓷碗边缘。
初见童百熊时,他不过十一岁,家境贫寒,多亏童百熊多年救济。后来亲眼看着双亲被害,他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力的感觉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所以跟着童百熊入了神教之后,他拼命练武,终于手刃仇人。
太行山上,潞东七虎向他围攻,是童百熊舍命相救;初任教主,朱雀堂姓罗的不服,也是童百熊一刀杀了他,自此无人敢有异议。
对于童百熊,他是感激的,如果不是他,双亲暴尸荒野不说,自己也不能活到今日。只是童百熊不该一直以他的恩人自居,连他成功夺下教主之位后依然如故。
近一两年,童百熊在众人面前越发的不尊重,他却不能奈他如何,一如多年前的那种无力感。
他不动手,不只为了童百熊当年的恩情,更是因为他在教中位高权重。若冒然行事,神教外有五岳剑派虎视眈眈,内有动乱,倒是需要费一番工夫。
所以在注意到杨莲亭这个人之后,他心里隐约有了主意。当年任我行借他的手除掉了郝大同、丘文龙、文献褚,哪一个不是任我行的好兄弟?
他只需要用一个叛教的罪名将童百熊革出神教,留下童百熊的命,既报了他当年的恩情,也省的落得一个恩将仇报的恶名。
而这叛教一事,如果是由童百熊亲近之人查出来,那就最好不过了,所以他才将杨莲亭调至身边,以待后用。
去见杨莲亭之前,他早已派人查过,原本还纳罕,以童百熊的为人,怎会亲近一个阿谀奉承之辈?见了面之后他才了然,杨莲亭这人,恐怕前几年不过是装出一副谄媚的模样,如果不是与童百熊的意外相识,直到如今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真正对此人上了心。
藏湘园一事,他不过是借刀杀人,谅杨莲亭想不到那个隐秘的理由。
东方不败的手指紧了紧,面色不善。
听人来报,杨莲亭此人倒有些妇人之仁,左右不过是死,何必费那些功夫?又是蒙汗药,又是木炭,连血都没见,也至于回去吐一地?东方不败有些不满,到底是没练过武,胆子也忒小了点!
但他转念一想,胆子小也是好事,更便于他拿捏,却不想第二日一早,杨莲亭仿似无事发生一般,左顾而言他。
若不是真的无所谓,便是故意做出那副样子给他看。东方不败微眯了眼,杨莲亭这人心思深重,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可是,为了什么?讨好他?讨好他却又在早饭时干涉他的喜好。若是旁人,东方不败随手就可以杀了他,可是杨莲亭这人,他留着还有用。东方不败这样解释自己的“宽容”,心底却如明镜一般,他不想杀杨莲亭,至少他希望,在除去童百熊之后,身边还有一个不怕他的人。
杨莲亭是个乖觉的人,并不因他的器重而张狂。每日陪着他,寅正时分便起身,戌正方回,对教中事务也并不插手,只在他询问时提出一些看法,却通常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早年困苦,并不是挑食的人,却唯独不喜番萝卜的味道,杨莲亭便想出诸多方法,将番萝卜碾成泥状,混在白米中煮粥,或是混合其他水果榨出汁液,倒是掩盖了番萝卜本身的味道,让他也食进不少。
不管杨莲亭居心如何,这等用心对他,也只有他一人了。
想起杨莲亭小心翼翼帮自己束发的样子,东方不败脸色和缓了些,他一个大男人,倒是比那些姬妾们还要细致。
那日双亲忌日,他不知不觉便坐了一夜,直到发觉杨莲亭站在门口,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看杨莲亭一脸不认同,他奇怪的并没有发怒,甚至放任他按压额上穴位。
爹娘去世之后,他从来没在别人身旁睡熟,就算是在临幸那些女人之后。所以当他突然清醒过来睁开眼,发现自己倚在杨莲亭身上的一瞬间,他是想杀了杨莲亭的,却依然没有动手。
也许是因为杨莲亭毫无内力,所以才放松警惕?他这样想。
在杨莲亭颤抖着手臂端来茶水的时候,他借口让他休息,将他赶离身边。他要好好想想,这个杨莲亭是否真像他表现出的那样,对他忠心。
除夕那天一早,杨莲亭被童百熊叫走,回来时却阴沉着脸。他本想劝慰两句,毕竟这两人不和,于他无益,一如往常闯进来的童百熊打断了他的话。
“教主明鉴,童姑娘身份高贵,还请教主为童长老另择良婿!”杨莲亭这样说。
如果杨莲亭真的做了童百熊的女婿,怕是不会听话的大义灭亲,他当时想,也隐隐对童娇娇的轻视不喜,所以才在今日早些时候出言警告。
除夕晚宴,吴广那厮竟然献了一个舞女给自己,感受到身旁一直谨小慎微的杨莲亭的偷看,他举起酒杯遮掩了唇边的不悦。
杨莲亭开口说的是怕那个女人身份不明,目的却是想将她赶走。他看着杨莲亭跪在雪地里微微发抖的身体,怀疑过他是否知道了些什么,手指微动,他可以轻易结果眼前之人。
第三次,他放过了杨莲亭。
自从练了《葵花宝典》,他越发不愿意看见藏湘园那些女人。每次看到她们争着爬上他的床,都是在提醒着他不能人道的残缺。
吴广送来的那个女人,被他随口安排在了藏湘园。既然杨莲亭开口,他不是不可以让她安心终老,前提是她足够老实。
可惜,这个女人和那些女人一样,不,她比那些女人还要大胆!竟然敢半夜摸进他的房间!
东方不败冷笑一声,果然是嫌命太长。看着女人睁圆了双眼拼命挣扎,他收紧五指,将断了气的女人甩到墙角。
抽出帕子擦了擦手,他吩咐人将尸体从藏湘园抬出去。东方不败没有深思自己的想法,只是莫名的不欲杨莲亭知晓此事。
几日之后,杨莲亭染了风寒。他一时兴起踱步至其门前,却听到杨莲亭迷迷糊糊的说些“不想死”之类的话。
哼,杨莲亭这人,果然怕死的很。他有些不屑,江湖中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杨莲亭胆色全无,他倒是不用担心他暗藏野心。这样也好,普天之下,除了自己,谁还能保他一世平安?也许他可以相信杨莲亭,不为他表现出来的“忠心”,而是相信他足够聪明。
如此看来,今天拿黑木令试他倒是多余了。
想起杨莲亭青紫的膝盖,东方不败神色一凛,送吴广去刑堂便宜他了,就让他尝尝三尸脑神丹的厉害吧,杀鸡儆猴,倒也不算是白白浪费他一粒药。
想到这里东方不败突然愣住,怔忪着看向手中的瓷碗,似乎他对杨莲亭在意的太过了。是因为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还是因为杨莲亭的亲近讨好?还是……
东方不败想起晚上街边看到的那一幕,还有杨莲亭那句“不过是爱上一个人,而那人恰好是同性而已”……
他开始修习葵花宝典之后,对女人的厌恶与日俱增,难道是……难道是染上那龙阳之癖了?!
东方不败一时失神,手中的瓷碗瞬间化为齑粉!东方不败阴沉着脸,摸出手帕擦掉手上残留的粉末――从他习武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失误!
想这许多又有何用?!东方不败站起身,脱掉衣袍,跳进有些凉了的浴桶,眼神扫过那道丑陋的伤疤,一阵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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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东方不败的逃避
来到西厢房,莫言先一步打开门。
借着昏暗的烛光,叶安心看到身穿胭脂色长袍的男子局促的站在桌边,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他。
“莫言,你去吧,记得明日给他裁几件素色的袍衫。”叶安心吩咐道。
“……是,爷。”莫言迟疑了一下,回身走出房间。
叶安心走到男子面前,挑起他的下巴,触手滑腻。
之前离得远,叶安心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现在这张脸近在眼前,他不得不说,这是个漂亮的男人,不似杨莲亭的清瘦,也不似东方不败的英挺,若非要叶安心找一个词形容,大概是柔媚。削尖的下巴,一双丹凤眼似睁未睁,眼睑微微下垂,说不出的妩媚羞怯。叶安心不是没见过男生女相,却从没有人像眼前这人一样,能让人生出一种折磨他的欲望,想要看他哭泣,想要听他求饶。
“咳。”羞愧于心中所想,叶安心尴尬的放开手,坐到桌边,端起茶壶。
“爷,小玉儿帮您……”男子双手接过茶壶,斟一杯茶水放到叶安心手边,“爷,凉茶伤身。”
“嗯,”叶安心应一声,一口喝干润了润喉咙,方又开口道,“你叫小玉儿?姓什么?”
“回爷的话,小玉儿自小在戏班子长大,记事以来便叫小玉儿,不知本姓。”男子盯着自己脚尖,低声答道。
“这个名字脂粉气太重……”叶安心沉吟道。
“爷要是不喜欢,小玉儿愿意改。”男子急忙说。
“嗯,一时倒是想不出来,既然今天是元宵夜,你便叫元宵如何?”叶安心忍住嘴边的笑意,清楚的看到男子恭顺的脸有一瞬间垮掉。
“爷……喜欢便好……”男子低声说着。
“不喜欢为何委屈自己?”叶安心板起了脸色,“爷喜欢懂规矩的,却最恨口蜜腹剑。”
“爷,小玉儿没……”男子有些惶恐的抬头。
“你既然叫小玉儿,便拿玉字做姓吧,”叶安心打断他的话,“爷再赐你一名,唤作清闲。你在这一日,便做一日的玉清闲,只当是我养一闲人,时候到了,爷自然会去了你的贱籍,放你走。若是你坏了规矩,或是妄想爬上谁的床,到时候性命不保,怨不得旁人。”
“……清闲懂得了。”男子愣了一下,然后惶恐的点点头,看着叶安心站起身来,走到门边。
“刚才的女子叫莫言,”叶安心推开门,又回头嘱咐道,“以后你听她的安排,她的话就是爷的话。”
第二日叶安心起了个大早,打着呵欠走进东方不败院子里的厨房,先净了手,仔细挽起袖管,将洗净的玉米粒放到小磨上磨成细细的粉,加蜂蜜、开水和成馅,然后将温水慢慢倒进糯米粉,和成面团,揉成细长条,揪出六个小剂子……
将包好的元宵放进糯米粉中再滚一滚,叶安心记得这是原来打工的饭店里,白案师傅特意嘱咐过的,可以防止元宵下锅开裂。
叶安心做完这些,扭头看看门外微亮的天,长叹一口气――这样起早贪黑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拍了拍外袍上沾到的糯米粉,叶安心抬脚迈出门,向等了一段时间的婆子们吩咐了早餐的安排,然后朝东方不败门外走去。
窗户里透出摇曳的烛光,叶安心隐隐有些期待,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东方不败或许会对他有所不同?
门突然从房内打开,叶安心吃了一惊,抬头看到东方不败已经端坐在主厅上首。
“教主。”叶安心急忙上前,“属下来迟,请教主恕罪。”
“无妨,是本座早了。”东方不败随意答道,“摆饭吧。”
叶安心点头称是,却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微微皱起了眉头。
东方不败默默吃着碗里的汤圆,对叶安心夹的小菜来者不拒。
因为不解,所以不安。
“教主,这元宵可还合您的口味?”叶安心夹一筷子冬笋放到东方不败面前,“这东西吃多了易腻,属下试着改了馅料,您觉得如何?”
“尚可。”东方不败淡淡说道,“这段日子事多,杨总管不必每日过来,有事本座会派人寻你。”
叶安心一愣,筷子上的酱菜掉落到桌上,急忙回头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方巾,擦拭干净。
“是,教主。”叶安心趁着收拾桌子的时间,终是没想明白原因,只得如此答道。
转眼过了二月二,叶安心本来就不安分的心更加躁动――半个月,半个月他没再见过东方不败一面。
“莫言,教主那里可有什么风声?”叶安心烦躁的将手中的账册拍到桌上,扭头看向正在添炭的女孩。
“回爷的话,前几日白虎堂的上官堂主求见教主,不知说了什么,被教主斥责。”莫言放下手中的炭夹,走近叶安心身边,按揉着他的肩膀,“爷不要太着急,许是教主最近事忙也说不定。”
叶安心随意应一声,闭眼靠在莫言身上,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突然睁开眼,坐直身子。
“把年前得的杏花村给童长老送去,你亲自去,就说我最近忙着崖下的事。”叶安心沉吟一下又道,“看我私库里有什么女儿家的东西,一并送过去,挑贵重华丽的,不要那些精巧难得的,该怎么说你知道。”
“是,爷,我这就去。”莫言向叶安心福一福身,转身就要向门外走去。
“那个玉清闲,你看着可还是个安分的人?”叶安心趁她还没出门,开口问道。
莫言闻言,回身说:“玉清闲自打来了就一直呆在屋子里头,不常出门走动,衣服也都换成了爷要我准备的那些,想来是个老实的。”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叶安心挥挥手,看着莫言推开门走出去。
是夜,叶安心吩咐将浴桶搬进西厢房。
“爷,您来了。”玉清闲看着随后进屋的叶安心,欣喜的说道。
“嗯,最近事情多,倒是一直没来看你。”叶安心微笑着说,“在这里可还住得惯?”
“回爷的话,清闲在这里很好。”玉清闲上前,作势要将手搭在叶安心的衣襟,“清闲帮爷更衣。”
叶安心没有阻止,任他将他身上外袍脱掉。
玉清闲偷偷抬头看一眼叶安心,见他面色淡然,并不像讨厌他的触碰,又大着胆子伸手摸到他的中衣。
“爷,春寒陡峭,您穿的太过单薄了。”玉清闲低声说道,将脱下来的白色中衣仔细捋平,搭到浴桶旁的衣架上。
“今天没出门,一直待在书房,”叶安心配合着他抽出内衣袖子,“书房烧着炭呢。”
裸着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叶安心不禁打了个寒战,阻止了玉清闲伸向他裤腰的手:“把炭盆烧热些,这屋子里也太冷了。”
玉清闲应了,走向炭盆,叶安心趁机脱光,跳进浴桶里。
温热的水包裹着全身,叶安心舒服的叹了口气,看着玉清闲走到他身后:“爷,清闲帮您擦背可好?”
叶安心回头看了一眼玉清闲,向前倾倒趴在浴桶前沿,默认了他的话。
几乎在玉清闲温热的手指触碰的瞬间,叶安心后背的肌肉便紧绷了起来,似乎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那游移的方巾上。
水流顺着叶安心的脊背下滑,玉清闲的手也移到了他的腰下臀上,复又搭上他的肩膀,周而复始。
腿前的东西慢慢抬头,叶安心不想委屈自己,哗的一声从水中站起,转身面向玉清闲,那翘起直奔男人脸前。
叶安心俯身,沾水的手指抬起玉清闲下颌:“你不愿爷不会勉强。”
“请爷垂爱。”玉清闲低敛了眼睑,颤声回道,低下头将那坚/挺含在嘴中。
叶安心吃了一惊,湿热的感觉几乎让他在瞬间释放,这是他成为杨莲亭后第一次不用自己解决欲望。
玉清闲时而舔舐,时而吸吮,叶安心终于忍不住将手指插/进他的发中,按住他的后脑,掌控了主动。
“嗯――”随着几次快速抽/插,叶安心闷哼一声,发泄在玉清闲嘴中,随后重新坐回水里,大口喘息。
玉清闲神色迷离,艳红的嘴唇有些肿胀,一些残留的白浊溢出了嘴角。
平息了心跳的叶安心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将他的唇角擦净,扶着桶沿站起身,抽过旁边挂着的浴巾跨出来。
玉清闲红着脸,急忙接过浴巾擦拭着叶安心身上的水珠。
随意披上一件外袍,叶安心走到床边躺好,盖上锦被。
“你去洗洗吧。”叶安心说道,“一会过来躺下。”
玉清闲点头称是,不一会便从外间传来水声。在叶安心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感觉到床铺的振动,身侧有人躺倒。
“睡吧。”叶安心嘟囔一声,转身背对着玉清闲,顷刻便进入梦乡。
玉清闲在听到他均匀缓慢的呼吸后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用力抓了一下掌下的被单,看着叶安心不算宽厚的后背,慢慢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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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吴广之死
叶安心连续半个月都睡在玉清闲房中,渐渐黑木崖上流言四起。
“爷,上官云昨日又求见教主。”莫言端一杯茶放到叶安心手边。
“吴广还关在刑堂地牢?”叶安心沉吟一阵问道。
“刑堂那边的人自吴广被押去就没再见过他,想来应该还在。”莫言一板一眼的回答。
“嗯,我今日过去一趟。”叶安心吩咐,看着莫言的面无表情,微皱起眉头,“怎么了?”
“没……”莫言咬着下唇,摇摇头,“回爷的话,莫言无事。”
“可是最近听到了些不好的话?”叶安心略一思索,“有多难听?”
“爷,您知道……”莫言眼眶含泪,“那您还……”
“行了,”叶安心不悦的说,“不过是下人们长日无事闲聊罢了,若真有说的不中听的,打发走就是了,也至于你这样!”
“……是,爷。”莫言愣了好一会,才低头将泪水憋回去,又换上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叶安心有些于心不忍,皱了皱眉头,还是没将安慰的话说出口。
“南边运过来的时鲜果蔬到了,除了给教主预备下的,其他的给各堂主送去。”叶安心起身走向门外。
“是,爷。”身后传来莫言低声的应答。
叶安心平日很少来刑堂,这里空旷的院子,总令他想起那七个在沉睡中死去的女人,那七双又恨又怨的眼睛。
叶安心无端打了个寒颤,向迎面走来的刑堂堂主楚洪抱了个拳:“楚堂主,杨某叨扰。”
“您客气,”楚洪不冷不淡的回礼,“不知杨总管前来……”
“只是突然想起一个人,顺便来探望他。”叶安心不在意楚洪的态度,“吴广吴香主近来可好?”
“进了楚某这,能留口气就算不错了。”楚洪随意的回答,“地牢阴湿,杨总管身子弱,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楚堂主说笑了,”叶安心唇角依旧翘起,“烦请楚堂主带路。”
楚洪意味不明的嗤笑,说了一声“请”。
跟在楚洪身后,叶安心仔细看着脚下凹凸不平的斜坡,不知向地下走了多深,才终于见底,如此已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长长的甬道通往黑暗,只有甬道两旁的石壁上嵌着一排燃烧着的火把,微微照亮了脚下的路。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走在前面的楚洪终于停在了一扇紧锁的栅栏门前,掏出腰上挂着的钥匙,“咔哒”一声打开门上的铁索。
铁索“哗啦啦”掉在地上的声音在甬道内反复回响,叶安心跟着楚洪跨进门,拐了几个弯,路过十多个空着的牢房,终于走到关着吴广的牢房前。
腐烂骚臭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叶安心不得不在楚洪嘲讽的眼神下,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掩盖了口鼻。
“楚堂主是用刑的高手。”叶安心的声音在丝帕的阻挡下显得闷闷的,“烦请楚堂主稍待片刻。”说完从楚洪手中接过火把,小心地踱着步,慢慢照亮牢内。
饶是已有心理准备,叶安心还是瞪圆了双眼,左手用力按住嘴巴,努力抑制胃里的翻腾。
吴广的样子几近疯魔,披散着油污的头发,急切的吞咽着墙角自己的秽物!
叶安心猛的转过身,勉强维持着嘴角的弧度,将火把还给楚洪:“教主只吩咐将他关着,不知他为何变成此番模样?”
“杨总管竟然不知?”楚洪的语气依旧讽刺,“任谁吃了即刻发作的三尸脑神丹,大抵都会变成这样。”
“三……三尸脑神丹?!”叶安心倒抽一口冷气,“吴广一个小小的香主,怎么会……”
“不过是他咎由自取,谁叫他得罪了杨总管您呢?”楚洪脸上做出一副谄媚的样子,笑容却在火把的照耀下十分狰狞。
叶安心愣住,扭身回头又看了一眼蜷缩在墙角的吴广,握紧了拳头,直到指甲深陷掌心。
“楚堂主可知教主将黑木令赐给了杨某?”叶安心淡淡开口。
“神教中可还有一人未知?”楚洪反问道。
“既如此,黑木令到犹如教主亲临。”叶安心伸臂指向牢内,“白虎堂前香主吴广以下犯上,即刻处死!”
楚洪吃惊的抬头,第一次正眼看向眼前的杨莲亭,郑重的抱拳答一声:“属下遵命!”
叶安心没有留在原地看楚洪动手,快步走向来时路,直到重回地面,未发一言。
“楚堂主,”叶安心左脚跨出门,又转过身,“此事杨某自会禀报教主,不劳楚堂主费心。”
“杨总管自便。”楚洪点点头,“走好,不送。”
浑浑噩噩的回到书房,叶安心呆坐在椅子上,连玉清闲靠近都没有感觉。
“爷?”玉清闲轻手轻脚的将手中的小瓷碟放到一边,轻声叫道。
叶安心猛的回神:“嗯?哦,你怎么来了?”
“您早饭用的少,我做了些栗子糕给您送来。”玉清闲回答,“您脸色不太好,可是生病了吗?”
“没。”叶安心不耐烦的摆摆手,“你没事不要出门,这些事不用你做。”
半天不见玉清闲回答,叶安心诧异的抬头,只见玉清闲一副受伤的表情,泫然欲泣。
一阵烦躁突上心头,叶安心禁皱起眉头:“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爷,清闲错了……”玉清闲说完便要跪倒。
叶安心突地站起身,绕过书桌抓住玉清闲的胳膊。
“我以为你是聪明人。”叶安心低声说道,“早在你来的第一晚我就说过,安分守己,时候到了自然会放你走。”
“爷,清闲不想走……”叶安心手劲颇大,玉清闲疼的扭曲了表情,却还是仰头直视着叶安心的脸,“求爷让清闲留下……”
叶安心愣了一愣,放开对他的钳制,叹了口气:“玉清闲,元宵节我不过是怜你,所以救你。你是很好的床伴,但我不能留你在身边。”
“床伴?”玉清闲呆呆的重复,“清闲以为……”
“以为什么?”叶安心打断他的话,“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交易罢了。”
叶安心背过身:“你回去吧。”
听到关门的声音,叶安心无力的靠在书桌上,撑住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要招惹这些人?叶安心抬手,看着掌心的伤痕,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如果当初一走了之,该有多好……
狠狠叹一口气,叶安心换了一身衣服,整理好表情,来到东方不败的书房前。
“参见教主。”叶安心单膝跪地。
“起来吧,”东方不败的声音不辨喜怒,“何事?”
“回教主,属下今日去刑堂探望吴广,岂料他几近疯魔,楚堂主为救属下,已将他击毙于掌下。”叶安心依旧跪着,“属下擅作主张,请教主责罚。”
“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东方不败随意的说,“你起来吧。”
叶安心这才立直身子,抬头看向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不畏寒暑,常年一件单薄的袍衫,如此看来倒和一个月前毫无差别。可是叶安心已去了大敞和皮子夹衫,本就清瘦的身体更显单薄。
东方不败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又想起近日关于此人的流言,语气中不自觉带了酸意:“一月不见,杨总管可好?”
“谢教主体恤。”叶安心唇边一抹苦笑,“只是不太习惯。”
“哦?”东方不败挑眉,“本座听说杨总管近日可谓春风得意啊。”
“许是突然闲下来的缘故。”叶安心微微红了脸,“是属下孟浪了,教主莫要取笑属下。”
“可是元宵夜楼上那人?”东方不败不依不饶的问道,“莲亭竟是怜香惜玉之人。”
“露水情缘罢了。”叶安心不愿多谈,“教主,年初神教产业都收了上来,属下想亲自下崖巡视一番,还请教主恩准。”
东方不败本能的想要拒绝,话到嘴边却变了样子:“杨总管自去无妨。”
叶安心规矩的行礼离开,不知道身后的东方不败看着他轻轻掩上的门,许久都没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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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下崖
辞了东方不败的叶安心急忙吩咐莫言和玉清闲收拾行囊,却忽然听得有人来报,教主有召。
叶安心慌乱起来,他刚从东方不败那回来,现在又要见他,难道是猜透了他的想法?
嘱咐两人继续,叶安心急匆匆来到东方不败书房,未进门便听得童百熊嚷嚷着:“……东方兄弟,老头子也是为女儿报仇,你可得……”
叶安心放下心来,推门而入:“参见教主,童长老。”
“杨老弟,你来得正好!”童百熊一把将叶安心拉起,“你说说看,汤镇雄那个王/八/蛋在老头子给丫头疗伤的时候趁人之危,害的丫头病重,这个仇怎么能不报?!”
“童大哥,你可把老弟给说糊涂了,”叶安心看了一眼东方不败,安抚着说道,“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教主在呢,教主圣明,必不会叫咱们自己兄弟吃亏不是?”
东方不败兀自不言,只童百熊在房内绕来绕去,一会骂汤镇雄,一会骂五岳剑派,一会连少林和武当都骂上了。叶安心觑着东方不败似有不耐,少不得站起身来拉童百熊坐下。
“童大哥,不过是一个还俗的和尚罢了,”叶安心给他倒杯茶,“说来说去,咱们还占着理呢!”
“狗屁!”童百熊一拍桌面,几乎将茶杯震碎,“占个屁理!那帮狗/日的……”
“童长老已有对策?”东方不败不悦的打断他的话。
“这……”童百熊涨红了脸,“东方兄弟……”
“杨总管说的不错,不过是个还俗的和尚,扯着少林的大旗混了个晋中神拳的名号,”东方不败阴沉着脸,“让老头子平白担个恶名倒不算什么,却是失了本座的面子!”
短暂的静默之后,叶安心开口:“教主,属下本就打算下崖,不如将此事交给属下。”
“哦?”东方不败挑眉,走近叶安心。
“愿为教主分忧!”叶安心单膝跪地拱手抱拳道。
“那你便即刻下崖去吧!”东方不败伸手,托住叶安心右肘,“童长老同去,杨总管武功不济,还需要你多照拂。”
叶安心几乎没听见童百熊的回答,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东方不败透过自己衣袖的微凉体温上。
虽然打定了主意,可是想到以后再见不到此人,心下还是一种说不出原因的不舍……
明弘治四年二月,江湖上渐渐传出风声,汤镇雄无耻逼/奸少女,被老头子打断了“好事”,心怀不满,趁老头子为女儿小怡割血疗伤之时,痛下杀手,却技不如人,死在老头子手里。而小怡姑娘惊吓过度,竟险些丧命……
名门正派自然不信,叶安心却将“人证物证”集全,那“被辱少女”更是梨花带雨的告上了衙门,将事情搞得人尽皆知。此番事后,神教众人自不必说,竟连一些中立许久的小门小派也偏向老头子,暗称其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
叶安心深知古代媒体不发达,信息传播靠的不是人口相传便是官府檄文,老百姓多不识字,有空去喝一壶茶,听说书先生讲些时事、演义,便是最主要的娱乐方式了。即使在“舆论绑架司法”多受诟病的现代,叶安心做起这些事来也算是驾轻就熟,更何况是这样闭塞的古代呢。
东方不败放下手中的信笺,唇角也不禁微微上翘,平日里只道杨莲亭善经营,竟不知他还有这样巧舌如簧的本事。算起来,这封信还是一月前收到的,不知那人现在到了何处了,好在有童百熊跟着,大抵是出不了什么意外的……
东方不败只怔怔的想着,突然惊觉有人靠近,听了下气息,心脏不受控制的急跳起来。
“东方兄弟!”童百熊还未跨进门便叫嚷起来。
本立在窗前的东方不败,在童百熊进门的一瞬间端坐于上首:“童大哥。”
“杨老弟本事可不小啊!”童百熊爽快的笑着,“你没看见那群老秃驴,哈哈哈……”
“如此说来本座要好好嘉奖一下杨总管了。”东方不败脸色未变,只是错开了童百熊的眼睛,“他人何在?”
“酒馆客栈的,老夫可听不懂!”童百熊不在意的答道,“那小子让老夫先归,说是什么俗务未了,乱七八糟文绉绉的话……”
东方不败愣了一下,脸色阴沉下来,右手握了握拳,拿起架在砚台上的毛笔:“既如此,童长老先去歇息吧,本座事忙。”
童百熊被东方不败冷眼一瞧,吞咽了几下,将还想说的话憋了回去,只说了一句“那老夫告退”,便转身离开。
“啪!”随着房门被关上,东方不败手中的毛笔突然断成两截。
远在千里之外的叶安心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旁边站着的玉清闲急忙倒了杯热茶递到他手边:“爷,咱进屋去吧,莫言姑娘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呢。”
“再等等看。”叶安心轻轻吹了下水上飘着的茶梗。
此时距离三人和童百熊告别已过月余,叶安心前往福州见过林震南一家后又取道东行,暂住在一座小渔村中。
“清闲,你为何不走?”叶安心微微侧头问道,“在福州有林大哥照拂,总好过跟着我东奔西走,风餐露宿。”
“爷,我愿意跟着您。”玉清闲轻轻说道,“只要爷不嫌弃,清闲愿意一……直跟着您……”
“我带你和莫言离开黑木崖,只是不想你们因为我受责难。”叶安心将手肘立于桌上撑着头,“连我都不知道该去哪,该靠什么生活,你们硬要跟着我做什么呢?”
“大概……大概是因为我们信您吧。”玉清闲不确定的回答。
“信我?”叶安心嗤笑一声,“罢了,愿意跟着便跟着吧。”
两人不再作声,直到天色慢慢昏暗下来,莫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爷,我回来了。”莫言行至两人面前,行了个礼道,“照您的吩咐,给咱们的都人去了信。”
“那就好,”叶安心点点头,“你跟我进屋来,清闲先回自己房间去吧。”
示意莫言坐定,叶安心沉吟一阵开口:“你在黑木崖也呆了些时日了,该知道我这一走,如果被抓住是什么后果。”
莫言白了脸色:“爷……那您为何……”
“我平日不愿你多见血腥,但想必你听说的也不少,”叶安心叹口气,“只是亲见总比道听途说来的真切。”
“我原不过为了自保,却不知道自保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叶安心闭上眼睛,阻止自己想起刑堂那个空旷的院子。
“爷,不管您是怎么打算的,莫言都愿意一辈子跟着您!”
叶安心睁开眼,仿佛又看到当初那个拦他马的少女,看起来柔柔弱弱,眼神却没有丝毫退缩。一样的话,在玉清闲说来更多的是依赖,从她口中说出便是决心!
“不会后悔?”叶安心轻声问道。
“我还记得和您初识,您就给过我机会了,”莫言微微笑着,“我的选择和三年前一样。”
“既如此,”叶安心推开后窗,眺望着不远处繁忙的码头,长舒一口气,“世上再没有杨莲亭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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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千知老人
福州东南沿海的小渔村,如几百年来的每一天一样,在码头汉子整齐嘹亮的号子声中醒过来。
“老六,昨怎么那么早就走啦?等不及要抱水查某啊!”赤膊的男人冲不远处喊着,引来周围一阵哄笑。
“干你母啊!鬼佬三!”被笑的男人直了直晒得油亮的脊背,回敬道,“黄哑巴的酒你哪次喝完不睡死?!”
“干我母?!塞您母咧!”鬼佬三啐一口唾沫,“你们哪个不是喝完就睡?!”
“恭虾米!有种今晚别去!”另一个男人将背上的大麻袋狠狠摔在地上,“要不是近两年总有人花钱找什么千知老人,你们能买得起哑巴的酒?!”
几人又对骂了几句,渐渐不再开口,码头上又响起了一阵阵喊号子的声音。
离码头不远处便是这帮汉子居住的渔村,村东头一间不起眼的木屋,屋外门上高挂写着“酒”字的招子,屋内几张老旧的桌椅,墙角堆叠着一排坛子,个个贴着红纸。
日近正午,酒馆里几个背刀挎剑的男人坐在靠门的位置,随意的聊着天。
“你们听说了吗?”背刀的男人神神秘秘的低声说,“千知老人帮断刀门找到杀他们帮主的仇人了。”
“嗐,这都多少日子前的事了!”另一个男人不屑的开口,“看来断刀门这些年也攒下不少银两,竟然能请的动千知老人。”
“是啊,找个人就要白银千两!”旁边看起来年纪较轻的男人说道,“这断刀门还真舍得!”
“你懂什么!”之前说话的男人在他后脑巴一掌,“要是没有千知老人,断刀门查到死也想不到仇人竟在嵩山派啊!”
“千知老人不负其名啊,五岳盟主的地盘也查得到。”第一个说话的男人钦佩的说,“要是我有白银千两,定也要去鬼岛一趟。”
“你以为鬼岛是那么好去的啊?”一直闷头喝酒的男人出声道,“江湖上那么多人想花钱买消息,你听说过一人去过鬼岛吗?不是死在海里就是压根连鬼岛的鬼影都没看到。”
“那断刀门是怎么请的动千知老人的?”被打得男人好奇的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背刀的男人得意的说,“要想找千知老人,只能拿白银千两到这的码头上,把钱一点点赏给码头上所有的扛包汉子,再把要求的事告诉他们,人口相传,便会传到鬼岛派出来采买的人的耳朵里。”
“这样啊,岂不是没人知道千知老人长什么样子?”年轻男人害怕的问,“也没人知道鬼岛在哪里,这千知老人该不会是……鬼吧?”
“屁咧!”男人骂道,“你见过鬼要银子啊!要真是鬼,烧纸钱不就好了?!”
年轻男子吐吐舌头:“也对哈!”
“虽然没人去过鬼岛,不过据说鬼岛四面守卫森严,千知老人独居在岛内的山顶上,”喝酒的男人开口,“有人说他是桃花岛的传人,有人说他是世外高人,也有人猜他其实是刚出徒的年轻人,不过确实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几个人又说了些江湖上关于千知老人的传言,便转向了其他话题,在几人不注意的时候,坐在另一边的一个男人,扔下了一袋用纸包着的碎银,挑起脚边放着的担子,走出门口。
柜台里本来打着瞌睡的老头这时走出来,将碎银包在怀里,收拾起了桌上的酒碗。
“嘿,哑巴,再来四碗酒!”坐在门口的几人冲老头比划着,看老头点头才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几个男人走了,又有几个人来,直到天黑下来,小酒馆才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码头上扛包的汉子收了工,相约着来到这里,谈论着一天的见闻,互相打趣笑骂,花了不少银子喝的大醉,才被各自的婆娘拉回家。
哑巴黄老头不紧不慢的将桌子擦干净,将门板关好,吹熄了所有的蜡烛,融入屋外的黑暗。
走过每日必经的小巷,黄老头回到家中,仔细锁好门后才穿过院子,敲响了后院的门环,将白天收到的那包碎银放在门口,转身进到自己房间。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院的门轻轻打开。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一身青黛襦裙,外罩上好的苏绣纱衣,略施粉黛的沉静面容,在低头看到门口的东西后,微微一笑,弯腰拾起。
“叶大哥,”女子把碎银拿出来,将包银子的纸抚平,递给桌后面的男人,“是福州那边的消息。”
男人从书卷中抬起头来,正是离开黑木崖三年的叶安心。
“木高峰?”叶安心接过在旁人看来鬼画符一般的纸,读着上面的拼音,大惊道,“他去福州做什么?!明明时间还不到啊!”
改回自己名字的莫杏儿知道叶安心不是在发问,于是并不作声。
“这个驼子可不是好人,”叶安心自言自语道,“有份害林大哥林大嫂……”
“大哥,那漠北双雄不是还欠着咱们一个人情吗?”莫杏儿开口说道,“既然这个木高峰会害林镖头,不如就让漠北双雄去对付他?”
“这驼子武功可是不低,”叶安心摇摇头,“那两人怎么说也是日月神教的人,要是被发现了行踪可是大大不妙。”
“大哥,都三年了,依我看咱们大可不必再窝在这里。”莫杏儿劝道,“就算当初他们也不过找了几个月而已,连千知老人都说咱们死了啊,他们还能不信千知老人的话吗?”
“怎么,可是呆烦了?”叶安心笑道,“若是实在无聊可以去找玉清闲啊。”
“大哥说的什么话!妓院有什么好玩的?”莫杏儿佯装生气,“我每天莳花弄草,不知有多开心呢,只是为你不平嘛!”
“为我?”叶安心不解的问。
“是啊,”莫杏儿用力点头,“你花了多少心血才让千知老人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却还是只能隐姓埋名的屈居一隅,太不公平了!”
“傻丫头,要是他们知道千知老人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谁还会找他买消息?”叶安心无奈失笑,“保持神秘感!不是跟你说了很多次了吗?”
“那也用不着这样足不出户吧……”莫杏儿不服气的低语。
“好了,你去信给平之,让他去洛阳小住几日。”叶安心沉吟道,“再把木高峰在福州的消息散出去,我不信没人找他寻仇。”
“是,大哥。”莫杏儿点头应下,看着叶安心依旧紧锁的眉头,没再试图劝他休息,轻轻带上了房门。
叶安心摩挲着写满拼音的宣纸,脑中回想着莫杏儿的话。
现在出去真的可以吗?叶安心在心里问自己。
出来的第一年过的甚是辛苦,带着杏儿和清闲两人,提心吊胆的隐藏行迹,还要伺机发展势力。好在当时救下的孩子如今都能独当一面,不止为几人送银子度日,还能够像他当时一样,收留孤儿抚养。
前几年黄河水患,很多无家可归的人也被他们收留,资助他们做些小买卖,渐渐的,这些走街串巷挑担卖货的人,便成了叶安心的眼睛和耳朵。
这两年接触名门正派渐多,便听说了许多日月神教的事情,什么江西于拳师一家二十三口被擒,钉死在大树之上;济南府龙凤刀掌门人赵登魁娶儿媳妇,魔教割下新婚夫妇的首级做贺礼;汉阳郝景田做七十大寿,寿堂下被魔教埋了炸药,炸死炸伤无数……
这些事传到叶安心耳朵里,他便叫人去查,却发现都是任我行做教主时发生的事,顿觉当年吴广惨状也变得可以忍受。最起码东方不败治下严谨,这种泯灭人伦的屠杀再没有发生过,而吴广之事,也有他的一份责任,只怪他当时低估了东方不败对他的维护。
三年来,叶安心没有再听说东方不败的消息,这个江湖人称“天下武功第一”的人,对于他来说,渐渐模糊了当年日日相对的模样,变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传奇。
没有他在,会不会还有什么张莲亭,李莲亭?叶安心有时会这样想,若是东方不败爱上另一个弄权奸佞之人,会不会变成书中那个样子?一想到那样骄傲的人,在别人身下婉转承欢,这样的画面莫名的让他难以忍受。
不愿放任自己深思,叶安心叹一口气,若是今日再相见,只怕自己登时性命不保。好在黑木崖远在河北,便这样老死不相往来,死生不复相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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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在下叶安
东方不败设想过无数次再见到那人的场景。或是骄阳明媚的夏日,那人一身单薄袍衫,如往常一样规矩的说一句“参见教主”;或是寒风凛冽的冬夜,那人单膝跪在雪地瑟瑟发抖,却依然沉着嗓音道一声“属下来迟”……
印象里的那人一直都是沉着冷静的样子,在他面前从未失态狼狈过,有时甚至让他想要撕破他伪装的完美无缺的面具,想要看透他真实的情绪。
除了重病的那次。
犹记得他听到那人挣扎着说出一声声“不想死”,心中是不屑至极的,现在想来却是揪心的难受,让他顷刻间将手中的宣纸化为粉末。
什么叫“所寻之人已不在人世”?!不过是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门小派,也敢妄称千知?!
东方不败眉头紧锁,将等候在门外的十长老叫进来:“去查!给本座查这个千知老人是什么来头,是如何知道杨莲亭的消息的!”
看着十长老领命离去,东方不败心中烦恨却丝毫未减,踱步至杨莲亭房间,见他整齐的床铺和衣柜,一时怔忪,再一次枯坐半日。
两年前元宵节心中隐约的龌龊心思,让他选择将杨莲亭调离身边,早知如此,就算被那人察觉,他也定要和他绑在一起!
东方不败闭上眼睛,想要勉强压制心中那股想杀人的冲动,却毫无例外的,那人的脸又浮现在脑海中。
他放弃了以往的朝夕相对,现在连再见一面都是奢望,是在惩罚他的不珍惜吗?
东方不败原以为凭日月神教的本事,找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却不成想,一年过去,不止杨莲亭依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那个所谓的“千知老人”也摸不着行踪,如何不让他肝火大动!
“废物!废物!”东方不败将手中的信札摔到鲍大楚的头上,“三年时间,让你们找个人都找不到!”
“教主息怒!”鲍大楚嗓音浑厚,并不因东方不败的盛怒而颤抖,“杨总管从未在江湖上行走,是以无法摸到他的行踪,千知老人所在的鬼岛远在海外,属下等多次派船出寻未果,有负教主所托,愿受教主责罚。”
“办事不力,自己去刑堂领罚吧!”东方不败冷哼一声,挥手将人赶出门外。
“教主,杨总管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短暂的寂静过后,一直在一旁侍候的少女轻声开口,“鲍长老说杨总管从未在江湖上行走,所以江湖上认得杨总管的人肯定不多,五岳派那帮人定不会同杨总管为难的不是?”
东方不败平复了躁动的气息,抬头看一眼这个当初给他送元宵的小丫头,脸色总算和缓了些:“他们也要有这个胆量!”
“正是呢,”小姑娘轻笑着说,“巧儿记得杨总管对我们这些下人都是那么亲切客气,定也不会在外结仇。既没人因为杨总管是咱神教的人对他不利,也不会是杨总管在外与人有什么冲撞,所以杨总管是被什么事情牵绊住了一时脱不开身吧,也许过几日杨总管就会回来也说不定啊。”
东方不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让巧儿退下后轻轻叹一口气:“但愿如此。”
叶安心是被一阵剧痛惊醒的,猛的睁开眼却看到陌生的牙色帐顶,一时愣住,很快又因腿上传来的痛楚回过了神。
这是哪儿?叶安心挣扎着坐起身来,打量着四周。
虽然是一间普通的房间,但墙上的字画和桌上的青瓷瓶清楚的告诉他,这不是客栈,倒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客房。
掀开身上盖着的薄被,稍大的动作牵扯到了右腿的伤处,惹得叶安心不住的抽气。
两个月前,木高峰来到福州,叶安心实在好奇得紧,也放心不下,终于忍不住只身一人,扮作书生模样,进了福州城内最大的欢场――玉香院。
叶安心记得与玉清闲缠绵,记得房间外响起的喧闹,记得突然闯进他们房间的黑衣人,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又是怎么到了这个地方,这些对于他来说是迫切需要知道的答案。
“有人吗?”叶安心试着出声。
房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从桌上倒一杯水送到叶安心面前。
“公子您醒啦!”女孩高兴的说。
“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哪?”叶安心仰头喝干,声音总算没那么沙哑。
“这是寻乌秦府,奴婢唤作夏香。”女孩接过叶安心手中的空杯,脆声答道。
“寻乌?”叶安心疑惑的皱眉,“这离福州有多远?”
