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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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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我不相信他死了。”瞿白冷淡地瞟了一眼并排躺在儿童车里,睡得并不安稳的两个孩子,然后再次摇头。
他对面的社工带着理解地看他,嘴里熟练地念叨着:“瞿先生,请节哀,你的兄长确实于车祸中丧生了,虽然面目已经很难……但是根据这两个幸存的孩子还有车上的所有证件,相关部门已经确认,他确实遇难了。”
“不!”瞿白打断对方的话,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抿了抿唇,有些讽刺地看着对方,“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他不相信那个人死了,并不是出于他无法接受家人逝世的心理,他是他的胞兄,他相信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比他更能了解那个人了。
社工带着不解的笑意看着他,等了半天,终于感觉出对方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只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接着说道:
“瞿先生,你现在是这两个孩子的叔父,我们并不是在强迫你收养这两个孩子,但是,无论是从法律还是情感道德上来说,相信你也是愿意抚养他们直至成人的,毕竟,他们是你的侄子,是你父母的孙子,与你是有着浓厚血脉情谊的,对吗?”
瞿白没有回应对方,只是微微侧过脸,带了点认真,开始打量缩在小车子里依旧睡得很熟的两个孩子,就外表来说他们看着十分相像,比他和瞿青当年还要相像。
只可惜,两个人看着都像没长开的猴子,还是头大四肢小的那种不良猴子。瞿白暗忖,一点不像他经常在楼下小花园看到的孩子那样白胖可爱,这两个孩子的脸颊是下陷的,皮肤是发黄的,四肢看着像只剩下了骨头一样,整个一副长期受饿的样子。
片刻后,他转回视线,“他们多大了?”
“两岁多了。”社工看到瞿白终于愿意关心两个孩子的样子,脸上的笑意终于真诚了一点,能让瞿白从心里上接受两个孩子,比用法律强制他去接受要更好。
瞿白皱眉,两周多岁的孩子看上去这么小?那他平常在路上看到的那些滚来滚去小肉球是多大的孩子?
“他们在你们那里呆了多久?”瞿白又问。
“半个月。”
“才半个月?”瞿白诧异,他以为这两个孩子起码在社工所里呆了半年,不然为什么两个孩子都是这副德行,完全就像是刚从非洲营救出来的两个猴子。
“……”社工尴尬的笑了笑,明白对方的诧异从何而来,“他们从事故现场被救出来就是这么……瘦弱,应该是……你哥哥的生活状况不太好,而且似乎也不擅长照顾幼儿,并非我们的工作人员照顾不周。”
说着,社工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膈应的表情,而后又像是担心瞿白拒绝收养两个孩子一样,立刻补充道:
“不过他还是有一些遗产的,除去丧葬费用以外,会全部作为两个孩子的培育基金的……这笔钱我们希望可以帮助你在养育两个孩子的途中减轻负担,你放心,你在养育他们途中有什么困难的话,也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社工一边说,一边回想自己得到的资料,让一个刚刚才经济独立却没有结婚的大好青年突然就担负上托儿带口的重担,一般人都不会乐意的。
尤其是这对孩子还是并不受他待见的兄弟留下的。
瞿白和车祸去世的瞿青是双胞兄弟,但是瞿青自五年前高考失利,无端欠下巨债,离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一年前,他们的父母去世时,瞿白也没能联系到他,即使之前他刚接到这个案子时还心存一丝成功说服侥幸,现在也不剩多少了。
靠父母的车祸保险赔偿才刚刚还完了瞿青当年欠债的瞿白;好不容易熬完了清苦的大学,开始独立的瞿白;才刚刚二十多岁,正是肆意玩乐时候的瞿白,怎么可能会愿意……
唉!社工在心里悄然叹气,如果可以,他也想给两个孩子寻找更好的归宿,虽然他不是这两个孩子的第一经手人,但是那一叠叠有关两个孩子的资料,他看了后除了震惊再也找不到其他词汇能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了。
此刻他也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让这两个孩子的叔父自愿领养他们,有亲人自愿养育的话,怎么也比法律强制养育或者送到孤儿院的好,况且这两个孩子还并不好养。
半个月的时间,他们整个办公室的人已经全部认识到了这一点,明明两周多岁了,却很多东西都不能吃,除了牛奶外和米粥一些流食,其他东西喂下去不是难消化,就是会吐出来。
但让人奇怪的是,从头到尾,这两个孩子是一声哭都没响起过。
一般孩子自醒来后一直没看到熟悉的面孔,甚至不见自己父亲已经整整三天,怎么也会哭闹几声才对。而这两个孩子,却真的一声都没有响过,其中各种原因,他们也都心中略微有数。
结合两个孩子的健康报告和各种能收集到的资料推断,他几乎已经可以认定这两个孩子不但长期照料不当,而且心理和肉体上都受到过不同程度的虐待,以致发育十分迟缓,上下两排小米牙都没长齐,骨骼什么的更是发育得十分慢,站都站不稳当。
不知道的人看着,绝对会以为他们一周岁左右,甚至更小,连话都不会说,更甚者,也许脑子也不太……
所以对于瞿白的疑惑,社工是明白在心里,但是却无法将其中种种内情全部诉诸于口。
“他们母亲那边的亲人联系不到吗?”瞿白盯着那两张黄巴巴的小脸看,心底还是排斥的,只要一想这两个孩子是瞿青留下的,心里翻腾的厌恶让他难以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一切。
社工将瞿白的表情收入眼底,十分泄气,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嘴上便干巴巴的回道:“两个孩子母亲似乎难产死亡,母亲那一栏里一直都是空白的。恕我们无能为力。”
小小的茶室隔间里突然呈现一片尴尬的沉默,瞿白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水杯,碧绿的茶水倒映着他平静到有些发冷的面容。
突然,一直安睡的两个孩子哼唧了两声,双双睁开了眼,两个小家伙睁眼的第一反应居然都是侧过头去看看对方还在不在,等看到对方以后,两个小家伙将鸡爪子一样的手慢慢的挪到一起,轻轻地握着,然后才空出时间来打量四周。
第二眼就看到了也正无声地看着他们的瞿白。
两个孩子猛然一颤,像是遭受了极大的威胁,其中一个眼眶里已经布满了雾气,却强忍着不想往外掉泪珠子,或者是不敢;另一个则慢慢的往自己兄弟面前缩了缩,动作里居然有那么一丝恐惧和戒备。
两个孩子颤巍巍的对着瞿白叫道:“……巴、巴巴。”
瞿白:“……!”
社工惊讶的长大了嘴:“他们会说话?!”
瞿白转过去看了他一眼,“……你刚刚说过他们两岁多了。”
瞿白又转过去继续盯着两个孩子看了许久,看得本来就雾气朦朦得那个终于忍不住细声细气地哭了起来,另一个立刻吭哧吭哧趴到哭着的孩子身上,既像是安慰又像是保护的姿态。
至此,瞿白也终于确定自己心里那股怪异的违和感不是他的错觉了。
这两个孩子是真的在恐惧他,或者说恐惧这张和他们父亲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他略略皱了皱眉,两个惧怕自己生父的孩子?
他想着理由,总不会是因为这张脸长得丑到能吓哭孩子吧?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看着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心里一角涌起些许柔软地说道:“我是叔叔。”
哭叫的孩子猛然打了一个嗝,“呃”的一声,差点岔了气,可是令人脑仁发疼的哭声也终于是停了下来。
另一个孩子也颤悠悠的爬了回去,两个孩子躺在摇篮里,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瞿白,像是在困惑什么东西一样。
困惑什么?瞿白看不懂,但两个孩子懵懂清亮却带着些戒备的眼睛,让瞿白的心口猛地颤动了一下。
“瞿先生……”社工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得有些目瞪口呆,顿时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先前的话题。
瞿白伸手摩挲了一下面前的茶水杯,低垂着眼盯着杯子里的茶水,沉吟了良久良久才再次开口: “瞿青的遗产还有多少?”
“什、什么?”社工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瞿白用手轻轻推了一下眼镜,抬眼看着对方,“瞿青的遗产还剩多少?如果我要养他们,起码我得知道我到底要付出多少吧?”
社工又惊又喜地看着瞿白,眼底满是不可置信,手上立刻从身旁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堆文件,一样样摆到对方的面前,“瞿先生,这是令兄的遗产统计表、这是他丧葬费用开支、这是两个孩子的基本情况量表……”
等到瞿白在所有该签署的文件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后,日头已经只余一层薄薄的红晕镶在天际。
他,瞿白,在今天,莫名担负了两个小猴子一样的侄子的养育任务,已经来自他们父亲的七万元“遗产”。
呵,遗产。瞿白看着手里的文件,无声嘲笑了一声。
瞿白在社工的帮助下,将躺在儿童车里的两个小猴子和他们的一些随身物品,给运回了父母留给自己的住了二十多年的小公寓里。
社工交代了照顾这两个孩子需要注意的种种事项后,又颇为热情的告知瞿白,两个孩子的户籍迁移问题后续都会有相关社区工作者上门帮助他办理的,不需要他费心,并且在两个孩子七周岁以前,他们的工作人员都会定期跟进两个孩子的成长状况。
费心?跟进?瞿白想,还有什么比生活突然多出两个不受期待的不速之客更费心的?跟进的同名词应该就是监视吧?是担心他苛待两个孩子?
瞿白自认不是圣人,即使无法谅解当初的一胞同生的兄弟做下的种种,也不会苛待两个孩子,他既然接下了这个包袱,就算再不乐意,也不会拿包袱撒气。
客套地送走社工后,瞿白对上安静躺在儿童车里拼命缩小自己存在感的两个“小猴子”,看着这两个躺在那里会真实的会呼吸,会拼命的转动自己大到吓人的眼睛偷偷与他对视的孩子。
瞿白才猛然意识到,他往后的历程里是真的会多出两个负担。他是真的要帮瞿青将这两个孩子养成人了,而瞿青……则不知道在哪里继续糜烂地逍遥!
盯着儿童车怔忪了一会,突然回神的瞿白看到儿童车里的两个孩子也在打量自己,他突然将脸凑近了两个孩子,吓得两个孩子一个瑟缩,差点抱在一起打颤。
“巴、巴巴……”
瞿白扶了扶眼镜,皱眉,“叫叔叔。”
“苏、苏巴……”
“叔叔。”
“苏、苏、苏……巴。”
“……”瞿白盯着两个孩子看了一会,疑虑更甚,这两个孩子似乎不止发育缓慢那么点问题,他心里泛起浓浓的后悔,自觉自己一时心软带来的将是无尽烦扰。
只是细究起来,当时情况即使他不愿意,最后走了法律程序后,他还是得帮瞿青那个人渣养孩子。
他抿了抿春,暂时放弃了对他们俩称呼的纠正,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如果让我知道你们以后变成和瞿青一样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就把你们的腿打断!”
小家伙们狠狠一颤,像是听懂了他话里意思的样子,更像是对“打”这个字的条件反射。
瞿白脑海里飞快地滑过一个念头,虽然荒谬,但却十分像那个人能做出来的事情――这两个孩子今天这副模样,不会是瞿青自己虐待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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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傍晚,瞿白照着社工交代的“育儿注意事项”给两个孩子各自泡了满满一大杯牛奶,在孩子们既渴望又惊惧的眼神里投喂完毕后,又在脑子里犹豫着现在正值阳春三月,马上就要四月了,也不知道这么瘦黑的两个小猴子这几天有没有洗过澡,要不要给他们洗个澡。
瞿白双手拿着牛奶杯和两个懵懂困惑的孩子对视良久,还是决定把这两个小猴子洗洗干净扔到卧室里给弄睡着,再去办其他事情。
他转身走进自家小小的浴室,放了半浴缸的热水,等整个浴室都彭满了白色的水汽时,才回到客厅,捞起两个小家伙,走进浴室。
真的不像两岁的孩子!真的只是发育迟缓的问题?瞿白皱着眉给其中一个孩子扒衣服,看着手里孩子四肢瘦弱,甚至无力自己站立的样子,他心里就织起了一张打满死结的网――就算是非洲难民的孩子也能在两周岁左右听说并站立行走了吧!
两个小家伙从瞿白面无表情端着一张脸给他们泡牛奶开始,就像掉进了一只满是怪物的洞窟,其中一个除了惊恐以外还带上了十分迷茫的神色,但是对正认真扒他衣服的“巴巴”,只敢表现顺从和乖巧。
明明害怕的不断瑟缩颤栗,但还是一声不吭地任由瞿白给他脱衣服,瞿白的动作虽不甚温柔但已经尽量放轻了。
另一个表情就丰富多了,动作和表情都带着一种小动物本能似地防备,但同时也不住的对瞿白露出困惑和惶恐。
“喝!”终于和儿童服装奋斗结束的瞿白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瞿白看着面前这个瘦小的只剩下一具骨头的躯体上布满的伤痕,不住抽冷气,新的旧的,长条的短圆的,鞭打造成的,磕碰造成的,这么一具小小的身体上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他深吸了几口气,①38看書网的捞过另一个孩子,三两下扒光了,毫不意外地看道令他心脏处阵阵抽紧的画面――这个孩子身上伤处更多。
“瞿青――”即使是自父母去世后几乎就不曾有激烈情绪起伏的瞿白,今天也不禁咬牙!
这是他自己的孩子啊!孩子们的母亲甚至为了这两个孩子,难产而永远留在了手术台上,而他……
至此,瞿白算是终于明白白天那个社工明面上希望自己自愿□,事后又不断暗示自己,社工人员会不断跟进两个孩子的状况是为了什么了?
看来,这两个孩子跟在瞿青身边时,远不是那个社工含蓄表达的“生活状况不太好,长期照料不周”那么简单。
瞿白知道他这个双胞胎哥哥从小就张狂桀骜,自私自利,似乎除了他自己的利益,就再没有东西能摆在与他同等的地位。
没有离家时,在父母面前也一直是两面三刀混日子,人前永远是人模人样,人后却是心比天高。
终于是在高考失利的后席卷了全家财物跑得无影无踪,甚至还用了父母的名义向周围的亲戚朋友借了一笔巨款!
累得他们父母去年车祸闭眼前,也一直暗暗叹悔自己这一生生了两个孩子,却教出了一个这样的孽子。
甚至在最后一刻,他们也没能安息的闭上眼睛离去,直到最后,他们也一直在暗纠,一对双胞胎儿子为什么就被他们养出了两个极端。
别人也许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同胞所出的瞿白却能感知到一二,他这个哥哥似乎底子里就带着一些奇怪的野望,就和他底子里对很多事都提不起太浓厚的兴趣一样。
“巴、巴巴,洗、洗洗……”其中一个孩子忽然朝浴缸爬去,一边爬还一边口齿不清地对瞿白叫唤。
瞿白立刻回神,一把捞起了他,面对这一副皮包骨的小身板,他是真的担心这些小骨头一不小心就折断了。
身上伤口略少一些的那个被瞿白捞起来的瞬间,还有些犯傻,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腾空而起了,而后发现是瞿白捞住了自己后,立刻变成被就住了脖子的猫,四肢软塌塌地,一动不动地挂在瞿白的手上。
瞿白看着小孩儿的下意识反应,心里各种念头纷纷滑过,而最终的结论,无非还是印证了瞿青是人渣这一条理论。
他稳了稳自己的心绪,将两个孩子一起抱到浴缸里,看着宛若两只黄猴子一样的孩子,瞿白手上力度又不知不觉里放轻了许多,几乎就是拿着温水从孩子身上淋过,连浴巾海绵都不敢给他们用。
给他们匆匆洗了一遍澡后,瞿白就拿家里的大围巾抱住了两个小家伙,抱到自己房间里,掀开被子塞进去,只露出两个头,连手都捂得十分严实。
“睡觉!”瞿白淡淡地对着两个只露出脑袋的孩子命令道。
也不知道两个小孩儿是听懂了,还是因为累了,瞿白的命令刚下,两个小孩儿就十分配合的齐齐打了个哈欠,眼角处都溢出了些许泪水。
瞿白看着不由伸手轻轻将他们的泪水抹掉,摸了摸他们的额头让他们快点睡觉。
两个孩子眨了眨大得有些吓人的眼睛,像是研究又像是确定面前的瞿白是他们的父亲,而不是其他奇怪的东西一样。
瞿白无奈的撇了撇嘴,想起自己父亲在自己小时候常对自己做的,他僵那里纠结许久,终于还是弯腰在两个孩子的脸颊上轻轻印了一下,看着两个孩子睁得更大的眼睛,不由轻声呵斥:“快睡!”
两个孩子齐齐一颤,缩了缩脑袋,闭上了眼睛,掩去这一日来瞿白带给他们的浓厚的惊惧。
直到两个孩子脑袋贴着脑袋不太安稳地挤在一起打起小小的呼声后,瞿白才轻轻走出卧室,半掩着门,以方便自己随时留意卧室中的动静。
他有些怔忪地盯着客厅地上那少得可怜的一些儿童用品,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走过去一样样拿出来看了再规整好放到了一边,又将浴室给清理了,小孩儿们换下来的衣服手洗了晾起来后,他才腾出功夫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
吃饱喝足后,便转战到①38看書网桌上用了快十年的台式电脑,愣愣地发了会呆,还是将“瞿青”两个字输入了搜索栏。
半个小时候,瞿白揉着眉心关闭了浏览器。
瞿青是谁?大千世界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恶人,就是死亡,也不过是一长串新闻里附属的车祸死亡名单之一罢了!
更甚者,除了这条新闻以外,网上还有千千万万叫瞿青的男男女女,也许还有一只狗或者羊驼。
网络给不了瞿白想要的讯息,而现在,似乎即使找到了相关的讯息,他能做的事情也十分有限。
他有什么,今天之前,他也只是一个靠父母保险赔偿还完瞿青欠债的苦逼青年;而今天之后,他却成了一对小猴子一样的双胞胎的保父。
他起身对着电脑看了一会儿,脑子里闪过早前在浴室见到的两个孩子身上的痕迹,僵硬的站了半天,他又坐了回去,伸手掏出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黄主任,是我,瞿白……对,有点事儿要麻烦您,我想请几天假……”
“对,家里出了点事……”
“不,是我哥哥,他去世了……”
“……好,谢谢。”
瞿白将手机放到电脑边上,又重新打开浏览器,输入“两周岁儿童成长体征”,弹出搜索结果后,快速找了几个靠谱的浏览了一遍,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直至最后,两撇清秀的眉几乎卷到了一起,这才又重新输入了“儿童体检”、“儿童发育”、“儿童医院”等各种词汇。
等到临近深夜十二点时,瞿白拿起一旁自己做的各种知识摘抄和明天一天他和双胞胎的体检物品购置等行程安排,才深深呼出一口气,并于心里安慰自己,“……就当是为了老头老太吧!”
他站直了身子,伸了伸懒腰,抬手做着拉伸运动,无意中将身后①38看書网给碰了下来。
瞿白顿了顿,还是做完了一整套的简单运动,才弯腰去捡,结果书一到手上,他就愣住了――老头书房里什么时候有这本书?
老头是个穷教书匠,平生什么不多就是书多,但就是这书再多,瞿白也能狂傲的放言,这些书都是从他手里过过的。
而这本书――瞿白拿到近前看了看,再次确认自己确实没看过,是一本仿古籍装订的①38看書网页都十分新,但装订又是挺像那么回事的包背装。
最重要的是,首页封面上没有一个字儿,翻开内页,也是一个字都没有,但却有板框和书耳――无字天书?!
瞿白为自己这猛然冒出的发散性思维略感到一些些好笑,正准备合了①38看書网架去书架的一瞬间,却被书页的一边划了手指尖,生生疼了一下,瞿白缩手看了看,没事。
但再看书本的时候,却愣在了那里!
――书页上居然有字了,封面上浮现了四个大字――青元总纲。
酸碱实验的现实运用?那一瞬间,只有这一个念头冲进了瞿白的大脑。
他在心里琢磨良久,也摸不清这本无字天书突然变成有字书的原因,他对着封面上的“青元总纲”看了足足一分钟,才翻开了扉页。
翻开的一瞬间,书中突然光芒大盛,刺目的光华立刻逼得瞿白无法睁眼,而更叫他骇然的是,在他闭眼的一瞬间,他居然“看”到了书里的内容。
用“看”其实已经不贴切,准确的说,是书中的内容以一种意识流的方式蹿进了他的脑海里,瞿白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一阵暖流在他大脑中涌动的感觉,而这股暖流随着瞿白意识发现它开始,居然涌动的越来越急,越来越多,与此同时瞿白去发现自己居然不能动了。
就在那股暖流多到瞿白差点以为再也无法添加,而要叫出来时,暖流突然就停了。
瞿白心里大惊,立即睁开了眼,像被蛇咬了一样,一把将那本书给远远地丢了出去。
他大口粗喘着气,心里惊骇莫名,他的运气没有这么背吧?今天才接收了两个小猴子,并准备压抑住对他们父亲的憎恶,而好好抚养他们长大,就被不知名的东西蹿到脑子里去了?
他原地深呼吸了几次,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现自己既没有少胳膊断腿,也没有突然增生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触角或牛角。
瞿白稍稍吁出一口气,坐回了椅子上,带着些防备地盯着被自己扔到墙角的那本书,蓦而闭了闭眼。
而闭眼的一瞬间,黑沉的眼前却恍惚闪过一些东西。
阵法……灵诀……练气……筑基……
瞿白又是一惊,赶紧睁开了眼,他张口结舌,完全不能理解自己脑中刚刚一股脑涌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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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瞿白再顾不得一天下来的疲惫和睡意,更加没时间细细排查第二天要带着双胞胎践行的计划表是否还有缺漏。
在他大脑也许受到不知生物侵入,并时刻有可能威胁到他生命或者夺取他的身体的此时此刻,一切的计划与打算都是空谈。
等到小书房里东南角射入第一缕朝阳时,反反复复自我研究剖析了一夜的瞿白,终于能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幸好不是被不明生物俯身了。
但是脑子里蓦然多出一堆不属于他的东西,让他完全松懈却也不可能,一整晚的闭目睁眼实验,和种种屏蔽意识的锻炼,终于让瞿白稍稍弄清了大脑里一堆东西是什么了。
说是不明生物不如说是一团“知识”,几经实验和调控,瞿白发现大脑中多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完整的知识系统。
入门修炼法阵什么的,零零总总,除了一套所谓的功法是自下而上呈现一种阶梯式排列顺序,其他东西真的是五花八门无所不包,但归纳出来,也就是一句“接天地精气,炼无上仙法”。
听着很玄乎,以瞿白自己的话来定性,简直比当年□忽悠世人的那一套还能扯淡。
但好在,虽然大脑多出这么一堆东西,但是这些东西却并没有实体侵入大脑的任何一个部位,反而是以一种意识封存的状态存在,即使是折腾了一晚上的瞿白,也只能略略感受到自己脑中多出了一堆混乱的知识。
实际上并没有损害他的大脑,既没有把他变成另外一个人的趋势,也没有分裂他人格的走向,更没有让他头疼欲裂化为尸水的征兆。
甚至,瞿白还有一种猜测,他从自己大脑中所窥探到的种种,不管是那些他看不懂的阵法还是他不能理解发出原理的神通,都不过是一个巨大的核的边缘性东西,更多更深入的内容似乎都化成一团意识流,安静的密封在他大脑深处。
这是一种保护,以防他的大脑突然超负荷,不是变成疯子就是让他直接脑瘫。他暗自揣摩着。
而他所能窥探到的那些知识体系虽然很荒谬,但大都是能自圆其说,除了个别他实在无法理解的名词外,大部分内容也并没有如□一样诱惑他去自焚或者跳楼,甚至隐隐的有些世间大道的意味。
他想饶是自诩看透人世的他老头再生,也许都无法勘破那些奥妙。
瞿白扭了扭几乎快要变成铁块的僵硬的脖子,慢慢走到前面将一早被他扔开的那本书捡起来,翻开书页想多找一些端倪,好解释自己大脑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结果无论他这次怎么翻动书页,都还是一页页白纸,连个墨点都没有。
他略有些颓丧的将书本掐在手里,两步走到东南角的那个小窗前,窗前横出去的台面上有一个花盆,里面本来种着老头花友送得六倍利,是赛船天蓝色的品种,据说还是外国引进的,只可惜自老头离开人世后,没有人精心照料,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抔黄土。
瞿白对着窗口撒进来的春日暖阳发了一会呆,一会想着隔壁卧室里躺着的两个小猴子,一会又想着这一夜之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老头,你说错了!还完了欠债,没有你们,我还是很难过得舒心。他在心中呢喃。
每一个闭眼的瞬间,已经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知识涌现到他眼前了,他已经能自如控制那些知识了——这算是他努力一夜唯一的一项成就了吧!他自嘲。
低头看着花盆里那干得都要开裂的泥土,心里突然就生出了一个念头来。
他脑中蓦然多出那么多不属于他的东西,其实以他每日审稿校对时接触过的各种奇幻仙侠的小说,他对自己的现状,隐隐的有那么些猜测,但小说终归是小说,现世里,他还真没有听说过更没有看过世上所谓的修真或者修仙的人。
所以即使他自己的潜意识里已经有些认可自己的猜测,但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他依旧不敢随意取用或者学习他脑中出现的那些有关于“修炼”的东西。
他无意识的拨弄了几下干裂的土壤,心里冒出的那个念头更加难以控制,不管真假对错,想要取得结果,就得试试。
瞿白下定了念头,微微闭了闭眼,慢慢从大脑里搜寻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小小的聚灵阵。
如果他脑中那些个法诀、修炼、神通类的东西是靠谱的,世间万物生长,除了可见的水与养分外,最需要的其实是灵气这种东西,尤其是难以培育或生长期长的东西,越是难得越是需要灵气。
那么这一盆早就枯萎的六倍利是否有可能再获得所谓“灵气”的基础上再次……
瞿白不想再去想太多,他更喜欢用事实来佐证一切东西。
他细细将大脑里那个小小的聚灵阵给牢牢记下,而后又抽了一张纸,用自己看得懂的方式一点点描摹下来。
然后,他走到自家老头的书柜一角,随手摸出了几个劣质的玉色石块,和一盒红色印泥,又走回花盆处,背着书房动作了起来。
将几块杂色杂质都非常浓厚的玉石摆放到相应位置,又拿老头的印泥用手蘸了一笔笔画在花盆上,因为挑的本就是最简单小巧的入门小阵法,而瞿白抱得又是实验的心态,倒没有太多思想负担,阵法反而一笔画好,除了个别线条不够挺直外,总得来说,倒是十分像模像样。
做完这一切后,瞿白站起身来,脸上露出自昨日接到社工电话直到现在为止第一个笑容,做完他能做的一切,目前他需要的就是时间和等待了。
他又为花盆撒了点水,看着水分将泥土完全浸湿,自认准备齐全时,蓦而又想到,如果阵法真的有用,也不知道几天起效,也不知道效果蓬发时,会不会有什么大动静,如果效果太过惊世骇俗,就这么大咧咧摆在窗口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了又想,最后瞿白将花盆帮到家里最角落一间不足两平米大的杂物贮藏室里,叉腰看了一会,自觉无碍后,才算放心。
而在他关闭贮藏室的门那一瞬间,角落里的花盆正中央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又似乎是他的错觉,瞿白不愿再去细想太多,关上了门,走进两个小孩睡觉的卧室。
本以为两个孩子应该还没有醒,因为瞿白虽一直呆在书房里倒腾自己的生死大事,但多少还是分了心思一直留意着隔壁卧室的动静,卧室里一直都是异常安静的,所以瞿白便认定两个孩子应该一直熟睡着才对。
谁想他推门而入时,两个孩子不但已经醒了,而且看那清亮的两双眼齐齐望过来的样子,还是已经醒了很久的样子。
“……巴、巴巴、苏苏。”其中一个孩子略略瑟缩的往自己兄弟身边缩了一下,对瞿白胡乱的喊了一气,第一反应是想喊爸爸,但似乎又想起昨天瞿白的教导,又想顺从旨意的喊叔叔。
瞿白捏了捏眉心,一对上这两个孩子,他就理不清自己内心的感受,虽然对瞿青的那股愤懑一辈子都难以消弭,但是看着这两个细小的似乎时刻能把小命交代了的孩子,又难以将对瞿青的不满转嫁到孩子身上。
尤其是这两个在他们亲身父亲身边也是饱受了折磨的孩子,将对他们父亲的愤懑转嫁到他们身上,对于这两个孩子来说,就是惨绝人寰的事。
自昨晚看到两个孩子身上的累累伤痕后,瞿白不得不承认,他心里筑起的一堵名为“抗拒瞿青的一切”的墙壁有一角开始塌陷。
但,立刻就让他全身心,毫无芥蒂的接受了这两个孩子,并且心甘情愿的承担起以后照料两个孩子长大成人的义务,他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完全做到。
他站在门边,内心暗自纠结了一会,最后对上两个孩子懵懂清亮的眼睛,还是松了门把手,轻轻走到床前,捞起床边的一个行李袋,开始给两个孩子翻找衣服。
两个孩子在瞿白坐到床边的一刹那,双双抖了一下。
瞿白看在眼里,有一瞬间的困惑,而后顿时意识到,两个孩子似乎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白到他们的父亲不在了,现在他们看到的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孔是他瞿白,而不是那个丧尽天良的瞿青。
他放下了行李包,就着被子将两个小猴子裹严实了抱起来,和他们两个认真对视着。
“你们的爸爸……走了,我是他的弟弟,就像你们俩一样,我们很像,但我不是爸爸,我是叔叔。”瞿白解释着。
两个小孩儿惊疑不定的看着瞿白,根本不像是理解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反倒更像是惊异于瞿白轻柔抱着他们,而并没任何不耐烦或者暴躁的情绪。
“巴、巴巴……”其中一个孩子似乎很惊惧,但又很贪恋这一刻的瞿白似的,轻轻动了动,将自己被包住皮包骨一样的小爪子探了出来,一点一点,悄悄地攀上瞿白的肩膀。
而另一个虽然不若这个探手的孩子情绪这么外显,但是满脸的紧张与惊讶却都是实实在在可见的,尤其是当他兄弟将小爪子搭上了他的肩膀后,他那微弱的小呼吸都停了一停。
瞿白被这两个孩子一系列的表情动作弄得心里又是狠狠一阵颤动,他微微低头侧目瞥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爪子,又看了看另一个屏息以待的样子。
待什么?可能这两个孩子自己都理不清他们在待什么。
瞿白的肩膀轻轻动了动,心中一瞬间有千百种念头滑过,最后却想起他老头弥留之际所说得人生唯二憾事,一是没见到瞿青浪子回头,二是没能享受子孙环绕。
再一想两个小孩儿一身伤痕的模样。瞿白的手就慢慢抬了起来,最后终是轻轻覆住了自己肩膀上的小孩儿的小骷髅似的爪子,揉了揉。
静默一会,他带着些许认命和无奈,长长舒了一口气,喟叹:“爸爸就爸爸吧,反正从今天起,我差不多也就是干这个活儿的命了!”
说完,也不再去关注两个孩子还会露出什么惊异或惊恐的神情了,兀自弯腰打开行李袋要给两个孩子找一件合身的衣服换上,然后去医院做个全面的体检。
虽然社工昨日交付给他的文件里已经有了一份两个孩子的健康报告,但是,瞿白亲眼目睹了两个孩子的身体状况后,不亲自带着两个孩子去做一次体检,他心中难以全然放下。
是以,今天的第一个行程就是要带着两个孩子去体检,顺便咨询专业人士,怎么科学地养育这样两个特殊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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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翻遍了行李包也没找到两件像样的衣服,不是灰扑扑的脏污不净,就是十分破旧且不合身,看来昨天两个孩子穿得那么整齐的样子,可能是在社工所里特地给收拾过的。
因为昨晚才刚刚见证了两个孩子的满身旧伤,现在翻不出一件好一点的衣服,是在也不会让瞿白觉得吃惊了。
零零碎碎好歹还能凑出个七万元的“遗产”,却连两个孩子都养成这副模样,看来他这个同胞哥哥是永远无法如他老头所期望的那样――浪子回头,回头是岸了。
瞿白轻轻搂过两个孩子,翻箱倒柜找了自己小时候的衣服出来给两个孩子穿上,心里暗忖今日行程看来又得加一项购物活动了。
出门前,给两个孩子各自喂了点牛奶充当早餐,喂食的时候,又不自主的想着,体检的时候,一定要记得顺便问问医生,这么大的孩子为什么除了牛奶稀粥以外居然吃起其他的会上吐下泻。
等到瞿白将自己和两个孩子收拾齐整能出门的时候,一手护着儿童车不让滑动一手艰难的掏着钥匙锁门的瞬间,他恍然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勾着嘴角自嘲的苦笑了一声――这才刚做了决定,没想到自己已经这么快就进入了角色,身体已经下意识的担当了父亲的责任。
他低头瞟了一眼坐在车里两个小孩儿,隐秘的兴奋和些微的不安相互交杂着,从而让两个孩子显得异常无措。
看样子,比起纠结“巴巴”为什么变得不太一样了,能坐在小车子里出门晃悠似乎更能吸引他们的全部精力。
瞿白微微吁出一口气,提起坐了两个小孩儿的车子下了楼,老公寓里没有电梯,在这两个孩子能靠自己的小细腿爬上爬下前,瞿白人力劳工的身份将一直担任下去。
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挤公交和地铁,索性他们住的公寓老是够老的,但是好歹不算偏僻,出了社区门口就能打到车。
一路畅行,到了医院要填单子的时候才惊觉自己还不知道两个小孩儿的名字,他单手举着笔,在导航台护士不断加重的怀疑眼神里,他瞟了一眼两个孩子后,下笔刷刷写上瞿言瞿语两个名字。
而后又在两个孩子的个人资料栏里凭着社工那日和自己交代的各种情况,一项项填写下去,等终于填写完成交给护士的时候,护士一眼扫到年龄那一栏里的数字时,惊愕的打量了一眼缩在小车子里小心翼翼探头探脑的两个孩子。
瞿白没什么耐心的敲了敲台子,提醒护士快一点。
他知道是个人都会诧异新社会里还会有两个孩子被养成猴子,可这并不是他的责任,他一点也不想为瞿青那个人渣担负这些满是斥责的眼光。
护士带着隐晦的鄙夷眼光看了一眼瘦高白净的瞿白,嘴里呢喃的话语,即使不听瞿白大概也能猜到,无非就是“人不可貌相”一类。
其实这话也没错,瞿青顶着的那张和他相差无几脸,每日里做的就算不是畜生事宜也不会好到哪去,这么说来,也算是“人不可貌相”、“人面兽心”一类了。
瞿白带着些反感情绪地跟在一个护士身后,带着两个孩子一项项的体检项目做了过去。
在体检过程里两兄弟一直表现得十分乖巧,不说那些搂着自家小孩儿跟哄小祖宗似的家长,就是瞿白自己其实也带着惊讶地松了一口气。
这两个孩子目前为止,似乎还一直沉浸在瞿青常年的威压下,对瞿白一直表现得都是本能地恐惧和顺从,他们乖巧到有些近似木偶。
所以,目前瞿白还没有尝到小孩儿哭闹不休的滋味儿。
但在护士拿着针头来戳指头验血的时,两个孩子就没有那么配合,瞿白抱出其中一个孩子时,他已经不若最初那么恐惧瞿白的样子,微微挣扎了两下,把脸埋到了瞿白的脖子里,带着些小兽的呜咽,似乎像是在讨饶。
瞿白对着孩子的这个反应无语的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捏住了他的一只小手伸给了护士。
瞿白明显感受到怀里的孩子微微瑟缩了一下,但却一点也没有撼动瞿白的禁锢,而后像完全放弃了一样,无力的将脑袋摊在瞿白的肩上,再不动作。
瞿白一瞬间就明白,这个孩子的行为已经不能按常理去理解,这孩子……怕的不是针头,而是针头后面蕴涵的恐惧。瞿白想到昨晚在孩子身上看到的那些伤痕,他没有细看,也许,里面包含着针孔。
瞿白感到自己的心因为自己的这个推测,瞬间燃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但在他有所动作时,护士手里的针头已经戳上了小猴子的小手指了。
但是只一瞬,针头就离开了,护士利落的取走了需要的血液,拿了棉球给摁住那个小小的针孔。
瞿白帮着小孩儿摁住针孔,轻轻将孩子的脑袋移到自己的面前,四目交接,“好了,好了,只抽一点血,还疼吗?”
小孩儿惊愕的张着嘴,看了看瞿白,又看了看堵着小针孔的白棉花,大眼一下就变得雾蒙蒙了起来,十分委屈的样子,“疼!巴、巴巴……”
坐在小车里的另一个孩子也偏着脑袋看着抱着他兄弟站立的瞿白,似乎对瞿白找个女人拿针只扎了他们一下感到十分惊异。
瞿白将两兄弟的表情看在眼底,心脏处涩涩地震一下,他低下头掩去情绪,等手上的孩子小针孔不再流血后,他便换了个孩子继续戳针孔。
上上下下带着两个孩子做体检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医院里,大部分都是三五个大人围着一个孩子前后左右转,就是这样,时不时还会乱成一锅粥,孩子按不住,哭闹踢腿甚至从一群大人里逃脱的事情一起接着一起。
在这样的环境里,瞿白一个人带着两个并不那么好看白嫩的孩子,安安静静做体检的情况反倒显得惹人注目起来。
在排队等候的期间,总有些被孩子折腾的精疲力尽的孩子上前来攀谈瞿白教子的秘方,但三两句聊完后,得知这两个看着那么瘦小不健康的孩子居然都两岁了,又纷纷对瞿白露出“真可怜”、“怕是什么不好治的病”一类的眼光。
没有任何育儿知识的瞿白,在这一层层异样的眼光里,心下不禁也跟着惴惴起来,这两个孩子一身伤痕,说明小小年纪就常年被虐待;两周多了,话说不全,路不能走,甚至连在吃食方面……
最后拿着一堆医院出具的表格和单子,满是不安地到了坐诊医生那里时,却只得到一句:“就是发育迟缓了一点,但总体来说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这个结论听得瞿白差点一口气没能提上来。
不说其他的,就是一身各种器具留下的旧伤就让瞿白十分怀疑不是自己拿错了单子表格,就是他面前坐着的这人是个庸医。
“医生,他们两个都瘦成这样,身上也全部都是各种旧伤,就算没有伤到筋骨,那些外伤也不能算是正常吧?而且快要两周岁了,居然只能吃流食;还有,他们都快两周岁居然连话都说不了几句,思维方面……”瞿白捏着一手的数据单子无法相信医生的结论。
坐诊的医生抖了抖手上的钢笔,不急不躁地听着瞿白把话说完,才开口:“这位……先生,请问你是两个孩子的?”
“叔叔。”瞿白想也不想的回道,答完后,沉默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也算是……爸爸了。”
中年医生有些讶异,但而后大概也猜到其中有些隐情,便不多问,接着说道:“那么,孩子身上的旧伤,你就不应该问我,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对这两个孩子施虐。但是这些旧伤确实只余下表面伤痕,对身体内部来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顿了一顿,医生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严厉,“当然,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给你开孩子长期受虐的证明。而孩子发育迟缓除了表现在身体上,智力和语言能力也存在问题,这大概和他们长期所处的教养环境有关,如果你有需要,我还是可以给你开具证明……”
瞿白一手扶着儿童车一边将坐诊医生的话在脑中转换成自己能听懂的意思,说来说去,医生所说的无非三点:
一是,除了整体发育和实际年龄对不上号以外,两个孩子身体内部各脏器确实没有问题,好好调养,一切都会慢慢恢复;二是,孩子的心智身体都发育迟缓,这一点就关乎瞿青那个人渣在养育孩子的这两年里做的事情了;三是,坐诊医生认为自己能带着孩子来体检,十有□是察觉孩子长期受虐,需要医院证明以解救这这两个孩子。
瞿白最后神情复杂地拿着两张体检单,带着一堆医嘱推着儿童车出了医院的大门。
出来后,时间虽然还早,但一早出门两个孩子都只喝了一杯牛奶,既然现在知道两个小猴子总得来说还算是处在健康边缘里的,也就少了一些忌讳。
他推着婴儿车准备在医院附近找了一间干净的饭店,不管是借点热水冲一点牛奶还是叫上一份热米粥,都先得把两只小猴子给填饱了,才好继续他们下午的行程。
等找到餐厅,瞿白犹疑良久,最后还是点了一份白米粥,虽然等候的时间要久一点,但是一想到儿童车里的两个小猴子自昨天下午到现在,统共就喝了几次牛奶,实在觉得,继续喝着牛奶养下去,这两个小猴子大概永远都只会是小猴子。
在等餐的期间,瞿白将两只小猴子一边一个包在自己腿上坐着用勺子给他们喂水喝,他手上动作尽量放轻了,生怕自己一个不查就把两只小猴子的什么地方给折断了。
两个孩子似乎也越来越习惯瞿白的怀抱,再不复最开始时一进入瞿白的怀抱就四肢僵硬的如同小僵尸一样的状态,虽然目前也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但起码也不若其他孩子那样,一个不如意就哭闹不休不是吗?
对于瞿白用勺子喂食白开水,并时不时的喂得他们满脸都是的行为,两个孩子一点意见都没有的表示了自己的顺从和无害,瞿白对此表示已经很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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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自觉自己终于慢慢上岗,并在技能方面表现十分突出的瞿白“巴巴”,终于在两个小家伙哼哼唧唧憋红了一张脸,死活不肯继续配合瞿白的喂食行动后,败下阵来。
他挫败地将白粥和勺子放到桌子上,低头按着两个小猴子的脑袋,看着他们的大眼睛,冷静地问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哼……嗯巴、巴……”两个孩子憋红了一张脸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需求。
直至此刻,瞿白才深刻意识到沟通交流的重要性,他沉静的盯着两个孩子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突然有所悟得立刻推着儿童车朝小饭馆里厕所的方向急速奔去。
等抱着两个孩子依次快速地解决了“人生三急”之一的大事后,瞿白才轻轻的抹了一把脸,低头看到两个小家伙腆着一张小脸,眨巴着眼看自己。
他恶意地对着两个小孩儿的眼睛猛吹气,惹得两个小孩儿一个劲儿的闭着眼睛,握着小拳头,“巴巴,巴巴”地叫着,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得瞿白心里软软的颤了一下,吹出一最后口气后,直起身子缓缓低语:“还真是两个……小麻烦!”
解决了“人生大急”后的两个小家伙也不再哼哼唧唧了,瞿白推着他们回到位子上,把剩下的白粥给两个孩子喂了,直到他的大手摸到孩子的肚子里确实有了饱实感后,才停手。
然后让店家给自己炒了一盆饭,狂风席卷似的准备解决了自己的民生问题,两个孩子则一直乖巧的坐在儿童车里盯着瞿白看。
时不时的,两兄弟还会悉悉索索的挤得更近一点,然后哼唧吭哧的互相吐上两口口水,瞿白吃饭的空隙里瞄到了,忍不住揣摩,这两个小东西该不会是用他们之间的密语在讨论他的吃相吧?
瞿白慢条斯理吞下口中的饭,低头猛地凑近两个小家伙,龇牙咧嘴的“嗷呜”了一声,“臭小子,嘲笑我吃饭不好看是不是?”
两个孩子屏息一怔,大大的眼中满是惊惧,但是等到瞿白张牙舞爪的要去吓他们时,惊惧立刻消散,不约而同换成了咯咯的笑声。
瞿白挫败的一捋头发做直了身子,瞟了两个兀自咯咯笑得像小母鸡的孩子,加快速度扒饭,还要带着这两个小麻烦去买衣服用品。
两个孩子看瞿白不再搭理他们的样子,又咯咯笑了一会,便停了下来,继续恢复睁着大眼睛“研究”瞿白的架势。
孩子最为敏锐,好与不好,他们感知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瞿白虽张牙舞爪龇牙咧嘴的去吓他们,但实际却没有一点行动,而今天以前的那个“巴巴”却不会这样。
父子三人解决了民生大计后,直奔小饭馆附近的一个大型购物广场,其他地方瞿白也不去,推着两个孩子就直奔五楼的儿童服饰部。
时值初春,各种孩童的春装琳琅满目,看得瞿白有些眼睛发花。
幸而当今服务业的发达,立刻有敏锐如雷达的导购员走到父子三人面前。
瞿白嘴角挂着客气疏远的笑意,安静地听着导购员在前面天花乱坠的描述,心里却暗暗捏了捏钱包的厚度,难怪说养儿不易,这几块小小的布料,随便那么一拼接,就是“科技与艺术”的结合了,价位就噌噌的高居难下了。
大半圈晃了下来,瞿白已经没有什么耐性在一堆看起来都差不多花哨的衣服前多做逗留了,挑了几套“科技含量”和“艺术蕴涵”不那么高的衣服,各自让导购拿两套两个小家伙能穿的码数,刷卡付钱走人。
等瞿白将一包包东西整理挂到儿童车的两旁后,又推着两个小家伙去了二楼的复合式大型超市,两个一直对外面世界感到新奇的小家伙,一路来一直都是自顾自的探头探脑,对任何事物都表现的十分稀罕新奇的模样。
不过让瞿白感到满意的是,虽然两个孩子对什么都很新奇,但却自始自终都没有出声吵闹要东要西过,两只小爪子也一直很乖巧,没有乱伸乱拿什么东西给他带来麻烦。
终于,等瞿白打包了大半儿童生活用品和自己未来一周的食物出来后,两个一直对外面世界感到新奇的小家伙也终于疲惫的打起了哈欠。
瞿白抖开自己昨日列出的计划,发现只完成了五分之一不到,其他诸如给小家伙找个全托班,买齐各种育儿用品、户籍迁入等等全部没完成。
他微微不悦的皱眉盯着两个哈欠连天的孩子――计划连一半都没有完成,就想睡觉?