“离着福州?有好几日的路程呢。”夏香回答,“出了福建进江西,快马两日才能到。”
“江西?”叶安心惊讶出声,“谁把我带到这里的?”
“自然是我们老爷啦,”夏香说道,“您都昏睡三日了,老爷请了好些大夫呢。”
叶安心心中不安,面上却不胜感激:“不知你家老爷名讳是?叶某想要当面致谢。”
“我家爷姓秦,名讳上伟下邦。”
夏香的话在叶安心脑中轰得炸开,秦伟邦?江西任青旗旗主?他是日月神教的人!
叶安心一时骇得手脚冰凉,夏香见他不再言语,默默退出房间。
逃了三年,终于还是躲不过吗?
叶安心惊惶不定,脑中想着可能受到的刑罚,煞白了一张脸。
房间门再一次被推开,叶安心吓了一跳,又牵动了右腿,忍不住□一声。
“夏香,还不快将药端过去!”威严的声音响起,叶安心忍痛抬头,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老人从门口大步走近。
“这药活血镇痛,小兄弟快快喝下吧!”老人关切的说道。
“多谢……秦老爷……”叶安心接过药碗,“在下叶安,不知如何到了此处,还望秦老爷为叶某解惑。”
“你姓叶?!”秦伟邦诧异的问道,“小兄弟莫要诓老头子。”
“秦老爷可是认错人了?”叶安心一脸疑惑不解,“在下一直都姓叶啊。”
“呃,叶兄弟,快趁热喝药吧,你这腿可伤的不轻。”秦伟邦并不回答,只催促着夏香服侍叶安心喝药。
“对了,秦老爷,叶某这伤是怎么回事?”叶安心端着药碗仍旧没有喝下去。
“哦,那日玉香院有江湖人士寻仇,无端牵连了叶兄弟从二楼摔下。”秦伟邦说道,“老夫见小兄弟酷似一位旧友,因此将你救下。”
叶安心暗骂倒霉,江湖寻仇?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福州城内有几个江湖人?结仇最多的就属木高峰了,而送消息给他仇人的人,不正是自己吗?!
几乎懊恼的呕出血来,叶安心还是不得不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感激万分的向秦伟邦致谢。
“举手之劳罢了,”秦伟邦不在意的摆手,“小兄弟喝了药好好休息,早日养好伤才是正事。”
见秦伟邦似乎没有恶意,叶安心终于下定决心,将手中的药一饮而尽。
那黑糊糊的药汁似乎还有安神的功效,叶安心慢慢忘记了腿伤,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过来,房间内已是一片黑暗,敏感的感觉到床边有人,叶安心紧张的绷紧全身肌肉。
“嘶!”叶安心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索性拖着伤腿缩向床内,大叫出声,“谁在那!”
“别动!”
叶安心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不敢置信的愣住,直到那人随手一弹,点亮屋内的蜡烛。
“阁下何人?”叶安心心虚的错开东方不败的眼睛,但那惊鸿一瞥,已然将时常想起的那张脸同眼前这人重叠。
他瘦了。叶安心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竟然还有闲情关心别人,先顾好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吧!
“本……在下复姓东方。”东方不败盯着叶安心的脸,要不是失血过多显得过分苍白,眼前这人倒是比三年前壮实了不少,不复当年单薄的模样。
叶安心吃惊的睁圆了眼睛:“东……东方公子为何深夜守在叶某床前?”
“叶公子与一位旧人太过相像,在下一时失态还望见谅。”东方不败收起平日霸气模样,倒还真像翩翩佳公子一般。
“无妨……”叶安心紧张的吞咽,“东方公子可以……可以离开了吗?”
“在下旧友已失踪三年,所以一见叶公子便觉亲切的很。”东方不败微笑着,“在下似乎虚长你几岁,不如你称我东方兄,我称你安弟可好?”
“叶某与阁下初见,这样似乎不妥吧。”叶安心强令双手抓紧床单,不去安抚急跳的心脏。
“有道是四海之内皆兄弟,莫不是安弟瞧不上在下?”东方不败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叶安心几乎无法呼吸,房间内死一般静寂,只有烛芯跳动的噼啪声。
“叶某见东方公子气质不凡,只觉高攀不上。”叶安心声线发抖,在东方不败的沉默中丢盔弃甲,“承蒙东方兄不弃。”
“如此甚好。”东方不败这才满意的翘起唇角,“那我便不打扰安弟休息了。”说完从床边起身,走至门前,回头深深望一眼叶安心,挥手熄灭蜡烛,房间又回复一片黑暗。
听到关门的声音,叶安心虚脱一般靠在床柱上,大口喘息。
东方不败是真的没有识破?叶安心脑中混乱,自是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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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叶安心摸不透东方不败的想法。
起初他以为东方不败就像那胜券在握的猛兽,在撕碎猎物的身体前,找点乐子而已。可随着时间推移,东方不败越来越不像他认识的那位魔教教主了。
曾经叶安心侍候东方不败成了习惯,现在躺在床上动不了,竟然能劳动东方不败端茶送水,实在惊悚的很。
有时候叶安心会想,在东方不败当上教主之前,他过的日子是怎样的?他那样高傲的人,会不会像他讨好东方不败一样的讨好任我行?
本以为这样的画面是无法想象的,可是这些日子看着东方不败“鞍前马后”,叶安心觉得现在无论再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让他觉得诡异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叶安心在秦府躺了一个多月,东方不败竟也一直没有回黑木崖。
这日阳光明媚,叶安心在夏香的搀扶下在小院中活动几乎僵硬了的全身肌肉,东方不败在一旁静静喝着茶,倒让叶安心诧异他也有这样温和的一面。
“叶公子,您慢点……”夏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叶安心甩开拐杖,不禁出声说道。
“无碍。”叶安心慢慢将身体重心转移到右腿上,向前挪动了一小步。
东方不败在夏香出声之时便抬起头来,看着叶安心有些笨拙的动作,心下莞尔,此人一直沉稳镇静,这样狼狈的样子倒是新鲜的很。
走了不过五米,叶安心额上已经沁出了汗珠,夏香见状急忙走上前去,掏出丝帕。
“我自己来。”叶安心接过帕子,随便抹了一把,“不用扶着了,去给东方兄续杯茶水。”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叶安心从惶恐不安中镇静下来。既然东方不败愿意玩角色扮演的游戏,他乐意奉陪。
“东方兄好闲情啊。”叶安心挪步到东方不败身侧,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大口喘息平复着心跳。
“安弟辛苦了,”东方不败将桌上的茶杯斟满,轻轻推到叶安心面前,“受伤恢复急不得。”
“多谢。”叶安心冲东方不败笑笑,“只是我一月有余未归家,担心家人罢了。”
“安弟家中还有何人?不如我遣人替安弟送封信?”东方不败唇角翘着,眼中却一丝温度也无。
“不……不必,多谢东方兄关心。”叶安心暗骂自己的不小心,东方不败见过杏儿多次,与玉清闲也有一面之缘,这信不管送到谁手里都是要穿帮的,现在只希望他二人不要轻举妄动,“小弟家中还有一位未出阁的妹妹,害羞的很,怕见生人。”
“妹妹?”东方不败挑起一边眉毛,冷眼看着叶安心微变的脸色,按下话题不再深究。
是夜,叶安心将夏香赶出门,自己拧着帕子擦拭着身子。腿上的伤口沾不了水,实在是不方便的很。
“噗!”不知是什么响动,桌上的蜡烛突然熄灭,紧接着便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谁!”叶安心慌忙之中想要站起身来,却一时摸不到立在一旁的拐杖,整个人向前方扑倒!
一双微凉的手及时从后面拉住叶安心的肘弯,阻止他狼狈摔倒的同时,也使他裸/露的后背靠上另一人的胸膛。叶安心几乎在被触碰的瞬间寒毛耸起,浑身战栗。
“是谁?!”叶安心挣扎着,身后之人却牢牢将他扣在胸前,以这样的姿势被抱在别人怀里,叶安心几乎恼羞成怒,“不知阁下何人,还望自重!”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身后之人用力握住叶安心的手臂,咬牙切齿的在叶安心耳边说。
“……”叶安心一时愣住,“东方兄?”
“你好大的胆子,”东方不败胸前熨帖着叶安心的体温,本该冷人毛骨悚然的话却带了一丝温柔,“杨莲亭!”
“东方兄在说什么,小弟不明白!”叶安心将全身重量放在左腿上,猛的转身,站稳后一把将东方不败推开,“东方兄似乎很爱夜探他人房……”
叶安心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身处黑暗,其他感官异常敏感,更何况东方不败并没有手下留情,颈上不断收紧的手指提醒了他,眼前这人是怎样的心狠手辣!
“杨总管莫不是以为可以瞒一辈子?”东方不败轻声在叶安心耳边说着,惹得叶安心又是一阵发抖。
“你干什么?!”叶安心把心一横,在东方不败掌下艰难出声,“叶某自问没有得罪过你!”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东方不败松开了右手,点亮桌上的蜡烛,“习武之人对别人的气息甚是敏感,就算你改了容貌,本座也认得出你,更何况你还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咳、咳!”叶安心拼命咳嗽着,再想不出一句话反驳,伸手抽过架子上搭着的外袍裹在身上,闭了闭眼睛,下定决心后直视东方不败,“只求你给我个痛快。”
东方不败看着杨莲亭视死如归的样子,心中怒气突生!他贪恋这段日子的平静,连因为杨莲亭的欺瞒而产生的愤怒,也终是在看到他安好后渐渐消失。
今晚他一时兴起来到杨莲亭门外,却不想碰到杨莲亭正在沐浴。看着那人裸/露的上身,他竟然久违的情动,不禁恼羞成怒,一时冲动闯了进来。他不过是想杨莲亭承认自己的身份然后跟他回黑木崖,却不想他竟然抵死不从!
“你宁愿去死也不愿随我回去?!”东方不败一把握住叶安心右手臂,手指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叶安心紧咬住下唇,不愿出声呼痛,心中却惊疑不定:东方不败是什么意思?他不杀他?当整件事没发生过?
“嗯?”叶安心沉默,东方不败却不愿这么轻易放过他,威胁的出声。
“我并不想死。”叶安心叹一口气,感觉到东方不败放开手,忍不住按揉着依然僵痛的手臂,“伴君如伴虎,我也不想有一天死在你手上。”
东方不败愣了几秒钟,弯腰拾起地上的拐杖,递给叶安心,扶着他坐到椅子上:“我不会杀你。”
“我没法信你。”叶安心苦笑,“七位夫人伴你多年,依旧死得不明不白;你不喜那个舞女,便随意的掐断了她的脖子;吴广只是心胸狭窄,你就搞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样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不愿再过。”
“这就是你当初音信全无的理由?”东方不败皱眉道,“他们怎能和你相提并论?!”
“将来你也许也会视我如草芥……”
“够了!”东方不败捏住叶安心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本座一言九鼎,定会护你周全!”
东方不败转过身背对着叶安心:“待你伤愈,我们即刻启程回黑木崖!”说完便要拂袖而去。
“东方……教主……”叶安心猛的拉住他的袖子,“你……”
许久没听到叶安心继续说下去,东方不败慢慢低下头,犹豫了一下覆上他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的右手:“莲弟……”
“别这么叫我!”叶安心蓦地回神,反抓住东方不败发凉的手指,“我……”
定了定神,叶安心手上用力,抬头对上东方不败的眼睛:“若是回去,你便还是神教教主,我……便只是杨莲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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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初吻
叶安心手劲颇大,东方不败细长的手指硌在一起,虽然不是很舒服,却依然希望叶安心不要放手。
“为何?” 东方不败回应着叶安心的视线。
“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叶安心一手撑起身子,勉强站起来与东方不败面对面,“你一意孤行要我回去,可知回去之后你我再不能如此相对?你是教主,我只是区区总管。如果你愿意,我依然可以为你束发,帮你布菜,替你出谋划策,只是在我心里,你依然只是教主,而不是……东方不败……”
“你……你的意思是……”东方不败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向前挪一小步,身体几乎与叶安心靠在一起,“莲弟!”
叶安心没有再阻止他,空着的手在身侧握成拳,逼迫自己不去闪避东方不败惊喜的目光:“我是怕死,可也愿死得其所,若是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肮脏不堪,我只希望你不要让我像吴广那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握着东方不败的手敏锐的感觉到他的微颤,叶安心支持不住的跌坐到椅子上,顺势松开东方不败。
低垂着头似是在等待东方不败的决定,实际上叶安心却是咬紧了下唇,为自己的行为不耻。若是以往,他应该得意,应该思考下一步如何将日月神教大权独揽,应该如何让东方不败对他情根深种言听计从,而此刻,他这三分真心七分假意的话,却让他没有勇气抬头看着东方不败欣喜的脸。或许,多过三分……叶安心这样想。
东方不败盯着叶安心露出的后颈,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原来不止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原来不止自己一人忍受着这份无法宣之于口的折磨……
“莲弟……”东方不败将手伸向叶安心紧握成拳的右手,慢慢触碰到他的皮肤,然后将手指探向他的掌心,同他交握在一起,“你……可是真心?”
东方不败问的忐忑,叶安心歪过头看着覆在自己手上的他白皙的手背,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是本座问错了,”东方不败自顾自的说着,“莲弟怎会骗我。”
“我累了……”叶安心打破沉默,轻声开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啊,好。”东方不败手上用力,将叶安心拉起来,扶着他坐到床沿,“莲弟也早些睡吧。”
东方不败走出门去,体贴的替他吹熄了蜡烛,叶安心却睁眼看着一室黑暗,不知道明天该怎么面对。
即使再不愿,第二天的太阳仍是照常升起,叶安心拄着拐杖坐到了东方不败的对面。
“莲弟睡的可好?”东方不败神清气爽的问道,夹一片腌菜轻轻放到叶安心的碗里,衬着白粥煞是好看。
“谢谢。”叶安心冲东方不败轻轻笑笑,低声说,“你睡的可安稳?”
夏香立在一旁,不知这两人一大清早在打什么哑谜,不过老爷在离家前特意嘱咐阖府上下要将这两人当主子看待,她只要尽心伺候便是了,这两人间不同以往的气氛,不是她能关心的事。
如此又过了半月,东方不败没有再提起北上的事,但叶安心很清楚,东方不败不可能一直这样呆在江西。就算教中事务可以交给其他人,可是端午将至,有很多人在等着他三尸脑神丹的解药。
信鸽频繁的出入后院,叶安心看着东方不败随手将信札丢在一旁,不禁上前拾起:“教中催得这样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莲弟可要同我一起?”东方不败将信札抽出来,顺势牵上叶安心的手,“我可不想再找你三年。”
“若是我不回去,你就让他们等死?”叶安心皱起眉头,“你逼我……”
“莲弟大可不必管他们死活。”东方不败随意说道。
叶安心气结,他是不想回黑木崖,可让他不管不顾,他也真的做不到,东方不败是看透了这一点吗?
“我去收拾东西!”叶安心甩开东方不败的手,气恼的说道,转身走出门。
东方不败看着关上的门微翘了唇角,抽出一张宣纸,将解药的位置告知任盈盈……
叶安心行动不便,秦府照东方不败的吩咐准备了马车及车夫。和东方不败“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叶安心几乎不知该将手放在哪里,只好假装睡着。
幸好东方不败并不是多言的人,扶着叶安心上车后便捧着本书看了起来,一时间叶安心只听得见车夫扬鞭的声音和嗒嗒的马蹄声。
叶安心的假寐如何骗得过东方不败,只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东方不败便听得叶安心呼吸绵长,竟是真的睡了过去。东方不败脸色和缓下来,将手中的书摊在膝上,看向斜靠在枕上的叶安心。
这样也能睡过去……东方不败低叹一声,轻轻起身将叶安心耷拉在地上的双腿抬到座上,然后抽出那方单薄的靠枕,让他枕在自己腿上,才复又拿起书看了起来。
马车本就晃动,叶安心最近又睡得不安稳,是以竟没发现东方不败这一系列的动作,待他脑中清醒过来,才立刻觉察出了不对劲。
轻轻翻一个身仰躺着,听到东方不败继续翻书页的声音后,叶安心才偷偷睁开眼。
从叶安心的角度,只能看到东方不败白皙光滑的下巴和一小截露在衣领外的颈子。
年逾三十没有蓄须,还有那十分不明显的喉结,若是有心人朝那个方向去想……
叶安心不忍,下崖三年,他始知习武之人对高深武学的执念到了何种地步,想当年东方不败不过二十几岁,任我行就将那本连岳不群都抵挡不了的《葵花宝典》交给他,引得他挥刀自宫!如若不然,以东方不败的年纪,现在恐怕已经有子绕膝,不知该过着怎样幸福的生活,而不是像这样孤寂一人,为自己的刻意亲近动情……而自己,却还无法拿出十分真心相待……
“醒了?”
叶安心回神,一眼撞进东方不败的视线里,轻轻点了点头。
“醒了便不要再睡了,小心走了困,晚上该睡不着了。”东方不败冲他笑笑,将书放到一边,“还不起身吗?”
叶安心还深陷在刚才的情绪之中,此刻看着东方不败这样温和的笑颜,心中竟然揪痛的很,慢慢撑起身子倚进他怀里,拉着他的手圈在自己身前。
“低头……”叶安心将手伸向他的后颈,拇指摩挲着他粉色的薄唇。
东方不败似是愣住,唇上的酥麻让他情不自禁的慢慢靠近叶安心仰起的脸。
两人靠的如此之近,以致呼吸相闻,叶安心对视着东方不败专注的眼神,终是忍不住羞怯先慢慢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两片柔软印在自己的嘴唇上……
意外的,两人竟然都十分生涩,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性是生理需要,吻却代表着爱意。所以叶安心虽然滥性,却从不让那些床伴和自己接吻。他没有想到,东方不败曾经有七个小妾,竟然也毫无技巧可言。
简单的两唇相贴,已足以让东方不败心如擂鼓,叶安心竟然微微张口,轻舔了一下他的上唇,然后将他的下唇含在了口中……
东方不败的嘴唇随着叶安心的吸吮充血,便也学着他的样子含住他的上唇……
渐渐的,叶安心不再满足于唇齿交缠,挂在东方不败后颈上的手慢慢下滑,探进东方不败的衣襟。
“莲弟,停下……”东方不败喘息着捉住叶安心作乱的手,狠心将他从怀里推开,低头整理着被他扯松的衣领。
“我来。”叶安心在心底暗叹一声,伸手将东方不败身侧的中衣盘扣扣好,又将外袍的带结系紧。
东方不败面色黯淡的低头看着叶安心认真的侧脸,几乎要将那个秘密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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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只要你不反悔
“教主……大大奖赏……解药……”
叶安心迷迷糊糊的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脑中瞬间清醒下来,蓦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颠簸的马车之中,周围竟一个人也没有。
“东方?”张开干涩的嘴唇沙哑出声,叶安心试着站起来,却“砰”的一声滚到座位下面。
怎么回事?!叶安心挣扎两下,这才发现身上竟缠绕着一张渔网,并且随着他的挣扎越勒越紧!
老实的不再乱动,叶安心紧锁眉头。他明明应该在客栈房间里,怎么会到了此处?东方不败定不会这样对他,那是谁,竟然能在东方不败眼下将他绑走?
正焦躁的胡思乱想着,马车车厢门突然打开,刺目的阳光让叶安心不得不眯起了眼,努力看向逆光的一个瘦小的身影。
“杨总管莫怪。”那人将身后的车厢门关上,突然昏暗的光线里只一双眼睛诡异的发光,“为了将您平安送到黑木崖,只好得罪了。”
“可是夜猫子计无施?”叶安心在脑中搜寻一圈开口问。在黑木崖上已听说教中有位目力极强的闲散教众,号“无计可施”,却诡计多端。在福建的三年中也听说了不少他的故事,连皇宫禁地都视若无物,来去自如。
“杨总管好眼力!”计无施赞道,“我与总管素未蒙面,总管如何能认出在下?”
“不如计兄先将这渔网解开?”叶安心仰躺在地上,努力掩饰自己的狼狈说道。
“杨总管有所不知,”计无施俯身将叶安心重新抬到座位上,让他靠着车厢侧壁坐好,“找您的人太多,若是被别人抢了头功,计某这番功夫不就白费了吗?”
“可是教主命你们寻我?”叶安心仔细想了下计无施的话,“计兄这次可是失算了。”
“杨总管此话怎讲?”计无施问道,眸中光亮更甚。
“计兄将莲亭绑来之时,可发现莲亭有同行之人?”叶安心微微一笑,“计兄想必没认出那是何人。”
“教中高手甚多,计某如何能都识得?”计无施反问道,“不过杨总管放心,计某已引了嵩山派高手前去围攻,想必那人一时倒是腾不开身。”
叶安心大吃一惊,但转念一想,以东方不败的功力,不会将那些所谓“高手”放在眼里,只是一时耽搁倒有可能,遂略微放心。
“计兄这次可是闯了大祸了,那人正是……”叶安心正要将东方不败的身份告知计无施,却突然住口不言,他担心,若是东方不败在此间的消息传了出去,会不会为他带来麻烦?
“杨总管?”计无施出言提醒。
“算了,反正莲亭也是要回黑木崖的,不如就和计兄同行。”叶安心说道,“只是这渔网缚着实在不便,计兄可否……”
“杨总管不必多费口舌,”计无施打断叶安心的话,“若是有人来抢,少不得又是一场大战,到时杨总管不老实呆在原地,实在是多添麻烦。”
“唉,既然计兄坚持,莲亭也无法。”叶安心叹一口气,“不知咱们现在行到了何处?还有多少时日才能到黑木崖?”
“昨天夜里已出了湖北,日夜兼程,应该十日内便到。”计无施回答道,“睡了一夜,想必杨总管已腹中饥饿,路上从简,您将就着些。”
计无施说完从角落的包袱里掏出一块冷硬的烧饼,递到叶安心嘴边:“杨总管请。”
人在屋檐下,人在屋檐下……叶安心默念了四五遍,才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张嘴将石头一样的烧饼咬住,用力撕出一个豁口,嚼得双颊酸痛才生生咽下。
计无施又给叶安心喂了些冷水,如此反复快一炷香的时间,整块饼才被叶安心吃下。
“不打扰杨总管休息。”计无施一抱拳,打开车厢门,“计某就在车外,您随时吩咐。”说完将门关上。
叶安心靠在不断晃动的车厢侧壁,全身随着摇摆,实在是难受的紧。在心里骂了好几句脏话,才慢慢平静下来。
不知道东方不败怎么样了。叶安心愣神想着,也不知计无施引去的高手有几多,武功如何,若是东方不败一不小心……
不会的!叶安心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东方不败被封为“天下武功第一”,怎么可能打不过几个嵩山派的宵小?!
可是离笑傲江湖开篇还有三年多的时间,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有没有练到那样的巅峰?跟着他那么长时间,从没见他用过什么兵器,那个“风吹得起,落水不沉”的绣花针更是连影都没有,他会不会吃亏?
叶安心的理智告诉自己放宽心,可是担心的情绪却不受他的控制……
马不停蹄的行了两日,除了叶安心要求方便的间隙,计无施都将那越挣越紧的渔网绑在他身上。血液循环不畅通,导致他的右腿肿了一大圈,手指按下去就是一个青色的小坑,很长时间都无法消失。
“吁!”“啊!”
随着一声马的嘶鸣,车突然停了下来,惯性使得叶安心猛的滚落在车板上,忍不住□一声。
“计无施,你好大的胆子!!!”车外一声暴喝,眨眼间车厢门便被大力拉开。
“东方……”叶安心努力向上看去,只见东方不败慌张的蹲下身,胡乱扯着他身上的渔网。
“别,疼……”渔网又紧了几分,几乎陷进肉里,让叶安心忍不住呼痛。
“计无施,滚过来!”东方不败随手向外一挥,宽大的袖口卷起一阵劲风将计无施拉到车上,“还不快给本座解开!”
“教主恕罪……教主恕罪……”计无施嘴中不住的说着,额上竟然有汗滴落,手上丝毫不敢怠慢,找到一个扣结几下就将叶安心解救出来。
“不可!”叶安心松了一口气,刚要活动下身体就见东方不败冲着计无施便要一掌劈下,急忙拉住他的手制止道,“计兄不过是照你的吩咐做事,若是因此处罚他,岂不是寒了教众的心。”
“哼!你倒是好度量,竟然还为他求情!”东方不败面色不渝的扶住叶安心摇摇欲坠的身体,转向计无施,“既然杨总管开口,本座暂且饶过你的狗命!”
“行了,不是要回黑木崖?还不滚出去驾车!”计无施身体抖得跟筛子似的不住谢恩,东方不败不耐烦的将他赶出去,马车重新动了起来,比以前速度慢了些,倒是没有那么颠簸了。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人同时出声,东方不败一愣,叶安心忍不住微笑:“听计无施说你被几个嵩山派的高手围攻,所以才花费了这许多时间吗?”
叶安心上下打量着东方不败,见他身上的藏蓝色袍衫下摆还沾着些不易察觉的干涸血迹,便知这几日他也定是日夜兼程。
“不知你的下落,倒是不能登时杀了他们。”东方不败阴沉着脸,“那几个人还算硬气,竟然能忍那么些时间。”
“总还是受不住,不然你怎么能追来?”叶安心见他只是面色略带疲惫,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说是追着计无施而来,我猜想计无施定是带着你去黑木崖了,只是不知他走的哪条路,费了些工夫。”东方不败将叶安心右腿抬到自己腿上,小心的掀开他的裤管,露出泛着青紫的小腿,刚刚和缓了几分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不碍的,”叶安心拉住东方不败的肘弯,“是这几日没浸药水的缘故,骨头应该都长好了。”
“回去让平一指好好给你看看。”东方不败皱起眉头,伸手捋着叶安心小腿上的经脉,“那渔网是人发、野蚕丝、纯金丝绞成的,好在你没乱动,否则会越来越紧。”
“是老头子那张渔网?”叶安心享受着东方不败的服务,舒服的长舒一口气,“怎么到了计无施手里?”
“这就要好好问问他俩了!”东方不败口气不善的说,“让他们找了三年都没找到,倒是敢从本座手里抢人了!”
“也怪我没表明你的身份,”叶安心握住东方不败的手,“计无施只是邀功心切罢了。”
“哼!”东方不败不再开口,仔细将叶安心裤腿放下,将他扶正坐好。
静静靠在东方不败身上,叶安心悬了多天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地,纵然心知肚明,但在没看见东方不败之前始终还是担心。想想那人发现自己失踪时的暴怒,用狠毒的手段拷打那些人的场景,马不停蹄的追寻着自己的疲惫,再到自己被狠狠摔在地上时那人突然的出现,叶安心觉得心底的某一点,突然被触动。
“东方?”叶安心喃喃开口。
“怎么?”东方不败侧头看着叶安心。
“你会不会反悔?”叶安心鼓起勇气,“如果你发现我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个样子?”
“那你会不会反悔?”东方不败反问。
“只要……你不反悔……”叶安心握住东方不败的手缓缓用力,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就算你反悔,本座也会将你绑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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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平一指看诊
路上行了十多日,马车终于停在了黑木崖下的镇子里。
“属下参见教主!”车厢门甫一打开,叶安心便看见车辕旁立一长袍老者,身量甚矮,体态肥胖,偏又脑袋极大,留一撇鼠须,形象滑稽,想必便是那“杀人名医”平一指了。
“起来吧。”东方不败淡淡说道,“杨总管腿脚不便,你便在这儿为他诊伤吧。”
“是,教主。”平一指微微躬身,“客栈房间已遵照教主吩咐收拾好了,即刻便可入住。”
“教主,”叶安心在东方不败身后恭敬的开口,“属下的伤并无大碍,请教主先行上崖。”
东方不败转身,托着叶安心的手肘将他扶下马车:“解药已交给了盈盈,我上崖也无事,放你一人在此我不放心。”
叶安心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平一指,只见他低垂着头似是没听见东方不败这样暧昧的话。
“教主,”叶安心加重口气,在袖子的遮挡下微微用力捏了一把东方不败的手臂,“教中多少事务在等着您处理,万不可为了属下一人耽误了正事。”
东方不败不言,仍是扶着叶安心走进客栈,进了楼上一间房。
“平一指,过来。”东方不败将叶安心按在床上坐好,亲自俯身为他挽起裤管,“他这伤几时能好?”
平一指应声上前,在叶安心右腿伤处按了按,又伸手抓住他手腕,一根食指搭上他脉搏。
“杨总管从高处跌落,以致腿骨断开,刺透皮肤,又兼血脉不畅,使得伤处无法愈合,发炎溃烂。看杨总管脉象,也有些五脏郁结。”平一指向东方不败说道,“属下需为杨总管开两个方子,一份内服,一份以药浴外浸,需半月时日方能好转,杨总管也要早些放下心中忧虑之事,否则于伤口愈合也有阻碍。不过……就算伤口愈合,今后阴冷日子,怕也要吃些苦头。”
东方不败听得这话,面色不渝:“你人命都救得,现在不过是断腿,怎会如此麻烦?!”
“教主,平先生已是当世神医,既然他这样说,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了。”叶安心冲平一指笑一下,不愿这位老者因为这样承受东方不败的怒气,“平先生请开方子吧。”
待平一指开好方子出门抓药,叶安心才拉住东方不败的手,安抚着说道:“你原来也没有这样火爆的脾气,今儿是怎么了?”
“山路崎岖,我想你能早日上崖。”东方不败坐到叶安心身旁,和他交握的手稍稍用力,“是我疏忽,害得你被计无施绑走。”
“世事难料,”叶安心摇摇头,“若非要分出对错,也是我拖累了你。”
“只可惜你的年纪已不适合练武,”东方不败沉吟道,“我也不愿你再多受苦楚。”
“想必你练武之时吃了不少苦……”叶安心试探的开口,却见东方不败瞬间变了脸色,急忙岔开话题,“对了,三尸脑神丹的解药你怎能轻易交给圣姑?教中闲散教众本就对圣姑颇为推崇,只怕还有不死心的,想要扶任我行的后代上位!”
“不碍事,只够今年的罢了。”东方不败不在意的说。
“计无施那样着急,该也是想求了你让你多赏他些药吧。”叶安心说道,“三尸脑神丹本来便是历代教主驭下的手段,圣姑年少不经事,难保有心人替她收买人心。”
“哦?莲弟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东方不败似笑非笑的看着叶安心。
“据我所知,向问天一直不太安分。”叶安心面上一红,东方不败本就好容貌,这样的表情在他脸上出现,竟有说不出的诱惑。
“向右使跟随任教主多年,任教主生死未明,他暗中查探也无可厚非。”
东方不败是随口回答,叶安心听了却动了心思,任我行留着始终是个隐患,对于这种反社会人格的魔头,叶安心没有多余的同情心。
“东方,你说这任我行到底死没死?”叶安心假作不知的开口问,“要我说,他还是死了的好。”
“莲弟何出此言?”东方不败认真的看着叶安心的脸。
“我在福建这些日子,听说了不少任我行当教主时的事,”叶安心错开东方不败的眼神,“听说江西于拳师一家二十三口被擒住,活活钉在大树之上,连三岁孩儿也没放过,于拳师的两个儿子□了三日三夜才死,可有这件事?”
“彼时我也尚未入教,倒是听童大哥提起过。”东方不败说道。
“嗜杀可是教规中明令禁止的,任我行无视教规,放任教众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其人自然也是不配做教主的,”叶安心看东方不败面色如常,接着说道“可他到底做了这么些年教主,要是有一天真被人寻到,难道你要将全教上下交到那样的人手里吗?若是如此,只怕我这样的性子,第一个就被任我行杀了。”
东方不败随着叶安心的话皱起了眉头,将他的手也越握越紧。任我行不配做教主,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才留下他的性命,要他亲眼看着日月神教在他手中发扬光大。他一向对自己的武功自负,若是没有计无施这件事,他定会相信自己就算在任我行面前也能护得莲弟周全,可是,连计无施都能在他眼下将人绑走,这让他无法不愤怒,不忧心!
叶安心看着东方不败的沉默,知道他听进了他的话,便也努力忽略手上的疼痛,不愿出声打扰。
平一指敲门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寂静,叶安心从东方不败手中抽出手来,不着痕迹的活动了下,接过平一指递过来的药碗,仰头喝下。
东方不败体贴的倒好茶水,推到叶安心手边以便他漱口,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
“莲弟好生休息,我几日便回。”东方不败扶着叶安心躺下,将薄被盖到他胸前。
“万事小心。”叶安心隐约猜到东方不败的去处,顺着他的手将他的身子拉低,撑起身子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东方不败却不愿放任叶安心离开,箍住他的后脑,加深了唇齿间的交缠。
叶安心仰头被动的承受着东方不败的动作,撑着床的手臂发软,不禁向后倒去,索性躺倒,将双手挂在东方不败的脖子上。
“东方,唔……不如……明日再启程?”叶安心将东方不败推开一点距离,低喘着开口挽留。
东方不败沉默以对,只是握住叶安心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拉下来。
“是什么急事吧。”叶安心不忍逼迫他,率先开口,“等你回来,我们一起上黑木崖。”
“莲弟……”东方不败想要说什么,终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这里离黑木崖如此之近,应该不会有人闹事,平一指内力不弱,会护你安全。”
“嗯,放心。”叶安心冲他微微一笑,看着他走出门口,才垮下了唇角。
自己刚才也是一时冲动吧。叶安心这样想,不然也不会在东方不败沉默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东方不败没有准备好,他又何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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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江南四友
“哈哈哈,你果然练了那《葵花宝典》!”
“武功天下第一又如何?!还不是个断子绝孙的阉人!”
任我行的放声大笑仿佛还在黑牢里回响,让东方不败发狠的提起手中的长剑,将任我行尸身两腿间的东西一剑砍下。
“任我行,便宜你了!”东方不败将滚落在地的阳/具用剑挑起,放到嵌在墙壁里的火把之上,黑牢里登时响起斑驳的“噼啪”声,然后便弥漫着一股烤焦的糊味。
“将这里封起来,任何人不得再进入!”东方不败向守在门口的江南四友并丁坚、施令威吩咐道,“你们随本座回黑木崖!”
六人哪敢不应,只是口道“属下遵命”,心中却在叹息,六年多来,闲居西湖,琴书遣怀,这样的悠闲日子,如今也到头了。
东方不败不在的日子里,叶安心老实的听从平一指的命令,几时喝药,几时浸浴,丝毫不违背,只盼腿伤能够早日痊愈。
“你这伤还要不要好了?!”日近正午,平一指按例为叶安心诊脉,却勃然大怒道,“老夫早说过你五脏郁结,于伤愈不利,你多吃几日苦药我不管,不要砸了老夫的招牌!”
“医一人,杀一人。杀一人,医一人。医人杀人一样多,蚀本生意决不做。平先生这样的金字招牌怎会砸在莲亭手里?”叶安心安抚的冲他笑笑,“莲亭也想早日伤愈,只是有些事,并不是我想放下就真的能不放在心里的。”
“哼!难不成是情孽牵缠?!天下女子言语无味,面目可憎,最好远而避之!”平一指说道,“你也忒想不开了!”
叶安心苦笑,这不是平一指说来劝令狐冲的话吗?怎么落到他头上了?情孽牵缠?什么时候他对东方不败的感情已经这么深了?他只是对于以后的要走的路有些迷茫罢了……
“平先生医术高明,看相这种事还是交给江湖术士吧。”叶安心失笑,将平一指端来的药喝光,“莲亭连日来无不是遵照平先生的吩咐,想必这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吧。”
“哼,你要是把心放宽,昨日便可下地走路了!”平一指余怒未消,“现在看来,还需三日!”
嗬!小半年都忍住了,三日他还等得起。
“这个,你拿着!”平一指突然扔一青花瓷瓶到叶安心怀里,“那日你在教主面前相护,老夫欠你一个人情,现下两清了!”
叶安心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听平一指这样说,才将瓷瓶拿到手中:“这是什么?”
“老夫自己配的伤药。”平一指声音听起来仍是气哼哼的,“这几日老夫看你不像面首禁脔。”
什么?!叶安心愣住,平一指是在暗示他东方不败会强要了他?!
“平先生……我和教主不是……”叶安心哭笑不得。
“不关老夫的事!”平一指打开房门,“此药也治刀剑之伤。”
他和东方不败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叶安心苦恼的皱起眉头,若真是如此,回到黑木崖上可如何是好?就算世人只会当他是东方不败的男宠,他也不愿东方不败背上宠幸禁脔的恶名。
如此又过了三日,果真如平一指所言,叶安心试着走路,旁人已看不大出他姿势有何不对。
“这药你还需喝几日,骨肉虽已痊愈,经脉到底有了损伤。”平一指说道,侧耳听了听,将自己的诊箱收拾好,“教主回来了。”
话音刚落,房间门便被推开,东方不败并梅庄之中的六人走了进来。
“莲弟,你的伤已全好了?”东方不败看着立在中间的叶安心微笑着问道。
“属下参见教主。”叶安心利落的跪地行礼,右腿虽然还是有些酸痛,总算可以忍受。
“快起来!”东方不败沉下脸,用上内力将叶安心扶起,“这劳什子虚礼,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叶安心顺势站起,并不搭话,只看向东方不败身后的六人:“教主,这几位兄弟面生的很。”
“你坐下,本座一一为你介绍。”东方不败不顾叶安心挣扎,硬是将他按在椅子上坐好。
“这四人号称江南四友,老大黄钟公,老二黑白子,老三秃笔翁,老四丹青生,后面两人是丁坚和施令威。”
叶安心虽然大致猜到这六人的身份,仍是随着东方不败的介绍看向六人。黄钟公六十来岁年纪,骨瘦如柴,脸颊上的肌肉凹陷进去,像骷髅一般,双目却炯炯有神;黑白子眉清目秀,头发极黑而皮肤极白,令人望之便心生凉意;秃笔翁矮矮胖胖,头顶秃得油光滑亮,衣衫上仍有斑斑墨迹;丹青生髯长及腹,身上虽然没有酒味,脸颊却潮红,似有酒意;丁坚和施令威,乍看之下不过是普通老者,身着贱役灰青色短衫,细看却是目光炯炯,面目庄严。
“莲亭在教中时日不多,竟是没认出几位隐世豪杰,实在惭愧。”叶安心向六人点头示意道。
“今后就让他们几个跟着你,我也放心些。”东方不败对着叶安心说,又转向站着的六人,“此次回黑木崖,本座会告知全教上下,提拔杨莲亭为副教主,今后你们几个要寸步不离,保护杨教主的安危!”
东方不败此言一出,惊吓住一屋子的人。叶安心自不消说,江南四友和平一指也都呆愣在原地,直到东方不败冷哼一声,才慌忙应声。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明日一早便启程回黑木崖。”东方不败随意的挥手,将几个人赶出房间。
“莲弟?”见叶安心许久都没开口,东方不败轻触一下他放在桌上紧握成拳的右手。
叶安心不知该说些什么,日月神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他终于要握在手里了,要他推脱却是作伪,只是心中甚是不安:“东方……你……我……”
“莲弟不必多说,我主意已定。”东方不败坚持的说道,他神功大成,并不担心手无缚鸡之力的杨莲亭会篡权夺位;他与杨莲亭亲近,若上了黑木崖,手中没有实权的杨莲亭难保不被威胁陷害;江南四友久不在教中,与十长老没有什么纠葛,由他们保护叶安心,再适合不过。
东方不败用这些理由说服自己,心中清楚他是想用这无上的权力将杨莲亭绑在身边,也是对他不能人道所作出的补偿。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叶安心沉吟着开口,“只是恐怕教中上下心有不服。”
“我信莲弟,自然能让他们心服口服。”东方不败定定的看着叶安心,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坚持。
“既如此……”叶安心终于微笑,“我愿意一试,定不会教你失望。”
在客栈的另一边,性急的丹青生却是愤愤不平的对着其他三人:“那杨莲亭身无所长,教主竟然……竟然……”
“四弟,”黄钟公制止道,“咱们当年为了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才投身日月神教,谁料任我行性子暴躁,威福自用。东方教主虽是篡位,却比那任我行强了百倍。这六年多来咱们闲居西湖,清福也已享得够多了,如今回教效力,自是为教主马首是瞻。教主既然要咱们护着杨副教主,只当尽心便是了。”
丹青生还待说些什么,秃笔翁却是截了话头:“当年教主让咱们守在梅庄,本意是留下任我行的性命,如今却突然将其击杀,或许是杨莲亭进言所致。”
“若真是如此,这杨莲亭倒是有几分胆识。”丹青生说道,“留下任我行本就十分不妥,如今杀了他,倒是解决了一大隐患。”
“二哥,你怎的不说话?”丹青生诧异道,黑白子自封了黑牢之后便一直沉默,他早就想问这句话了。
“只是可惜,任教主的吸星大法,自此算是失传了。”黑白子叹道,这六年来,他每年都有六次避开其余三人,偷进黑牢求任我行将吸星大法相传,六六三十六次,本以为终有一日他能习得这绝世神功,如今美梦却是灰分湮灭了,怎能不叫他郁结于心?
“武学讲究个人缘法,强求不得。”黄钟公意有所指道,“更何况任我行那吸星妖法,不学也罢!”
黑白子心中一惊,抬头便对上黄钟公如电双目,不由得心虚。两年前他偷入黑牢,却被黄钟公撞破,逼的他立下毒誓,永不习那吸星妖法,如今言语间又心生向往,也难怪黄钟公出言警告,急忙点头道:“大哥说的是。”
几人在屋中相谈甚久,却谈不出所以然,只能老实听从东方不败的命令,成为了叶安心的贴身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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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杨副教主
成德殿上,叶安心照东方不败的吩咐,端立在他左手边,低垂着头,不去看立在下方的日月神教高层。
童百熊先受不住殿上沉默的气氛,开口叫嚷道:“东方兄弟,今儿又不是初一十五,为何将兄弟们叫到这来?”
叶安心只听得东方不败轻笑两声,并不着恼:“童长老少安毋躁,本座今日有几件事要你们吩咐下去。”
童百熊闻言不再出声,偌大的正殿,只回响着东方不败的声音:“童长老救本座于危困,数十年来为本教鞠躬尽瘁,今日本座特命其为本教副教主,统管全教事宜。”
“属下谨遵教主之命。”殿下立着的十长老和另两位堂长老没有丝毫迟疑,整齐的回话道。
“本座念童副教主年逾六十,虽身体康健难免心力不足,总管杨莲亭有经世之才,为本座尽心尽力,既同童副教主兄弟相称,特一并任副教主职,与童副教主共理本教事务,又兼黑木令在手,其言视为本座之言,其行同本座之行。”
东方不败说话间,叶安心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即使殿上寂静,他仍然能感受到下方的骚动。
“教主,属下认为不妥!”文长老越众而出,朗声道,“童长老劳苦功高,他任副教主自然妥当的很,杨总管三年未归,等同叛教……噗!”
文长老话没说完,东方不败身形未动突然出掌,只见隔着几丈远的距离,文长老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向后飞了一丈有余!
叶安心忍不住微微侧头斜眼看去,只见文长老半天都没有爬起来,吐出来的血沾到他黄白色的胡须上。
叶安心不忍,别过眼去,不再看他。
“江南四友和丁坚、施令威六人,久不在教中,对教中事务难免生疏,便跟着杨副教主,听从他的命令。”东方不败毫不在意的接着说下去,话音未落殿中便响起了整齐的回话:“属下听命!”
东方不败满意的微翘唇角,又道:“文蕴良口出不逊,冒犯杨副教主,革长老之位,关入刑堂受罚。白虎堂秦香主相救杨副教主有功,补文蕴良之缺,位列十长老。”
殿下又是一片机械的听命声,叶安心控制自己不去看童百熊的脸色,心下惴惴不安。
东方不败虽以提升童百熊为话头,却紧接着命他为副教主,又因为他处罚文长老,更因为秦伟邦先找到自己,先是补了吴广的缺,又破格提升为十长老,在别人看来实在是恩宠极盛,下面站着的这些人心中所想,不用猜也足够清楚,只童百熊一人,叶安心真的猜不出他心中做何感想。
“今日殿上所说,务必传达全教上下,今后若有教众对两位副教主不敬,文蕴良就是前车之鉴!”
东方不败停一下,转向叶安心:“杨副教主,随本座来。”说完拂袖走向后殿。
叶安心低低应了声“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东方不败身后。
“莲弟看我这样安排可好?”走出偏殿,东方不败回首携上叶安心右手,在袖子的遮掩下握在自己手里。
“你想得甚为周全。”叶安心微微一笑,然后询问的看向东方不败的眼睛,“教中上下一时不服是早料想到的事,文长老顶撞你却罪不至死,我可否请平一指为他看伤?”
“莲弟自己做主便好。”东方不败毫不在意,又从怀里拿出那块枯焦的黑色木头,探入叶安心衣襟,“莲弟这次莫要推辞,这黑木令你收好。”
叶安心心中一动,抬手,将东方不败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莲弟?”东方不败诧异出声。
“我何德何能?”叶安心直直望着东方不败,喃喃出声。
“这世上只你真心待我,我也只真心待你一人。”东方不败微笑,手掌熨贴着叶安心胸前的体温,万分安心。
随东方不败回书房,早有黄钟公六人等候。
“参见教主,副教主。”六人齐声说道,倒唬了叶安心一跳。
“起来吧。”东方不败开口,“副教主要去刑堂,你们一起,万勿让人伤了他!”
叶安心一阵大窘,自己大概是日月神教有史以来最“窝囊”的副教主了。
告别东方不败,叶安心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刑堂。
“莲亭识人不多,听教主所言,江南四友各有所痴,于琴棋书画,造诣不凡。”叶安心倒退一步,同黄钟公并行,开口道。
“属下四人不才,只不过略通罢了。”黄钟公谦虚的回答。
“莲亭消息颇为灵通,倒是对你四人痴迷之物有所耳闻。”叶安心停下脚步,“宋代有《谿山行旅图》题字范宽,建文年间藏于宫中,靖难之役后遗失,世人皆以为毁于宫中大火,殊不知流落民间。”
“副教主知道《谿山行旅图》的下落?!”站在靠后一步的丹青生急声问道,“可否告知属下?!”
“万历年间董其昌精于书画鉴赏,曾有一副一百八十八字无款的草书帖,被其定为张旭真迹。”叶安心并不答话,自顾自的说道,“《碁(棋)经》自唐代流传下来的都是手抄本,原本倒也不是无迹可寻。”
“这三样不世真迹,莫不是都在副教主手里?”黄钟公开口问道。
“莲亭哪有那样的本事,不过是大概知道它们的所在罢了。”叶安心笑道,“黄钟公所爱之物,却是不用那么麻烦。晋嵇康作广陵散,世人皆道琴谱失传,却不知太祖十七子宁献王著有《神奇秘谱》,将此曲收录。不过莲亭所说却不是宫中那份,而是曲洋曲长老手中那份。”
“什么?!曲长老手里有广陵散?!”听到这黄钟公也不禁大惊失色,虽不至于像其他三人一般面色急切狂热,也紧紧盯着叶安心,“副教主此言当真?!”
“你大可向曲长老借来一阅,或抄录成书,便可知莲亭是否诳语。”叶安心拿眼神扫一遍江南四友,一字一句的说,“天下珍品,又何止这四样?!”
黄钟公最先反应过来:“我等必将谨遵副教主命!”
其余五人也随声附和,叶安心笑着摇摇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并不强求你们对我忠心,只要你们做好我交代的每一件事。这第一件,就是你们只需要听我和教主的吩咐,因为三尸脑神丹的解药,不管是圣姑还是十长老,都、没、有!”
“属下遵命!”这次六人一齐开口,听到“三尸脑神丹”五个字,脸上都有微微变色。
“如此甚好。”叶安心满意的转过身,继续向刑堂走去,同时将杏儿打探到的真迹下落告知黑白子,秃笔翁和丹青生三人。
站在刑堂门口,叶安心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向门上不知是哪代教主手书的“刑堂”二字,定了定神,才迈步跨入高高的门槛。
“属下参见副教主。”楚洪听人来报,急忙迎上前来。
“楚堂主与我也算是老交情了,不必多礼。”叶安心对楚洪笑道,“早上教主动怒,打伤了文蕴良,念其劳苦功高,特命我前来放他回家疗伤。”
“教主圣明,”楚洪向天一拱手,招呼人道,“把文蕴良从牢中放出来吧!”
“莲亭害得他如此,不便相见,请楚堂主代我好生相送,”叶安心说道,“我已通知平大夫前去他家中,还请他放宽心才好,待教主气消,自会再委以重任。”
“是,楚某早知副教主仁厚。”楚洪笑道,“当年若不是副教主当机立断,吴广断不会轻易解脱,若是教主怪罪下来,楚某也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我,吴广也不会……”叶安心叹一口,止住话头,“莲亭此次前来,还有些事要同楚堂主商量。”
“不敢,副教主请讲。”楚洪仔细听着,不时附和叶安心所言。
有些想法叶安心早存在心中,比如日月神教人员庞杂无章,比如财务状况混乱,比如没有约束教众行为……
叶安心这次找楚洪,是想商量成立一个新人培训机构,由楚洪总管,十长老轮番训练武艺,叶安心教导经营管理理念,以成为未来的神教中流砥柱。
不光楚洪,黄钟公六人也附耳倾听,脸上时而露出惊奇的表情,江南四友间或交换眼神,再看向叶安心时,便多了几分真心相敬,后来在叶安心的邀请下,也加入了讨论。
一屋子人相谈甚欢,直到深夜为止。
“此事我还未请示,若楚堂主认为可行,莲亭今晚便奏请教主。”叶安心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敲打几下酸痛的右腿。
“神教千秋万代全仰仗副教主此计!”楚洪佩服道,“难怪教主赞您有经世之才。”
“我不过是偶然兴起的想法罢了。”叶安心笑笑,“能否施行下去还要靠楚堂主。”
和楚洪客气几句后走出刑堂,叶安心告别黄钟公几人,转身走进东方不败的院子,推门而入。
他本以为凭东方不败的武功,他刚靠近院子就会被他发觉,是以并未敲门。谁知当他走进房门,却见东方不败裹着外袍站在里间的浴桶旁,背对着门口,后背衣袍紧贴在身上,已是濡湿一片。
“你…你在沐浴?”叶安心红了脸,想要退出门口,却怎么都迈不动腿,盯着东方不败越加明显的后身线条,“咕咚”一声吞了下口水。
太丢脸了!叶安心心里这样想着,却还是没法从东方不败身上挪开眼神,索性上前一步:“你…我…我给你擦背可好?”
听得此话,东方不败突然身子一震,咬紧嘴唇,煞白了一张脸:“不用!你出去!”
尖细的近乎惊叫的声音惊醒了叶安心,他看着东方不败像个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有一瞬间想要退缩,却还是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缓慢但却坚定的走近东方不败,从衣柜里扯出一套干爽的外袍,抬手搭在东方不败身上,从后面揽上他的腰:“也不擦干水,着凉了怎么办?若你生了病,那帮人还不把我生吞活剥了?到时候看你心不心疼……”
东方不败颤抖着身子,将两层外袍系好,然后才慢慢转过身,艰涩开口:“莲弟,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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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我不要你变成伪娘啊!
叶安心想过自己要不要“不小心”碰到那个部位,然后假扮吃惊,再表示自己不在乎,好解开东方不败的心结。可是看着东方不败防备内疚的样子,叶安心便知道,现在时机还未到。
“是我没敲门,”叶安心摇摇头,“只是刚才一时情迷,你别生气。”
东方不败见叶安心道歉,心中越发过意不去,奈何自己实在无法下决心将那个他引以为耻的秘密告知,更无法将那个丑陋的疤痕暴露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只好僵立着身子:“莲弟这么晚来可是有事?”
“没,就是见你屋灯亮着,进来看一眼。”叶安心不愿东方不败保持这样不自在的姿势,否认道,“你早点睡吧,明早我再来。”说完握了握东方不败的手,转身离开。
待叶安心走出院门,东方不败才颓然的坐到床边,双手紧捏着袍子一角。在当年下刀的刹那,他告诉过自己,以后绝不为今天的决定后悔,可是现在,他恨时光无法倒退,他恨不能和莲弟裸裎相拥!当听到叶安心的气息,他从浴桶中一跃而起,将水溅了一地,匆忙裹上外袍,却不知道该躲去哪里。现在想起来,他可以跳出窗外,也可以躲进房间密室,可是他就那样呆立在原地,直到叶安心推门而入,任心中的绝望扩散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
东方不败可以想象到刚才是怎样一副香艳的景象,单薄的绸缎紧贴在他身上,脖颈仍有水顺着脊背和外袍的空隙滑下,留下一道酥麻的痕迹。他即使不转身,也清楚的感受到莲弟愣在原地,他突然急促的呼吸和缓慢吞咽的声息,如擂鼓一般在他耳边想起。
他也曾经这样冲动过,他清楚男人在这种时候身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如果不是身体上的残缺,他和莲弟此刻该紧紧相拥交换气息,该尽情享受两情相悦带来的极致欢愉……
可是,从他说出“走开”二字之后,这一切都成了幻影。他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莲弟摔门而去,可是他等到的,却是他火热的胸膛紧紧贴在自己身上!后背的温热似乎直达心底,他有一瞬间想要冲动的掀开自己的外衣,万幸,他还留有一丝理智。也许莲弟可以接受龙阳之癖,可是他怎么可能愿意和……和一个阉人在一起?!
突然“嘶啦”一声将他惊醒,愣着神低头看去,手上的衣袍已经裂开了一个两寸长的口子,东方不败这才松开太过用力而僵硬的手指。
这是莲弟亲手为他披上的外袍,东方不败这样想着,不舍地抚摸着裂口。
想了想,东方不败穿好里衣和中衣,又寻了一件外袍穿在身上,开口叫道:“巧儿!”
本就等着东方不败沐浴完的巧儿听到此声,急忙小跑到门口:“教主,可是要将浴桶抬出来?”
“嗯,叫人进来抬吧,你去拿黛蓝色的针线来。”
巧儿虽然心中疑惑,仍是毫不迟疑的应声跑回房间,拿了针线送进东方不败的房间。
东方不败拿起巧儿穿好的针,想起幼年时常见母亲一边缝补父亲的衣裳,一边低声哼着不知是哪里的小调哄着自己睡觉,那时母亲在灯下温柔的侧脸仿佛还在眼前。东方不败微微一笑,低头将针尖插/进衣袍裂开的一边,再从另一边穿出来,如此反复。东方不败只用了一根细线,所以针脚几乎看不见,要用手去摸才能感觉的到。
满意的将针插回线球上,东方不败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自己已做不成男人,为何不直接做个女人?他除了不能为莲弟生儿育女,其他的什么做不到?兴之所至,东方不败几乎能想象到今后自己坐在灯下为莲弟做着衣裳,而莲弟就坐在自己对面,与自己相视而笑。
站起身来走出门外,东方不败跃上屋顶,几个起伏来到久不涉足的藏湘园,推开雪妾原来的房门。曾经他也与她在这里缠绵,但那不过是宣泄身体的需要,如今他再次来到这个房间,只直奔自己赏给她的梨花木梳妆台,不顾台上沉积的灰尘,翻找了一阵,才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盒,仔细吹开盖上的积尘……
回到黑木崖的叶安心恢复了过去早起的习惯,却磨蹭到天已大亮才踱步至东方不败门前。
叶安心轻轻敲门,待东方不败应声了才推开门走进去。
东方不败坐在镜前拢着头发,叶安心习惯性的走上前去想要接过他手里的檀木梳。还未走近,东方不败便慢慢转过身来,期待的看着叶安心。
“东方,你着凉了?”叶安心看着东方不败“毫无血色”的脸担心的问道,“脸色为何这样苍白?”
东方不败愣了一下,唇角瞬间垮了下来,猛的转过身去,盯着铜镜一言不发。
叶安心疑惑的走到他身后,刚想发问却突然闻到隐约的香气,像是茉莉花香,却又比茉莉香更浓烈一些。
“东方?”叶安心唬了一跳,事有反常即为妖,难道是有人以香味下毒?!
“东方?!你没事吧?!”叶安心急忙板过东方不败的双肩,比出一根手指,“这是几?”
东方不败实在是极力忍耐才没有将他推开,压下心中的失望淡淡开口:“莲弟可闻到什么气味?”
“倒是有好闻的香气,对人有没有害?!”叶安心紧皱眉头,几乎贴上东方不败的脸,这才发现事情不对。
“莲弟也觉得这味道好闻?我也喜欢的很。”东方不败这时心中才舒坦了些,却见杨莲亭突然伸手抚上自己脸颊,然后对着阳光摊开手掌。
“这是……珍珠粉?”叶安心不敢置信的闻了闻。
“莲弟可欢喜?” 东方不败期盼的问,半天没有得到叶安心的回答。
竟然……竟然是这样……
叶安心忍不住扶额叹气,从屋角的水盆中拧了湿帕子,一手抬起东方不败的下巴,一手拿着帕子,细细擦拭他的额头,鼻梁,双颊……直到他的脸回复本来的颜色。
“这样,我最欢喜。”叶安心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低头在东方不败唇上轻啄一口。
“莲弟说的可是真话?”东方不败的声音低得近乎耳语。
“你何时见我近过女色?”叶安心反问道,看着东方不败迷茫的神情,情不自禁的将自己的嘴唇附在他的耳边,“我喜欢你,东方,喜欢的是你本来的样子。或许我不确定这份喜欢有多深,但是我确定,每天都比前一天更深一些。”
叶安心一手撑在东方不败胸前,清晰的感觉到他极速的心跳,捉狭的在他耳垂轻咬一口:“若是你再碰那些东西,我就真找个女人给你看!”
东方不败浑身一震,身体竟然起了变化,急忙将叶安心推开一些:“我不碰便是了。”
“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别的气味。”叶安心不放心的又加一句,他可不希望东方不败变成书里那个“妖里妖气”的模样。
拿起桌上的檀木梳,叶安心轻轻撩起东方不败一缕长发:“我有个想法,想跟你说说。”
“嗯?”东方不败从镜子里看向叶安心。
“过去神教里收的教众,都是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又都有自己的师门,难免不忠心。我想让桑三娘从各地挑选些孤儿回来,无亲无故,除了仰仗神教别无他法,然后让十长老轮番教习武艺,我来教他们读书认字,一来培养些你的心腹,二来有资质上佳的,可以接十长老的班。”叶安心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嗯……”东方不败沉吟一下说道,“学武贪多不精,十长老的武艺都学怕是出不了什么人才,不如每位长老分几名,每三年比一次武。十位长老表面和乐,心里却谁也不服谁,如此方能让他们倾囊相授。”
叶安心惊喜的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那你是同意了?”
“我早说过,你想做什么都放手去做。”东方不败笑笑,“何况这是关系到神教千秋万代的大事。”
“楚堂主也这样说,”叶安心将东方不败的发束于头顶,“他掌管刑堂多年,不如就让他代管新血堂?”
“新血堂?好名字。”东方不败微微低头,方便叶安心帮他把龙纹织锦缎质地的黑色帽子戴好。
“还有一事。”叶安心拿过架子上搭着的外袍,“我冷眼瞧着,鲍大楚、桑三娘、葛征、王诚和杜无双五位长老似是一派,另五位长老倒是各自为政。”
“鲍大楚和桑三娘在十长老里武艺最高,又常一起行动,自是更亲近些。”东方不败将手臂伸进叶安心撑开的衣袖里。
“我担心,虽然有三尸脑神丹牵制,难保他们势大,生了二心。”叶安心蹲下/身整理一下东方不败袍衫的下摆,“不如给另外五位长老派些差事?两派相互掣肘,方不生事端。”
“莲弟倒是深谙制衡之道。”东方不败将叶安心拉起来,“你腿伤初愈,别有大的动作。”
“不妨事。”叶安心笑笑,“我听童大哥说起过神教曾有一代十长老大败于华山,至今骸骨仍不知去向,不如就让那五位长老去拜访一下华山派?”
“嗯,华山之大,却不知该向何处去寻?”东方不败携叶安心坐到桌边。
“寻的时间越长,五位长老不就有越多时间相处?”叶安心心念华山思过崖那些记载着武功秘籍的壁画,那样的好东西,凭什么只便宜令狐冲一人?
“莲弟做主就好。”东方不败微微一笑,夹些小菜放进叶安心碗里,两人用着早饭,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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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欲练此功,必先……
叶安心只带着黄钟公和黑白子两人,打算一一拜访十位长老。
十长老中只桑三娘一个中年妇人,平日里一身檀色麻布短衫,并不多言,甚是精干。 叶安心有事相求,自然第一个去她那里。
向桑三娘处走去,黄钟公突然轻咳一声,低声道:“副教主,前方可是童副教主?”
叶安心顺着黄钟公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前面不远处的亭子里,童百熊对着一个红衫女子,似是相谈甚欢的样子。
叶安心有些尴尬,当年他一走了之,再没见过童百熊,这次回来,东方不败直接让自己与童百熊比肩,让他一时不知该拿何种态度对待这个爽朗的老人。
踌躇间,童百熊也发现了叶安心一行人,隔着老远便招呼着:“杨兄弟,过来坐!”
叶安心松了一口气,脚步轻快的走上前去叫一声:“童大哥。”
“你这小子,回来怎么不来看看老哥哥?!”童百熊一手拍着叶安心的肩膀,“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蛋害你受伤回不来,定要挖出他的心肝肺来!”
叶安心肩上吃痛,勉强笑了笑,转向那个红衫女子:“这是童姑娘?莲亭眼拙,竟是没认出来。”
“可不是娇娇嘛!”童百熊拉着叶安心坐下,“你三年没回来,娇娇都成大姑娘了,你自然认不得了!”
“见过杨副教主。”童娇娇见话题落到自己身上,站起身来向着叶安心略行了一个礼。
“何必这么见外?”叶安心急忙侧身避礼不受,“若是你不嫌弃,便叫一声杨叔叔吧。”
童娇娇一愣,杨莲亭虽说与父亲兄弟相称,但两人年纪差的大,杨莲亭看起来不过大她十岁,父亲甚至曾经还有意撮合,要她开口叫杨莲亭“叔叔”,似乎不妥啊!
童百熊却知道叶安心早在三年前就直言相拒,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避嫌。看见女儿发愣,童百熊笑着开口:“你与娇娇三年未见了,一上来就要做她长辈,也难怪娇娇反应不过来啊。”
“啊,是莲亭唐突了。”叶安心也顺着按下不提。
“老弟这是要去哪啊?”童百熊开口问道。
“哦,教主命我去见桑长老。”叶安心回答道,不想童百熊误会自己是在趁机拉拢十长老,于是扯了东方不败来做谎。
童百熊一听叶安心是有命在身,便也不强留,只约了叶安心一起喝酒的时间,便放叶安心离开。
童娇娇看着叶安心的背影,直到童百熊叫她才回过神来。
“爹,我从小只知道神教里谁武功高,谁管事,从杨莲亭走这几步路也能看出来他这三年来毫无长进,为何能和爹一起做副教主?”童娇娇不解的问道。
“练武是很要紧的事,可是不过是防身罢了。”童百熊也感叹道,“当日我一见杨兄弟便觉他不是池中之物,只是想不到短短三年,东方兄弟已对他信任至此。”
童娇娇若有所思:“那爹爹不生气吗?”
“我为何要气?管理教务这样麻烦的事,我可不愿做。”童百熊不在意的说道,又微微皱了眉头,“只但愿我没看错人吧。”
话说叶安心继续向西边走去,又行了半个时辰才来到桑三娘家中。
“副教主。”桑三娘见是叶安心,不冷不淡的打了个招呼。
“桑长老,”叶安心回礼,并不坐桑三娘为他空出的上座,而是坐到了她旁边,将写好的信笺递给她,“教主命我将此信交给你。”
桑三娘疑惑的接过去,看了叶安心几眼才展开信纸,细读下去,再抬头眼眶竟微微泛红。
“请副教主代我谢过教主体恤,属下即刻启程。”桑三娘声音略有哽咽。
“桑长老请放心,莲亭一定将话带到。”叶安心站起身来,又背对着桑三娘低声说道,“莲亭不知教主将我升至此位有何深意,莲亭心中只是将自己看作总管而已,尽心去做教主交代下来的事,还望桑长老能明白莲亭此心。”
叶安心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去其他长老那里也是一样的说辞,所有的决定都是东方不败做出来的,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至于为何东方不败升了童百熊又提拔自己,为何表面上这样器重更好拿捏的自己,就靠各位长老自己琢磨了,教主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各位可千万别真的当他位高权重。至于他说完那番话后,各位长老会如何想,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果不其然,各位长老心中不免都犯了嘀咕。杨莲亭一个不懂武功的人,自然比童百熊更好控制了,这些年他们瞧着东方不败对童百熊日渐疏远,心中多少都有些猜测,现在被叶安心一挑拨,更是对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了。教主这是在牵制童百熊啊。于是对一个听命行事的杨莲亭不再上心,又见他进退有度,说出的话也总能搔到他们心中的痒处,甚至升起几分结交之意。
叶安心最后来到秦伟邦的住所,天已经黑了下来。
“参见副教主!”秦伟邦迎了出来。
虽然叶安心一直相信握在手里的权力胜过虚名,可是今天第一次有人真心叫他“副教主”,叶安心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秦长老何必多礼?莲亭这命都是您救的。”叶安心急忙虚扶一把,和秦伟邦一起走进正厅。
“副教主踏月而来可是有事吩咐?”秦伟邦命人上茶,开口问道。
“秦长老救过莲亭的性命,莲亭一直对您敬重的很。”叶安心低声说道,“按说这事教主明早便会吩咐下来,莲亭只是想让秦长老有所准备。”
“副教主请讲。”秦伟邦急忙道谢。
“教主昨日因为文蕴良一事动了肝火,气愤之余跟我说道‘昔日范松,赵鹤,为了神教丧命于华山,文蕴良之辈能如他们一般为教捐躯吗?!’”叶安心瞎编道。
“属下倒是听说过此事,还有白猿神魔,金猴神魔等其余八位长老,也一并丧于华山,我神教虽然元气大伤,他们五岳剑派也没得什么好!”秦伟邦附和道。
“说起这事,教主便想到昔日十位长老的骸骨仍在华山,英灵无法回归神教,一时唏嘘不已。”叶安心继续说,“如今咱们神教壮大,小小的华山派自然不放在眼里,只是什么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教主目前还不想同他们大动干戈。”
“那教主的意思是?”
“教主想找几位长老一同上华山,将十长老的骸骨带回来,若岳不群以礼相待还则罢了,若是他不愿,你们就趁机……”叶安心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属下愿领此命!”秦伟邦正愁无法为自己长老之位正名,急欲寻得这样立功的机会,“还请副教主为属下美言几句。”
“这倒不难,难得是如何将这差事干好。”叶安心说道,“教主现在摆明不愿与五岳剑派直接冲突,若是能安安静静将十长老的骸骨带回来最好。”
“这,五岳剑派同神教百年来干戈不断,各有死伤,华山派怕是不会……”秦伟邦苦恼道,若是杀上华山倒是简单,“安安静静” 倒是难了。
“秦长老也不必烦恼,”叶安心宽慰道,“那岳不群虽是号称君子剑,功夫倒未必多高,待教主吩咐下来,你先去寻桃谷六仙,让他们随你一起上华山。那几人最是顽劣,偏偏功夫奇高,你们几人一起,他不敢动手。十长老同五岳剑派的恩怨已是百年前的事了,如今只是想寻得他们的骸骨,华山派也没有阻挠的理由。”
秦伟邦这才略微放宽心,眉头却依然紧皱:“可是华山之大,十长老也不知葬身何处,这可如何去寻?”
“莲亭早年曾救助过一个孤儿,后来他投身华山派,倒是也没断了和我的联系。”叶安心道,“那孩子来信说,华山玉女峰有一处危崖,危崖上有个山洞,是华山派历代弟子犯规后囚禁受罚之所,他偶然听岳不群说起,那便是当年十长老同五岳剑派决战之地。”
叶安心这话自然也是瞎编的了,华山思过崖的所在不是秘密,可当世除了风清扬,也只有他知道十长老的骸骨在山洞里了。
“那便好。”秦伟邦这时才算松了一口气。
和秦伟邦敲定了些细节,叶安心回到自己院子已是深夜。刚刚和秦伟邦谈话间想到风清扬,叶安心才发现自己漏了这位高人。
练武的事他不懂,可是书中对他的独孤九剑甚是推崇,虽然他不理世事多年,若是秦伟邦他们砸破石壁露出十长老克制五岳剑派的招式,难保他不出面阻挠。
叶安心只想着心事,竟没发现身前不远处便是那株百年老槐树,径直走过去。
“莲弟!”东方不败走进来便看见叶安心直直向树干撞去,急忙飞身过去将他揽在怀里,“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嗯?”叶安心在听到东方不败声音的同时,身前已横着东方不败的手臂,抬眼,老槐树粗糙的树皮近在眼前。
“谢谢。”叶安心转身冲东方不败微笑,拉着他的手在院子里坐下,“我刚从秦长老那回来,想着他们上华山的事呢。”
“你倒是为他们操心。”东方不败叹气道,“其实你何必如此,有我护着你,断不会再叫人伤了你了。”
叶安心呼吸一滞,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若是有一天你不愿再护着我,我怎么办?”
“其实我少时有机会学武,可是有位叔叔跟我说,何必这么用功……”叶安心止住东方不败想要反驳的话。
叶安心说的是她上学之时遇到的那个男人,事业有成,也劝她不必日日跑去图书馆。你何必这么用功,左右你毕业之后要嫁给我的,让我养着你不好吗?男人这样跟她说。只怪叶安心太过天真,真以为找到了命定的那个人,一心扑在他身上,那时的她没想过,若是这个男人离开自己,她该怎么办?
“……那位叔叔突然有一天不辞而别,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只好进了一个大户人家当下人。”叶安心闭了闭眼睛,“所以,你现在喜欢我,对我好,我自然衣食无忧,若是哪天你遇到了比我更好的人,那时我如何自处?”
东方不败听着叶安心的反问,张开手臂将他用力拥在怀里:“莲弟,我此生定不负你。”
太多年前的事情,叶安心现在想起来还是能感受到那种无力感,所以她拼命读书,进了律所也想法设法向上爬,因为只有当她不用依赖任何人也可以活得很好的时候,她才能安心。
将头搭在东方不败的肩上,叶安心看着古朴的院落,心中最后一点不安也消散殆尽,他现在不是那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律师了,他现在是手握日月神教大权的杨莲亭!
“我不相信你,”叶安心悠悠叹一口气,试探着说道,“你有事瞒着我。”
叶安心感觉到东方不败身子一僵,咬咬牙,狠心将他推开,冷声说道:“这样你还要我信你所谓的‘此生不负’吗?!”
“莲弟!”东方不败看着叶安心“失望”的表情慌了神,急忙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教主有何吩咐?”叶安心故意端正脸色,“夜深了,属下要歇息了。”
“莲弟!”东方不败用力将叶安心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他不断挣扎的身体,“信我!”
“我不信!”叶安心继续挣扎着,“你到底有什么不能对我说?”
东方不败仍是沉默,叶安心这次却不想再放过他,用力将他推倒在院中的石桌上,狠狠吻上他的唇,双手胡乱扯着他的衣襟。
激烈的吻让东方不败无暇分心,直到叶安心的手从他胸前下滑到小腹,他才猛地回神,扭头避开叶安心的唇。
“你若是觉得我污秽不堪,尽可以将我推开!”叶安心低哑着嗓子说道,虽是为了逼他,可这样压在东方不败身上,他的身体也自然情动。
东方不败看着叶安心咬牙切齿的模样良久,终于还是向后躺倒在桌面上,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
若是莲弟不愿,他……他……
东方不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难道要放他离开?不!就算他不愿,他也要将他绑在身边!
叶安心看着东方不败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心中不忍的几乎想要放弃。东方不败何曾这般狼狈?可是他却不能让自己停手,只是心中将任我行又骂了百遍。
再次俯下/身舔舐着东方不败露出的脖颈,叶安心一手撑在东方不败身侧,一手伸到他袍衫下面,顺着他的腿向上探去。
东方不败颤抖着身体,似乎全部精神都集中到叶安心的右手之上。
虽是叶安心一手促成的这样的场面,可是他却不比身下的东方不败轻松多少。咬咬牙将手覆上,叶安心只当自己是第一次知道,像是不敢置信的按揉两下,然后从东方不败胸前抬起头来。
“你……”叶安心看着东方不败绝望的眼神,抬手擦拭他唇上不断从伤口渗出的鲜血,然后将他从石桌上拉起来,低头整理着被他扯乱的外袍,逼着自己低声问,“怎么回事?”
“任我行……传给我的……镇教……镇教之宝……《葵花宝典》……欲练此功,必先……必先……”东方不败似是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自宫”两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就是你瞒着我的事?”叶安心将手臂圈上东方不败的腰身。
“……嗯。”东方不败双臂僵在身体两侧,在叶安心耳边低应一声。
“那任我行已经死了吗?”叶安心又问。
“嗯。”东方不败这次答得爽快许多。
叶安心猛的将东方不败推开一点距离:“那你还拿那个老王/八/蛋造的孽惩罚自己?!”
东方不败一愣,叶安心却狠狠掐上他腰侧的软肉:“你还让我信你!你什么时候信过我?!”
腰上痛得很,东方不败却止不住眉眼唇角一起上扬,捉住叶安心的手将他拉进怀里:“莲弟不……不在意?”
“在意个屁!”叶安心在东方不败肩上狠咬一口,“你要是早说了,何至于自己乱想?!”
“我只道……只道……”东方不败狠狠舒一口气,“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叶安心倚在东方不败肩上,感受到他胸膛内因低笑产生的震动,也暗自长舒一口气,这道坎终于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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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同床共枕
叶安心坐在床边,拿干净棉布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脑中浮现出刚才东方不败明朗的笑脸。
那人为何如此痴傻?叶安心脸上不由自主的带着笑,低叹一声。是自己演技太真,还是东方不败渴望太甚?从枕边放着的《大明律例》中抽出一张泛黄的宣纸,叶安心看着当年自己写的剧情备忘,摩梭着在东方不败项下的寥寥数笔。叶安心相信杨莲亭和他一样,起初都是刻意亲近东方不败,可是书中杨莲亭被任我行劈断腿骨,被任盈盈切掉手指时都可以为东方不败忍住剧痛,换了他,他能吗?
从成德殿前的维护,到如今的百依百顺,叶安心就算以最坏的想法揣度东方不败,也不得不承认,他对他,是极好的。那他,配不配得上这份“好”?
叶安心摸着自己的心脏,那里也曾因为情动极速的跳过,可是就像他对东方不败说的那样,他不确定自己的喜欢到底有多深。
怔忪的坐了一会,叶安心突然站起身来,立在床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从衣架上扯过外袍随意的裹在身上,推门而出。
月色姣好,叶安心没有惊动任何人,鬼魅一般,一盏茶的时间便来到东方不败门前。
“叩叩……”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东方不败几乎在瞬间打开门,吃惊的看着叶安心狼狈的样子。
略带湿气的发毛躁的披在脑后胸前,竹青色的外袍带结错开,露出领口月白色的里衣。
“莲弟?”东方不败疑惑的开口。
叶安心并不答话,只从东方不败身边的空隙挤进屋里,将外袍扯开扔在地上,踢掉鞋子躺进东方不败床的里侧。
东方不败愣在门边,看着叶安心一串动作做完,侧身拄着头看着他。
有些迟疑的关好门,东方不败磨蹭着走到床边,捡起地上叶安心的外袍挂好,仰躺在床外侧,竟然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靠里边点。”叶安心不满的看着两人中间被子的塌陷。
东方不败偷眼看了看叶安心,见他不依不饶的眼神,只得向里挪了挪,身侧几乎能感受到叶安心身上的体温。
叶安心好笑的看着东方不败紧闭的眼,凑上前去在他脸颊上亲一口,翻身躺好,被子下的手探进东方不败紧握的拳,和他十指交扣。
“睡觉!”
东方不败诧异的侧头去看叶安心,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直到叶安心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东方不败才放松了身体,侧过身去看着叶安心睡着的脸。
三年的时间,每当自己闭上眼睛,脑中总能浮现出这张脸。他从没问过他为什么离开,也不想知道他跟着回来是不是自愿。只要他在身边,就好。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疑点,一个粗鄙不堪的人,一个好大喜功的人,一个骄逸淫奢的人,无论怎样掩饰也改不了身上的气质,更遑论他不经意说出口的经史子集,治世之言。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看不透的人,却让他坚信,他,不会害他。
叶安心一睁眼,只见满室光亮,蓦地吓了一跳。他随东方不败的习惯,一向是早上三四点就醒的。
猛的坐起身来,叶安心急忙想要翻身下床,却突然看到身侧微笑着看着他的东方不败,这才反应过来,重新跌躺回床上。
“我还以为起晚了。”叶安心不好意思的说,“什么时辰了?”
“巳时刚过。”东方不败坐起身来,抽过外袍。
难得睡个懒觉,叶安心按住东方不败穿衣服的手:“再陪我躺会?”
东方不败动作顿了顿。
“嗯,好。”
叶安心待东方不败躺好,拉着他的手臂将身体靠过去,头枕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怎么不叫醒我?”叶安心问。
东方不败弯弯唇角并不回答,只问道:“肚子不饿吗?”
叶安心摇摇头,将手搭在他腹上,和他靠得更紧一些:“今早不是要去成德殿?”
“已经去过了,秦伟邦他们估计现在已经下崖了。”东方不败随意的回答。
叶安心听得此话,却低声窃笑起来:“意思是你起身盥洗,去成德殿开了例会,然后又回来脱了衣服陪我睡觉?”
东方不败回过神来,脸颊微红:“莲弟何苦取笑我?”
“我哪里是取笑你?”叶安心在东方不败胸前抬起头,“我是欢喜的很。”
日近中午,叶安心看再躺下去实在是不像话,才和东方不败一起起身。
“我,好像没带中衣。”叶安心看看自己身上薄薄的里衣,和东方不败递过来的外袍。
“我遣人去……”
“别!”叶安心急忙打断东方不败的话,“若是让人知道我在这过夜,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给我一套你的。”
东方不败点点头,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纯白中衣,沉默的递给叶安心。
“怎么?”叶安心拉住东方不败。
“莲弟你……”东方不败欲言又止,“何须顾虑……”
“我过去因为玉清闲,外面讲的多难听你是知道的。”叶安心叹一口气,“我不愿别人那样说你。”
“你对那个人倒是极好。”东方不败声音淡淡的,“听秦伟邦说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和他在一起。”
“你在吃味?”叶安心不可思议的笑,看东方不败脸上挂不住才端正了神色,“我以后定不去找他了可好?”
“你若想去便自去。”东方不败歪头不去看他。
“若我对他有意,何必让他抛头露面?”叶安心伸手捧住东方不败的脸,逼他正视自己,“这么多年也只有他一人,我不愿旁人碰我。”
“本座又没要你解释?”东方不败转身拿起床铺上的中衣,抖开,“还不快穿?”
看到东方不败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叶安心笑着任他给自己穿好衣服。
回到自己房间洗漱完,叶安心突然想起昨晚一直记挂着的华山风清扬,急忙抽出一张宣纸去信杏儿。
早在离开江西寻乌秦府,叶安心便寻了个时机,将自己安好的消息通知了莫杏儿,并要她待在福建,继续做“千知老人”。没了对日月神教的忌惮,叶安心要莫杏儿不用畏首畏尾,只管放手去做。
莫杏儿跟在叶安心身边多年,耳濡目染不说,蜗居在小渔村无所事事,叶安心几乎将自己所知道的知识悉数告之。
再说莫杏儿,当玉清闲红肿着眼眶找她的时候,她也担心的六神无主,好不容易镇静下来才想到去信所有人,全力去找叶安心。
得到叶安心的信,莫杏儿和玉清闲都松了一大口气,本想追随他回黑木崖,却看到信中他要求他们继续维系鬼岛千知老人的形象。
玉清闲没有多想,莫杏儿却担心叶安心并非自愿,也担心东方不败会折磨他,恨不得一时之间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攻上黑木崖。
幸而莫杏儿还保有一丝理智,翻出叶安心这些年写的计划,将当年所救的最出挑的十二个人聚集起来,租了条船出了海,到了一座小岛,定居下来。
那小岛名为龟岛,周围水流复杂,若不是有几十年出海经验的老渔民,根本靠近不了。岛上东面住着几十户人家,自给自足,与世隔绝;西面是一座高山,树林密布。
叶安心早就看好这座岛,却碍于一批一批出海找他的人,始终没有行动。如今没了这层阻碍,莫杏儿便雇了一批工匠,连夜赶工,将山顶的树林砍掉,仿着黑木崖的格局,建起了传说中的鬼岛千知堂!
叶安心收到莫杏儿的消息,一边感慨“吾家有女初长成”,一边打开黑木崖上的库房,挑了些粗浅的拳谱,剑谱誊抄一遍寄给她。
但这次叶安心写信给莫杏儿,却不是关于千知堂。
听了叶安心的话,秦伟邦同另四位长老并没有直奔华山,而是先去寻桃谷六仙,这一寻,也寻了大半个月。
找到桃谷六仙,费了十多日口舌,又打了十多日架,莫德见莫长老才找到窍门,将桃谷六仙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劝得六人随他们上华山。
这一耽搁,离他们下崖已有两个月,江湖上流言四起,南宋时一位独孤求败大侠,剑法出神入化,败尽天下高手,求一败而不可得,留下一本《独孤九剑》剑谱,为南宋五绝之一的“神雕侠”杨过所学,以一敌万,大破元军铁骑。武当山张真人只读了剑谱第一句,便创出太极剑法,延年益寿,年过百岁。华山已故风清扬老前辈有幸修习,剑术通神,无人能敌。如今这独孤九剑剑谱突然现世,顿时在武林上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在南疆,有人说在西域,人口相传,竟像是真的一般。
叶安心虽然想出这样的计策,但能否将风清扬引出华山,他心里也并不确定。不过若是风清扬连这样的事都不理会,想必也不会管五岳剑派的招式能不能破解了,思及此,叶安心这才放心些。
剑谱现世,黑木崖上自然也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成德殿上,人心浮动,这样的绝世武功,对任何习武之人来说,都是抵挡不了的诱惑。
叶安心看着葛征等几位长老跃跃欲试,极力劝说东方不败派人去寻,不禁皱起了眉头。
“杨副教主可有异议?”葛征向着叶安心一抱拳,声音倒是恭敬的很,只是脸上皮笑肉不笑,怪异的很。
“葛长老也知莲亭不习武。”叶安心温和的笑笑,对上葛征不屑的眼神,“只是葛长老使得是连珠双棍,竟然对剑谱也如此感兴趣。”
“老夫是为神教着想,若是五岳剑派得了剑谱……”
“葛长老是觉得教主神功,比不上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的独孤九剑?”叶安心打断他的话。
“你不要含血喷人!”葛长老怒道,向着东方不败跪下,“教主明鉴,属下并无此意!”