而两个小孩儿却只是无辜的反视着瞿白――巴巴,你在看什么?
瞿白颓丧败阵,他应早有觉悟,对于两个孩子来说,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父子三人只能调转方向,先回家休整,明日再战。
嘭――
在瞿白四处张望准备找个路口打车时,一个不注意,手里的儿童车直直撞上了前方的一个行人。
瞿白回过头,顾不得先去看看撞到了谁,只记得先去低头去看两个熟睡的孩子的状况,确认无碍后,立刻低着头对儿童车前的行人连声道歉。
“这两个孩子……是你的?”一阵清朗的声音在瞿白耳边响起。
瞿白住口,抬眼朝发声处看去――这人……是怎么看到两个孩子的?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脑中只余这个念头。
儿童车正前方站着的是个高大的男人,不算魁梧,但个子很高,比例傲人,身形健壮,鼻梁高挺,肤色呈现一种异域的褐色,整个人乍一看给人很普通的感觉,但真的注意到了他之后,又觉这样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会被忽略,身上有一种莫名引人注目的东西。
不过……
瞿白悄悄扫了一眼对方蒙在眼睛上的黑布,一头如瀑布一般及腰的黑色长发被松松的扎在身后,这样一个人……瞿白再看对方身上套着的,剪裁十分出色的亚麻罩衫和裤子,一双做工十分讲究的黑布鞋,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中看到这样一幅装扮,瞿白觉得十分不协调。
“你……看得到他们?”瞿白犹疑地问道,面前这个人的这副装扮,应该是目不能视的才对吧?
“不……除了视力,我还有其他感官。”对方徐徐答道,蒙着黑布的双眼正对着瞿白,给瞿白一种对方在打量他的错觉。
瞿白不自在的皱了皱眉,偏了偏身子,对方蒙着黑布的双眼一丝不差地跟着瞿白偏了过来,瞿白心底涌现更多的不自在,口上再次说道:“抱歉,撞到了你。”
对方不在意的轻轻晃了晃脑袋,带着几分探究地再次问道:“这两个孩子……是你的吗?”
对方问话的方式,让瞿白心底微微生出一些排斥感,正常人问问题,怎么也应该问他是不是孩子的父亲吧?这个男人的问话方式,就像把孩子置于“物”的位置。
他推着儿童车轻轻绕开了对方站立的地方,擦身而过的时候,淡淡抛给对方一句:“我是他们的父亲。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孩子很困了。”
蒙着双目的男人听了,没有任何反应,站在原地,等瞿白走远了,他才缓缓转过了身体,对着瞿白离开的方向伫立了一会,脚下正要有所动作的时候,两个人忽然凭空出现在他左右,他立刻又停了步子。
而周围川流不息的人群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凭空出现的一幕一般,依旧自顾自的来来往往。
“大哥!”其中一个男人套着宽大的袍子,袍子上隐隐还有些流光隐匿的样子,看着就像是从古装剧里跑了出来一般,他此刻正皱着眉头十分不赞同的看向蒙目男人,“你现在与常人无异,还暂时失去视力,怎可如此随心所欲?”
蒙目男人还未开口,另一个做着都市雅痞装扮的男人则抢先道:“青轩,大哥出门我是知道的,我告诉过你,我在大哥身上做了不下数十种禁制,一般人不可能动得了大哥的。”
“止牧!”被唤作青轩的男人不赞同的喝道,“你明知道我们这一族本来就不易,大哥现在又是特殊时期,丁点差池你能担得起责任吗?”
被抢白的止牧窒了窒,可见青轩所说确实难以反驳,只是他却难以落下脸认错,只能兀自梗着脖子辩白:“我做了完全准备……”
蒙目男人忽而抬手,两人立刻噤声,齐齐看向他。
“我想,我大概找到那个‘契机’了。”蒙目男人忽而淡淡说道。
“真的?!”青轩与止牧俱是惊喜交加,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兴奋看向蒙目的男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蒙目男人微微侧过了头低喃,“先回去吧……”
话音未落尽,三人齐齐消失在街口,人流依旧来往不息,对此一幕照旧一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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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自从明了与孩童来说,计划不计划全为浮云之后,瞿白只得腆着脸,顶着骂,忍着扣工资的种种苦痛,哀求上司黄主任将自己的假期一延再延,最后,消除本就是休息用的周末两天,瞿白前后共请了将近十天的假期。
在这期间,他先是将家中里外捯饬了一遍,父母离世后就封了的卧室也打开重新规整了一下作为两个孩子的卧室。
该收的收,能留的留,父母的那张大床替换成两张婴儿床,屋内装饰也尽量朝着适宜儿童五官发育的方向修饰,边角处不能换成圆润角头的,也全部拿布料包了起来,以防两个孩子会走之后跌跌撞撞摔伤了哪里。
后又在那名社工帮助下,确定了社工那边定时探望两个孩子的时间日期,并将两个孩子的户籍迁了进来,落户填写名字时,瞿白毫不犹豫地舍弃了两个孩子过往的名字,兀自用了自己在医院时临时起意想到的两个名字,瞿言瞿语。
哥哥瞿言,弟弟瞿语,只是这一时半会,他自己都分不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反正两个小猴子一样的家伙目前也不会说话,更不需要交流,名称不名称,全部都是瞿白自己喊得高兴。
最后又给两个孩子找了个早教托儿班,自己只需每日接送,既能保证孩子有人看顾,又能确保自己正常上班。
瞿青留下的所谓遗产,七万块,加上自己近年来工资所得的存款,统共连十万都没有,两个孩子才到来几天,全身体检,衣物添置,房屋整改,托班费用,杂七杂八已经用了一半。
剩下的那些钱,瞿白光想想两个孩子以后的各种花费,就觉得头疼难耐。
“巴巴!”一个小猴子利落的从床的那头爬爬爬的,爬到了床边坐着的瞿白身上,然后娇气而又期待的张着手臂看着瞿白。
瞿白收起存折,低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无奈的扯了起来,伸手抱起了他,拿额头去蹭对方吃得饱饱的小肚子。
这真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小孩儿,看看他兄弟,即使他们三人相处已经半个月有余,他兄弟对自己也一直都是不远不近的看着,该吃吃该睡睡,就是瞿白忙碌的时候,扔了玩偶给他们,他都是安静地自己玩着。
从来不主动接近瞿白,有时瞿白一个举手拿东西伸巴掌的动作,都能叫他大气都不敢出的抓着自己兄弟护在身下,缩在一边,戒备许久。
等到他意识到瞿白的动作只是去那个东西或者伸个懒腰后,他才再次默默的将自己身下的兄弟给扒拉出来继续玩闹。
但这个现在被他抱在怀里咯咯笑的小孩儿却不是这样,一周以来瞿白遵照各种社工交代和医生嘱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两个小家伙,早俘获了这个小孩儿的心。
虽然也不到任意扑到瞿白身上玩闹嬉戏的地步,但是他只要看到瞿白无事坐到一边思量或者休息时,便会拱着难得长了点肉的四肢往瞿白身边爬,爬到了,也不会毫无顾忌的往瞿白身上攀,就那么坐在瞿白的身边或者脚下,眨着一双在小脸上依旧大得吓人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瞿白。
瞿白的心也每每在这个眼神里倏然发软,只要确实没事,怎么也会抱起他来摇一摇,顺道也把那个还是有些戒备的小兽一样的孩子也抱着摸一摸。
这两个孩子天性至此倒是能看出明显差异了,他不知道瞿青到底对这两个孩子做了什么,但看着两个孩子今日种种表现,就是不知道也是能猜到的。
孩子不但长期受虐待,难以饱腹,十有□还长期被关在狭小的地方,以致两个孩子的行动范围有限,又缺乏和正常人的交流,所以不但身体发育迟缓,智力和心理发育也十分滞后,两周多的孩子了,话说补全,路不会走。
但是这却不妨碍两个孩子本能里的自我保护,长期处在不正常的生长环境里,戒备防范和恐惧几乎时刻伴随着这两个小家伙。
蓦而一张顶着和他们父亲一模一样的脸的人出现了,但却天差地别地对待他们,傻气点的那个,一周多的时间下来,已经不大记得自己早前所遭受的种种了,多少学会了撒娇。
而另一个,虽然大脑发育迟缓,但是似乎更敏锐也更聪明一点,不管这一周瞿白如何对待他们,他本能里的防备都一直难以消除。
瞿白知道这些有待时间去抚慰,所以心中除了时不时将瞿青提溜出来臭骂一顿,对于这两个孩子,他倒是拿出了空前的耐心。
瞿白带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直到两个孩子黄巴巴的脸上出现一些健康的晕红后,他才停下手上动作,把两个孩子并排放到一起,扶着坐好。
又随手拿过一些玩偶给他们,用被子在周围擂了围墙一样的防护,让他们自己玩乐,他转身进了厨房去准备父子三人中午的吃食。
这已经是他假期的最后一天了,冰箱里已经提前采买好了近一周的食物,自明天起,他就要上班下班,赚钱养家育儿,可能真的要变成永不停歇的陀螺了。
翌日,瞿白特地起了个大早,将两个小家伙上全托班要用到的各种东西全部收纳好了后,才叫醒了两个蜷缩着睡着的孩子,舀出肉糜粥,利落地投喂结束后,才顾得上自己,匆匆填进去两碗粥后,一手抄起整理好的袋子,一手推着车下楼。
到了全托班门口,一群家长挤在门前和孩子告别,最小的一周岁,最大的不超过四周岁,大多能叽叽喳喳和父母应和上几句。
瞿白看着这副光景,自觉不说点什么似乎不够应景,于是便学着自己身旁的一个母亲,低头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咳了两声后,甚为正式地说道:
“要听老师的话……”这俩孩子都乖到有些傻气的地步,甚至连路都不会走,这句基本就是白嘱咐的。
“不可以打架,欺负其他小朋友……”就这跟火柴一样的四肢,也只有被欺负的份吧,瞿白暗忖。
“不能挑食……”说起挑食,还得将这两个小家伙的食谱跟老师交代一下。
“好好听课……”看着两个小家伙懵懂地看着自己的模样,瞿白确信他们连自己讲得这些基本都没有听懂,听课什么,太高端了点。
“……”等到瞿白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要嘱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旁的那个母亲还拉着自己二周岁的女儿在絮絮叨叨。
看来,他角色代入得还不够尽职。瞿白略有些惆怅,“我得去上班了,晚上来接你们,要乖。”
说完,就站了起来,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脸蛋,将儿童车交给一直耐心等着的老师,又十分客气的对着老师客套了几句,才转身往对街的公交站走去。
没走两步,他若有所觉一样,又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和儿童车里努力探着小脖子往他这边看得两个小家伙的视线对上。
两个小家伙依旧是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或者说,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像是完全不能理解瞿白要去哪,视线只是出于一种习惯,下意识的一直跟着他罢了。
因为这一周以来,瞿白不管是去做饭还是整理家事,甚至出门购物办事,他都会将两个孩子放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以防他们出什么意外。
两个孩子也渐渐地习惯,不管干什么,只要他们愿意,抬头就能看到瞿白动来动去的身影。而今天,却有些奇怪,他越走越偏离儿童车的视线,于是两个孩子便需要努力的探着脑袋才能看到他。
瞿白和两个孩子对视了一会,轻轻挥手,“晚上接你们回家。”
带着一些莫名升起的怅然和忧心挂碍,瞿白终于在请假近一周后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刚踏进公司,等电梯的间隙,一起工作了一年多,相熟的几个同事便略显关怀的问了几句。
对这些或关怀或好奇,或者只是人情上必须的客套,全部以一句“家中有事”带过,同事们也纷纷识相不再追问,反倒给瞿白普及起他一周没来公司发生的几件大事。
其中一件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换人了,原来的总编老李貌似被另一家传媒公司花大价钱挖走了。对于这一点,瞿白倒是一点也不惊讶,他从进公司到今天,老李的能力一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只可惜这家传媒文化公司的幕后斥资人是个人神共愤的二世祖。不作为也就算了,经常为了讨好某某嫩模某某名媛,罔顾老李的各种看法,由着那些嫩模名媛倒插一脚到他手里业绩最好的杂志或文刊里乱出境。
长此以往老李手里几个业绩最好的几个杂志都出现下滑现象,对于二世祖来说自然是不在意的,但对把工作当事业和心血看待的老李是绝不能接受的,老李要走,他们一公司上下五十人是早就揣在心里的想法了。
倒是老李一走,二世祖那边立刻插了个花瓶美人坐了老李的位子,昨天刚刚上任,到底是花瓶还是才貌兼备众人尚难得知,但是借势发威的本事倒是用得非常好。
昨天二世祖陪着她来上任时,不管三七二十一,第一把火烧得就是老李在任时所倚重的几个主编主任,他们这个玄幻小说组的黄主任也在其中。
“昨天那个花美人还借着你请假一周,不合规矩的事情把黄主任给批了一顿,估计黄主任今天也难给你好脸色,你兜着点吧!”同事拍拍他的肩膀,两人一起走出电梯。
瞿白点头,“知道,我假请得确实多了点。”
虽然瞿白在踏入办公室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等到事情落到身上,他才揣摩出一些门道,自己十有□要变成新旧总编更迭里的一个炮灰。
瞿白请假的原因,别人不知道,黄主任是一清二楚的,所以即使是昨天被那个花美人拿着这茬劈头盖脸训了一顿,也并没有十分迁怒瞿白,只在他一早到场的时候微微训斥了几句,告诫下不为例罢了。
而才一天不到的时间,公司里遍布了花美人的眼线一样,瞿白前脚被训斥一顿,刚刚结束,后脚花美人的通传令就到了瞿白面前。
瞿白起先自认自己一个挂着编辑名义,大部分时间在做文字校对工作的小人物,除了此次请假多了几天外,怎么也还是称得上是勤勤恳恳认真工作的。
但到了总编办公室,看着连窗边摆放的植物都换了的总编办公室,瞿白才恍然领悟,正是因为自己职位的卑微身份渺小,所以才更有可能是这场争斗里的炮灰。
而实际,在瞿白看来,既然老李已经自己走人,这个花美人又靠着二世祖的庇佑上了台,好好做她的就是了,谁还真期待她做出比老李更惊人的业绩吗?
何必为难他这样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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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总编,我知道了,我到人事部将这次假期申请为年假,今天之内,我不会再休这么长的假了。”瞿白半阖着眼,沉声道。
花娴情把他叫来,跟他说了半天公司的规章制度,始终不见一个处理决议,瞿白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出路。
花娴琴被瞿白一阵抢白,脸上原本张扬自满的神色微微散了一些,她往后一靠,挑着细长的眉毛看瞿白,“看来公司规章制度你比我还熟,那为什么不想着一开始就申请年假,非得等到我提出来才想着换成年假。如果整个公司的人都和你一样,有大事情,又舍不得用自己的年假,今天这个请一周,明天那个请半个月的,我都准了,那工作谁来做?”
瞿白眼皮垂得更重了一点,抿了抿唇,不吱声。
花娴情往前倾了倾身子,慢条斯理地问,“你在那个什么组,是负责什么的?”
瞿白抬①38看書网速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玄幻文学组,文字校对。”
“哈……”花娴情正欲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痞气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还真较真了起来,这么一大早就跑来上班,得了,我一众发小要来这里玩几天,都想见见你这大美人呢,赶紧跟我走吧!不管你业绩做得怎么样都算我输,行了吧?”男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近,凑近了办公桌时,拉起花娴情就印了一吻上去。
瞿白撞到这一幕后,立刻低头看着自己脚尖默默数数,暗自揣摩自己到底能不能走。
“这人谁?”片刻后,男声响起,几步移到他面前。
瞿白感受到对方的打量,微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头有礼地对略显痞气的男人礼貌颔首,“老板好,我是你公司的员工。”
对方笑了,上下打量了一圈瞿白,“长得不错啊,白净白净的,叫什么?”
瞿白压抑住心底的排斥,依旧恭敬的说道:“瞿白。”
“哪个‘瞿’?哪个‘白’?”对方将手搭在下巴上,饶有兴趣的样子。
“一个员工你问那么多干什么,瞿白,你先回去工作吧,去销假的时候记得把你请得假申请换成年假。”花娴情蓦而出声,打断了二世祖的兴味。
瞿白点头,转身出去,在轻手轻脚给对方关门的刹那,还听到了里面飘出来的两句话。
“我都不知道秦少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了?”
“哪儿呀,我现在什么都不好,只好美人儿你!但我发小不是要来玩儿嘛,总得投其所好,找两个顺眼的……”
随着最后一丝门缝咔嚓一声合上,里面一对男女各自饱含心思的对话也消弭殆尽,瞿白轻轻呼出胸腔里的一口浊气,定了定思绪,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旁边另一个和自己一样做文字校对的同事悄悄探头说道:“我看二世祖刚刚进去了,昨天上任,今天就来探班,你说这新鲜感能维持几天?”
瞿白露了个笑意,摇头,“我哪知道。”
“不过要我说,不管维持几天,这个花美人算是二世祖庞大后宫中比较有脑的那个,再多的新鲜感,过了保质期也没用了,钱和房子收了算实在,捞个公司才是大头,只要她能做好,以后不靠二世祖也称啊!”
瞿白侧目看了她一眼。
“小瞿,你别鄙视,这女人虽然三五天看不出什么本事,但就凭她这长远的眼光,就算做不出老李的业绩,估计也不会差哪去,起码比以前那些小嫩模狠!”
瞿白听了点头,不再搭话,开始整理手边的稿件进行校对,对方自觉无趣便也转了回去继续工作,倒是对瞿白的冷淡不怎么在意,一年下来,大家什么性子大部分人心里都是有底的。
虽然瞿白这种冷淡无趣的样子得不到大部分人喜欢,但也正是他这不喜多嘴的性格使得大部分人聊个八卦或者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来找他。
因为早上接连被两巨头训斥,耽误了不少时间,致使中午下班吃饭时,为了一份急要的稿子,瞿白做完了手头工作才去吃饭,结果一个不巧和花美人二世祖两人于电梯前巧遇。
瞿白心里略感疑惑,这二世祖一早就是来逮人的,怎么也耽误到现在才走。难道这二世祖不但没说服花娴情还被她反说服,等到现在二人才准备离开?
忽然想到早上自己同事对花娴情的一段评价,暗自揣度,看来这花美人也许真的如他同事所测那样,不像之前那些嫩模名媛一类的女人。
电梯到层开门时,瞿白刻意退后半步,错开身子让花美人和二世祖先进去,自己则打定主意等旁边的那架电梯。
“怎么,你当我还是我家小美人会吃人不成?这么空的电梯你还等下一班?”二世祖伸着手臂卡住电梯门不让闭合,带着几分调侃地开口。
瞿白安静地瞟了对方一眼,又看了花美人一眼,发现花美人脸上神色倒是十分自然,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便举步走了进去,轻声对二世祖和花美人道了谢,避开起先不愿和他们同乘一步电梯的理由不谈,兀自乖觉的站到角落里不再吱声。
花娴情一改办公室里强悍跋扈的作风,很是小意温柔的倚在二世祖身旁,对瞿白识趣的站在电梯一角也含笑表示了赞赏。
一时无话,直到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底层的时候,二世祖才又开口,“你晚上有事吗?”
瞿白收住踏出去的脚步,微侧脸看着二世祖,点头,“有事。”
二世祖没想到自己这么明显的橄榄枝会被拒,脸上一时下不了台,“什么事,往后推推不行吗?”
“我晚上要去全托班接我儿子,俩。”瞿白认真地说道。
花娴情漫不经心看了瞿白一眼,像是有点诧异,不过终究没开口戳破什么,而是转身倚到二世祖身旁,“赶紧吃饭去,你不饿吗?”
二世祖听闻瞿白连儿子都出来了,立时失了兴味,啧啧两声表示遗憾后,搂着花娴情大步流星出了大门。
瞿白看着远去的两个人,微微皱眉,最后化为一哂,想起早晨离别时两个小孩儿脸上的神情,不知不觉,笑意加深——儿子果然还是有些用途,也不枉他自愿上岗了。
带着这种对两个“儿子”的愉悦感,一下午晃过去后,瞿白立刻打卡下班冲上公交车去全托班接自己“儿子”。
两个小东西被老师推出来时还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像是刚刚睡醒,结果目光一扫到瞿白的身影,立刻欢欣鼓舞了起来。
“巴巴、巴巴……”其中一个已经兴奋的流着哈喇子张着手臂看瞿白,另一个则含蓄的坐在那里只拿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瞿白。
瞿白玩下腰,摸了摸张着手臂的孩子,“小言今天乖不乖?”
瞿白虽然依旧不清楚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但根据两个孩子日常种种表现已经能分辨两兄弟,两个孩子现在看起来反正一般大小,便将那个更粘自己一点的当做哥哥,寄希望于他能带着另一个心灵伤害似乎更深的孩子早日恢复。
“乖!乖!”瞿言笑得口水乱喷地说着。
“!”瞿白惊讶万分,这才一天,都会多说一个字了?他立刻转头看向瞿语,“小语呢,乖不乖?”
瞿语只睁着大眼睛回望他,没有一丝反应。
瞿言兀自高兴的继续喷口水,“乖巴,乖巴、巴,乖巴巴……”
瞿白:“……”
他转身抱起瞿言摇了摇,“知道了,知道了,口水省一点,要节约用水知道不。我们回家吧!”
放下瞿言后,又抱起了一旁一直拿眼睛直勾勾看人的瞿语轻轻摇了摇,放回车子里,推着两兄弟踏上回家的道路。
晚上,瞿白熬了一锅五谷粥搭着些许肉松将两个小家伙喂饱之后,提溜到浴室洗个干干净净扔到床上包着,才挤出时间捯饬自己。
先随意下了一锅面条填饱肚子,而后又急匆匆将家中里外收拾一遍,最后给自己洗了个澡,然后随手将父子三人衣服洗了晾到阳台上去,又转回两个孩子的卧室准备去哄他们睡觉。
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天去见了外人长了见识致使精神振奋,还是在全托班的时候,老师躲懒不想教导孩子便一直哄着孩子睡觉致使孩子睡多了不困,两小孩儿一晚上都精神奕奕的。
往日里,两个孩子若是精神足,最多也就是自得其乐的噗嗤几下口水,抓着玩偶蹂躏几下得了,每次等到瞿白来哄他们睡觉时,两个小家伙自己就已经累得差不多了,哼哧两声便进入了梦乡。
但今天,两个孩子居然从瞿白包得异常严实的被窝“牢笼”里“逃脱”了。
瞿白做完手边各种事情走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两兄弟撅着屁股往床下爬的情景。
瞿语已经早一步爬到了床下,正颤巍巍的伸着自己枯瘦的前臂想去帮一把瞿言,而瞿言则晃晃悠悠的吊在床沿上,这一幕看得瞿白差点喷笑。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顺手捞起两个小家伙,又包得严实塞进来被窝里,顺带轻拍了两人的屁股一记,“小坏蛋,这才几天,乖巧劲就用完了?”
两个小家伙看到瞿白突然出现,当场惊愣住,被捞起打包塞回“牢笼”的一整个过程里,全部都是睁着懵懂的大眼,僵硬着四肢,任由瞿白动作。
不过也只是一瞬,等到两兄弟意识到自己又被塞回了“牢笼”,脸上不约而同一起出现了颓丧的表情,看得瞿白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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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怎么不睡觉?”瞿白给两个小家伙又掖了掖被子,虽然两个小家伙自来到瞿白身边,言语交流基本就一直停留在十分简单的字眼上,说得最多的也就是“巴”字。
但是瞿白每次和两个孩子面对面相处时,还是习惯性地以对待一般孩子的方式和两个孩子交流。
当然,大部分情况下,两个孩子给面子的话,口水喷洒两口,哼唧几声算是回应,不给面子的情况下,就只睁着大眼睛,无知懵懂地看着瞿白,就如同此刻。
巴巴,你在说什么?――双胞胎睁着大眼直勾勾盯着瞿白看,小身子还不住的扭动挣扎,想从被窝里挣脱出来。
父子三人无声地对视良久,最终以瞿白的无奈收尾,他低头用被子包着两个小家伙,让他们坐起身子,“到底怎么了?怎么今晚你们俩个这么精神。”
瞿语蓦而发言,“巴巴……我饿……想吃……”
瞿白惊呆在当场,等回过神后,他立即一把抱起了瞿语,“小语,你刚刚说什么?”
“爸爸……我们饿……”这一次发音更为清晰,不但“爸爸”一词咬字十分清晰看,后一句也准确的表达了思维。
瞿白惊诧地搂着瞿语,此时瞿言也终于中困住自己的一堆棉被里爬了出来,哼唧哼唧的攀住了瞿白,兀自叫着,“巴、巴巴……”
瞿白盘腿坐到床上,先摸了摸瞿语的肚子,确定依旧是鼓鼓的以后,顺手左右各一个搂住两个孩子,然后用被子就势裹住他们父子三人,两个孩子再次被禁锢,又开始不住扭动起来。
瞿白则一边按住两个孩子乱动的手脚,想让孩子尽量安静下来乖乖睡觉,一边在心里寻思两个孩子今晚反常的表现缘何而起。
往常早就该睡的两个小家伙直到自己做完所有事情,依旧精神奕奕的想要四处爬动,这是反常之最。
一直没有完全卸去小兽防备心理的瞿语突然口齿清晰地喊他爸爸,而且表意十分清晰的说饿,但是摸了肚子,又确实是饱腹,这是反常之二。
瞿言虽然比之瞿语爱粘人,但今晚看在自己都这么牺牲自我搂着让他睡觉了,还挣扎不休,想要往床下爬一点也不卖他面子,这是反常之三。
瞿白低头看着自己哄了半天不见丝毫困意的两个孩子,心中忽然蹿过一个想法,常言有道,纯真的孩子总是容易比成人更敏锐的感觉到一些东西。
这个念头刚刚滑过,瞿白就捞起床边的小衣服小裤子,利落地给两个孩子套上,把他们放到了地上。
两个孩子先是仰头坐在地上,看着瞿白发了一会傻,再得到瞿白不住的微笑鼓励后,瞿语一马当先带着瞿言往卧室外面爬了起来。
瞿白心脏擂鼓地跟在两个小家伙的身后,这种时候,瞿语倒是表现得十分大无畏,且兴奋异常,瞿言爬了几步就有些跟不上瞿语的动作了。
瞿白看了好笑,两个孩子自出生以来,生长环境一直都是相仿的,就是这十来天养在他身边的日子,瞿白自认无论是吃食还是精神方面的呵护,他对两个孩子都是一样态度的,但两个孩子的一些性格就像是天生如此一样。
瞿白看瞿言哼哧哼哧跟在瞿语身后吃力的样子,弯腰捞起了瞿言,抱着他跟在瞿语身后,看他究竟是要往哪爬。
瞿言被瞿白抱起来后,立刻谄媚的凑到瞿白脸上,吧唧几下,留下好几道口水印子,而瞿白却也再无心思抹掉瞿言的口水了。
他越看瞿语的爬行轨迹,脸上神色越加复杂,直到瞿语最后停留在房子最角落的那间小小的储物间门前,瞿白脸上神色已经复杂得难以用言语表述了。
他放下瞿言,两兄弟一起坐在了储物室的门前,双双拿手挠着门板,一边挠一边仰头看瞿白。
瞿白立在原地深吸几口气,心里隆隆擂起的鼓声越来越大,他自然知道这一门之隔的里面有着什么。
只是那一日将花盆放进去以后,一连半个月来的各种杂事堆砌,再加上照顾两个孩子耗去他的大量精力,那一日的“无字天书”和那盆实验用的“花盆”几乎被他当成了南柯一梦,塞到脑子里不知道哪个角落去了。
而今天两个孩子的异常和此刻的行为,再再提醒了他被他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一事。
瞿白徐徐呼出胸腔里的气息,弯腰将两个孩子抱到一旁,伸手握住门把,轻轻转动,门开的一瞬间,瞿白连着两个孩子一同屏住了气息。
“哇啊――”两个孩子本能地长大了嘴,无意识地感叹。
一室璀璨,满目锦绣!――同一个瞬间,满心惊骇的瞿白只能想到如此俗烂的字眼。
只短短十来天不到的功夫,原本一盆枯槁的花草,蓦而就长成了一团繁簇相拥的胜景,比老头在世时精心伺候下开得还要茂盛,连带着品种似乎都隐隐有些变异,老头在世时,这一盆花开得还是一碧如洗的天空色蓝调,而现在,居然是蓝色里带着些妖冶的紫,更是惑人。
在两个孩子感叹完,要挪动手脚去摧残一盆六倍利花朵前,瞿白一个迅捷的动作,端起了花盆,六倍利本就是吊篮型花卉,瞿白将花盆放到储物间时,只随手摆在地上,花卉的枝蔓无处延伸,只能顺着花盆爬了下来,将本就因为堆满杂物而异常狭小的空间铺满。
是以,在瞿白开门的一瞬间,才有了满室的异彩,现下,瞿白伸手托起花盆,致使拖曳垂坠的枝蔓也都顺着花盆蓬松地垂吊下来,更展现了这一盆六倍利的别样风采。
“爸爸……饿饿……要吃。”瞿语指着一盆花说道。
“巴、巴、巴……”瞿言也顺道表达自己的意见。
而瞿白依旧在怔忪当中,
两个小家伙看到瞿白托着花盆一动不动发愣的样子,不由有些急了,伸手揪住瞿白的裤脚抗议。
瞿白的意识从恍惚里回转过来,他低头看了看两个孩子,瞿语尚好,只眼巴巴看着瞿白手中的花盆,而瞿言则口水流了一下巴地摇着瞿白的小腿,“巴巴巴”地乱喊一气。
瞿白凝眉思索,对两个孩子的反应更是不解。他随手拿着花盆找了绳索和钩子,将一盆六倍利吊在了卧房的衣帽架上,然后转过来抱着两个孩子回卧室。
两个孩子又被牢牢地塞进了被窝里,只能眼睁睁地盯着挂在房中的六倍利拼命流口水,两个孩子的怪异行为让瞿白心里疑惑打起。
这一盆花,在他忽视的十来天里居然就由枯至荣,且不但茂盛重生,还显现了异常风采,甚至惹得他刚到名下的两个儿子大流口水。
不让瞿白心里惊骇都不可能,但心里的惊涛骇浪在最初的一波势头过去之后,他也忍不住的想着这盆花盛放背后的含义。
是一时凑巧,还是他聚灵阵法起效?
若是阵法起效,那灵气便是真有其事,而灵气是真事的话,那他最初获得“无字天书”时的大胆推测是否也可以……
瞿白简直振奋得不敢往下再想,他此刻只想先将两个孩子赶紧哄睡着,好让他静心研究一番自己脑子里的那些东西。
只可惜,两个小家伙完全不配合。
瞿白实在无奈,最后只能乱七八糟许下一堆承诺,其中“明早就把一盆花做成食物喂给你们吃”一项赫然在列。
也不知道两个小家伙是听懂了瞿白的种种割地赔款的条例,还是看到一直诱惑他们流口水一盆花已经摆在了眼前,心里安定了,亦或者只是闹了一通,精力实在透支。
总之,在瞿白耗尽九牛二虎之力再也拿不出新辙的时候,两个小家伙终于是吐着泡泡进入了梦乡。
瞿白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笑意看着两张睡去的小脸,虽然因为两个孩子肠胃原因,即使瞿白想,也不能大鱼大肉的喂养两个孩子,但是规律的作息和花费瞿白十成心思的各种米粥汤水的灌溉,黄巴巴的小脸也终于看着饱满了一些。
虽然离白嫩可爱还相差甚远,但好歹能看到孩子身上好的变化了。
瞿白扭了扭自己的脖子,盯着两张小小的睡颜静静地看了一会,转身提溜着那盆六倍利走到隔壁书房去了。
瞿白将一盆花轻缓的放到书桌一角,再将周围的垂条拨弄整齐,定了定神,坐到桌前的椅子上,握住两旁的扶手,闭上了眼睛。
他缓缓运用自己早先摸索出来的方法在脑海的意识流里寻找着自己想要看得东西,一点点筛选过去,意识在他的脑海里恍若一阵星域流光,各种东西混合在一起一点点流过瞿白树立起来的筛子。
窗外投射进来一地的银色月光,更显得此刻的书房静谧无比,而唯一会喘气的一个人,此刻的气息也变得绵长悠远,除了额角渗出的一层薄薄的汗珠,俨然一个端坐不动的刻像。
时间悄然溜走,直到属于夜的静谧收走最后一缕黑色时,瞿白才霍然睁眼,只见他眼中一抹熠熠夺目的光彩飞快的闪过,而后又恢复成往日的那抹沉静。
瞿白强自压制着自己的呼吸步调,不让它出现一丝一毫的紊乱,想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振奋,心里不断默念“要冷静要冷静,要淡定要淡定,不过是仙家法诀不过是仙家法诀”。
在这静默的黎明书房中,最终只听闻一声兴奋的低吼声响起,虽不高昂嘹亮,却也十分快意,连隔壁卧室的两个孩子都不由蹬了蹬脚,吧嗒一下小嘴,貌似看到明早心心念念的早餐,嘴角弯出了笑意。
瞿白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兀再次闭眼回视自己脑中浮现的那些东西――原来天底下真的有福从天降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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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为了弄清脑中东西,更是为了验证自己推测是否正确靠谱,瞿白又花去了一整晚的时间,在书房里反复折腾。
而所谓折腾,实际也不过是将自己脑中能浏览学习的东西上下过了几遍,第一遍时只觉得懵懵懂懂,大部分东西是有看有懂,这种种于他不过是符号象征意义,但起码让他确定了一件事。
进入脑中的那些东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修真或者修仙秘法,而其中涉及的东西除了基本心法和灵诀剑诀以外,拉拉杂杂还包含了很多相关的阵法和各类小神通。
这总总的东西最后全部归纳为一个门派或者一个宗派的总集――青元总纲。
从来只在各种玄幻小说里看到这种情节的瞿白,此时也估摸着自己脑中的情况,十有□是无意中开启了类似玉简瞳的那本无字天书,致使无字天书里蕴藏的法诀全部化为意识贮存到自己的脑中。
而他此时能探查到的应该只是青元总纲里十分基础的入门内容,以艰涩难懂的字句,大略讲述了一遍青元总纲的内涵,以及功法层级,功法大致分为十级。
据瞿白理解,加之曾经膜拜过的各种玄幻小说来看,所有功法层级里面,元婴期应是功法修炼成与不成的关键时期。
而目前,瞿白能从自己意识中探得的基本都是入门练气阶段的内容。其余更为浩渺的东西一应存于意识海深处,只能自己一级级完成了相应的修炼,这些东西才会一点点浮现。
这既是防范修炼者贪功冒进引来无妄之灾,也是保护自己的大脑,只怕一时太多东西,反倒容易毁了接受人的神智。
并且就瞿白自己初步浅略解读,心法虽为重中之重,但与其相配套的阵法和其他神通灵诀,就如同参天古树之上的各种枝叶脉络,看着似乎与主旨修仙秘法无太大关碍。
但每一个枝叶脉络其实都是与主旨的修心秘法息息相关,一个法阵一个灵诀都是在辅助心法更好的修炼,炼万物而修天道,顺玄法而逆天命。
第二遍第三遍摸索下来,第四遍时,瞿白已然能静下心来逐字逐句,逐阵逐诀的去研究其中的细致奥妙,然而瞿白入门打坐第一篇章还未解读透彻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再一切未有所成时,他依旧只是一介凡人,还是一个肩负养家育儿,不得不每日低眉垂首聆听上意的渺小凡人。瞿白微微有些失落的睁开眼,一眼看到窗口洒进来的朝阳光辉。
莫名有些失落,这就跟你发现了一座金矿,但是碍于能力有限,怎么也不能挖出金子立刻去逍遥一番一样。
而几乎是在这股失落感浮现的同一时间,瞿白立刻察觉自己心神有所偏离,他立刻收敛心神,好一会儿,他才镇定下来,暗自苦笑自嘲了一声,这还真如飘渺诀开篇所说。
踏入此门,但凡只窥得其中一字一句,那都是修炼的开始。而这青元总纲又尤其讲究顺应天和,练达心性。
以青元总纲之宗旨观修炼长河,这修炼求长生,本就是逆天之行,为消业障,练达心性才是首要。
心,他才略略浅读了一夜青元心法的入门功法,心就有些难以把持了。
瞿白一边暗自给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加强防护墙和坚韧度,一边估摸着一会给两个孩子熬得粥里能不能直接摘点六倍利的花瓣撒进去。
为了不失信于两个孩子,瞿白在白米粥要熬好的一刻,还是摘了一把六倍利的花瓣用清水洗净撒进了粥里。
在六倍利花瓣混入米粥的一刹那,腾起的蒸汽里立刻混入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站在锅旁边的瞿白是这一股清香的第一受益人。
一整晚耗费大量脑力自我勘查的瞿白,在这一股清润的香味窜入肺部以后,那些许的疲惫似乎也在慢慢抽离他的身体。
当然,也并没有神奇到宛如休息足了之后让人立刻充满劲头,但这种奇特的香味却实实在在地让瞿白感到一阵精神上的舒缓和轻松。
这就是所谓灵气的效用?瞿白心里暗自惊叹。
青元总纲有言,普天之下,灵气无处不在,只是因地势人气之由,人迹遍布之地,浊气浓而灵气薄,人迹罕至之处,龙脉仙泉之地因自然浩渺,灵气聚集得更为浓密纯粹。
而龙脉仙泉之地终究有限,大多数修炼之人都是寻一两处稍比凡尘灵气浓密的地方,然后借由阵法和灵诀的功效,来将稀薄的灵气聚集起来供修炼之用。
这一盆本是实验之用六倍利,又一次让瞿白真切的感受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他现在所处的世界,其所具有的魅力让瞿白不由暗自向往。
瞿白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熄火封盖,将一锅蓝紫色的米粥端到了外面的饭桌上,然后再转身进卧室去叫醒两个孩子,开始与往日一般,又似乎隐隐开始变化不同的一个早晨。
一进门就果不其然的看到两小正半坐在被窝里的,看样子是早已清醒了,十分精神奕奕的样子,瞿白莞尔,走上前去,瞿言立刻依依呀呀的伸手出来要瞿白抱。
瞿白弯腰半搂着瞿言蹭了蹭他的脸颊,然后伸手摸了摸比往日清晨要兴奋得多的瞿语,拿过床头的衣服给两个孩子穿戴整齐后,一手一个抱到了餐厅的儿童座椅上。
两个孩子一落座,就齐刷刷地盯着餐桌正中央的粥锅看,半个多月下来,两个小家伙已经精明的了解到,他们每日的口粮都在这口神奇的锅里。
而今天锅里透出的些许若有似无的气息更是惹得两个孩子振奋莫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兴奋得直蹬脚。
瞿白揭开锅盖,稍许时间的焖盖之后,猛然开启,早先那股在厨房里的清香立刻变得十分浓郁,吸引得瞿白都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拿碗盛粥喂给两个孩子。
父子三人就着一锅花瓣粥,一点配菜都没有,各自吃了个肚圆才心满意足的收尾,上班的上班,上托儿所的上托儿所。
因为一夜之间这许多超出常人能想象的意外福缘,使得瞿白自早餐的第一口粥开始,就一直维持了一个异常平和快乐的心情,直到进了最近风云变幻莫测的公司里,这种情绪也没有流失丝毫,倒惹得办公室里其他同事频频侧目。
“发生什么好事了?花美人决定提拔你了?”瞿白旁边的同事终于忍不住探出了脑袋来问他。
瞿白好笑地摇头,“怎么可能?经过昨天之后,她能重拿轻放揭过我那一茬,我就谢天谢地了!”
“那你还这么高兴?”对方更好奇。
“嗯,没有坏事就值得高兴了不是?”瞿白轻描淡写的带开话题,“经过昨天,我也觉得花美人估计能代替老李在这里站住脚。”
“你也这么看?”对方立刻被引开了兴趣,“说说,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瞿白笑笑,却只愿意给出这样一个观点,而不愿细数自己的一二三条论据,引得对方一整个上午都抓心挠肺得觉得瞿白一定知道了什么他不知道□,却不能多加透露。
等到晚上下班和一众同事一起走出公司时,又不期然的撞见二世祖开着招摇的跑车等在公司楼下接花美人下班的一幕,他看了看自己身边一堆人的反应――都带着微微的欢欣鼓舞和看八卦的亢奋。
他慢悠悠的走在一群人的旁边,快要到门前时,随着大流一起半遮半掩的走到大厅右侧的柱子和盆栽旁边,光明正大地看起了好戏。
二世祖异常风骚地捧着烈焰玫瑰倚车而立,在花美人莲步轻移地扑进了二世祖怀里时,围观的众人也满足的低叹一声,是叹鲜花美人的相称,还是叹又一场风花雪月的世俗就不得而知了。
二世祖当众拉着花美人双唇相接,印了一吻,却不急着拉她进车里风驰电掣的离去,而是半搂着她走到另外几辆停着的跑车前拍车门,对着里面的人谈笑风生的介绍着花美人。
瞿白看到围观的同事一部分还在耐心等候后续,另一部分自认看完最□的一幕,便三三两两结伴散去,瞿白也跟着人流朝公司门口走去。
低头走在一众人里准备穿过马路去挤公交的瞿白,蓦而听到十步之遥的跑车处似乎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他低头悄悄扫了一眼,恰好看到二世祖对着坐在驾驶座旁的男人努嘴,示意对方看自己,同时带着一些可惜的表情对那人耸肩。
像是在对里面的那个男人表示,早先给你物色好了猎物,只可惜猎物已是别人盘中餐的意思。
瞿白蹙眉,偏过头去,脸埋得更低,轻轻挪动,随着大流一起穿过了马路走到对面的公交车站处。
等瞿白从全托班接了两个孩子后,并没有如昨日一样,立刻回家,而是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附近的一个玉石街面。
修炼仙法仙石必不可少,但意识流里像瞿白展示的那些仙石,瞿白自认孤陋寡闻,是一个也没在这大千世界里见过。
既然没有仙石,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一找这世间能代替的一些东西,但凡纯天然凝结出来的玉石珍宝,内部多少都是聚含了一定灵气的,只是世人不会导引灵气进入自己身体,只能全凭身体本身的本能去接合灵气。
就像瞿白最初实验时找的几块玉石,那是老头最后的几块收藏,前面稍好的藏品,已经全部典卖换钱去还债了。
而剩下的几块,虽然是天然的品质,但品相其实都十分差,卖也卖不到高价,所以也就没有典卖换钱,权当维持老头最后一点收藏兴趣了,恰好在那天被瞿白拿来做了实验。
而现在,不管他是想要继续剖析研究这些阵法的奥妙,还是真的想走上修炼的道路,玉石这一块他是必须要想办法弄点到手的了。
在一整天的工作中,瞿白已经深析过自己的具体状况,天材地宝或者其他高手炼制的筑基法宝或丹药,他是想都不用想了。
且不说,他也是直到昨天才确定世界上又修炼这回事,根本不认识其他的同道中人,就是认识,非亲非故的,人家又凭什么把那些珍惜的东西拿给他用。
幸好,青元总纲里的功法修炼更多的是在追求心境,只要能排除体内杂质,聚集一定灵气就能上手修炼。
当然,虽然乍一看入门似乎比青元总纲里略微提到的其他功法要简单得多,但是,瞿白却并没有自信到不知天高地厚地步,真的认为修炼是个手到擒来的事情。
反倒有些怀疑,正是入门的门槛低,人人能炼,但能大成绩反而寥寥无几,甚至跨不过元婴那一关的人也应该都是比比皆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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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瞿白带着两个孩子到当地有名的一条玉石街面走了一圈,但凡摆在铺子里的品相好的,瞿白是一个也买不起,而那些零碎的摆在小篓子里千元三五个随他挑的,他也一个都看不上。
这看不上的主要原因却并不是嫌弃玉石品质不好,恰恰相反,而是卖相太好,这些全部是后期人工制作出来,用来烂糊一些不懂货的或者买着好玩的客人的。
虽然瞿白对这些玉石的要求并不高,但有一点底限是必须留住的,不求品质,可必须是纯天然的,只有由自然孕育出来的石块才能作为阵法的基石。
品质越好的,效用自然就越好,但以他目前的状况,一来,无论阵法灵诀还是功法,都完全是菜鸟,好东西反而容易被他浪费;二来,他的经济能力也无法担负起那些品质高超的玉石。
看来看去,瞿白最后按照自己的需求,给自己划了个范围,只要东西是天然的,既不需要是成品,也不需要任何雕刻,瑕疵再多,品相再差,只要价格合宜,他都可以接受。
抱着这几项条件,瞿白任选了一家店进去,将自己的要求一一诉诸给店员后,在店员疑惑的眼光中,瞿白径自认真点头。
几番交涉,瞿白最后终于是在这家店里,花去一万多块,抱回了一堆在大部分人看来,几乎没有任何价值的玉石碎块和边角料。
两个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理解瞿白此番所做所为,反正自被推着来逛街开始,就只顾自己兴致勃勃的四处观看,现在看到瞿白抱着一堆石块塞到他们的坐骑里时,更是兴奋的要拿出一两块啃一啃。
幸好瞿白①38看書网,伸手拍掉了瞿言的小爪子,板脸训斥一顿:“这些不能吃!”
瞿言自顾高兴地对着瞿白喷口水,顺道巴巴巴地叫着,看他那副样子,瞿白就知道他根本就是有听没有懂的典型。
瞿白无奈地搓搓脸,颓丧承认面对孩子确实不能太认真。
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后,瞿白也懒得花心思整治什么营养的吃食了,照旧抓了一把白米熬成了粥,快要的好的时候,摘了比早上多出一倍的花瓣洗净撒了进去,然后带着两个孩子再次吃得肚圆后才停。
两个孩子一连早晚两顿都吃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也不再闹腾了,再次恢复昨天以前的乖宝宝形态,任由瞿白将他们洗净包好放到卧室的床上,等瞿白走出去做事时,两个孩子便自己拿着床边上的玩具玩乐一会后,就软软地歪到被子上打起了瞌睡。
瞿白整理好外间所有事宜后,进来看到的就是两个孩子头贴着头缩在一起酣睡的画面,瞿白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收起了周围散落的一些益智玩具,动作轻柔地给两个孩子调整了一下睡姿。
摸了一把两个小家伙的脸蛋,滑腻软糯的手感让瞿白蓦然发觉,两个孩子一向干黄的小脸上好像有些不同了,小脸好像变得有些白嫩了,瞿白又回想着之前给两个小家伙洗澡时,看到的画面。
身上好像也微微长了点肉,不若最初看到的那副骨瘦如柴的样子。
诚然,瞿白这大半个月来,在两个孩子身上也确实是花了不少心力,但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也不若女人天生母性拥有某些天赋。所以大半个月过去,两个孩子的身心变化都十分微小。
心智发育和身体发育都需要极大的缓冲时间,但今天一天下来,这两个孩子身上那种细微的变化,虽然外面看着并不明显,但是对他这个天天接触两个孩子的人来说,却是清晰可察的。
瞿白用手支着下巴对着两张熟睡的小脸研究了一会儿,又侧过脸去看了看挂在衣帽架上的那盆六倍利,两个小家伙一天内能有如此变化,如果不是他的错觉的话,应该要归功于灵气。
瞿白再次转回头盯着两个小家伙看了一会,看着两个孩子握着小拳头,一副呼噜噜睡得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瞿白脸上慢慢浮现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暖笑。
时间如流水,越是平淡重复,越是令人感受不到它的流逝。
每一个早晨,瞿白都会给自己和两个孩子熬上一大锅六倍利花瓣粥,按理说,照瞿白这种残虐花朵的事情,这些六倍利应该早早就变成一堆枯藤才对。
但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几乎不管瞿白怎么折腾那些六倍利,时至今日,那一盆六倍利花朵依旧是繁盛异常,瞿白想,这大概就是灵气的功用。
每一个早餐之后的白天,瞿白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公司应对各种新旧上司交换期里的各种猜测和震荡,自那次自己主动将近半个月的假期申请成年假之后,花美人再也没找过他。
这也许是小人物的另一大好处,忙起来的时候就容易被遗忘——老李在位时,他手上做出名声的几本杂志,这个月的新刊马上就要发行,花美人若想证明自己,或把牢权力,不得不加大自己的功率,争取一刊打响。
每一个傍晚,瞿白都会在接了两个孩子回家后,自动自发地给一家三口煮上一些添加了六倍利花瓣的食物,两个孩子在瞿白的用心调养下,终于有了些正常孩子的模样,虽然依旧偏瘦,但起码自此上街后,再也没人会拿“你虐待儿童”的眼光对他行注目礼了。
小家伙们的上下小米牙在这一个半月里也终于是冒齐全了,食谱也终于由流食进阶到能吃面条、泡汤米饭、牛奶蒸蛋和一些软和些的鱼肉鸡肉了。
而在哄睡了两个孩子后的静夜,则是完全属于瞿白的“探究”时段。
一连一个半月来的探索让瞿白终于了解到,自己第一次弄出来的那个小小的聚灵法阵是凭借了多大的运气。
瞿白在买回玉石的第一个晚上,就前后反复试验了不下数十次,都没能成功的弄出一个大一点的聚灵法阵,以方便自己进去打坐修炼。
不是朱砂画到中途忘记下一步走势,略作了停顿以致最后阵法运转出现堵滞,就是玉石摆放出现了一点偏差,而使阵法启动不了。
无奈之下,瞿白只能暂时放弃捯饬出大阵法把自己放进去吸收灵气来修炼的想法,转而弄来许多花盆,在每个花盆底练习小聚灵阵的画法,以求下次画大阵时再别出现画不顺畅的事情。
十多个花盆画下来,再配上玉石边角料,最后成功启动的只有六成的阵法,但也足够瞿白种上好一些东西了。
越是稀缺名贵的,越是能靠自体来吸收灵气。
秉着青元总纲里提到的这一点,瞿白把当地几个大药铺都跑了个便,在他看来,花草中稀缺名贵的除了有药理功效的药材外,还有什么是名贵的。
前前后后跟在中药店员身后偷师了一些基本知识,然后花了不高不低的一个价钱,从一些老店里收购了一些药材的种子。
这类大药店,除了个别药材有自己的专有供应商以外,一般还会有自己的药园子,手里多少会有一些药材种子,只是卖到瞿白手里的品质如何,店员就不做保证了。
瞿白暗忖自己有聚灵阵在,即使种子品质再差,成功发芽长大应该不是问题。所以对店员能卖给他种子表示了感激,并不在意种子品质。
拿到种子后,瞿白也并不急着立刻种下去,上网搜了一堆资料,从育苗到出芽施肥看得异常认真,既然种子先天条件并不好,后天功夫就要尽量做足。
毕竟是他花了父子三人近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买回来的,不能完全寄希望于聚灵阵而不做任何人工准备。
自我研习了一周后,瞿白才挑选了一个聚灵阵排布最成功的花盆来作为育苗用的基地,他一边照自己笔记上整理出来的步骤一步步操作着,一边还分出注意力照看坐在自己身边兀自玩土玩得高兴的两个孩子。
“啪——”
瞿白与瞿语同时出手,拍掉瞿言手上拿着的几颗人参的种子,他正准备拿着那些种子往嘴巴里塞。
瞿言看到自己的父亲和兄弟一起出手对付他,不但自己看中的几颗小红果没有吃到嘴里,连好不容易有了点肉的小爪子都被拍红了,小嘴一瘪,骨碌碌的大眼里就布上了水汽。
瞿白头疼的摘下园艺手套,和瞿语无奈的对视了一眼,两个多月过去,两个小家伙的性格越发分明,除了容貌依旧十分相像外,瞿白在两兄弟身上几乎找不到共同点。
瞿语除了开始具备两岁孩童应该具备的各项能力外,表现出来的一些特质显然更稳重一点,除了对人的防心依旧很重外,基本与平常两岁的孩子无异了。
在自己面前以及在家里时,他显然知道自己是绝对安全的,再也不拘谨,会玩会闹,还时常带着瞿言在家里各处探险爬高钻低的,经常吓得瞿白忍不住要教训一番两个小家伙。
但显然,两个小家伙完全能感受到瞿白是否真的发怒,通常这种时候,两个小家伙都是摆着认错的小表情,再加上水汪汪的大眼就能蒙混过关。
而有时,两个孩子做得太过了,瞿白也会真的生气,倒不会真的动手打他们,但是让两个孩子各自找个墙角坐着不许动的体罚还是会有的。
久而久之,瞿语已经被瞿白训练的知道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了,大部分情况下,他还能帮着瞿白去限制瞿言的一些不恰当行为。
比之于瞿语的这种清晰可见的成长,瞿言的行为较两个多月前,基本就没有什么增长,除了越来越不会害怕瞿白,越来越黏糊人,越来越娇气外,不管是语言表达还是行为能力,基本还是那副发育迟缓的样子。
瞿白看在眼里,心中早就起了疑惑,但是最近又忙的没有时间带两个孩子去重新体检一次,便一拖再拖。
瞿白正准备抱起那个娇气包哄一哄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瞿白维持着张开臂弯的动作一愣——自瞿青私自以父母的名义欠下巨债后,除了各方讨债的亲友,这个家里就再也没有过访客。尤其是自债务全部还清后,就更没有人来敲过他家的门了。
瞿言正兀自伤心,瘪着嘴揉着眼等了半天不见瞿白抱起他,不由停下揉眼的动作看过去,发现瞿白正张着手臂顿在那里,他歪着脑袋看了看,放下小手,哼哧哼哧主动爬过去,猛地扑入瞿白的怀里,“巴、巴、巴……”
瞿白被扑个正着,回神的时候,宠溺的捏了捏对方的脸蛋,“娇气包。”
而后站起身来,将两个孩子放到沙发上,转身去开门。
“是你……”门一开,瞿白微微走了走神。
对方好似能看到瞿白惊愕的表情一般,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轻声对着瞿白打招呼,“你好!”
来人正是瞿白前段时间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个眼上蒙着黑布的男人,这个男人此刻正站在自家的防盗门外面,微微侧了侧脸,弯着嘴角对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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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修)
第十一章 敦亲睦邻
瞿白失神片刻,立刻反应过来,暗忖这个人怎么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的同时,脸上也带上了些许防备,他低声回应,“你好,请问你有……”
话语未落,对面一直空了有五六年的房子突然由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个人,开门人看着这边隔着防盗门站立的瞿白和蒙目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些诧异,而后朗声道:“原来大哥你去跟新邻居打招呼了,我说呢,一转眼又没见到你人。不过你们怎么隔着门呢?”
瞿白顿时略感尴尬,打开了防盗门,悄悄打量了一下走过来的男人,短发,休闲装扮,虽然瞿白不懂品牌和款式,但那一身装扮从衣服的质感和剪裁,却可以看出应该价值不菲。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的长相十分英俊亮眼,是那种让人一看就能记住的长相,而且虽然对方笑得很爽朗气概,但气质却有些奇特。
那人从对面走出来,两步走到瞿白面前,微微落后于蒙目的长发男人半个身子的距离,带着疏朗的笑容,热情的对着站在防盗门里面的瞿白说道:
“你好,我们是对门刚搬过来的三兄弟,我们姓胡,我叫止牧,这是我大哥,胡夜。你是这里的常住民吧,我们买房子时,房东和我们说过,以后生活上又什么不方便,希望你别嫌我们麻烦。”
瞿白有些不适应对方的热情,尴尬点头的同时暗暗吐糟两人的名字,这兄弟俩并不相像也就罢了,胡止牧这个名字听着也还不错,起码证明起名人的水平并不低,怎么给兄长就起了个那么个名字,胡夜胡夜,怎么不干脆叫夜壶算了。
终于见到一个起名比自家老头还随便的人了,想必这男人顶着这名字三十来年里应该也是十分不易的。瞿白微微同情地扫过蒙着眼睛的男人,却只见他被蒙住的双眼正牢牢地对着瞿白。
这再一次给了瞿白他能看到自己,并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的错觉,瞿白暗自懊恼一下,强挂起笑脸继续看着对方,想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沉稳而不动声色。
胡止牧对瞿白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视而不见,高兴地继续说道:
“我们还有个兄弟叫青轩,我们两兄弟是由大哥自小照顾长大,我大哥一直生活在农村,但大哥眼睛受伤,我和二哥又正好遇上工作调任,怎么也不放心让大哥一人留在乡下,所以才在这里租了一间房,准备长期居住。”
瞿白耐着性子听着,听到对方一人养大两个弟弟时,不由心有戚戚焉,想想自己现在一个成人养着两个小崽子也是十分够呛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胡夜看着也就三十左右的样子,而他这个弟弟胡止牧看样子也不过二十五六,只比弟弟大五六岁就带着两个弟弟在农村讨生活,比他现在应该要艰难的多。
不过这男人外表倒是一点也看不出农村人的质朴感。还是穿着最初在街上见到时的那套衣服,亚麻的白色宽罩衫加裤子,脚下是一双布鞋。
虽然没有城市人的都市气息,皮肤看着也比较黝黑,但实际上,却并不像农村人常年劳作的那种黝黑,反倒是一种十分迷人的褐色――他早先第一次见的时候,还以为这个人是有欧罗巴人种的血统。
最重要的是,这个胡夜周身似乎总是荡漾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通身的气度和那种安然自若的气场,怎么看,怎么不像偏僻乡野养出来的人物。
这么一回想,瞿白更是觉出几分不对劲,他再次不动声色地扫了站得离自己非常近的蒙目男人胡夜一眼。
因为连日来都浸淫在青元心法功法修炼中,虽然到现在瞿白依旧是没感觉到所谓的“气”和内府,但这么多天的修炼和每日的灵气食物摄取并非白功。
瞿白虽然无法清晰的用言语表明自己观察这个胡夜时获得的感受,但是依旧能敏锐的察觉到,对面的这个黑夜绝对不是这个胡止牧介绍的那么简单――一个在农村乡野养大两个弟弟的“没见过世面”的人。
更何况,看这两人的穿着打扮,市中心那一块的房子应该也是任他们随便挑的才是,怎么会来这种数十年的老社区呢?
几个呼吸间,瞿白心中念头百转千回,最后化成一抹淡淡的疑惑藏到心间,虽然他的新邻居没有完全对他说实话,但是大家萍水相逢,人家也没有义务真的把自己的家底全部透给他知道不是吗?谁没有一点难言之隐和秘密呢?
瞿白脸上挂上了疏远客套的淡笑,“都是邻居,互相照应是应该的,俗话还有说,远亲不如近邻呢。对了,我叫瞿白。”
瞿白话语一落,对面两人脸上一瞬间出现了两种极为细致的表情,胡夜虽然猛着双眼看不清情绪,但是在瞿白自己话语落下的一瞬间,他明确的感受到对方脸上微微闪过的兴味。
胡止牧的表情就正常得多,只是微微一怔,而后带着比先前更加热情的笑意和瞿白套着近乎。
“巴、巴巴……”
“爸爸。”
一道清晰一道含糊的叫声同时在瞿白脚下响起,瞿白低头,看到瞿语正摇摇晃晃地站在爬行动物瞿言的身后,两个孩子一起抬头看瞿白。
瞿白看着居然靠自己的力气站起来的瞿语,惊讶的睁大了眼。
看来是对瞿白离开的太久,有些不满,尤其是瞿言,之前还在为瞿白打红了他的手生着气,结果瞿白只抱了抱他,根本没有像往常一样哄他,就让他自己坐在沙发上了,显然,他对此不满了。
此刻,他正嘟着嘴坐在地上,对瞿白张着手臂要抱。
瞿语则因为走了几步路,下半身有些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抬头看着瞿白傻笑了一下。
瞿白悄悄抚额,手里的门板没有放开,两个孩子大半身形都被他和门板挡住了,但是对方已经通过瞿白一系列动作和里面两个小家伙的声音得知了孩子的存在。
胡止牧面露好奇的朝瞿白身后看了看,问道:“有孩子啊?是你的吗?”
瞿白微微侧身将两个孩子的身形又露出大半,点头,“我的两个儿子。”
然后不等对方继续问些什么,便转开了话题,“你们是今天刚搬来吗?我这几天下班都很准时,一直没看到你们搬家具啊!”
胡止牧笑着点头,收回视线,“今天刚到。”
“那应该还要收拾好一会吧,我就不耽误你们收拾了。”瞿白带着淡笑想结束此次会话,蓦而又觉得这么说太过明显,想了想,又加了句客套话,“等你们收拾好了,大家一起吃顿饭。”
谁想对面胡止牧尚未说些什么,蒙目的胡夜立即欣然点头,“好!我们晚饭时过来。”
瞿白愣住:“……”
胡止牧笑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夜悠然转身,走回对门里面去了。胡止牧说完那句话后,也笑意吟吟地转身,跟在了胡夜的身后。
瞿白低头看了看因为久等不到他的拥抱,兀自抱着他的小腿像个小狮子一样摇头撒泼的瞿言,又看了看歪着脑袋看他的瞿语,懊恼地拍拍额头。
这叫什么事,这年头还真有人拿别人的客气当福气?!听那对兄弟的意思,似乎就等着他开口邀请新邻居来家共进晚餐,然后敦亲睦邻一番。
他任由瞿言抱住自己的小腿坐在自己的脚背上,抱起瞿语,一步一挪地带着两个孩子走到沙发处,把瞿言也抱到自己怀里后,才认真地和瞿语对视。
“小语什么时候学会走路了?”他摸了摸瞿语的脑袋。
瞿语歪着脑袋看瞿白,小腿打了个晃悠,重复瞿白的话,“走路。”
瞿白低头和两个孩子的脸颊蹭了蹭,把他们放到沙发上,按住不安分又想往他身上攀登的瞿言,也不管两个孩子能不能听懂,径直开口:“听着,今天家里要来三个不速之客,你们要乖,我先去看看冰箱里还剩些什么。”
说完后,瞿白稍稍观察了一下两个孩子的表现,瞿言显然没有听懂,依旧不依不饶地想往瞿白身上蹭,瞿语则歪着脑袋看瞿白,似乎在大脑中处理瞿白传达的信息。
瞿白微微一笑,指着瞿言对瞿语说道:“小语先照顾一下小言,爸爸去一下厨房。”
瞿语听懂了小语小言爸爸厨房四个名词,似乎能理解瞿白是在吩咐他看着瞿言,而瞿白要去厨房,所以便点头。
瞿白赞道:“乖孩子。”
他绕到厨房打开冰箱上下扫视了一圈,今天本来就是周五,上周六囤积的食物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如果只是他们父子三人的话,随便什么应付一下,今晚也就过去了,但是招待人的话,却绝对是没有办法敷衍过关的。
瞿白关上冰箱门,半倚在流理台上,思量着是直接告诉对方家里没菜,让对方吃个闭门羹以后大家不相往来呢,还是带着两个小家伙下楼去买点菜,不管怎么说,既然成了邻居,即使不要求多么互帮互助,也不需要结怨。
打定主意后,瞿白走出来,推出两个孩子的坐骑,瞿言看到自己的车子被推出卧室的一瞬间,眼睛嗖的一下就亮了,十分自觉地哼唧哼唧的往瞿白那里爬――小车出动,又要出门兜风了。
瞿语也颤颤巍巍迈着自己的小短腿朝瞿白走来,看着两个孩子异常自觉的样子,瞿白不禁莞尔,心想,就算不是为了一顿晚餐,带两个孩子出去转一圈也好,于是那份不情愿悄然换成了欣然乐意。
“出门?”瞿白转身锁门的当口,一道低沉的声音宛若在他耳畔响起一般,惊了他一跳。
他猛地转身,发现蒙目的胡夜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而且贴得异常近,他皱眉退到自家的防盗门上,伸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距离,示意对方站过去一点,然后开口:“胡先生,我没有听到你开门走出来的声音。”
胡夜微微低了低头,推开半步,一缕长发从后面滑到了前额,“我走路一向很轻,这个时间出门?”
他再次发问,顺便将脸转到了儿童车在的位置,车里的两个小家伙在胡夜出现的一瞬间,像受惊的小兽见到异常威猛的生物一般,齐齐屏息了一瞬,不过也只是一瞬,等到胡夜和瞿白一起看过来时,两个孩子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两个孩子却变得比往日更加乖巧,偏瘦的小脸紧绷绷地,满是好笑的充大人式的严肃拘谨,在胡夜蒙着黑布的双眼扫过来时,还齐齐缩了一下,令同样看过来的瞿白纳罕不已,这个男人真不像个失去视力的人,连他家两个小崽子都这么感觉。
“去买点菜,家里没有像样的菜了。”瞿白卷起一边嘴角,低头让两个孩子礼貌叫人,“叫叔叔。”
“苏苏(叔叔)。”照旧是一道清晰一道含糊的声音。
胡夜低下头对着两个孩子的方向停留了一会,像是在打量他们,瞿白心里那股错觉感更浓厚,正欲开口,对方却先他一步发话:“我跟你一起去。”
“?”瞿白不解地侧目瞥他。
“你不知道我们喜欢吃什么。”
“……”问题是他并不关心他们喜欢吃什么。瞿白木着一张脸,不知道做何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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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瞿白推着两个孩子,同时让胡夜推着购物车跟在自己身旁,时不时会出声告诉他前面有什么障碍,要绕过去,偶尔看来不及说,还会伸手拉对方一把。
胡夜则自瞿白第一次伸手挽了他的臂弯一次后,脸上就带上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似惊诧又似悸动,整个人看着有些恍惚,看得一旁推着儿童车的瞿白更加头疼。
这一户新邻居的到来并不在瞿白的意料中,和新邻居和睦相处或者互帮互助更是不在瞿白的计划中,打心底来说,今晚的这顿晚饭因为是他先开了口,所以不好再推拒。
但是无论是这户新邻居不够实诚的自我介绍,还是这户新邻居的不懂客气,都让瞿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麻烦感。
他尊重每个人的隐私,也并不想探知什么他不该知道的东西,但同样的,他也十分反感这种一看就知道藏了许多东西,还隐匿在你身边,可能随时能给你带来麻烦的人。
就如同现在,他一个大男人逛超市,不但要照顾自家两个小崽子,还要照顾这个眼睛不方便的男人。
也是现在这男人的种种行为,才让瞿白认识到,不管这男人在私下里表现的多正常,正常到经常让瞿白怀疑他并没有失去视力,而实际上他确实就只是一个双目失明的人。
“小心――”瞿白单手拉着儿童车,臂膀再次伸出去,这一次就没有那么好运,能拉到对方的手臂,但终究不想对方撞上前面的那辆购物车然后引发一系列的麻烦,只能手臂伸得更长一点,往下一探,拦住对方的腰,将他和购物车一起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胡夜在对方伸手搭上自己腰际的一刹那,身体整个僵了一下,但只是那么一刹那,瞿白都还没有感受真切时,对方已经顺势倒在了自己肩膀上,换瞿白整个僵住。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瞿白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浅浅的气息喷在自己的颈项之间,他立刻扶着对方站直了身子,不自在的往旁边踱了两步,然后正了正喉咙问他:“没事吧。”
对方静了静神,而后嘴角带上一抹浅笑,看着瞿白轻轻摇头,带动腰后的黑发也轻轻舞动了两下,看得瞿白又是一呆,蓦而意识到什么后,脸上飞上尴尬的红晕,心中立刻默念青元心法的心法帮助自己定神。
――他刚刚居然对一个男人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觉!这太诡异了!
瞿白心里震撼异常,直觉感到有些什么事情不对劲,但看向对方蒙着眼睛的脸时,却一点异常也没发现,他最后只能归结于这都是刚刚那一刹那的肢体相碰带来的尴尬感。
“蔬菜都拿差不多了,我们去肉食区拿点肉就回去吧。”瞿白摸了摸鼻子,开口道。
对方依旧是带着笑意对瞿白点头,这一次瞿白已经感受不到什么心口悸动的感觉了,悄悄松了口气,继续让对方走在自己旁边以方便照应。
“那个。”一直安静推着购物车跟在瞿白身旁,任由瞿白全权做主他们晚上吃什么的胡夜忽然指着前方一个冷柜开口。
瞿白顿足,看过去,“你要吃鸡?”
“不……我已经不用……”话说了半截,转而含糊犹疑一下,“嗯……我兄弟和你儿子应该喜欢吃。”
瞿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已经不用……不用什么?不用吃鸡?瞿白觉得不是对方说话的语法有问题,就是自己听岔了,他暗自摇头。
“鸡肉倒是很适合。”瞿白低头看了看坐在儿童车里,看着周遭肉食类一个劲流口水的两个小家伙。两个孩子现在基本能吃进一些软和的米饭面糊,和鱼肉水果泥一类的,既不会消化不良,也不会上吐下泻。
已经连续半个月都是配鱼肉了,今天弄点鸡肉也不错。
“挑嫩一点的。”胡夜淡淡加了一句。
瞿白侧目对他挑眉,现在他倒有些相信这男人是真的养大了自己的两个弟弟,他自出门开始,基本没有对儿童车里两个孩子表示过别样的关怀,但是这宛若下意识的一句话,却让瞿白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顺从地决定依照这男人的话挑一只嫩的,好让自家两只小崽子的牙口能咬下来,至于是否符合这男人家里的两个成人的胃口……
人家大家长自己都发话了,何须他再多心呢?
当两大两小带着一堆东西略显狼狈的出现在瞿白公寓门前时,立刻被伸过来的另外四只手伸手接过了他们身上大半东西。
胡止牧:“在窗口看到你们到家,就先一步等着,给你们搭把手。”
瞿白轻轻呼出一口气,每次囤积食物和生活必需品时,又因为必须顾着两个孩子,拿起来确实吃力,“谢谢。”
“这是我们最小的弟弟,青轩。”胡止牧以眼神示意站在胡夜身边的那个男人。
瞿白看过去,这个倒是和胡夜有几分相像,都续着一头及腰的长发,只是不同于胡夜随意扎在脑后,而是高高的挑成了一个马尾,并且梳得一丝不苟,身上套着的也是与胡夜十分相似的亚麻套装和布鞋。
以瞿白的眼光,同样看不出是什么风格,只能说看着挺舒服的,衬得整个人的气场看着倒是挺温和的,只是表情不那么轻松带笑。
“你好,胡先生。”瞿白客气的点头。
“叫青轩吧。”青轩皱眉,似乎十分不习惯这个称呼。
“青轩。”瞿白从善如流。
瞿白抱着东西进家门,将两个孩子推进房,准备转身到门前接过东西时,发现对门的胡氏三兄弟已经十分自觉的走了进来,并且一个已经信步踱到了客厅,另两个自觉的拿着东西去了厨房。
“放这行吗?”胡止牧异常热情的回头询问。
瞿白:“……行。”
他转身将两个孩子从小车里抱出来放到地上,家里突然多出了三张陌生面孔,而沙发上的那一位又让他们本能地感到一些忌惮,所以,两个孩子几乎一落地,就齐刷刷抱住瞿白的小腿不动。
“?”瞿白低头不解地看他们,而后意识到家里突然出了陌生人,两个孩子大概怕生。
他弯腰抱起两个小家伙放到沙发上,伸手搓揉了一把两人的小脸蛋,“你们也有知道怕的一天啊。”
瞿语像被刺到了一样,立刻不满地挺了挺小胸脯,但视线一触及一旁静坐着的胡夜,立刻变成了漏气的小皮球,朝瞿白身前缩了缩。
瞿言则不依地伸出小爪子攀住瞿白的手,依依呀呀地喷着口水抗议。
“他们多大了?”胡夜在一旁看着父子三人的互动,联想之前在超市里观察到的两个小家伙的举止,开口问道。
瞿白轻声道:“快要两岁半了。”
“两岁半?”胡夜诧异的坐直了身子,伸手出去要接过其中一个孩子看一看。
瞿白不解他要做什么,犹疑了一下,没有把孩子抱给他,“你是医生?”
“不是,不过……”我大概比医生更能了解他们发生了什么事。“稍有涉及,给我看看。”
瞿白将信将疑地准备抱起瞿言交给对方,谁知道对方直接示意两个孩子都给他看一下,瞿白照做。
孩子到了胡夜身上后,立刻变得异常乖巧,有点像初见瞿白时,那种附植在骨子里的恐惧感,但似乎又不尽相同,瞿白一时也分辨不出这其中的区别,因为每日送孩子去全托班见到形形□的人也不见两个孩子有这副模样。
最后只当做两个孩子心理上,还是对和瞿青一样的大男人,尤其是魁梧的男人有一种恐惧。如果时间无法医治这些创伤,最后可能还真的得带两个孩子去看心理医生。
在胡夜伸着手上上下下将两个孩子摸了遍的当口,瞿白暗自在心里这么计量着,也因为心思沉得太深,反倒错过了对方脸上接连闪过的一怒一惊一喜的状况,等到他回神时,对方也已经看好了两个孩子,将瞿言抱还给他,兀自抱着瞿语。
“他们发育严重迟缓……”而且还曾经一度受到严重虐待,胡夜面色沉静地将脸转过来对着瞿白,像是能看到他的表情似的,“他们母亲呢?”
“难产……”瞿白捂着瞿言的耳朵轻声说道,同时示意对方堵住瞿语的耳朵,孩子太小。
所以你把他们母亲去世的原因归咎到他们身上?胡夜困惑,看两个孩子对瞿白这副黏糊的样子又不像那么回事,而且看状况,两个孩子应该已经脱离不好的状况有一段时间了。
“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尤其是孩子刚出生那个阶段。”胡夜不动声色地说着。
瞿白一愣,而后瓮声模糊应道:“……嗯,差不多吧。东西都弄好了,我给你们倒点水,你们坐一会,我去做晚饭,手艺不怎么样,大家将就。”
说完,让走出厨房的两人也坐到沙发边上,本想将两个孩子带到卧室床上的,但看着瞿语乖巧地坐在胡夜怀里,不闹不动的样子,又看到胡止牧拿着一旁的小玩意儿逗得瞿言依依呀呀的样子,又淡去了那份心思。
晚饭上桌后,瞿白刻意没有将父子三人往日里常用的一道配料――六倍利花瓣撒入其中,是以,以他自身的厨艺,五菜一汤,有荤有素,也就其中一道蜜汁卤鸡得到两个小家伙的捧场,胡夜和胡止牧都夹了两筷子。
其他诸如洋葱牛肉、糖醋排骨一类的荤菜,另外三大两小几乎就没有动过,两个小的是小米牙还不够坚韧,咬不动,三个大的倒真的像是不感兴趣的样子。
而叫青轩的胡氏三弟,上桌基本就动了两筷子素菜,扒了两口饭,其他一概不动。
一顿饭吃得瞿白心里滋味万千,虽然他做得也算不上十分用心,但看到食客都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依旧伤人,索性,众人都还打着一副敦亲睦邻的心思,好歹算是完满结束了一餐。
送走胡氏三兄弟后,转身看到晚上吃鸡肉吃得满脸油腻的两个小家伙,不禁莞尔,上前抱起两人:“走吧,小邋遢,洗澡去。”
一墙之隔的新邻家中,吃饱喝足顺便敦亲完毕的胡氏三兄弟则全部席地而坐,客厅里除了铺了一张看不出品种,但异常滑亮的皮草做地毯以外,几乎是空无一物。而置身其中的三人却不觉有任何不对。
“大哥,他一定是那个‘契机’,错不了,你不知道,你走后,我和青轩潜入他家差点被吓到,好大手笔,连栽花种草的花盆上都画满了法阵……”胡止牧言语中满是兴奋,自没法时代没落后,修行之路有多艰难,所有同道人都能了解,不禁灵气枯竭,法器难制,连功法阵法灵诀都全部残缺不全。
“难说,他身上几乎感受不到修为,体质浑浊,虽然是不错的土木双属性,但是没有筑基,连门边都还没摸到。”青轩严谨地瞄了一眼胡止牧,显然持不同意见,“而且,家里弄了那么多小型聚灵阵,到处都是外泄的灵气,很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我们已经下过一圈禁制了,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胡止牧补充。
胡夜听着自顾沉吟,脑海中蓦而滑过在超市里对方先是伸手勾住自己臂弯,又是伸手环住自己腰际护住自己的一幕,一瞬间的失神后,他轻轻启口吩咐:“等。”
另两人听着相互一觑,胡止牧挑眉对青轩传声――大哥说等,而不是伺机。
青轩皱眉看他――那又怎么样。
胡止牧撑着下巴――大哥出门时,我在他身上下了感应禁制,有一会,我感到大哥好像用了“引惑”。
青轩瞪他――胡说,大哥怎么可能用这个,他已经渡劫了!
但他的情鸾一直没来!胡止牧无辜地对青轩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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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主任,我这篇稿子校对好了,你看我是不是能……”瞿白拿着校对好的稿子站在黄胖子的办公室里。
黄跃不耐烦地对他挥手,“你做好了,其他同事都还忙着,你就不能去搭一把手?你以为现在还是老李在的时候,弄好自己手上的东西就是好了,让你加班,你不乐意,我也不乐意,我能怎么着?还不是陪着你们加班!”
瞿白沉默片刻,将校对好的稿子放到了黄跃的办公桌前,安静地走了出去,抬头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六点零五分。
瞿言瞿语的托儿班在五点十分时就结束了,而他已经迟到快一个小时了。
他踟蹰半天,掏出电话给两个孩子的托儿班老师打了个电话。
“瞿先生?”电话一响,那边老师就聪明的猜到了是瞿白来的电话。
“汪老师,我今天加班,你能不能……”
“哦哦,我猜到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你朋友刚刚也这么说,我把电话给他,您确认一下,是您朋友的话,我就让他把孩子接走。”
瞿白一怔,差点冲口而出――朋友,他哪来的可以放心交付孩子的朋友?别是人贩子吧?
“瞿白。”在瞿白怔忪的一瞬间,电话那头已然换了对象。
“……胡夜?”瞿白犹疑。
“嗯。”胡夜轻应,“我散步到这儿,看到老师带着孩子在门口等,就猜到,你今天大概又加班,还比前几天更迟了,我把小言小语接回去吧。”
瞿白在心中思量再三,新邻居一家三兄弟搬来一周多了,除了第一天颇为不识趣的硬是让他弄了一场敦亲睦邻的晚餐,其他时间,瞿白几乎很难碰到三兄弟中的两个弟弟,严谨一点说,根本就是一次正面都没碰上过。
大哥胡夜倒是每天都能碰上两次,一次是他上班出门,一次是他下班回家。据胡夜自己的说法,是在周围逛逛熟悉环境,瞿白则理解成眼睛不便的人,更需要了解新居住地的环境和路况。
不算多的几次接触,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瞿白倒真的觉得,这个男人大部分时间里虽然沉默,再加上他的眼睛一直蒙着黑布,所以非常让人看不懂,更摸不清这个男人的来路,但起码,对他和孩子都是没有恶意的。
“这太麻烦你了……”瞿白呐呐道,脸上有些挂不住,想想他平日里对新邻居的冷淡,其实胡夜这次主动伸出援手让他受之有愧,更何况让一个目不能视的人带着两个孩子,瞿白觉得这里面的危险系数已经超过了他的预计。
“呵……”对方隔着话筒的一声轻笑传过来,像是光从瞿白一句话,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心思,“虽然我看不见,但是几次相遇,相信我的其他感官还是能取信于人的,不至于是个废人。”
瞿白语塞,对方这句话里的自嘲意味十分浓厚,瞿白回想几次对方蒙目在中庭散步时的样子,连根导盲棍都没有,好像,还真如他自己所说的,虽然对方看不到,但是大部分时候,除了眼上蒙着黑布,其他好像与常人无异。
“这也太麻烦你了……”虽是同样的话,却与上一句中怀疑的语气大相径庭了,里面却是不好意思居多。
“反正我两个弟弟最近出差,我一人平常也无事,那孩子我就先帮你接回去了。”胡夜徐徐说着。
“那你晚上上我家吃饭吧。”瞿白顺水推舟,不想欠下胡夜人情。
“……好。”胡夜那边顿了顿,答道。
晚上当瞿白急匆匆赶到家时,正准备敲开新邻居的门,结果门已经先他一步打开。
“回来了?”胡夜抱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前带着微微笑意地看着瞿白。
看着套着亚麻罩衫穿着黑裤布鞋的男人,温和地抱着他的孩子问他这样一句稀松平常的话,有那么一瞬,瞿白恍若回到父母在世时,自己初入社会,每日加班晚归时,父母每夜都会为自己等门,并入这个男人一样,和缓慰问。
“怎么了?”胡夜抱着孩子走出来,掩住了门,挡住了自己身后空荡荡的屋子。
瞿白回神,晃了晃脑袋,伸手接过瞿言,“没事,大概累了。”
两人抱着孩子进了瞿白家,瞿白想将瞿言放到地上自己玩,结果瞿言却紧紧搂着他脖子不肯放,瞿白与他四目相对。
瞿言瘪嘴,“爸爸坏!”
瞿白诧异,既为这个小家伙突然清晰了的口齿,也为他话里的意思。
“爸爸怎么了?”臭小子,我拼死拼活工作,你以为我是为了谁?瞿白心中腹诽,顺带捏了一把瞿言屁股蛋上长出来的肉。
“爸爸每天都不来,其他人都走了。”被胡夜抱在怀里的瞿语也突然开口。
瞿白汗颜的同时,心中微微气堵和无奈――这一周以来,花美人为了业绩,确实连续加了好几天班了,且不说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加班能不能换得应有的加班费,如果这一炮没有打响,花美人如何收场,是迁怒还是自我反省都还难说。
瞿白苦涩的牵起两边嘴角,一个只有一个父亲却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同时连个转手人都没有的家庭,并没有那么轻松。
“爸爸得工作啊。”瞿白抱着瞿言轻轻晃了晃,对两个孩子解释。
瞿言像是无法很清晰地领会瞿白话里的意思,似乎完全不明白,瞿白要工作,和不能来接他有什么关系,而瞿语则有所理解的陷入沉默。
两个小家伙今天的表现让瞿白异常惊讶,两个孩子呆在他身边也快要三个月了,满打满算,自每日瞿白有意的将包含灵气的六倍利花瓣做成各种吃食喂给两个孩子吃,统共也才两个多月。
兄弟俩虽然一直都有进步,不论是身体还是智力上,都比刚到他身边好了不止一个层次,但比起正常孩子,他们还是差了不少,瞿语能清晰说话,但很多时候,只能表述自己的渴求,却不能完全正常的和瞿白交流,瞿言的情况就更差一点,连自我表述都做不到。
而今天,这两个孩子好像一天不见,就完全开窍了。不但瞿言说话清晰了,瞿语居然也学会像个正常的孩子,能完全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了。
今天与往常有什么不同吗?
瞿白在心里回想自己一天所做所为,早上照常喂饱了两个孩子送去学校,然后直到现在他才见到两个孩子,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不,不像!如果是在学校里,那应该第一天就有所变化才对。
是他!瞿白眼若鹰隼地射像抱着瞿语,一直安静站在他身旁的男人。
要说有什么不同,也就是今天两个孩子是由这个男人接回来的。
不,也不像,这男人虽然看着就像一团浓厚的迷雾,但几次接触,他确实没感觉到对方的恶意,两个孩子现在展现出来的演变趋势是朝好的方向在变化,而且他们与他相处,前后不超过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能做什么?
一个小时怎么可能就带来这么明显的变化?
“爸爸!”瞿言伸着小手摸上瞿白的脸,十分不满他在这种时候走神。
瞿白握住瞿言的小手,低头蹭了蹭瞿言的脸颊,引来对方怕痒地咯咯笑声,看着双眼灵气了不少的瞿言,瞿白突然揣测,是不是灵气积累的作用――量变引发质变。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的瞿白,突然对一旁一直温和站着的男人带上了一些愧疚,人家作为一个亲和的邻居,是已经仁至义尽了,而他却一直带着防备之心去看他们。
稍有异样就忍不住朝坏的方向去想,瞿青留下的后遗症看来要跟他一辈子了,瞿白苦涩的咋了一下唇,对着胡夜开口道:
“你晚上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我去给你做。”
对,他是在用食物填补自己的愧疚,瞿白暗自鄙视了自己一番,一时却也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方式。
胡夜嘴角带笑,微微晃了晃脑袋,带着身后及腰的长发又是一番摇动,“随便。”
瞿白又是一晃神,心里悸动一下,他猛地屏息,觉得这两日自己只要一对上这个男人,就会偶尔变得奇怪至极,而那种心口悸动的感觉让他并不难受,反倒像心口被狗尾草滑过,酥软成一片,很难提劲。
良久,瞿白才悄悄的深呼吸一口气,平抑一下自己心里那股感觉,“那你带着他们俩在客厅里玩一会儿,我去做饭。”
说完,像兔子一样蹿到了厨房里,他单手撑着流理台,另一只手支着自己的太阳穴轻轻揉按,前后不过是见过多次的新邻居罢了,最多,刚刚在心里误会了他,有些愧疚罢了。
瞿白将自己先前种种异样表现定义为自己误读胡夜好心的愧疚感,他扶着流理台镇定了一番自己的情绪,而后像个小贼一样偷偷探出脑袋去看了看坐在客厅里,像座山一样,任由两个孩子爬上爬下的胡夜。
看了半天,他才缩回了脑袋。
很好,正常了。――他抹了一把额上不存在的虚汗,暗自庆幸,而庆幸什么,他却没有功夫,或者说,不愿去深究。
瞿白看了看冰箱里剩下的食物,想想上次两家聚餐时对方吃得几筷子食物,似乎也就鸡肉吃了点,其他荤菜基本不动,素菜倒是夹了两筷子。
这么一想,瞿白立刻就感到一阵气馁,他的厨艺本身就只停留在能吃的阶段,而胡夜本身对食物似乎十分挑剔。
瞿白单手支着下巴在厨房里四处观望,突然看到角落里还剩下的早饭时留下的六倍利花瓣,一天下来,花瓣依旧是那副刚刚采摘下来的新鲜水嫩的模样。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瞿白在心里敲定注意,走出厨房进了书房,将自己早前种在花盆里的一些东西摘了一些出来。
将近十来天的时间里,育苗花去了瞿白三天。三天就见证了所有种子成功发芽并长势良好时,瞿白就知道这些阵法不但能聚集灵气,估计还有其他功效。居然能让植株突破固有生长期。
是以现在看到花盆里的东西大部分都已经脱离了正常的生长周期,呈现出一种即将结果的良好趋势,瞿白是一点也不惊讶。
虽然不知道到什么阶段才算成熟,但从青元心法的副本里,瞿白也了解到,越是能吸收灵气化为自己本体所需的植物,越是没有所谓的成熟期,如果有条件,它们会一直生长下去。
他晃了一圈后,发现阵法精巧的花盆里,东西涨势要更好一点,但是比之市场上一些功效优异的野生植株还是差了点火候,估计再有一个月左右就能媲美市场上大部分昂贵的药材和各种植株了。瞿白暗忖。
他随手拔出了一个细小的人参和一些半长成的药材,再摘了些六倍利花瓣,又捋了一把当初因为随手拨下的大蒜和小白菜――部分花盆低端阵法绘制失败,又无法涂掉重绘,珍惜植株显然无法种植,便学着自己母亲生前弄得阳台种菜,随手种了点能吃的菜。
瞿白带着一堆东西,本觉得,这么大咧咧拿着新鲜人参和几样药材穿过客厅,被对方看见该怎么办?蓦而想起对方根本就目不能视,自己居然一时忘掉了这一点。
想通这一茬,瞿白径直带着一堆东西,光明正大穿过客厅,途径胡夜和两个孩子的沙发前,还颇有气势的挥手打了招呼。
胡夜微微侧脸,对着他手中的东西顿了顿,而后脸上浮现出一个兴味的笑容,“晚饭要做什么?”
“等上桌你就知道了。”瞿白卖着关子,突然变脸对瞿言喝道:“小言,放开你手里的东西,那不能吃。”
瞿言正抓着胡夜散落在沙发上的一把头发要往嘴巴里塞,被瞿白这么一喝,吓得呆愣在当场,眼睛瞪得大大的,十分不知所措的样子。
胡夜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把自己的头发拽了回来,对瞿白摇头,周身宛若度了一层和缓的光,“没关系,你去忙吧。”
瞿白看着这男人的举动,再次失神,等猛然回神时,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伸出去握住了对方的长发,他豁然一惊,立刻松开,脸上带着浓浓地懊恼。
“抱歉、抱歉……”他翻脑倒浆地给自己找着理由,“……我觉得你头发太长,带孩子不方便,不如我帮你束起来。”
胡夜顺从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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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你是搞艺术的?”瞿白以手为梳,轻轻将对方的头发全部拨弄起来,准备拿根皮筋扎起来,手上动作不停地同时也好奇发问。
“不是,为什么这么问?”胡夜倒是比瞿白更好奇。
“……没什么,随便问问。”不是,你一个大男人养这么一头长发做什么,还这么保养得这么黑漆乌溜的,显摆。瞿白腹诽。
“行了,你带他们玩吧,我进去做饭。”将胡夜的一头黑发绑成一个歪歪扭扭的马尾后,瞿白拍手说道。
幸好自家两只小崽子是男娃,这要是女娃,这一头头发他就搞不定了,瞿白眼角抽抽地看了看自己的“发辫处女作”,暗自庆幸。
瞿白走后,胡夜依旧安静坐在那里,任由两个孩子把他当个小山丘一样爬上爬下,良久,久到厨房中传来油烟机的轰隆声完全盖住了身边两个孩子的低语声时,他才轻轻抬手,摸了摸自己被绑得歪歪扭扭的头发,嘴角荡出一抹意味难辨的笑意。
等到简单的四菜一汤上桌后,瞿白略微尴尬地撇开眼,尽量不去看胡夜头上的马尾,声音瓮瓮地叫众人来吃饭。
话一出口,瞿白立刻意识到对方是目不能视的人,自己应该上前去牵引,而不待他有所动作,胡夜已经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稳稳地走到了餐桌前,将两个孩子准确无误地放到了他们俩专属的儿童座上,然后自己挑了个离瞿白最近的位子坐下。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他这种宛若视力正常的本事,但他依旧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看了看从客厅到餐厅两个孩子摆满的玩具障碍物的路程。
“你……”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不见?瞿白的疑惑差点就冲口而出,但是在视线对上对方眼睛上蒙着地黑布条时,他又咽下到口的疑惑。
即使视力是无碍的,但任谁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也不可能看到吧?