“既如此,就算五岳剑派得了剑谱又怎样?”叶安心转向东方不败,“教主,先不论剑谱之事是真是假,若是假,何必费心?若是真,谁找到了,去抢过来便是了。”
叶安心随意说道,葛征跪在地上也没了声息。
“葛长老可听明白了?”东方不败站起身来,“杨副教主的意思就是本座的意思,照做吧。”说完起身走向后殿。
“恭送教主。”
叶安心随众人齐声说道,童百熊走过来一拍葛征的肩膀:“你老小子怎么也凑这个热闹?”
“你不知道,这事绝不是杜撰!”葛征神往的说道,“我家先人原是拜在终南山全真教门下,与那神雕侠杨过颇有渊源,那杨大侠原先功夫只算中上,就是习了独孤九剑之后才威震江湖……”
叶安心在一旁侧耳倾听,不禁好笑,他只记得杨过与小龙女轰轰烈烈的惊世恋情,却不知传到后世,杨过为人所知的只有一身绝世武功。可他记得杨过练过玉/女/心/经,练过全真教的武功,练过九阴真经,练过打狗棒法,明明是集大家所成,却被葛长老三言两语全归功于独孤九剑。
摇摇头离开,叶安心在书房寻到东方不败,为他换了一杯热茶。
“你想要那剑谱吗?”叶安心问。
“若真能找到那剑谱,我倒是想参详一番。”东方不败端起茶杯轻吹几口,“可那消息不是你传出去的吗?”
“是啊,这你都能猜……”叶安心蓦地闭上嘴,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东方不败,“你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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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别有洞天
话说出口叶安心已经后悔,心中一惊:什么时候他对着东方不败可以这样不假思索了?
桌上热茶冒出的白烟环绕升起,消散在空气里,叶安心紧盯着东方不败抚在青瓷杯沿的细长手指,恨不能收回刚才脱口而出的话。
“莲弟莫不是忘了有人曾对我说过,所寻之人已不在人世?”东方不败将叶安心的神色看在眼里,只反问这一句。
原来,是这样……
叶安心略一思索,恍然大悟。自己当时假借千知老人的身份劝东方不败放弃寻他,却不知东方不败在找到他之后仍是没有放弃寻找千知老人!杏儿前些日子那样大张旗鼓,恐怕早有日月神教的人将她认出来了!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叶安心并不抬头,低声问道。
“在梅庄之时。”东方不败将桌上的茶杯盖拿在手里,扣在杯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千知老人这两年突然声名鹊起,略想一想也可知。”
“我……并没想瞒你的……”叶安心惴惴不安的走近一步,仍是不敢看向东方不败。
“我知。”东方不败站起身来,覆住叶安心不自觉绞在一起手指,“我本想等你告诉我的,谁知刚才说漏了嘴。”
“你不怪我?”叶安心反握住东方不败,松了一口气,这才抬头对上东方不败的眼。
“自然。”东方不败笑笑,“千知老人是神教的副教主,不知道会吓死多少伪君子。”
看着东方不败温和的笑颜,叶安心心中那个隐秘的角落突然松动,告诉他?不告诉他?叶安心握着东方不败的手指骤然缩紧。
“莲弟?”
叶安心抑制住那一丝冲动,转而按着东方不败坐下,俯视着他的脸,喃喃问道:“东方为何对我这样好?”
“这世上只莲弟对我一人好,我自然也只对莲弟一人好。”东方不败抬头浅笑,看着叶安心的眼中倒映出自己的样子,伸手勾住他的后颈,在叶安心唇角印上一个吻。
不知是东方不败的嘴唇太过柔软,还是出于对他全然信任的感动,叶安心不满东方不败的轻触,用四只手指抬着他的下巴,轻咬他的下唇。
渐渐的,这个温情的唇吻被激烈的舌吻代替,叶安心几乎跨坐在东方不败腿上,双唇在交缠间发出啧啧水声。
东方不败在被动承受中掌握了要领,叶安心敏感的上颚被轻扫,不自主的紧贴着东方不败,双手插/进他束好的发,手指滑过他微凉的发丝。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黑木崖上这间普通的书房,两个男子交叠在红木椅子上,衣袍已散乱不堪,场面甚是淫靡。
突然,被压在下面的男子搂住另一个男子的腰,腾空而起,破窗而出。不等男子惊叫出声,身后书房里已传来一个粗犷浑厚的嗓音,叫着“东方兄弟”!
叶安心紧抓住东方不败的肩膀,屏住呼吸,看着周围景色极速后退。东方不败携着他飞过成德殿,路过一座小花园,飞身进入西首一间小石屋。
“这是哪?我竟从没来过。”叶安心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环顾这个布置简陋的房间。
“这是我原来练功的地方。”东方不败替叶安心整理好扯开的衣领,牵着他的手推向左边的墙壁,墙壁突然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扇门来,“随我来。”
叶安心跟在东方不败身后,走进门后一条深深的地道,地道两旁的火把得了氧气,一盏一盏燃了起来。
“这地道是什么时候挖的?”叶安心小心翼翼的走着,开口问道。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我练得……这功,绝不能叫任何人发现。”东方不败说着,带叶安心转了几个弯,走到地道的尽头。
叶安心被东方不败挡着,没看到远处的光亮,待走出地道,才觉得豁然开朗,只见疏于修剪的草木繁盛掩盖之中,一座精致的木屋隐约露出些轮廓。
这便是小说中东方不败殒命的地方了吧。叶安心这样想着,不自觉的握紧东方不败的手:“这里可安全?”
“放心,除了你我,再无人知道这个所在。”东方不败冲叶安心自信的笑,拉着他的手推开木屋的房门。
走进木屋,叶安心才发现,整个屋子只有一间房间,简陋的摆了一把椅子和一张床,更显空旷。
“你时常来这?”叶安心摸了一把干净的没有一丝浮尘的椅子。
“嗯,一个周总有几天。”东方不败点点头。
“那我们以后就住这里好不好?”叶安心雀跃道,“修剪一下外面的草木,再栽些常开的花,旁边挖一个小池塘,种些荷花……”
叶安心憧憬着,他记得这里是连令狐冲和任盈盈都想定居的地方,若真是能把这里修建成人间仙境,在这里过上一世的确惬意的很。
“莲弟想怎么做都好。”东方不败宠溺的看着叶安心规划着房间的摆设,像是置了新居的女主人一样。
怎么会是女主人?东方不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失笑。
“怎么了?不好吗?”叶安心正说到将屋顶拆掉加盖一个二楼,转身就看到东方不败的笑容,不由问道。
“怎么会不好?只是觉得像是和莲弟有了一个家,心中欢喜。”东方不败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执起叶安心的手。
家?叶安心愣了一愣,心中一热,环上东方不败的腰身,将头搁在他肩上,不让他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
家,多久没想起这个字眼了?他以为,自己到了这里,就再也没有家了。
微风拂过窗外的白杨树,发出沙沙的响声。叶安心和东方不败两人抱在一起,站在屋子中央,像是找到了一生的依靠。
“对不起,之前的一走了之,有意相瞒。”叶安心努力不让声音哽咽,“我只说这一次对不起,以后定不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东方不败抱着叶安心的手臂收紧,良久才说一声:“好。”
自那日去了地道深处的花园,叶安心便像是从黑木崖上消失了一般,整日待在那里。
东方不败处理完一日的教务,穿过地道,一眼就看见叶安心仅着月白色里衣,高挽起袖口和裤管,用力拔着木屋周围的杂草。
“莲弟,快起来,日头这样大。”东方不败急忙走上前将叶安心从地上拉起来,掏出手帕擦着他脸上混合着泥土的汗水,“你何必这样亲力亲为。”
叶安心摇摇头:“找别人来干,等他们做完工就要杀了他们,我宁愿自己辛苦点。”说着拉东方不败走到阴凉处,掬一捧桶里的水抹了一把脸。
“你竟是在顾虑这个。”东方不败叹一口气,将手帕洗干净递给叶安心擦拭,“让他们蒙着眼睛进来,我答应你,不杀他们就是了。”
“这样可以吗?”叶安心忧虑道,“好像练武之人五感都很灵敏,会不会让他们猜出来?”
“不过是些工匠,哪里有这样厉害的功夫?”东方不败失笑。
“那就好。”叶安心长舒一口气,“这几天累死我了。”
东方不败无奈的看着叶安心毫无形象可言的瘫坐在地上,走到他身后替他按揉着肩膀僵硬的肌肉,直按的叶安心舒服的呻/吟起来。
夏天的里衣本就轻薄异常,更兼叶安心脊背汗透,紧紧贴在身上。
东方不败看着叶安心脖颈上晶亮的汗水和细密的绒毛,手指几乎要被他高热的体温烫伤。
“嗯……啊……太舒服了……”叶安心无意识的低声呢喃着,丝毫没有顾忌身后的东方不败耳朵几乎红透。
“你!”享受中的叶安心突然睁开眼,东方不败竟然跪坐在他身后,含住了他右边的耳垂!
这样敏感的地方被挑逗,叶安心的身体几乎立刻就起了反应,难耐的转身将东方不败压在身下磨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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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上华山
古语云七月流火,本应是天气转凉的月份,但正午的日头却依然炙烤,叶安心和东方不败两人躺倒在树荫下,身体因为纠缠在一起而燥热难耐。
叶安心急切的撕扯着东方不败的领口,转眼已露出他白皙的胸膛,动作间自己松垮系着的里衣也散开。肌肤相贴,叶安心忍不住叹一声,一手向下探去,一手抚上东方不败的薄唇,盯住他的眼睛轻声问:“东方,你可愿意?”
东方不败耳垂红的像是要滴下血来,听到叶安心的问话,却不服气的一个翻身,将叶安心压在身下,一手准确握住他,一手捏住他的下巴,眉毛上挑媚眼如丝:“莲弟,你可愿意?”
叶安心本就涨到发痛,被东方不败一握,根本无暇回答他的调笑,只能不住抽气。身下的草地刺得痛痒,叶安心睁眼透过浓密的枝叶间隙看见湛蓝的天空,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像是慢镜头回放,整个世界都被他忘在脑后,活着的乐趣都集中在东方不败的手上,随着他的动作攀上高峰又跌入深谷。
东方不败的手掌单薄,由掌心透出一股寒意,对比叶安心的火热别有一番滋味,更让他双腿发软,浑身颤抖。叶安心熟悉这种感觉,不管前世今生,他都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只是不管是自己还是玉清闲,从没有一次让他释放的这样彻底,陷在余韵中回不过神来。
叶安心粗重而缓慢的呼吸,拉过东方不败的手,细细拿帕子擦干净,将自己之前脱下来的外袍铺在草地上,按着东方不败躺下,在他身上印下一串细密的吻。
叶安心这次的动作轻柔缓慢,挑开东方不败裤腰上的带结,刚要下拉却突然被东方不败伸手握住。叶安心向上看去,只见东方不败紧咬着下唇,眼中是犹豫不决。
“莲弟,下次……好不好?”东方不败拉着叶安心同他并排躺在一起,“我……还没……”
“好。”叶安心打断东方不败的话,在他脸上轻吻,贴着他的唇开口,“我等你准备好。”
叶安心和东方不败同吃同住,闲下来就守着二十多个工匠呆在花园里,正当他忍不住要感叹岁月静好的时候,秦伟邦和莫杏儿几乎同时传来了消息。
“是我疏忽……”叶安心懊恼道,放下手中的信纸,“要不是我放出风清扬学过独孤九剑的消息,左冷禅一干人等也不会上华山,也就不会将五位长老堵在山上……”
“世事难料,莲弟何须自责?”东方不败将手搭在叶安心一边肩膀,脸色阴沉下来,“左冷禅倒是好胆色,此举竟是要向神教宣战了。”
“我们怎么做?”叶安心皱起眉头,“这次上华山的不只嵩山派一众高手,泰山派的天门道人,衡山派的莫大先生只怕也在,还有青城、蓬莱、崆峒这些小门派……”
“神教那么多闲散的教众,却也不是摆着好看的!”东方不败略弯起一侧唇角,“咱们就一起去会会那帮名门正派!”
叶安心和东方不败稍作打点就骑上了马,同江南四友一路向西南行去,留童百熊守在黑木崖。
十多日后到达华山脚下,叶安心带东方不败来到自己名下的尚酒坊,还未走近便见路旁跪满了人,直排到路的尽头,齐声呼喊着:“属下参见教主,副教主!”
叶安心吃了一惊,侧头去看东方不败,只见他面色不变,只淡淡说了句“起来吧”,声音竟能传向人群尽头。
这百十来号人,叶安心的小酒店是装不下的,好在这些人只是向两人请下安,随即散向各处。叶安心相信,只要东方不败一声令下,这些人随时都可以攻上华山。这样号令群雄的权力,难怪他当年心心念念,夺权篡位。
“在想什么?”东方不败替两人斟好茶水,将其中一杯放在叶安心手边。
“我只知道神教人多势众,却不知短短几日便可聚集这么多人。”叶安心感叹道。
“上华山倒也用不上这许多人,只是五岳剑派欺我神教,却也该让他们知道惹上的是怎样的麻烦。”东方不败邪魅的笑,像是睥睨天下。
“神教到底有多少人?平均战斗力如何?”叶安心不禁好奇的问。
“战斗力?唔……是武功多高的意思?”东方不败略一沉吟,“至少也有几千人,武功大多中上吧。”
“神教这样大的势力,朝廷就置之不理吗?”叶安心心思萌动,目光灼灼的看着东方不败。
“朝廷与武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东方不败答道,“本朝开国皇帝曾是神教前身明教的教众,建国后曾派兵围剿各大门派,却损失惨重,只得视而不见。”
果然如此,叶安心早就觉得日月神教同《倚天屠龙记》中的明教相似,竟是一脉相承。神教上千人,散布各地,东方不败神功盖世,出入皇宫定也如探囊取物一般。明朝本来就是资本主义萌芽时期,叶安心还记得上学时学历史,老师说过若是没有清军入关,明朝很有可能自行过渡到资本主义社会……
“莲弟?”东方不败握住叶安心的手打断他的沉思,“为何这样问?”
叶安心胸中澎湃,今日百人跪拜的阵势深深刻在他脑海里,这样大的权力握在他手中,勾起了他的野心。
“东方,你当日为何想做教主?”叶安心反握住东方不败的手,急切的问道。
“号令群雄,无人不从的滋味,我也想试一下。”东方不败回忆道,“那时我跪在成德殿下,仰望任我行坐在教主的位置上,却性情暴躁,不理教务,当时我便想,若是我做了教主,定会让神教回复明教时的风光!”
“那你现在是否依然这样想?”叶安心被东方不败的语气感染,脸上也带了一丝狂热。
“从来乱世出英雄,现在太平盛世,何须另一个明教?”东方不败摇摇头,专注的看着叶安心的眼睛,“如今我只求与莲弟相伴。”
叶安心心中感动,却站起身走到窗边,指着身后连绵的青山:“东方,美景如斯,连看几日也会厌倦。我何尝不想与你闲居一隅,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可是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不想你同我也如这青山一般相看生厌。”
叶安心从后面抱住东方不败的肩膀:“桑三娘不过下崖几个月,送回黑木崖的孤儿竟有百人之多;你我从江西回河北,又从河北来到陕西,这一路上纵然行的是官道,落脚于大城镇,却仍多见百姓惨状,黄河水患过去已两年多,难民居然还易子而食,这样,在大家口中竟然也是太平盛世……”
“百姓确实困苦,但现在的皇帝登基之后驱逐奸佞,勤于政事,比之老皇帝在位时,的确可称作太平盛世了。”东方不败知叶安心一向心善,只得安抚道,“若是莲弟有心,便命他们在各地开铺施粥可好?”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叶安心摇摇头,“自秦朝以来,统治者……皇帝们便重农轻商,岂不知发展商业才能加快社会财富的积累。百姓务农,一年之中也不过春种秋收,若是闲暇时候能受雇于工场主,年末手头必然宽裕;百姓手中有了余钱,便会花一些在生活享受上,又会推动商业的发展……”
叶安心见东方不败疑惑的皱眉,在心中将思路捋顺:“简单来说,朝廷应该重商兼重农,普及全民……全民读书,废八股取士,鼓励农民改良种子,鼓励工场熟练雇工发明新机器……机器怎么说……比如织布工人造出一种能更快织布的织布机……”
叶安心滔滔不绝的讲着,间或停下喝一杯茶水,东方不败在一旁静静的听,直到叶安心停下来。
“莲弟是想做皇帝吗?”东方不败开口问,“若是莲弟想,我就进宫把皇帝杀了。”
“咳咳……”叶安心呛了一口,猛咳几声,“倒也不是。”
“现在的人还相信皇帝是真龙天子,若是改朝换代难免又是一番动荡。”叶安心喝几口水压了压,接着说,“我倒是想先将这些说给皇帝听一听,若是他能推行下去自然好,若是他不能接受,你就用三尸脑神丹威胁他好不好?”
“莲弟何来这些想法?我竟是闻所未闻。”
“闲来无事瞎想的,瞎想的……”叶安心讪笑着,“你觉得这些想法能不能行?”
“莲弟说的这些,我有大半也听不太懂。”东方不败微笑道,“不过若是莲弟愿意,即可放心大胆去做,边境几十万大军或许不敌,进宫喂皇帝吃颗丹药倒是不难。”
“太好了!”叶安心兴奋的抱一下东方不败,转身抽出一张宣纸,写下“政经工农商”五个大字,细细琢磨,丝毫没注意身后东方不败沉思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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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下华山(内附请假条)
叶安心兴冲冲的写到蜡烛几乎燃尽,才被东方不败催促着上床歇息,虽然脱衣躺倒,却依然心中兴奋,早早醒了过来。
叶安心一动,东方不败也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没有一点刚醒的迷蒙。
“东方,一部传说中的剑谱而已,也值得左冷禅亲自来华山?”叶安心见东方不败醒了,侧过身子向他问道。
“左冷禅来华山不只为一部剑谱。”东方不败轻轻摇头,“怕是早就收到消息,秦伟邦他们上了华山。”
“怎么会……”叶安心记得叮嘱过秦伟邦要低调行事,“啊,是了,劳德诺那家伙。”
“劳德诺?”东方不败咦道,“华山派二弟子?跟他有什么干系?”
“这劳德诺带艺求师,原是左冷禅安在华山派的一颗钉子。”叶安心解释道,“我倒是将他给忘了,有他给左冷禅通消息,难怪左冷禅领着这样一帮人上华山,原来是想诛杀五长老立威啊,我还以为他竟不要脸到如斯境地,敢上华山明抢剑谱呢。”
东方不败笑笑:“莲弟好本事,这样的秘闻也能打听出来,难怪敢自称千知。”
叶安心大窘,避开他调笑的眼神:“我都认错了,你就别揪着不放了,以后我不再瞒你了还不成吗?”
“莲弟这话可要作数。”东方不败道,“却不知莲弟现在还有没有事瞒着我?”
叶安心一惊,看向东方不败,见他神色如常,心下才稍微平静,反问道:“东方指什么?”
“只不过随口一问罢了。”东方不败微笑,抚上叶安心散在锦被上的黑发,“莲弟就算有事瞒我,也自有莲弟的理由,我怎会怪你?”
叶安心听了这话,看着东方不败出了神,半晌才低下头,窝进他怀里。
借尸还魂这样耸人听闻的事,放在西方中世纪是要上火刑架的,如果他告诉了东方不败,会不会被当作妖精鬼魅?若是……若是东方不败因此厌弃了他,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能不能决绝的一走了之……
起身洗漱后在大堂简单的用了早饭,叶安心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玉泉院走去。
华山险峻,世人常用“自古华山一条路”来形容,不过对于东方不败来说,这点山路实在算不上什么。
叶安心抬头望望看不见尽头的松散石阶,几乎手脚并用。歇口气向下看去,山路上密密麻麻的人,都立在原地等着他向前。即使每个人都低垂着头,叶安心却似乎清楚的听见他们心底发出的不屑的声音,心中烦躁如杂草般疯长,转身抬着似有千金重的双腿,发狠的向上爬去。
“莲弟,停下。”东方不败立在叶安心身边,拉着叶安心直起身子,掏出手帕替他擦干滑落到下巴的汗珠,又拭去他手掌上粘到的沙石。
叶安心下意识的看看身后的那群人,只见他们先是惊愕,然后几乎将下巴抵到胸前,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东方不败将手帕收好,手臂揽上叶安心的腰,几个纵身便将其他人远远甩在后面。
第二次被东方不败带着飞起来,叶安心心中的惶恐稍减,放松自己的身体,侧头看东方不败的侧脸。
好不公平,叶安心想着,自己全身汗透,东方不败竟然还能保持这样清爽的模样,衣袍上连一丝皱褶也无。山间的风将两人的发纠缠在一起,砍柴的樵夫只觉得一团影子飘过,抬起头张望时已不见他们的踪影。
“莲弟只管向前走,有我在。”到了一处山缝间,东方不败慢下速度,推着叶安心走到自己前面,一手抵在他腰间,助他过这仅一人宽的“登天缝”。
叶安心低应了一声,向后握住东方不败的手:“山上不知什么情况,别为我浪费体力。”
“不碍事。”东方不败笑道,“我倒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只怕他们使诈,”叶安心皱眉,“咱们刚上山疲惫不堪,若是他们打咱们个措手不及怎么办?”
“莲弟放心,我已嘱咐童副教主派人抓了他们的弟子家眷。”东方不败冷哼一声,“神教教众聚集华山脚下,他们不可能没有所耳闻。”
叶安心这才舒展了眉头,东方不败一早就考虑好了这个问题,自己竟到了山上才突然警觉,山道这样狭窄,若是此时有人从山顶将大石滚落,纵然神教众人都身怀绝技,也难免死伤,如今这样安静,怕是他们一早就得了消息,投鼠忌器啊。
“东方,说实话,在我想出那些所谓计策的时候,你有没有在心里笑我自作聪明?”叶安心回身问道。
“莲弟那些巧思,当世无人能敌。”东方不败摇摇头,“你只是心善,不愿用这样的手段罢了。”
“我心善?”叶安心指着自己失笑,“东方怎么会这样想?”
东方不败只浅笑着,并不回答,推着叶安心走到宽阔处。
叶安心并非不依不饶之人,略一思索也便想通。自己一直拿现代的道德标准衡量自己,在东方不败看来,他倒的确是心慈手软,妇人之仁。
快近正午,叶安心才终于看到一座山门耸立,上书“华山派”三个大字,龙蛇飞动。
歇息片刻,其余教众也跟了上来,叶安心看他们衣装齐整,便知他们也没费多少力气,不由得又是一阵羡慕。
越过山门,叶安心跟在东方不败右后方,远远望见一片飞檐凌空,在树林环绕下透着几分端重古朴。
叶安心在心底赞叹一声,华山派不愧是全真教后世分支,观这一片静穆的建筑群,不由得让人心生敬意。
还未走近正殿,叶安心便暗道可惜,好好的一处修道之地,竟被这些舞刀弄剑的粗人占着。
叶安心随东方不败停住脚步,只见正殿外围着一群着各色服饰的男子,手持长剑。叶安心看不懂他们是否按阵法站位,但见几十个人训练有素,严阵以待的样子,也不禁心生警惕。
“这便是华山派的待客之道?”东方不败冷冷说道,长袖一挥,正中十来个人便向后飞去,正好跌落在正殿门前。
没了这些人阻碍视线,正殿情形一览无余。叶安心探首看去,大殿正中供奉着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三位的塑像,下首左右各摆着十几张太师椅,本来坐满了人,但见十多个自家弟子仰跌在地,都站起身来聚到门口。
“阁下初到华山,便伤我弟子,今日再想全身而退,可太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了!”
叶安心循声看去,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越众而出,面色激愤,一把胡须微微颤抖,想是左冷禅无疑。
“你们也配入本座的眼?”东方不败冷笑一声。
叶安心趁机打量门口众人,左冷禅左手边并立一个青衫书生样的男人,想必便是岳不群,那么旁边站着的中年妇人,就是岳不群的老婆宁中则了;一个红脸道人,或许是泰山派的天门道人,一个青色道袍的矮个子,是青城派的余沧海?
叶安心正看着,忽然眼前一花,东方不败已经出手,电光火石间,左冷禅右后方站着的一人忽然倒地不起。
“乐厚?!”左冷禅探向徒弟的颈间,竟然摸不到脉搏,审视其全身,只见其面部眉心、左右太阳穴、鼻下人中四处大穴上,微微有血渗出,全身上下竟再无其他伤口!
殿上之人无不心惊胆寒,以他们的武功修为,竟然只见一团黑影,丝毫看不清东方不败是如何动手的。乐厚位列嵩山十三太保,匪号“大阴阳手”,掌法了得,竟然被东方不败一招击毙!
一时之间,整个山顶寂静无声,叶安心歪头看东方不败平静的侧脸,眼中是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倾慕。
“东方教主不愧武功天下第一之名号。”岳不群出声打破沉寂,“却不知东方教主来势汹汹,可是要血洗华山?岳某不才,虽知一己之力无力回天,却不能任华山派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请赐教。”
岳不群向前跨一步,脸上突显紫气。叶安心见他身后众人,无不用钦佩的目光相视。
“我老道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天门道人高声叫道,“魔教武功再高,也不能骑在老子脖子上撒屙!”
嵩山派其余几位弟子见乐厚被杀,心中早已激愤难当,此时也目光灼然的看着东方不败,恨不能喝其血啖其肉。
“各位施主且听老衲一言。”突然说话声在耳边响起,叶安心向后看去,只见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和尚从远处缓步而来。
“今日群雄相聚,奈何多造杀孽?”老和尚走到东方不败面前,唤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多年不见,东方教主武功又精进许多。”
“方证大师何必趟这趟浑水?”东方不败平静的说道,“我神教与少林向来两不相干,大师还是静心修佛吧。”
“老衲今日特为此事而来,若能化干戈为玉帛,便是我佛慈悲了。”方证转向岳不群,“岳掌门和天门道长且先收了内功,听老衲一言。”
“此事起因老衲也多有耳闻,日月教十长老攻打华山不幸殒命,如今事过百年,东方教主想要十长老入土为安,无可厚非,不知岳掌门以为如何?”
“大师所言极是,”岳不群俯身道,“只是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日月教长老虽在我华山,岳某却不敢擅自做主。”
方证一颔首,又转向左冷禅:“阿弥陀佛,左盟主痛失爱徒,还请节哀。”
“魔教残虐,多少正道好汉丧命于魔教之手?!我五岳剑派与魔教誓不两立,便是困住他几个人又如何?!”左冷禅面色如常,一双眼球却布满血丝,“今日既有方证大师相劝,又在华山修道之地,便暂且按下不提,他日相遇,定有一战,到时还望大师相助,铲除魔教!”
叶安心险些笑出声来,世间竟有左冷禅这样厚脸皮的人!
“老匹夫好不要脸!”神教人群中突然传中一个清脆的声音,众人四顾寻去,同时大笑出声。
“圣……啊!”笑声中突然传出一声惨叫,一个年轻男子跌跌撞撞倒在人群之外,双目冒血,吓了叶安心一跳。
东方不败掩在宽大袍袖下的手握了握叶安心,微笑着看向一个方向:“盈盈何时来的?本座竟没察觉。”
“盈盈只是凑个热闹,不便现身相见,东方叔叔见谅。”声音越来越远,竟是就此离开了。
叶安心有些遗憾,任盈盈一向避不见人,他在黑木崖上居住许久,竟从没见过这位女主角。只是任盈盈因为一个教众认出她便将其双眼剜出,不知今后令狐冲遇到她还会不会倾心。
思及此,叶安心向华山派一众弟子看去,果然见打头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隐隐护住岳夫人身侧的一个十五六岁少女。再向岳夫人另一侧看去,却见到了熟面孔。
自与宋苗儿分别,叶安心便再没见过她,只杏儿同她时有书信往来。如今看去,宋苗儿竟在其余女弟子中占据了首位,见叶安心看向她,微不可查的向他一颔首,随即看向别处。
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叶安心在心底赞道,自那时她选择拜入华山派,他便知道,这是个有野心的女子。聪明又有野心,将来堪以大用啊。
自东方不败决定将叶安心带在身边,他就没想过要大动干戈。一来叶安心见不惯血腥,二来动起手来他也怕无暇护他周全。如今有方证在其中斡旋,左冷禅一干人又老实放人,他便痛快的携叶安心下山,片刻也不多留。
江湖上人口相传的血雨腥风,竟然就如此草草了事,实在是让很多人大为惊愕。
上山容易下山难,东方不败体谅叶安心,便先询问秦伟邦一干人等。叶安心见秦伟邦等向东方不败拜倒,却不见丘长老,正待发问,便听得秦伟邦言语哀痛,提及丘长老孤身突围,被左冷禅击下山崖,凶多吉少。
叶安心黯然,又见秦伟邦将画满招式的纸册呈给东方不败,才总算觉得这一番折腾有所斩获。
叶安心侧耳听了一阵秦伟邦所言事情经过,便分心看向在一旁站着的六个人,只见六人脸上都是坑坑洼洼,又满是皱纹,甚是丑陋。
六人察觉到叶安心的视线,也都看了过来,咧嘴一笑,露出焦黄的牙齿。
叶安心本对这六人很感兴趣,也很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用逻辑学辩倒他们,可见到这六人丑陋的模样,又觉得无法直视,只好放弃。
听完秦伟邦所言,东方不败便将所有人都遣走,只陪着叶安心慢慢走下山,再骑马回黑木崖。
回去不像来时那样匆忙,两人游山玩水,竟拖了一个多月。
一路上住店休息,叶安心为掩人耳目,一向都定两间房,到了晚上却依然同东方不败睡在一起。
两人血气方刚,难免擦枪走火,叶安心几次难耐,都是东方不败用手替他纾解,次数多了,叶安心便也不再尝试,只是同东方不败共枕而眠,竟像是老夫老妻一般。
难道是他技术太差?叶安心懊恼的想着,索性写信给玉清闲,让他尽快赶到黑木崖去。
终于结束拖沓的行程,叶安心一回黑木崖便将修建花园的任务交给东方不败,一头扎进自己院子里。
“把衣服脱了。”叶安心进门便冲玉清闲吩咐道,自己抽一张宣纸画一副简易的人体图。
“这里有感觉吗?”叶安心拿一只毛笔轻扫玉清闲的身体,一边问着一边在图上做着标记,“这里呢?”
“爷,您别闹人家了……”玉清闲难耐的扭动着身体,他以为这么多年,叶安心终于肯进入他的身体,几乎喜极而泣。
“放心,有这个。”叶安心从柜子里抽出一根长柄玉势,抵在玉清闲两腿间,“这个力道?”
玉清闲惊愕,但身体实在太过难受,便也顾不得那许多,婉转呻/吟起来……
东方不败还未走近院门便听得房内不时传出的欢爱声,两手在身侧握紧,直到有血滴在地上,开出一朵凄艳的花。
莲弟也不过是正常的男人罢了。
莲弟说过不会再找旁人!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莲弟并非滥情之人!
谁让你给不了莲弟?
“谁说我给不了?!”东方不败突然出声,大步迈进院子,一把推开房门!
“东方?”叶安心从一堆笔记中抬起头,不好意思的将散乱的纸张收起来藏于身后。
东方不败也愣住,扭头看向床上忙不迭抽锦被盖住身体的玉清闲,慌张的行礼道:“参……参见教主!”
这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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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终于,总算
东方不败站在门口,看了看低头行礼的玉清闲,又看了看叶安心慌乱的表情,紧握的拳头松开来。
叶安心将桌子收拾干净,抬头看见玉清闲狼狈的样子,走到东方不败面前隔开他的视线。
“你怎么来了?”叶安心走上前去,抓住东方不败的袖角,拉着他走出房间,“我们出去说话。”
东方不败顺从的跟在叶安心后面,回头打量着玉清闲,只见他胡乱裹着薄被,裸/露着细长的小腿和半边肩膀,恭顺的低垂着头,双手却用力紧抓着被子边缘,指节泛白。
拉着东方不败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坐好,叶安心不好意思的想要开口解释:“东方,我没和他……没和他……”
“没和他行那事。”东方不败见叶安心羞于开口,接口说道。
叶安心大窘,嗫嚅着说道:“嗯,是……我就是……我怕……怕以后……伤了你……”
“莲弟若是直言,我未必不从。”东方不败背过身去,低声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那边完工了,莲弟若是愿意,用了晚饭可以过去住。”说完便拂袖离去。
叶安心看着东方不败的背影消失门外,在院子中呆呆站了一阵,唇边才慢慢泛起一个微笑,转身回到房间。
玉清闲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听到推门的声音抬起头来。
“爷……”玉清闲仰着头直视着叶安心,“教主他怎么会来您这?”
“……”叶安心没有答话,只是将他脱在一边的衣服递给他,“起来收拾一下,我找人送你回去。”
“爷!”玉清闲将衣服扔到一边,不顾顺着肩膀滑下去的锦被在床上直起身来,死死抓住叶安心的手臂,颤声道,“玉儿不想走!”
叶安心愣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头:“你呆在这干什么?”
“爷让我做什么都行……”玉清闲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只求爷别赶我走……”
“你先穿好衣服,这样像什么样子!”叶安心手臂吃痛,语气也冷硬下来,“你要是不想继续呆在玉香院,让杏儿带你去鬼岛。”
怎么……会这样?
玉清闲颓然的跌坐在自己腿上,无力的任叶安心挣脱开他的手。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莫杏儿,可是他在那种地方呆了太久,很清楚莫杏儿还是处子。三年多来,除了他自己,他没见过叶安心亲近任何其他人,所以他一直以为,叶安心对他并非无情。
那日在眠香馆临街的二楼,他以为他会死,或者说他宁愿就此死去,也不愿再忍受那些男人肮脏的调笑和折磨。他绝望的看向街上指指点点的人群,等待着那块碎瓷片塞进他的体内……
接下来发生的事他一直努力回想,却只记得有人帮他洗净了身子,又套上了一身艳色的衣服,浑浑噩噩的坐上轿子,不知走了多久才停在一个雅致的院落前。弯腰下轿,他努力振作起精神,虔诚的祈祷,希望他未来的主人不是个残虐的人。
在戏班子长大,被人买走又被卖进私娼寮子,见到叶安心的那一刻,他总算相信,自己的坏运气,终于结束了。从小到大,他见过太多男人,对着他那张脸垂涎三尺,也遇过太多男人,毫不怜惜的在他身上冲撞。
只有叶安心,愿意在乎他身体的感受,愿意让他清洗掉一身汗渍,愿意与他相拥而眠……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不愿让他跟在身边,不愿进入他的身体,不愿向他表露一点情意,好让他知道一切并不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他并不只是他的床伴?!
“那些一起来的孩子……”玉清闲沉默的穿好衣服。
“他们留下。”叶安心将写好的信递到玉清闲手边,“把这信带给杏儿。”
“让杏儿派人看着玉香院,你想做什么随你吧。”叶安心叹一口气,“这次让你来是我思虑不周,我向你赔不是。”
“爷别这么说……”玉清闲轻轻摇了摇头,“爷一直说的很清楚,是玉儿看不开……”
玉清闲上前一步,大着胆子覆上叶安心垂在身侧的手,用力一握,轻声开口:“您保重。”
看着马车驶向昏暗的山路,叶安心突然内疚起来,那些个肌肤相贴、颠鸾倒凤的夜晚,他一面享受着玉清闲带给他身体上的愉悦,一面却拒绝他任何亲近的举动。对于玉清闲的情意,他不是没有感觉,却刻意忽略,他不过是为了情/欲上的宣泄,玉清闲要的,他给不了。
狠狠叹一口气,叶安心决绝的转过身,向成德殿后走去。
穿过长长的地道,叶安心被一阵清风吹散心中的烦闷。原本堆放的木料、青砖已被打扫干净,池塘里漂浮着连成一片的荷叶,几朵新荷含苞待放,隐约还有几声蛙鸣;不远处两层的木屋沐浴在月色中,楼上窗口透出暖黄的烛光;木屋身后不知多少年的老树顶着如雪的树冠,发出阵阵甜香腻人,榆钱和槐花随风散落在青石板路上,一直飘到叶安心脚下……
叶安心看着自己心中的画面出现在眼前,一时竟呆愣住,站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慢慢踏上通往木屋的小路。
红色的宫灯已被点亮,叶安心轻轻推开门,借着门口的光踏上楼梯,转一个弯登上二楼。
整个二楼是一间卧房,叶安心一眼便看见帷幔笼罩的房间一侧,隐约有个人影坐在宽大的床榻上。
“东方?”叶安心轻声唤道,将层层轻纱撩起。
东方不败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上,直到看见叶安心走到自己身前,才慢慢抬起头来叫一声:“莲弟……”
叶安心见东方不败只着月白色里衣,裸着双足踩在地上,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下巴,让他的脸抬得更高。
“在等我吗?”叶安心说着俯下/身,另一手按着东方不败的肩膀,将他推倒在床榻上,整个身体压了上去,却用手肘撑在他脸旁,对上他的眼睛,“嗯?”
“莲弟何必多此一问?”东方不败反问着,伸出手臂勾住叶安心的后颈,微微抬起上身,仰头贴上叶安心的嘴唇。
这个吻细密而绵长,结束时两人都有些微微喘息。叶安心跨坐在东方不败身上,伸手将自己外袍带结的一端慢慢抽出来。丝绸相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叶安心随意将衣服扔在地上,直到自己上身裸/露,才一手探进东方不败的衣襟,向下拉露出他一边肩膀,俯下/身温柔的印上自己的嘴唇,一手轻抚他的腰侧。
东方不败忍不住弓起身子,只觉得叶安心的手指像是带了火,在他身上点燃一片灼热,却又引起一片战栗。
叶安心感觉的到自己身体慢慢变得烫了起来,他急切的贴上身下的微凉,而东方不败则准确的握住了他的欲/望。
两人同床许久,东方不败清楚的知道怎样取悦叶安心,怎样让他在自己耳边急切的喘息。
“等……等……”叶安心深吸一口气,抓住东方不败的手腕,拉到他的头顶,故意板着脸说道,“躺好。”
东方不败闷声笑了一下,宠溺的看着叶安心,伸手将他发际的汗珠擦掉:“好,我听莲弟的。”
“这还差不多。”叶安心奖励的在东方不败唇上啄一口,“上来,躺这里。”
东方不败依言,却忍不住微侧了身子,不让薄薄的里衣透出那里的形状。
叶安心也很紧张,擦了擦手心的汗水,才伸手扯开东方不败腰上的带结,慢慢将他的裤子褪下去……
东方不败没有尽去其势,不过是在那柔软之后,只余一道细长的疤痕。
叶安心这边细细端详,那边东方不败却半天不见叶安心有动作,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果然莲弟接受不了吗?
突然有柔软的触感,东方不败蓦地睁开眼,惊愕的立起身:“莲弟,别……”
叶安心抬起头来,抱住东方不败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教主大人,属下也毫无经验,还望教主原谅则个。”
东方不败一愣,低声笑了笑也伸手回抱住叶安心:“本座倒是去楚馆探过,不如杨教主先躺好?”
两人折腾到半夜,叶安心见东方不败太痛苦,几次都想要放弃,还好有平一指送的药,才总算完全进入。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跨坐着的东方不败长舒一口气,无力的趴倒在叶安心身上。
叶安心本想要等东方不败适应,可是被包裹的感觉太过美好,让他忍不住翻身将东方不败压在身下……
红烛高照,两具汗湿的身体相互纠缠。东方不败咬紧下唇,直到细碎的呻/吟再也忍不住,随着叶安心的动作轻泻而出,在最后一刻咬上叶安心肩头,跟他一起攀上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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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东方不败不是傻子
清晨的光照在叶安心脸上,让他不自觉的拢起眉头,难受的闷哼一声,转而侧过身子,向着身侧的阴暗处埋下脑袋。
东方不败现在已经习惯了叶安心这样晨起,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他更舒服的倚在自己肩窝里,听到叶安心变了的气息,才低声开口:“莲弟?醒了吗?”
叶安心“嗯”了一声,手脚自动缠上东方不败的身体,脑袋在他肩上蹭了两下,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好累……”
东方不败失笑,这人明明想要却体力不济,后面两次都只有他在动,竟然还敢喊累。
许是话说出口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叶安心挣扎着睁开眼,抬头亲了亲东方不败光洁的下巴:“你身上可难受?”
“没,平一指的药甚好,”东方不败摇摇头,“莲弟也克制得很。”
叶安心脸颊更红了些,原来和玉清闲在一起,不过为着尽快释放,昨晚他要考虑到东方不败的感受,竟是第一次知道做上面那个这样累,若不是离开黑木崖那三年吃了些苦,就凭他过去那单薄的小身板,真不知能不能撑过第一个回合。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取笑我,”叶安心瞟了一眼东方不败,和他拉开一些距离,面对面躺好,“难道教主大人昨夜没有尽兴?”
叶安心骨子里本就是个女人,倒是宁愿躺在东方不败身下,看他难耐的表情,反而更加有“性致”,至于什么“男性尊严”,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是否尽兴,莲弟不知吗?”东方不败抬手,有些心疼的抚摸着叶安心肩头青紫的牙印,“昨夜明明上了药,怎么还是伤得这样厉害……”
叶安心不在意的笑笑,这具身体倒是敏感的很,当初在成德殿前顺势跪倒,膝盖也是这样青紫。
“谁让你下口那样重,可想好了怎么补偿我?”叶安心捉住东方不败的指尖,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感觉到东方不败浑身一抖,索性将整个指尖含在嘴里。
“莲弟体力不济,精力倒是足得很。”东方不败低头扫了一眼叶安心身下,抽出手指,捏了捏叶安心的下巴,“现在不行,盈盈再过一个时辰便要动身下山了,你我怎么说都要去送送的。”
听得这话,叶安心正了神色,也顾不得本来旖旎的心思,皱眉说道:“圣姑要下山?你怎么没跟我提过?!”
“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听到叶安心责怪的口气,东方不败也沉下了脸,“有什么不妥之处?”
叶安心心里乱了起来,任盈盈这次下山,会不会就是搬到洛阳绿竹巷住去了?他又没有像杨莲亭一样搞出什么“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肉麻口号,为什么任盈盈还是要离开黑木崖?