“怎么了?”胡夜嘴角噙笑地微侧着脸地迎向他。
“没、没什么。看你抱着双胞胎一路过来,很顺畅,有点惊讶。”瞿白摸摸鼻子,将饭碗一一端到众人面前。
“没有视力就要善于调动身体的其他感官,习惯就好。”胡夜伸手准确无误地端起碗拿起筷子,轻描淡写地带过。
瞿白却又听得一怔,心里的那些防备感又松懈了许多,他不是盲人,也无法理解对方身处黑暗世界的感觉,但他却能猜想得到,任何人失去了视力这种东西,也不会是他所说的那么轻松。
瞿白心里为自己勾起对方的不愉而感到些许愧疚,对门的新邻居虽然一看就是藏着颇多秘密的一家人。
但就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来说,对方也没有和自己交代一切家底的义务,并且,只是邻居而已,不但没有干扰到自己现在的生活,今天这个新邻居还为自己的生活搭了把手。
“厨艺不好,随便吃点吧。”像是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误,瞿白语气刚硬动作僵直地给对方夹了一筷子小葱清炒山药。
山药是市场上买的铁棍山药,葱花和蒜头则是他从花盆里□的,虽然花盆底的小阵法画得比较失败,但似乎拿来种菜还是无形中加成了蔬菜的一些品质,这一道全素小炒出锅时,葱花的香气混着玉白的山药确实展现了瞿白前所未有的厨艺功底。
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他的心里作用,还是葱蒜这些配料在花盆中种植真的获得了一定灵气滋养,当然,如果蔬菜这些植株也能被灵气滋养的话。瞿白不负责任的想着,反正最后结果是这道菜是他混迹厨房至今,较为成功的作品。
胡夜温顺地点头,周身全部洋溢着一种和缓的气质,“好。”
瞿白心口猛地不规则的悸动一下,他暗自咬牙,伸手悄悄捏了自己大腿一把,眉心皱得紧紧的――这感觉,又来了!
胡夜对这一切宛若全无所觉一般,安静地吃完了对方夹紧碗里的山药,而后侧脸迎向瞿白,“有些时候还是不方便,能不能先把菜色和方位给我说明一下。”
瞿白回神,掩饰性地咳了几声,开口:“四菜一汤,你左手边的是清炒山药,右手边的是汽锅三黄鸡,里面加了一点小人参,所以香味和外面吃得不太一样,中间最大的那盆是西红柿鸡蛋汤,汤底我加了点滋补的药材,饭后喝一点,汤另一边是凉拌黄瓜和酱汁里脊肉。”
所有的菜他都拿出了看家本领,虽然看家本领也没多少,但是里面他都是下了本钱的,好东西扔了不少进去,虽然较真来说,他也没学过搭配不搭配的,但是平常他和两个孩子也都是这么吃的。
总得来说,还是保守的吃法,为了避免药性灵气相冲,他基本都是挑了最常见的方法将他手里一些灵气充足的好东西加到平常饮食里去的。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吧。”想了想,瞿白还是加上了一句。
胡夜像是早有所料到一样,一点也不惊讶的接受了,他点头道谢的同时要求每样菜都尝一尝,闻起来都十分可口。
瞿白暗中赞叹对方识货,也顺手就把对方当做双胞胎一样照顾了,自己吃饭扒菜的同时,也一视同仁地给两个孩子和一个大男人一起布菜,两个孩子牙口才刚刚长齐整,肠胃也将将能应付一点软和的食物,所以绝不能依着两个孩子的性子任由他们吃东西。
饭是特地煮得松软的米饭,夹到两个孩子碗中的菜不是绵软的,就是要用勺子稍稍压得碎一点的,好方便两个孩子食用消化的。
因为连月来养成的照料人的隐性习惯,对着桌上另一个拥有自主能力的成人,瞿白布菜的同时,不知不觉地“里脊肉比较酥软,多吃一点,汽锅鸡虽然好吃,但是加了人参,不能吃太多,不然补过了”一类的叮嘱也就顺口而出。
瞿白自觉没什么不对,但胡夜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为瞿白的话语顿了几次筷子,但都十分快速的恢复了常态,瞿白是一点异样也没察觉到。
等瞿白再看时,胡夜已经端起了碗,认真地吃起了饭,瞿白夹进碗里的菜色,无论喜欢与否,一应照单全收,眼上蒙着黑布,端起的碗又遮了半张脸,一应能展现情绪的部位全部被掩了起来。
一顿饭囫囵吃完后,一桌子菜居然被两大两小吃了个七七八八,瞿白才微微意识到自己今晚布菜招待新邻居的举动似乎热情过头,不然以对方上次没吃下几口的情况来看,这一桌子的家常菜怎么也该剩下大半的。
瞿白神色复杂地扫了一眼吃完饭就一直安静地垂手坐在一旁的男人,甩了甩脑袋,伸手轻轻敲了敲双胞胎的脑袋――两个孩子看到餐桌上难得出现了新人物,分散了瞿白的注意力,更加肆无忌惮的边吃边玩,弄得他们面前的那块餐桌跟打了仗似的。
两个孩子缩了缩脑袋,无辜地睁着大眼睛看着瞿白,“爸爸,吃饱了,要洗澡!”
瞿白扫了一眼胸前沾满饭粒和菜汤的两个小家伙,皮笑肉不笑地对上两个小家伙满怀期待的眼睛:“洗什么澡,一顿饭吃得多干净!”
瞿语显然听懂了瞿白话中薄怒,自知有愧得点了点脑袋,瞿言就没那么机灵,完全把瞿白的话语当成了赞美,兀自兴冲冲地对着瞿白张着手臂依依呀呀的叫唤。
瞿白伸手扶了扶眼镜,没好气地给了两个小家伙一人一个轻轻的弹指,“等着,你们的免费劳工给你们放洗澡水。”
说着要站起来,眼角余光一扫,堪堪才发现安静静坐在一旁的胡夜还没有走,立时尴尬地顿足,“那个、胡先生……”
要不你先回家吧?“要不,你到客厅坐着休息一会,喝点水,我帮两个小家伙收拾一下……”看在对方今天异常捧场毫无怨言地吃完了自己一桌子菜,终究是没好意思直接下逐客令。
听出言外之意的胡夜嘴角噙笑地起身,“我帮你收拾餐桌吧,收拾完了,我也回去休息了,这样你也能早点休息。”
“啊、不用,不,你视力……”瞿白本能拒绝。
“算是谢谢招待吧,只要告诉我厨房和水槽的位置就可以了。”胡夜的声音突然变得低缓而深具说服力。
这是客套,很显然应该拒绝。瞿白的大脑如是做出指令,但瞿白看着对方那微微弯起弧度的嘴角,和对方那蒙着眼睛的脸,瞿白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应道:“好,那就麻烦你了。”
等到瞿白将两个孩子泡入放满水的浴缸中时,他才惊觉自己刚刚下意识所做的回应,再想及自己这一晚上对上胡夜时,心口那股一而再再而三而来的异样懵动感,这算什么?突如其来的爱……情?
瞿白被自己脑中的这个念头雷得猛地站直了身子,却让两个正攀住他的手臂在浴缸里蹬水玩的孩子差点沉进水里。
“咳咳……爸爸……”两个孩子泪眼汪汪地伸手,勾住了重新蹲回来的瞿白的臂弯,“坏!”
瞿白无语地顺手依次捏了捏两个小家伙的小肚子一把,“我要是坏,你俩这堆小肉是怎么长出来的?”
两个小家伙齐刷刷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肚腩,咯吱笑了起来,瞿白只得伸出双手护着两个小家伙,省得两人得意忘形笑得仰倒到水池里呛个半死。
被两个小崽子这么一打岔,早先盘旋在瞿白脑中的念头和事情全部化为一片泡影。
等终于将两个小家伙洗得干干净净塞进被窝里命令睡觉后,瞿白才一边放着卷起的衣袖一边朝外厨房走,去看看据说“没有视力也能做很多事”的胡夜到底有没有“做好事情”。
结果刚走到餐厅就愣在了那里,一桌子狼藉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壶泡好的安神茶和一张便签条。
他上前抽出便签,第一眼看上去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字倒是好字,刚劲有力,笔锋极具个人特色,但……中国内地除了个别老学究,居然还真有年轻人用繁体字!
“厨房收拾好了,收碗筷时发现安神茶,顺便给你泡了,早点休息。――夜。”
瞿白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桌子上的那壶茶,很烫,显然是刚泡好的。可是……他回家到现在似乎一直还没烧开水。
他忍不住看了看客厅正前方挂着的时钟,自他进屋给两个小家伙洗澡到出来,前后不过二十分钟,一个眼盲的人居然在这短短二十分钟里,收拾好了一桌的狼藉,同时还从他家的柜子里找到了安神茶,并烧了一壶水给他泡上了。
他再次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便签,字迹工整,力劲雄厚,最重要的是,这张小小的便签上,不知是因为一直压在水壶下还是因为写下它的人才刚刚走,居然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温热感。
瞿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过纸条上的几个字,透过这几个字,他不经意想起自己这一晚上对上那个男人时的几次心口悸动,实在是……太过古怪了!
虽然这个男人自始至终表现得是那么无害,但瞿白心底最强韧的防备线却一直保持着最紧绷的状态,想到这,瞿白毫不犹豫地将便签揉成一团,准备随手丢到桌角边上的垃圾桶里。
而最后投掷的那一刻,瞿白又停下了动作,那个男人乖巧地坐在客厅里任由自己折腾他头发的画面,和安静地吃着自己塞进他碗里任何一道菜的场景,以及最后要帮自己洗碗的场景快速闪过。
最后,他慢慢将纸条重新铺开,弄得稍稍平整一点,整齐的折成了一个小小的方块塞进了口袋里,端起了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想,他可以在今晚不需要那么拼命和谨慎,瞿青那个最大的祸害起码暂时消失了,家里所有的负债也偿清了,再也不会有转挑午夜人静时上门追讨的债主了,书房的大型阵法也终于在昨天成功画好了。
虽然,他还有两个小麻烦要顾,虽然,公司里乱起八糟的事情还有一堆,但……也许,有些事情真如老头的口头禅一样,还没那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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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瞿白,你今天怎么了,三番两次地走神!”
“抱歉,今天又加班,有些担心孩子。”瞿白回神,对他对面的同事报以歉意。
“我说你还真是老好人,你哥的孩子你倒是养得一身劲儿,义务上过得去也就是了,你还真不准备恋爱结婚了?就把那俩孩子当你亲生的?”对瞿白家中情况一知半解的同事撇着嘴说道。
瞿白瞟了对方一眼,如果是最初,他也许也十分赞同对方的话,可现在,他想起那两个小麻烦腆着笑脸凑到他面前软乎乎叫爸爸的画面,不在意的朝对方摇头,带开了话题,“你刚刚说这一期的几本杂志,销量都没上去?”
“是啊!你说,这下花美人是不是得拿咱们上头那几位开刀立立威?”同事看话题回到自己关心的方面,立刻撇开了瞿白的私事。
“我刚刚听说上午花美人开会时就暗示说既然没有相应的业绩,人员方面也有必要做出一定调整,是要换人还是裁人还难说。不过说来说去,应该没我们什么事,反正不管谁在上头,我们都不过是一些兢兢业业的小人物罢了!”
那可难说,有时候为了自保,牺牲的可不就是他们这些小人物,瞿白眼中微微滑过异彩,心里暗暗回想下午进黄胖子办公室时看到的那份名单,名单在瞿白敲门进去的一刹那就被收了起来。
只可惜依旧没能快过瞿白的眼睛,以瞿白原本多年近视加闪光的眼睛自然是不可能捕捉到黄胖子的有意隐藏信息,但自书房里的大阵画好后,一连半个月夜夜于阵法里打坐通宵的瞿白,虽然依旧没感觉到青元心法里所说的“气注与脉,随意而动,汇于丹田”。
但半个月下来,每日清晨,即使没有睡过整夜觉也不觉困,甚至还倍感轻松,身体五感也无形中加强的改变还是让瞿白意识到自己也许正变得慢慢不同。
是以,对早上他捕获的那一点重要信息“建议裁退对象表”、“3、瞿白……”,他是一点也没有认为是自己看错或者眼花。
“瞿白、瞿白……”站在对面的同事再次皱着眉头轻轻推了推瞿白的肩膀。
“啊!抱歉,我手上的事情做完了,先下班了。主任来了,你帮我交给他。”瞿白回神,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对方。
“可是主任还没发话……”对方愕然,这段时间的班加下来,大家心里基本都有数,即使做完了自己手头的事,不愿意帮着其他人搭把手,也不能率先走人。
“嗯,我实在有事,我已经连续快二十多天没有准时接两个孩子放学了,托儿班的老师早就有意见了,你看到主任就这么说吧。”
太早知道未裁定的决议,瞿白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同期进公司,进玄幻小组的人里,他不敢说自己有多突出,但他也自认该自己分内的事,他没有一件推脱或没做好的。
真追究,也不过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上赶着去捧黄胖子的脸,再加上他之前为了领养自家两个儿子而请得假期长了点罢了!
但他想,对某些人来说,这两点已经完全足够钉死他这个小人物了。瞿白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快步走进快要闭合的一部电梯。
“好巧,瞿白!”
瞿白刚刚站定,就听闻身侧传来一阵爽朗的男声,他微微侧目。
是他!二世祖。瞿白立刻拘谨地站到一旁,礼貌地点头,“您好。”
“看来我家花美人不但对自己狠,对你们也够狠的,加班到现在啊?”二世祖晃着一条长腿如拉家常一样慢悠悠地问着。
“还好。”我今天算早退!瞿白半垂着眼皮,面不改色地回道,眼角的余光扫到二世祖身旁还站着一位男人,似乎与他关系颇好的样子,正懒洋洋地搭在二世祖的肩膀上。
“啧啧!”二世祖听着瞿白死板地回答,无趣地咂了咂嘴唇,转而弯着手肘捣了捣他身旁的男人,“样子看着像你的款,可惜太无趣了点,要不是这样,上次就带给你看看了。”
瞿白在一旁听得忍不住悄悄移动了两小步,想让自己在有限的空间里离身旁的两个男人更远一点,脸也埋得更低,眉头悄悄皱起。
即使是低着头,瞿白也能敏锐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而后才出声道:“还不错,圈里的?”
前半句是回二世祖的,后半句是对着瞿白问的。
瞿白扫了一眼电梯,还有五层楼,犹疑一下,又耽误了几秒,在电梯叮一声到底层时,瞿白快速地抬头对上对方,一张年轻张扬丝毫不输二世祖的脸,“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的孩子们还在等我,先走一步,不耽误两位了。”
话音一落,利落地踏出电梯朝大门走去。
等到完全走出那两人的视线,瞿白才顿足回头,朝着那两人的方向投以一瞥。
圈里人。
瞿白自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自二世祖第一次在花美人办公室里提出那样的建议时,他心里就开始猜测,这到底算是富家少爷对底层小人物的任意玩弄,还是有甄别性地挑选圈里人一起玩一玩。
瞿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圈里人,他喜欢男人,在瞿青离家的那一年,他在高三的最后时刻里对着他的男同桌有反应时,他就体认了这项事实。
可不论是瞿青出走留下的巨大债务,还是家中双亲双双被气得病倒带来的拮据局面,都让他无暇顾及自己那点算是问题又不算是问题的小问题。
等到他终于能回神喘息为自己以后稍做规划时,不受他预料的两个小麻烦又如重弹一样投进了他的生活。
圈里人,如果他这样也算圈里人的话……瞿白无意识的一边等公交一边在心里咀嚼这三个字,胡夜那蒙着双目的伟岸的身影突然就不受控制地闯进他的意识之中。
他猛地一惊,一辆公交恰好同一时间停在了他面前,他被拥挤的人群给挤回了神,匆忙打卡上车。
半途,半个月来每到时间点必会响起的电话毫不意外地准时响起,瞿白掏出电话,对着上面的“胡夜”二字再次不小心走了神。
“喂……”瞿白的声音莫名有了几分心虚。
“瞿白,孩子我接回来了,下班小心。”胡夜的声音温和地在电话那头响起,半个月来,瞿白正常下班的时间看着貌似遥遥无期,接两个小家伙回家的任务基本都靠“傍晚散步”的胡夜来完成。
一来二去,两人褪去了一些生疏,起码,不再瞿先生来胡先生去的。
一天下来,先是看到黄胖子手里的名单,又是得知花美人整顿公司成定局,最后又赶上了电梯里的一遭,早已深感疲惫的瞿白无端从对方这半个月来,几乎每天都会说的一句话里感到些许放松。
“今天又麻烦你了……”瞿白呐呐地说着,“胡夜……”
“嗯?”
“……没,没什么,你今天有什么想吃的吗?我顺路去超级市场买一些。”
“我都行。”胡夜答道,透过电话,瞿白依稀还能听见电话那头瞿言瞿语高声叫嚣着“爸爸,要吃蛋蛋!”。
瞿白失笑地挂上电话,他厨艺确实不怎么样,但借助于他在家中不断加大力度种下的一些普通蔬菜和药材植物,两个孩子对于他每日早上与晚上亲自下厨倒腾的食物还是报以了极大的热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植物的在聚灵阵中被高于平常密度的灵气给滋养过,以常人的口感尝起来,即使是他这个厨艺一般的人,做出来的东西也逐渐具有了别同一般的鲜美口感。
而食物里的灵气似乎也能通过食用被两个小家伙吸收到自己的身体里,身体各方面的机能正以一种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尤其是近半个月来,速度尤其快。
连每日都能见到两个小家伙的托儿班老师,都忍不住向自己打听两个孩子为什么这半个月几乎一天一个样,越来越趋向于普通的白胖小包子。自己到底是怎么养的?
对此,瞿白一向也只能以小孩前期调养好,近来终于起效恢复为由搪塞过去。
幸而在找托儿班时,因借助社工帮忙,两个孩子的基本情况事先交代些许,所以此刻的理由虽然不知道到底合理与否,这些老师倒是没什么怀疑,对双胞胎的情况,基本是乐见其成。
在这段日子养育两个小麻烦的过程里,孩子天生比大人敏锐并伴有一些难以解释的天性,所以,对所有掺入了灵气充足的食物都表现了超出一般食物的热情这一点,瞿白倒是可以理解。
但,让瞿白略微有些不解的,倒是两个孩子对一切和鸡有关的食品所表现出来的热忱。不管鸡或者鸡蛋是以何种方式何种配料烹饪的,只要是鸡或者鸡蛋,甚至烹制这两样东西产生的副产品,两个孩子对它们表现出来的热情是丝毫不输给灵气充足的其他食物的。
也不知是不是餐桌氛围的原因,连带着,餐桌上除了他以外的另一个大人,胡夜,也似乎只对鸡和鸡蛋一类的不添加灵气配料的食物表现了兴趣。
其他诸如牛肉羊肉猪肉鱼肉一类,只要不添加他栽种的灵气植物辅佐,胡夜几乎不会主动去夹食那道菜。
瞿白一边新奇自己对胡夜小习惯的最新发现,一边从保鲜柜里挑出了两只肉质鲜嫩的鸡仔,同时心中考虑着一会去副食品区鸡蛋是拿三打还是四打。
抱着一堆东西从超市踏出后,不期然看到抱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口的胡夜。
“爸爸,爸爸!”两个孩子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瞿白,高兴地挥着手叫道,和瞿白同时踏出大门的一些顾客不由都闻声看去。
蓦而满声赞叹。
“谁家小孩儿?怪水灵的!”
“那两娃不错,白嫩嫩的!”
瞿白听在耳中,不禁勾起嘴角。
“嗨!没注意不知道,一注意才发现,那抱孩子的男人更不错!”
“还真是!看着……特别、特别……”
“吸引人!”
“对对对!就是那个感觉!不过可惜是个瞎的,啧啧……”
瞿白心里爬过一阵难解的情绪,先是涌起一种难言的危机感,像是只有自己知道的珍宝蓦而被旁人窥去了光辉。后又变成无端的怒火,尤其是最后那一句“瞎的”,听了就让人打心眼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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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瞿白悄悄瞪了眼出口说“瞎”字的那个女人,忍住心口泛起的异样情绪走向三人。
“是叔……”瞿语兴奋的要发言,却被胡夜抢先了一步。
“恰好今天绕了点道,谁知道两个小家伙眼尖,远远就看到了你。”胡夜笑意徐徐地说着,抱着两个孩子的手臂无形中加重了一点力道。
瞿言则只知道乐呵呵地对着瞿白含着手指傻笑,瞿白和胡夜的对话之于他,与阿猫阿狗的叫声基本无两样,他根本理解不了。
而被抢了话茬的瞿语则眨巴着眼睛愣在那里,侧脸看了看抱着自己的胡夜,像是不明白什么似的,正要开口问的时候。胡夜突然侧脸对着瞿语勾起了一边嘴角。
瞿语不由打了个颤,胡夜乘势接口,“怕我视力不便,进去给你添麻烦,索性带着孩子在这里等了,等得久了点,你看看孩子们是不是有点着凉。”
瞿白一听,一时也顾不得想胡夜带着孩子从托儿所到这里的“绕点路”,到底是绕了多少路,心头发急的抱过了瞿语,摸了摸额头没察觉出不一样温度后,又将他抱到眼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瞿语被两个大人的举动弄得有些迷糊,但被瞿白抱到身上后,也觉得十分舒服,便难得乖巧的摇头将脑袋埋到瞿白肩膀上。
瞿言看了也不依不饶地伸着手要抱,瞿语看了看瞿言,有些依依不舍地将瞿白让了出来,小爪子拍着瞿白的肩膀示意可以自己走。
瞿白看着莞尔,却只把手里的购物袋递给胡夜拿着,然后学着胡夜一手抱起一个小家伙。
两个小家伙到手后,瞿白就感到身体整个就是一沉——好家伙,有段时间没有一手来一个的抱着两人了,没想到突然就长了这么多,沉了许多。
“爸爸……”对瞿白心中想法全无所知的两个小家伙径自一边一个攀着瞿白的脖子,瞿语尚且还好,只要被瞿白抱着,倒也没有其他举止,十分乖巧。
而瞿言就完全宛若不满周岁的孩童,十分黏糊,是一会像得了心喜的玩具一样,嘟着小猪嘴把嘴唇连带口水全部喷到瞿白脸上,一会儿又像得了失心疯的小兽一样,兀自在瞿白的臂弯上上下蹬着小腿依依呀呀哼哧着只有他自己懂的话语。
两大两小一路走回家的路上,这段时间被工作的事情耽误而搁置许久的念头又重新浮现到了瞿白脑中。
两个孩子明明是双胞胎,而经由他手养育的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明面上,都朝着好的趋势发展,但是两个孩子间的差异却越来越明显。
瞿语的身体状况和种种行为表现都表明,他越来越趋向于一般正常两岁多的孩子,虽然瞿青早先给他带来的阴影没有完全消散,但也只是在心理上的敏感早熟和对危险未知的浓厚戒备罢了。
可之前被瞿白认为是哥哥的瞿言,不但身体发育进展远远不如瞿语,就是内部智力和心理方面,似乎也进展缓慢。
“在想什么?这么久都不出声。”胡夜突然出声。
“啊?”瞿白一怔,“哦,想孩子的事情……”
“孩子?”胡夜表情带上些许困惑,“不是都好好的?”
“唔……”瞿白沉吟一下,低着头以眼角的余光瞟了眼拎着购物袋走在自己身旁的胡夜,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避重就轻地说点什么,“小言和小语比较起来……我想等周末要不要带他们再去医院做个健康检查……”
“小言?”胡夜反问,“你真的不知道……”
“什么?”后面的字眼太过含糊,瞿白没有听清,“不知道什么?”
胡夜停下步伐,以蒙着黑布的双眼对上瞿白的脸,再一次给瞿白一种被灼热的目光扫视的错觉。
“没什么,小言这样的才是正常的,小语才有些过度发育了,你不知道?”胡夜话中满含深意。
瞿白惊讶:“什么?”
“我这半个月每天帮你接他们放学时,多多少少了解到,小言和小语似乎之前有段日子过得不太好……他们到你身边统共连五个月都不到吧,他们这个恢复速度已经非常快了,你不觉得吗?”胡夜转移了话题,没有就瞿言瞿语的现状正常与否继续纠缠。
而听闻胡夜一番平淡叙述的瞿白却被惊得后背泛起白毛汗——两个小家伙的恢复速度是不是真的快得有点过了?
时至此刻,瞿白才真正意识到,他手里握有的东西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便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放到任何人事物身上都是准的。而尤其,当你拥有一样珍宝,却没有相应的能力保有时,不懂掩饰,将是最大的罪因。
“有、有吗?小孩子不都是长得很快的嘛,一天一个样……”瞿白牵强地顺着胡夜的话掰扯了几句,而后抱着孩子急速前行起来,直到到了家门前,才客套地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大半个月来第一次,瞿白没有邀请对方来自己家中与自己父子三人共进晚餐。
“胡夜,今天谢谢你,我、我今天难得早下班,想大扫除一下……就不留你吃饭了……”时隔大半个月,瞿白再一次戴上了疏远的面具。
怀璧其罪,怀璧其罪。看着自己手臂上坐着的两个小家伙,瞿白深深为自己的一时不查感到自我厌恶,就是一胞同生的兄弟都能背后插上他一刀,何况只是一个相熟不久的邻居,即使在这之前,这个邻居已经慢慢地获得他的一些好感。
对瞿白突变的态度,胡夜却照旧维持了一幅让人倍感安心的和煦笑脸——一张脸被黑色的布条从中间横去一道,只余高挺的鼻梁和嘴唇,此时整张脸正由嘴角勾起的笑意变得莫名亲和。
“没关系,我弟弟们今天也该回来了,先不打扰你了。”他不紧不慢地说着,对瞿白猛然升起的防备视而不见,气定神闲地说完这些话后,就转身走进了对门自己的家中。
看到对方毫不在意地走开的样子,瞿白克制不住地从心底涌上了一些苦涩,但下一刻却被瞿言瞿语的扭动给带回了神。
他将两个小家伙放到地上,反手将防盗门与大门一起紧锁起来,搂过两个孩子放到客厅,扔了一堆玩具给他们后,径自走到书房。
门开的一瞬间,坐在客厅里的两个小家伙不由一起兴奋滴嗷呜了一声,手里的玩具也不要了,全部扔到一边,齐刷刷地要往瞿白那里冲。
看了两个孩子的反应后,瞿白心里更是升起了一阵冷汗和后怕——幸好他在完成法阵的第二天,因为担心法阵成功运转后聚集的灵气会溢出去,特地在书房的门上和四个角落里加了点禁制的屏障。
瞿白看着自己花费莫大精力捯饬出来的大型聚灵法阵,①38看書网橱桌椅几乎全部被他清了出去,只在边角处摆满了他这段时间断断续续捯饬出来的大大小小的花盆。
正中央的地面上,除了一笔合成的巨型朱砂阵法外,阵脚出几处重要纽带,都是他花去几乎所有剩下的存款所换购来的天然玉石。
块头不算小,但是品质都十分糟,但幸而,只是需要作为牵引和传输只用,聚集的灵气其实完全比不上青元总纲里描述的最后阵成时的威力。
但最瞿白这个初入门的人来说,已是够用,且受益匪浅了。
而不知道是偶然,还是青元总纲的魅力就是如此,摆上了刻画了小阵法的花盆的大阵,似乎和小阵相互呼应,相得益彰,本来就因为花盆小型聚灵阵,而违背正常生长周期的花草植株,到了大阵里,虽然周期没有再缩短,但是涨势却十分喜人。
以瞿白这连续半个月的修炼来看,隐隐也能感觉到些许所谓的“灵气”了,从而也发现,这些花草植株本身蕴含的灵气,在大阵里似乎得到了淬炼,变得更为精纯了。
两个小家伙各自依靠自己的能力,一爬一走,都来到了瞿白身边,各自攀住瞿白的一条腿,往“书房”里看。
之前因为每次会留胡夜在家中吃饭,吃完后又直接把两个孩子洗澡送上床,至大阵画好至今,两个孩子还一次都没有目睹过瞿白的杰作。
而尤其是半个月时间下来,书房边角处的花草植株被孕养得如此繁茂,整个书房无意中已经被瞿白营造成了一个室内花房了。
不提里面溢出的灵气让敏锐的孩子们兴奋,就是里头的花花草草的色彩斑斓也足够两个孩子欢喜了。
瞿白一手一个抱起了孩子,“是不是想进去。”
“嗯!”瞿语对着瞿白乖巧的点头,而瞿言则只会兴奋地一个劲叫爸爸了。
瞿白先前被胡夜一番话引起的担忧和不安在两个孩子的反应中一点点的消弭了,那一本给他带来巨变的书本他已经在事后烧掉了,所有的知识都以意识的形态封存在他的大脑里,如果出现意外……
瞿白又看了一眼两个孩子,那他就带着两个孩子远离这里,只要他能够获得时间,瞿白想,即使练不成青元心法里的最高层级,自保并保护两个孩子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在瞿白带着两个孩子踏入书房,并利落上锁的下一刻,书房门前的空气突然出现一抹怪异的扭曲,三个人影出现,其中一人赫然就是蒙着双眼的胡夜。
“大哥,能确定了吗?如果确定他就是我们要找的契机,我们就带他一起回去吧,我们下得禁制妖气太重,虽然一时半会瞿白和两个孩子的气息不会泄露,但时间久了,那些人类修士反而会因为要寻我们找到真相。”青轩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垂首对着胡夜说道。
胡夜径直盯着书房门不出声,不做指示,也不表示意见。
青轩正欲再次开口,反倒让另一人抢了先,“别催了,大哥自有打算。”
同时以传声对青轩说道——你没看大哥近来把我们拘在屋中只让我们修炼,连脸都不乐意我们多露吗?我早说了,大哥情鸾动了。
青轩皱眉——那也可以将人带回去再做打算,在此间逗留实在太过危险,尤其大哥现在的状况……
止牧夸张地叹气——果然是树木修成的,真不知道你动情鸾时会是何种模样。强取豪夺能有两情相悦来得快意吗?以大哥现状,肯定还是要再等等的……至今连手都没牵上。
“再等等……”良久,像是响应止牧心念传声中所言一般,胡夜最终发话,“你们先回去。”
“可他们这里需要人守着……”青轩错愕。
止牧不等他说完,拉着他移形回到对面的屋子,最后一句心念传声也同时在青轩脑中响起——没眼力介的,大哥不是留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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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第二天一早,盘腿于瞿白家客厅中静坐一夜的胡夜,在书房门吱呀打开的一瞬间,身影化为透明,不留一丝痕迹。
抱着两个孩子走出来的瞿白,快速地锁上了书房门后,若有所觉地朝客厅的正中央看了看,一无所见后,才自嘲地笑了笑,多疑成性,疑神疑鬼的毛病还真不容易改。
“爸爸,饿了!”瞿语顺着瞿白的手臂滑到地面,仰脸看着瞿白说道。
瞿言也附和地点头。
瞿白摸了摸两小的脑袋,心里暗暗吃惊,书房里的那个大阵他一连半个月,夜夜都泡在里面,还凭仗着自己意识里的青元心法在打坐,但似乎完全比不上两小只进去一晚获得的效果。
他一进去就照着以往的惯例,沉到意识海里,调出青元心法默默研习,一边琢磨着丹田这么飘渺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一边想感受青元心法里所说的气灌于脉,游走四肢的感觉。
这么一来,等到他回过神时,一夜已过,两个孩子都呼噜噜地趴在他的腿边睡得正熟,等瞿白将两个小家伙叫醒后,才发现,瞿语早先东倒西歪的走路姿势已经变成了极为稳健的走路姿势了。
瞿言似乎也一夜间多了些可见的变化,起码口齿更为清晰,且对他与瞿语之间简单的交流能听懂的大概,而不像之前,只不过对玩、吃、睡有一些本能性了解罢了。
瞿白不知道在自己沉入意识海的这一夜,两个孩子到底做了什么,亦或者根本什么都没做,只是在阵中睡了一觉,但因为孩子不同于成人体质的原因,才得了如此鲜明的进步。
他只知道,对于他和孩子以及他大脑中的东西,再联想他的现状,他要重新做出新的规划才行了。
“小言小语想吃什么?”瞿白心中打定主意后,也便不再莽撞不安,弯腰将瞿言也放到了地上,和瞿语一起,然后问两人早餐想吃什么。
“鸡蛋(蛋蛋)。”两个小家伙有志一同唆着手指答道。
瞿白被兄弟俩的动作引得发笑,一边感叹这两人还真是鸡与鸡蛋的忠实粉丝,一边暗想,两个小家伙指不定上辈子是两只被鸡馋死的狐狸或者黄鼠狼。
“行了,你们坐在这里等着,去给你们做。”瞿白一指铺着厚厚绒毯的客厅对两小指示。
早餐过后,父子三人照常出门,上托儿班的上托儿班,上班的上班,路过小区庭院时还巧遇了正兜着手悠悠散步的胡夜。
瞿白心里闪过不自在,强自挂着疏远的笑,打了招呼就想走,两小倒是比瞿白直率得多,似乎对这个近来一直在晚上接自己二人回家,并在一个餐桌上共享晚餐的胡夜颇有些好感。
一同卖了个极为灿烂的笑容给对方,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到。
瞿白看得暗自添堵,两个小家伙一点也不理解他这个当家者的心态,不支持也就算了,居然还暗自投敌。
瞿白将孩子送到托儿所后,照常去了公司,虽然面上无异,但瞿白心里却怎么也无法忘记昨天看到的那张表格,他不知道昨天花美人开会时到底给自己的直属上司到底下达了什么指示,但思来想去,基本也明白,不管是花美人的指示,还是黄胖子的保身之计,他这个炮灰是做定了。
可他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想让他心甘情愿做炮灰,也没有那么容易。
黄胖子是昨天准备的名单表,不出意外应该是今天上交,这种带着些许整治目的的小范围裁员,肯定还要开个会,再会上重点借着由头给众人一点压力。
杀鸡骇猴,也得是当着猴的面,这么一来,这项决议最后执行,起码要到下周二周三。
而今天已经是周四了,瞿白心里计量着,在此之前,他一定要给自己找到一条退路,这份工作提供的工资虽然不算高,但目前一直是他和两个孩子的生活来源。
贸然失去工作,三五个月内虽然不至于让他们父子三人受饿,但坐吃山空一项不是他的期望。
瞿白暗暗排算了一遍自己书房里存着的那些算得上比较珍贵的药材植株,心思空前活络起来,不管怎么样,这个周末前他要有所决议。
一边寻思着自己这周末要怎么利用起来,一边走进了办公室的瞿白,被自己一个同事给拉住了,对方做贼似的拉着他走到还没有人的茶水间。
“你昨天走了后,黄胖子出来看到你没坚持到最后,表情很诡异……”
瞿白表示不明白是怎么一个诡异方式,对方给力的对他解释道:“说不好,要说生气吧,也不大像,反倒像有那么几分窃喜,就像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瞿白一听,心里就更是明了,他这直属上司经昨天自己不经同意就下班的行为,心里更少了一点愧疚,多了点底气,那张名单,他大概交得更无压力了。
瞿白一边装作完全不懂黄胖子一整天那意有所指的眼神扫射,一边照旧尽自己本分地把所有该自己做的工作一一完成,到了晚上下班时,黄胖子也照例要一群人留下来陪着他加班。瞿白坐在自己的隔间里,眼皮子抬了抬,不吱声地继续着手边的工作。
众人虽然心里埋怨声,声声迭起,但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在口头上表示出抗议,全部都在下班的点里依旧安分守己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瞿白加快手上动作,三两下做完了该自己做的,抬头看了眼电脑桌面上的时间,刚好超过下班时间半个小时,瞿白利落地关掉了电脑,开始收拾起东西。
他旁边的人被他的动作惊动到了,探出头来看他,“你今天又提前走?”
瞿白拿起手机,将上面的时间指给他看,“实际上,我已经加了半小时的班了。”
对方摸着鼻子讪笑了几声,“都不知道你原来还有这么较真的一面……昨天黄胖子的表现我可跟你说过了啊,你……你是不是找到更好的出路了?还是搭上了什么好的上线,这么肆无忌惮啊!”
瞿白笑着摇头,抄起自己的背包低头走了出去。
对方看着一向低调的瞿白此番行径,心下也不由蠢蠢欲动,可手掌三番两次摸到自己的背包,又都移了回来,如此这般,最后还是深深叹了口气,乖乖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走出办公室的瞿白一步未停直接奔向自家两个小崽子的托儿所,虽然比正常下班晚了半个小时,但怎么也算是赶上最后一拨接孩子的人流,应该不算晚。瞿白的这个想法在到达托儿所门前时,被无情粉碎。
瞿白站在托儿所的大门外,看着盘腿坐在一堆泡沫板上面伸出手臂逗着自家两个小崽子的男人发愣。
门口一位老师顺着瞿白视线看过去,不禁说道:“胡先生每天来接孩子时,都会先陪两个孩子玩上一会儿,你也知道,你家两个孩子比较特殊,他们的身体不能支持他们跟同龄的孩子玩在一起,但跟那些一周岁左右的孩子一起接受早教班,他们俩就只能呆在小车子里干坐着……”
瞿白听着,心里的震撼一时难以用言语表述,只能不尴不尬地对着这位老师嘘应几声,眼光却无法从那三人身上移开。
与其说胡夜坐在那里是陪着两个孩子玩,倒不如说,是做两个孩子的大玩具。
他只那么安静地盘腿坐着,微微低着点头,虽然看不到两个孩子的举止,但似乎又像是将两个孩子的每个举动全部掌握在心中的样子,只要两个孩子有一点摔倒后仰的趋势,他总能适时地伸手搭一把,把孩子给扶好后,又放手任由孩子自己玩。
比起一盘散落一地的幼儿玩具,两个小家伙对胡夜的兴趣也显然要浓厚得多,瞿语的四肢看着已经坚韧了许多,兀自舞动着自己的四肢想往胡夜的背上爬。而瞿言则直接得多,只拉着胡夜的手掌,依依呀呀地让对方把自己抱到怀里。
瞿白安静地看了一会,由昨天傍晚升起的那点防备又慢慢转淡,他轻轻走过去,正在胡夜背后努力用功的瞿语最先发现他,立刻哧溜一下滑了下来。
站起了身朝着瞿白的方向摇摇晃晃地跑过来,“爸爸!”
瞿白顺势抱起了他,然后走到胡夜面前,胡夜依旧半低着头,像是对瞿白的到来毫无所感似的,半晌,才抱着一直娇气的要他抱的瞿言站起了身,缓缓笑着对瞿白说道:“今天没加班?”
“加了半个小时,事情做完就回来了。”瞿白一边解释,一边摸了摸靠在胡夜怀里腻歪的瞿言,“你每天都这么陪他们玩?”
胡夜点头,一头松松扎着的头发被两个小家伙爬上爬下给弄得异常凌乱,两人面对面站着,相距大概一臂不到的距离,忽如一阵风过,对方额前散乱的头发呼噜噜地飘到了瞿白脸上。
似有若无的,瞿白闻到一股好闻的气味,比他阵法里植物育满灵气后发散出来的味道还叫人迷醉。
他头发真的好长!――瞿白脑中只余这一个念头,对这阵起得异常奇怪的西风是一点疑惑都没来得生出。
“唔……”抱着瞿言的胡夜忽然一阵轻轻地低吟,惊得瞿白回神,面带些许不自在地看向他。
“怎么了?”瞿白问。
“没事,小家伙乱动,碰到了伤处。”胡夜轻描淡写的说着。
“伤处?”瞿白下意识去看被瞿言小腿蹬到的那只手,手上一片红肿,像是被滚烫的东西烫伤的痕迹,伤药倒是涂抹得比较均匀,但依旧有些细小的红肿处没有涂到。
瞿白蓦然想起刚刚就觉得对方坐在那里带着两个孩子玩的举止并不那么自然,现在想来才明白,原来是其中一只手受伤了,所以不管是去扶孩子,还是护着孩子,伸着手臂逗弄孩子,用得全部是一只手,另一只手一只都垂在身侧。
“怎么烫得这么严重?”瞿白担忧的话语冲口而出。
“嘴巴被养叼了……”对方嘴角弯曲带着笑意,慢悠悠地说着似乎毫不相关的话题。
“?”
“虽然大部分情况下,没有视力也还能适应,但做饭这种细致活还是差了点,最近几天嘴巴又被养叼了,实在不想回去煮泡面吃,就只能自己动手了,一不小心就这样了。”胡夜抖了抖宽大的袖子,恰好遮住了伤处。
“你不是说,你弟弟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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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胡夜听着瞿白的问句,不语而笑,不做回应。
瞿白蓦而想到昨日是自己先对对方下了逐客令,对方顺着自己的话,不想让自己心生愧疚也不想让自己难堪,才识趣地接口说自己的弟弟们回来了,而实际上看来,他的弟弟们压根就不知道还在哪个地界飘荡着。
瞿白扫了一眼对方被袖子盖住的伤处,嘴里莫名泛起一些苦涩感,他尴尬地牵起一边嘴角,干巴巴地接口,“啊,是又出去了吧,你弟弟们挺忙的哈……”
“你手都烫成那样了,晚上回去也不方便弄吃的吧,还是来我家吧,我昨天大扫除都做好了。”瞿白砸了砸嘴,最后邀请。
胡夜欣然点头,瞿白再次看了看他单手抱着瞿言,另一手藏在袖子里的样子,不禁破口接着邀请道:“不如,你早上也来我家吧,反正我们早上吃粥,也就是多一把米的事。”
胡夜再次点头,肩膀四周散落的头发有一瞬间的飘忽舞动。
直到两大两小相携高兴地回程路上,瞿白也没弄明白自己那一刻陡然升起的愧疚感是缘何而来,自己又不是真的欠他,他虽每日帮自己接两个孩子回家,但归根到底,自己也让对方白吃白喝了那么多顿不是吗?
而对方自己耐不住嘴馋要去动手做饭从而烫了一手伤,细说起来,跟他根本,没有任何挂碍才对。瞿白一边暗自在心里嘟囔着自己这几百年不见的同情心到底是怎么回事,另一边又不好意思将出口的邀请给收回来。
只要一想,不但莫名奇妙让这个叫胡夜的男人侵入了自己晚餐的饭桌,现在还进一步允许对方涉足自己早餐的饭桌,瞿白就全身都升起不自在的感觉,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面上却一路都在嘴上挂着抽搐的笑意,应着对方时不时的搭话。
回到家后,对方连自己的家门也不进了,直接跟着瞿白进他的小公寓,瞿白捏在门把上的手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想起自己亲口在托儿所院子里所给出的邀请,放开了门把手,开了门,自己进去后,把身后的男人也给迎了进去。
胡夜安静地跟着瞿白进了家门后,十分自得的抱着瞿言越过重重障碍寻到往日里常做的地方盘腿坐下,将瞿言轻柔地放到了地上。
一旁站在门边的瞿白将对方一系列动作全部收纳眼底,心中无语的同时也更加无力,沉吟许久还是只能自己安慰自己,罢了罢了,就当敦亲睦邻好了。
好歹也能帮着自己照看一下孩子,这年头,请个钟点保姆也还要忍受对方的各种不如意呢。瞿白一边极具阿q精神地想着,一边走过去,将一直抱在怀里的瞿语也放到他身边。
起身时,看了看对方被瞿言揪住要往嘴里送的头发,顿了顿,也照旧地去拿了梳子走到对方身后。
一根根掰开瞿言的小爪子,随手抓了一个玩偶塞到他怀里,也不管他不满的呀呀抗议,径自动作迅速地为胡夜梳起一个高马尾,然后干巴巴地对方几客套地交代了几句,就遁到厨房里去准备晚餐去了。
因为比往日要早到家,想了半天,虽然十分想早点做好晚饭送走客厅里的那个男人,但最终还是耐住了这股想法,拿出鸡肉快速的解冻洗净,转道去书房里采摘了一些新鲜药材,炖了一锅鸡汤。
等到最后一道小炒起锅时,瞿白熄了火,摆好餐桌后,走到客厅里,准备和胡夜一人一个抱起两个孩子去客厅吃饭。
却不想,走到近前正要开口时,脚下蓦然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呈倒栽葱的姿势朝胡夜跌去。
瞿白看着对方越来越近的脸庞,不由闭紧了眼等到悲剧发生,说时迟那时快,等到瞿白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扣住自己的后腰,轻轻一个翻转,让自己有惊无险地斜斜压在了他身上。
瞿白狠狠一怔,眼睛里惊讶愕然和困惑依次闪过——他动作也太快了吧?
瞿白走神的瞬间,忽而感到后腰一阵轻微的发热,脸上一火,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你没事吧?”
胡夜摇头,“没事,刚刚感到迎面有风,还以为是两个小家伙其中之一要淘气的往我身上扑呢。”
瞿白听着,不禁腹诽,刚刚那一瞬可不就是他再往他身上“扑”嘛,脸都丢尽了,他低头去找刚刚绊倒自己的东西,一圈扫过,只看到刚刚失足的地方只有一个不算小的玻璃球,按理说,这样的球,以他现在的五感,是不可能看不到才对。
瞿白蹙眉,又看了看那颗玻璃珠,最后还是只能定性为自己一时大意,而现在,他就只能继续纠结着自己这一时大意所带来的尴尬境遇。
“是饭菜好了么?”胡夜适时地为瞿白解除尴尬。
瞿白点头,点完后才意识到对方是看不到的,于是出声,“饭菜好了,吃饭吧。”
说完抱着瞿言起身,让瞿语自己站起来跟在他身后走到餐桌前去。胡夜跟在最后,起身时身后的马尾滑到前面来,他伸手往后拨了拨,手指无意识的搓了两下,似在回味,嘴角勾起兴味盎然的笑。
晚餐在一种怪异的氛围里结束后,瞿白迫不及待地将胡夜给送出了门,什么洗碗收拾一类往常让对方做惯了的事情,统统以一句“你手伤了,怎么再好意思”来婉拒。
胡夜对瞿白这份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置若罔闻,该笑笑,该走走,走前,照旧一句十分合宜的关怀话语送出,惹得瞿白心里升起些微的异样感受,但还没等这阵感受发扬为具体的情绪时,就被瞿白自己给一巴掌拍熄了。
他僵硬着一副笑脸,目视对方走近房门后,立马啪的一声关上自家大门,几道防盗锁一一落下后,他才转身动作迅速地将两个坐在儿童椅上玩弄起米饭和蔬菜的小家伙给捞了起来。
“臭小子,吃饱了,就该是糟践了是不是?”瞿白拍拍瞿言的小屁股,又弹了弹瞿语的额头,将两个孩子送到浴室去洗澡,洗净之后,照常塞进被窝。
这才准备走,那边衣摆就被瞿语给拉住了。
“怎么了?今天托儿所里睡多了,现在不困?”瞿白回头低视瞿语的小爪子。
“爸爸,要跟昨天一样。”瞿语看着瞿白略微有些羞赧,但眼中又带着认真地渴望,瞿言也在一旁握着自己的小爪子,高调地支持着瞿语,“一样,一样。”
瞿白微微一怔,不甚明白两个小崽子的意思,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就猜到了两个小家伙所指的一样是指什么了,昨天两个小家伙和自己在隔壁的书房泡了一整夜。
他退回床边,用被子包着两个小家伙,蹭了蹭他们的脑袋,惹得两人闭着眼睛咯吱发笑,“想到旁边房间去睡觉?”
瞿言只看到瞿白又坐回了床边,兀自高兴地伸手要瞿白抱自己,瞿语倒是能明白瞿白问话的意思,他睁着水润的大眼睛看瞿白,“嗯,想去。”
瞿白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只看昨天一夜两个孩子在里面受益良多的样子,好像让两个孩子夜宿在书房也不是什么坏事,想罢,他将两个孩子用被子包得严严实实报到了书房中。
兄弟俩一进书房,齐齐做出了个深呼吸的动作,看得瞿白心里发笑,却暗暗肯定,这两个孩子在这个阵法里获得的益处,似乎比自己这个成人要多的多。
这大概跟孩子本身体弱,且又不像成人二三十年成长下来,全身都是毒素和垃圾,是以受益明显,效用显著。
就跟装满水的水杯和只浅浅占了个底的水杯一样,装满水的水杯想灌入更为珍贵的液体,只有先想办法将水全部排出来。
两个孩子被安置好以后,瞿白再三交代只能安静地呆在被褥里,不准乱爬也不准乱动后,才走出了书房,关上了门,加快速度将餐桌厨房和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再把自己给捯饬干净,然后进了书房。
再进去时,两个孩子已然进入了深眠状态,睡得很是安详,两颗小脑袋紧紧地贴在一起,乖巧地缩在被窝里一点移动的迹象都没有,一呼一吸几乎都达到了同一频率。
瞿白平静地看了一会,将两个小家伙轻轻挪到自己平日里打坐的地方,也是大阵的正中心,灵气汇集精纯的地方。
摆弄好了两个小家伙后,瞿白才盘腿坐下,安心地闭上眼,沉入了自己的意识海里,按照自己的理解一点点将那些完全看不见摸不着的“灵气”导入自己的丹田。
这段时间来的连夜打坐精修,对于修炼这回事,瞿白已经略略能摸索到一些门道,虽然对于灵气还感受得懵懵懂懂,但却没有一开始那么急躁了。
贮存在他脑海里的修炼法诀能练成,当然是求之不得,但即使不能练成,凭借里面的一些他能掌握的阵法,他相信对他们父子三人这样的平凡人来说,已经是一项大奇遇了。
本以为今天会像过去的每一夜一样,在毫无头绪的摸索里慢慢沉浸下自己烦扰的心,然后微微感受一下那些飘渺的灵气后,睁眼就是新一天的瞿白,蓦然发现自自己一坐下开始,就又一股温润如水的感觉萦绕在他身边。
这种感觉十分之奇妙,言语难以细细描述,瞿白心头颤了颤,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法诀里所说的即将摸到门路的表现,他努力按下自己鼓噪的心绪,让自己更快的进入一种沉静的状态。
等瞿白完全抑制住自己振奋的心绪重新沉浸在一种安详的氛围中时,那种被温润的水流环绕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虽然依旧无法明视那些灵气的样子,但据瞿白自己猜测,这些突然被他感知到的如水流一般的东西,应该就是青元总纲里所说的灵气。
又慢慢感受了一会后,瞿白试着照青元心诀中的指示,将那些环绕在体外的灵气导入自己的体内,灵气导入倒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但是想让这些灵气沉入到丹田里却异常难办。
灵气进入身体后,几乎找不到栖居地,在身体内部以瞿白能感受到的一种方式,温润的环绕几周后,就散去,完全无法聚集起来。
到了这一步,瞿白已经感受到,这可能是自己最大的一个契机,如果在他已经能感受到灵气的今天还无法完成灵气聚集丹田的任务,那他可能永远也无法成功聚集这些东西了。
是以,即使一次次失败,瞿白也丝毫不见焦躁,却越来越沉静,每次都努力先让灵气在身体里聚集更久的时间。
三番两次下来,所谓的丹田瞿白依旧没有感受到,但灵气停歇较久并能缓缓形成一个涡旋的地方却被瞿白发现,居然是后腰处!以这一部位为起源聚集灵气的方式,在青元总纲里也有提及,但那都是在身后有人相助的情况下才有可能。
而他身边此刻可是一个人都没有。瞿白心思微微惊讶一番,但当下也顾不得太多,只当自己与他人不同,立刻开始试着将从身体各处进入的灵气汇入后腰处,然后再慢慢转换到自己的丹田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书房因为设了法阵,所有的窗户早就封死,早已无法从窗外的光线判断时间。
而对于此刻沉静在自己世界里的瞿白,时间也早已失去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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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静谧的书房中,贴着四面墙的边都摆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花盆,花盆里的花草植株种类繁多,渺小到葱蒜等阳台种菜的品种,稀有到人参一类的药材植株,杂七杂八很是混乱。
而最混乱的却不是这些形形□的草药食材被当成花草种在花盆里,最混乱的实际上是这些植株无论何种品质,都呈现出一种超自然的生长现象。
撇开各种植株对环境温度土壤湿度的要求不同不说,即使是一个植物盲也能发现,这些植株居然在同一个房间同一个时刻,以一种异常茂盛而具有活力的面貌生长着。
大部分不在同一花期并且十分难以养育的花朵居然全部拥簇在一起盛开,而食用的小葱大蒜一类的旁边傲然生长的就是人参。
这样的奇景世间也许难有人见上几回,而有幸得见之人……正呼噜噜对着一盆青葱郁浓的迷迭香一个劲儿地流口水。
两兄弟被近来规律作息养成的生物钟,让他们在没有瞿白叫醒的情况下,也如期的苏醒,醒来后看到瞿白正盘腿坐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两兄弟上前动手动脚,又是摸又是将口水哗哗地往上印得折腾了好一会,也得不到回应,便带了些失望地坐回了地上。
坐了一会儿,依旧不见瞿白有什么动作,既没有睁开眼来看他们,也没有拘束他们的语言出现,两兄弟终于开始坐不住,挪动了几下小腿小胳膊以后,开始在在这间小小的书房里探起了险。
正当两兄弟对着迷迭香蹂躏得开怀时,书房正中央一动不动的瞿白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眼底被覆上了一种温润的光芒,稍稍温和了一些他本身稍显冷情的面孔。
瞿白勾起嘴角,一夜收获颇多,在他睁眼前的最后一刻,他终于成功的将自己灵气引入了丹田处,也是在那一刻,瞿白用心眼内视到了灵气的样子——一团泛着微微银光的汽化的漩涡流,宛若一个小型星系汇聚在自己体内。
这是第一次,瞿白成功地做到了内视,也是第一次在意识里看到了灵气的真正模样,他也终于踏过了修炼的门槛,进入了修炼的最微末的一层——练气。
那一瞬间带给他的奇特感受就如同……
“天!好晕!”瞿白不由哀嚎,伸手拿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眼镜摘下后,他再次举目望去,居然……异常的清晰,清晰到坐在他的位置上,以他本来应该五百多度的近视,他居然清楚地看到两个小家伙此刻正在做的事情。
“你们俩小家伙,真是一刻都不让人省心……”本应伏在自己脚下睡觉的两个小家伙,已经将他的种下的一盆迷迭香给祸害的差不多了。
“爸爸!”两个小家伙齐刷刷地扭头,看到瞿白睁眼看向他们的样子,一点内疚也没有,反倒是满脸兴奋地朝瞿白呼唤着。
瞿白无奈地撇撇嘴,起身走过去,一手捞起一个小崽子抱着,整个动作做起来犹如行云流水般,分外得轻松。
自两个小家伙长了肉,开始朝正常的两岁孩子的体型发展以来,瞿白做这个动作的机会已经少之又少了。更别说,能如此刻一样轻松的抱起两个孩子了。
五感变得敏锐,退步的视力回转,同时在不改变肌肉骨骼的情况下让他变得更具有力量,难怪这些东西会叫人孜孜求索。瞿白在心里感叹,嘴上却故作不悦地对两个孩子道:“今天起得倒早,只可惜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们又不是鸟。”
“爸爸,饿了,吃饭。”瞿白一长串讽刺的话听到两个小家伙耳朵里,只有一个“吃”字是如此清晰,两个孩子高兴地回应着。
瞿白失笑,抱着两个孩子走出书房门,立刻被照进客厅的光亮给惊住……这到底什么点了?
瞿白下意识转头去看客厅里的挂钟——七点十六分。
完了,迟到了!他脑中只余这一个念头回转。
接下来瞿白也顾不得自己父子三人有没有洗漱刷牙什么的了,随手给两个孩子各泡了一杯温牛奶灌下去,然后急匆匆地将孩子换上衣服捯饬整齐就拉开了自家大门。
门一开,就看到倚靠在自家门前,脸上带着些疲倦的胡夜,这才想起,自己昨天还叫了人家来自己家吃早饭,当场又窘迫又尴尬。
“胡夜……我今早起迟了,要送孩子……”
“猜到了,早上六点半的时候我来敲门不见你应,就想你大概太累了,所以就回去了,只是一直没听你这边开门声,担心你出事正准备再来看看呢。”胡夜温和地说道,“孩子我帮你送吧,你直接去上班。”
瞿白犹疑了一下,看了看站在一边脸上挂着关怀的胡夜,又低头看了看两杯牛奶灌下去已经不可能填饱肚子的两个孩子,转念想到公司那边黄胖子的行径,不禁冷静了下来。
迟到而已,就是以往自己从不迟到,只在前段时间多请了几天假,现在也成了公司炮灰的一员,自己又何必永远过得兢兢业业呢。
这么一想,瞿白反倒不急了,他反手掏出自己的电话,一通电话打到黄胖子的办公室,也不管那边黄胖子是愕然,还是暗喜他又交了个把柄过去,利落地给自己请了一天假,理由都给得十分含糊,虽不好直说自己是睡过头,干脆不去,但给出的含糊理由也没有给力到哪里去。
黄胖子到底怎么看待,瞿白已经不大放在心上了。瞿白的脑海中迷蒙地意识到自己的心境,似乎起了些微的变化,像是有了一定的依恃,而不愿再那么憋屈地万事追求委曲求全。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终于踏入修炼的门槛而带来的改变,但目前,他觉得能依照心愿行事十分畅意,他收了电话,对着站在门边一直侧耳等待的胡夜说道:
“请了个假,今天就不去了,一早起晚了,两个孩子也都顾上早饭,你……一起过来吃点吧。”
胡夜卷起嘴角,不推辞地跟着刚踏出门的父子三人进了屋。
“爸爸……”被瞿白抱着的两个小家伙很是迷惑,这都出门了,怎么什么都没有做又回来了?
“今天休息。”瞿白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一边说一边给他们的老师打电话请假。假请好了以后,带着胡夜和两个小崽子走到客厅,让三人坐在那里稍待一会,顺便让胡夜再一次充当一把临时保姆。
两个小家伙也许不大能明白瞿白对他们说的话的意思,但是看到瞿白打完电话悠悠地朝厨房走去的身影,不约而同地一起兴奋了起来——这是要给他们做吃的了吧?他们就说,他们今天还没有吃上好吃的蛋蛋呢,怎么就被爸爸抱着出门了?
瞿白走进厨房后,安静地坐在两个孩子对面的胡夜,像是能感受到或者说……看到两个孩子脸上的兴奋快乐的表情似的,将手心朝上,朝两个孩子伸过去。
两个孩子像见惯了这个动作一样,胡夜才刚刚伸手过来,两人看着像是变得更高兴了,想也没想,便齐刷刷地伸出自己的小爪子去攀住胡夜的大手掌,三人便在这餐厅中,在瞿白看不到的视角里,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状态。
三人手掌交握在一起后,不止胡夜,连两个懵懂的孩子脸上都出现了一种安详的状态,如果瞿白能看到,也许会发现,这和自己在书房的大阵中打坐沉浸进意识海时是一种状态。
胡夜静静地握着两个孩子的手,略显疲倦的脸庞不一会儿开始微微发白起来,但对面的两个孩子却渐渐显得更为精神起来,只是这些变化十分微小,不细看也难以发现。
良久,直到瞿白在厨房里忙活结束,要端着早餐出来,胡夜才堪堪收手,对面的两个小家伙也一起缩回了爪子,眼中懵懂依旧,但神采更为活泼了些。
胡夜像是能感受到两个孩子的变化一样,弯起嘴角轻笑了一声:“时间短了点,聊胜于无,看看你们老爹的防备心,也不知道下一次和你们独处的机会了。”
胡夜细声低喃,像是抱怨,但看神情却隐隐有些自得其乐的味道。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独处的机会”实际上来得比他预想的要快得多。
瞿白从厨房端出两大碗面和两小碗糖水煮蛋,投喂了两个小的,然后和胡夜一人一大碗面灌下肚子后,想着今天的假反正请掉了,不用去上班,不如提前一天去探探市场,看看自己手上的那些东西能不能找到一两个固定销路。
即使这三天下来找不到固定销路,但只要能让他摸索到一点门路,他想自己周二前要做的那件事情就会更有底气。
可是这么一来,就不能带着两个孩子东北西走了,毕竟,他要去的地方还有那么一些不太适合带着孩子出入的。
瞿白握着筷子戳着碗,眼珠子一转,看到吃完了面坐在一旁的胡夜,又看了看吃完了早餐正拿着勺子对着胡夜热情挥舞的两个孩子,脑中灵光一闪。
“胡夜……你今天有没有事?”瞿白咬了咬唇,还是腆着脸开口,开口的一瞬,瞿白心中也很是鄙视地批驳了自己一番,心中颇不是滋味地觉得自己就和那起子只看到他人利用价值的小人差不多了。
但是,除了这个新认识的,可以谈得上有那么几分了解的新邻居以外,两个小家伙他还真找不到一个放心的转手人。
“没……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搭把手的?”虽然蒙着眼睛,但脸上闪过的一瞬间惊愕还是被瞿白捕捉到了。
瞿白更显尴尬,到口的请求倒说不出口了,他早该知道,虽然这个叫胡夜的新邻居目不能视,但自己也早就见识到人家其他几感的敏锐了,这个男人应该早就感受到了自己之前对他的那点不甚待见了吧,想到这里,瞿白心口宛若被压了石块,不疼,却十分憋闷。
“没、也没什么事,我自己差不多能行。”瞿白摸了摸鼻子,在看出对方的些许情绪后,难以拉下脸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去寻求帮助。
胡夜听了,半低下脑袋,像是很懊丧地样子,“是觉得我帮不上吧……没关系,我习惯了,我两个弟弟也经常……”
“啊,不,这倒不是……”瞿白赶忙摆手,“我就是一会出门有点事,不方便带着孩子,想让你帮我照看一下……”
“就这个?这个我倒是很擅长,之前几天傍晚也做得很熟练……”瞿白话音一落,胡夜立刻抬头,虽然情绪并未很外露,但瞿白还是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对方原地满血复活的那种状态。
“那……麻烦你了,我会尽快回来。”瞿白嘴角抽搐了两下,最后按捺住自己的愧疚感,顺势道。
说完,他将两小一大挪到客厅里,然后快速地收拾了碗筷,又快身闪进书房,拾起自己早上丢掉的眼镜,将里面的镜片给扣出来,将镜框重新架在鼻梁上。
虽然他的视力已经恢复,但对于一个已经习惯常年在鼻梁上架着眼镜的人来说,眼镜不单单已经成为习惯,有时候更是一种隔离性的掩饰,做完这个以后,他又在里面拉拉杂杂鼓捣良久才出来。
掏出一篓子玩具给两个孩子,顶着两个小家伙懵懂纯真的眼神,颇具威严地训斥了一顿要乖要听话的言辞,然后脸带不自然的笑意地对着胡夜再三言谢后才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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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珍品出手
胡夜一直送瞿白到门前,听着瞿白不自然的语调和颠三倒四的不自在的感谢声,全以笑容和点头迎合,一点不耐也不见,直到最后瞿白出门的一刹那,才以一句“万事小心,等你回家”奉上。
出门后,等自家房门一关,那张蒙着黑布,罩去三分之一面容的脸庞完全消失在眼前后,瞿白才猛地呼出一口气,不自然地背倚在自家的房门上。
想到对方刚刚最后那句话,不由愣愣地盯着自家对面的房门发了一会呆,今日的世界与往日其实一般无二,但对刚刚踏入了修炼门道的瞿白来说,却相差甚远。
往日的瞿白只懵懵懂懂地防备着世界,以及这世界里所有的人和事,但自昨天一夜他成功的踏入练气阶段在体内凝聚了灵气后,恍然发现世界对他来说,只蒙着一层面纱了,之前那些坚硬如钢筋般的铜墙铁骨全部消融了。
不但感受到的东西真切了许多,就是连对人的感知也敏锐了很多,例如他睁眼后,两个孩子对他的那种发自内心慕濡之情,以及一些比较明显的情绪波动。
而在与胡夜的相处中,瞿白也试着调动自己的感官,尽可能地去感受叫胡夜的这个男人所有的情绪起伏,以探究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盘旋在自己身边的目的。
但不刻意还好,一旦刻意去做,瞿白发现这居然是一件十分力不从心的事情,这个叫胡夜的男人像是被汪洋的海水围绕着一样,总在瞿白以为自己已经拨开了他外围的伪装时,另一层模糊的东西又围了上去。
就像水一样,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但就在刚刚……瞿白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让自己的大脑清明一些――就在刚才,对方说那句话的那一刻,他毫无防备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真诚的关怀和……些许十分繁杂扰乱的异样情愫。
瞿白再次举手轻轻拍打了自己脸颊几次,却不见什么作用,直到最后无法,调动起丹田处凝聚的灵气,缓缓充盈了身体,才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清明了许多。
重新塑整了精神后,瞿白背着包,走下了楼去。
出了门的瞿白,为了让自己从那种怪异的思想里解脱出来,先是状若毫无目的的到了附近几个花鸟市场和药铺里散漫地逛了一圈,然后就近找了一家茶吧坐下,掏出自己的记事本圈圈点点地以各种符号记下了他认为重要的信息。
然后又地铁公交地倒换了好几趟车,去了近郊和市区等各处几个花草市场和中药铺子,等着一大圈全部晃完以后,一上午已经过去了。
而瞿白除了一本圈圈叉叉挤满了符号的记事本以外,似乎一无所得。而实际上,瞿白却知道,讯息才是市场乃至整个世界最为重要的东西,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他现在要做的,并不是立刻挖出一条路,而是看看他周围到底能找到多少路。
又有哪些路是真正可行的,瞿白本身多疑谨慎的性格使得他越是遇到他觉得重要的大事,越是不会急躁,即使他剩下的时间并不那么充裕了,也是如此。
这大概是他至今为止,他的性格为他带来的最大的一处优点了。
中午时分,本想回去陪自家两个小崽子吃顿中饭的瞿白,因为离家离得实在比较远,一来一回倒车就得两个半小时,最后只得作罢,打了一通电话回去,让胡夜照着两个小家伙能食用的东西叫一点外卖回去。
挂了电话后,瞿白一边庆幸,幸好自己出门时给胡夜留了午餐费,一边掏出自己的记事本一一翻看起来。
几个花鸟市场跑下来,瞿白倒是发现,花鸟市场里善于养花育草的识货之人确实不少,但是谈到名贵花草交易时,能引起对方兴趣的名贵花草,他手上几乎没有。
一则是他当初根本没想到自己要靠这个来换钱,所以在花盆里种植的多半是那些青元总纲里提及的,比较稀有能聚涵灵气,而又不那么难弄到手的植物。
二则,那些十分名贵的花草,市面上很难买到保真的种子,即使能买到,种子本身的价值也不会低到哪里去,以瞿白当时的试验心态和经济状况,也不可能下手。
而他有的,也不过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一些稍珍稀些的种子种植出来的,只因为吸收了灵气从而提高了发芽率和成活率,同时开得更为娇艳茂盛了些而已。
做到这些的,除了瞿白这样一个借着聚灵阵开了作弊器的门外汉以外,还有那些真正的爱花人士或者专家们。
这些人靠着自己的一腔热情和技术技艺,基本都能做到瞿白目前靠聚灵阵达到的效果,真正细细比较的话,多少会差一点,但是这些人大部分都已经经营出了自己的门路。
基本上,花鸟市场里的的大型店铺和经营者手底下都有着类似这样的下线,这些下线少则已经经营了五六年,多则是两三代人的老辈儿交情了。
瞿白的东西不好到一定程度,根本就不可能打进这些关系体系了,谁也不愿意为了蝇头小利,或眼前的那点东西就坏了经营几年的关系网。
所以,虽然瞿白手上有那么些不错而又比较珍稀的盆栽植株,但想要高价出手却是十分难的。一圈利弊衡量下来,瞿白最后只圈定了两点。
一是和小卖家合作,利益会大大受压,而且自己这边身份也难以交代清楚,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重,三两次卖卖花草盆栽还好,长期合作的话,如果人家探究起他怎么种植养护的,十有□要露出尾巴,但东西基本都能脱手,如果是为了挪空间筹集资金,倒可以考虑。
另一个,则是去找黑市进行交易,钱财来得容易,东西也方便出手,基本不会有人问来路,但对他这个大千世界里的平凡一粟来说,如果不想惹麻烦,就不能多做,也不能流出去名声,基本就是一锤子买卖。
瞿白用笔重重地在黑市交易四个字上画了个圈,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目前的他可是连门路都摸不到,想了一会,他在这一项上做了个记号,然后翻到下一页去看自己收集各大中药房中药铺的讯息总汇。
一圈看下来,倒是和花鸟市场的情况相差无几,只要他不能给自己拥有的药材和稀有植株一个合理的出处,他就不可能和这些人建立稳固的交易网。
要是能有一个不需要知道你是人是狗,只看东西品相的交易处就好了。瞿白合上记事本,头疼揉着脑袋,这样的地方,他想来想去,除了黑市交易以外,一时半会还真的不知道能到哪里去找。
瞿白掏出自己出门时塞到自己包袱里的几样东西――最早期试验性质种下的肉苁蓉、何首乌以及人参等能以花盆当做花草种植的中草药。
虽然早期拿到手的种子质量都不算上乘,但由聚灵阵培育后,多少也不会比市面上差太多才是。瞿白心中虽这么想,但实际上药材到底怎样,他一点也没有底,他毕竟不曾深入研究过这些,就是他自认从土里挖了几颗最好的东西带上了。
但只从品相上来说,完全并比不上市面上那些广告里的或者镇店之宝级别的东西,尤其是到了后期,瞿白发现自己画在花盆底的聚灵阵聚集的灵气似乎只能保持那些珍稀药材的灵气内蕴,而不再能让那些植株继续生长或者有所突破。
所以,现在即使瞿白自认拿出的已经是比较不错的几样东西了,但他也依旧怀疑能顺利地成为探路石,给自己开辟一条道路,他摩挲了几样还带着泥土的药材,暗忖半天,将它们又重新用报纸包上塞回了包里。
还是找个药店先碰碰运气探探路。瞿白如此决定。
他走进离自己最近的一家中药房,规模不算大,但是无论是门外的装修还是里面的布置,倒很有那么几分仿古的意思。据说倒是经营了好几代,具体几代,有什么声誉,瞿白倒不是很清楚,毕竟,在今天以前,不管是生病看医生还是买药治病,他去的都是正规的医院和成药房。
要不是现在他想将这些药房发展成自己的一个兜售下线,他依旧不会主动来了解这些圈圈绕绕的东西。
瞿白踏进门时,除了柜台前打哈欠的一个伙计抬眼扫了他一记,基本没有人注意他。
瞿白安静地走到角落里,不动声色地将店里的情况尽收眼底,店内不大,但是四面全是高高的药柜,药柜上密密麻麻全是抽屉,抽屉外面全部以朱红色的字体写明了内里装的是什么药材。
右边柜台前站着三五个人在等着抓药,柜台后面只有两个伙计套着白大褂在上下翻找着药材给那些等候的人抓药,正中间是最长的一个柜台,里面只趴着一个刚刚扫了一眼瞿白的伙计,看着不大,和瞿白年纪不相上下,周身都是一股懒洋洋的气度,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劲一样。
而且,并没有如其他工作人员那样套着白大褂,说他是伙计,只是因为瞿白觉得他不大可能是这里的主事者。
左边的柜台处,一个老者和三个着装不那么协调的人低头凑在一起争执些什么,瞿白隐隐约约听到了几耳朵,好像是那三人认定这个药店里应该有什么药材,而老者却一个劲地对三人解释没有。
瞿白扫了一圈,发现貌似只有趴在那里打哈欠的伙计有功夫搭理自己,瞿白抿唇想了一会,捏了捏自己的包,移步走了过去。还没走到近前,那个趴着的伙计什么不耐烦地冲瞿白挥手,然后指着右边说道:“抓药去那边。”
瞿白顿了顿,还是坚定地走到那个伙计面前,“我不是抓药,我卖药。”
伙计一愣,重新抬头看向瞿白,这一看,眼里闪过些许异彩,面上那股懒散也慢慢散去,他郑重地对上瞿白的眼睛,而后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眼中冒出一丝精芒,飞快地上下扫了一圈瞿白,最后才低声喃喃自语:“还以为又是个修真的,原来不过是个‘天质’……”
声音很小,但近来因为修炼,尤其是在昨晚已经踏入了练气初期的瞿白,五感已经变得比常人敏锐得多。
这一句简单的自语完完整整地传进了瞿白的耳朵,他瞳孔猛地一缩,心中大惊,而后大脑飞速地运转起来。
修真!对方也知道修真,是不是说明对方也是修真之人,这么想来,也是,他也不过是通过一本奇书接触了这些东西,而青元总纲类似绪论的内容也提及过门派一类的东西。
既然有门派那自然就会有人来继承传递,有人传递,自然就有接受师长指导的受正统教育的修真人士了。他面前的这个人十有□是这其中的人之一,而这间据说经营了数代人的店铺,指不定就是人家的一个固定据点。
毕竟,各大玄幻小说里也都传达了,修炼修真亦或修仙者,基础还是在民间,既然这些人是隐世的,那么整出一两个看着十分平凡普通的据点应该也是顺应上意的才对。
瞿白再次犹豫了一下,听对方刚刚的自语,似乎是能探寻他是不是修真者的意思,看来应该就是青元总纲里提及的,同为修真者,高手是能探得比自己功力低的人的底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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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瞿白想了想,偷偷调动了体内的灵气想去试探一番,但很快发现几乎无用,只能发现对方身体里蕴含着和自己类似的十分丰腴的能量,但却根本探不到底。
这说明对方确实是一个修真者,但是修为应该比自己高才对。
可听对方刚刚的口气,似乎也无法探寻到自己的真实状况,还将自己误认为什么“天质”了。
虽然从瞿白大惊到偷偷探测对方深浅到最后的疑惑丛生似乎历经许久,但这些,却因为瞿白处在一种十分紧张和紧迫的思维下,几乎都是在一瞬间完成。
等到对方收起自己的疑惑重新看向瞿白时,他也恰到好处地戴上了一张疑惑的表情了。
“厄……你说什么?”瞿白装作正常人,没听到对方的自语,客气有礼地问道。
对方摇了摇脑袋,又恢复了那种懒散,“没什么,你说你是来卖药的?”
瞿白点头,对方不甚在乎地对他摆手,“我们这里不收散户的药材,你去其他地方问问吧……”
对对方的表现,瞿白早有所预料,便一点也不惊讶,更不急躁,他伸出细长的指头塞到自己的包中,胡乱掏出一个报纸包着的玩意儿,轻轻地放到柜台上,轻声地说道:“你可以先看看……”
话音未落,瞿白面前的这个伙计以及左边一直与老者沟通的三人像是同时有所感应一般,齐刷刷地全部朝瞿白手上的东西看过来。
瞿白的后续话语全部消弭在几人如狼似虎似的饥渴眼神中――好吧,看来他似乎达到了想要的效果了。
站在柜台里的伙计在那三人移动脚步走过来前,快手地将报纸连同里面的东西一把抄了下去,然后带上了一张笑脸对着瞿白说道:“先生贵姓?我们前台不方便做收购的工作,不如跟我到店后面来吧。”
说着,打开了柜门将瞿白迎了进去,并以眼神示意那边的老者赶紧拦住准备过来的那三人,瞿白暗暗将这一切收纳眼底,心有所悟,但面上依旧是一幅古板沉静地表情,他客套地说着:“不用了,我就几样东西,先拿给你看看能不能收,能收我们再谈,不能收,我就去其他地方问问。”
瞿白说着就要再从包里掏出几样东西的架势,对方赶紧伸手拦住,嘴角抽了抽,看到那边蠢蠢欲动的三人,立刻肯定地点头,“都能收,跟我进去吧。”
瞿白看着面前这人说话前,三番两次地要去看那边的三人,心里立刻有了新的评估,他一边点头跟着对方走进柜台,一边悄声探了探那边的情况,果不其然,那边三人也都是修炼者,都是练气期,一个练气初期,另两个都是练气后期了。
按理说,瞿白应该只能感受到那个练气初期的水平才对,但是另两个比他功力高的人他也确实的探测到了,瞿白想了想,觉得大概是对方体内灵气十分杂驳不纯所致。
这三人虽然和他一样都处在练气阶段,但显然,修炼不若他的稳固,瞿白暗忖,同时想起青元总纲的绪论里似乎说过,他们这一派,基本都是以修炼心境为主,以感应天和为道。
因此,为了更好地参透天道,整个青元总纲中都是防御为本,攻击为辅,真算起来,也只有一套想衬的青莲剑歌是主攻击的法诀,其余的皆是各种辅助修炼的阵法和防御阵法以及法宝的修炼。
也正是如此,这种心诀修炼有所成后,其他修真者难以探得他们的深浅,因为他们是融入天和的,人能判别他人,却不能断得天和。
瞿白跟在那个伙计身后进了店铺后面后,也堪堪明白为什么刚刚对方探不到自己的底,并对自己生了误会。
这样也好,省了后续诸多麻烦。瞿白暗想,只要他能利用得当,这次交易结束,他们应该也再无交集,想到这里,瞿白只恨自己当时出门时,没能多拔上几根人参带上。
而将人参视作萝卜,想拔就拔之人,除了那些本身拥有神通的修真者外,想必天地下也没几个了。
瞿白暗自懊悔间,对方已经带着他走进了店铺后面的一间屋子,看摆设倒像本来就是一间会客室,他一走进去,便迎着瞿白落座,然后让人去送茶水上来。
“敝姓曲,曲靖。”对方自我介绍道,语言里并没有什么客气之处,仿若不是瞿白身上几样不错的东西让他上眼了,他根本不会坐在这里和瞿白心平气和的说话似的。
瞿白低头扫了一眼被奉到自己面前的茶水,没有一点去端起来的欲望,曲靖的态度他虽不喜,但却也不怒,与其说他觉得对方轻视自己容易惹人不快,倒不如说他也更愿意对方拿这种不冷不淡的态度对待他,一笔交易结束,大家谁也不攀着谁。
“木行。”瞿白伸出手指摩挲了一下座椅的扶手,冷静地报上自己临时想到的假名。
“木先生……”对方笑着,拿出那个包着报纸的东西,“不介意我先打开看一下吧?”
瞿白伸手对他做了个轻便的姿势,曲靖获得许可后,也不急躁,慢条斯理地拨开外面的一层层报纸,等到里面的东西完全展现出来后,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自觉低喃:“怎么会……”
瞿白不接话,因为他不清楚对方吃惊的原因,是吃惊东西太好,还是吃惊东西不如他预先猜测的那样,很快,瞿白知道答案,对方拿起被报纸包着的,一根品相可能还不如他们店中百年老参的细小人参。
人参虽然须根保持得都不错,还带着点土,像是刚刚挖出来的一样新鲜,但就品相而言,年份并不久远,可是……
曲靖能感受到这一味人参中蕴含的灵气远远超过了一般的老参,自末法时代以后,他们所居的地球上灵气枯竭的厉害。
现如今任何能培育出这种满含灵气的植物的地界不是一些门派的隐居之地,就是被人世间的政治势力给圈定了。使得诸如人参等一些稀有而能自己吸收天地灵气的药材植株,也难以达到当年能炼丹的灵气饱含量了,除非是山野间生长的超过百年之久的天地纯品。
但这一株人参……显然不到年份,但这其中包涵的灵气虽然他们这样有门派依循的修炼人士看不上眼,但对那些艰难的散修或者家族修真者来说,价值可就十分可估了。
对曲靖来说,这株人参本身的价值也许不那么高,但他面前这个普通人是从哪里获得的,是不是有什么地界灵气充裕,而不再任何人的控制之下……
这些光是想想,他就几乎兴奋地难以自已,一块无主的饱含灵气,而能孕育植株的灵脉或宝地,即使是这么一株品级低劣的人参也能被培育成这样,那么他们门内那些在现世环境里几乎生长不出来的仙品植株是不是也能重见天日,而他这个为门派带去如此生机的弟子是不是也可以……
想到这里,他不禁放下人参对着瞿白急切地问道:“这是哪来的?”
瞿白以眼角扫了对方一下,唇瓣抿得更紧。
曲靖立刻误会了瞿白的意思,他试图露出一个不那么急躁的笑容,“木先生,你看到了,这根人参其实年份不够,这样的东西我们仓库里有不少,我在这里也可以卖给你一个人情,收了这一株人参,但也许,你会更想和我们做另一笔交易。”
“什么意思?”瞿白眼神闪了闪,他知道对方没说实话,但他选择静观其变。
“若我没有错估,这根人参是刚刚采摘下来的,看这根参的新鲜程度,采摘地址应该离我们这里不会太远才对。尤其是,只是在这种保鲜的包装下面……”曲靖说着,以门外汉的眼神瞄了一眼他刚刚拆开的那一堆报纸。
“我们药店最近正准备开辟一片药园子来种植一些紧缺的药材,但是地址一直没选好,现在既然有一片能生长野生人参的土地,想来也可以作为我们药园的考察地之一。只要木先生你提供了这个地址,不管你今天带了什么东西来,我们都以高出市价的两倍收下,同时还会给你一笔信息提供费,你看怎么样?”曲靖最后双手环胸,做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问道。
但不管他表现得多么轻松,瞿白都敏锐地感觉到这个人实际是在紧张地期待着自己的答案的,他沉吟半天,像是考虑对方话语的可信度,而实际上,却是在探究对方说谎的目的。
这个曲靖显然十分想知道他从哪里弄到的人参,而以他刚刚的话语看来,他应该是以为自己是偶然从什么野地或山林里采摘的,而对方十分想得到这个野地或者山林的具体地址。
可见,话语根本不像对方说得那样,他手里只是一种很一般的人参,以对方修真者的身份,应该很轻易就看出人参里蕴含的那些充足的灵气。
那么……对方想要的是那块灵气之地?瞿白为自己的这个猜测紧缩了一下瞳孔,而后悄悄呼出一口气,面带苦恼地看着曲靖:“抱歉,恐怕不行,这些东西不是我自己摘来的,是我的朋友拖我转卖的,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他是抽不开身来,所以才托付给我。”
曲靖一愣,他其实已经做好对方会狮子大开口的准备了,只要不太过分,他其实已经准备,即使超出自己能运用调动的资金,也要硬吃下这一笔了,却不想对方给了这么一个说法。
他狐疑地盯着瞿白看,此时的瞿白心中也十分没底,他摸不清对方想找到人参生产地的原因,或者,对方是觉得既然能挖出一根人参,那么久还能挖出无数根人参?
“你朋友在哪?我亲自和他谈。”曲靖看了半天,没从瞿白身上看出异样,就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二十出头的普通年轻人而已。
“不好意思,他现在挪不出空,他很忙,否则不会让我来代他办事了。”瞿白又一次给了对方一个软钉子。
曲靖不气馁,退而求其次,“那他什么时候有空都可以,我随时能配合。”
“你……”瞿白故作讶异地看向对方,像是不能理解对方刚刚还一派轻松的状态,怎么转而就变得如此执着。
曲靖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整了整坐姿浮游恢复那种懒散,端着一副闲适的样子和瞿白说道:“我们店对药园的建设选址还是比较严谨的,略有急躁了,不好意思,但无论如何,请让我和你朋友见上一面。”
瞿白沉吟一下,故意表现的很是为难。
曲靖立刻上道地说道,“你既然是代你朋友办事的,那你今天不管带来什么,我全部以高出市价的两倍,不,四倍,以四倍价值收下,多出市价的那一部分你完全不用对你朋友交代,只需要将我想与你朋友见面的意思传达到就行,你看怎么样?”
瞿白终于露出一抹笑意,伸手将包里其他东西拿了出来,但只限于人参和何首乌这两样,肉苁蓉是摸都没摸,这个人已经对这些药材的生长地生出了莫大兴趣,如果看到本不应该在一起一个环境和土壤中生长的东西出现在一起,会不会起了其他心思就难说了。
三株小人参,一些何首乌,全部用报纸包着,对方知道内里装着是什么东西后,看着外包装也不禁抽了抽嘴角。
最后等瞿白神清气爽地踏出药店大门时,他鼓囊囊的包已经瘪了下去,但他报出去的不记名银行户头上却亮闪闪地多出了七万块钱。
市价的四倍。瞿白暗忖,说是四倍,但以他自己对那些灵气的了解,其实不过刚好对上了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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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瞿白手中电话再次坚韧不催地响了起来,瞿白低头盯着闪烁的来电显示“胡夜”二字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接了起来,多的话一点也不敢说,只匆匆一句:“我正在回家路上,车里人多挤得慌,回去再说。”
然后不等那边开口说些什么,立刻挂断电话,电话挂了后,他敏锐地发现身后跟着的两拨人无形中走近了许多。
是的,自他踏出那间中药店,他就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起先他以为只是那个曲靖叫人跟着自己,探听自己底细,或者找到自己口中所谓的“朋友”到底是谁,但在他漫无目的的饶了几圈,在一个转角口处,他的眼角余光瞄到跟着自己的人中,有三人就是店里一开始就被自己拿出的东西吸引的那三人。
为了确定他心中的揣摩,他故意带着这一群人兜转了几个大圈子,终于能确定,跟着自己的确实是两拨人。
那三个练气期的是一拨,手法相对来说比较高超,若是一般人,是肯定难以发现的了,另一拨则是一些伸手不错的普通人,练过一些,也许也是修真的,但还没有踏进道路上。是以,目前只能听候差遣做一些类似今天跟踪瞿白的事情。
曲靖那一拨人跟着自己的目的,他略微能猜到一点,而另三人跟着自己是为了什么,瞿白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是以,他不敢随意接胡夜的电话,生怕自己与胡夜的交谈被那三人听了去,从而获得一些他们想要的讯息。
修真者的耳朵有多聪敏,他是很清楚的。瞿白握着手机,再次以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那三人,无意间看到三人中练气初期的那个男人很是焦躁得要上前来。
他想起这三人在跟踪他前的种种举动,先是在店里和那个老者纠缠不休,后看到自己拿出的东西,有所感应要过来,但自己却被曲靖引进了内室。
瞿白恍然大悟,立刻明了这三人的目的,他同时微微侧头接着街道旁一家店面的玻璃门去观察另一拨跟踪者,心中升起一计。
他故意放慢了脚步,走了几步后,猛然加快步子走到前面一个巷口转身进去,然后顿足,好整以暇地抱胸等着。
果然,几乎是在瞿白转身进巷口的同一刻,那三人立刻就闪身进来,看到抱胸等在那里的瞿白,不由齐刷刷一怔。
瞿白上下快速大量对方三人一眼,这才发现,这三人应该是有亲缘关系的,面孔都十分相似,身上虽然做着正常人的装扮,但袖口和领口一些地方却明显有类似于家族或者门派的标记。
“你……我们……”一瞬间的怔忪过后,三人中年纪较大的一位立刻上前一步,像是准备与瞿白交涉的样子。
“跟了一路了,要不要到前面的茶吧去喝点茶。”瞿白打断对方要在这个巷口里深谈的意图,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掩饰住瞳孔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三人对视一眼,听明白瞿白的意思,点头称好。瞿白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带着三人穿过巷子朝前面的一件茶室走去,另一拨人显然比这三人要谨慎得多,等到瞿白四人完全穿过了巷子后,那一拨人才迅捷地跟了上去。
瞿白在踏进茶室的最后一刻,借着门上的反光玻璃看了那群人最后一眼,支起手指在下颚处挠了挠,最后对服务员要了个小包厢带着那三人进了包厢。
再踏入包厢门的一刹那,瞿白口袋里的手机短信声响起,他落步于人后,快速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后,又塞回了兜里。
短信内容只有两个字:“没事?”
――来自胡夜。
一时间,瞿白不知是该为胡夜的敏锐感叹,还是为这来自胡夜的挂念生出几许遐思。
而一切未待他想明白,一进入包厢,三人中看着最年轻那个显然已经沉不住气了,双手撑在茶几上,身体前倾,带了点胁迫的意思,“我们要买你卖给那间药店的东西。”
此话一出,瞿白忍不住高高挑起了一边的眉头。
另两人赶紧拉着年轻的那个坐回座位上,三人中年纪较大的,出声挽回局面。
“小兄弟好,敝姓俞,俞苍云,他们俩分别是俞苍叶,俞苍铭,我们三个是邵阳俞家的,因为家中长辈生了点病,需要一些市面上比较难得的药材,我们找了很久,也没有找齐,今天是听说中和堂里有,但是中和堂那边……好像存货不多,不愿意卖给我们,你之前在中和堂里拿出来的那种药材,如果有的话,请卖给我们一点。”
瞿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一些惊讶,什么邵阳俞家,他是一点也不知道,大概估摸着,是个什么修真世家还是什么的,不然怎么会一家三个堂兄弟都有修真者的修为,而他的惊讶却是为这个俞苍云对他这客套的称呼,“小兄弟什么不敢当。”
三人中这人年纪最长,看着大概三十五岁上下,国字脸,剑眉飞目,看着倒是十分正气,说话也还算谦逊有礼,最年轻的那个,修为最低,和他一样是通身傲气,虽然在俞苍云开口后,那种傲气的样子微微收敛了一些,但对上瞿白时,依旧有一股藏不住的鄙夷感。
“小兄弟谦虚了,虽然我还看不透前辈的身份功法,甚至无法确定前辈是否我道中人,但是我们三兄弟出手跟踪,三俩下就被小兄弟识破了,可见小兄弟也是不简单的人。”俞苍云一板一眼的说道。
在瞿白出现之初,他就已经暗探过瞿白的底细了,只发现瞿白身上具有土木双灵根,这样的属性本身十分适宜修真,尤其是适合参悟自然大道的炼心功法,但只可惜是生在当今的时代,在这个整个星球都灵气竭泽时代,即使是现存的一些大门派也不可能大手笔地给这样的修炼者提供资源。
他本也和曲靖一样,只认为对方是天性不错的普通人,是以会在天道里有些机缘,因缘巧合得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但是一路跟下来,尤其是最后还被对方抓了个现行,他对瞿白的来历不得不重新做出估量。
只是,他又却是没有从瞿白身上探到修真者的那种气,不敢断言瞿白到底是自身得到了几许机缘还是有什么大来头,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是有求于人,态度放低一点,总是没错的。
俞苍云话语结束后,年纪最小的俞苍铭也立刻被点悟,本来还隐匿于情绪里的那点鄙夷和不待见立刻消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那里,不再有任何不敬地举动。
瞿白看了,伸手摩挲了两下座椅,这三人身份来历和功法他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实在是懒得与这些人周旋下去,但又不想给自己招惹一身腥,便故意避开自己是不是修真者的这一点,开门见山地对俞苍云说道:
“你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我手中药材是什么,你们怎么知道就是你们需要的?”