东方不败瞧着叶安心阴晴不定的神色,又想起离开华山之后他对任盈盈的异常关注,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想那任盈盈如今正是豆蔻年华,这些年没见几面,竟是出落得越来越秀丽绝伦,连他都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若是叶安心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见过了任盈盈,对她动心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昨夜欢爱的痕迹还留在身上,竟然这么快就想着其他女人!东方不败胸中的火突然烧起来,捏住叶安心的双颊便用力亲了上去。
叶安心吃了一惊,睁大眼看着东方不败放大的脸,直到唇上突然一痛,嘴里尝到了血的味道。
“你,干什么?!”叶安心用力推开东方不败,半是疑惑半是恼怒的问道。
东方不败伸出舌头,舔干净唇边的血迹,沉着脸幽幽的开口:“本座一向是心狠手辣的人,就算是任盈盈,也不是不能杀的。”
“你要杀便杀,难道我还能阻得了你吗?!”叶安心本来一分的怒气,在听了东方不败的话后,突然大增,这些日子看惯了东方不败温和的模样,倒是忘了他也有这样霸道的一面,“我是想着任盈盈到底是任我行的女儿,你放任她发放三尸脑神丹的解药我本就觉得不妥,如今更是放她下崖,焉知她不会被有心人利用,撼动你的教主之位吗?!”
叶安心越过东方不败,翻身下床,恨恨的将皂靴蹬在脚上。
“既然你问都不问就给我定了罪,索性也放我下崖,省得碍着您教主大人的眼!”叶安心说完便习惯性的去咬下唇,却正好压到唇内的伤口上,一时之间疼的五官都移了位,心里的委屈便涌了上来。
叶安心知道自己反应的有些过了,却就是不想平平静静的向东方不败解释,也不想利用东方不败的内疚给自己谋些福利。算计东方不败,这是他过去用熟了的手段,就连在江西的时候,他骗东方不败说对他产生了感情,叶安心也没有过丝毫的犹豫,他一直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他总可以在第一时间找到最有利的解决办法的,可是此刻却选了一条最不可理喻的应对之策。
听着叶安心有些气急败坏的话,东方不败先是一愣,接着便懊悔起来,莲弟是怎样的人,难道他还不清楚吗?真是关心则乱!
眼看着叶安心穿好中衣就要披外袍,东方不败急忙伸出长臂揽在他的腰上,不顾叶安心的挣扎,将他扣在自己怀里:“莲弟……”
“别这么叫我!”叶安心炸毛了一般,用力抬起手肘向后撞去,“我不是杨莲亭!”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若是叶安心在略微在脑子里想一想也不至于将它说出来。一时之间叶安心忘了挣扎,东方不败却放开了钳制的手臂,板着叶安心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叶安心的沉默中,东方不败平静的发问,眼睛却微眯了起来,在叶安心脸上扫了一圈,“你若不是杨莲亭,那你是谁?”
叶安心没想过要在这样的情形下向东方不败坦白,在两人初夜的第二天早上,以这样的方式。
“你既然不信我,便让我回福建去做叶安,去做千知老人。”叶安心侧过脸看着别处,慢慢冷静下来,回复了算计的本性,“早在江西的时候我便说过,若是我回了黑木崖,你便还是神教教主,我便只是杨莲亭……”
“因为知道你也对我有情,又拿教众的性命相逼,所以我才愿跟你回来,”叶安心将中衣的一角揉在手里,盯着窗外虚无的一点,不去看东方不败的表情,“这些日子以来我还以为就算继续做杨莲亭,也能和你相携相伴走完这一世,却想不到你竟然这样疑我。”
“我唤你一声教主,不过是床底之间的情趣,在我心里,你只是东方不败,”叶安心闭了闭眼,鼓起勇气看着东方不败高深莫测的脸,“只是不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你的属下,还是你的……爱人?”
叶安心心里忐忑着,想着自己有没有说错话,又有些懊悔说了这样多,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东方不败还是面无表情,眼神里却透出了纵容,在叶安心怀疑自己看错的时候,已被他揽在怀里含住了下唇,感觉到他柔软的舌细细舔舐着他唇里的伤口。
“我几乎就信了你了,”东方不败离开叶安心的嘴唇,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贴在他耳边说道,“今日疑你是我错了,晚上连同肩上的伤一并补偿你。可是你不是杨莲亭这话我却是记住了,既然你愿意叫自己叶安,我便也这么唤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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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原来是女子
下崖的山道两侧旌旗飘扬,叶安心随东方不败走过一片拜倒的教众,耳听得“参见教主,杨副教主”的呼声,脑中却不停回想着东方不败的话。他是什么意思?
“东方叔叔。”叶安心回过神来,停在东方不败右后侧,眼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衫少女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上前来,微微福身叫道。
叶安心撇开脑中纷繁的想法,忍不住在心中叫一声好,不愧是金庸女主角,乌黑长发在脑后绾了一个简单的圆髻,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一般,只是神情冷淡,被白衣一衬,更显的不食人间烟火。
没听说任盈盈与古墓小龙女有什么联系啊?叶安心瞎想着,在东方不败虚扶起任盈盈之后,躬身行礼:“属下杨莲亭,见过圣姑。”
“杨副教主。”任盈盈不冷不淡的回道,不再理会叶安心,只与东方不败及几位长老简单作别,便转身踏上备好的马车,绝尘而去。
“东方兄弟,圣姑这些年怎么越发沉静了,哪里像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啊!”童百熊站在东方不败左侧,向着他纳闷道。
“盈盈年幼失怙,便是本座一年也不过见她几面。”东方不败随意回答,斜眼瞧着叶安心安静的跟在身侧,似乎并没有因为任盈盈的冷淡而愤愤不平。
“唉,圣姑小小年纪,倒也可怜得紧,”童百熊叹一口气,“却不知她这是要到哪去?”
“盈盈前些日子去了华山,想是嫌黑木崖太过沉闷了吧,”东方不败答道,“盈盈武功不弱,又有她那师侄陪着,童副教主无需忧心。”
叶安心听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脚步,那驾车的老者,是任盈盈的师侄?岂不就是洛阳绿竹巷里的老篾匠?
那老篾匠号绿竹翁,叶安心本以为他本就住在绿竹巷,没想到竟是从黑木崖便一路陪伴任盈盈。日月神教除了黑木崖上的几位长老堂主叶安心叫得上名字,对那些不任职的闲散教众认得的实在不多,他这个副教主做的也真是不称职的很。
和童百熊一众人等分手后,叶安心随东方不败来到书房,默默地倒杯茶,放在东方不败手边。
“多谢……安弟,”东方不败略笑一笑,将叶安心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安弟为何这般沉默?”
“你早些时候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叶安心不想再自己琢磨,索性问出口,“你我之间无需拐弯抹角。”
东方不败却不回答,只是手上用劲拉叶安心坐在自己膝上:“安弟觉得是什么意思?”
叶安心直立着身子,低头看看东方不败细瓷般的手指把玩着自己的,扭身面对着东方不败,想要在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却一无所获,不禁气恼:“话是你说的,何不说个明白?”
唉,这人明明不愿说出口却又这样偏执。东方不败叹一口气:“习武之人对旁人气息敏感的紧,就算相隔三年,我也能立刻认出你,震天锤孙雷能位居风雷堂堂主,你以为他毫无怀疑吗?”
孙雷?叶安心心中咯噔一下,他甫一升至总管之位便没再与他有何交谈,没想到千避万避,竟还是漏了破绽!
“孙堂主他……怀疑什么?”叶安心第一反应便是否认,却没意识到自己因为紧张,已经抓紧了东方不败的手指。
“杨莲亭,怀安县杨家沟人,自幼父母双亡,十二岁时自卖进万全县陆府做下人,在陆府八年,向县令告发陆应荀勾结匪类,致其一家被抓,携其家产私逃……”东方不败缓缓说着,拍拍叶安心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你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怎么可能是那背信弃义,谄佞淫奢的小人?更何况杨莲亭还曾将两个妓子带上崖来,你却对我说你从不近女色。”
原来,他一早就知道……
叶安心低垂着头,暗骂自己太傻,恐怕东方不败在让他近身之前,已将他祖宗八代都查清楚了,只有他还浑然不觉,以为自己掩饰的天衣无缝!
“事有反常即为妖,这些年你冷眼瞧着,难为你没让我吃那三尸脑神丹!”
叶安心说着,松开东方不败的手,慢慢站起身来。纵然心中清楚东方不败将他这样身世不明的人放在身边,还与他共享鱼水之欢,已是对他信任至极,可到底是谎言被拆穿,叶安心一阵羞恼,待想要冷静下来话却已经脱口而出。
“我……不是那个意思……”叶安心知道说出的话收不回来,只好硬着头皮喃喃低语,其他道歉的话却是再说不出来,只僵立在东方不败身边。
“你是谁又有什么要紧,”东方不败并不恼,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起叶安心的下巴,“只要你还是我当年见到的那个人就行了。”
叶安心“被迫”看着东方不败的眼睛,听到这话,心中因为羞恼而生的一点怒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你不怪我?”
“你可曾怪过我,让你香火无继?”东方不败拇指摩挲着叶安心唇边的一小块皮肤,“可曾怪过我,害你背负着面首禁脔的恶名?”
叶安心用力摇头,伸出双臂环上东方不败腰身,将头轻轻放在他肩膀,不让他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睛:“你这样,倒更叫我无地自容了。”
“傻话,”东方不败将叶安心抱的更紧一些,“我本不想逼你,只是不愿你以为我唤莲弟,是在叫着旁人罢了。”
“我只当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叶安心低声解释着,“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怕你……怕你将我当作妖精鬼魅……”
既是说开,叶安心便瞧着东方不败的脸色,将这借“尸”还魂一事并笑傲江湖的剧情捡着大概说与东方不败听,只除了没提到这一切都是一个姓金的大师所虚构。
当天夜里,叶安心和东方不败两人并没有再行那事,只相对而卧,十指交缠。叶安心一向贪恋人的体温,东方不败虽然练的是阴柔功夫,体温较常人低上几度,却比那些火热的肉体更容易熨帖他的心。
和东方不败在一起有段时日,叶安心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不然也不会将“不是杨莲亭”这话脱口而出。灵魂占了另一个人的身体,这样耸人听闻的事就算搁在现代,也是要进实验室被彻底研究一番的,更何况在民智未开的古代。虽然房事之中他在上面,可细细回想,一直都是东方不败在包容他,体谅他……
握着东方不败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东方不败几乎立刻睁开眼睛:“怎么?”
“我吵醒你了?”叶安心不好意思地说,又嗔怪道,“你就连刚醒也这样神色清明,我都不知道你到底睡着没……”
“呵呵,”东方不败听着叶安心近似撒娇的口吻,胸膛微微震动,低声笑道,“想我当初还以为染上了龙阳之癖,没想到曲折迂回,你竟然是个女子。”
“在我们那,男子和女子可不用分得这样清楚,”叶安心被他笑的有些脸红,强辩道,“男子可以和男子在一起,女子可以和女子在一起,男子可以变成女子,女子也可以变成男子,既然我现在是男儿身,你就要承认被压的事实,这一点你可抵赖不了。”
“天性人伦这样混乱的地方……”东方不败笑着摇头。
叶安心刚想以“天性自由”反驳,却没想到东方不败接下来的一句是:“倒是让我也想游历一番。”
天性人伦这样混乱的地方,倒是让我也想游历一番。
东方不败果然不是常人……
叶安心失笑:“只怕这一世你是没机会去那里游历了,不过百年之后,你若去求阎罗王,或许还有一丝可能。”
“黄泉路孤寂,还是安心陪我一起去,”东方不败也笑了起来,“到时一并求了引路的小鬼,还让咱们投胎在一处可好?”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不过在一起半年多,竟然连下一辈子也定下了吗?叶安心想笑,眼眶却慢慢湿润,生死相依,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美的情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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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山雨欲来
这一夜,天朗气清,星月争辉,进福建的官道旁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燃着烤着兔肉的火堆,十里飘香。
玉清闲自打下了黑木崖便一直无法入睡,脑中时而浮现幼时学戏的画面,时而想起那些年的不堪,更多的还是与叶安心在一起的那些缠绵的夜晚,让他每次想起都心中抽痛,不得不紧抓着领口弯腰低咳几声。
半个月,困倦难耐的玉清闲才终于在马车上陷入深眠,直到听到马车外日月神教的两个教众谈话的声音,才渐渐转醒。
“……你别说,车上那位,比我家娘们儿还嫩,要不是副教主下了死令,我都想尝尝这男人是什么滋味。”
“上个男妓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你也爬上教主的床,赶明让教主也封你一个副教主当当。”
“呸,老子又不是杨莲亭那厮,下作的让人干屁股!”
“要说杨莲亭当香主的时候跟咱们也有点交情,一块狎娼也是有的,怎么早没看出来那厮能干出这种事来?”
“哎,我听说男的跟男的干那事,场面那叫一个血腥,杨莲亭倒是豁得出去。”
“估计就因为老被/干,所以才找了车上那位吧。”
“那厮就是不老实,车上那位要是被教主看见了,还不得把他俩都杀了啊,吃里爬外的东西!”
“行了行了,吃了赶紧睡吧,别让车上那位听见。”
“听见就听见,大不了一刀捅了,就说碰上了山贼土匪,这样的玩意儿还不有的是……”
马车外的两人渐渐没了声息,车内的玉清闲僵直的坐着,脖子上青筋暴露,两手紧握着拳头,直到细心留起来的指甲深深插/进掌心的软肉里。
他们,竟然这样说他!玉清闲两眼布满了血丝,面目狰狞,恨不得冲出马车将两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难怪他当初宁愿躲在小渔村足不出户,难怪他被带走后不让自己和莫杏儿跟随,难怪自己被东方不败发现后就立刻被送走!自己奉若神祗的人,竟然像他过去那样被迫雌伏在一个男人的身下!
玉清闲想要大喊,想要尖叫,却不得不用布满血腥的掌心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在喉咙深处隐约发出野兽一样的呜咽。
马车外渐渐响起两个男人此起彼伏的鼾声,玉清闲睁圆了眼睛盯着车厢顶,心中那个疯狂的念头再也抑制不住……
莫杏儿端坐在正厅上首,左右两边各坐了六个人,或胖或瘦,或衣冠楚楚或一身褴褛,都在细心听着她的指示,而她身侧,佝偻着身子站着的,正是渔村酒馆里的掌柜黄哑巴。
堂下这十二个人,遍布各省,要聚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莫杏儿自玉清闲来到鬼岛之后,多番谋划,才终于避过所有人的耳目,将这十二个人陆续接到岛上。
这是莫杏儿第一次背着叶安心行事,照玉清闲的说法,叶安心被东方不败以三尸脑神丹困在黑木崖,稍有行差踏错,便登时性命不保,所以才不能亲自写信要莫杏儿派人相救。
莫杏儿虽对玉清闲的话心存怀疑,但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在她看来,自家爷是不世之才,完全不需要屈居东方不败之下,何不同她一起,在这外人罕至的小岛……逍遥快活?
“咳咳,”莫杏儿清了清嗓音,缓缓开口,“各位同杏儿一样,都在最落魄的时候得杨爷伸手相助,也都愿誓死效忠杨爷。杨爷雄韬伟略,这短短几年间从无到有的千知堂便是最好的证据。”
莫杏儿顿了一下,满意的看着堂下十二人赞同的点头,才接着说道:“千知堂不是武林帮派,却可以掌握各门各派的命脉。这些年,你们为千知堂立下汗马功劳,也从千知堂中获名获利。当年,你们脑子里想的是下一顿吃什么,是怎么找到一个有屋顶的地方睡一宿,现在你们想的是怎么增加进账,到哪去办幺儿的满月酒!这一切,是你们遇见杨爷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你们各位同千知堂祸福相依,若是千知堂败落,你们也逃不过家破人亡的下场!”恩威并施,是爷教她的重要一课,莫杏儿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接着说道,“想想你们传递了多少消息,那些消息使多少人被仇家追杀,使多少人/妻离子散?”
“杨爷,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保你们一世平安的人,现在他被迫吃了三尸脑神丹困在黑木崖,你们说该怎么办?”莫杏儿说完扫视着堂下十二人,一时之间整个大厅一片静寂。
“杏儿姑娘所言甚是,大家蒙杨爷关照多年,现在杨爷有难,我洪存兴愿赴汤蹈火!”右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首先打破沉默,朗声说道。
另一个矮个子的男人也接着开口:“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火里去,姑娘尽管吩咐,我王大全不会说一个不字!”
“老子没你们那么文邹邹,老子烂命一条,早就交到杨爷手里了!”……
叶安心对莫杏儿和玉清闲的举动毫无所觉,除了帮着东方不败处理教务,便是教导桑三娘带回来的那些半大孩子。这些孩子被分给十位长老,由着他们挑资质上佳又合眼缘的,收做关门弟子,约定每年除夕那天比武,胜者由东方不败亲自嘉奖,赏一颗三尸脑神丹的解药。
对于让这些孩子服丹药的事,叶安心几次抗争,都被东方不败“武力镇压”,叶安心总觉得,自从与东方不败“坦诚相见”,那人变得越来越强势,而且动不动就用“裸呈相见”将他困在床上,搞得他每次都精疲力尽,迷迷糊糊的答应他所有的要求。
到底谁是上面那个啊,混蛋!
看到叶安心又一次支撑不住的昏睡过去,东方不败无奈失笑,亲自打了温水拧了帕子,替叶安心擦干净身上的汗渍,才躺倒在他身边,闭上了眼睛。
寅正时分,叶安心给自己上的生物闹钟终于起了作用,在身侧的东方不败起身后,也强撑着坐了起来。
“你起来做什么?”东方不败听到动静,回身冲叶安心诧异的问道。
“嗯……”叶安心困的睁不开眼睛也说不出话,却还是爬下床,摸索着穿好中衣。
就着东方不败的帕子擦一把脸,叶安心总算清醒,走出门外绕着池塘、假山、木屋和水井围成的圈跑起步来。
哼,早晚有一天要压得你体力不支!叶安心一边跑着一边暗下决心,无视东方不败调笑的眼神。
东方不败笑着看叶安心跑了两圈便开始练功,待练完功睁开眼时,只见叶安心正在离自己不远的空地上,俯下身向后抬起一条腿做着奇怪的动作。
“安心手里应该拿把剑,”东方不败走近叶安心开口,“这姿势像是华山派的太岳三清风。”
“什么华山派,这是我们那的武功。”叶安心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有些吃力的保持着平衡。
“安心原来也是习武之人。”东方不败笑着抽出一方丝帕,“练了这么长时间,停下擦擦汗吧,省的着凉。”
“嗯。”叶安心应了一声立起身来,还未伸手接过手帕,便被东方不败捏住了下巴,只好由着他给自己擦干额上细密的汗珠。
东方不败离得这样近,近到呼吸相闻,叶安心看着他专注的眼神,不自觉的眼眶发热――他能被这样完美的男人视若珍宝,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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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水戏鸳鸯
杭州西湖边上,碧波如镜,入秋以后转黄的柳叶,打着旋飞离了垂至水里的枝条,轻轻落到湖面上。
远处哒哒的马蹄声隐约传来,不到片刻果然稳稳驶近一辆马车。驾车的老者头顶稀稀疏疏的已无多少头发,身形佝偻,正是叶安心当日在黑木崖上所见的绿竹翁。
绿竹翁将马车停在湖水外一处长堤连着的小河旁,未等开口已见车厢内任盈盈一只手掀起车帘,露出半个身子:“到了?”
“是。”绿竹翁恭敬的答一声,利落的翻身下车,隔着任盈盈素白的衣袖将她扶下来。
两人没再多言,也无心赏鉴周遭美景,只快步向离河岸不远的山边石级上行去。
任盈盈似是来过此地,不时脚步微顿辨别着方向。绿竹翁跟在其身后,步履稳健,眼中精光频现,耳力大开,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爬了几十级石阶,又转了几个弯,登时眼前豁然开朗,只见遍地梅树,枝干横斜,枝叶繁茂。穿过一大片梅林,任盈盈似是松了一口气,带着绿竹翁走上一条青石板大路,只见不远处一座朱门白墙的大庄院,在落日的余晖中隐隐显出落败之象。待二人行到近处,才算分明的看见蒙了灰尘的“梅庄”两个大字。
绿竹翁见任盈盈停下脚步,不待其吩咐便抢先一步,抓住门上透着斑斑锈迹的大铜环,用力敲响三下,停一停敲了五下,又停了一停,再敲三下,然后便放下铜环,退回到任盈盈身后侧。
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探出身来的正是那日月神教光明右使向问天。
向问天侧过身让二人入内,任盈盈已耐不住性子,快步走向后院。向问天和绿竹翁在她身后一言不发,跟着她停在院子北角朝着东南方向的一个灵柩前。
“爹,女儿不孝,待报得大仇,定寻一处风水宝地,让爹入土为安。”任盈盈向着灵柩拜了三拜,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绿竹翁也随着任盈盈跪倒:“师叔祖,侄孙万死,竟不察师叔祖遭奸人所害!侄孙今后定相助姑姑,除了东方不败,替您报仇!”
两人上了香,又奉上向问天准备的各式瓜果并陈年佳酿,这才立起身来。
“小姐节哀。”向问天向任盈盈一拜,“教主若知小姐这般纯孝,也能含笑九泉了。”
“向叔叔不必多礼,若不是向叔叔告诉我事情始末,盈盈今日还被蒙在鼓里,不识东方不败狼子野心!”任盈盈用手背拭了泪,恨声说道。
“九年前,教主离奇失踪,东方不败篡位。我知事出蹊跷,只有隐忍,与东方不败敷衍。多亏那杨莲亭三年前不知所踪,东方不败下令大肆寻找,我这才趁机四处打探,终于在前两月探知了教主被囚的所在。上月东方不败带杨莲亭上华山,我便赶来这助教主他老人家脱困,孰料在我来时这梅庄已人去屋空,连教主也……也遭人所害。”向问天声音颤抖,任盈盈忍不住又滚落了几滴泪珠。
“爹爹失踪,也只有向叔叔这样不辞辛劳,日夜打探。我这些年以为东方不败对我甚是信任尊重,没想到竟是他掩人耳目的手段,更没想到爹爹在这西湖底的黑牢里受苦多年!”任盈盈眼中红成一片,“若不是我兴起跟着上了华山,又恰巧碰到向叔叔,还不知被骗到什么时候!”
“东方不败这厮心思缜密,教中上下被他欺瞒的,又何止小姐一人?”向问天见任盈盈哀痛过甚,劝慰道,“如今真相大白,属下定助小姐诛杀东方不败,夺回教主之位。”
任盈盈听得此话,脸上变了颜色,心中惊疑不定,她从未想过要当什么教主,若报得大仇,她只愿寻一个幽静之地,每日读书弹琴。
“东方不败武功高强,连爹爹都不是他的对手,凭咱们三人之力,只怕也……”任盈盈担忧道,却见向问天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由问道,“向叔叔已有良策?”
“小姐有所不知,”向问天答道,“自那日小姐走后,黑白子竟趁夜潜进地牢,发现了教主所留吸星大法的练功秘诀。教主绝学高深莫测,黑白子痴迷其中,一连三日。我趁他不备,轻易将其擒获,逼他吃下毒药,又以教主神功相诱,果然令得他答应在黑木崖上与我们里应外合。”
“江南四友奉命保护杨莲亭,这些日子黑白子冷眼旁观,东方不败对那厮宠信至极,若是能寻个机会将他抓来,东方不败投鼠忌器,大事未必不成。”
“我下崖那日观杨莲亭那人,不过尔尔……”任盈盈回想着,只觉杨莲亭空有一副好皮相,她随意扫过一眼,便见其脚步虚浮,内力甚浅,这样的人,真能用来要挟东方不败?
“个中缘由,小姐不知也罢,没得污了清听。”向问天道,“黑白子不敢言假,只待我们细心谋划,便可立时发难,定叫那东方小贼死无葬身之地……”
与梅庄不同,黑木崖风平浪静的过了三个月。
自入冬以来,叶安心嫌山上风雪大,自己伤过的那条腿又时时隐痛难耐,便渐渐少了去后山校场的次数,只让那些孩子们跟着十长老和教导师傅,潜心学武。
不知是否是因为习惯了南边温热的气候,还是因为腿上受损的经脉作祟,叶安心今年似乎更畏冷了些,恨不能日日待在炭盆围绕的房间里,足不出户。
这日,叶安心依旧披着长毛大氅,窝在覆着棉垫的椅子里看书,东方不败推门而入,饶是他马上关了门,携进来的冷风还是让叶安心不禁抖了一抖。
“我上午走时你便是这个姿势,一天竟动也未动吗?”东方不败运了内力,让身上热度高一些,这才靠近叶安心,抽走他手里的书,“花园那边许久没去了,今晚过去住?”
“这里挺好的,”叶安心不愿意的摇摇头,“那边地上空旷,晚上睡觉都觉得四面透着风。”
“昨夜里下了雪,园里白茫茫一片,如此美景,我也想和安心同享。”东方不败拉着叶安心站起来,将他身上松松垮垮披着的大氅系好,“让他们给你换了新燃的手炉,你我一同去看看可好?”
叶安心见东方不败兴致正浓,只好应了,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手炉捧在怀里,走出门外。
刚出门还未有所觉,行了不到十步叶安心便觉得被风吹透了裤管,右腿一阵刺痛,握在东方不败掌心的手不禁紧了紧。
“怎么?腿又疼了?”东方不败皱眉问道,呵出一阵白气。
“没,就是有点冷。”叶安心不忍扫兴,缩了缩脖子微微摇头,“池塘里已经可以走人了吧?”
“冬至刚过,水上的冰还没冻结实呢。”东方不败放开叶安心的手,不顾他扭动的身子将他揽在怀里,替他挡些寒风,“没事,谁敢看我就剜下谁的眼珠子。”
“这话一点帮助都没有,”叶安心瞟他一眼,“没的让我想起华山上那个人,倒觉得更冷了些……”
两人拌着嘴走过地道,叶安心看着银装素裹的花园,也不禁扬起了笑容:“得见此景,也不枉我踏雪而来。”
东方不败略笑一笑,揽着叶安心继续向花园深处走去。
“这,这是什么时候建好的?”绕过几处新建的假山,叶安心惊喜的发现山石围绕下,一座青石砌成的房子赫然映入眼帘。
东方不败但笑不语,推开房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怎么这样暖和?”叶安心疑惑的四处看了看,一个炭盆也没见到,只觉得脚下热气慢慢升了上来,心思一动,俯身去摸,半是奇怪半是惊喜的开口,“地是……热的?”
“听说宫里在地面下铺有火道,通烟取暖,我便叫人仿着建了一个,安心可喜欢?”东方不败替叶安心将身上大氅脱下来,“不过这样一来就要留人伺候着了,我在崖下截了些死囚,刺聋毒哑了带上来,你有个准备,别被他们吓到了。”
叶安心正为东方不败的心思感动,听到这话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哪里有那样胆小?”
东方不败笑笑,领着叶安心向西间走去。若叶安心是男子,东方不败还有一丝顾虑,怕自己关心太过会有损他颜面,如今知道他内里是个女子,自然不遗余力的宠着他,恨不能把世上所有好东西都送到他面前来。
进了西间又拐了几个弯,叶安心推门而入便被满屋的水汽吓了一跳,待水汽稍散才清楚的看见房间中央的地上挖了六尺见方的水池,池里的水冒着热气,正是这满屋水汽的源头所在。
“这池子四壁是用平一指送来的药材糊的,都隔着火道,在此处浸浴治你那伤腿再好不过。”东方不败看着叶安心蹲下/身试着水温,开口解释道。
“这样大的池子,就是你我共浴,想来也该是再好不过的。”叶安心站起来,斜着眼角,慢慢伸手抽开东方不败外袍的带结,“这些天我怕冷的很,你这身子可有想我?”
东方不败并不言语,只眼里带笑看着叶安心将两人脱得只剩一层薄薄的里衣,随他一起跳进池里,激起一阵水花。
“旁的我不知,安心这身子倒是想我了。”东方不败伸手探进叶安心身下,“是也不是?”
以往都只有他调笑他的份,叶安心想,如今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叶安心心有不甘,于是极尽挑逗之能事,不着痕迹的将东方不败的手抽出来,又在他身上四处点着火。终于感觉到东方不败不自觉的拿手扶上了池壁,口中也隐约发出呢喃呻/吟,叶安心这才不再忍耐,将东方不败身子翻过去趴在池壁上,借着热水的润滑,挺腰而入。
不知是不是叶安心的错觉,东方不败体内竟然比池水还要热上几分。
叶安心温柔动作,引得池水泛起波纹一圈圈荡出去。东方不败咬着下唇,感觉到叶安心每次都要搔到痒处,却又刻意避开,又羞又恼,颤着声音咬牙开口:“你,重些!”
叶安心只当不觉,整个身子趴在他背上,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东方不是知道我体力不济嘛,不然也不会总在床上欺负我不是?”
“你……唔……”东方不败伸手向后在叶安心腰侧用力一掐,却被他狠狠顶上体内那一点,不禁浑身一颤,语气也软了下来,“你要,嗯……怎样?”
“东方该知道,我前世虽是女子,可也不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叶安心把玩着东方不败背上一缕青丝,缓缓开口,“你为我准备的这些,我很喜欢,只是要叫你知道,你没法将我圈养在这花园里。”
叶安心嘴里说着,腰上的动作却没停,一手甚至探到东方不败身前,将那微软的物事握在手里:“在你身体里的,是你的男人,也该让他好好宠爱你一番。”
叶安心早就感觉到自从告诉东方不败自己过去是女子,他对自己的态度便在慢慢改变中,渐渐不让他插手教务,变着法送稀罕东西给他,还几次三番将他圈在这花园里不让他见旁人,叶安心还没被感情冲昏头脑,他得让东方不败知道,他并不是他的所有物,附属品。
东方不败面色绯红,身下难耐,顾不得叶安心在说些什么,只向后高仰起头,摸索着覆上叶安心撑在池壁上的手,同他十指交扣:“嗯……你说的是,我错了……求你……”
叶安心也忍受不住,不等东方不败的“求”字说出口,已揽住他的腰激起阵阵水花……
待两人从余韵中回过神来,东方不败才转过身来面对着叶安心,微眯了双眼:“你好大的胆子。”
“作为神教教主的男人,胆子也不能太小了不是?”叶安心按揉着东方不败的侧腰,脸上忍不住挂着得逞的笑意,“东方送的所有东西里,这池子我最喜欢。”
东方不败在这池子里没法自己动作,若是发力将叶安心推开,又难保他不碰到对面的池壁上,到时身上又该青紫一片。东方不败不禁有些气恼,看着叶安心得意的翘起的唇角却没法再板着脸。
罢了,谁让自己一颗心都拴在这人身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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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收徒
窝在东方不败为自己建的房子里又过了一个月,叶安心瞅着年关将近,自己再闲下去实在不成样子,才裹着里三层外三层,哆哆嗦嗦的出了门。
十长老彼此武功深浅,没比试过连他们自己也不十分确定,那些半大孩子就更不知道了,都以为自己师傅才是最厉害的,所以叶安心才敢将所有孩子都集中在一起练功,不担心偷师的问题。
东方不败在书房同十长老和童百熊商量着除夕比武的事,叶安心招来江南四友,来到后山校场。
还未走近,叶安心便隐约听到吵闹的声音。
“黄钟公,你可听见他们在吵些什么?”江南四友武功高强,耳力自然也不是叶安心可比,所以他才侧头向走在自己右边的黄钟公发问道。
“四人围殴一人,辱骂他是娼妓所生。”黄钟公一板一眼的回答。
竟然有这种事!叶安心紧皱起眉头,快步向校场走去。一进大门,叶安心果然看见在一群孩子的围绕下,几个高个的男孩正对着倒在身下的另一个孩子拳打脚踢,口里不干不净的说些类似“人尽可夫”的话。
“你们在干什么!”叶安心张嘴大喝,却被灌进一口冷风,不禁猛咳了几声。
人群中传来了几声窃笑,待叶安心抬头看时,却见他们都规矩的站好,只地上的那个孩子挣扎了几下,始终没能站起身来。
“丹青生,把刚才笑的那几人给我揪出来!”叶安心吩咐着,自己走向倒在地上的孩子,亲手将他抱起来。
怎么这样轻?叶安心皱起眉头,低头看男孩鼻青脸肿的模样,只见他眼中噙着泪,却倔强的不肯哭出来。
“楚堂主在哪儿?”叶安心抱着孩子走进旁边的屋子里,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人说道,“让楚堂主来见我,再找个大夫来!”
那些孩子虽说不大,到底是习了半年的武,出手又没有轻重,竟然还几人围殴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叶安心真觉得自己教给他们的那些礼义廉耻都被狗吃了,心中失望有之,愤慨有之,口气难免就强硬了些。
将男孩轻轻放在床上,叶安心给黄钟公让出位置: “黄钟公,你来看看这孩子筋骨有没有伤到。”
“是。”黄钟公应一声,走上前摸了摸男孩的肋骨处,又捋了几下他的四肢,回身说道:“无妨。”
“嗯。”叶安心松了一口气,吩咐人好好照顾他,然后转身走到正厅,端坐在上首,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人。
“起来吧,在我这不兴跪着,老规矩了,怕是你们也忘得差不多了。”叶安心冷声开口,又转向校场监看,“校场禁止私斗,你们监看不力,等下自己去楚堂主那领罚。那些围观的,罚抄《论语》一百遍。这几人怎么罚,等我禀明教主之后,再做定夺。”
监看低声应了,站着的四个孩子却是有的惶恐,有的不服,其中一个还梗着脖子,死死瞪着叶安心。
“你是葛长老的徒弟?”叶安心回忆一下道,“叫什么名字?”
“师傅赐名正新。”男孩朗声回答,依旧高抬着下巴。
“你有话要说?”叶安心走到正新面前,“看你这样子,是觉得自己没错?”
“方思良的娘是瘦马!”正新只说这一句,仿佛这一个理由就足以让他的暴行披上正义的外衣。
“跟你有什么相干?”扬州瘦马,大多是从小被拐走的女孩,接受各种训练后被卖给有钱人做小妾,说到底,那些女孩也是可怜人,叶安心不知这孩子为何这样恨她们。
“我爹就是因为纳了一个瘦马,才把我和我娘赶出家门,害得我娘重病不治!”正新恨恨的说,“瘦马害死我娘,方思良是瘦马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爹宠妾灭妻,薄情负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叶安心反问道,“没有你爹那样的富人愿意买瘦马,那些女孩也不会从小被拐走,被逼嫁给一个老男人,如此说来,你爹比瘦马更坏,你也比方思良更不是东西了?那我找几个比你高大,也比你武功高的人打你一顿,想必你也没什么怨言吧?”
“你胡说!”正新通红了双眼,“我不是我爹那样的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我教过你们没有?”叶安心正色道,“将心比心,方思良有什么错?!且不说教主下了死令,不准私斗,就是你们这等恃强凌弱,将来学了一身武艺也是欺男霸女,败坏神教之名,趁早把你们赶下山,让你们自生自灭去吧!”
叶安心挥手让他们走开,自己坐回太师椅,对着进门的楚洪叫一声:“楚堂主。”
“属下办事不力,望副教主恕罪。”楚洪单膝跪地,向叶安心抱拳道。
“楚堂主兼管刑堂,难免分/身乏术。”叶安心让楚洪站起来,冷冷扫一眼丹青生带进来的几人,接着说道,“过了年,我便亲自负责新血堂吧。”
“属下遵命。”楚洪回道。
“行了,你把这些人带走吧,这些日子也不用练功了。”
叶安心看着几个孩子失魂落魄的离开,走进里间。
大夫正在开药,方思良见是叶安心,半是惶恐半是感激的爬下床,端正的行礼。
“躺好就行了。”叶安心快步上前把他扶到床上,“之前好像没见过你,入冬以后上崖来的?”
“回副教主,我是上月来的,杏儿姐姐说这有饭吃,还教武功。”方思良见叶安心颜色温和,渐渐放松下来,大眼睛里透着孺慕之情,“谢谢副教主刚才救我,还给我请大夫看伤。”
方思良今年十岁,看起来却像是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身量小,长得也秀气,刚上崖一个多月,连十长老的面都没见过,只跟着校场师傅学着扎马步什么的。正新那帮孩子不知从哪听说他娘是扬州瘦马,就说他随了他娘,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几乎每天都要打他一顿。
叶安心听着这些,连刚才心中那点不忍也消失殆尽,这样小巧可爱的孩子,那帮人怎么下的去手?!
“副教主,我听杏儿姐姐说你不会武功,可是会好多别人都不会的东西,我能跟着您学吗?我不想练武了……”方思良期盼的看着叶安心,双手不自觉的抓紧被头,“我可以给您端茶倒水,伺候您写字,嗯,嗯,帮您传话,还能……嗯……还能……”
“行了,别想了,再把小脑袋瓜想破了,”叶安心看着小男孩冥思苦想的样子,不禁莞尔,“跟着就跟着吧。”
“真的?”方思良脸上扬起笑,雀跃的伸手抓住叶安心的手指,“谢谢副教主!”
“叫师傅吧,我还没收过徒弟呢。”叶安心见方思良偷觑着自己的脸色放开手,笑着拍拍他的脑袋,“先休息一下吧,明儿叫人把你的东西搬我院子里。”
离了校场,叶安心直奔东方不败书房。
十长老还在,叶安心规规矩矩的向东方不败行礼道:“参见教主。”
“嗯,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东方不败吩咐人将常备着的厚棉垫拿来,放在叶安心座位上,才向着他开口道,“听说你去了校场?”
“回教主,属下正是为此事而来。”叶安心将校场发生的事略述一遍后说,“涉事的有葛长老和王长老的弟子,属下不敢专断。”
“恃强凌弱,违令私斗,两位长老教的好徒弟。”东方不败冷冷说道,“依你们看呢?”
“教主,这几个孩子年轻气盛,互相切磋武艺未有不可,算不上私斗,杨副教主离得远,怕是没看真切。”葛征面色不善的说,“照杨副教主所言,那方思良柔柔弱弱,也不是练武的苗子,我那徒弟练功刻苦,根骨上佳,将来必能为神教所用,二者孰轻孰重,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葛长老此言差矣,切磋还是私斗,葛长老尽可以向黄钟公四人查证。”叶安心淡淡开口道,“先不论正新能否功成,这恃强凌弱的毛病要是不改,就算练成也会让江湖人不耻,没的堕了神教威名。”
“从严处罚不必,但不可不小惩大诫,我知道葛长老爱徒心切,但也该知道严师出高徒这句话,”叶安心转向东方不败,“教主,依属下看,这几人今年的除夕比武不能参加,以后能不能参加也要看他们的表现。”
除夕比武,不仅是考校这些孩子的武功学的怎么样,更是关乎十长老的脸面,对于这些孩子来说,不能在比武场上一显身手,就永远只能当个最底层的教众。
“再罚每日多抄一遍《论语》吧,省的他们记不住你教过的话。”东方不败知道叶安心心软,若说用刑,他肯定第一个反对,“葛长老,王长老,你们可有异议?”
葛征没想到会罚的这样轻,不由一愣,才口道遵命。
待十长老离开,叶安心放松下立直的身子,凑到东方不败面前:“那方思良我看着喜欢,收做徒弟了,你有空指点一下他的功夫?不用多厉害,能自保就行了。”
“你的徒弟为什么要我教?”东方不败含笑看着他,“可有什么好处?”
“好处?你想要什么好处?”叶安心歪歪头,一脸戒备,“我的稀罕东西都是你给的,你不会是想要要回去吧?”
“送了你的哪有要回来的道理?”东方不败失笑,这人手里的钱花不完,竟然还这样财迷,“上次雪天你做的边炉羊肉不错。”
“这个简单,今晚就做给你吃。”叶安心不在意的说道。
“不过这次可要你自己杀羊片羊肉才行。”东方不败捏捏叶安心一瞬间垮掉的脸颊说道,“上次你说的那种不用内力的防身功夫我想出来了,可要练也得你不怕血才行。”
之前两人拌嘴,叶安心强称电影里那些特工使出来的功夫比古代花里胡哨的招式更厉害,东方不败听完就记在了心里,这些日子以来也时常琢磨怎样的招式不用内力也可以要人性命。
那次叶安心被虏一直是他心里的隐痛,看着叶安心时常因为腿疼而不自觉的皱眉,又骗他说无事时的笑颜,东方不败便有种想把他圈养起来的冲动,不再让他离开自己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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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最后的平静
叶安心在跑,慌不择路。可是不管他跑到哪里,总有那些眼睛在瞪着他,有丹凤眼、细长眼、圆眼、杏眼、浓眉大眼……不管是什么样子的眼睛, 都毫无例外的流着血泪……
别跟着我!走开!别跟着我!
叶安心想要大叫,却怎么都喊不出声音。他张着嘴,碰到一双眼睛就换一个方向。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跑的,他只知道自己的肺已经像是要着起火来,心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终于他不跑了,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看着那一双双眼睛离他越来越近,近的几乎已经贴到了他的脸上。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好半天才微微眯出一条缝偷看。
那些眼睛不见了,叶安心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站了一头羊。雪白的羊毛沾染了好多血,而且还从脖子上源源不断的冒出来,在地上形成了一小摊血渍,边缘慢慢扩大,扩大,不一会就漫到了叶安心的脚边。
那些血像是有生命一样,漫过叶安心的脚踝,小腿,膝盖,几乎在瞬间就淹过了他的胸前……
黑暗中的叶安心猛的睁开眼睛,好半天才找回呼吸的频率。僵硬着脖子微微侧头,他这才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东方?”叶安心哑着嗓子悄悄叫了一声。
回应他的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
叶安心艰难的吞咽了几下,不敢再动,只睁圆了眼睛死死看着帐顶。
黑暗之中的听觉似乎特别灵敏,不知过了多久,叶安心已经隐约听到外面下人倒恭桶的声音。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叶安心感觉到东方不败跨进来的脚步顿了顿,然后才径直走到床边,掀起被子一角躺了下来。
“醒了?”东方不败在被子下面握住叶安心的手,“怎么这样凉?可是冻着了?”
叶安心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只是把手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
“安心?”东方不败弹指点亮桌上的蜡烛,就着烛光才发现叶安心脸色苍白,额头冰凉,身上的里衣几乎湿透,冷冰冰的贴在他身上。
“出什么事了?!”东方不败三两下将叶安心身上的里衣扒下来,手掌贴着他的小腹运起内功,“暖和点了吗?”
“嗯。”叶安心低低应了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的刺耳。
“让梦魇住了?”东方不败抬起他的下巴,对上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做了什么梦?”
“……你去哪了?”叶安心想要扭头躲开东方不败的手,却没能成功,“就是不习惯你不在。”叶安心想了想,只说了这一句。
叶安心记得梦里的那些眼睛,有东方不败那七个小妾的,有那个红衣舞女的,有吴广的,还有,那些庭审案卷中受害人的……
也许是昨晚被那头羊喷出来的血吓着了,叶安心这样想。
“睡不着,出去练了会功。”东方不败隔着被子把他抱在怀里,“天还早,再睡会吧。”
“……你在别的地方还养了一个男人?”叶安心将头埋在他胸前,慢慢闭上①38看書网睡着时喃喃出声。
“胡说什么呢。”东方不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昨晚,是我双亲忌日。”东方不败想了想,还是没再瞒他,“别乱想。”
“……天亮带我也去上柱香吧,”叶安心将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分一半给东方不败,伸出胳膊回抱住他,“你也睡一会?”
“好。”东方不败低声应下,脱下自己中衣给叶安心穿上,然后才抱着他暖和起来的身子闭上眼睛。
方思良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或许是因为受过的冷眼太多,总有些怯怯的样子,越发让人疼惜。除了睡觉,叶安心几乎时时将他带在身边,惹得东方不败十分不满,连教他武功时都一直板着脸,没有什么好脸色。
除夕这一天一早,东方不败开完早会,便同十长老和童百熊,向问天几人一起在成德殿前坐好。叶安心照例坐在东方不败右手边,方思良站在他身后。
这些比武的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十二三岁,最小的只有七岁,到崖山的时间甚短,自然也没学到多少功夫。
叶安心不懂这些,看了一会便分了神,左顾右盼起来。
“教主,属下看不真切,角门那站着人吗?”叶安心微微侧头向东方不败说道。
“不就是欺负你宝贝徒弟的那几个人。”东方不败随意扫了一眼说道。
“是他们?”叶安心有些不忍,回身向方思良道,“你过去看看,若是他们还算规矩,就叫到我这来。”
方思良低声应了,悄悄退出去,片刻不到便带着四人走过来。
“本性不坏。”叶安心自言自语一声,东方不败却在一边失笑,以叶安心的耳力,怎么可能听得到方思良和叫正新的那人打斗的声音?不过他眼光倒不错,那小子总算没给他丢脸。
叶安心瞥一眼几人看着台上艳羡的表情,只淡淡说一句:“明年不犯错,自然也有机会。”然后拉过方思良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才放心的继续看向台上。
几十个孩子招式还有些滞涩,倒是都卖了力气,短短大半年能有这样的成绩,想必十长老心里定也是满意的。
“无聊了?”东方不败看叶安心悄悄打了一个哈欠,低声问道。
“外行看热闹,我又不懂这些。”余光扫过方思良聚精会神的样子接着说,“你把我徒弟教的怎么样了?能打得过他们吗?”
“最多平手,他才学了几天,马步都扎不稳。”东方不败摇摇头,“我教他的是速成的功夫,专捡别人上一招已完下一招未起的空档,那些孩子大半年都在练基本功,十长老只教了他们些粗浅的拳脚功夫。”
“那……”叶安心刚要开口,却突然感觉到四面扫过来的目光,登时惊觉,急忙向东方不败一拱手,“属下僭越了,教主恕罪。”
“无妨,我不过闲时指点他一二。”东方不败将目光转回比武台上,瞥着叶安心端坐的样子心下不爽。
“本座可从未这样偷偷摸摸过!”叶安心听到这话心里一惊,扭头看周围人如常的脸色,又见东方不败目光似是从未离开过台上,却紧闭着唇角,才知他是恼了,竟然还用上了这传音的功夫。
“教主,”叶安心替东方不败换一杯热茶,讨好的笑了笑,“您尝尝,这是新化的雪水冲泡的君山银针。”
“嗯。”东方不败将茶杯握在手里,并不端起来。
“要不您尝尝属下今早做的桂花马蹄糕,甜而不腻,松软可口,是属下在福州时所学,配着这茶水,口感清爽,唇齿留香。”叶安心轻轻将装着甜点的小瓷碟向东方不败推了推,睁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他,“教主?”
“杨副教主用心了。”东方不败这才拿起一块马蹄糕,轻咬一口,又斜眼看着他,“本座今晚想吃……点别的。”
“……属下定会让教主满意。”叶安心一愣,随即微笑起来,“白玉奶茶,素炒合欢,蜜汁黄瓜,二龙戏珠,再加一个翡翠鹿鞭汤,您看可好?”
“照做吧。”东方不败翘起唇角,“本座今晚就等你这四菜一汤了。”
“哼!”坐在末座的葛征冷哼一声,转向旁边的王诚,“溜须拍马!”
“老弟说得哥哥都馋啦!”童百熊越过东方不败向着叶安心道,“咱哥俩也有日子没喝酒吃肉了,哥哥晚上也去蹭一顿吧!”
“童……童大哥……”叶安心吓了一跳,几乎涨红了脸,急忙拒绝,“您儿孙满堂,还是……还是陪着他们一起守岁吧,改日……改日老弟亲自做一桌好的请您喝酒……”
好不容易劝住了童百熊,叶安心松一口气却见东方不败不但不帮忙,还在一边意味不明的笑,忍不住趁着替他倒茶的动作,狠狠踢了他一脚。
两人只顾眉目传情,谁都没注意到,叶安心身后的方思良,并没有看着台上的比武,而是偷眼瞧着东方不败,眼中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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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东方中毒
黑木崖上的夜漆黑寂静,方思良后背的冷汗被冬日里的风吹过,一如两年前他缩着脑袋藏在叶安心身后,被东方不败冷眼一瞧时周身的寒意。
两年前的冬天,他上崖不久,一切都照着杏儿姐姐的吩咐行事。彼时父母新丧,他饿昏在路边,是杏儿姐姐把他捡回鬼岛,还派人为他寻找仇人……
“思良?你怎么在这?”叶安心绕过成德殿,一眼就看见方思良呆呆站在小石屋前。
“师傅,”方思良抬头看着叶安心,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师傅您可以跟我回鬼岛了!”
叶安心一惊,倒退几步:“说什么胡话呢?出什么事了?”
“师傅您放心,东方不败根本没给您吃三尸脑神丹!”方思良着急的拉着叶安心的袖口,“我特意等在这,就是想让您尽快下崖,杏儿姐姐给的药也不知能不能毒死东方不败,咱们留在这不安全!”
“你说什么?!”叶安心来不及细想方思良的话,只听得“毒死东方不败”六个字在脑中不断回响,“你干了什么?!”
叶安心一把掐住方思良的脖子,将他死死按在墙上,大叫一声:“黄钟公!”
方思良被突然出现的黄钟公吓了一跳,他根本不知道周围还有第三个人在!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看好他!”叶安心将方思良甩到地上,“走漏了一点风声,江南四友一个都活不了!在这守着,谁也不能放进来!”
叶安心此刻顾不得深究原因,只一把推开石屋大门,摸索着冲进地道。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心软!叶安心几乎在地道里奔跑着。半年前方思良跟着他走进这里,他只当是那孩子好奇心重,训诫了几句便放他离开!若是东方不败,若是他……
叶安心狠狠甩头将这想法逐出脑海,东方不败武功天下第一,方思良一个十多岁的小屁孩,怎么可能毒害得了他?!
待冲出地道的时候,叶安心身上的衣服已经脏乱不堪,胳膊上也擦出不少伤口,密密的往外渗着血珠。
“东方?!”叶安心高声叫着,几乎是跌撞进青砖暖房,一眼就看见端坐在床榻上的东方不败,长舒一口气,“你没事……”
叶安心累得瘫倒在地上,枕到东方不败膝上:“方思良对你下毒,我已经叫黄钟公把他抓起来了,他为什么这么做?我之前竟一点也没察觉……”
半天不见东方不败回答,叶安心诧异的抬头,登时一颗心沉到谷底――东方不败脸色青白,牙关紧扣,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下滑,衣领几乎湿透……
“怎么……怎么会这样?!”叶安心有些慌了神,在东方不败身上不停摸索着,“他怎么下的毒?是什么毒?你说句话,我该做些什么……”
叶安心嘴里停不下来,好像这样就可以让东方不败减轻些痛苦。
“别……碰……”叶安心正摸到东方不败胳膊,却被他一把推开,趔趄了几下,而东方不败也泄了真气,忍在口中的呻/吟声细碎的露出来。
叶安心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忍住颤抖,顺着东方不败手臂向被褥看过去,只见烛火明灭之下,一根通体乌黑的绣花针时隐时现。
“伤口在哪?”叶安心抽下衣架上挂着的方巾垫在手里,小心的将绣花针从褥子上拔下来,放到一边,然后急忙抬起东方不败右手。
“嘶……”饶是有心理准备,叶安心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东方不败右手已几近全黑,那黑似乎还在向手腕处不住蔓延。
“你等着,我一定救你!”叶安心说着跑向门口,扯动门口的绳索。
“磨绿豆粉来,越多越好!”叶安心打着手势向跑过来的下人吩咐道,又跑回床边,抽出靴中匕首,放在火上炙烤。
叶安心抬起东方不败右手,抽下发带系在他手腕处,狠心将他手指划破:“将毒血流一流总不会是坏事,绿豆解毒,我只在书中看过,平一指现在不在崖上,我会派人尽快把他找回来,方思良留不得,他死之前我一定问出幕后主使,若真是莫杏儿干的,一并也都杀了!”
叶安心推挤着东方不败手掌,好让黑血流的快一点:“你号称武功天下第一,不能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
叶安心低着头,披散下来的头发盖住了整个脸,似是疯魔了一般。
“不管怎么样你也要撑到平一指来!”叶安心将匕首擦干净插回靴中,头也不回的离开,“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东方不败强撑着看着叶安心的背影,像是要刻在自己心里。这次是他大意了,没想到方思良竟然将毒下到了他和叶安心的床榻之上!被针刺到的一刹那他便暗道不好,封住身上大穴之后又忍不住庆幸,还好伤到的是他,若是叶安心,只怕登时性命不保。
“唔……”东方不败只觉得五脏内又麻又痒,像是有虫子啃噬一般,忍不住闷哼一声,低头去看,只见手腕处的黑迹已隐隐越过安心的发带。
若是此次真的大限已到,有安心相陪也算是美事一桩……
叶安心走出石屋,只见江南四友全都站在门口。
“教主没事。”叶安心一脸轻松的说,仔细看着四人脸色,“方思良这点雕虫小技教主还不放在眼里。”
“啪!”叶安心走上前去狠狠扇方思良一个耳光,“还好教主没事,要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黑白子,去请童副教主和秦长老来,”叶安心吩咐道,“我要好好审审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方思良不敢置信的看着叶安心,口里忍不住唤了一声:“师傅……”
“闭嘴!”叶安心眼睛红的像是要低下血来,“我扪心自问,这两年来待你如亲子一般,没想到你却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陷我于这不忠不义的境地!”
“教主仁厚,未曾怪罪于我,若是我不问出幕后主谋,便自刎谢罪于成德殿前!”叶安心向着黄钟公三人道,“带他去刑堂,我和童副教主,秦长老要先见过教主。”
江南四友只余黄钟公一人,叶安心脑中不住想着对策,一时两人无话,直到童百熊和秦伟邦来。
“这没你们什么事了,也去看着那小子吧,绝不能让他死了!”叶安心赶走黄钟公和黑白子,却没将童百熊和秦伟邦带进石屋,而是转向了东方不败的书房。
“杨老弟,不去见东方兄弟?!”童百熊问道。
“童副教主稍安勿躁。”叶安心快步走着,待到了书房,转身从怀里掏出黑木令,“见黑木令如教主亲临,童百熊,秦伟邦听令!”
虽然诧异万分,童百熊和秦伟邦两人还是立刻单膝跪地。
“即日起,黑木崖封锁山道,设三道铁门,任何人没我令牌,不得出入!”
“童百熊负责崖上安危,发现异动,可先斩后奏!”
“秦伟邦即刻启程,将平一指夫人抓回黑木崖,令他快马加鞭,三日内回来见我!”
叶安心说完,收起黑木令,俯身将两人搀起:“童大哥,秦大哥,教主遭人暗算,闭关前命我只可相信你二人。如今方思良背后主使尚未查明,神教危在旦夕,还望二位大哥原谅我一时僭越。”
“老弟这是什么话,东方兄弟信你,哥哥还能疑你不成?”童百熊啐一口道,“要让老子知道谁敢害东方兄弟,第一个砍下他的头来!”
“秦某自然唯副教主马首是瞻。”秦伟邦也道,“如此我便即刻下崖!”
送走二人,叶安心急忙回到暖房,解开东方不败腕上发带,向手肘方向移了几寸,再次扎好。
“我翻过书了,这绿豆粉确实有解毒的功效。”叶安心端起刚打的一碗井水,将绿豆粉倒在水中,侍候东方不败服下,又将他手指伤口再次撕裂,“以往我只当有你,便万事无须操心,如今才知自己实在没用。”
“胡说……”东方不败眼前五色斑斓,几乎看不清叶安心的模样,却还是淡淡开口道,“去年……见皇帝……”
“不过是因为我比别人多活了一世罢了,”叶安心按住东方不败手背,阻止他再说下去,“封穴我不懂,解毒我也不懂,我只跟你说一句,若是你死了,我……不会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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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七虫七花膏
叶安心一直以为,自己对东方不败的感情,是称不上“爱”的。或许有怜惜,或许有感激,或许有情/欲,或许只是因为离不开。
直到那句“不会独活”脱口而出,叶安心才惊觉,自己竟然已对东方不败用情至深……
看着面前血肉模糊的方思良,叶安心眼中有犹豫,再抬眼时却没有了一丝温度。
端起水桶将方思良泼醒,叶安心接着问道:“到底是什么毒,解药在哪里?!只要你说出来,念在两年的师徒情谊,我给你一个痛快!”
“助、纣、为、虐!”方思良眼睛肿的睁不开,“东方不败杀我全家,我巴不得他死无葬身之地!”
“你父母的名号全教上下无人听说过!若是莫杏儿告诉你仇人是东方不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莫杏儿派人杀了你全家!”叶安心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扔到方思良身上,“等我把莫杏儿抓回来,你尽可以同她对证!”
“我不信!”方思良几乎是用尽全力吼出来,“要是没有杏儿姐姐,我早饿死在路边被野狗啃干净了!你才是被东方不败迷惑,枉费杏儿姐姐还要我将你救出去!”
“好!好!”叶安心几乎站不稳,连着两日不眠不休,已让他形容憔悴,此刻更是满脸哀戚,“两年时光,我拿你当亲生儿子一样悉心教导,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师傅,执迷不悟的那个是你。”方思良眼中滚落了泪水,“趁早搅乱魔教,随我回鬼岛去吧!”
“哼!莫杏儿倒是好本事!”叶安心冷笑一声,“我能一手建起千知堂,也能一手将其踏平,若是东方不败有什么不好,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杨兄弟,姓包的那人带回来了。”童百熊走进书房,“我去看了一眼,真和东方兄弟长得像极了。”
“我和教主去年去京城,见到此人也惊异非常。”叶安心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刚才有人来报,平一指上崖来了,我带他去见教主,姓包的那人还望童大哥仔细调/教,切莫露了马脚。”
“杨老弟放心,我跟东方兄弟近二十年的交情了,保管谁也看不出破绽来。”童百熊拍着胸脯说道。
到了成德殿后的小花园,叶安心见到了早等候在这的平一指。他的样子比叶安心强不了多少,想必也是日夜兼程。
“平先生,夫人在崖上没受一点委屈,事急从权,杨某在此给您赔罪了。”叶安心向平一指一拜道,“平先生请跟我来。”
“哼!”平一指冷哼一声跟上,“为教主肝脑涂地,老夫在所不惜,只是杨副教主未免太信不过老夫了!”
“事到如今,我谁也信不过。”叶安心头也不回,“平先生只管尽全力,只要教主大好,杨某自然将平夫人完璧归赵。”
蒙上平一指的眼睛穿过地道,叶安心带着他来到青砖暖房前。
“教主这些日子已几近昏迷,每日里只有午夜时分能稍微清醒些。”叶安心说着推开门,抢先一步来到床前。
东方不败右手臂上的发带已经系到近肩的位置,发带下的整条手臂都透着黑青色。
“不会是……”平一指变了脸色,拿出银针扎进东方不败掌心,抽出来后对着日光细细看了两眼,又放在鼻下闻了闻,皱紧了眉头。
“杨副教主,劳您将教主叫醒。”平一指向着叶安心说道。
叶安心点点头,看了平一指两眼,向着东方不败俯下/身子:“东方?醒醒,平先生来了……”
唤了几声之后,叶安心才发现东方不败眼皮动了动,急忙握住他的左手:“东方?”
“嗯。”东方不败嘶哑的应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向着虚无的一点,“问吧。”
“教主是否感觉中毒初时五脏发麻,如今痛痒难耐,眼前现出彩色斑斓,无法视物?”
“不错。”东方不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是什么毒,可有解药?!”叶安心着急的问道。
“教主中的毒,是传说中的七虫七花膏。”平一指叹道,“百年前明教有位下毒高手,人称‘毒仙’,属下曾有幸读过他手抄本的《毒经》,上面记载有这一种毒药。”
“七虫七花膏,由七种毒虫、七种毒花捣烂煎熬制成,用不同毒虫毒花所制的不同毒药,解药也完全不同。其中毒性最强的七虫七花膏有四十九种,变化异方也有六十三种,只有下毒者才有办法解毒。”
叶安心心中一凉,几乎跌坐到地上:“我不管,你一定要制出解药!”
“副教主,七虫七花膏的解药也是毒药,稍有不慎便是毒上加毒,到时就算大罗神仙,怕也无计可施了……”平一指一张老脸也皱成一团,脑中开始盘算若是硬闯出去有几分胜算。
“你看过《毒经》,可知每种毒药的解药如何制成?”叶安心定了定神,“若是将所有解药制出来,能……来得及吗?”
“若同时制这一百多种解药,最少也要半个多月。”平一指心算一下说道,“只怕教主那时……”
“你只管写药方!”叶安心近乎尖叫的打断他的话,“再把制药的流程写下来,不就是一百多种解药?!我给你两百个人,用最短的时间做出来!”
“副教主,恕老夫多嘴,就算有一百多种解药,怎么确定哪一种才能解教主之毒?”
“找一百多个人,每人都被那针扎一下……”叶安心低头看着东方不败残败的脸色,似是对平一指说话,又像是在劝自己,“只要能救他,背负一百多个冤魂算得了什么……”
洛阳城外的绿竹巷,任盈盈同向问天对面而坐,脸上都挂着轻松的笑容。
“小姐,听说千知堂送去的那小子事成了。”向问天开口道。
“黑木崖上戒备森严,向叔叔近些日子还是小心为上,东方不败诡计多端,未必没有将计就计的可能。”任盈盈嘴角含笑,眼中却不自觉的现出一抹忧虑。
“小姐放心,此事同我们扯不上关系,”向问天不在意的摆摆手,“就算杨莲亭那厮大义灭亲,千知堂那边也不知是我们给的七虫七花膏。”
“平一指连夜赶回黑木崖,万一他制出解药……”
“书中写七虫七花膏有一百多种变化,就算平一指是当世神医,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解药。”向问天胸有成竹的说,“这书是小姐你从本教库房中偶得,平一指都未必能认出是何种毒药,何谈解毒?现如今只等黑白子将杨莲亭带下崖来,抢得他手里的黑木令,属下便护送小姐上崖,夺回教主之位!”
“这两年来向叔叔苦心谋划,为我爹报仇,这教主之位,实在该您坐才是。”任盈盈摇摇头,“我只愿纵情山水,不想被教务牵绊。”
“属下只是对任教主尽忠,对教主之位从未肖想。”向问天拒绝道。
两人推脱许久,直到任盈盈答应先做教主,然后再传位给向问天,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此间两人已确定东方不败必死无疑,黑木崖上叶安心却暗中调派两百人供平一指驱使。
“不管要害死多少人,我只要你活着就行了……”叶安心伏在东方不败床边,困倦到极致,反而灵台一片清明,“今日那姓包的坐在你的位子上了,就算长得一样,我也知道那不是你。怕十长老看出蛛丝马迹,我假借你的命令,让所有人在成德殿上都要行跪拜礼,还要口呼圣号。”
“‘教主文成武德,仁义英明,中兴圣教,泽被苍生’,”叶安心笑着说,“以前你我还笑过此话肉麻,不知道你醒过来看到那么多人向你跪拜,会不会也像任我行那老头一样,贪恋这样的权力……”
叶安心絮絮叨叨,事无大小都跟东方不败汇报。他不敢停下,怕一室静寂,越发衬出东方不败几不可闻的呼吸。
平一指每日都在东方不败身上扎几针,他胳膊上的黑迹总算没再蔓延下去。
叶安心白天替东方不败处理教务,晚上便守在他床边,短短一个周时间,竟然瘦脱了像,连莫杏儿看见都差点认不出来。
“爷,您……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莫杏儿被上官云两个手下架着,却急切的关心起叶安心来。
“你给方思良那毒药,解药在哪里。”待屋内只剩下两人,叶安心才冷淡开口,“那药,是谁给你的。”
“竟是为了这个……”莫杏儿低头苦笑,“当思良没按计划和您一起回福建,我便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
“解药在哪里,”叶安心不为所动,只淡淡再问一句,“我让上官云带你先去看过了方思良,若是不想和他一样受尽折磨,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思良来信一直都说您对他多好,如今您真狠得下心。”莫杏儿不甘的盯着叶安心的脸,生怕错过一丝犹豫不忍的表情。
“纤细、怯弱、惹人怜惜,你倒是将我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叶安心并不闪躲莫杏儿控诉的眼神,“难为方思良,小小年纪就能演一出好戏给我看,你是算准了我会留他在身边不是吗?这两年我时常惊诧方思良聪颖异常,想必也是你在背后指点的结果。我疼他,如今方知从一开始便都是假话。我将我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只换来你们对我的百般算计,这样,你还指望我顾念旧情吗?”
“那是因为您被东方不败困在……”莫杏儿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看见叶安心不带任何温度的嘲讽眼神。
“自己都不信的话,何必说来骗我,”叶安心冷笑,“我不愿与你再多废话,到底是谁给你的药!”
“……我不知道。”莫杏儿侧过脸,看着地上,“那人只说之前承蒙千知堂为他寻到仇人,以此药作为谢礼。”
“那人长什么样子?”
“他将药连同信钉死在堂中柱子上,我们第二天早上才发现。”莫杏儿并没有说谎,但是她也知道,叶安心大抵是不会信的。
“如此说来,竟是一丝线索也没有……”叶安心慢慢坐回椅子上,喃喃自语道。
“爷,您和东方不败……”莫杏儿过不去心里那关,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您从前最不喜他心狠手辣,如今竟然,竟然同他一样,您,还是杏儿认识的叶大哥吗……”
“都是你们逼我的,”叶安心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微微顿住了脚步,“方思良一家是教主杀的吗?”
“……不是。”莫杏儿沉默了一阵,才认命的闭上眼睛回答。
“你想杀人,便有人递了刀子,”叶安心冷笑着出门,“我教你那么多,如今却笨到被别人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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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断腿
莫杏儿并没被严刑拷打,只是软禁在她原来的房间。
巧儿奉叶安心的命令,每日都来看望她,告诉她今天又有多少人被毒死,而那些人,都是因她而死!
又过了七天……
叶安心看着一具具乌黑了的尸体被抬走,已经变得麻木。后山背阴那面的大片空地上,低阶教众按照平一指的指示熬制着解药,他们不知道自己就是要喝下这些药的人,而这些药中,只有一种可以让他们活命,剩下的九十九种,都会立刻要了他们的命……
自东方中毒已过了十四天,平一指那边毫无进展。东方不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叶安心守在他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
牵肠挂肚,叶安心总算明白了这是一种什么滋味。
“副教主,圣姑在山道被阻,大为恼火,他们没您的命令,不敢让圣姑上崖来。”黑白子支开黄钟公三人,走近叶安心低声说道,“您看是您亲自去一趟,还是让……教主去一趟?”
任盈盈这时候回来做什么?叶安心皱起眉头:“教主事忙,还是我亲自去迎吧。”
叶安心拔脚向外走,黑白子紧随其后。
“杨老弟,你这是去哪?”二人走到第三道铁门前,童百熊拦住叶安心道。
“童大哥,圣姑回崖,我代教主相迎。”叶安心略笑笑,“山道上那些兄弟要好好奖赏一番,令行禁止,童大哥教导得好。”
“嗐,他们要敢不听令,老子就将他们大卸八块,哪里用得着教?!”童百熊爽朗的笑,“左右我也无事,便同你一起过去吧。”
“童副教主,”黑白子眯了下眼,“属下刚才似乎见上官长老急着找您。”
“童大哥自去忙吧,”叶安心说道,“崖上还需您坐镇,圣姑回来,也许有事找……教主也说不定。”
童百熊一愣,随机了然道:“如此我先通报教主一声。”然后拍了拍叶安心的肩膀,以示让他放心,必不会让那姓包的坏了大事。
别了童百熊,叶安心同黑白子继续向崖下走去。
“副教主您看,那便是圣姑所乘的马车。”黑白子向不远处一指道。
“嗯,赶车的确是那绿竹翁。”叶安心点点头,加快脚步。
“属下杨莲亭,拜见圣姑。”叶安心站在马车下朗声道,“教主前些日子突遭行刺,是以黑木崖这阵子草木皆兵,冲撞了圣姑,还望圣姑海涵。”
“东方……叔叔没事吧?”任盈盈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来。
“圣姑放心,贼人未曾得逞。”叶安心道,“请圣姑移步,想必教主见到您,也会不胜欣喜。”
“……我,带了一个人回来,这人受了伤,并不是坏人,你能准他上崖吗?我听说平一指在崖上,想让他给他治伤。”任盈盈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说道。
难道是令狐冲?叶安心心里想着,这阵子虽然忙乱,但他一直都有注意青城派和福威镖局的消息,似乎还不是笑傲江湖剧情开始的时候啊?任盈盈怎么会遇到他?
虽然脑中转了好几个想法,叶安心还是立刻回答:“回圣姑的话,教主下了死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准上崖,您别同属下为难,不如您亲自禀明教主,由教主定夺。”
“这人的伤耽搁不得!”任盈盈怒道,“你滚上来,看看这人伤势这样重,能不能去谋害谁!”
“圣姑息怒。”叶安心向黑白子使了个眼色,不紧不慢的开口,“属下怎敢冒犯圣姑,只是教主的命令,属下实在不敢违抗。”
“……杨副教主,这人真的伤势太重,您亲自上车一看便知。”任盈盈掀开马车门帘,露出一张粉面含春的脸,“此人于我有大恩,东方叔叔一向疼我,必不会叫我的恩人伤重不治。”
“圣姑知属下于人的筋骨经脉知之甚少,请圣姑准黑白子与我同上马车。”叶安心有种不祥的预感,并不想上马车,只是任盈盈言辞恳切,教他推脱不得,只好要黑白子同行,起码有一道保障。
“圣姑,便是此……”叶安心上了马车,黑白子在他身后用力向他颈上一击,使他话未说完便没了声息。
“属下幸不辱命。”黑白子向任盈盈一拱手道,“只是这些日子我也曾在成德殿上见过教……东方不败,若是贸然行事,恐怕……”
“怕个球!”向问天一把掀开头上蒙的薄被,“杨莲亭这厮在我们手上,你修习任教主神功也略有小成,就算东方小贼没中毒,咱们也让他乖乖让位!”
“向叔叔说的是,”任盈盈点头道,“待他们发现杨莲亭不见,只会守备更加森严,反倒不好上崖。”
“你,拿着这黑木令,”向问天在叶安心怀里摸索一阵后,将那块焦黑木板递给黑白子,“让他们让开路,咱们这就去取了东方小贼的性命!”
有了黑木令,绿竹翁驾着马车一直驶到了成德殿前。
“绿竹翁,吹响那讯号,好叫那帮助纣为虐的老家伙都赶过来!”向问天一脸兴奋的吩咐道,只见绿竹翁从怀里不知掏出什么物事,放在嘴边,不一会便传出来嘘溜溜、嘘溜溜的哨子声响,声传数十里。
这哨声是日月神教中捉拿刺客、叛徒的讯号,本教教众一闻讯号,便当一体戒备,奋勇拿人。果然片刻不到,崖上未有守备任务的教众都一齐赶到这成德殿前。
十长老走在最前面,见大殿中央站着的是任盈盈和向问天,全都大为不解。
“圣姑几时回崖来的?属下们未曾远迎,望圣姑恕罪。”鲍大楚先开口道,“不知贼人在何处,属下等定不遗余力将其捉拿!”
“鲍长老真是忠心得很,贼人还没到,请您稍安勿躁。”黑白子抢先答道。
“你小子这话是什么意思?!”童百熊带着姓包的走出内堂,待他在殿内高设的座上坐好,才略微用身子挡住他,向堂下说道,又见向问天几人身侧躺倒着一人,大怒道,“向问天,你甫一上崖便伤我杨老弟,居心何在?!”
“伤他?”向问天反问一句,哈哈大笑道,“没想到童老头你也好这口!”说完在叶安心胸前穴道一推,将他唤醒,右掌一起,喀的一声,将他左腿小腿骨斩断,听着他忍不住的嘶叫出声,复又笑道,“东方小贼,这厮连这点痛都忍不了,难怪我一吓唬,便带着我们取你性命来了!”
“向问天,你竟敢对教主出言不逊!”秦伟邦越众而出大喝道,“圣姑莫要被此人蒙蔽!”
“东方不败亲手杀了我爹,篡权夺位,我同向右使此次来,便是要取他狗命!”任盈盈用手一指殿上那人,“东方不败!我爹对你信任有加,甚至已属意你为下任教主,你为何还要起事,将他囚禁在湖下黑牢之中,又谋害他性命?!今日我便要替我爹报仇,你还不乖乖受死!”
“圣姑这话可有证据?”叶安心抬手擦一下唇上渗出的血珠,忍痛道,“属下入教时日虽短,也知教主对您百依百顺……”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凭你也敢插嘴?!”向问天发狠,伸手又将他右腿腿骨斩断!
叶安心这次有了准备,硬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忍住了这一下。
“老小子你欺人太甚!”童百熊见叶安心受苦,顾不得身后那个冒牌货,飞身下来伸出一掌隔开向问天同叶安心。
堂下众人见童百熊和向问天缠斗在一起,全都瞧着‘东方不败’等他下令,却迟迟不见动静。
“向问天狼子野心,蒙蔽圣姑意图谋权篡位,各位长老在等什么,还不将其捉拿?!”秦伟邦知道上面坐的那个根本不是东方不败,急忙开口,“教主,属下若能立下这大功一件,还请教主赐属下三尸脑神丹的解药!”说完即刻对着向问天出掌。
剩下九位长老听说得赐三尸脑神丹的解药,全都蠢蠢欲动,只有文蕴良第一时间向着任盈盈虚晃一招,待她闪避之时意图抢过因受伤伏倒在地的叶安心。
文蕴良此人最是刚正不阿,在叶安心上任之时便出言阻挠被东方不败关进刑堂,在得知是被叶安心所救之时也没对他有所感激。后在丘长老力战华山思过崖殒命之后,叶安心又向东方不败进言,恢复他十长老之位,他才勉强承认叶安心这位副教主。这两年多来,文蕴良冷眼瞧着叶安心行事,总算对他改观。
叶安心没想到出手相救的竟然是文长老,一时之间也有些怔忪,被黑白子一把扯离了原地。
“啊——”两条断腿磨在地上,竟比初断之时疼上百倍,地上的沙石嵌进血肉里,让叶安心忍不住嘶吼出声,只恨不得当场便死了,好免受这等苦楚,“黑白子,你这个王八蛋!”叶安心破口大骂道,“背信弃义的小人!杂种!狗东西!我要把你碎尸万段!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啪!”黑白子一掌扇在叶安心右脸颊,将他的头打歪在地上,“你这样粗鄙的人,说出的话也污人清听。”
叶安心伏在地上抬起头,见童百熊几人混战在一处,其他人还远远观望,不由急道:“谁能将这些人击毙,我便求了教主,解了你们的蛊毒!”
“解毒?!待本座结果了这几人,第一时间就杀了他们!”成德殿上一声怒喝,叶安心只觉得身上一轻,再回过神来已伏在高位之上,身侧破空声响,堂下几处哀鸣。
他没事了?叶安心嘴角上翘,眼前一黑,竟是再也支持不住的晕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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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见林平之
“平一指算的倒准,果然半个月便找到了解药。”叶安心将东方不败递过来的药一饮而尽,又将他手里的蜜饯含在嘴里,心有余悸的说道,“如若不然,只怕这一劫,你我都撑不过去了……”
“哼!若是他早上半日,你也不用受这苦!”东方不败冷哼一声,面若寒蝉,手上却轻柔万分,将盖在叶安心腿上的薄被掀开。
“忍着些。”东方不败说着,快速将缠着的棉布揭开,露出叶安心裸/露着的断腿处。
东方不败还记得平一指将他两条腿骨接上之时,叶安心硬是从昏迷之中疼醒,奋力挣扎着身子,连他都差点按不住。疼晕过去又再疼醒,几次反复之后又高烧不退,短短几日,叶安心的身子连本就改小了的里衣都撑不住,躺在床上像是没了生气的骷髅架。
“该结痂了吧,”叶安心白了脸色,却还是轻松的问道,“平一指的金字招牌真的要砸在我手里了,连七虫七花膏的毒都能解,竟然两次治不好我的腿。”
“是该罚一罚了,这般没用!”东方不败将涂好药膏的棉布重新裹在叶安心腿上,努力忽略脑中回响的平一指的话。
“属下无能,副教主这腿,怕是行走艰难了……”
“到底是救过你的命的,也算是当世神医了。他又不是神仙,我这么重的伤,哪能立时就好了?”叶安心摇头失笑,“别说是他,就是鲍大楚那八位长老,也别罚得狠了,神教青黄不接,正是用得着他们的时候。”
“你只管安心养伤,旁的人管他们做什么!”东方不败说着,在床边坐好,“你昏迷这几个月,该罚的我都罚了,该赏的也都赏了,便是你再瞧不过,又能做的了什么。”
“莫杏儿和方思良……”叶安心闭了闭眼睛,“留个全尸吧……”
“我早已经将他们放走,如今该回福建有些日子了。”东方不败握住叶安心的手,“我知你虽然气极,心中定也是不忍的。”
“为我试药那些教众,我也厚葬了他们,做了半月法事。”东方不败叹一口气,“便是真有冤孽报应,也让他们来找我,与你不相干的。”
“到底是我下的令……”叶安心低垂着眼帘,望着两人交握的手,“便是真有冤孽报应,我也是不怕的……”
东方不败侧耳听着,半天不见叶安心说下去,抬头一看,只见他倚在床边,竟是沉沉睡过去了,不由得冷了脸色,扶他躺好。
“又是这样!”东方不败走出门,对着守在门外的平一指低声怒道,“为何他精力如此不济?!”
“教主,副教主未受伤前连着半月衣不解带,已是伤了元气,后又连番惊吓,失血过多,伤处几次化出脓血,高烧不退……”平一指叹气道,“这是伤了根本了,只怕要好生将养半年,才能勉强撑住。”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多名贵的药材,就是搭上你这条命,也得把他给我治好了!”东方不败怒道,“传令下去,今日多赏向问天,黑白子一个时辰的刑,我要他受的苦,百倍还于他们身上!”
叶安心觉出这些日子自己身体的虚弱,也看得出东方不败一直小心的守在自己身边,只是他没想到,除了身子弱,他竟是再不能站起来了……
“啪!”不知是第几次摔倒在地上,叶安心伏在地上,心中一阵悲苦,双手用力抓住地上青草,呜咽出声。
废人!废人!
叶安心脑中不停回响着这两个字,发狠的跪倒在地上,想要撑起自己的身子。
“啪!”又是重重跌倒,“啪!”再一次伏倒在地上……
“安心!”东方不败进了花园,一眼就看见满身泥土混合着青草汁液的叶安心,正奋力想要再次站起来,急忙飞身上前,将他揽在自己怀里,“你这是做什么!”
“你说实话,平一指到底是怎么说的?”叶安心顾不得满手泥土沾染到东方不败月白色衣领,急声问道,“我是不是,是不是残废了?!”
东方不败从没见过叶安心如此残败的脸色,满脸尘土,只留两行泪痕,越发触目惊心。
“是。”东方不败没再瞒他,伸手将他的脸擦干净,“因为站不起来,你便这样糟践自个儿,没得让人瞧不起!”
“……你,哪怕撒个谎话,起码给我留个念想……”叶安心松开紧抓住的东方不败的衣领,在他怀里安静下来,“也不知道大明朝有没有轮椅,要是太难看,我是不愿坐的……”
“平一指着人给你做了个带轱辘的椅子,以后我便推着你,谁敢多言一句,便将他碎尸万段,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可好?”东方不败抱着叶安心回到屋里,将他轻轻放到床上,脱下他脏污的外衣,“连骂人也这样规整的,怕是也只有你了。”
“那是疼的很了,哪顾得上规整不规整……”叶安心摸着仍夹着木板的双腿,“悠悠众口,你又杀得了几人?倒不如由着他们去说,说的烦了,也便不说了……”
“累了就睡会,”东方不败见叶安心声音越来越低,也脱下鞋躺倒在床上,将他揽在自己怀里,“有一人就杀一人,杀得多了,也便没人敢说了!”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叶安心才由着东方不败推着,来到书房之中。
东方不败确如对叶安心所讲,将莫杏儿同方思良放回了福建,是以叶安心案牍之上,堆了厚厚一叠两人的来信。
“拿去烧了!”叶安心怒道,“我只当从没认识过他们!”
“他们也不过是被向问天利用,其心在我,并没有打算伤你。”东方不败推着叶安心在桌前坐定,“千知堂是你的心血,何必为了怄气,功亏一篑?”
“便是没有莫杏儿,我也可以另派人接管千知堂,或者索性将千知堂并到黑木崖上来!”叶安心嘴里忿忿说着,手却不自觉的伸向那堆信,翻看了起来。
“福威镖局被灭了?!”叶安心大惊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那时你受伤昏迷,我哪里管得了那许多?”东方不败道,“我记得你说过林家的辟邪剑谱和葵花宝典同出一脉,所以才隐约记得有福威镖局被灭一事,待你清醒过来,林平之已投入华山派门下了,我不知你什么意思,便只派人在华山脚下监看着,并没有动作。”
“按说岳不群现在不会对平之不利,但夜长梦多,我还是想将平之接到……”叶安心停住,怔怔的看着手中写着“师傅亲启”四个字的信封,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只接他出华山派,也将那辟邪剑谱给他,练与不练,随他吧。”
“林平之自幼与你相识,定不会同那方思良一般。”东方不败知道叶安心心中所想,将他手里的信抽出来扔到一边,“我倒是喜欢他睚眦必报的狠厉,又是你从小看大的孩子,接回来好好教着,或许能成大器。”
“那孩子可怜,却也心思深沉,同样的错,何必犯第二次?”叶安心摇摇头,“先从华山派接出来吧,以后的路还要他自己走。”
东方不败本不愿叶安心舟车劳顿,随他一起前往华山,奈何叶安心坚持,便只好将秦伟邦、文蕴良一同带上,一路慢行。
东方不败着人将叶安心一路抬上华山,到了华山派正殿门前,才将他抱在木椅之上,推着走向岳不群。
“东方教主,”岳不群略拱了拱手,“有失远迎。”
“本座来得唐突,岳掌门无须多礼。”东方不败推着叶安心进了正殿,开门见山的说道,“本座今日前来,是想跟你讨一个人。”
“岳某愚钝,东方教主说的是……”
东方不败扫了一眼满脸戒备的华山弟子,只见其中有两位并不看他,只看着叶安心,一个满眼仇恨,一个一脸惊喜。
“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是本座杨副教主的子侄,听说是拜在了华山派门下。”东方不败看着那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不知谁是林平之?”
“杨叔叔!”林平之见叶安心目视于他,情不自禁的越众而出,扑到叶安心身前,“我爹娘都被余沧海给害死了!”
“我一听说便立刻赶来了。”叶安心不自觉的躲了一下,将林平之推开一点,“林大哥之前曾将一份遗物交由我保管,是你林家的七十二路剑法,只是这剑法只传你一人,若你在华山派修习,难免不便,所以这才急忙来向岳掌门讨个人情,带你离开华山。”
“杨副教主难道不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岳不群严肃的说道,“平之,外人面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退下!”
“岳掌门也该知道‘君子不强人所难’这句话,”叶安心拉住林平之,“平之年少不经事,突遭大难又恰被岳掌门所救,难免乱了神智,忘了这拜师一事,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就算我算不得平之的长辈,还有洛阳王老前辈一家。事急从权,我为了不负林大哥所托,今日是一定要带平之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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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伪君子
华山派正厅之中,叶安心直视着岳不群,一手拉着林平之,毫不退缩。
就算是一派掌门,对上东方不败也只是“银样蜡枪头”,何足为惧?叶安心歪起一边嘴角冷笑一下:“不过是一个新入的弟子,岳掌门这般不舍,倒让杨某人诧异得很呢。”
“强词夺理!”一个十八/九岁少女从岳夫人身侧抢声说道,“小林子!你给我回来!”
林平之握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却并不看向岳灵珊,只突然对着岳不群跪下,深深拜倒:“师傅,请准徒儿随杨叔叔下山。”
“小林子!”岳灵珊急得大步跨前,却被宁中则牢牢拉住,“娘,你别拦我,让我好好教训他!”