“还请小兄弟谅解,其实什么药材倒不是紧要的,紧要的是药材里含有的……”俞苍云没有往下说,也是一点防备,如果瞿白时道中人,自然明白什么意思,如果不是,这点留白也足够瞿白照自己的理解往上套,又不会暴露修真的讯息。
瞿白看对方如此谨慎的样子,心里倒松了一口气,正在此时,瞿白的手机短信声响起,瞿白尴尬地看了看三人,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胡夜的来信。
不用看内容,瞿白也能猜到,大概是看自己这么久还没回去,在催促了。瞿白收起手机,肃整了表情,故作高深莫测地看着三人说道:“东西可以卖给你们,但是……”
“小兄弟有话直言。”
“东西可以给你们,但不能就这么给,我有两个要求,第一,你们帮我搞定后面跟着我的另一拨人,同时,你们自己也不能再跟上来。”瞿白自信自己能发觉这三人的跟踪,但却没有能力甩掉他们,毕竟,其中两人虽然灵气杂驳,但终究比自己功力要高一点。
“第二,东西不能当场给你们,我给你们一个账号,你们把钱打进去,多少钱不论,只要你们做好了第一点,即使只打了一个子儿,东西就卖给你们,你们留下一个地址,我离开此处后,会将东西给你们寄过去。”
“我们怎么知道你不会耍我们?”拌乖的俞苍铭听到这里,终是忍不住了。
瞿白勾起嘴角笑了,“你们可以选择不信,但是东西照样也拿不到。”
俞氏三兄弟面面相觑一番,最后还是俞苍云出声拍板,“行,就照小兄弟说得办,只是,小兄弟,你能不能告知我们你的东西是从哪里……”说到一半看到瞿白脸色突变,他立刻改口,“罢!罢!罢!当我没说,我只问小兄弟你手上的药材还有多少?”
“你们难道想全要?”瞿白皱眉。
“全要!”三人不由异口同声。
“品种不论?”瞿白再问。
“不论。”想了想,俞苍云还是加了一条但书,“只要和你今天在中和堂的大厅里拿出来的那样品相不相上下就行。”
瞿白心思不禁活跃起来,比起和那个有着雄厚大门派做依托,做事油滑而且事后还派人一路跟着自己的曲靖,他其实也更愿意和面前的这三人做交易,起码人家钉是钉铆是铆。
最重要的是,这三人看起来,就是势力不如中和堂的,这样一来,自知自己真实境遇的瞿白和这三人交起手来也更有底气。
“那好,我回去给你们整理一下,除了留下我们一群人需要的,其他的可以都给你们,交易金额不能按照刚刚的算了,你们打……”瞿白犹疑,不知该定个什么价位,最后伸出一个拳头,想着十万块钱对他们来说,应该不算坑人才对。
“一百万?好,没问题。”对方立马拍板。
瞿白却一愣:“……”
最后等四人先后走出包厢后,只在暗处交换了最后一个眼神,便十分有默契的分散开来,瞿白先从后门走了出去,另三人则出门将隐匿在四周的跟踪者一网打尽。
瞿白再次在周围闲晃了一圈后,发现确实再没有闲杂人等跟着自己了,也放开了心思,立马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车饶了城市内环一圈后,在最近的地铁口下车,坐上地铁,又倒了好几班公交才终于回到自己的小社区里。
刚走近社区大门,就在门前看到胡夜抱着两个孩子在原地兜圈圈,瞿白脚下一顿,而后不自觉地加快步子走了过去。
“爸爸!”两个孩子照样是在第一时间看到了瞿白,很是兴奋地冲着走近的瞿白喊着,胡夜也随之停下转圈的步子。
“怎么都在外面呆着?”瞿白一边出声,一边要伸手去抱过一个孩子。
胡夜将瞿言递过去,两人各自抱着一个孩子朝小区里面走,一边走,胡夜一边故作不甚在意地解释着:“打电话时听你语气不太对,发短信你也没回,就多心了。”
瞿白心口狠狠地被撞了一下,他抱着瞿言低低地嗯了一声,不知做什么回应,只因为一句话的语气,和一个他忘记回的短信,就觉得他不太对的人,他几乎以为除了那些离开的亲人,早不可能再有了。
而今天,这个对他来说,基本一直处于被他防备的状态,甚至除了名字,和真假难辨的身份来历,几乎还算得上陌生的男人就生出了忧心……实在是……
瞿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有一些不受控制的东西正肆意地通过他的四肢在他身体里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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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像是能预见瞿白的反应似的,胡夜悄悄勾起了一边嘴角,而后又很快掩饰了下去,继续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过,可惜,等我抱着两个孩子下了楼之后,才发现自己是个瞎子,就算奔出去了,也不知道该朝哪里走才能找到你,所以就只能带着他俩在门口兜圈子了,也幸好,这俩个小家伙很懂事,就这么傻转悠也不闹腾。”
“下次出门去哪,一定都告诉你!”胡夜一番话冲进瞿白的耳蜗子之后,直接抵达他的脑海和心脏处,像擂在鼓皮上的两下重锤,轰隆隆地敲得他耳膜生疼,心口发闷,于是想都没想,这么一句话就冲口而出。
话语一落,等瞿白意识到自己冲口而出了些什么后,就恨不得立马用鞋帮子将自己给抽到天边去。
他立马试图开口补救:
“我是说……让你帮我带两个孩子一整天挺累的,下次出门如果还像今天这样,一定先跟你打招呼会去哪,也不会一走一整天……不是……我是说,下次出门,我会把两个孩子送到托儿所去……不……我是说……”越说越糊涂的瞿白,不禁单手捂脸,很是无力的样子。
被瞿白抱在怀里的瞿言看了,以为瞿白在跟自己玩躲猫猫地游戏,不禁配合地拔住瞿白捂着脸的那只手,噗嗤噗嗤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带着那边瞿语也跟着发出傻笑,笑声断断续续,忽而又加入了一个男人的朗声笑意,瞿白不由放下手看过去,看到胡夜也跟在自家两个傻崽子后面笑得很欢,不由咧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意。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我想知道你的行踪,每一刻。”笑声停下后,胡夜忽然声音低沉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瞿白有一瞬间都觉得吸进肺腔的氧气,已经完全不足以支持自己的心脏运转,他窒了窒,十分尴尬地看着胡夜的侧脸,而胡夜却完全像是不知道自己抛下了一个多么重磅的炸弹似的,依旧那么平和地挂着一张笑脸。
“你……”瞿白很不自在地看着对方,胡夜顿足,微微侧着脸,罩着黑布条的双目和瞿白相迎。
瞿白口中一个“你”字出口后,后面全部哑言,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他脑子里的想法已然乱成一团。
先是想着原来他的新邻居“果然”也是“圈里人”,然后又暗自谴责,为什么自己要用“果然”,难道自己早有猜测和什么想法?
而对方这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居然让他心里生出一些他都不能控制的欢快感,最后又觉得他们现在的状况十分的荒唐,他这是……被认识不到半年的一个男人在自家楼下给……调戏、挑逗、或者调情了?
并且还是在这样一个还各自抱着一个小崽子的情况下……
“爸爸,爸爸,回家。”就在瞿白和胡夜准备长久伫立在他们自家的公寓楼下像两尊雕像一样去思考时,被两人抱在怀里的孩子立刻就不乐意了。
两个孩子看到抱着他们的移动人工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既没有和他们玩游戏的表现,又没有要做什么事的样子,不由让两个小家伙心生不耐——都到家门口,怎么还不上去啊,就这么坐在咯吱屁股的臂弯上可没什么意思,何况,这里还没有什么玩具!
瞿白被臂弯里像一颗跳豆一样兴奋地瞿言给拉回了神,他立刻摸着瞿言的脑袋顺势说道:“行了,行了,回家,回家,别闹腾。刚刚才夸你俩,一下就现形了。”
说完,先胡夜一步上楼,走到自家门前掏出钥匙开门时,胡夜已经抱着瞿语追了上来,却也不再开口说些什么,很是安静识趣地跟着瞿白进门。
瞿白暗中注意着对方的表现,对方那副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表现,让瞿白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添了几分堵意。
他闷闷地将瞿言放到沙发前的地毯上,随手抄过几样玩具塞给他,可瞿言宛若有所觉一样,看了看到手的玩具,又看了看站起身来准备走的瞿白,果断地一手揪着玩具猪的尾巴,一手巴上瞿白的小腿肚子。
“爸爸,爸爸……”瞿言腻呼地将自己的口水全部涂到了瞿白的裤腿上后,才抬头以朦朦的大眼睛盯着瞿白看。
被瞿言这么一捣乱,瞿白忍不住发笑,索性盘腿坐下,将瞿言捞到自己怀里,好一顿搓揉,什么郁闷发堵的心思都消散的差不多了。
在瞿白各种蹂躏自家小崽子的同时,胡夜也抱着瞿语盘腿坐到了沙发前的地毯上,瞿语看着瞿言被揉来捏去还一副自家老爸在跟他玩闹的乐呵样子,不禁羡慕,迈着自己的小短腿要往瞿白那里凑。因为跑得太急,还差点绊倒,两个大人不禁一起伸手去拦。
最终的情况是,瞿语被救到了,两个大人的手也不小心地交握在一起了。
等瞿语安全地和瞿言坐到了一起,攀着瞿白的臂弯自得其乐的玩闹时,瞿白和胡夜也各自收手坐在孩子的两端,无声地看着孩子玩乐,或者该说,瞿白是努力将眼睛定在两个孩子身上,让自己看上去是认真地看着两个孩子玩乐。
胡夜则是微微侧过头,单手手肘撑在沙发上,手心支着下颚像是调动自己全部的感官在感受面前的这一幕。
瞿白一不小心以眼角的余光扫到他时,正恰逢阳台上夕阳的最后一丝余光洒进来,落在胡夜的背后,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暖哄哄,而又毛茸茸的,像足了一只十分餍足的野兽,带着危险而另类的气息。
整个晚上,不论是做饭还是给两个小崽子洗澡扔进书房,瞿白发现自己都难以完全复有今天下午之前的心态。
傍晚那一瞥,就让胡夜那毛茸茸又暖烘烘的影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抹痕迹,越是想擦掉,越是发现这摸痕迹变得更清晰,至此,胡夜不单单再只是那个眼盲但心地还不错的新邻居了。
胡夜出现在他身边后,做得种种事情一股脑地,莫名地变得清晰异常。
大到对方每天都能“顺路”帮自己接孩子,带孩子,甚至等自己回家;小到,对方在这里留饭后,会帮自己善后,走前一定会有一杯泡好的茶。
甚至对方第一次留下的那张字条,字条上那苍劲有力的字体都像篆刻出来的异样,一点点刻在了他抹不去的地方。
这让瞿白像被攻占了地盘的猫一样,内心十分焦躁难安,却想不出办法排解这一切。
瞿白明白自己的现状比自己当年暗恋了同班的“他”还要严重,但只要想起对于胡夜这个人,他所知所感是那么有限,即使对方在傍晚给了那么一句暧昧莫名的话语,瞿白也不愿轻易踏出第一步。
有些事情,已经长在了瞿白的生命里了,比如永远保有的浓厚的防备,又比如将自己包裹在一个满是荆棘的壳子里。
在瞿白还没有想明白自己下一步到底该踏在哪里时,第二天的门铃声已经响起,瞿白抱起揉着惺忪睡眼的两个小家伙,出了书房后,立刻反手锁上书房门。
他将两个孩子放到沙发上,走到前面去开门,毫无意外地看到胡夜站在门前。
他搓揉了几下自己的脸颊,觉得自己脑仁有点发疼,但还是勉力开口,“这么早……有事吗?”
胡夜一怔,脸上带着些难言的情绪,“不是你让我过来吃早饭的吗?”
“我?”瞿白傻眼,什么时候的事?而下一刻他就忽然想到,就是前天的事,他装逼而又潇洒地请人家以后不要大意的每天早上也过来蹭饭!
瞿白恨不得将自己抽到马桶里去,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大概就是他这样的,他抽搐着嘴角开口,“啊……是,想起来了,早上起得早了点,脑袋还有点懵,你先进来吧,我和两个小家伙都还没洗漱呢,你先等一会。”
将胡夜照旧迎到沙发处后,顺手抄起两个还哈切连天的小家伙就往主卧室的浴室里蹿去,里里外外一番捯饬,终于将两个小家伙弄得精神了,睡意也完全消散了。
早饭弄得很简单,一锅加了各种好料的粥,和一些瞿白自己鼓捣的酱菜,再配上两个小家伙很是喜欢的滑嫩的荷包蛋就打发了。
因为是周六,早餐一结束,瞿白就惦记着出门扫荡一些食材日用品,好将家中空缺的东西给补上,同时,也顺便将书房里的那些东西都整理出来,给昨天那三人寄出去。
虽然昨夜瞿白心中思绪万千,精神游离,但攸关钱财和生存大计的事情,他还是记在了心中,晚上进书房前,已经用电脑查过账户的到账情况。
而结果很让他满意,既然他满意了,自然做事也更尽心了,书房里凡是已经到了生长极限,只在内部贮存循环灵气,而不再继续突破生长限制的植株几乎全部他给弄了下来,细细统计了一番,也不算少,好歹对得起对方的大手笔了。
只是看着豁然一空的花盆,瞿白心里也微微有些失衡,这一盆盆的,有些是他花了极大的心思从育苗到移植一步步精心培育的,有些则是他随手播下的,虽然最后的结果证明,这些花草药材生长的如此只好,和他有没有精心照料是没有多大关碍的。
但不管怎么说,能换到他最需要的东西,能换来他的底气和安全感,一切都还是值的。
瞿白整好了书房里的东西后,又照旧用报纸一层层裹上,比之昨天,只能说裹得更尽心些罢了,包装什么完全谈不上多好。
等他做完这一切,拿出两个大纸箱将东西规整好抱出来后,不可避免地再次和他有意无意躲了一上午的胡夜相碰面。
“今天要出门吗?”胡夜坐在那里陪着两个孩子玩耍,感应到瞿白从书房出来,不由问道。
他这一问,瞿白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昨天说出口的话,以及对方最后接的那一句话,心口颤了一下,瓮声答道:“要出去买点东西,顺便办点事。”
“一起?”胡夜顺势问道。
瞿白看了看两个孩子,又看了看他,往日里他在周末两天出门时,是一定要带上孩子的,一来时因为没有人接手,二来也是让孩子能出去转转,如果今天也带着两个孩子的话,势必是要和胡夜一起的。
“不了,就是去超市买点东西,很快回来,大家一起反而不方便。”瞿白坚决地摇头。
胡夜接道:“也好,那还是由我看着他们。”
瞿白胡乱地点头,感觉一对上这个男人,他脑子似乎就无法保持一种清醒到冷酷的状态,“嗯嗯。”
周末两日在一种让瞿白十分不自在,但又不是那么想抗拒的状态里慢慢流过,等到周一瞿白终于能抱着自己清醒的头脑在去公司的路上,他才若有若无地生出一个想法——胡夜是不是在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攻势?
一个周末整整两天,胡夜自一早出现在自己家中后,就要消磨到晚上吃完饭后才离开,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给瞿白任何逼迫感或者危险感,他就是那么存在于瞿白四周,像空气,很微弱,但却真实地存在着。
撇开两个小家伙,他在这么就的岁月里,除了自己的父母,几乎没有和人如此亲近地相处的经验。
而最重要的是,他由一开始的十分别扭到后来的习惯对方存在于自己的地盘,自己的空间,前后都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他就完成了对胡夜态度的转变。
他习惯打扫时,让胡夜搭一把手,或让他禁锢着两个小家伙,让他们呆在他们该呆的地方,不要乱动,也别试图来捣乱。
他习惯从厨房端着水果或者零食出来给两个孩子投喂时,端出四份。
他习惯给两个孩子清洁或者解决生理问题时,指使对方照着自己的动作去服侍另一个孩子。
习惯,这种东西一旦生成,就没有那么好去除了,瞿白呢喃,最让他心惊的却不是这个习惯,而是他发现自己有了乐在其中的感觉,这才是可怕的事情,好似事情在他的大脑还没有做出决断时,他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做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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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一踏进办公室,瞿白就感受到了办公室里飘荡着一种有别于往日的隐秘的兴奋感,或者说,一种人性共有的面上忧愁怜悯之下难以掩盖的幸灾乐祸之情。
瞿白站在大门前微微挑了挑眉,而后信步踏入办公室,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以后,他才慢条斯理的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封昨晚连夜打好的辞职信,准备往黄胖子的办公室去。
“瞿白,你知道吗?黄胖子那边捅出大篓子了!”他旁边的同事看到他来,正准备兴奋地拉住他向他汇报办公室里最新资讯,却一打眼就看到了那封辞职信,立马一愣,“你也要辞职?”
瞿白反问:“什么叫也?还有谁也辞职不成?”
“王梓然也一来就到办公室去递交了辞职信。”瞿白的同事有些怔忪,“你们是不是约好的?还是你们一起找到了更靠谱的下家?”
瞿白听了名字,立刻了然,也是黄胖子名单上的人选,看来对方也通过什么渠道确认了那一回事了,“没有下家,准备回家做点小生意,好养活我俩儿子。”
“你疯啦!那俩小孩儿根本不是……”对方不禁提高了嗓门。
“对了,你说黄胖子捅大篓子了,是什么事?”瞿白挥手打断对方的话语,想要转开话题,对于他对两个小崽子的付出值不值一类的,他是再不想听人告诉他其中种种利弊了。
“你……”对方看了瞿白良久,最后微微叹了口气,顺势说道:“你辞职要真没其他原因,倒真的可以缓一缓,等黄胖子的事情了了,指不定上面要有什么政策,好歹看看形势。”
“不过,黄胖子这一盘会落得怎样的果子还真难说,这毕竟不是老李在的时候了,花美人谈不谈交情都不好说,就是看交情,黄胖子和花美人也没什么交情,上一期杂志里不是有一篇黄胖子亲自定下的稿子吗?记得吧?”
瞿白点头表示记得。
“为了那篇稿子,黄胖子还挤掉了我们原本定下的稿子,不过当时大家看了那篇稿子也都觉得水平质量也差不多,甚至隐隐还比原先的那篇要好一点,所以就算是真的靠黄胖子走了后门,大家也乐得装没看见,现在坏就坏在,咱们这一期杂志销量本来就没上去,花美人已经够憋火了,临了还出了个抄袭事件。”
“抄袭?”瞿白讶异地挑眉,心里却已经悄然暗叹出声,黄胖子上一期拿出来挤掉别人稿子的那篇文,恰好与瞿白曾经校对过的一篇文十分相似,只是他校对的那一篇,最后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刊登。
当瞿白看到黄胖子拿出的那篇文时,就已经怀疑那篇文是抄袭了,但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瞿白闷不吭声装作不知道罢了。
再者说,原作的作者那篇文似乎也只是试水的第一篇,没能刊登后,也就那样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是啊,就是昨天早上八点多开始的,就短短一天时间,就已经通过网络弄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最开始是一个扒皮论坛上,一个匿名者发的原作和抄袭文的通篇对比图片,闹到后来,被抄袭的作者自己都现身了,据说被抄袭的作者还实拍了自己的手稿上传,同时也是有网络发表时间的,确实比黄胖子那篇要早,只是网络上嘛,名气一般般,而且是个断章。但光那些内容就已经足够比对,能断定是抄袭了。
“而且人家也说了,他曾经将自己的那篇文章寄到咱们公司来了。其实这事吧,随便什么时候,也就当时风风火火一把,最后能怎么着,道歉赔款那都是有结局的,没结局的根本就是千千万万起。
“怪只怪现在不是非常时期,这下可好,刚好撞到了花美人的枪口上了。本来销量就没上去,现在又出了这个事情,虽然前后因果不是一回事,但是,最后谁还管这些啊?现在只看花美人的决议了,估计不会叫他走人,但怎么说也会折腾他两把。”同事一边说,一边啧啧两声表示唏嘘不已。
瞿白一边听,一边忍不住勾起半边嘴角,有些嘲讽地想着黄胖子最后到底能从花美人那里获得什么“好”果子,说实话,也许在他看到那张名单前,他还能装着样子为黄胖子唏嘘两声,但现在,他心中可没有太多怜悯能施舍。
瞿白拍拍对方的肩膀,拿着辞职信走到黄胖子的办公室,敲门进去后,就看到一向习惯将自己头顶仅剩的几根毛发打理得光鲜亮丽的黄胖子,正一脸苍白,头发凌乱地坐在那里。
黄胖子一看瞿白,脸上神色就变得异常精彩,有被撞见如此仓皇的尴尬感,也有想拾起威严的落魄感,几种神色轮番转过后,他只能强自保持一种上对下的威势问道:“什么事?”
瞿白平静地走到对方的办公桌面前,将手里的辞职信交给对方。
黄胖子先是狐疑,等看清了信封上的三个大字时,立马像被人给塞了一拳到脸上一样,原就没什么好颜色的脸庞,立刻变得更加难看。
“你们什么意思?”黄胖子狠狠一拍桌子。
“?”瞿白歪了歪脑袋看黄胖子,“主任,你……”
黄胖子的小眼睛里透出精光,他上下扫了瞿白一圈,最后瘫坐到自己的座椅上,“说吧,网上那事是你弄的吧?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抄你们个鱿鱼,至于闹到这个地步吗?这个工作平时也不见你们多热爱,在我手下也不过是混日子的,升职加薪三五年里也轮不上你们。你们也年轻,被这家开除了,回家休整个把月,找个下家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说着说着,黄胖子话锋忽而一转,“但我在公司里前前后后熬了十年,八年心血就被你们俩给整散了,说你们嫩,你们也还真的是嫩,你们真以为这点事能给我带来什么影响,告诉你们,放屁!就是花美人在,我也不妨把话撂给你们,这点事,谁走到我这地步手上不沾上几件?只是现在恰逢我光景不好,刚好让你们俩摆了一道罢了!你们觉得咱们这业界就这么点事,,我明天放了消息出去,我就不信业内能真心容下你们的上司能有几个!”
自黄胖子开口说第一句话开始,瞿白就显得异常安静,直到黄胖子说完,他才动了动嘴唇,他知道黄胖子说得都是真话,也是实话。
来自黄胖子的威胁,也觉不是放屁,黄胖子这人,平日里虽然油奸老滑,对下习惯逞威风,但对上对同辈,甚至只要是对他有利的人,都是能捧着不踩着的。是以,以黄胖子的交际手腕,他还是相信黄胖子想在业内整治一番他还是能做到的,只可惜……
“黄主任,我进来公司一年多了,前后虽做得不算最积极,但也自认对得起我每个月到手的工资。现在我要走了,我也跟你说两句真话,第一,抄袭事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能说,我没参与过。你信不信由你。第二,你要放话就放话吧,刚好我辞了这工作就准备改行。”瞿白没有说的是,他没参与,但知道谁做的,瞿白想起周六晚上王梓然那一通问他有没有更详细的情报的电话。
有些事你做了,就不能指望你周围的墙壁完全不透风。
瞿白说完就起身走到门口,临踏出门前,他又顿足,补充地说道:“另外,虽然咱们公司有合约,说是辞职报告要提前半个月提交,不过介于你都拟了裁员名单,想必公司也不会想多留我半个月的,我今天就收拾东西走人。”
这次,瞿白时真的干脆利落地甩上了黄胖子办公室的大门,潇洒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弄了个纸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同一组的组员全被被瞿白的甩门声给惊住了,个个都目瞪口呆地盯着瞿白看,直到瞿白规整起桌面上的东西时,一众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立刻扔下了手里的工作,或好奇,或关怀,或八卦地凑到了瞿白面前,七嘴八舌地发问:
“这是怎么了?怎么收拾起东西了?你跟主任闹翻了?”
“你惹恼了黄胖子,被开了?”
“他头上出了点事,,今天心情不好,你回去顺他两句就行,别收别收,我给你看着,你回去顺他两句吧!”
瞿白对所有人的声音都置之不理,直到将最后一根属于自己的签字笔也扔进了纸箱后,他才抬头对着众人徐徐看了一圈下来,笑道:“不,我自己辞职的,今天起,我算脱离苦海了,大家后会有期了。”
说完,抱起自己的纸箱,跨起自己的背包,施施然地朝公司大门前走去,就在瞿白离大门只剩五步时,门外一步三抖走进了个二世祖,对方看到瞿白,眼前猛地就是一亮,三两步跨到前面,很是自来熟地拉住瞿白的手肘。
“运气呀,就是来找你的。”他们公司的出资人,二世祖秦怀。
瞿白很是别扭地顺势看了看自己手肘上那一只属于其他人的手,本想忍一忍便风平浪静,但转而又看到自己手里抱着的纸箱,心下立刻不再犹豫忍耐――工作都辞了,这二世祖根本不算自己老板了,说不好听点,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他巧妙地调动了体内的些许灵气,灵活地在秦怀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状况下,一扭身闪出了大门。
秦怀惊愕地看着自己还僵在那里的手,不可抑制地发了几秒钟的傻,然后像是得到了一个异常有趣的玩具一样,哈哈大笑起来,转身就朝瞿白追去,一边追还一边朝公司里看得傻眼的众人扔下一句话,“给我家美人打声招呼,我晚上接她吃饭。”
秦怀追出来后,三两步赶上正站在电梯前等电梯的瞿白,他饶有兴味地开始重新打量起瞿白。
瞿白以眼角的余光不带什么情感地扫了对方一眼,等电梯到了,先秦怀一步踏了进去,秦怀立马跟进。
“我说柳霖怎么对你起了兴趣,还笃定地说就算你不是圈里的也能给你掰弯收家里去,看来他眼光还是比我更甚一筹啊!真叫高人深藏不露啊!”秦怀站在瞿白旁啧啧有声地絮叨起来,那语气,宛若两人是相处多年的老友。
瞿白不冷不淡地看了他最后一眼,恰逢电梯到层,他头也不回地抱着手里的纸箱朝大门前走去,秦怀这才觉出不对味儿来。
“这正是上班时间,你抱着个纸箱子要往哪去……你这是被炒鱿鱼了?”秦怀一个箭步冲到一直不搭理他的瞿白面前。
瞿白微讽地挑起一边嘴角,闪过秦怀径自走到门外,“抱歉,让你失望了,是我抄了公司鱿鱼?”
“?”秦怀一怔,像是更不能明白了一样,这个瞿白前后虽然也就碰了几次面,但就他敏锐的直觉来看,除去今天瞿白的异样表现以外,前几次,这个叫瞿白的人给他的印象就是一张模糊的纸人,上面有瞿白二字罢了。
而凡是给了他这种纸人印象的人,大多是那种普通而毫无特色,一转身就能淹没在人群里的人,大凡这样的人都有那么几点共通点――安分守己,古板无趣,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不求变革,同时也冷漠而不招惹是非。
这样的人,也许不看重工作,但是在懒得变动的情况下,只要公司不倒,工资照发,就是公司有那么三五点十分不尽人意,也都会选择忍耐。
而据他所知,虽然他的公司他几乎从没有认真过问过,但是福利政策也算得上是业内中等水平,工作环境也属于中流,不是最好,但绝对比一般差得好了几个档次。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样一个纸人的瞿白会选择辞职?秦怀很讶异,但转念想到刚刚瞿白在楼上随手就摆脱了牵制,而且是从他这个为了保持身材,常年有练身手的人手里,还是在他完全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做到的。
秦怀兴味地摸了摸下巴,最后很是高兴地拨了一通电话出去:“兄弟,别说我没关照你,你感兴趣的那小子我没约到,你今晚另找玩伴儿吧!另外……你眼光确实不错,只是这人你要感兴趣,只能自己上手了,为啥?人家今天从我公司撂挑子走人了,我不能以权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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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辞职回家的瞿白,心里大大松爽的同时,狠狠地放任自己休息了整整半个月时间,这半个月对瞿白来说,虽称不上醉生梦死,但也过得足够颓废。
早起投喂了两个孩子送到托儿所,转一圈回家后,直接投身书房去打坐修炼,晚上接了两个孩子,继续投喂工作,然后洗漱完毕一家三口一起投身书房,睡觉的睡觉,打坐的继续打坐。
而这其中,因为瞿白终于能准时接送两个孩子,一度斩断了胡夜蹭入他们父子三人之间的可能性,每每瞿白总要赶在早上胡夜敲响自己门前,投喂完毕两个小崽子,一手抄起一只,做出迟到状况下夺门而出的样子。
徒留胡夜站在原地对着远去的瞿白父子三人勾起嘴角,露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而每一个傍晚,因为没有劳烦胡夜去接两个孩子,自然取消了瞿白回馈性的晚餐。
是以,瞿白辞职回家的半个月,也不知是瞿白暂时性刺猬缩球班的躲避攻略奏效,还是胡夜另有考量,就这么依着瞿白心性,一连半个月,两人相处甚至碰面说话的机会,还比不上瞿白忙碌上班的时候。
在时间囫囵半月之后,瞿白却突觉自己的日子过得尤其的索然无味起来。
他自认一直是个没大志没野心的人,虽然称不得良善,但也从来不曾为恶,现如今,他住着自己父母留下的房子,养着自己的人渣胞兄留下的两个小崽子,户头上也存着一笔不多不少的存款。
即使他现在是养着两个小崽子的状态,三年之内不动工,他自觉他们父子三人也不会饿死。但这么囫囵地过着却并不能让他感到安全和舒心,用一句俗气点的话来说,他感觉自己是飘着的,没有连接地气的链条在,他觉得自己生活的十分没底。
终于,在醒悟自己现在的状态后,瞿白知道自己不能这么下去,退一万步说,他自己不介意自己浑浑噩噩地混完一生,但两个小崽子怎么办?
以两个小崽子近来越来越活跃的表现,瞿白已经能预见,在不久的将来,两个小崽子是可以和正常的孩子一样成长的,而他们成长途中自己会成为第一个,也是最具代表性的模范对象。
瞿白只要想一想两个现在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和求知欲的小崽子,被自己养成了了无生气只会懒散地混吃等死的状态,就心中一阵恶寒――那他岂不是无意间早就了两个他最为厌恶的瞿青?
于是瞿白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并重新开始自己对未来的规划,几乎是在做出思考的第一时间,瞿白就将瞿言和瞿语两只小崽子放在了首位考量。
两个小崽子在他借着书房的聚灵大阵和各种饱含灵气的食物喂养下,长得越来越壮实,瞿语现在走出去,已经完全看不出在半年前还是个受虐儿的状态,不管是精神、智力还是身体健康状况,基本与一些两岁半快三岁的孩子无异。
比较起来,瞿言就无形中差了很多,虽然也能看出来是一直在茁壮成长着,但至今,也只能堪堪凭自己的小腿站立一会儿,开心时,还能挪上几步,言语表达能力依旧停留在简单的词句表达上,但只要瞿白有意控制语言,运用瞿言能听懂的词句,好歹能和他进行简单的沟通。
瞿白曾经一度想带着瞿言再次去医院检查一遍,但自上次胡夜无意中提醒的那一句,让瞿白心里也生出许多顾忌。
他是因为知道自己拿灵气滋养了两个孩子,并以瞿语的恢复和成长状况做比较,才觉得瞿言的状态不对,但是以常人的眼光来看,两个自出生开始就没有得到有效照料的孩子,短短半年恢复到瞿言的状态,可能就已经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了。
如果旁人再多心一点,细细观察了瞿语的恢复状态,惹来有心人的关注,就更不是瞿白想要的,如果他真的是依靠了奇迹,他也许会和其他人一样,在旁人都深赞不可思议时,带着庆幸地去附和两句。
可他知道,这即使能称为奇迹,也是他自己制造出来的。所以,瞿白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带着瞿言去医院体检的决议拖延下来。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与其带着瞿言去体检,还不如加强对两个孩子的灵气滋养,起码这一点对他来说,更容易做到,也更能看到成效。
两个孩子现在已经被他养得白胖可爱至极,除了……
瞿白想起每日给两个孩子洗澡时在他们身上看到的旧伤痕,眼神一暗,两个小崽子枯瘦如柴时,那些伤口遍布全身让人觉得在透过伤痕见证那些惨绝人寰的对待,而当两个小崽子终于长成了白胖的小娃娃时,那些新伤基本只余淡淡的红痕,但那些陈年旧伤就变得异常碍眼了。
总要想办法让这些属于瞿青的印记全部消失了才叫好!瞿白暗自恨恨地想。
他可等不了孩子长大了带他们去做什么磨皮美容手术,也许在此期间,等两个小崽子长到学会独立思考时就会问他这些伤痕的来源,而在他花费越来越多精神和心力养育两个小崽子后,他是绝对不允许一丁点属于人渣瞿青的事情掺和到他的生活里来的。
但如果现在想完全消除这些疤痕的话……瞿白只能将目光再次移到自己书房里已经空了的花盆上去。
花盆里的东西自他上一次采摘下来卖的差不多后,就一直没有再种入新的东西。
一来是,辞职回家然后忙着腐朽,没有顾及到这些,也就没意识到自己无意识里流失了大把好资源。
二来是,瞿白现在已经进入练气期,多少算是踏进了修真的门了,青元总纲里的内容,他也发现自己能探知的内容也无形中增加了。
得知那些更深层次的内容后,他才发现,自己画在花盆底的那些法阵,以常人眼光看来,已经够不可思议了,但是以青元总纲的论述角度来谈,其实根本就拙劣的可笑。
那些法阵只能算是他福缘身后,以凡人之身摆弄出来的玩具罢了,虽然能聚集周围的一些灵气,但看后期就知道了,植物生长到最后,会停在一个瓶颈期,而这个瓶颈不过,生长出来的植物虽然灵气充足,但是论单株价值,根本比不上那些吸收天地灵气长成的天材地宝。
真正属于青元总纲里相配套的法阵,实际上是需要催动灵气去画制的,这样整个法阵才会活起来,青元心法练出的灵气最为契合天道自然,而以天道自然的灵气去炼阵,阵法发动后,才会宛若天成,吸聚灵气,互生互衍,循环往复。
灵气会聚集得更为顺畅和纯粹,而且能源源不尽地聚集灵气,不会出现瓶颈期,至阵中的灵物,凡是能吸收灵气的,都会受到最好的滋养。
明白了这一点后,瞿白抄过那些空了花盆,将花盆底的法阵全部毁去,而在毁阵的时候,瞿白惊讶地发现,自己用作阵基和阵眼的那些杂质玉石,有一部分大大缩小了体积,但质地却变得异常纯粹起来。
好似内里的杂质全部被排出了一样,瞿白起先有些难以理解,后来前后研究了一通,再结合青元总纲里提到的些许旁枝末节,得到了大概的结论。
这些天然的玉石化为阵基和阵眼后,靠起内部本身就蕴含的灵气催动法阵,在法阵不停歇的过程里,玉石要一直作为法阵的源动力来催动法阵运转。
在这个过程中,源动力输出的同时,玉石因为内里天然性的东西一点点损失,玉石本身也在不断剥落。
与此同时,法阵的运转使得处于法阵中的地方会有浓厚的灵气环绕,处于法阵中心和边缘的玉石也会一定程度地受到法阵中灵气的滋养,久而久之,玉石因为其天然性,也能吸收一定灵气,使自身品质得到提升。
但只要阵法不停,玉石最终的结局却是被消耗掉,因为玉石提供的源动力要远远大于灵气给予的补养。
瞿白捏着手中零星收集到的几块小拇指大的玉石暗――他虽不是很懂这些玉石,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其中几块玉石比老头当年收集的一些上品品质都好,只可惜,太小了点。
瞿白盯着手上的几块玉石有点出神,如果这些玉石不是作为阵眼或阵基,只是单纯地置放在聚灵阵中,是否也能像那些植物一样,全然地吸收灵气,然后蜕出正常的循环之外,慢慢由低品质变为高品质?
他把玉石收在手心中,掂量几下后,果断地塞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不管怎样,值得一试。
收拾好了一堆空掉的花盆后,瞿白细细点了一下自己收获到的一些玉石,发现结果和自己的推论相差无几,那些最早期摆弄下的阵法拆除后,余下的玉石品质最佳,但是好些边角上的玉石几乎消耗殆尽,只留下最为阵眼的那一块,品质最好,但是体积往往不足一颗花生米大小。
其余在后期画好的阵法上拆下的玉石,体积略大,一般最大的也不超过一颗玻璃弹珠的大小,品质也差上许多,但比之原本的样子,还是提升了很多。
玉石这一块,有时候同等体积,只是杂质和品质的提升,相差的价位就不是人能说得算了,瞿白对这一点也是略有所知,正是这样,瞿白有信心,这些细小的花生米或玻璃珠一样大小的玉石,兜售之后,不需要再动用他的存款,就已经可以换来他今天的所需。
收完了书房后,瞿白揣上了玉石就准备出门,先到玉石街面走一遭,换到新玉石后,重新布置阵法,寻找能消除疤痕的草药植株或者秘方配方什么的,再到市面上想办法获得相应的各种植物种子,同时也顺便找一些品质不错的,稀有一点的植物花草种子。
想起自己上一次花市遛圈后收集到的那一堆资料,瞿白明白,只有超出市场预期价值的花草,才能打动那些盘踞市场的油滑的老商人,虽然他们自称爱花人。瞿白心中嘲讽。
而对类似上一次俞氏三兄弟做的交易,他短时间里是不会再做了,起码在他没有更强有力的底气和后盾前,他是不会再做了。
不管是那样的小家族修真者,还是像中和堂那样的门派盘踞者,在他暂时没有相应的力量抗衡时,和那些人交易,被扒了底,不管是他脑中的青元总纲,还是他陆续要用到的各种聚灵保气炼器的手法,都只有被生吞活剥的后果。瞿白极端地揣摩着那些人的心思。
暂且为自己制定了下一步规划的瞿白,终于肃整了自己的精神状态,他抄过自己的背包,望了望墙壁上的时钟,下午一点五十,刚好能在去接两个小崽子回家前,能够去玉石街面将手里的玉石兜换成自己需要的打量中等品质的天然石块。
瞿白利落地踏出家门,背对着自己对门的邻居锁门锁到一半时,身体一僵。
他手上动作顿了很久,脑子里晃而一片空白,晃而又不住地响起此刻正站在自己背后的那个男人曾经说过的话,以及那张他从来没有读懂过的面孔。
最终,他轻轻地呼出胸腔里藏着的气,利落地锁上门,转身面对站在自家门前的胡夜。
胡夜脸上的那块黑布被拿下了,一双眼睛是闭着的,也许不是布条被拿下,而是他太急着开门来堵瞿白,而忘记将布条蒙上眼,就连头发都是散乱地披在肩后,不若以往,总是用布条在背后松松地扎着。
看着这样的胡夜,瞿白根本没办法骗自己,这人是偶然开门,恰逢自己出门,然后他俩就在门前相遇了,很显然,这人大概是在听到自家大门开关声后,第一时间既冲到了门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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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这也是第一次,瞿白看清了面前的这张脸,脸型不若一般男人那般,是方正或者坚毅的,反倒有些偏向女子的那种瓜子脸的样子,但这只是基于瞿白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比拟这个脸型罢了,实际上并没有一丝女气。
鼻梁很高,五官十分深邃,眉峰上挑,眼窝很深,肤色是一种十分具有魅力的褐色,下巴不够宽厚,带着点尖,总而言之,这张脸上的五官也许不那么完美,但组合在一起,对此刻的瞿白来说,有一种让他移不开眼的魅力在其中。
良久,瞿白才意识到自已经目不转睛地盯着胡夜看了好一会,他立刻强制性地让自己撇开脸,将目光移向胡夜旁边的墙壁后,他才能够确保自己能顺利出声,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唇,道:“厄……嗨,好巧。”
胡夜嘴唇抿得死紧站在那里面向着瞿白,一动不动,也不出声给瞿白任何回应,就那么站在那里,看上去似乎不带任何情绪。
但,莫名的,瞿白心底就冒出了一丝心虚,这点心虚在这种尴尬的状况里以不受控制的速度急速成长着,就像他正受着对方无声的指控一般,瞿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努力在心底驱散自己这诡异的情绪。
他看对方一直没有反应,便悄悄移动起了步子,看到对方照旧没有反应后,瞿白快速朝楼梯口走了两步,但也仅仅只有两步。
因为胡夜虽然照旧没有出声,但慢慢低下去的脸上,蓦而升起的那种浓厚的失落或者说失望感,让跑得不够快的瞿白全部收到了眼底。
去他妈的,这居然让他有一种欺负弱小的负罪感!瞿白顿足看向胡夜,好吧,盲人在这个社会上也算是弱势的一方了,他并不是“貌似”在欺负弱小,他根本就是在欺负弱小。
瞿白两个跨步走回来,然后站到胡夜面前,脚下踟蹰半晌,抬头看着对方――他居然这么高!瞿白在心里感叹。
“我……你……其实我半个月前就辞职了,现在算是闲在家里,所以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你去帮我接孩子了,我现在每天也就伺候两个小祖宗那点事了,你知道的,也就不需要那么麻烦别人了,那个……本来就不需要工作了,所以早上都会起早点送孩子去上学,然后就……”真够虚伪的,瞿白心底有个声音在悄悄地唾弃着自己。
“我今天刚好要出门办点事,你……”磕磕绊绊给自己这段时间对胡夜的避而不见找了点借口后,瞿白实在找不到什么能继续掰扯下去的话题了。
“正好,我也很久没出门了,要不,一起?”胡夜缓声说道,语气里带上了些死而复苏的欢快。
瞿白蒙蒂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还是闭着的,但却不是一开始那种不分喜怒的合着,而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愉悦地眯在一起的形状,嘴角也带上了笑,一张脸像是忽然从冰天雪地里走到了春天里一样。
瞿白心口狠狠地悸动了一下,而这一次悸动来得是如此的自然,而不让他以外,他悄悄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有些事,无论你的理智如何叫嚣,它来的时候,你依旧难以把持。
“瞿白?”胡夜歪着脸低头看瞿白。
瞿白蓦而回神,匆匆看了他一眼后,胡乱地点头,“哦,好,一起。”
等到瞿白和胡夜并肩走在了那条玉石街面上以后,他才再次为自己一时的糊涂暗自懊悔,答应这个男人一起出来“逛逛”顺便办事,就已经够超过他的理智了,结果走到一半,看着对方时不时会为一些路障怯步犹疑后,居然就答应了对方牵着他给他导盲。
以致使现在他们两个大男人手牵着手在玉石街面上,不断受到来来回回一群人好奇指点的眼神打量。
去他妈的不方便,去他妈的因为视力不好而怯步犹疑,去他妈的差点绊倒,这个男人在自己家中有如神助般地抱着双胞胎避开种种障碍,通行无阻地带着两个小崽子来往于餐桌浴室甚至卧房的一幕都还历历在目,这个男人自己一再标榜的那句“视力不好,但不代表就是废物,我还有其他感官”也还声声在耳。
瞿白在心底恶咒着,甚至已经下了决定,最多再走五米,就一定要找个借口,松开对方的手。
可这五米五米不知走了多久,瞿白也难以开口,每次等他做足了准备要说话时,对方总会安静地停下脚步,面朝他双眼的方向,带着和煦的笑意问道:“怎么了?”
看着这样一张阳光度与幸福度几乎都要破表的笑脸,瞿白发现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每每只能摇头说着没什么,然后继续前进。
直到此刻,瞿白才发现,这并不是和煦无害的新好男人,这简直就是一个狐狸一样的男人,比之他在工作社会里遇到的那些人精还要油滑,而恰恰,现在的他,确实吃他这一套。
为什么?是的,为什么,瞿白也在这么问自己。
如果在此之前,他还能说,因为这个男人以难以发现的姿态融入自己的生活,使得自己习惯,并有些留恋于他,他还能说,是因为这个男人足够无害,足够好,所以他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动容。
但此刻,透过这个男人此刻这种略显拙劣的伎俩,瞿白认识到,这男人觉不如他表现的那样,甚至,他确实从没有看清过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而现在……瞿白反倒觉得这男人更加真实可爱,也似乎……他更能看明白这男人的本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或许,这也是这男人被自己一冷半个月后,生出来的新想法,不再以一张全然的好好先生的面孔出现,而是开始学着向他一点点展露他真实的东西。
这是好现象,瞿白在心底呢喃,真没想到这半个月的避而不见能换来这些,看来这个男人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捉摸,起码在对上他的态度时,这个男人会适度地展现自己的诚实和未知的不够好的一面。
这正是我想要的。瞿白暗地里嘀咕,瞿青的离谱出走、自己和父母的劳苦还债、自己独立的第一年父母双双车祸而亡,以及在此期间亲朋们不顾亲情的撕破嘴脸的样子,已经很难让瞿白去相信世上有什么尽善尽美的东西了。
他想要的东西一直不是完美和无瑕,而是尽可能真实的……或许是真实的幸福,不那么聪明和活泼的两个小崽子,不那么舒心顺利的养家活动,不那么完美无瑕的……
……爱人。这些才是能让瞿白感到真实的东西,而真实的,往往更能让他有满足感。
“没事,走吧!”一瞬间,瞿白心中思绪飘过千千万,最后也暂时只能汇成这样一句话。
他牵着胡夜厚实的手掌,一路走,路旁一直有行人以怪异好奇和探究八卦的眼神,偶尔也会有一两个鄙夷厌恶的眼神,这种种眼神交汇着扫向两人,一个一头长发十分健硕,褐色皮肤,像是异域人种,但闭着眼睛,状若目不能视,总体观来,是异常显眼而惹目的;另一个架着眼镜,眼神冷淡,表情凉薄,较之旁边的男人,就普通多了,并且看着不那么好接触。
最重要的是,这是两个男人,两个在街面上光明正大牵着手的男人。
时值盛夏,两人牵了很长一路的掌心都沁出了汗水,瞿白能明显地感受到,两人的汗水正以一种隐秘尴尬并十分亲昵的姿态交融在一起,这并不好受,虽然瞿白自认并不没有洁癖,但这种掌心中满是汗水的感觉,即使不是洁癖,他想能忍受的也没有几个。
可他身旁的这个男人似乎才刚刚从这交握着的手里品尝到了乐趣,正以一种他能识破地小把戏,一次次地拖延两人牵手的时间。
而他……也开始有点乐在其中的感觉了,瞿白侧脸看了看身旁的男人,以一种微微上仰的目光,恰好看到了男人嘴角上弯起的欢快的弧度,其实,这也不算忍受,也有那么点趣味,瞿白的嘴角也弯起了弧度,和身旁的男人弯起的角度居然惊人的相似。
“我们去哪?”胡夜像是能感受到瞿白一整路的心境变化一般,两人牵着手又走了一段路后,他带着欢快的语调出声发问。
“找一家不那么显赫的店铺,卖一点东西,然后换一家同样不那么显赫的店铺,买一点东西。”瞿白像说绕口令一样说道。
而胡夜像是完全能理解一样,点头说道:“嗯,不能在一家店里完成两样交易,不然就有麻烦。”
瞿白诧异地挑眉看他,胡夜有所感地抿唇一笑,毫不避讳。
这转变的太快了,差点跟不上步子。瞿白暗叹,这男人一出洞,还真有那么点不再避藏的意思,看着胡夜这番表现,瞿白也抿唇思量了一会,最后还是无法全然交代自己的事情,但投桃报李地也同样给出一点信任感,他还是能做到的。
“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我要买一点一般的天然玉石,而我手上有一点品质好的玉石,如果在同一家店做这个事情,肯定要惹人怀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胡夜听了,不再追问,嘴角笑意的弧度却不断加大,像是能得到瞿白这不掩饰性的说法,已经很是满足。
或许他比自己更善于把握人心之间的进度,瞿白盯着对方的反应暗忖,如果此时他的眼睛是睁开的,一定都带光了!
忽而,瞿白握着胡夜的手掌动了动,因为他心里升起的念头,他十分想看看他的眼睛。
“怎么了?”胡夜感触到地问他。
“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开始看不见的,是出了什么事故吗?”瞿白问,心里已经开始考虑能不能靠青元总纲里的东西将胡夜的眼睛治好。
胡夜一怔,顿足,面朝瞿白移来,很是迟疑地开口,“你……觉得累赘了?”
“不!”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瞿白立刻反驳,而驳斥了之后,瞿白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就这么惶惶然地提起别人的残缺,似乎并不那么好,虽然,他的念头并不是嘲讽或者同情。
“不,你想多了,就是问问。因为你……就算不蒙着布也闭着眼睛,有点好奇……”瞿白解释着,试着让胡夜不要陷入一些不好的误区里。
瞿白的紧张让胡夜再次带起了笑容,对上瞿白的眼睛,“其实看不见有一段时间了,倒也不是事故,算是做出一种选择后……必然的损失,而且应该不是永久性的,只是需要时间。而现在,我倒是一点也不后悔那个选择。”
胡夜不带负面情绪的解释让瞿白松了口气,而听完了他含糊的解释后,瞿白心里的疑惑反倒更多,什么叫必然的损失,是指他明知会失去视力还是要去做一件事的可见后果?不是永久性的,需要时间,这是指在等待医院找到合适的眼角膜或者其他什么方式方法来治疗?
这种种猜测让瞿白一头雾水,而看着胡夜又暂时没有更进一步清晰解释的意思,更让眉头紧蹙略感失望,但却也不愿逼迫他。
中途一个有关眼睛的问题小小打岔了一下后,瞿白也终于牵着胡夜找到一家附和自己“不太显眼”要求的店铺,一家排在街尾的店铺,大概是因为地理位置确实不好,又或者店里缺乏好货,没有东西能吸引固定客源,所以,比之其他店铺,实在是冷清得不得了。
瞿白拉着胡夜走了进去,在店中左右晃了一圈后,立刻知道,自己的东西今天差不多能有个好价钱,因为店里的东西摆在橱柜里出售的那些东西,都是雕工构图异常高超,但玉石本身品质却完全跟不上的物件。
其中最多也就两三件东西的品质跟上了雕工,但也只能说跟得上而已,大部分如果能有他手里玉石的品质,才能无形中抬升这些东西的价值。
而且这些东西也都不大,一个是小小一粒圆滑的戒指面,另有几个都是小挂件,一看就是一件好品质的玉石上留下来的边角料,为了扣出边角料里品质好,而且不含杂质的那部分,只能选择雕成这么小的东西了。
这一切恰好符合瞿白的需求,拥有稳固玉石开采或来源的店面,是肯定看不上他手里的那些东西的,虽然品质都十分好,甚至还有那么两块都超过了上品,但毕竟太小了,基本无法雕成全套的东西,或者有收藏价值的摆饰。
而这个愿意收购边角料的店铺,显然不会介意这些,比起收取好的边角料,然后扣出能用的部分,再费尽心思去掩饰或者顺着玉石品相去雕出一件东西,瞿白手里的显然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期了。
于是瞿白牵着胡夜逛完了一圈后,毫不费力的以口袋里玉石打动了既是伙计又是雕刻者,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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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从那间小店铺里出来后,瞿白不禁拉着胡夜和他一起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然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店铺,店里的老板正以肉痛的表情看着瞿白。
瞿白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自己的下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分的,这间店的老板有这么好的雕工,却不愿花大价钱收取好料来使自己的东西达到增值效果,宁愿东扣一点西拿一点;原来也有不少捧场的顾客看重他的雕工,会专门拿自己采购的玉石来让他加工,可见收入不低,却偏偏选择这么偏僻廉租的店面来经营;明明已经忙得恨不得分|身,却依旧坚持一人身兼数值,只为省一点雇佣费。
可见本身就是个葛朗台级的人物,而自己卖给对方的那些玉石,比他店铺里出售的高品质边角料成品都好,居然想以那些杂质边角料来收购,除了痴人说梦,瞿白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索性,虽然自己不善于讲价,但是不乐意卖的情况下,做出走人的姿态,他还是会的,这么三番两次要走又被店主不断拖回加价后,终于在一个店主再不能往上加的价格上,成交了。
看店主的表情虽然一副瞿白割了他十斤肉的表情,但瞿白自己心里却是有数,这个店主开的价格并没有高出市场价,实际上,也就差不多和市场价齐平罢了,只是店主自己内心的守财奴作祟,就是希望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收到瞿白手里的东西罢了。
而瞿白也实在懒得再去找这样一家附和要求的店来兜售自己的东西,万一要是遇上一个更不靠谱的店主,还不如这一个,启不悔死他。
于是,最后也算是双方都满意和谐地完成了交易,瞿白的一张银行卡上又多出近十万,足够他去采购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了。
“接下来是不是该找一家去买点东西了?”胡夜带着笑意地问。
“嗯,是不是有点无趣?”瞿白放下手,继续牵着胡夜前行。
“不,挺有趣的。”胡夜兴味盎然地摇头。
瞿白嘴角抽了抽,有点接不上话――到底哪里有趣了?看你心仪的男人和另一个猥琐大叔,你来我往跟演戏一样市侩地讨价还价会有趣?这审美差异是不是也太大了点?
下一家要买东西的店铺选起来倒是容易多了,或者说,两人根本就没选,直接挑了一家亮堂的人多的店铺就直接奔了进去。
大厅中央照旧堆着一堆灰扑扑的石块,用来供有兴趣的顾客赌石之用,柜台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价位和品相的货物,供不同层次的顾客自由挑选。
有了上一次的采买经验后,瞿白熟门熟路地拉住一个像店长一样的男人,直接朝对方提出自己的要求,让对方帮自己挑货。
虽然瞿白给的价值数额定量并不算低,基本就是他刚刚卖掉的那批石头的所有进项,但因为这一次的要求略有提高,所以,瞿白最后得到的玉石数量还是和上一次带着两个小家伙来时差不多,堪堪一个小麻布袋子装个半满。
银货两讫后,瞿白一手提着小袋子,一手很自然地要去牵胡夜的手,手刚搭上胡夜的掌心,就是一顿,这都借着查点货物的理由松开了,怎么现在他倒主动想起去牵了?
但胡夜却没有给他一点迟疑的时间,瞿白手才将将贴上他的手背,他就利索地一个反手,牵住了,并同时开口道:“中庭地上堆着那些石块是不是也卖?”
瞿白看了看堆在那里让人赌石用的时刻,点头说道:“嗯,全是灰扑扑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让人赌石用的。”
“看不到?”胡夜接口,“反正我本来也看不到,给我买一块试试。”
瞿白一怔,不解对方怎么突然生了这个趣味,但看着边上标注的三百块钱一块的的牌子,忽然就觉得,三百块钱博他开心一次,好像也挺便宜,于是便点头。
瞿白走到跟自己交易的那个店长面前,本要掏钱的,谁知对方直接说外面那些他想要送他两块都行,如果瞿白时真的想玩两把,可以直接到后面的仓库里去试试手气,外面那些基本解不出什么好东西,都是博君一乐的玩意儿。
瞿白想了想,看胡夜站在一堆石块旁边认真地等着他回去的样子,硬是掏了三百块钱塞给对方,然后走过去让胡夜自己选一块石头。
胡夜便蹲下了身子,对着一堆石头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然后一块一块地巴拉着,终于,摸到了一块差不多足球大小的石头时,才对着瞿白说道:“我就要这一块了。”
瞿白讶异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石块,忽然有所感地也将手掌贴在了那块石头上,然后调动自己丹田里的灵气到自己的手上,运用着自己还不太熟悉的心视法试图去探索一番。
只短短一瞬,瞿白就惊奇地感觉到,这个石壳下两厘米左右的地方,确实能有一点灵气波动,但是十分微弱,比较起来,可能还不如他今天明码标价收到手里的这些,就如那个店长说得实诚话,博君一乐的玩意儿。
瞿白当即意识到面对这些石块,他体内的灵气宛若给他开了作弊器一般,虽然不能完全清晰地感受石块内到底有什么,但是确实能感知到灵气波动,并根据灵气灵气波动来断定石块内的东西。
如果他带着这个作弊器去店主所说的仓库里,运气好,挑到两块上品的东西,他就一本万利了!瞿白为自己的这个认知兴奋地差点颤栗起来。
“瞿白。”胡夜忽然将手搭到瞿白身上,一阵清灵的气忽然从瞿白的天灵处灌下,“我没带钱,我就只要这一块石头,你买给我,行吗?”
瞿白猛地清醒,晃而意识到,自己上一刻差点生了心魔出来,青元心法一直讲究顺应大道自然,不若其他修真心法,全部主张修炼本就是逆天之举,实而,如果是逆天之举,大道天法之广袤是觉不可能允许这种逆天之举长存下去的。即使当时不能让你湮灭,天长日久,人的逆天怎么可能避过天道的眼睛,最终也是难安的。
而瞿白修炼的青元心法,因为讲究顺应并交融大道自然,所以更讲究对心的淬炼,因而每一个小小的分层修炼里,让人难以进阶地也都是修炼者的心生旁骛,就如他刚刚生出的贪欲。
在这,瞿白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幸运,亦或者说,他身边之人带给他的幸运,胡夜刚刚轻轻的一个碰触,和那宛若梵语一般的“只要一块石头”,让他立刻从魔障中挣脱而出。
让他那一刻差点生出心魔的不是他对玉石的渴望,而是他不劳而获,一本万利的贪婪,“只要一块石头”,获得自己该获得,才是他应该做的。这一举虽然差点给他带来了灭顶之灾,但福祸相依这一点却一直都是至理名言。
就在他挣脱魔障的一刹那,他感到自己丹田内早已达到饱和状态,一直平静地自我旋转的灵气漩涡开始重新渴望外界灵气的补充,他没有估错的话,这两天,他就应该要有所突破了。
“就要这个了?”瞿白收回手轻声问他,得到胡夜肯定点头后,对着那个店长摆手示意。
店长凑近了问:“要不要到后面解石?”
胡夜抢在瞿白面前摇头,“不要了,那个袋子我装起来就可以了。”
瞿白点头后,店长才又拿了个结实的麻袋给胡夜装了起来,一块足球大的石块拎在手里是沉甸甸的,店长只拎了一小会,就觉得够吃力,而将麻袋接入手中的胡夜却拎得极为轻巧。看得旁人很是吃惊。
出来后,瞿白低头看着对方拎在手里的巨石块,好笑地问道:“买了又不解石,这么大一块石头,你带回家供着啊?”
谁想胡夜却极为认真地点头,“差不多吧,这可是你送我的。”
一句话说得瞿白脸上有点搁不住,哑言半天,才僵硬地转开话题,“差不多了,我去接小言小语回家,你跟我一起去吗?”
胡夜点头,“一起。”
然后自然地伸出自己空着的那只手给瞿白。
瞿白低头看了半天,无语,最后还是牵上了。
两个人像傻子又像刚刚吵完架和好的家人一样,一个带着温和笑意,一个带着微微别扭,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牵着手招摇过市地穿过了一整条玉石街面,又拐过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挤上了公交,来到了两个小家伙的托儿所门前。
托儿所的大门前站着护岗的两位年轻女老师,一群孩子一边在园区的院子里玩,一边等着自家爹娘来接自己回家。
而他家的两个小崽子在这一群小萝卜头里是那么得显眼,以至于离大门还有四五步远时,瞿白就已经一眼看到了自家两个小崽子――花了那么大心力,养出来的自然要比别人家的孩子更好一点。瞿白暗忖。
门前护岗的女老师正将几个孩子交给前来接孩子的父母或者祖父母,同时交代几句孩子今日表现,夸赞为多。等到门前一拨人散去后,瞿白才拉着胡夜上前。
两位女老师看到瞿白和胡夜交握着的手双双一愣,互视一眼都交换了个了然的笑意,然后其中一个开口和瞿白套着客套话。
瞿白无奈地撇撇嘴,在两位女幼师交换眼神的一刹那,他几乎就猜到了她们眼中善意猜测的内容――看,原来他们是一对儿,难怪前段时间那个来接孩子,这段时间这个来接孩子。
另一个教师在瞿白和这一个交流的当口,已经走进了园内要将两个小崽子领过来,但只了大半段路,两个一直埋头玩着玩具的小家伙像有所感一样,齐刷刷地一同抬头看向瞿白和胡夜的方向。
下一刻,两个薄情的家伙就扔掉了自己刚刚只差没塞进嘴里的心头好――布偶人,挥舞着自己饱满却绝对不健壮地双手,哼唧哼唧地就往园门口跑。
连瞿言都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狠向前奔了两步――自他能勉强站立起,因为下盘的无力,经常会在练习站立和走路中摔倒,一连多回摔得狠了,就再懒得走了,大部分情况都是坐着,想去哪时还是靠爬的多。
瞿白担心养成他恶习,多次硬着心肠逼他训练,都败在他唆着手指泪汪汪的大眼攻势下,而今天他居然不用任何逼迫,居然自己站起来还走了几步?
瞿白讶异至极,身体却比他更快反应过来,担心那个小娇气包摔到后又要闹脾气,在他摔倒前,先一步捞起了他软绵绵的小身体。
“今天倒是给面子,知道自己是灵长类,终于愿意用小腿走路了?”瞿白拧了一下瞿言的小鼻子,笑着调侃。
但瞿言却一点面子也不给,甚至连以往带着口水的香香都没有奉上,径直地越过瞿白的肩头朝胡夜伸着手。
而瞿语早就凭着自己健壮的小腿跑到了胡夜面前,乖乖站在他面前,渴望地望着他,胡夜微微弯下腰,一抄手就将瞿语抱在了自己怀里。
看着两个孩子的一系列行径,瞿白猛然醒悟,两个家伙今天格外兴奋的原因显然不是来自他这个一直尽心尽力的老爹,而是被他逼着一连半个月没能和他们正面相见的胡夜,一时间,瞿白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地闪过两个字: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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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瞿白家的客厅中,瞿白特意移开了茶几,好让自己胡夜以及自家两个小崽子都能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沐浴着阳台处射进来的阳光。
夏日傍晚的余晖,没有了晌午的那种炽烈和烤人的感觉,反而带上了一点熏得人微醉的余韵,很是迷人。
两个孩子兀自坐在沙发前,手里摆弄着最新拿到手的益智玩具,虽然瞿白很怀疑,再多再高科技的益智玩具,对这两个小家伙来说,都只有两个用途,磨牙和摔打。
他则坐在毯子的边缘处,拿着一张打印的纸张,对着一堆泥炭末,蛭石,和土堆喃喃自语比例和调配。
胡夜正坐在两个孩子的旁边,侧身依靠着沙发的坐垫,他发现这个男人很爱这么做,盘腿坐在他家的地毯上,然后单手屈肘抵在沙发坐垫上,手指支着自己的下颚。全身一股慵懒和……诱惑的味道。
自一周前他们二人相携出门归来后,他脸上就再也没有猛过黑布,瞿白随口问过,对方只说眼睛好转可以不用蒙着黑布,瞿白猜测是不是要先适应一下什么的,然后好做手术。
近一周的相处,也让瞿白发现这男人另一大瑕疵――皮厚。这个男人自得知瞿白辞职在家后,基本维持了每日一早到他家门前报到,然后不管瞿白明示暗示,他都将在瞿白身前缠上一整天。
说缠也不对,这个男人并没有缠着瞿白做什么事,或者缠着他不让做什么事,实际上,是他只要能跟在瞿白身边就可以,不干涉,也不掺和瞿白的事情,只是不管瞿白做什么,去哪里,他都要呆在瞿白身边五米处。
瞿白从一开始的满身不对劲,到现在的漠视,前后做了各种斗争。
开始,瞿白只是试图和对方讲理。
“我只是出门买个菜,我又不是出门玩失踪,你就在家呆着,嗯?”瞿白觉得自己说得很有气势。
“……你上次就是一连半个月都避开了我,而且,你都还没出门,躲在自己家里就行了。”胡夜脸上带着一点可见的落寞。
“……”所以,你现阶段进入紧迫盯人阶段了是吗?瞿白无语望天。
“虽然我现在不用上班,你也因为身体原因在家休养,但是我们两个大闲人也没有必要什么事都在一起做,对吧?”瞿白觉得自己说得很具有说服力。
“家中只有我一个人,之前的半个月,我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因为没有说话的对象。”胡夜表情微妙地回他。
“……”这是再妄图勾起他的愧疚心吗?哈,他现在什么都不缺,唯独缺愧疚和良善,瞿白恶毒地想。
“虽然我现在不用上班,你也在家休养,但我们毕竟不是连体婴,就算是情人,我们都需要各自的私人空间,不是吗?”瞿白觉得自己说得特别在理。
“你是说……我们现在是情人了?”胡夜满脸惊喜。
“……”这是他表述的重点吗?瞿白已经再找不到言辞和理由来拒绝这个皮厚的男人了。
于是最近一周以来,最长出现在瞿白家中的画面就是,他一早起床之后就自觉开了自家大门,他去厨房做早饭,这个男人光明正大地走进来,在他家沙发前的地毯上和两个小崽子坐着。
送走了两个小崽子,瞿白转道去菜市场――自从他辞职时间变得多了以后,日常饮食的食材基本来自小区旁的早市。胡夜单手揪着瞿白的衣摆闭着眼在后面跟着。
回家后,瞿白弯腰里里外外打扫房间,胡夜在地毯前盘腿坐着发呆。
做中饭时,瞿白在厨房里弄得乒乒乓乓响,胡夜端着饭前水果在沙发前坐着啃。
下午瞿白埋身进书房鼓捣着给花盆底画上新的法阵时,沙发的茶几前会有瞿白事先泡好的一大壶凉茶,而胡夜懒懒地依在沙发前小睡。
……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男人一直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安全无害,没有攻击性,也没有侵略性,瞿白才下意识地放松了一切神经,并不觉得这男人在他周围会干扰到他,一日两日三日……逐渐的,漠视……或者该说完全习惯了这样一种共存状态。
只除了……忍不住要怀疑,这男人其实爱上的是他家的地毯吧?看上他什么的,其实都是他的错觉吧?
不然为什么……为什么除了偶尔出门拉拉小手就……满足了?
好吧,瞿白知道他有点克制不住自己的思想,让它跑偏了,但是,从人的本性的角度来说,这也很正常不是吗?两个正处在荷尔蒙控制下的人,互相有感觉,然后摸摸亲亲,期望能做一些更一步的肢体接触才更符合常理吧?
可是这个男人除了在必须萦绕在自己身边这一点异常坚持,表现的像一个正常的坠入荷尔蒙控制的男人,以及偶尔为能得到自己的注意力和主动的亲近耍一点狐狸般狡诈的小手段外,其余的表现甚至没有他这个感情上的生手上道。
等等!生手!瞿白脑中霍然滑过一个念头,他知道自己是生手,尤其是与一个男人交流感情方面,但是这个男人的种种表现,似乎比他还要生疏,简直就像一个单了几千年的老男人一样。
他所能想到的类似情趣、亲昵行为或亲密举动,似乎都停留在能骗到他主动亲近,并拉拉他的手,抱抱他的腰就像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样,满心欢喜和充实了。
瞿白停下手里的动作,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发笑,而笑过后,又忍不住去打量那个慵懒倚靠在沙发边上的男人,修长的身躯,充满魅力的五官,以及现在这种懒散的气度,几乎让瞿白的肠子打结。
而这样一个男人,其实是一个比他更生涩,更不会表达情感,并且,行为举止间似乎遵循着一些“发乎情,止乎礼”的古板准则。
“你在看什么?”胡夜忽然挑起一边嘴角对着瞿白问道。
被当场抓包,瞿白面上尴尬一闪而过,也只有这种时刻,瞿白才会一边在心里诅咒对方灵敏的感觉,一边庆幸对方是看不到他具体表情的。
“没……没什么……”
“爸爸在看苏苏。”瞿白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瞿语就高举着小手,像是为自己的父亲和胡夜解决了一个重大问题一样,带着些许得意地等着两人给予夸赞。
“看苏苏、看苏苏……”瞿言则完全不知所谓地开口重复瞿语的话,只为了能加入自己的父亲和兄弟间的话题里。
瞿白:“……”
一阵清朗的笑声从胡夜的胸腔里流出,他准确地找到了瞿语的方位,插着他的腋下将他抱到了自己身上,用手掌抚了抚他的小脸蛋,“好孩子!”
一旁的瞿言看了,立刻不依不饶地拱着自己的小屁股爬到胡夜腿上,含着手指看胡夜,胡夜立刻一视同仁地单手抱起瞿言蹭了蹭脸蛋。
“你要种东西?”笑闹够了后,胡夜才放过了尴尬地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瞿白,一把就转开了话题,“我闻到了泥土的味道,是要种我们前段时间淘换到的那些种子?”
瞿白松了口气,谈到他手上正在做的事情后,他脸上尴尬的潮红一点点散去,然后半真半假地笑道:“嗯,种点有用的东西,用不完的,就拿出去换钱养家。”
“是上次找的,给两个孩子做药浴祛疤的那几位难得药?当时药店里不是也有售吗?”胡夜顺口接话。
“但是那个店员不也说了,两个小家伙身上的伤,用那些药材,不坚持泡个五六年是根本去不掉的,我想在孩子懂事前就抹掉那些东西。”瞿白一边说,一边将根据比例调制好的营养土一点点填充到花盆里。
“……所以你要了品质好的种子回来种,不说那个店员提醒的,这些种子的存活率十分之低,就算你最后种出来了,等这些草药长到能用的时候也耗去了很长时间,药效也不见得就一定比店里买的强很多。”胡夜实话实说地指出瞿白的误区。
如果没有花盆底下的阵法,瞿白会比他更担心这个问题,但现在的问题却是,他知道自己不需要耗费那么多时间,并一定能得到比药店里好的不止两倍的草药――自瞿白在书房里一个个调动自己体内的灵气画好了花盆底的阵法后,瞿白很敏锐地感知到这个新阵法的魅力。
与他之前那些以凡人之躯画下的,根本不能同日而语,他相信随着自己修炼的进阶,他绘下的阵法会越来越顺畅,也越来越能发挥阵法强悍的内动力。
但这些……他要怎么对胡夜说呢?
这才腻歪……不他们之间目前的关系连腻歪都称不上,只能说,互相尝试着相处了才没几天,就遇到了他们之间的第一个问题――欺骗与信任。
“我不知道能怎么跟你说,我只能说,我有信心做到。”沉吟良久,瞿白既不愿选择欺骗,也无法在此刻就全然说服自己信任,最后只能选择半隐瞒半坦陈。
瞿白的这句话在大部分人耳中,听起来大概都会更像一句敷衍,而不是透着些许坦陈的隐瞒,但胡夜却像毫无所知一样,似乎瞿白的这句话,比任何其他回答都要令他满意一样,他勾着嘴角对着瞿白浅浅笑了起来。
瞿白只扫了一眼,就猛地挪回了眼继续手上的工作了――就像他说的,这个男人所有的精力也就只停留在刷着小手段去勾引瞿白主动亲近他一番,如同此刻的这个笑。
胡夜笑了一会,看瞿白不为所动的样子,便有了些无趣,他拍了拍扑在自己小腹前四肢悬空幻想自己在游泳或飞翔的瞿言,挪开了他的小身体,伸手探进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了几粒形状各异的种子。
“那这个你也能种吗?”胡夜将种子递给瞿白。
瞿白接过来,用手拨了拨,十多粒种子,有大有小,小的几乎比芝麻粒还小,都快看不到影子了,大的大概有一颗核桃那么大,还有一些带着毛的,没有一棵重复的。
“这些是什么?”瞿白好奇。
“我家乡的一点东西,只剩这最后的一点种子了,自从……我父母离开后,我就再也没种活过,这几颗我担心自己还是种不活,就一直没有种下了,就那么保留着。”胡夜话语中提到自己父母时,产生了一瞬间不自然地停顿,使得瞿白自然地响起胡止牧曾经的介绍,他们三兄弟似乎父母早逝,是由他这个大哥带大的他们。
“这种子……太珍贵了,万一我种不活……”虽然瞿白觉得自己聚灵阵在手,除非它是仙物,不然这世间的东西应该没有什么种不活的。
但胡夜不同,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他拿出这最后的种子给他,所持有的心态几乎让瞿白心头打颤,自己的不够诚实却能换来对方这种不遮掩的信任,让瞿白的心一下无所适从起来。
“没事,我知道你能种活。”胡夜笑着说道,“真种不活也好,省得我一直挂念。”
瞿白低头盯着掌心里的种子走了神,良久,他握起了手心,尽量表现得平淡而不刻意地扔给对方一句:“那我就随便种了,种活了,找你来看。”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径自找了已经充好土,画得最为饱满灵沛的一个花盆,拨下了第一颗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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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一晃,一个多月的时间从指间滑过,时值十一月,深秋的造成已经开始带着浓厚的凉意了,一早从书房的静坐中醒来的瞿白缓缓收回自己游走全身的灵气。
他已经在一个月前的夜晚成功地进入了练气后期,在玉石店里的一个领悟,比他想的还要给力一点,只是心境虽然跟上了,但实际的修为还是差了点,所以近一个月来,瞿白基本每晚都在巩固自己的修为。
这期间,他已经越来越能感受到修炼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了,明显可见的就是五感加强,力量与身手敏捷度都已经加强到一个超出常人能理解的阶段了。而更深层次的变化,瞿白觉得是自己的心态。
大概是他修炼的法诀本身带有的性质导向,让瞿白整个人看起来都带上了一种莫名的亲和力,最显而易见的就是他现在每日去菜市场买菜时,每每还没开口,总有那些觉得他很和善的菜贩子要向他兜售各种食材。甚至在看到瞿白抿唇不应话时,还会自动适量地降价以期瞿白能买一点走。
但瞿白自己却十分明白,那只是因为他修习了青元心法的缘故,他骨子里依旧是那个时刻都竖着刺防备外人的瞿白,只是包裹在刺中的那个灵魂,不再是炸毛惊骇的状态,而是恢复了灵魂本身应有的温润形态。
可这些,瞿白却十分吝啬像不相关的人展示,是以,现在的他,出外时,都会刻意挂起一副凉薄的表情,只希望等到自己进入金丹期以后,能顺利的收敛住身上这股外放的气息。
自家两个小崽子也因为近段时间跟着自己夜夜休憩在大阵中,受益颇厚。
而他与胡夜的现状也在点滴的相处中一点点向前挪动着,也许很缓慢,但是却是一种瞿白能接受的安全速度,所以,对进展的缓慢,瞿白是一点也不心急。
他也更相信,对方比他更有耐心,如果瞿白自诩是试探的兽,那么对方依然是一个已经成精的妖,只在生活的琐碎里一点点揭开自己身上裹着的纱曼。
纱曼背后不尽然是极致的美,总有那么些让人难以忍受的陋习,比如对方的懒惰,如果瞿白当天不出门,对方可以呆在他家的地毯上安静地闭眼坐上一天。
比如,对方偶尔表露的不诚实,他的弟弟们已经“失踪”了快四个月了,如果这还能叫出差,那么他不得不怀疑,他们到底是哪一个丧尽天良的公司工作。
可见,有人施了小手段,只为能“合理”地整天赖在他家。
又比如,他偶尔对着自家书房门流露出的若有所思,他相信对方一定感受到了什么,甚至在他的阵法画好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什么,但因为他们当时普通的邻居关系,而一直没有将这个疑惑表露在脸上。
而如今,也许依旧称不上是恰当的时机,但是却已经足够他一点点露出疑惑,来试探一番。
他们其实都不够诚实,他们互相都隐藏了秘密,瞿白明确地知道这一点,甚至有时候看到对方永远合着的双眼时,他都已经兴起了一些要将自己的秘密付之于口,然后带着这个男人进入自己的密地,只为能让这个男人有一天能完全睁开眼。
看看他,也让他看看他的眼。
但一次次话到口前,都被瞿白憋了回去,心里最后的防御线一直告诉他,还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
除了这些,书房里一直供瞿白修炼的大阵也开始表现的力不从心,阵基阵眼的玉石全部都呈现崩裂的趋势,瞿白知道,这些玉石已经到了极限,最多也就是再撑两个月左右,他不得不考虑是不是要撤了这个大阵,然后重新绘制一个新的阵法。
让瞿白憋屈不解的同时还有胡夜给出的种子,和其他瞿白弄到的些许珍稀稀有的种子同时种下的它们,居然在那些珍稀种子都已经开始进入开花期或者繁盛期时,依旧连发芽的趋势都没有。
瞿白就这个几次向胡夜询问,胡夜都只回复他一个笑脸,然后安慰地说道:“种不出来就算了。”
这句话一出,瞿白都能感到自己差点内伤的吐血,他想得到的不是安慰,而是他给的到底是一些什么鬼东西,在他看来,聚灵阵的逆天都无法催生的植物,不是胡夜忽悠他,事先将种子煮熟了,就是他给的根本就是一堆鬼东西。
“你生气了。”胡夜淡淡地表示,正值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家中只有瞿白和胡夜两个人,两个小崽子被送到了托儿所中,还没到接回来的时间。
瞿白淡淡地瞟了胡夜一眼,不客气地排掉对方探过来的手――又想转开话题,看来,他错了,这根本就是一个比自己秘密还多的男人。瞿白危险地对着胡夜眯眼。
胡夜继续不放弃地朝瞿白伸手,瞿白手掌举起,正准备不客气地再给对方来一下时,胡夜已经一个迅猛地动作,避开了瞿白的手,拦住瞿白的腰际,朝自己怀里带了带。
瞿白当场怔忪住,等回神时,才不可思议地在胡夜怀中微微仰视地看向对方刀削似的下巴,虽然这男人在这一个月中,已经进阶到会主动地对自己搂搂抱抱,但绝对不限于现在的这种状况。
他居然能避开自己的反应速度,搂到自己的腰,想着,瞿白眼睛眯得更狠,这男人的秘密比他以为的还多!他猛地将对方推倒在地上,危险地压上去,手指危险地扼住对方的脖子,“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些招数?”
胡夜双手搭在瞿白的腰际,闲适地闭着眼,像是在小寐,他轻轻地开启双唇,“什么招数?”
“就是刚刚你对我做的,你怎么避开我动作的?”瞿白突然很想撕掉对方脸上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笑意,像是完全知道他不会将他怎么样一样,这让他感觉自己的威胁像是幼猫对上狮子一样,可笑而无力。
胡夜的手顺着瞿白的腰慢慢地往上滑,给瞿白带去一种难以遏制地颤栗快感,最后,胡夜的手轻轻覆在瞿白的脸颊两侧。
他捧着瞿白的脸,将他慢慢地拉近自己,近到两人的呼吸混为一体时,他才说道:“也许你不信,但是在我遇到你的第二次开始,我就有一种感觉,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才能让我不会狂躁……也许,用你们人类最喜欢的话语来说,那句话叫……我……”
“唔……”一声支吾地抗议消弭在两张相接的唇瓣之间,胡夜未尽的话语也消散。
瞿白在胡夜捧着自己的脸慢慢贴近他的面庞时,脑中就堪堪只留下一丝神智了,等到胡夜气息悠悠地对他说着这些,他从来不曾说过,而瞿白也更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会说的话时,瞿白只觉得自己脑中那最后一丝神智也要留不住了。
而在对方说着什么“你们人类”这样的表述语句时,瞿白大脑已经不足以分析这样的语法是否正确了,直到对方眼看着要说出那句烂俗,但他此刻又十分想听的话语时,瞿白只觉得自己已经屏住呼吸只差没让心跳声缓和一点了。
但最后的结果却差点让瞿白破口大骂。
瞿白气喘嘘嘘地推开胡夜,很是暴戾地压着他的胸膛给了几下。
“怎么还气?”胡夜握住他的拳头,很是无奈的样子,而后忽然领悟似地笑了起来,“是没听到完整的情话?还是觉得刚刚不够劲?”
瞿白看着身下的厚脸皮男人,自认与这样的生物比脸皮,太过掉价,他愤愤地起身,顺带踢了还躺着的胡夜一脚。
胡夜坐了起来,掸了掸衣服,摸着被弄散了的头发,笑意盈盈地看向瞿白,“白,给我梳梳头发。”
瞿白双手环胸站在胡夜面前,不吭声,不接话。
胡夜讨好地伸手去摸瞿白的腰际,上下轻轻抚着,“你给我梳梳头发,我给你说个故事……有关于修真的人和妖的故事,好不好?”
瞿白一怔,看着这个一副小儿无赖做派的男人,心头掠过种种纷杂的念头,脸上表情也瞬间变得复杂万分。
他呆在原地静默地想从对方的话里分析出自己需要的信息,突然,这男人在自己刚刚意乱情迷时说的一句话立刻重新被瞿白分解出来――“你们人类”这个语法,这个含义……
再听听他刚刚说的话,“修真”,他居然也知道这个,他也是修真者,不,自己从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像其他修真者那样的气息。
即使他比自己的功力高出许多,但自己也应该能感受到才对。
不,也不是,自己练的功法不就无法让别人探到自己的底细吗?难保世上不会还有第二种这样功法。
而这一切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从头到尾都是□裸地,他所谓的秘密,他所谓的依仗或者说,他所兢兢业业保护的一切,早就被这个男人窥透了,而真正的秘密是,自己对这个男人才是一无所知的。
瞿白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的戒备和他的谨慎在这一刻看来居然是这么孱弱。
瞿白不知道自己想通这些想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不过几秒。
而这一段时间里,胡夜就那么带着那种不躲不藏的表情迎向他,双目依旧紧闭,脸上满是平和,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信息一般。
他的手甚至还饶有兴趣地在自己的腰际来回滑动。另一只手闲适地垂在身体的一侧,他现在就像一个门户大开的武者,就算瞿白不知道他的底细和功力深浅,但是这么近的距离,瞿白相信,只要自己愿意,他基本就可以伸手扼断对方的脖子。
这个男人……
“白,你给我梳梳头发,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好不好?”胡夜再次开口,脸上带着一些认真地请求。
瞿白站在胡夜的对面,眼神从惊疑不定慢慢地回归一种平静,或许已然还有那么些防备,但是却不再那么尖锐。
这个男人……瞿白能清晰地想起自己心口悸动的感觉。
终于,瞿白挪动了自己发僵的双腿,他移步走到了男人背后,以手为梳给胡夜束起发来。
胡夜也终于带着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重新在脸上关上餍足地微笑,像是能得到瞿白的这些许信任比品尝了任何一道灵气四溢的美食都让他高兴。
瞿白纤细的手指灵活起穿梭在胡夜的一头长发上,那种体贴周到的力度,让胡夜忍不住叹息,叹息之后,他才缓缓开始叙述他自己的故事。
万年前,或者更久,地球上到处飞漫着修真的人士,地球也比现在巨大的多,那时的地球就是一个遍地天材地宝、仙石和灵脉灵泉的星体,也是一个恢弘的修真星体。
但是正因为这资源的如此充沛,和人类对力量的渴求,几乎凡是有可能,所有人都想尽了办法要踏上修真的道路,不止人如此,还有兽、花草树木、任何你知道的会产生灵识的东西都会以追求修真问道为终身大任。
那简直就是一个现世所有修真者都梦寐以求的万法时代。
但这些人对仙石灵脉灵泉天材地宝毫无节制的取用,致使地球的灵气终于进入了枯竭期,早先一步感知到这一现象的先辈们,聚集了大乘高手们,架设了一个巨大的传送法阵,一个能完成星际跨越的法阵。
这些先辈们带着到了元婴期,不会受外星环境所困的徒子徒孙们纷纷离去,开始还有些许元婴期的先辈留下来照料那些未达到元婴期的人,而到了后期,地球的枯竭简直就进入了一个他们无法想象的状况,使得他们也不得不离开。
剩余的门人就只能留下刻有门派心法的玉简瞳,而为了防止门人保护不当,让门派心法落入其他人手里,玉简瞳中留下的心法又都只到元婴期或者炼神期,当这些门人练到元婴期以上,就能通过法阵到外星的门派驻地里去继续获得更高的心法。
但因为所有辈分高能给予门人指导的先辈们几乎走尽,仅凭自己摸索能练出门道的门人越来越少,直至末法时代以后,大阵都成为了荒废的摆设,再没有人能找到方法启动,整个万法时代多具有的恢弘状况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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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末法时代以后,整个修真界的境遇都越来越艰难,灵脉难寻,仙石难觅,天材地宝基本很难再见到,修真路越来越难,剩余的人只好团结起来,功法相近或相合的聚集在一起,互相交流心得,探寻更高法诀的同时,也结成新的门派。
旧时代一去不回,新时代在艰难的境遇中迎来,但比之人类来说,更艰难的却是那些在万法时代受平等对待的妖修者。
一场巨大的阴谋,或者,只是源于人最本源的劣根性,妖修者被视为不合天道的存在,人类修真者开始猎杀妖修者,获取他们的内丹来补足天材地宝补足的窘迫现状。
妖修者即使是万法时代也是极为不易的,因为他们天生就比人类要多一个环节,淬炼身体,让自己的体态呈现人的姿态,才能完成修真的道路。
而妖修者体内循环经脉都不若人类,修炼之法也无法采用人类的,只能用他们自己靠一辈辈先辈以血探索出来的道路。
比之人类,它们更能忍耐,更受天地接纳,也更具有聆听天地音声的资质,它们比人类能更敏锐的探寻到隐秘的灵脉和天材地宝,也比人类能更有利地吸收枯竭后的地球上,稀薄弥漫的灵气。
但同时,它们却也终究无法像人一样,它们的修炼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淬炼自己的身体,强劲自己的筋骨,以自己的皮毛为战甲,以自己的骨骼爪牙为武器,进攻防御都只能依靠上天给予的东西。
一代又一代,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最初的原因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了,现如今的状态就是整个人类都与妖修者处在对立面,而妖修者亟需破开这种局面。
瞿白站在胡夜身后听完了他整个叙述,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在这一片叙述里变得一片平静,万法时代,恢弘的修真时代,即使是听着,他也心生向往了。而这样一个恢弘的布局,瞿白相信,不是对方信口开河的言辞。
只要对方没有对他采取继续欺骗,瞿白就能找回那抹平静,即使这种坦诚不是一开始就带来的,但是瞿白也知道,在自己还没有完全体会到修真的魅力,没有踏入修真的门槛前,对方说得这些才会被他当成胡编乱造。
而在听到对方说到人妖之争时,瞿白就显然一怔,脑中有些反应不过来,在他的世界观中,妖,显然是属于封建迷信最腐朽的文化之一,是早就被摒弃在现代文明之外的。
但听着对方说得十分顺畅的样子,瞿白又只能在心中自我诠释,修真也不科学,可是这个不但存在,而且他自己现在也成了其中一员,大小也算是一个人类修士了,所以,妖什么的,真的有的话,也不算稀奇才对。
但在听到后面人妖之争时,胡夜叙述中带有明显倾向性的语句,实在让他忍不住一再侧目,听到最后,他的嘴角差点绷不住抽了起来。
直到胡夜完全叙述完毕后,他才终于忍不住,抽着嘴角问他:“你是妖吧?”
不带这么赞扬妖诋毁人类的。纵观封建“糟粕”里的野史传说和民间故事,妖的形象大部分都是害人害己,或者,再多加一条多情并深情的形象。
一场种族的对立,已经绝对不能单向地说谁对谁错,如果妖真的向胡夜说得那么无辜,那么瞿白绝对相信,现如今的妖族只有两个后果,一是,已经全灭了,二是,人类阵营中,肯定已经分裂了――人虽有劣根,但却不得不承认,善也是人类的一面,妖既然那么无辜,一定会感化部分人类。
胡夜勾起自得的笑意,不掩饰地点头。
待他点完头,瞿白嘴上的调侃笑意却难以继续维持住,他这才刚刚接受世界上是有“妖”这一回事,现实就立马给他来了个现场版的“小小夜话”?
“我是妖,你是不是要跟其他人类修士一样,猎杀我,然后采集我的内丹去修炼?”胡夜微仰着头,问得满脸无辜。
“怎么可能?你是胡夜。”瞿白条件反射地答道,对瞿白来说,妖依旧是停留在概念中,抹不掉封建糟粕映像的词汇,但胡夜却是一个真实融入他生活,并让他心口潮流涌动的男人。
也许是因为瞿白一直都是靠自己在摸索修真的路,也从没有与其他修真者深入接触过,而他唯一深入接触的还是他面前的这个妖修,所有使得他能不带任何有色眼睛去看待人妖之争这件事。
不偏不倚,就事论事地考量整个事件。大概是现在的人修和妖修都缺乏的东西。人类或许是起于私心,泯灭良知地做了很多事情,但妖也绝不可能良善如莲花台上的佛像,杀戮永远不是单方面的。
胡夜仰着头以无辜的容颜对上身后的瞿白,“时至今日,妖修者在人修的围捕下,连找个安全的地方吸收天地灵气,然后静修的机会都没有,有些坚持不下来的妖,自然就走了歪路。”
“比如?”瞿白挑眉。
“采补术、取人精血、吸人精气……”胡夜忽然对瞿白暧昧地挑了一下眉,“以及,诱惑人修者来进行双修。”
“果然没有冲突中全然无错的一方。”瞿白对胡夜最后的眨眼视而不见,呢喃着下定论。
“但上面所说的那些,除了最后一项,其余的,在妖修内部发现,也是要受到重罚的。妖修生存确实艰难,但上面那些只会加剧这些形势,不是我们希望见到的。”胡夜认真地开口加上但书。
“但依旧是屡禁不止,是吧?”从这一点上看来,人妖其实是一回事,善恶兼有,好坏难辨。
胡夜尴尬的轻轻撇嘴,不去搭话,因为事实确实是这样。
瞿白径自走到沙发前坐下,胡夜叙述的东西太过笼统,也太过庞大,但却让瞿白这个菜鸟第一次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大局上的认识。这一切的信息,他需要时间来消化。
胡夜也安静地等着对方去将自己所叙述的东西转化到他自己的大脑中,两人就相互地安静坐着,客厅里静得掉下一根针也能听到。
一直安静地坐到了日偏西山时才猛然惊醒,瞿白惊道:“糟了,要迟了,两个小家伙……”
胡夜举手对他示意,“孩子我让止牧去接来了。”
瞿白一怔,蓦而脸上挂上了些意味难辨的微妙表情,“止牧?你出差快‘半年’的弟弟回来了?”
胡夜被调侃的有些头疼,他伸手揉了揉瞿白的脸颊,无奈地答道,“你都知道我们是妖了,他自然没有出差,一直在房中潜修。”
“一直?”瞿白皱眉,“不需要放风吃饭走动?”
已经达到辟谷阶段了,那这三个妖的修为是有多厉害,又或者该问,这三个妖已经潜修多少年了?
“你多大了?”瞿白忽而问道。
胡夜不解,眉头高高挑起,不知瞿白怎么转到了这个题外话上来了,“?”
“我说,你、你是不是都有几百上千岁了,就是那种不死老妖、黑山老妖一类的……”瞿白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胡夜终于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头,“听了那么多,你想问的居然只有这个?”
瞿白面上猛然一默,心里当即反驳,当然不是,他想问得何止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想知道的太多太多,比如这三个妖既然一直都是潜修的,那为什么突然入了世俗,还恰好做了自己的邻居,是巧合还是有所谋划?
如果是谋划,那目的何在,针对的是什么?是他亦或者是他手中的青元总纲?更或者……这个男人从头到尾的接近会不会全部都只是源于一场周全的算计?