“珊儿!不许胡闹!”宁中则低声说着。听说东方不败这个魔头一向喜怒不定,若是惹恼了他,整个华山派怕是都保不住。
“师哥,既然林平之是日月……教教徒后辈,咱们本就不能收他,不如就此放出去……”宁中则将岳灵珊藏于身后,自己走上前,附在岳不群耳边说道。
“林平之,当日是你求我收你为徒,是也不是?”岳不群不理宁中则,只看着林平之,痛声道,“你若下山,可知犯了华山七戒的多少戒条?!”
“……徒儿、徒儿不知。”林平之犹豫了下,面色涨红,“徒儿并不愿离开,只是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徒儿只待习得爹爹留下的剑谱,报得大仇,即回华山向师傅师娘请罪……”
“你是本派门人,如何能学旁的功夫?!”岳灵珊不顾身边师兄弟拉扯,硬是冲到她爹娘身边,“小林子,若是你、你走了,我、我就永远永远不睬你!”
叶安心一向讨厌骄纵的女子,便是童百熊的女儿童娇娇,他也是从没相让过,只是岳灵珊对林平之倒是真心,被他一剑刺死还央求令狐冲照顾他,如此深情,便是叶安心也不禁佩服。若是东方不败敢如此对他,他是一定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做鬼也不放过他的。
如此想着,叶安心向后侧头,正对上东方不败的目光,不由瞪了他一眼,让东方不败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也不顾旁人,俯下/身道:“怎么,累了?”
秦伟邦见惯了这种场面,面不改色,文蕴良却还是涨红了老脸,歪过头不去看这两人。
“哼,”叶安心不理他,只拉了拉林平之的手,“平之,你不要管他们,若是你舍不得岳小姐,我便替你保管剑谱也是一样的。我如今这个样子,自是练不了你家剑法的。”
“杨叔叔,我对师姐并无……”林平之的话还未说完,便突然被一阵喧闹打断。
厅中之人一齐向门外看去,只见浩浩荡荡一行人,来势汹汹的向正厅走来。
叶安心只认得嵩山派左冷禅的师弟仙鹤手陆柏,其余几人,看服色像是泰山派和衡山派的人,在他们旁边另有三人,一个面皮泛黄,一个道士打扮,还有一个身量甚矮,均是五六十岁年纪,身侧佩剑与华山派众人的一样,看起来也是华山派兵刃。
竟然赶上了这一出,叶安心心道,虽然详情记不清了,但似乎这三人是来抢岳不群掌门之位的,此事过后,华山派便避走福建,扯出之后诸多事来。
“封兄,你们三位早已跟华山派没有瓜葛,又上华山来作甚?”众人静默之间,岳不群出声道,“陆师兄,鲁师兄,移驾华山,不知所为何事?”
“这华山是……”封不平原想反唇相讥,却突然被陆柏一把拉住。
“封师兄!”陆柏上次在华山见过东方不败,亲眼看见他瞬息之间要了乐厚师弟的命,如今见他在厅上,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惊疑不定的拿眼去看劳德诺,只见他微微摇头,便知东方不败一行人自也是和他们一样不请自来,不然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陆柏暗叫不好。
封不平等人不认得东方不败,但见陆柏如临大敌的样子,也不由得戒备起来。
“原来岳师兄早知我们要来,竟然请了东方不败教主前来助阵。”陆柏一面说着,一面后退几步。
封不平三人听得这话,先是胆寒,然后便面露喜色――岳不群同魔教勾结,还怎么做华山派掌门?
“岳不群你勾结魔教,待我禀明左盟主,定要将你拿下!”衡山派鲁连荣向后飞跃几步,叫嚣着逃下山去。
“闻风丧胆原来是这个意思。”叶安心不屑的笑笑,扶着木椅的轮子转过身去,对着封不平几人,“你们华山派家务事,与我神教无关,几位定是有事才来拜山。”然后又转向岳不群,“今日我要带平之走,看来岳掌门是拦不了了。”
若是林平之就此走了,大半年来的心血便都是白费了。岳不群面上阴晴不定,也不答话,只定定看着林平之。
封不平几人虽然不知叶安心是什么身份,但见他说完之后并无人反驳,便也放下心来,走进厅里。
“岳师兄,今日这华山之上倒真热闹。”封不平说道,“你与谁相交与我几人无关,只是你只叫弟子练气,使得华山派日渐衰微,贻祸子弟,流毒无穷,我们几人可看不过眼去!”
岳不群仍是不理,林平之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却硬着脖子,目光毫不闪躲。
“教主,岳掌门事忙,不如我们就此下山。”叶安心一阵疲累袭来,本想看好戏的心情也消失殆尽,向着东方不败说道。
“不许走!不许走!”岳灵珊一直看着林平之,见他毫不回应,不禁又羞又恼,长长的睫毛扑闪几下,泪珠便滚落了下来,“小林子……你,你……”
“小师妹!”厅外突然传出一声大喝,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灰袍青年冲了进来,转眼已护在岳灵珊身边,“小师妹,你别哭,我替你教训他!”
“平之,原来岳小姐已经有了一个青梅竹马的大师兄了,却不知为何拉着你不放?”叶安心嗤笑道,“我看着岳小姐对你倒是真心,想必是这个大师兄自作多情了。”
“与你瘸子何干……啊!”令狐冲大叫一声,向脸上痛处摸去,只见满手鲜血。
“再敢多说一句,本座就让华山派从此消失!”东方不败阴狠的看着令狐冲,亮出手中几乎看不见的绣花针,“你是第一个,本座先废掉你一对招子!”
令狐冲双眼通红,死死挡在岳灵珊身前,没再作声。如今他虽然跟着风清扬学了独孤九剑,却连东方不败何时出手都未看清,此人武功之高,实在令人骇然。
东方不败本来一直注意着华山派那一个弟子,此时略微分心,再抬眼看时,那人却已不在原地,而是换了一个离他们更近的位置。
蠢材。东方不败不动声色,抬眼看向身侧微动的秦伟邦,示意他无需理会。
“师傅,师娘,平之就此拜别。”林平之跪倒,磕了个头,“待平之报完家仇,自会回来任师傅师娘处置!”
宁中则微微点头,拉了拉岳不群衣袖:“师哥……”
“起来吧,”岳不群失望的说,走上前去将林平之扶起,“终究是没有师徒缘分。”
岳不群嘴里说着,却借着林平之的阻挡,手上却运力一击,将陆大有推向叶安心!
陆大有不疑有他,还以为岳不群在助他报仇,面色疯狂的冲向叶安心,口中大叫:“杨莲亭,纳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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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陆大有
我叫陆大有,是河北万全县人,我爹陆应荀是县里有名的乡绅,早些年在京里也做过小官,后来赋闲居乡养病。我是我家最小的儿子,出生的时候爹已过不惑之年,对我很是溺爱。
原本我可以平安喜乐的长大成人,或下场科考,或分些祖产,至少衣食无忧。
变故发生在我十岁那年。
那时我家有一位我记不得姓名的下人,长得很好看,拉着我的时候手心很滑腻,像我娘的手一样,不像其他下人满手粗茧,所以我对他印象很深。我也没见那人干过什么活,总陪着我捉迷藏,有时被我追得满院子乱跑,逗得我咯咯笑,我爹于是把他放到我身边。
那天是我过了十岁生辰没多久,家里突然来了好多官兵,将我爹娘和兄姊都抓了起来。
我被我娘藏在井中的水桶里,模模糊糊听到那人对那些官兵说我爹勾结山上土匪,帮他们销赃,还打开了我家库房,搜出一些金银珠宝,领头的当兵的说,那些都是赃物,然后就将我爹娘他们都押走了。
我躲在水井里一天一夜,才被奶娘抱了出来。奶娘说那人诬陷我爹,和官府的人一起分了我家家产,现在已经不知所踪。那时,我才好像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那人叫杨莲亭。
我原来并不叫陆大有,我记得我爹叫我浩然,大有是上山之后师傅师娘给我起的名字。我爹娘被流放,路上不堪折磨去世了,奶娘家里穷,便把我送上华山学武。刚上山的时候我有五位师兄,还有一位小师妹。五位师兄比我大得多,师妹又是女孩,所以我便只和山上的猴子玩耍,后来师兄弟们便叫我“六猴儿”。五位师兄中只有大师兄对我最好,时常带我和小师妹爬树捉鱼,我慢慢忘记了我原来叫陆浩然,只好像一出生就在这山上似的。
几年前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消息,说有一本绝世剑谱,名独孤九剑,据说华山派的一位姓风的老前辈曾经学过,后来便有几个魔教长老上了华山,说要带回谁的骸骨。
那时我在心里想:胡说八道,我在山上这么多年,野兽骨头见过不少,还从没见过人的骸骨。
结果不知怎么的,他们真的在思过崖上找到了,还在山洞墙壁上凿了一个大洞,把洞里墙壁划得不成样子。
魔教的人真奇怪。
不过他们只拿了些死人骨头,对华山派也客气得很,我们也不想同他们为难。可是左盟主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带了好多人上了华山,将他们困在了思过崖上。
也便是那时,我又看见了那人。
他跟在魔教教主身侧,一席淡灰色长袍,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但是眉目还是我记忆中的那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愣愣看着他。他似乎没认出我来,看了小师妹,看了大师兄,还看了几位师娘的女弟子,就是没在我身上停留过视线。
后来他们下山了,师傅找到我,问我是否认识那人,我便将事情都告诉了师傅。
师傅大发雷霆,骂我不忠不孝,还罚我在思过崖上待了一个多月。在思过崖上时,大师兄来看我,也对我说今世一定要想办法杀了那人,替我全家报仇。
那人走后两年多,我在山上的日子不复安逸。师傅每次都在我练武之时耳提面命,师兄弟也时常告诉我要练好武功,伺机报仇。
我不再和小猴玩耍,小师妹为了林师弟和大师兄起了龃龉,我也无暇关心。我的人生中似乎只剩了一件事,便是杀了杨莲亭,为全家报仇。
终于,那人又随魔教教主上山,还坐在一个带轮子的椅子上,显然两条腿已经废掉了。我有一丝犹豫,但看到师傅严厉的目光,我又心中一凛,没错,爹娘命都没了,那人只废一双腿,怎么还得清这血债?!
我趁别人不注意,慢慢向那人方向挪动,还未等凑上前,突然一阵大力将我向前推去。
定是师傅助我,我心里想着,抽出腰间长剑,也不管用了什么招式,只向那人胸前刺去!
我知道魔教教主武功奇高,但我以为我混在人群里,也没人知道我要与他为难,也许会趁乱成功也不一定。
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等等,”那人拦住魔教教主,“我挺喜欢这个六猴儿的,别杀他。”我听见那人开口说道。
他怎么会知道我叫“六猴儿”?
叶安心之前上华山,的确没认出陆大有。杨莲亭的记忆他本就没太过注意,这些年过去也忘得差不多了,还是宋苗儿送信给他,他才知道,原来陆大有同杨莲亭之间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始终是这具身体造的孽,于他也并非毫无关系。叶安心想着,示意秦伟邦放开一脸恨意的陆大有。
“平之,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你可知杨莲亭便是害了你六师兄一家的罪魁祸首?!”岳不群本就没指望陆大有能成功,若是东方不败刚才一掌下去杀了陆大有更好,“魔教凶残,为师实在不忍你误入歧途!”
“东方教主,鄙人不才,人送外号‘君子剑’,平之是我徒儿,鄙人定不会让任何人学了他家的剑法去!”岳不群一脸坚定,手指却扣着林平之脉门,牢牢将其困在身边。
“世人皆道城墙厚,却不知岳掌门之脸皮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叶安心感叹道,“你若不是觊觎林家的剑法,何必派令爱假扮店小二,害得平之错手杀了余人彦?你若是君子,方才何必推自己徒弟来送死?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出尔反尔的君子呢!”
“杨副教主与鄙人未曾深交,怕是对鄙人知之不详。”岳不群摇一摇手中折扇,淡然道,“岳某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
“好一个俯仰无愧,”东方不败冷声道,“此人意图谋害本座的副教主,我方才便可以取他性命,如今便给你一个机会,两个徒弟,你可想好选哪一个?”东方不败说着,右手一翻,一枚绣花针现于指尖,稳稳停在陆大有右眼上方,针尖几乎已经碰到他的眼球。
“师哥!”
“爹!”
“六猴儿!”
宁中则、岳灵珊和令狐冲一齐叫道,死死盯着东方不败捏着绣花针的指尖。
岳不群脸色阴沉,如今骑虎难下,再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阻止林平之下山。
“平之,既然你主意已定,为师便也不拦你了。”岳不群按着林平之的肩膀,神情并不像其他人一样紧张,仍是云淡风轻的说道,“东方教主,今日岳某让你们带走我平之徒儿,但他仍是我华山派的人。平之下山只为学艺报仇,并非投身日月教。”
便是如此都不肯放手。叶安心翻一个白眼,不再与岳不群多费口舌,即刻便带着林平之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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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不见
莫杏儿遇见叶安心的时候,已经是可以婚嫁的年龄,她一直以为,自己生是叶安心的人,死是叶安心的鬼的,却没想到因为一己私念,竟然害得叶安心两腿残废。
当她听到华山那边传来的消息,不敢置信的跪倒在地上,心脏抽痛得恨不能一把挖出来才好。
“你这是怎么了?!爷出了什么事?!”玉清闲听说有叶安心的消息便急忙赶来,没想到一推开门便看到莫杏儿紧攥着信纸,抬头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满脸泪痕。
“你倒是说话啊!”玉清闲看不懂纸上的密语,焦急的摇晃着莫杏儿的肩膀,“你从回来便什么都不跟我说,到底东方不败有没有为难爷?!”
“爷他……他……”莫杏儿怔忪着说着,“再没法……走路了……”
“什么?!”玉清闲唬了一跳,“你倒是说清楚啊!什么叫没法走路啊!”
“向、向问天利用了千知堂,在我们给东方不败下毒的时候抓了爷,将他、将他两腿都打断了!”莫杏儿含泪的眼睛冒着仇恨的光,慢慢撑着身子站起来,“我们错了,爷与东方不败两情……两情相悦……向问天是想借我们的手除掉东方不败……”
“两情……相悦……”玉清闲喃喃重复着,掏出怀里已经看不清字迹的令牌,轻柔地抚摸着,“不可能,爷明明……明明是喜欢我的……”
“你不要做梦了!”莫杏儿擦干脸上的泪,嗤笑道,“自你从黑木崖回来,这两年爷可曾再见过你?爷跟东方不败同吃同住,同进同出,连爷……连爷上下马车,都是东方不败亲自抱着的……”
“你胡说!”玉清闲面色疯狂,“爷是被逼的,是东方不败逼他如此的!我要去见爷,你给我安排船!我要亲自去问!”
“你到哪里去找?有东方不败陪在身边,你连爷的面都见不到!”莫杏儿冷冷的说道,看着玉清闲痛苦的表情莫名的心生快感,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找借口――若不是玉清闲当年带回来的消息有误,她怎么会动了私心,害得爷如此?!
“爷没和东方不败在一起的时候都不常碰你,更何况是现在?你长什么样子爷都记不清了吧!”莫杏儿继续说道,“爷将一身本事都教给我,你连千知堂的密语都不知道!”
“你胡说……你胡说……”玉清闲不相信的喃喃低语,“不可能……不可能的……”
“不过是一个男妓罢了,我宁愿爷和东方不败在一起,也强过他与你引颈交欢!”莫杏儿逼近玉清闲,“就算长得好看又怎样?你难道不知道你的身子有多脏?多少男人碰过你?我想想就忍不住作呕!”
“凭爷的本事,将来日月神教定也是爷的囊中之物,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妄想爷对你有情?!”莫杏儿将玉清闲抵在门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慢慢滑到地上的颓然,不住冷笑,“自你上黑木崖我便开始查你,若不是爷不愿意,我早就把你这个浪蹄子赶走了!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先做戏子,后做婊/子,被多少人转手买卖难道都忘了?还敢用你的脏手去碰爷?!”
“爷他……都知道?!”玉清闲瘫坐在地上,听到这猛的抓住莫杏儿襦裙一角,眼中不自觉的现出慌乱,“爷不可能知道的,我连……名字都改了……”
“哼,就算爷不知道我也会让他知道,爷就是太心软,知道被你蒙蔽还不忍将你赶走!”莫杏儿一把将裙角从玉清闲手里抽出来,力道之大,扯得玉清闲整个身子扑倒在地上。
莫杏儿冷笑几声,后退一步,离玉清闲远一些,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一般:“要不是看你还算安分忠心,你那玉香院还算有用,在福州的时候我就将你杀了,爷难道还能为一个男妓怪我不成!”
玉清闲两耳轰鸣,几乎听不到莫杏儿在说些什么,上身以一种奇怪的角度趴在地上,直到莫杏儿离开……
陆大有死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叶安心正在洛阳城东面的绿竹巷,悠哉地看着东方不败指点林平之武功。
“咳咳……”叶安心咳嗽几声,叹息着将信纸扔到一边。
“喝点水。”东方不败细长白皙的手指握在翠绿竹节做的水杯上,说不出的好看。
“嗯。”叶安心低低应了声,就着东方不败的手将杯子里的水喝光,迟疑着问道,“陆大有是怎么死的?”
“是劳德诺杀的。”东方不败俯下身将叶安心膝上的薄毯盖好,不让叶安心看见自己紧皱的眉头,“你我下山之后,桃谷六仙便将成不忧撕成了四块,宁中则错手杀了桃实仙。怕桃谷六仙寻仇,岳不群带着弟子下华山,留陆大有在华山陪着重伤的令狐冲,劳德诺为抢《紫霞神功》,将陆大有一掌打死了。”
“哦。”叶安心脸上透着茫然,脑中有些念头一闪而过,快得让他抓不住,“这些,是我以前给你讲的?”
“别费神想了。”东方不败握住叶安心的手,“忘了也许是好事。”
自两腿残疾之后,叶安心发现自己越来越记不起变成杨莲亭前发生的事了,就算他拼命回想,脑中的记忆还是越来越淡,直到消失不见。
东方不败派平一指为他把过脉,除了气血两虚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毛病。叶安心很害怕,却不敢在东方不败面前表露出来,只是恢复了写日记的习惯。
“教主,”秦伟邦走进竹林向东方不败行一礼,看了看东方不败身后的叶安心,低声说道,“千知堂姓玉的来了,您看要不要……”
东方不败沉默了一会后转身:“玉清闲来了,你要见吗?”
“不见。”叶安心几乎第一时间回答。
“照办吧。”东方不败挥挥手让秦伟邦退下,转身继续指点林平之。
东方不败自从叶安心那里得知辟邪剑法与葵花宝典同出一脉后,便存了拿来一览的念头,所以下了华山便携了林平之与叶安心同去福州向阳巷的林家老宅。
以东方不败的武功修为,林平之自然不需要担心自家剑法被盗。虽然他明知东方不败和叶安心同为魔教中人,但见过了青城派所为之后,对正邪两派已然有了不同的看法,所以能得东方不败亲自指点,正是求之不得,只是他并不知道,东方不败教他的,并不是辟邪剑法,而是在林家七十二路剑法基础上进行了改良,饶是如此,对付青城派也是绰绰有余。
吃过晚饭,东方不败考校了林平之一天所学,便推着叶安心进屋,打水替他擦身,丝毫不假手他人。
叶安心沉默的任东方不败动作,在被抱上床后便一如这几个月来一样,手臂用力,翻身背对着他。
东方不败立在床侧,垂着的双手握了握,衣领外露出的一截颈上隐约有青筋暴露。
“吹灯。”半天没感觉到东方不败上床,叶安心低声说了句,打破尴尬的静默。
“……好。”东方不败张了张嘴,终还是掩盖了眼中的情绪,挥灭桌上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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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小玉儿
初夏的更深露重一扫白日里的暑气,林平之悄悄推开自己的房门,提剑向竹林深处走去。
东方不败不愧为武功天下第一之人,在见识了青城派武功和华山剑法之后,林平之一直以为自家的辟邪剑法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功夫,但是经过东方不败的指点,林平之这才暗自心惊,难怪祖父过去能凭着这七十二路剑法扬名江湖,原来并不是剑法稀松平常,而是练剑的人武功不济罢了。
家仇未报,林平之未有一日能以安睡,几乎每晚这个时间都会起身,练完一整套剑法才回房。
今晚月色正好,林平之忍不住想起惨死的爹娘,不禁拜倒,端端正正向南边磕了三个头:“爹,娘,儿子一定练好咱家剑法,血洗青城派,替你们报仇!”
起完誓,林平之刚要开始练剑,忽然发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响动,急忙提剑转身,大喝一声:“谁!”
借着月光,林平之凝神看了一阵,这才发现那扶着竹竿踉跄前行的人,正是过去跟在杨莲亭身边的玉清闲。
“是你?”林平之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按说自上一次见玉清闲,已经过了几年时间,连林平之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能认出眼前消瘦不堪,衣衫褴褛的这个人。
“我要……见爷……”玉清闲似是终于抓住一缕曙光,向着林平之急行几步,支持不住地扑倒在地。
“喂!”林平之急忙上前,扶起玉清闲上身,“喂!你醒醒!”
玉清闲从福建一路北上,沿路借着叶安心的令牌,打听着他的消息,终于得知他们一行人下了华山之后定居洛阳城。可是他没想到,当他精疲力尽地来到绿竹巷,得到的却只是“不见”二字。玉清闲不愿相信,硬是求了童百熊绕到绿竹巷背面,只愿亲自见叶安心一面。
童百熊虽然知道东方不败与叶安心两人关系“亲近”,却始终想不通男人怎么能和男人在一起,放玉清闲进竹林,也是有自己的主意,在他心里,东方不败还是要比叶安心重要些的。
林平之抱着昏迷不醒的玉清闲,不敢多做停留,急忙回到自己房间,打水替他擦干净身子,往他口中喂了些米汤。
福威镖局堂堂少镖头,如今做起这些伺候人的活计,竟也这样顺手……
林平之苦笑几声,当初追着青城派到衡山,一路乞讨、跌进猪圈、被泼洗脚水,不也一样忍过来了?就算上了华山,他辈分最低,还是要每天最早起身,最晚睡下,帮着众师兄打水端饭……
“嗯……”玉清闲呻/吟一声,打断林平之的思绪,“少镖头……”
“玉兄说笑了,连镖局都没了,我算什么少镖头?”林平之连连摆手,心里却感慨万分,如今怕是也只有眼前这人会这么叫他了。
“我要见爷,您帮帮我……”玉清闲虚弱的说着,右手紧紧抓着林平之的袖口,生怕他拒绝。
“并非我不帮你……”林平之为难道,“若是过去,我为你开口杨叔叔定不会拒绝,只是这次我见杨叔叔,只觉得他性情大变,怕是……怕是和他的腿疾有关……”
“性情大变?”玉清闲呛咳一声,放下林平之递过来的米粥,急声问道。
“过去杨叔叔整个人像是玉石,温润有礼,现在……现在……有些不假辞色。”林平之沉吟一下,挑了这个词,没有用“刁钻刻薄”来形容,虽然他觉得这个词会更贴切些。
“是了……是了……”玉清闲低声喃喃道,“难怪……难怪爷会这样对我……”
林平之听得清楚,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反驳他,这些日子他亲眼看着东方教主与杨叔叔的相处,这两人中间,怕是没法再插/进一个玉清闲。
“少镖头,您一定要让我见到爷,只要爷见了我,一定不会再赶我走!”玉清闲急声说着,顾不得打翻了米粥,洒了两人一身。
“你!”林平之急忙跳起来,抖着外袍前摆,刚要出言责备,但见玉清闲一脸自责惶恐担忧的表情,到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只好扯过旁边的棉布方巾,递给他,“好好擦擦吧,你这样没法见人。”
玉清闲唯唯诺诺地接过来,擦干净身上的米粒后双手绞着方巾,怯生生地偷看着林平之:“少镖头……”
“你比我年长几岁,便叫我小林子吧,在华山的时候师傅师兄都是这样叫我的,”林平之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我今日落难,那少镖头的名号切莫再提了,没得惹人嘲笑。”
玉清闲待林平之离开,这才急忙脱掉脏污的外袍,虽说都是男的,可他这样的身份,便是时时注意还要被人唾骂,不管林平之愿不愿意帮他,他都不愿他将他看轻。
堪堪歇了几个时辰,玉清闲一待天亮便推开房门,小心地寻找着叶安心的房间。
“玉兄?”林平之从石桌上一跃而起,掸了掸发上沾染的露珠,“离杨叔叔起身还有些时辰呢。”
“对……对不起,我有些心急了……”玉清闲懊恼地咬住下唇,看了看石桌又一脸内疚地说道,“你,你昨晚就睡在这?”
“不碍事,既然起了,便梳洗吧。”林平之不在意地说道,“我房内有些衣衫,不过不是全新的,玉兄将就着穿。”
“多,多谢。”玉清闲习惯性地福一福身子,惊觉不妥,更加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别扭的拱手作揖,“我,我自己打水就好。”
“……你进屋等着吧,被东方教主看见可怎么好。”林平之看玉清闲的样子,实在怀疑他是否有力气端水进屋。
“多,多谢。”玉清闲听他提到东方不败,不禁瑟缩一下,身侧的手握成拳头。
“你们以为能瞒得了谁?”小院平白多了一个人,东方不败怎么会毫无所觉,只是不愿与他们为难罢了,倒是叶安心,一向浅眠,此时坐着轮椅出了房门,立时嗤笑开口,“你带他来做什么?跟着东方教主学了几天武,便将我的话当作耳边风了?”
“杨叔叔,我昨夜练剑,偶遇玉兄,见他实在……一时不忍,杨叔叔见他一面,就当断了他的念想,也算是善事一桩不是吗?”林平之心中一紧,试探着开口。
叶安心抬眼看向玉清闲,立刻想起吃里扒外的莫杏儿和方思良,放在腿上的手忍不住颤抖,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过来!”叶安心冷冷说道,看着跪在自己身前一脸不可置信的玉清闲,狠狠掐上他的脸,“见到了,满意了?!”
叶安心咬牙切齿地笑着,指甲在玉清闲脸上划出深深血痕:“莫杏儿呢?她怎么不一起来看看你们的杰作?”
“爷……”玉清闲滚落的泪水渗到伤口,火辣辣地疼也顾不得,只紧紧抓着叶安心的袍角,连声说道,“爷,清闲以为,以为您被东方不败逼迫,所以才,才犯下大错,求爷打我骂我,打断我的腿也好,就是别将我赶走……清闲愿意,愿意一辈子侍奉爷,给爷当牛做马,只求能留在爷身边……”
“留你?难道我要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才甘心?”叶安心放开手,在玉清闲身上蹭蹭沾到的血迹,余光看见东方不败走出房门,沉默了一阵才又开口,“起来吧,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爷……”玉清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却丝毫不敢迟疑,急忙磕了几个头,“谢谢爷,谢谢爷……”
“行了,起吧!”叶安心不耐烦的挥挥手,“这没有多余的房间,你以后就睡我屋脚踏上吧!”
明朝脚踏是床前的矮凳,上下床时垫脚用,大户人家的通房丫头一般都睡在脚踏上,好在夜间替主人端茶水递夜壶。
林平之自然是知道脚踏的用处的,听到叶安心这话,不禁为玉清闲觉得屈辱,只见玉清闲虽然迟疑了一下,终还是满脸喜气地应了,又心生气恼,只觉得这人空长了一副好模样,也太过没骨气了些!
东方不败负手而立,面上云淡风轻,背后两手却紧紧交握,此时走到叶安心身后,视若无人的俯下/身附在他耳边,低声开口:“早饭还是老样子?”姿势极尽暧昧。
“嗯。”叶安心应了,淡淡说道,“我乏了,想再躺一下。”
“好,我抱你回去。”东方不败说着便要伸手。
“不用了,”叶安心用手一挡,指了指玉清闲,“小玉儿抱吧,以后这些事就交给他做。”
“安心!”东方不败眉头一皱,警告地看了一眼玉清闲,对上叶安心波澜不惊的双眼,无奈缓和了口气,“不要闹,我抱你回去休息一下。”
“随你,那小玉儿去做早饭,打水帮我梳洗。”叶安心淡淡地说,“堂堂神教教主,陪我窝在洛阳城已属不该,何苦像个下人一样守着我。”
林平之察觉气氛不对,急忙向玉清闲使着眼色,见他不为所动,一咬牙硬着头皮开口:“杨叔叔,教主,我去教玉兄做早饭。”说完不等两人回应便拉着玉清闲躲进灶房。
“你疯了?惹恼了教主,你还妄想留在这?小命都保不住!”林平之恼火地说,点燃灶底的柴火,“杨叔叔早上只喝一碗熬到黏稠的药粥,添了平一指捣好的药材,一向都是教主亲自做的……”
玉清闲想听院内两人在说些什么,想知道东方不败会不会为难叶安心,可见林平之烧的满屋呛人的烟火气,只好看不过眼的伸手帮忙:“你去洗米吧,我来……”
灶房内有了玉清闲的帮忙,总算没出乱子。院子里东方不败一把将叶安心抱起,踹开房门将他放到床上。
“你出去吧,我想睡了。”
叶安心想要躺倒,却硬是被东方不败一把拉起来。
“莫不是你便如此有把握,本座不会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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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东方离开
“你杀我做什么?就因为我不陪你睡觉?”叶安心冷眼看着东方不败,“你想要就来,反正我又动不了!”
叶安心说完,本想高扬着头直视东方不败,终是不敢看他的表情,将头侧向一边,盯着被子上露出的一段线头。
“叶安心!”东方不败掐着他的脸颊,将他的头扳回来,对上自己的眼神,“这便是你心中所想?!”
叶安心从未见东方不败如此发怒,在他面前,这个人总是冷静睿智,好像一切尽在掌握,这样外露的情绪,便是在二人同享鱼水之欢时也不曾有过。
叶安心突然觉得很累,他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出这些话激怒东方不败。
“……放手。”叶安心挣扎几下没有成功,只好抓住东方不败的手腕沉声说道。
“叶安心,你到底要什么?!”东方不败松了手劲,颓然地坐到他身边,“你知道我没有多少耐心。”
“我要什么?”叶安心喃喃重复道,“我也不知道……”
“我渐渐忘记过去的事情,会不会最后连自己都忘了?然后变成那个嚣张跋扈,粗鄙不堪的杨莲亭?我两腿残废,难道今后几十年都要靠你贴身照顾?”叶安心连连发问,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东方不败,“再浓烈的感情也会在日复一日的相互折磨中消失殆尽,不过几个月时间,你已经没有多少耐心,我们怎么一起度过漫长的几十年?”
叶安心抬手抚额,遮住自己眼中的不甘绝望:“你是武林第一人,神教教主,过去我还可以安慰自己有经世之才,连皇上都赞誉有加,自然配得上你,若是我将前世所学统统忘记,不过就是一个残废了的普通人罢了,连与你欢好都力不从心,你问我要什么,我怎么还敢要什么……”
叶安心手掌遮住了眼睛,不知道东方不败是何种表情,只是半天都不见他有任何动静,才慢慢放下眼前的手。
“你便是如此信我不过……”东方不败对上叶安心露出的眼睛,“既如此,我留在这也是无用。”说完竟然径直拂袖离开,直到午后也不曾回转。
叶安心呆呆坐了半日,回过神来,掌心的血已经殷红了一小片被褥。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叶安心死死定住,不去看来人是谁。
“爷,您吃点东西吧。”玉清闲端着细细熬好的药粥,轻声开口,“那人,那人走了多时了,连,连巷口守着的那两人,也一并带走了……”
“你高兴了?”叶安心冷哼一声,一把接过他手中的瓷碗,“出去!”
玉清闲顿了顿,才轻轻转身,轻轻关好房门。
“叔叔没事吧?”等在门口的林平之低声问道,“东方教主他……”
“最好别再回来!”玉清闲恨声说道。
林平之没有答话,跟东方不败学武是一回事,上黑木崖便是另一回事了。他现在名义上还是华山派弟子,日月教到底声名狼藉,明明是青城派灭他满门在先,若是他与魔教沾上边,只怕连累自家同祖父家。如此看来,东方不败离开倒是好事。
林平之想通此中关节,不自觉地点头附和玉清闲的话,自去练剑不提。
林平之祖父家在洛阳,与绿竹巷中时有联系,有心人稍一推理便可知东方不败居于此地,只是大都忌惮他的神功与魔教势力,有心来寻事的也都被童百熊与秦伟邦几掌打死。杀鸡儆猴,叶安心在竹林的生活一直非常平静。
虽然东方不败是秘密离开,但还是没逃过青城派的眼睛,更别提正在洛阳城金刀王家做客的岳不群了。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来得这样快。
身边那人骤然离去,叶安心睡得并不安稳,索性坐起身来。
“吱——”门开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越发诡异,叶安心偷偷摸出枕下的匕首,紧握在手心里。
“叔叔,是我。”林平之轻声说道。
“林公子?这么晚了您来做什么?”玉清闲从脚踏上站起来,就要点亮蜡烛。
“别动,”林平之急忙制止他,“来者不善。”
“平之,你过来。”叶安心略一思索,“这些人不过是为了你家的剑法,你拿着这个,”叶安心从床铺底下摸出一本小册子,“这是那人……走之前所编的假剑谱,招式一样,内力行走却是倒行逆施。”
“具体我不懂,听他说练习的人会自损内力,虽然功力会一时精进,但阳寿也就所剩无几了。”叶安心将剑谱塞进林平之怀里,“你带着这个走,假意遗落,想必那些人不会再追你。”
“那您……”
“你只管逃,我一个废人,与他们有何用处?”叶安心打断他的话,指一下玉清闲,“把他也带走。”
“爷,便是死,玉儿也要同您死在一起的。”玉清闲淡淡笑着,莫名地期待这样的结局。
林平之在一旁看着,心里默念了一句“痴人”,然后提剑挡在了床前:“叔叔,平之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别意气用事,你爹娘的仇还没报……”
“叔叔,你听!”林平之打断叶安心的话,想起叶安心不会武功,出言解释道,“又来了一伙人,两伙人打起来了,离咱们还有些距离。”
新来的这伙人显然武功更高些,林平之渐渐听不到兵器相接的铿锵声响。
“叔叔,好奇怪,那些人打赢之后就走了。”林平之不解道,“看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那回屋睡去吧。”叶安心疲惫地摆摆手,重新躺倒后显然睡得更安稳了些,那人就算要他死,自然也会亲自动手吧,怎么会让他死在别人手里……
东方不败走之后十多天,除了那晚有些骚动,再没人深夜来扰,叶安心也慢慢习惯了东方不败不在身边。
玉清闲按林平之所说,每天都照着平一指留下的方子煎药给叶安心喝,只是虽然药石不断,叶安心的身子却越发虚弱下去。
“爷,喝药了。”玉清闲轻声叫着,待叶安心睁开眼才扶着他起身靠着床边。
叶安心接过温度正好的药汁,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躺倒。
“你要待到什么时候?”叶安心淡淡开口,示意玉清闲坐到床边。
“爷,玉儿不走!”玉清闲着急地拉住叶安心袖口,“玉儿愿意照顾您一辈子!”
叶安心点点头,叹息道:“我大限将至,也用不了你多长时间了。”
“爷……”玉清闲死命摇着头,努力安慰地笑着,“您胡说什么呢,以后的日子……”
“行了,我一个早该死的人,能多活十多年已是奇迹,哪还奢望更多。”叶安心打断他的话,苦笑道,“待我去了,你便和平之回福建去,若是莫杏儿还念着咱们过去的情谊,让她好好照顾你,若是你不愿意,也找一个知心人,好好过日子吧。”
“爷,您怎么了?”玉清闲顾不得自己听不懂的什么“多活十多年”的话,只焦急地抓住叶安心垂在床边的手,“您别吓玉儿,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
“你是个好的,只可惜并不是我想要的,”叶安心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反而覆上他的手背,轻轻拍了几下,“当年元宵节初遇,我已经存了……接近那人的心思,说到底救你也是为了向他表明我喜爱男子的心迹……”
玉清闲呆呆愣着,原来遇见的时候,结局便已经注定了。
“那时我一心只想要那人爱上我,想要日月神教至高无上的权力,想要在这杀人不见血的江湖保住自己的性命……如今想来,我以为的步步算计,不过都是不自量力罢了。”叶安心深深叹一口气,看着窗外整片竹林,陷入回忆,“自小时候一片痴心被人弃如敝履,我再没有对谁付出过真心,就算和那人在一起,我也以为我洒脱的可以随时离开,没想到,我竟然爱他至如斯地步。”
“日日躺在床上,我总想,若是当初不救莫杏儿,不救你,不搞什么千知堂,新血堂,便不会生出这许多事。日月神教已经是江湖第一教,我便安安分分依附着他,又能怎样呢?说到底不过是女权主义作祟,不甘心像这世上所有女人一样。”叶安心自嘲地歪起嘴角,“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除非我完全忘记自我,不然就算重来一遍,事情也许还是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叶安心的很多话玉清闲都听不懂,但有一句算是听懂了,像他一样,叶安心竟然也将自己当作了女子!
对于这样的心理,玉清闲并不陌生,在知道叶安心喜爱男子之前,他也是极力学着女人的身段模样讨好男人的。在他心里奉若神祗的叶安心,原来也和他一样,做着被世人唾弃的男宠,这个认知,让他突然挺起了腰杆,好像染指叶安心,不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任我行已死,向问天被关,只令狐冲一人,决计不是他的对手,能让他好好活着,算我没白来一趟……”叶安心歪歪靠着床柱,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玉清闲僵坐了一会,直到确定叶安心睡熟,才敢轻轻抬手,抚上他苍白的脸颊,摩挲着他的嘴唇,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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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灭门真相
青城派夜袭竹林,全军覆没,余沧海几乎气到吐血,懊悔不已。
岳不群向来谋而后动,如今见青城派如此,反而携了一众弟子,光明正大地拜访。
叶安心不想见,可是如今无法再让他随着自己性子,只得强撑着梳洗一番,坐上轮椅,由玉清闲推着出了房间。
“杨某抱恙,未能远迎,还望岳掌门见谅。”叶安心笑着抱拳行礼,“寒舍狭小,委屈岳掌门同众位侠士了,平之,煮些茶水来。”
“杨副教主说笑了,此处绿意盎然,竹香沁人,就算席地而坐,也别有一番雅意。”岳不群摇着折扇,携着宁中则气度不凡的坐到叶安心对面的椅子上,其余众人,只好坐到地上,除了令狐冲和宋苗儿,个个脸上都有些不屑之意。
叶安心与岳不群打着太极,岳灵珊早趁众人不在意,溜进灶房,叫了一声“小林子!”待林平之回头,又羞赧道:“你……你怎么样?”
“师姐。”林平之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端起茶壶茶杯。
“小林子,上次在你外祖家,你怎么……怎么不理我?”岳灵珊伸手去接,却被林平之轻易躲过,暗道几月不见,小林子的武功竟然高了这么多,越发钦佩起来。
“师姐说笑了,平之待师姐,一如众位师兄姊,岂有不理一说。”林平之微微躬身行礼,绕过岳灵珊,为众人奉上茶水,立在叶安心身后。
岳灵珊独自在灶房,狠狠擦了一把泪水,才偷偷回到华山派众人之中,视线却依然黏在林平之欣长的身姿上。
一直注意岳灵珊的令狐冲紧紧握住了剑柄,怒视着林平之。他一向豪爽洒脱,却唯独堪不破“情爱”二字,自己与小师妹嬉笑练剑的场景一直萦绕脑中,不明白为何林平之一上华山,小师妹便变了心。如今见林平之欺负岳灵珊,更是忍不住气血翻涌,牵动了内伤,眼前一黑便昏倒过去。
“大师兄!”第一个叫出声的竟然是宋苗儿,叶安心微眯起了眼,急声道:“这位少侠可是身体不适?”
“杨副教主有所不知,我这个徒弟身受重伤,药石无医了。”岳不群痛心的说,惋惜却浮在表面,一双眼内全是冷淡。
“平之,快扶你这位师兄进屋歇着,再传信给平一指,让他尽快来洛阳。”叶安心向林平之吩咐道。
“杀人名医平一指?!”宁中则忍不住惊呼道,“他也是……也是……”
“原来宁女侠竟然不知吗?”叶安心惊奇道,然后又做恍然大悟状,“哦,是了,神教除了黑木崖上叫得上名的长老堂主,还有众多闲散教众各有名号,远的像漠北双熊、五仙教,近的如黄河老祖、天河帮,也难怪宁女侠不知。”
宁中则点点头,与岳不□□换了一下眼神,无不暗自心惊。魔教势力之大,实非他华山派可以抗衡,难怪左盟主一直派人游说,力图五岳并派。
一帮人手忙脚乱将令狐冲抬到林平之房间,岳不群趁机扫视一番,一眼便望见枕头下露出的册子一角,不着痕迹地凑上前去,假意为令狐冲把脉,一手将小册子抽出来,藏于怀内。
“令狐少侠性命堪忧,不如便留在这,待平一指到了之后诊治一番可好?”叶安心出声道。
“师哥,平一指虽是魔教中人,可你我之前并不知道,冲儿是咱们一手养大的孩子,你就忍心他就这么去了?”宁中则向着岳不群低声说道,生怕他宁愿令狐冲死也不愿与魔教有什么瓜葛。她哪里知道,岳不群一早便打定主意让令狐冲背黑锅,如今正好就坡下驴。
“我当初将紫霞神功都传给他疗伤,岂会因为一己虚名不顾他的安危?”岳不群道,“只是……罢了,便听你的,若是同道不齿,便都怪我一人好了。”
“师哥爱徒心切,再说咱们不知平一指是魔教的,旁人定也不知,谁会怪你?”宁中则松了一口气,转身拉住林平之的手,“平之,你大师兄这几日就麻烦你照顾了。”
“师傅,我……我也想留下。”宋苗儿红着眼睛请求道。
“娘,让我留下吧!”岳灵珊急忙跟着说。
“教主不日便会回来,只怕这里住不下这么多人。”叶安心开口道,“岳小姐千金之躯,怎么能同我们挤在一处?”
“不许胡闹,跟我们回去。”岳不群板着脸。
“那她怎么能留下?”岳灵珊一指宋苗儿,“我和她睡在一处就是了!”
“师姐,我可以睡在外面,求您让我留下来照顾大师兄吧,我求你了……”宋苗儿向着岳灵珊跪倒,眼泪流成了线,顺着尖俏的下巴滴到地上。
“你——”岳灵珊睁圆了双眼,脚一跺,扭身跑出房间。
“杨副教主见笑。”岳不群无奈地摇摇头,“叨扰了这许多时候,岳某也该离开了。”
“岳掌门自便。”叶安心点头笑笑,送岳不群一行人离开后便疲惫不堪的回房。
“杨副教主。”宋苗儿趁林平之不备,跟着叶安心进屋。
“嗯,有话就说吧,不必避着他。”叶安心指了指玉清闲,低应一声,“我记得提点过你,令狐冲不是合适你的人。”
“爷别误会,令狐冲的心都在岳灵珊身上,我不过拿他做挡箭牌罢了,”宋苗儿骄傲的说,帮着玉清闲将叶安心抱到床上,“李师兄叫我送信给您,左冷禅计划五岳并派,派人假冒神教之名,四处作乱,甚至想要诛杀恒山派定闲师太。”
“野心不小。”叶安心冷笑一声,“他以为五岳并派,便是日月神教的对手了吗?”
“爷,过去或许不敌,但是东方教主突然传位童百熊……”
“你说什么?!” 叶安心惊声叫道,“谁说的?!”
“消息几日前便传出来了,您不知道?”宋苗儿奇道,“正道门派都在猜测教主是有什么图谋,岳不群这日来,也许便是试探……”
如今叶安心哪里还管岳不群心里想些什么,摆摆手不让宋苗儿继续说下去:“你去吧,有什么消息再通知我。”
叶安心头痛欲裂,身体叫嚣着要休息,心里却乱成一团,东方不败传位?是为了,是为了他吗?
玉清闲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那个疯狂的念头不断滋长,若是东方不败回来,便再没有机会了……
第二天午饭时分,叶安心才转醒,一眼便看见守在自己床边的林平之。
“怎么?”叶安心嘶哑着嗓子问道。
林平之踌躇着,犹豫开口:“叔叔,令狐师兄说,说我爹娘临死前留下遗言,说福州向阳巷老宅地窖中有我林家祖传之物,还说,还说曾祖远图公留有遗训,凡我子孙,不得翻看,否则有……否则有……无穷祸患……”
“你是想问,你爹娘为什么不叫你直接来找我,反而将剑法的位置告诉一个外人,是也不是?”叶安心问道。
“叔叔,我不是……就是……就是不知道爹有没有跟你说,不让我……不让我练这剑法?”林平之红了脸,嗫嚅着解释道。
“你怀疑我也是正常,”叶安心不在意地笑笑,“教主教你的,确实不是你家的辟邪剑法。”
“什么?!”林平之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叶安心。
“坐下,” 叶安心咳了几声,接着说道,“听我细细给你讲。”
“若不是你家出事的时候我昏迷不醒,你爹娘不至于无辜惨死。”叶安心叹口气,“你也许不知,鬼岛千知堂是我一手建立,日月神教也有自己的方法知道些江湖秘闻,青城派为抢你家剑谱,早已谋划多时,岳不群,左冷禅,无论哪一个都蠢蠢欲动。那时我不欲你们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没有向林大哥出言警告,只等青城派有所动作,便可以出手相助,哪承想东方被莫杏儿算计,中了毒,向问天又攻上黑木崖,打断了我的腿……待我醒来时,你已经拜在华山派门下。”
“我明知岳不群狼子野心,收你为徒也是为了你家剑法,所以当时才说你家剑法在我手上,好带你离开。”叶安心观林平之脸色,见他的委屈愤怒惊讶不解都平定下来后,才接着说道,“你家剑法,开篇第一句是什么,你可知?”
林平之摇摇头,心里却暗自发凉,自家剑法果然被日月神教谋去了……
“辟邪剑法开篇第一句:‘欲练神功,挥刀自宫;炼丹服药,内外齐通’。”叶安心叹道,“教主初见之时,也大为吃惊,细看下去才知道,你家剑法本身并不高明,之所以少有敌手,全赖内功心法,但练内功之时,若不自宫,便会功起热生。热从身起,由下窜上,燥乱不定。即便热止,身伤不止。”
林平之吓了一跳,这才恍然大悟道,“所以,所以祖父才……”
“如今有你爹娘遗言,我总算放心。”叶安心道,“当初是我阻止教主将剑谱传你,便是怕你一心报仇,伤及自身,百年之后,我也无法向林大哥交代。”
“教主曾说,剑法一诀,不过在一个‘快’字,所以只传了你剑法,你练的内功心法,是教主根据辟邪剑法自创,辅以至阴至寒的内功,中和其中热力。”叶安心这话属实,但自创内功哪是一朝一夕之事?全是东方不败十多年修习葵花宝典,慢慢悟出来的,就算只教了林平之些皮毛,也足够他报仇了。
“叔叔!”林平之突然跪倒,泪流满面,“平之知错了……”
“我并没怪你,你能直接来问我,也是对我信任至此,不枉我疼你一场。”叶安心浅笑,“待你报得家仇,娶妻生子,我还会将剑谱还你,练与不练,全在你。”
同样真心相对,林平之总算没再伤他的心,叶安心欣慰地笑笑,喊来玉清闲将林平之扶起,待他们离开后,才将身侧打开的书册合上——若不是之前将剧情记下,如今他哪里还记得事情的来龙去脉,更不可能从容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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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51
玉清闲计划了两天,终于在这一日,趁机点上了私娼寮子里对付雏妓用的和合香。
香气缭绕,闻了之后浑身都透着暖和劲,叶安心紧张了几天的情绪几乎一瞬间便和缓了下来,莫名的躁动。
“爷?”玉清闲紧张地吞咽了几下,试探地开口。
“嗯……”叶安心被自己近似呻/吟的声音吓了一跳,未及多想,体内又是一阵热潮自小腹升起,忍不住又是“嗯啊”了一声。
“爷,您要歇着了吗?玉儿替您……替您宽衣?”玉清闲轻轻掀开床帘,一眼便看到喘着粗气涨红了脸的叶安心,难受地扯着中衣衣领,露出胸口大片皮肤。
“不……不用……”叶安心努力保持灵台清明,眯眼瞅着玉清闲,说不出的诱惑。
玉清闲几乎在一瞬间就起了反应,近乎膜拜地吻上叶安心散在枕上的黑发。
“你……干什么……”叶安心想要将头发从玉清闲手里拽出来,手上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脑子里渐渐变成一团浆糊。
“爷……爷……”玉清闲一遍一遍地叫着,脱掉鞋子爬上床,跨坐在叶安心身上,轻柔地扯开系好的绳结,将手覆到叶安心赤/裸的胸前。
玉清闲手上的温度,点燃了叶安心身体里的火,他也急不可耐地扭动着身子,下/身蹭着玉清闲,寻求更多的安慰。
玉清闲脸上挂着满足地浅笑,轻车熟路地探到叶安心身/下……
东方不败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玉清闲美丽的身体在叶安心身上舒展绽放,房内弥漫着淫靡的香味,叶安心诱人的喘息、压抑在口中的呻/吟,无不让东方不败气血翻涌,瞬间移到床边,抓住玉清闲的头发便要将他甩到墙上。
“师傅!”林平之听到东方不败进院的声音后便暗叫不好,顾不得思考其中的利害关系,一头冲进叶安心房中,接住玉清闲飞过来的身子,自己忍不住也吐了一口鲜血。
叶安心对这阵骚动毫无所觉,仍是难耐地扭动着,隐约向着东方不败的方向闷哼一声:“东方……给我……”
林平之捂住闷痛的胸口:“师傅,闻这屋里的香味,杨叔叔和玉兄怕是都中了招,不如你先……先照顾叔叔……”说完吃力地抱住玉清闲赤/裸的身体,退出门外。
东方不败甩甩衣袖,飞起墙角的水盆浇到燃着的香炉之上,阴沉着脸低头看着依然分不清楚状况的叶安心。
“东方……东方……”叶安心一遍一遍叫着,一手抓住身下汗透的床单,一手忍不住便要伸到身下。
“给我忍着!”东方不败一把抓住叶安心的手腕,抬到叶安心头顶,抽出腰带,将其绑到床顶。
双手被制,叶安心挣扎地更厉害,死死咬着下唇,猛地睁开迷蒙的眼,控诉地看着东方不败。
“你现在才要看清楚,到底眼前的人是谁?!”
东方不败沉着脸,没有帮叶安心泻火,一直让他挣扎到天色光亮,药效退去。
汗湿的发一缕缕黏在脸上,叶安心整个人像是自水里刚捞出来一般,赤条条的瘫倒在床上,手腕已经勒出了一道道血痕。
“你要惩罚到什么时候?”叶安心嘶哑着嗓子开口。
“你可知错了?”东方不败立在床前,将叶安心脸上的湿发拂到一边。
“……”叶安心扭过脸去,“不管多少错,这样罚还不够吗?”
东方不败没有答话,解开叶安心手腕上的束缚,俯下身将他抱起,放到一早准备好的木桶里。
叶安心一只胳膊撑在木桶壁上,一手用力擦着自己的身子,留下一道道红印。
“我没想到他有这样大的胆子,怕也是看我动不了才起的歪心思。”叶安心低声说,算是对东方不败道了歉。
东方不败应了一声,拉过他红肿的手腕:“我是气极了。”
叶安心低头微微翘起了唇角:“嗯。”
“我把神教交给了童大哥。”东方不败将叶安心从桶里抱起,轻轻放到床上,“但他年事已高,我有心让林平之接任。”
“平之年纪还小,怎么斗得过左冷禅、岳不群那两个老狐狸?更别提少林武当也在虎视眈眈了。”叶安心不赞同的说,“那孩子虽然经历灭门的变故,心里还是有些英雄情结,未必愿意加入神教。”
“那依你看?”东方不败拿起药膏涂在叶安心手腕处,不见叶安心回答便抬头看,又见他已昏睡过去,自责不已,为他盖好被子,怒气冲冲地走进林平之的房间。
“师傅……”林平之苍白着脸叫一声,不自觉地挡住床。
“我何时收你为徒?”东方不败冷声道。
“叔叔说您教我的是您自创的内功心法,免去了我……我自宫之苦……”林平之低咳几声,“不管您愿不愿意,平之心里,都拿您当自己师傅对待……”
东方不败先是一惊,不自觉地扣住林平之的咽喉:“你说什么?!”
“师傅?!”林平之吓了一跳。
“你这个魔头,放开林师弟!”令狐冲在这养伤,东方不败从平一指口中已经得知,此时只觉剑光一闪,便随手抛出一根绣花针,挡住了令狐冲凌厉的剑势。
“独孤九剑,也不过如此。”东方不败冷哼一声,松开对林平之的钳制,“你是华山派弟子,如何能拜我为师?”
东方不败只稍一转念,便知叶安心不可能将那个大秘密告诉林平之,此时只冷眼看着令狐冲运气之后突变的脸色。
“岳不群收我为徒,不过是为了偷我家的剑谱,同余沧海、木高峰之流有何不同?我既然已知情,怎么可能再认他为师?”林平之冷笑几声,对着令狐冲道,“我不认你这个师兄,你也不必再叫我师弟,就算死在师傅手里,我也毫无怨言!”
“放你奶奶的狗屁!”令狐冲怒道,“当初你落在木高峰手里,性命不保,若不是师傅救你,你焉有命在?!”
“哼,他救我?”林平之嗤笑道,“若是他真心帮我,又何必偷我藏在枕下的辟邪剑法?”
“好了,平之,你说什么他都只会当你诬赖诋毁,多费口舌。”东方不败不耐烦地开口,“你将他赶走吧,我不愿见他。”
“老子用不着魔教相救,就此别过!”令狐冲满脸怒气,跌跌撞撞地走出门。
东方不败不去管他,只看向床上躺着的玉清闲:“本座不将他千刀万剐已是日行一善,你还要救他不成?”
林平之后退一步,仍是没有让开,嗫嚅着说道:“师傅,玉兄他……也是痴心一片,您放过他的性命,我保证他不再出现在您和杨叔叔面前……”
“当日有一伙人夜袭,玉兄宁愿陪叔叔一起死,也不愿独自逃命,他是绝对不会伤害叔叔的……”林平之见东方不败没有答话,焦急地继续说道,“他,他只是一个,一个可怜人罢了,您何必与他一般计较?”
“你为何救他?”东方不败淡淡开口,“竟然不惜身受内伤?”
“我……我也不知,见他有难,脑子里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飞扑过去了……”林平之苦恼地皱起眉头,“只是不愿……不愿他就这么死了……”
“若要他不死,你现在就带他离开,”东方不败松了口,“一年之内,若是你能亲手灭了青城派,杀了岳不群同左冷禅,我便不杀你们,否则,你便同他一起死。”
林平之心中一惊,直觉这是不可能的任务,但是扭头看一眼了无生气的玉清闲,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我愿意一试,就算死了,也算是我学艺不精。”
“嗯,走吧。”东方不败点点头,转身离开,“拿着这个,先找平一指治伤。”
林平之下意识地伸手一接,只见手中是一块焦黑的木板,上面隐约印着花纹……
“你怎么能将黑木令给他?”叶安心埋怨道,“若是他随意调动神教中人,惹了麻烦怎么办?”
“便是试探他的能力,若他过关,再在神教锻炼几年,可堪大用。”东方不败挑起枕边叶安心一缕黑发,嗅了一嗅,“他如我当年一样,爹娘被害,睚眦必报的性子也像我。”
叶安心心内了然,难怪东方不败待林平之不似旁人,原来是这个原因,便也不再多言,只伸手抵在东方不败身前。
“和玉清闲便可以,和我便不行?!”东方不败冷下脸来,“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
“……两个男人行那事……本来便是身下那人受苦较多……”叶安心咬着下唇,“你若是想要,那玉势又细又滑……我可以帮你……否则的话,若是我……若是我又不小心睡过去……你岂不是……没法尽兴……”
叶安心艰难地说完,自己诸番考虑虽是为了东方不败,到底是他无能,说出来也是颜面无光。
东方不败不知叶安心竟是这样想的,忍不住弯起嘴角:“净说胡话,我难道会不顾你的身子吗?只是怕你厌倦了我罢了。”
两人将话说开,相拥着躺在一处,只要心在一起,便是不行那事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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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重修旧好(小修)
林平之离开,叶安心与东方不败再没有什么理由继续住在绿竹巷,黑木崖无法再回去,倒让叶安心对那暖房怀念的紧。
东方不败想要寻一个无人之地,与叶安心过那神仙般的日子,叶安心却深知,日日相对,总有两看生厌的时候,于是只提议在那城中较僻静的地方,买下一座深宅。东方不败自然毫无异义,只要叶安心肯,他总是愿意听从他的安排的。
一切收拾妥当,叶安心与东方不败便搬进了新宅。
新宅在闹市后身,在前院还依稀能听到丝竹声声,进了后院,便只余风吹蝉鸣。许是因为无事挂心,许是因为东方不败回到身边,叶安心的身体竟渐渐恢复,每日能有五六个时辰保持清醒。
宅子中的仆役便是那日绿竹巷击杀青城派的那群人,换上灰扑扑的粗布衣裳,掩起了全部杀气,与普通杂役并无二致,是以叶安心竟没发现任何异样,还当是东方不败于附近村庄招来的农户。日子安逸了,叶安心也迟钝了起来,似乎只要东方不败在,便万事无需他操心。
更深露重,叶安心突然从梦魇中惊醒,右手下意识地去抓东方不败。
“安心?”东方不败蓦地睁开眼睛,反握住叶安心的手,“腿疼了吗?”
叶安心摇了摇头,只是更加收紧同东方不败交握的手指——还好,他还在……
叶安心不是没有担心过,自己这副样子,还能不能将东方不败留在身边,或者说,还配不配。
绿竹巷将东方不败气走那次,他的口不择言并非没有缘由,或许就是他长久以来一直闷在心里的担忧,终于以那一种方式爆发出来。东方不败有多耀眼,就算他忘了那本书的全部内容也依然能清楚知道。过去他有所图谋,所以尚未所觉,如今自己俨然一个废人,再呆在离他如此近的地方,到底还是被他灼伤,伤口化脓流血,全都变成了他的自卑。
他刻薄到底,便是想看看东方不败的底线在哪里,如果这样他都可以忍受,是不是就不用担心感情会随着时间淡去?可是东方不败的离开让他慌了手脚,知道他为他放弃了权势后,反而更加不安——他会不会后悔?后悔如此为他并不值得?当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会不会发现自己喜欢的是令狐冲那种武功高强潇洒不羁的人?或是杨莲亭那种霸道强势有男子气概的人?
叶安心每天都被这样的想法折磨,索性宁愿睡去,不愿再想,只是没想到在梦里也无法摆脱东方不败终会离开的担忧。
深吸了一口气,叶安心拉着东方不败让他靠近些,侧头在他耳边,轻轻开口:“东方,我想要你。”
叶安心说完后,屋子里一阵沉默。自叶安心断腿,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求欢。
东方不败愣住,见叶安心并未改口,才试探着解开他衣领,探进他胸口。
叶安心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紧张的吞咽着。
东方不败的身体熟悉却又陌生,两个人慢慢试探,直到对方忍不住索求,才紧紧抱在一处。
黑暗中的两人像是两只小兽,啃噬,撕咬,仿佛怎么都要不够,仿佛天地之间只剩这两人,仿佛所有神经都聚集到那一处,那样敏感,那样欢愉。
这一场欢爱异常持久,久到叶安心整个人瘫倒在床铺之上,身上遍布细密的汗珠,莹莹发亮。
往日的被动与尴尬全消失在身体的快感之中,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里越发分明。
叶安心侧头,抬手将黏在东方不败额上的发拨开,手指轻盈的描绘着他的眉眼,然后任他捉住自己作乱的指尖,紧紧按在胸口。
“东方,”叶安心感受着东方不败紊乱的心跳,说了一句他以为自己两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话,“你别离开我……”说完眼中竟然有了湿意。
东方不败愣住,他见惯了叶安心强势的样子,讨好的样子,魅惑的样子,不屈的样子,却从没见过他如此自怜自伤的模样。
东方不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仿佛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是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叶安心懊恼地咬住下唇,不着痕迹的在枕上蹭了蹭眼睛,不肯相信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果然夜深人静的时候不该有交流,太容易一不小心吐出真话。
“安心……”东方不败扳着叶安心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却见他自欺欺人的假装睡着,睫毛还在不停抖动着。
东方不败宠溺又无奈的笑笑,将叶安心的头放回枕上,让他躺的更舒服些,然后才慢慢开口:“我知你与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不同,若不是我牵绊着你,你早已成就了一番大事,但我从不后悔将你锁在身边,莫说你愿意,就算你想逃,我也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
叶安心一字不落的听完,嘴角忍不住翘了翘,庆幸东方不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若是他说出什么“都是我害的你如此”的话,他真会吐血给他看。
“安心……”东方不败话到嘴边,终是忍住没有说出口,平一指那边没有确切的消息,若是不成,岂不是让叶安心白白高兴一场?他最终只轻轻说了一句,“睡吧。”
这厢两人关系回暖,那边林平之却是举步维艰,玉清闲并不知道林平之为了留下他的命应下了什么,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宁愿死在与叶安心水乳/交融的瞬间。
“喝药。”林平之遭遇巨变,早已磨平了少爷脾气,但看见玉清闲要死不活的样子,仍是掩不住心头的怒气,只冷冷将装着黑色药汁的碗递到他手边。
玉清闲一言不发的接过来,仰头喝下,然后将碗递回给林平之,没有一句多余的言语。他想痛快死去,终是没有勇气,他知道林平之对他是什么心思,却固执的不肯回应。
他这样的人,还想求什么呢?玉清闲嗤笑自己的不识好歹,若是林平之出现在叶安心之前,他定会曲意逢迎,婉转承欢,有人愿意这样宠着他,这不是他一直以来就梦想拥有的吗?
可是他没办法,他就是觊觎那个人,明知是痴心妄想也不愿清醒过来。
也许莫杏儿说的对,他就是贱。
平一指本来就擅长治疗内伤,林平之带着黑木令来开封找他,他自然要尽心尽力,更何况林平之跟随东方不败那些日子,整个人都似脱胎换骨,早已今非昔比。
林平之没有忘记自己答应了什么,也清楚的知道手里的黑木令到底有多大的权力,他想了一个又一个办法,却又一个又一个否定,不得已,他求助了莫杏儿。
莫杏儿一直在鬼岛守着叶安心的千知堂,就算她写的信都石沉大海,也依然固执的耗尽心力。
林平之自小便知道莫杏儿与叶安心不止是普通主仆那么简单,但所有人都对叶安心废了双腿的事讳莫如深,所以他并不知道莫杏儿是罪魁祸首之一,直到玉清闲见到了莫杏儿。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来干什么?!” 玉清闲因为激动涨红了脸,上半身几乎探到床外面,“你害得他还不够吗!你滚!”
莫杏儿煞白了脸,闭了闭眼睛掩住情绪,冷冷开口:“不要忘了,害了爷的,你也有份。”
林平之不知这两人如今势如水火,只见玉清闲声嘶力竭,便也顾不得这些日子的冷战,急忙将他扶稳,靠着床边坐好。
莫杏儿一愣,随即不屑的冷笑:“什么情深似海,如今却又攀上别人了?”
“你胡……胡说!”玉清闲费劲的喘息着,从林平之手下挣脱出来。
“我还道是谁绊住了平大夫,原来竟是你。”莫杏儿自顾自的坐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慢条斯理的开口,“你可知平一指有可能医好爷的腿?你可知那用药的方子是我费劲力气找来的?我是做了错事,但我尽力弥补,像爷一直教导我的那样。你,虽是男儿身,却只会哭哭啼啼,哭天抢地,就算你能留在爷身边又能怎样?始终不过是一个废人罢了。”
玉清闲愣住,眼里的泪就那么直楞楞的砸在床铺上,片刻之间就洇湿了一大片。林平之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有那么多眼泪,却狠心的没有动,没有劝,这道坎,始终要玉清闲自己跨过去。
那天之后,玉清闲似是突然从梦里醒了过来,连带着伤也好了七七八八。他不知道林平之与莫杏儿在谋划什么事情,但却一点一点想起了叶安心过去跟莫杏儿说的每一句话。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你离了谁都要活的更好。”
“就算你也像这世上的女人一样只想找个好人家嫁了,也要有相夫教子的本事。”
“过好自己的日子,管旁人做什么。”
“人先自爱后人爱之,你连自己都不爱,怎么去爱别人?”
……
原来他一直喜爱的是那样的女子,过去几年竟是全都错了。
玉清闲不知道自己伤好以后要去哪里,他这辈子只会唱戏,只会取悦男人,可他怎能再靠这两样本事养活自己?但是玉清闲知道,就算今生无望,他也要努力成为他会喜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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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五岳覆灭
左冷禅率领五岳剑派同青城派等一众“名门正派”围攻黑木崖却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很快便传遍江湖,不仅左冷禅筋脉尽断,死在了黑木崖上,岳不群偷练那假的《辟邪剑法》走火入魔,抬回华山后将掌门之位传于令狐冲,不久也撒手人寰。其他各派高手折损了七八成,元气大伤,十年之内再难掀起丁点风浪。
此一役,固然有林平之坐镇黑木崖运筹帷幄的作用,也多亏莫杏儿启用鬼岛全部暗桩,唆使五岳剑派未作万全准备便仓促出击。左冷禅与岳不群二人都想独霸五岳,五岳剑派本就貌合神离,黑木崖又易守难攻,在林平之使黑木令,将散在各地的日月神教教众召回后,几方合力给五岳剑派来了一个瓮中捉鳖。而直到那时,五岳剑派才发现,早在十年前,叶安心便已将势力渗透到各派之中,如今是大厦将倾,即使是令狐冲不知从何处习得了半本独孤九剑,也难挽颓势矣。
前后算来,距离林平之离开绿竹巷,也不过大半年时间而已。如今大事已了,林平之便带着黑木令,来寻东方不败与叶安心。
林平之到时,几个月不见的平一指也正在厅内等候,林平之从莫杏儿那得知平一指由教中高手护送前往西域寻药,因此与五岳剑派大战时,也不曾传信于他,如今一见,不由问道:“平先生制出那黑玉断续膏了?”
平一指正难掩兴奋神色,而又听闻林平之重创了五岳剑派,因此也对他心生敬重,一点头道:“正是。老夫早听闻西域曾有一金刚门,其独门秘药黑玉断续膏能医白骨,药效奇特,只是莫姑娘给老夫的药方中写道,需将11月的活麝取香,在1个时辰内入药,否则便药性大失,因此老夫前往西域,便是为了这一味药。”平一指道,“制成这黑玉断续膏后,老夫抓了几个与副教主年纪相仿的男子,打断他们的腿,用来试药,如今药效稳定,特来向教主复命。”
平一指虽知东方不败与叶安心早已不理教务,只是这称呼叫习惯了,一时还没改过来。
林平之自幼便于叶安心相识,如今得知他的双腿可医,也为他感到高兴。只是听平一指仍叫东方不败为教主,不自觉的捏了一下袖口中的黑木令。自古钱权二字最易使人迷失,绿竹巷时林平之一心只想灭了青城派,以报灭门之仇,而今大仇已报,林平之又初尝了万人之上的滋味,有心将这黑木令交还于东方不败,心里却还是有些留恋。
叶安心坐在特制的轮椅上由东方不败从后堂推出,向着二人招呼道:“平先生,平之,你们来了。”
平一指观其气色,虽带有虚弱的苍白,精神倒是不错,因此稍稍放下心来,答了声“是”,双手呈上药膏,自有仆从接过,交于叶安心手上。
“这便是黑玉断续膏?”叶安心身子前倾,激动道,只见那药膏漆黑,味道并不刺鼻,但也不算好闻。
“若不是忘了太多事,倒是可以早些让平先生寻这药膏……”叶安心心里想着。
“正是。”平一指道,又将这药膏的来历及药效向叶安心详细介绍,并没有隐瞒莫杏儿在其中的功劳。
“用这药……可是需要将我这腿再打断一遍吗?”叶安心隐约记得这黑玉断续膏用法霸道。
“副教主双腿因有旧伤,本就血脉不通,被向问天那贼子打断后,又不曾好好休养,劳心劳力,因此伤了根本。”平一指道,“这黑玉断续膏药效霸道,如是积年旧伤,少不得要将腿再折断,将畸形的骨头敲掉再行复位。幸好副教主腿伤后老夫便亲手接上,又有教主悉心照料,不曾再伤,因此只需将这药膏敷上,老夫再熬些益气补血、培本固元的汤药每日服用,一月后,副教主便可再站立行走。”
“平一指,无需多说,立刻为副教主治伤吧!”东方不败早与平一指有书信往来,只是事情未确定前,不曾告与叶安心知晓,只怕他再失望,如今再等不及。
“师傅,杨叔叔,”林平之见三人已将治伤之事议完,掏出袖中黑木令,开口道,“如今一年之期已满,平之幸不辱命。”
东方不败已推着叶安心向内堂转去,看也不看林平之手中的黑木令一眼,随意说道:“留着吧,童大哥已多次想辞去教主之位,过阵子待安心行动自如了,神教便正式交给你吧。”
“师傅……”林平之想要开口推辞。
“等一下,东方,我还有几句话,想嘱咐平之。”叶安心抬手,覆在东方不败放在他肩上的右手,让东方不败转过轮椅,将林平之招至身前,“平之,我和东方已不理教务多时,童大哥也心不在此,这一年来,你做的很好。东方和我,尽可安心了。”
“如今五岳剑派元气大伤,神教一家独大,说起来,并不算什么好事。”叶安心继续说道,“此次你大仇得报,也带领神教重创了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但到底在教内根基较浅,难保有教众不服。凡事,还是多与杏儿商议,我虽不再见她,但也知道她现在已可以独当一面了。”
“是,平之知道的,此次平之大仇得报,也多亏莫姑娘鼎力相助。”林平之答道,“您放心,有什么不懂的,我也会向师傅和您请教。”
“去吧。”东方不败不愿再耽搁,“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无需再来,否则要你这教主有何用!”
一月后,黑木崖。
东方不败携叶安心站于上首,童百熊简单说了几句自己年事已高,只想含饴弄孙的话,又赞了林平之几句,便迫不及待将教主之位传于林平之。
东方不败二人也不过是露个面,走个过场,与众位长老简单寒暄几句,便离了众人。
叶安心想不到,有一天二人重游黑木崖,竟都与日月神教再无瓜葛,此时再走出议事的成德殿,走过两人同住过的院子,满是时过境迁的心情。
“一晃,这么多年了啊。”叶安心自腿伤痊愈,心境也日益开阔,“我刚来之时,只想着如何逃离,日夜胆战心惊,倒不曾仔细看看这黑木崖的风景。”
东方不败一笑,牵住叶安心的手,拇指细细摩挲着他的手背。
“我知道。”
“你如何知道?”叶安心转头,好奇地问道。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小心讨好吗?”东方不败眼中也带着笑意,“说起来,也是那时候尽享受你的侍候了,所以剩下的日子,都由我侍候你了。”
“如今我身子大好了,今晚……”叶安心靠近东方不败耳边,轻声说道,“便由我……”
叶安心气息温热,将东方不败如玉的耳垂,也染上了粉色,让他忍不住一拉叶安心的手,将其揽在身前,轻扣住他的腰身,二人之间不留一点缝隙。
“那暖池,我可是想的紧……”东方不败笑着,胸腔震动。
叶安心也想起过去在那暖池里荒唐的日子,脸上也不禁带了些羞意。
二人继续走着,不觉便走到叶安心过去住的院子,听说林平之如今便住在这里,正想从门前走过,院门却突然打开。
“爷?”站在院门口的,竟是许久不见得玉清闲。
玉清闲一时愣住,触到东方不败冰冷的眼神,急忙跪倒在地,“东……东方教主……”
“嗯。”东方不败扫一眼玉清闲,携着叶安心便要离开。
“东方。”叶安心叹口气,拉住东方不败,“你先过去,我与他说几句话。”
“还有何话可说?”东方不败不悦道,“看在平之的面上我留他一命,已是不易。”话虽这样说,却也松开了拉住叶安心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叶安心看着东方不败走远,转身叫玉清闲站起。
“平之让你留在这?”叶安心随口问道,却见玉清闲又慌不迭地跪倒在地。
“爷,您别误会,我 ……”
“起来,何时养的这样的毛病,我从不愿见人跪我,莫不是你忘了?”叶安心皱眉说道,“之前的事我不与你再多计较,你好自为之,若是再敢对平之用那些个手段,莫怪我不念旧情!”
“是,爷。”玉清闲低头,不敢看叶安心的脸。
“若你与平之有情,我自不会多说什么,只要你能守住自己的坚持,不要被旁人几句话打压挑拨,自作主张,伤了平之的心。”叶安心压低声音,“若你还存着别的心思,那我便不得不多劝你几句。”
“请爷指教。”玉清闲低着头,声音有些哑意。
“平之虽不是在我身边长大,但也算是我子侄,我心里自然盼着他欢喜。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虽有过错,但起因也在我。”叶安心道,“虽有我与东方在前,但这世上,两男子在一起,依然是困难重重,若你们没有万分坚定要一起走下去,还是低调行事,先看清楚自己的心。”
“爷,您放心,我与林公子,并不是……您与东方教主那样的关系……”玉清闲低声说道,抬起头,看一眼叶安心又垂下眼眸,“我……自小……自轻自贱惯了,遇上爷后,便一颗心都挂在您身上,不曾睁眼看看这世上,还有别的活法。”
“我犯下那等大错,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今后再不会再那样了。虽然……虽然一时难以像您那样,可能一生……一生也无法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但我感激林公子救我一命,所以愿意侍候在林公子左右,也想慢慢看清楚我的本心。”玉清闲说着,眼中慢慢积起光芒,直视着叶安心,“只是,玉儿还想问一句,问完这句话,玉儿,便对爷,再无非分之想。”
“您对我,可曾动过真心?”
叶安心沉吟片刻,答道:“有心,无情。”
“过去,我是荒唐惯了的人,多的不过是肌肤相亲的露水情缘。救你之时,已是存了对东方说不清的心思,我们二人相互试探,对你,只有利用之心。”叶安心也在反省着自己,“福州三年,我自己也在逃避着,对你,是习惯了。后来遇到的事太多,我对东方动了情,从此,便不会有其他人能让我动心动情了。”
“说起来,是我对不起你多一些。”叶安心诚心抱歉,“我以为以你的……身份,该不会轻易动情才对,所以便有些肆无忌惮了,不曾顾忌你的心情,抱歉。”
玉清闲长吸一口气,慢慢吐出,脸上也带了释怀的笑,“爷别这么说,您是好人,如果没有您,我还不知道会成个什么样子,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呢。”
“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我这辈子已值了,以后活着的每一天,便都是赚来的了。”玉清闲施礼道,“祝您和东方教主长长久久。”
叶安心也回礼道:“好,借你吉言。但愿今后,这世上再没有小玉儿,只有玉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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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蝴蝶扇动了翅膀
弘治十八年,春。
宫中的消息传来时,叶安心与东方不败正从黄沙漫布的大漠行至河北境内,北方的风沙肆虐,让叶安心无比想念南方的细腻温润。
“真是庸医误国!简单的风寒竟然也能用错了药!皇帝的身子怕是挨不了多久了。”叶安心惋惜的对着东方不败说道。
“他前几年吃丹炼药的,必是伤了根基。”东方不败翻着一本新得的剑谱,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想去见他一面?”
“……”叶安心犹豫不决,没有立刻答话。
东方不败半晌没听见叶安心的声音,于是便抬起头来,挑起一边的眉毛,诧异道:“有何为难?”
“此次前去,是否召平一指同行?”叶安心说道,“天子之命,只怕轻易不可更改。”
“尽人事,听天命吧。”东方不败放下手中剑谱,起身走到叶安心身旁,伸出胳膊将他揽在怀里,宽慰他道,“阎王要人三更死,不会留他到五更。若靠平一指的医术,能为他续命几年,那便是天也留他,你不必太挂在心上。”
“是了!是我糊涂了!天命大事,岂是我能更改的?”叶安心展开笑颜,环住东方不败腰身,“那我即刻去信给平之,让平一指赶到京城与我们汇合吧!”
“何须如此麻烦,你直接传令给平一指岂不更快?”东方不败不在意的说道,“那老儿还敢不来不成?”
“你我早已不理教务多年,越过平之,难免让他有掣肘之感。”叶安心知道东方不败轻傲惯了,唯我独尊的气势也并未因为离开神教便减了半分,只是人心易变,叶安心一向不喜欢不必要的麻烦。
“你总是这样小心谨慎,那便依你吧。”东方不败将怀里的叶安心紧了紧,然后放开他回到桌前,翻了翻剑谱后面几页,随手扔到一边,“那我吩咐他们备好马车,午后便出发吧。”
一行人几日车马劳顿自不必详述,只是一进城门,几人便发觉了不对。
“东家,咱们被人盯上了。”西山虎孙昭禀告道,“不是什么高手,是否将其引至城外击杀?”
“看来是有人不想咱们来啊。”叶安心皱眉道,“是我思虑不周,你们几个,先别打草惊了蛇,派个机灵的,沿路送信,让咱们的人秘密赶到京城来。”
“是!”孙昭答道,“赵权、李振他们,还有王不平几人都在京城附近,是不是让林教主也将他们派来?”
叶安心皱眉道:“直接传我和东方教主的令,让他们三日内都赶过来!迟恐生变!”
孙昭领令,下了马车。
东方不败安静的看着叶安心发话,此时才开口,戏谑地说道:“叶教主不必忧心,本座必会护你周全。”
“哈哈,我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既然惹了咱们,可不能让他们有好果子吃。”叶安心被东方不败逗得一乐,松开了皱着的眉,“就是不知道是何方人马,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管他是什么人,来了便打死罢!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宫?”东方不败随意道。
“往常去见皇帝,总是当梁上君子,这回咱们走回正门吧。”叶安心翘起嘴角道,“白日里咱们好好休息,晚上拜访一下首辅刘健大人去。”
“都依你。”东方不败看叶安心已放宽了心,便也好心情地说道。
月上柳梢,东方不败与叶安心没有惊动任何人,直入首辅府内宅书房,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仍挥笔疾书,正是莫杏儿送来的画像中模样。
“刘公有礼,某二人不请自来,还望刘公海涵。”叶安心向老人拱手道。
“汝等何人?!”老人手下笔墨稍停,抬头喝道。
叶安心见他中气沉着,不见有丝毫惊慌之色,着实佩服。
“刘公已年逾古稀,还是不要太过操劳了。”叶安心上前一步,“在下叶安心,不知皇上是否向您提起过?”
“哦?”刘健有些激动的将手中的笔扔到一边,扶着桌子站起身来,“是你?便是你向皇上进献的治国十策?!”刘健转头看向一边自顾自坐下的东方不败,“这位想必便是东方教主了!”
东方不败并未答话,只颔首示意。
皇帝已向他详细描述过二人形容,刘健自然也知道此人江湖人行江湖事,不拘于俗礼。
“刘公快请坐。”叶安心见刘健有些激动,赶忙劝他坐下,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身体再好也经不起折腾。
“你们是知道皇上病了所以来京城的吧?”刘健眼中闪着洞察世事的光芒,“江湖中向来不乏奇人异士,二位莫不是找到了什么神药良方?”
“难怪人说,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在下佩服!”叶安心叹服道,“听闻皇上龙体有恙,鄙教便派了教中擅医者平一指前来,只是没想到我们一进京城,便遭人尾随,还请刘公解惑。”
刘首辅并不意外,使劲揪了几把白胡子,有些愤然道,“皇上虽然勤政,但溺爱太子非常,特别是那贼太监刘瑾,哄着太子纵情玩乐,内乱宫廷,外勾权臣,将东宫搅得是乌烟瘴气!”
“照刘公所言,是那刘瑾派人盯住了我们?”叶安心道。
“想是如此。”刘首辅点头道,“刘瑾甚得太子宠幸,如今见圣上龙体欠安,只盼着太子早日登基罢!”
刘瑾之事,与叶安心预料得差不多,只是还需确认些别的,于是紧接着说道:“竟是如此!在下心中惶然,还怕是皇上忌惮江湖势大,望我们安分守己呢。”
“不会不会,圣上乃一代明君,重用你还来不及呢!”刘健转怒为笑,摆手道,“只是你二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来无影去无踪的,实在是不好找啊!”
“在下无心致仕,只愿纵情山水,只好辜负皇上厚望了。”叶安心跟着笑道,“刘瑾派人暗中尾随,我们不妨转暗为明,让其知难而退,还望刘公明日早朝上奏一本,好让鄙教平一指早日进宫为皇上医治。”
“此事不难办,但老夫以为不妥。”刘健捋着胡须,沉吟道,“兹事体大,老朽相信平大夫医术高绝,但打着神教名义为皇上医治,说句大不敬的话,若皇上龙体……”
叶安心听了这话,脑中瞬间想透,背心不由出了一层冷汗,站起身来弯腰行了大礼:“在下蠢钝,谢刘公解江湖大劫之恩!”
刘健不愧是七十多年道行的老狐狸,岿然不动受了叶安心这一礼:“你是治国的人才,这些后宫前朝的龃龉手段,没想到也是自然。”
叶安心僵直着脊背坐下,东方不败覆上他放在扶手上冰冷的手:“江湖倾覆也与你我无关,不必惊惧至此。”
刘健看着二人交叠的手,眸光闪了闪,捋着胡须的手也用了几分力,言语中倒是没有露出什么端倪:“此事明日早朝后,我秘密禀告皇上,若皇上恩准,还委屈平大夫随太医院众人一同进宫。”
叶安心应了声是,与刘首辅商议了些细节,又将皇上体征细细打听了一番,这才与东方不败回到客栈,将后续事宜告知平一指。
次日,平一指便穿上了太医服进了宫,虽然面色不虞,但也不敢在东方不败面前表露,只能暗地里瞪了叶安心几眼。
朱佑樘本就是风寒之症,只因为庸医错用药饵,才致不治。
平一指进宫后,为皇帝细细调养,竟比他患病之前还要康健许多。
在叶安心的要求下,平一指特为皇帝留下了续命健体的方子,竟令这位本该36岁便早亡的皇帝,至此又多活了30余年,而在他之后的继位者,也少有多病早亡的,至今中医典籍中还记录有这一张“孝宗安心方”。
叶安心离京之前,多次进宫与皇帝秉烛夜谈。
弘治十八年秋天,皇帝废寿宁侯、建昌侯等一众外戚,当殿斩杀刘瑾为首的东宫八位擅权内监,敕令宦官、外戚永不得干政。
往后的二十年,皇帝朱佑樘越加广施仁政,太子朱厚照虽然性贪玩爱享乐,但也在父亲约束,内阁辅臣刘健、李东阳、谢迁三公的教导下,平叛乱、败蒙古、近贤臣,十分受百姓爱戴。
弘治三十八年,孝宗內禅,太子即位,开创了历史上有名的“正德盛世”,明朝中后期军事、经济、民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
东方不败与叶安心离京后去了哪里?
莫杏儿与林平之初时还有二人的消息,渐渐便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有人说他们隐居山林,有人说他们安居江南,还有人说他们出船去了海外。
待时过境迁,东方不败渐渐成了江湖人口中传说的绝世高手,而再没人记得,当年黑木崖上日月神教有一位从总管升至副教主的杨莲亭,也没有人知道,杨莲亭竟是换了魂的叶安心,不止创立了鬼岛千知堂,还凭一张药方,改写了整个明朝的历史。
可是那有怎么样呢?
也许背靠青山面朝绿水之处,有一座无碑古墓,便是二人埋骨之处。
不管是生是死,总归两人仍在一处,生同眠,死同穴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