最后一条,他只要想到对方这些时日对自己所为,全部都是为了一个局,或者只是一场计,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性,都会让他的心口倏然缩紧,并伴随一种难以忍受的胃痉挛。
静默地在心底自扰半天半天,瞿白终于抬眼正视着对方,眼中全部是凝重,只是却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透此刻瞿白心中的纠结和沉闷,他声音发闷地问道:“你……你从头到尾都是抱着目的接近我的,这些时间的所有东西,都是假的,是不是?”
胡夜狠狠一怔,似乎他预测了瞿白会有的种种疑问,并都做好了要真诚回答他的准备,但却没想到瞿白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他脸上自始至终都保有的笑意慢慢地散去,一张从来都带着温和笑意的脸突然失去的笑意,即使那看着好似只单单是一张极为平静的脸,但瞿白硬是从上面看到了令自己忍不住战栗的寒意。
胡夜像是压抑着体内猛然暴走的兽性一般,面朝着瞿白,慢慢站起了身,带着刻意保持住的冷静的表情,一步一步徐徐地走到了瞿白面前,居高临下地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瞿白,平板着声音,极为轻缓地,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不信我?怀疑我的用心?”
一边说,胡夜一边睁开了从没睁开过的眼,一双瞿白一直以为视力出现问题,而实际根本就没有任何视力问题的眼睛……一双金灿灿的兽瞳,是的,一双属于兽类的眼睛。
“你是不是正在全盘否决我曾经所为种种?”胡夜问地很轻,但却带上了一些说不清的意味在里面。
瞿白看着这双长在胡夜这张人脸上的属于兽的眼睛,这一幅诡异的画面,让他像所有人类一样,起了最正常的生理反应,脊背处汗毛带着毛囊全部竖立起来。
他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自始至终都要闭着眼了,又终于能了解,为什么对方明明是一个盲人,应该目不能视,但很多时候他都表现的像个正常人一样,洗碗烧水泡茶,甚至还能准确无误地给他打电话发短信,这一切的一切曾经让他疑惑过,却一直归咎于对方是盲人,自然有盲人自己的办法。
是的,在这一刻,瞿白脑中滑过的是对胡夜永远闭着眼睛的秘密的恍然,以及所有疑惑的释然,却没有什么心理上的恐惧感。
但这不是说他不恐惧,他也实实在在地为自己的现状感到恐惧,但却完全不是源于这样一双长在人类面孔上的兽眼――连这个男人是妖的事实都是他靠自己猜出来的不是吗?
他的恐惧来自于这双眼中所凝聚的风雨欲来之势的狂怒,对上那些毫无征兆,并来势汹汹地狂怒,瞿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这个男人原来是如此的危险。
“或者说,你觉得,我需要靠那些烂俗的伎俩来换得自己所需要的?”胡夜一边说,一边轻轻地俯下|身子慢慢靠近瞿白,平日里温厚的大手突然化成了兽的利爪,指尖刷刷地爆出一溜儿的尖锐指甲,此刻,这些指甲正轻轻地挑向瞿白的下巴,危险并充满了威胁意味。
“接下来,你是不是就准备来一场冷情脱身的把戏,只因为你觉得你‘看透’了?”兽瞳微微眯起,呵斥威胁的意味冲然溢出。
变故似乎发生在一瞬间,对方一气呵成的一连串发问,瞿白简直无法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境况被莫名逼入一个怪异的死角中了。
瞿白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金色的兽瞳里交替地闪着愤怒和委屈,而他自己的脸颊和颈项能清晰地感知对方指甲的锐利程度,甚至通过些微地疼痛感,他能感受到他脖子上已经被划出了一个浅浅地血痕。
他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大脑急速运转起来,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就算是反常规的玄幻小说,这么奇幻的神发展也该埋有伏笔,或者爆出一个导火线才对,而他本来不是应该是质问方吗?
为什么,忽而间,就变成了被胁迫的被质问方?
也许真的是因为人在危机时刻,尤其是自己的小命几乎命悬一线的情况下,大脑的运转速度会突破一个极致,虽然对真实的瞿白和胡夜来说,不过几个呼吸间的事情,但在瞿白的大脑中,他已经将导致现有情况的种种可能的原因都筛选了一遍。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是最不可能的,那也是真实的。
瞿白照着这一点筛选出来的原因让他比受到胡夜威胁还要惊愕,他猛地睁大了眼看向胡夜的兽瞳,想从中找到能佐证自己想法的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唔,大年夜觉得春晚不够吸引人,就上来码字,刻意放在零点的时分放上来,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或者小哥们还在这里泡着,只希望所有人能在新的一年里快乐开心,没有伴的找个伴,有伴的能长长久久平淡而幸福地走下去,祝,新年快乐,工作顺利,爱情美满。
ps:明天中午更新照旧,这算是新年福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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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比自己强悍数倍的妖突然暴走?瞿白思考,并回忆在此之前他们相处的所有场景细节和对话。
他有那么多问题想问,有关于修真界的大局,有关于对方突然出现在自己周围的目的,有关于对方是否谋划着什么惊天大计,这许多种种,任何一样应该都是瞿白现下最应该掌握的主要资讯。
但他在这种种亟需解决的问题中,挑了最不该首先问的问题――他本可以弄清所有事情后,再慢慢盘算这一点,可他还是依从自己的心思,问了最想立刻得知答案的问题,原因无他,因为他上心了,对这个男人,或者妖人,在不知不觉间上了心。
在这个大前提下,哪怕一点点可能,自己和这男人前后近半年的相处都只是对方的一步步谋划,都让他的心像落进了长满刺的荆棘中,左右翻转,都是煎熬。
所以他先问了这个问题,他想知道答案,如果不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个答案,他心底的刺会不断地滋生然后伤人伤己。
而胡夜的一切变化似乎都是在这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后发生的。
瞿白猛地想起民俗传说中,除了嗜血害人外,妖还具有的一些普遍的特性――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沉情并深情的妖,也是中国民俗传说里的特性。
那么这些传说中妖的原型从何而来?
瞿白已经可以想见,当自己一往而深对待一人时,对方却只会在每一个该信任的时刻给予质疑,并仅仅因为猜测就推翻早先一切,包括这个男人也许付出的真心。
这不是狗血剧,而是生活,生活中,双方关系里的缝隙和不信任带来的不是误会再和好的波澜壮阔的情感大戏,而是一不小心就很难再复原的裂痕。
更何况,他面对的还是一个也许在情感上比他更拙劣的,心都已经沉到连他自己不知道的深度的妖。
瞿白微微叹息,半阖上眼,对方虽未对自己的发问做出任何回答,但这惊心动魄的举止却让瞿白无意中找到了最想要的答案。
瞿白直视着对方的兽瞳,一张人类的脸上,一双这样的眼,真够让人害怕的了!瞿白嘟囔,让胡夜一愣。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反手勾上胡夜的脖子,将他猛地朝自己一拉,两人之间初吻之后,第二个吻来得如此之快。
果然,事情有了第一次后,第二次第三次就会变得顺理成章。瞿白伸出舌头朝对方嘴里探去时,脑子里还在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些。
“我……不是在怀疑,我只是渴望知道答案,原因就和你现在的怒火是一样的,这一点,你可以不用怀疑。”一吻结束,瞿白微微拉开对方的脸,直面着对方的兽瞳,含糊地像对方表述自己的情感。
“我不安,这也是真的,我……还在学习……”信任,坦然,很多很多,瞿白知道自己性格里恶劣多疑的那一点也许永远改不了,但是他会学习。
瞿白垂下眼帘,这样直接剖露自己心绪的事情,他做起来还是十分别扭,并不擅长。
自瞿白自动送上丰唇后,胡夜满身暴走地气息就像忽然落入大海的火球落入,一阵汽化似的响声回荡几圈后,只余下几许不会再灼伤人的热度了。
耳畔听着瞿白说出的言辞,他金色的兽瞳里,毫无预告地,就滑过了璀璨的星光,他看瞿白直视着自己的眼睛,没有恐惧躲避或者其他任何不好的情绪,瞳孔中闪过的快活和恣意让兽瞳变得更见明亮,亮得差点能眩晕正与他对视的瞿白。
胡夜抚在瞿白脸上的爪子利甲,嗖嗖地,在一瞬间全部缩了回去,只余厚实的手掌在先前由他造成的血痕前温和地抚动。最后,实在是不忍,低头将唇瓣覆了上去。
胡夜温热的舌头在血痕上一舔而过,声音里充满暗哑,“我也需要学很多,我脾气有时候也不那么好,这个……我保证,没有下一次。”
何止脾气不好,根本和先前判若两人。瞿白微微抬起眼帘,看着对方伏在自己颈项之间的脑袋,理智在说,对方既然能将自己的脾气隐藏的如此之深,可见性格里的弊端还数之不尽,但心却只轻叹一声,完全拉不回奔上不归路的情感。
瞿白被对方舔得有些发痒,微微向后仰了仰脖子,形成了一个十分惑人的弧度,引得胡夜不依不饶地跟进。
瞿白挪着脑袋,正准备推开胡夜说话时,房中猛然响起了几道声音。
“坏人,坏人,放开我,爸爸会杀了你的。”稚气中饱含着暴戾和怒火的声音,让瞿白听着十分诧异,这么凶狠的威胁,居然是属于自家那个一直较为稳重和安静的瞿语的。
“坏人,坏!坏!”奶声奶气的附和声,不做二想,一定是娇气包瞿言的。
“真不愧是天禀玄狐,小小年纪就够狠,大哥,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模样”字在来人看清客厅中胡夜与瞿白二人行迹后自动消音。
来人是当初自称三兄弟中的胡止牧,对方显然误会了瞿白和胡夜的举动,讪讪地干笑两声,“对不起,我不知道大哥你们……我们马上走。”
说着准备拉着后自己一步移形进门的青轩一起闪人。
自客厅中忽然出现声音,再凭空出现人影起,瞿白就怔忪在那里,幻影移形?还是千里瞬移?但不管哪一个,在青元总纲中,都是达到元婴后期才能修炼的神通。
这些人……不,这些妖,到底到了什么深度了?瞿白再次看向胡夜――你瞒下的事情是不是也太多了点?
胡夜眨着兽瞳对瞿白表示无辜――我本来都准备今天说的。
听到自家两个小崽子一声接一声的稚气威胁,和之后出现的男声后,又被对方一句信息量十分丰富的话引去了注意力。
凭空抱着自家两个小崽子出现的两个成人,显然就是胡夜之前所说的,帮自己去接孩子的,他的两个“弟弟”。
一个略为活跃,照旧是一身休闲套装,但此刻却显得有几分狼狈,手里抱着的是瞿语,瞿语正十分不合作地想掰开对方的手,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回到了有爸爸的家中。
而被青轩抱在怀里的瞿言比起来,跟瞿语简直处在两个极端里,虽然他会附和瞿语两句,但显然,他是只是有兄弟义气地给自己兄弟一点支持罢了。
他的模样可完全不是他所说的那么一回事,他整个人是腻呼在青轩怀里的姿态,脑袋埋在对方颈项间,时不时的一蹭一蹭的,与得到喜爱的毛绒玩具时一模一样的表情。
抱着他的青轩满脸都是对孩子的不知所谓,想把孩子抱得远一点吧,又好似不太敢这么做,看着到比瞿言更像一个受害者。
短短一瞬的打量,让瞿白更是错愕,如果瞿语一直是以这样的状态在与胡止牧斗争,那他是怎么骗过托儿所中老师的眼睛的,难道,孩子时他们“抢”回来的?
直到看到对方说着说着要走人的样子,瞿白才猛然醒悟自己想的已然太远,一声高声呼喝直接冲出口,“站住!”
“爸爸!”两个孩子一齐惊喜地扭头对着瞿发声处看去,这一看,就发现自己的爸爸正被“苏苏”压在沙发上,就像他们喜欢玩的那样,一个压着另一个,然后把口水都留在对方的脸上。
在孩子童真的视线下,瞿白推开伏在自己身上,形成异常引人遐想举止的胡夜,脸上带着些许不自然的红,坐直了身子,对着正张牙舞爪要抓花对方脸的瞿语唤道:“小语,过来。”
胡止牧一听瞿白说话,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句话虽是对自己手中抱着的孩子说的,而实际却是说给自己听的,而貌似刚刚坏了自己大哥好事的他,一句多的话也不敢说,立刻依言将瞿语放到地上。
而这个小崽子居然在落地的一刹那,反手给他脸上狠狠挠了一爪子,差点让他当场花了脸。胡止牧半捂着脸颊,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颠儿颠儿跑回瞿白身边的瞿语――这小子太狠了,自己可是从头到尾都没动过他一根毫毛。
瞿白全程目睹了瞿语的举动,但却没有表示丝毫的不赞许。瞿语对外人的戒心一直很重,在托儿所中,他们的老师也一再跟瞿白反应过,瞿语自能正常说话走路后,依旧只愿意陪着瞿言玩乐,丝毫不理其他孩子。但也从没有如今天一般主动伤害过别人。
只能说,是对方不应该贸贸然去接孩子,就是胡夜第一次帮自己接孩子时,都是建立在他与自己和孩子每天早晚两次“会面”,从而混到脸熟的地步。
现在想来,可能还有一点其他原因,不然防心深重的瞿语不会在第一次那么配合地就被胡夜接回家了。
他又看向瞿言,青轩不等他发话,立刻将瞿言放到了地上,重新获得脚踏实地感受的瞿言还有一刻地怔忪,自己的爸爸并没有叫自己,可是这个好闻的人也不愿意继续抱着自己了。
他晃悠晃悠地点着下巴,哈拉哈拉想了几秒钟,义无反顾地拱着自己的小屁股慢慢站直了身子,摇摇晃晃走到了瞿白那里,一个猛扑,抱住了瞿白的小腿肚子,屁股蹲儿猛地一坐,落在瞿白的脚面上,而后抬着头对着瞿白呵呵傻笑。
瞿言整个过程就完全是一个小傻子模样,虽然没有试验过,但瞿白绝对有理由相信,瞿言是一个给点合他胃口的食物就能拐走的二货。
但经他这么一折腾,客厅里的氛围陡然转为一种带着笑意的和谐,不是早先的尴尬,也不是瞿白略带敌意的审视,更不是胡夜被扰了好事的愤怒。
“不是让你们用混淆术吗?怎么弄成这样?”胡夜随手抄起瞿语抱在怀里,不满地看向站在那边的两兄弟。
而对于睁着一双兽眼的胡夜伸手抱自己的举动,瞿语也居然没有一丝恐惧,是孩子太小不知道其中的怪异,还是另有缘由?瞿白也抱起了瞿言,摸着他的后脑勺若有所思地看向胡夜。
今天一天,胡夜和他的弟弟们,接二连三给他带来的新东西太多了,多到以至于他不得不开始注意每一个不同寻常的细节,以求从这些细节里去判定一些东西。
胡夜一发话,青轩就满脸都带上了愧疚。
那种发自内心的,因为一个人一句质问的话就浮现的愧疚,根本不像是对待兄弟的,更像是对待一种威严的父权或者王权的感觉。瞿白抱着孩子安静地在一旁观看,心中暗忖,静观其变也是他的准则之一。
他对胡夜三兄弟之前的了解全部推翻后,新的认识还没来得及建立,就先被自己一通纠结给耽误了。
而好似终于能让话题继续下去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抱着自家小崽子回来搅局了,胡夜今天的计划似乎全部都不在他的掌控里了。
他若没有猜错的话,胡夜今天本就有打算要跟自己交代一些什么,除了他最先说得有关于当今修真界的大局以外,还有其他更细节的东西,比如他们三兄弟是妖,但为什么那么巧就住在了自己对面。
只可惜,一大把时间被他们的感情纠缠给耽误了,都还没来得及解决那些细节性问题。
“一开始就用了,但是我和青轩大意了,没有下重术,结果,玄狐太过敏锐,只顺利从托儿所接了孩子出来,前后不到三分钟,他就意识到我们不是大哥和他们父亲了。然后就像炸开了锅一样,一点也不配合……”胡止牧只窒了窒,很快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第二次听到“玄狐”的瞿白不得不对此重视,他看了看窝在胡夜怀里,依旧毫不松懈地瞪着胡止牧的瞿语。
“什么是玄狐?玄狐指谁?难道是指……我家小语?”瞿白犹疑一下,还是选择迎向胡夜问道,不管先前他有多少疑惑,或者心焦,现在都在涉及到自己羽翼下的两个孩子时,统统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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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你是说……他们是瞿青和狐妖生的?”听完胡夜的大概叙述后,瞿白着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两小只――被胡夜特地施术弄睡着的,声音满是压制不住的惊异。
妖和人……生物学上已经完全跨越了种族了吧?这样真的合理吗?
胡夜点头,瞿白终于意识到胡夜先前说的一切都不是一场玩笑。
他面前的这三个人真的都是修行了数千年的妖,而胡夜终于在十年前度过天劫,到了大乘期。
大乘,这大概是很多修真的人与妖的终极梦想,到了大乘期,只要再于此间积蓄百年,将身体里的灵力全部转化为仙元力,就能破碎虚空,上到所谓的“仙界”。
但自末法时代以来,地球上的修炼已经变得艰难异常,莫说到大乘期的,就是成功度过天劫的也寥寥无几。
人与妖前后全部加在一起也不过十一人,而这十一人度完天劫到达大乘期后,有七人因为地球灵气枯竭,无法吸收足够的灵气来帮助自己完成身体内部的转化,凭借自己的力量离开地球自寻新的出路去了。
大乘期的人,基本是人世间极为强悍的存在了,只要有星际坐标,遨游星际,本就不是问题,只可惜离去的几人是因为地球灵气不足,被迫离开,并没有星际坐标,是以,这些人是成功地找到了新的灵气充裕的地球,完成了转化,然后飞升仙界了,还是迷失在浩渺的宇宙中了,全无人知晓。
而剩下的五个大乘期的,人类修士三位,妖修者两位,都是在近二十年中先后达到的,妖修中的两位,其中一位就是自己面前的胡夜,另一位则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大乘期的修士功法万千,其中之一便是揣度天意,但天意向来难测,不是因为技术上的难,而是实力上的不可预知。
天意即大道,大道本就是无限,无形,无定,无数的。
大乘期修士虽称可勘天机,但天机无数,即使能测到一些天机,最后也会因为万物中的一个不小心的人事物轨迹的略变,而带动一系列无法测出的变化。
但如果他们愿意付出一定代价,与万变的未来中,测出一个恒定的契机却是可以的,地球灵气一日枯竭过一日,妖族的立足之地也一日窄过一日,他们必须想办法重新启动万法时代遗留下来的星际传输大阵,带所有族人离开这里,为了发展,也是为了生存。
是以,胡夜到达大乘期的第一件事,便是以巨大的代价来换取恒定的契机。
胡夜的代价是功力暂时丧失,恢复原形,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耳不能听。
直到前年胡夜才稍稍聚集了一些灵力恢复了人形,但却不尽完全,目依旧不能视,并残留了兽形态的眼睛和眼窝,但起码恢复些许力量,自由行走口出人言方面不再受到拘束。
也是自那时候,他遇到了瞿白。
“那个‘契机’是什么?”瞿白舔了舔唇问道。
“他们。”三人一起指向睡着的两个孩子。
瞿白回想起三人最初对两个孩子感兴趣的样子,苦嘲地勾了勾嘴角,当时的他只觉得奇怪,却从没有想过是这样一个原因。
“他们……他们不过就是半妖而已,能做什么?”
“他们不止是半妖,他们的母亲是另一个在这么多年里达到大乘期的妖修者,而且,她还是在巅峰状态下,耗尽了自己的灵力保育住了这两个孩子,一对天生子,天禀玄狐,地劫赭狐。别说狐妖一族,就是整个妖族都是千年难出的双生子。”胡止牧反驳瞿白的话,瞿白只是个刚刚踏入修士行列的人,也许不懂,但他却在知道两个孩子身世时吓了一跳。
不管人还是妖,只要踏上修炼之路,就极难孕育子嗣,这是天道法则之一。
而那位妖族大能不但成功地与人类孕育了子嗣,还是千年不出的天生子。
天生子,降世即带出了在母体就蓄有的强劲生命力和力量,无论何种族,出生后必是种族中的皇族贵胄,但万物向来福祸相依,天生子虽得益于天地精华,但碍于幼年期极长,生长十分缓慢,且对灵气的需求量极大,基本没有能无灾无难成长的。
瞿言瞿语时至今日的成长状态已经足够让他们妖族其他众人吓上一跳了。这么强健有力的幼年双生子,还是在这个灵气枯竭的时期里,对刚刚瞿语给自己的那一下子,胡止牧还十分记忆犹新。
另一个地劫赭狐就更是让他讶异了,通常像这样的天生子中,一般一胎只能孕育一个,即使是双胞胎,也不可能两个都是天生子,更多的情况是,天生子出,另一个胎死腹中。
但瞿言不但伴随着天禀玄狐出生了,似乎比瞿语生长得更好,从他们的角度看来,瞿言的生长状态才是符合他们妖族超长幼年期的状态,瞿语已经有些过于早慧了,显然,是在受到瞿青的长期虐待中被迫揠苗助长的。
“可是……一个大乘期的妖修,怎么可能看上瞿青那个人……还甘愿耗尽所有给他生孩子?”越是了解两个孩子的身世,瞿白反而越加无法想象,虽说爱情往往是盲目的,妖和人也是可以有真爱的,但,瞿青那样一个人居然也能获得一个实力达到如此巅峰状态的妖的如此爱慕?
但同时,他也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看来正如以前胡夜无意中说出的,小言的成长状态才是正常的,小语反倒有点过快了。
也是现在,他才能理解,为什么两个孩子自出生开始就被那样对待,却依旧能虚弱地长到两岁多来到他身边,就是因为他们母亲给予的强大生命力。
同时,也了悟,两个孩子刚到他身边的状态不符合两岁孩子的全部体征,瞿青的虐待自然是不可饶恕的原因,但两个孩子自身成长缓慢缺乏灵气也应该是主因之一。
在瞿白想通一切的同时,这边被问到的三人忽然一片沉默,就在胡止牧愿意开口说明时,胡夜先一步出声: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人的形体才是万物的结晶缩在,妖要修炼,必须要先修出人的形态,然后才能继续往下。而只具人形,不具人心,也不过是一种拟物而已……所以,我们妖修比之人修,生生多出一劫,情鸾。”
“情……鸾?”瞿白心口砰砰跳了几下,忽而看向胡夜的眼。
胡夜只微微眯起兽瞳,像一只刚刚申完懒腰十分舒适的妖兽,一点也不在乎瞿白的问话。
“对,情鸾,妖之一生,必会对一个人动情至深,也许有因,也许无因,但无论有没有因,劫灭,便是你动情至深,而对方全无所感,劫度,便是两情相悦,除此之外,无解。”一直安静沉默的青轩忽而开口,说完后,竟以一种灼灼地目光审视起瞿白。
瞿白虽在此之前,没有与青轩有直面单独地交谈,自然谈不上对青轩有什么了解,但这一个眼神,瞿白却毫无障碍地读懂了,他在告诫他,他就是胡夜的劫,而胡夜的劫到底是灭是度,他想从他这里获得答案。
两人目光只交汇了一刹那,瞿白就带着几许心虚地转开了眼。
无知者无畏,虽然他在上一刻已经尝试着袒露自己的心声了,但就如同他自己无法清晰说出口的话,他对胡夜的种种情感暂时还只停留在好感与喜欢,或者也有伴随着身体涌动的欲望成分的爱,但还远达不到胡夜情鸾的深度。
尤其是在这一刻,在知道这其中种种牵涉和缘由时,他就更无法无畏而前了,他本能地想要去衡量和计较胡夜对他到底是本心问题,还是天道情鸾控制下的不得已。他不敢不想也没底气在这种时候给胡夜或者胡夜身旁的兄弟什么答案。
除此之外,他的心中还惦念着他们说的契机问题,他自认自己确实并没有什么高尚情操,更没有让自己的孩子做一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契机”,去解救所谓的种族的欲望。
因为在他和他的家人家庭受到种种磨难时,也从没有出现一个宽宏的人拯救他们出水火之中。想到此,瞿白便忍不住心头泛起的嘲讽滋味。
“就算他们以后长大了不平凡好了,但大半年前他们都还辗转在被生父虐待的生活里,又有谁为他们做了什么?”瞿白想起两个孩子经历的种种,有些恼恨,该被拯救的对象居然最后要成为拯救人的英雄,还有比这更讽刺的吗?
现场一片死寂似的沉默,四人都不再出声。
胡夜看着两个孩子沉默良久,最终定定地看向瞿白,一字一句说道:“我本以为契机就是他们,但现在看来,他们只是引锁,就像我预测到的,只是‘契机’,而你,才是最终的源头。”
“什么意思?”
“孩子们会是契机,但最后到底如何发展,却全部在现在的你之手里,如果你不愿意,我必然舍弃这一点。”胡夜毫不犹疑地说道。
不止瞿白,一旁的胡止牧和青轩听完胡夜的话后都是一怔。
瞿白有些犯傻,这样一种类似荒淫无道的君王对自己宠妃说的话从胡夜口中说出,给了他说不尽地怪异感,胡夜并不是这样一个人,相信他身边的两个弟弟也是清楚的,否则也不会露出这么不可置信的表情。
蓦而瞿白想起他们早先说的那个情鸾,如果这就是情鸾的力量的话,他不得不承认,这种力量如果最终的结果不是“度”的话,那么等着他们的果然只有“毁灭“。
瞿白局促地坐在原地,心里突然飘满了飞絮,乱得瞿白自己都看不清里面掩藏的真实,良久,他听到自己声音暗哑地说道:“让我先消化一下,我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想这一切。”
第一夜瞿白静坐在书房的法阵中,没有沉入心思去打坐修炼,而是忍不住回忆他今天得知的这种种,这简直比他整整一年获得的惊吓还多。
在能清晰地思考前,瞿白的注意力不受控制地被“情鸾”勾去。他不知道情鸾对妖来说到底是什么,是他们的本心,还是像所有劫一样,只是必由之路,你只需度或者灭,无法破。他忍不住想揣摩,是不是即使站在他面前的是瞿青,他也照今日所为做出种种。
虽然他知道这很无趣,并且浪费时间和精力,但他克制不住自己想纠结的心态。
“不是,我本身就是情鸾,情鸾就是我。”胡夜在答应给瞿白好好想一想的第二天一早,就忽然现身他的书房,如是说道。
嗯,很深刻,很是具有禅意。并且,十分地动听,让他纠纠缠缠快要绕成线团的心思豁然散了大半。瞿白如是想,然后忍不住按了按额头上不断跳动的青筋,猛然拍地而起,“你什么时候来的?”
胡夜勾起微微笑意,睁开眼,松开打坐的身形,“我一直在。”
“什么意思?”瞿白心生不好的预感。
“昨晚之后,我就一直在,我们妖族又禁制术可以隐去身形。”胡夜笑得很是欢快。
瞿白:“……”谁允许了?更何况,他不是才说了要时间想一想吗?他以为,一个正常人对此的理解是,让他拥有独立的空间和时间,去想明白问题,而不是如他一般,偷偷潜伏。
“我一直没有出声打扰。”胡夜委屈地辩解,“一直到刚刚我看你呢喃自语,我才出口接话的,这样更有助于你想清楚问题。”
所以,他还要说谢谢?瞿白忍了又忍,本不想在对方刚刚说了那一句“我就是情鸾,情鸾就是我”,极为动听的,几乎可比拟情话的话语后,破坏氛围地将他训斥一顿,可忍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在两个小家伙醒来前,将胡夜给毫不留情地驱赶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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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瞿白花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完成想一想的工作,而最后到底想得如何,除了瞿白自己基本没人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么。
唯一能看得见的变化,就是胡夜已经光明正大地赖在了他家,白天照旧死皮赖脸地坐在瞿白客厅的沙发前,但不再是永远闭着眼,除了出门外,胡夜基本都光明正大的拿眼睛去追随忙碌不停的瞿白。
晚上也坚决不愿踏出瞿白的家,回到对面那间空荡荡没有家具,也没有瞿白的房子里去,也是至此,瞿白才知道自家对门时至今日依旧是一个空房子。
这妖修兄弟三人可不懂什么找房东租房子的世俗凡事,更不耐烦做这些,因而自己用了点小手段,把人家空了几年的房子直接给占用了。
而屋主也因为屋子空了太多年,大半年来根本没有来查看过。
瞿白早先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这么个状况,他是怎么也无法假装不知道自家邻居是非法侵入的事实。
只要一想到,万一对门的屋主哪天心血来潮回来看看房子,发现自家房子被非法侵占了,然后引出一系列的烦乱事,他就觉得头疼不已。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只会在晚上眨着眼告诉自己,“你不让我进书房,被对门的屋主抓住了怎么办?到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他们,你是我男人的。”
无奈里又带着一些纵容,胡夜顺利进驻了瞿白的房子,继攻占了客厅的地毯后,又对他的书房生出了非分之想。
瞿白本是不愿让这人一直得寸进尺,以免得他最后得意忘形,但无意中看到对方还保持着兽形的瞳孔后,心中又不由衡量起来,这男人一直没能全部恢复,原因多半就是此间灵气不足,周遭所仅有的稀薄的灵气都已经被他的大阵给吸收到了书房中了。
而这男人在此之前,虽然不知道背着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但想来,应该从没有不得自己意思,随意进出过书房。
否则以他的本事,随时进出书房,享用其中的聚灵大阵不被自己发现完全不是问题。
即使是现在,这个男人想跟进书房,为的也不是贪图里面的灵气,而是……
瞿白再一次将对方摸到了自己脖子上的手拍掉,自那日交代清楚所有来龙去脉后,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像是觉得自己坦诚了之后,再无所顾忌了一般。
“进去就进去,但你不许动手动脚,各自休息。”瞿白知道,自己这一退步,就永远别想再扳回一城,但起码要能帮自己抹平未知的麻烦。
“而且,让你两个弟弟回山里去,你们三个赶紧将人家的屋子恢复如初,别让人抓到由头,闹起事情来,我唯你是问!”瞿白狠狠地将对方甩到胸前的马尾握在手里,威胁意味很足,大有对方不照办,立刻让对方满地找毛的意思。
胡夜金色的兽瞳里只余得偿所愿的快活,对瞿白的威胁完全不看在眼里,反而有点享受对方如此暴力的威胁话语,让他觉得,两人之间没有太多距离。
对胡夜的进一步妥协,直接导致他们两大两小的生活状态,急速接近于一家四口的相处方式,只一点不同于大众家庭,这是一个由两个爹组成的家庭。
共同作息,共同生活,轮流接送孩子,现在再加上一条,所有人共同歇息在书房中度过静夜,分享同一个密地,保守同一个秘密。
就像一家人一样,而且他还是大家长,全家的经济重担都由他担负,包括那个据说很有实力的妖兽,除此之外,瞿白都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形容他们现在这种关系,
而这一个月中,除了慢慢接受胡夜是个妖兽,还是个强大的妖兽,这个妖兽正腻歪在自己家,侵占自己的地盘和心房以外,另一件让瞿白时刻都想起的事情就是“自家孩子居然不是人”,脑海中每每花鼓这个念头时,他都控制不住自己脑海里自动填补出来的,自家两个孩子长出狐狸的耳朵尾巴和爪子的模样。
不可否认,人的心眼永远都是偏着长的,即使瞿白的理智和世界观都告诉他,这不科学,并且不是人等价于怪物,但每每看到自家两个小崽子摇头晃脑地坐在客厅玩乐时,都忍不住觉得就算他们不是人,是个怪物,那也是最好看最可心的怪物。
而实际上,让瞿白真正难以接受的并不是自家两个小崽子不是人的身世,如果是在最初,这一点也许会让瞿白将两个小崽子完全拒之门外,但现在,别说不是人,就算两个小家伙完全变成两个不能与人类沟通交流的小狐狸,瞿白也难以割舍对他们的父子之情。
这一事似乎掌控了万事起源,他与两个小崽子,他与青元总纲,以及他与胡夜,这些种种似乎经过胡夜对契机的追寻后,一切的起源都能归结到此。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命运像布好的线路,受着无形中的东西的牵引,也是这一刻,让他惶惶然地发现,天道自然是真有其事。
它或许飘渺,或许难测,或许无可掌握,但确确实实真实存在,如果说修仙是在修天道,但天道又是什么,他们修得到底是什么,瞿白忍不住自问,并问胡夜,他找不到答案,而胡夜却只温煦地将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对他笑着说道,“你修得是什么得你自己去找,我只知道我修得是‘你’。”
瞿白被胡夜说得心口突突颤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对方又在厚着脸皮找他调情,可眼睛和对方直直对视上以后,又只在其中看到全然的认真劲儿。
晃而间,他就觉得这一句话里似乎飘出了什么东西,他心里好似有什么要隐隐破壳的趋势,但等他低头想要竭尽全力去做抓住那一闪而过的东西时,大脑又变成了一团浆糊。
瞿白没头没脑地想了一会儿后不得不选择放弃,以他的道行,看不透的东西实在太多,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当务之急是先将契机是什么给弄明白。
胡夜堪出的契机指向两个孩子,到底是要孩子做什么?是要他们牺牲,还是要他们奋起?瞿白蹙眉思考。
“不知道会是什么,未来多变,不变的契机只显示了两个孩子,再无其他。”胡夜摸了摸瞿白皱起的眉头,轻声说道,看瞿白并无跳出困扰的反应,不由地拿手点了点他的下巴。
“未来多变,去向万千,但一个人要做什么,不是由天定,而是由人定。”瞿白自从得知两个孩子是改变现下修真界里人修与妖修现状的契机后,虽然没有明显表现,但时刻将眼球粘在瞿白身上的胡夜,完全能感受到,他不得不将事情说得更通透一点,希望能点醒当局者迷的瞿白。
不过由瞿白的反应来看,效果依旧不大,胡夜无奈地笑了笑,最终只得捧住一直走神的瞿白的脸,“更直接一点说,到了最后,不管发生的是什么,如果你不希望看到那个局面,我都会让局势如你所愿。”
瞿白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跳出来,神色复杂地看向胡夜,那双金色的兽瞳依旧没有开始朝人类眼瞳幻化趋势,一个月时间以来,这个男人一直跟随自己在法阵中修炼,但法阵的功效对他来说甚微。
瞿白一直知道这里面的原因,法阵是他最初体内不蕴含灵气时画下的,供没有到达筑基阶段的他,和两个小家伙用是尽够了,但对于胡夜这样进入大乘期的人来说,其实里面聚集的灵气还是太过稀薄。
尤其是近来,大阵已经濒临破阵的危机,就连他自己修炼时都觉得周遭的灵气取用没有以前顺畅了,瞿白早已意识到这一点,但因为对两个孩子的满心挂念,一直都没有对此采取过措施。
而这个在此阶段对灵气的需求比他更甚的男人,自始至终却从未开口说过任何一句关于阵法和灵气的事情。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自那日道破一切后,这男人行为举止间再无掩饰,大大咧咧的遗漏本性,往日的纯善敦厚和亲和的面貌里,一点点汇入了那种天性里的狡黠和强势。
若说男人以往的都是伪装,也不尽如此,看这男人对待小言小语时依旧保有的耐性和敦和,以及对上自己时,毫无条件的妥协和给予,让瞿白知道他确实是一个心态平和安静的男人,但,瞿白也更清楚,这也只是他的一方面。
男人开始变得更加具象,而不是一种符号性的“好”字或者“不好”能概括,而不管这个男人怎么变,只有对上他时那种给予式的真诚,和那种总想贴近他的心态是越来越清晰。
瞿白静静地看着这一张呈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脸,久久,在心底汇成一道叹息,他推开两步,牵起男人的手,“闭上眼,我们出门去买点东西。”
胡夜依言,跟瞿白上了街之后,才发现又到了当初的玉石街面,半圈晃下来,胡夜像是猜到了瞿白的心意,未开口,牵住瞿白手心的大手却轻柔地在瞿白的掌心中蹭了蹭。
闹得正挑选玉石的瞿白不得不回头看他,却只看到对方满心欢喜地勾起的嘴角,瞿白被闹得满头雾水。
玉石买回家后,瞿白立刻将那些已经出现裂痕的玉石全部破坏掉,毁掉原先的阵法后,从脑海中翻找了更为细致高级一点的聚灵阵,动用了自己的灵力,花去整整八个小时才重新布好。
布好的一瞬间,阵眼中的玉石就是一道温润的光柱升起后再消散,整个房间的灵气忽然变得异常充沛,被胡夜抱着在外面等到的两个孩子都忍不住探了脑袋进来。
“爸爸,我们要进去。”瞿语排列拍了拍胡夜的胳膊要下去,等胡夜将他放到了地上后,他立刻反手拉住胡夜,想将胡夜和瞿言一起拉进屋子里。
瞿白回头看了眼急匆匆要进门的瞿语,看到他伸手拽着比自己高大太多的胡夜一起进门时,瞿白忍不住失笑,他家小崽子也学会有东西要分享了。
忽然,变故于一瞬间爆发,本来已经淡淡弱下光柱的阵眼忽然再次爆出强光柱,四周的阵基也开始相互呼应着发出光芒,整个阵法内的灵气以一种可见的液体形态快速凝结,致使书房整个空间出现震颤和扭曲的现象。
“小心!”胡夜一声怒喝伴随着他扑过来的身影一起出现在瞿白身边,瞿白正处于阵眼中,从边缘看着,瞿白整个人所在的地方全部都扭曲了,包括瞿白的身形,这样的情形,便是修行千年的胡夜都没有见过,情急之下,他将两个孩子扔出了书房外,自己朝着瞿白扑去。
所有的一切似乎只在一个呼吸间就从开始发展到结局全部完成了,瞿白被扑倒的瞬间,阵法中间作为阵眼的一块中等品相的玉石应声而裂。
书房又恢复正常,除了耗费瞿白打量时间和金钱的阵法全部毁于一旦外。
“爸爸,爸爸,爸爸……”门口两个小肉球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一把扎进刚刚被扶站起来的瞿白怀里。
瞿白踉跄两步,背靠着胡夜抱住两个孩子,一边用脸蹭着两个孩子的脸颊,一边暗自后怕,不知道刚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他阵法画失败了?
不应该,因为阵法在布成的一刹那明明显示是正常启动了,其中运转的灵力和聚集的灵气,他感受起来绝对没有问题。
阵法是在布成之后,间隔了几秒钟后发生的变故,那么一定是外因。
瞿白想通这一点,立刻扭头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胡夜问道,“你刚刚感觉到了什么吗?”
胡夜略一沉思,虽然刚刚那一瞬很快,而他的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瞿白身上,但他确实感觉到了一些东西。
胡夜朝自己生出感觉的地方看去,这一看,就不由挑起了眉头,引得瞿白也看过去,同样惊愕地挑高了眉头。
他先前种下的第二批作物居然在刚刚的一刹那里猛然生长了往日一个月里的分量,而最惊异的却是那几盆种下胡夜给的种子,一直没有发芽的居然都冒出了纤细的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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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你给我的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种子?”瞿白皱眉,他一整天的功夫,现在全部白白耗费在这几颗种子上面了?
胡夜张了张唇,做不了回答,“不知道,这些真的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他们是末法时代里最后一批离开的人,他们离开时我还不能化形,所以他们只能尽量多地留下他们觉得有用的东西给我,法宝仙石灵草灵植我在三千年的修炼里已经全部用掉了,最后只剩下一些种子,但是我什么办法都试过,发现种子都无法发芽,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发芽。”
瞿白挑眉,想将两个孩子放下亲自过去看一看,却发现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埋头在他的颈项之间,不愿抬起脑袋,更不愿离开他的身上。
瞿白诧异,抱着两个孩子坐到了地上,掰出了瞿语的小脑袋,意外地看到了一脸泪珠,
“怎么了?”他极为诧异地问道,身后的胡夜也弯身看着两个小家伙。
“爸爸,坏!叔叔,也坏!你们把我和小言扔出去,身上很疼很疼,你们不要我们,这里也很疼很疼。”瞿语瘪着嘴指着自己的胸口,很是委屈,看样子刚刚的变动让两个小崽子受到不小的震撼。
瞿白透过瞿语的语言猜测到,两个小家伙自来到自己身边,就从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虽然自己时不时地会拿出父亲的威严惩罚做错事的两个小家伙,但却从没有像今天一样,出现如此危急的状况,以至于,自己根本不在两个小家伙身边。
而胡夜出于安全考量,更是直接将两个孩子给扔了出去,身体上被摔得不轻不说,恐怕心上也留下了一点口子。
瞿白和胡夜对视一眼,两人无奈地面对面坐下,将两个小家伙强制性地放到了两人之间,“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刚刚是发生了危险,叔叔怕你们受伤才那么做的……”
瞿白尝试着向两个孩子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颠过来倒过去,用了数不尽的方法,费了无数脑筋也没能让两个孩子明白他不是不要他们了,也不是故意摔疼了他们。尤其是瞿言,根本不愿听两个大人的话,只一个劲地要两人抱着他,一点也不配合,不愿意坐在那里等瞿白和胡夜解释。
就在瞿白耐性耗尽,要对孩子采取强权政策时,两个孩子才相继闹累了,双双霸住瞿白的膝盖睡去。
瞿白看着两个孩子熟睡的样子,脑仁里还带着两人闹腾时的疼痛感,但看到两个孩子犹挂泪珠的无辜睡颜,心里的烦躁猛地散去大半,在瞿言翻身带出的一声“爸爸坏!”的咕哝里,全部不耐都变为了柔软。
他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肚子,暗忖,两个小家伙真的是很能闹腾。
他和胡夜一手抱起一个要送到卧室去睡的时候,发现两个孩子双双伸手揪着他们的衣襟,无奈之下,只能继续抱着两个小家伙,只为让他们能安心地睡下去。
两人转回书房后,抱着孩子来到那几株植物面前勘测,胡夜的功法虽然高深,但也只能感觉出这几株刚刚发芽的幼苗确实是被大阵内猛然增聚的灵气给诱发的,但具体是什么,只凭幼芽,他也完全没底。
倒是瞿白看着还有几分熟悉,但也仅限于熟悉,到底是什么他也完全想不起来,最后只能归结于,所有植株的幼芽都是长得一个样子的,熟悉也是自然。
“差不多就是这几株植物为了破土诱使得大阵超负荷运转,从而出现刚刚的那种意向,现在种子发芽了,但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引起这么大动静的东西,应该不算凡物。”瞿白最后定论。
胡夜无异议地附和,他父母走前留给他的都是好东西,想必这几颗种子也不会例外。
“算了,先去睡觉。”瞿白看着贴着墙边一堆生机盎然的植物和书房正中央的一片狼藉所形成的鲜明对比,一整天毫不停留高度作业绘画阵法,早就让他体力透支,本想借着新阵打坐恢复体力,现在看来也是一片泡影了。
胡夜听闻睡觉二字,忽而眼中闪过精光,一言不发地跟着瞿白走进他的主卧室,两个孩子只要一离了人,就睡不安稳,瞿白无法,只能让两个孩子睡在自己床上。
可看着胡夜也顺势往自己床上爬时,他忍住嘴角的抽搐,板着一张脸淡淡地瞟着他。
胡夜一言不发地回视着他,满脸无辜。
瞿白:“……”
最终瞿白不大的床上还是并排躺了两大两小四个人,两小睡得相熟,两大隔着两小遥遥相视,既不吱声,也不闭眼。
胡夜不闭眼是因为修为到了他的程度,不修炼时,睡觉对他来说也不是必要之举了,瞿白不闭眼,是为自己刚刚没能坚持住底线而再一步退步,表示无声的自我反省和无奈。
但因为精力实在消耗太多,和胡夜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小时就觉得眼皮重得好像压了几百斤的巨石,慢慢终于还是像睡神妥协,手臂直直压在两个小家伙的肚子上,沉沉睡去。
瞿白睡去后,胡夜才好笑地眨了眨眼,慢慢坐起了身子,将被子给身旁的三个人盖严实了,才轻轻拱起右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指顶着下颚,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熟睡的三人看着。整个举动,就像守护自己珍宝的猛兽,眼中流连着贪婪留恋的目光,整个姿态看似怯意,却随时能够跳起。
忽而空气中一阵微微的波动,让胡夜整个肃整起来,他凝神环视了一圈四周,没有什么异样后,当机立断地随手在房间的角落里拍下几个禁制,将整个房间从这栋公寓里隐去,然后轻巧落地。
落地的一刹那,瞿白也有所感应,立刻惊醒,看到胡夜周身的戒备状态,很快反应过来,“怎么了?”
胡夜暗示性地对他摇头,然后以心念传声告诉他,“有不少修士忽然聚集到了这一区域,不过都还是徘徊的状态,像是在找什么。”
“怎么会这样?”瞿白以口型问道,心念传声的秘术他的功力不足,暂时无法做到。
胡夜也是一阵迷茫,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马上给瞿白传声道:“书房!”
瞿白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书房中的阵法傍晚的时候被那几颗种子突然引动,致使一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内动力,使得灵气在那一刻疯狂的聚集起来,尤其是在阵眼玉石爆发的一刹那,那一刻的灵气涌动几乎赶得上一股小灵脉的突现了。
看来就是这突然涌动的灵气吸引来了正潜身在这座城市里的一些修士,只是根据灵气涌动的方向寻过来后,别说充沛的灵气了,就是微博的灵气都难以感受到,所有才造成了一群修士在附近徘徊的情况。
“糟了,书房里还有好多小聚灵阵……”瞿白猛然想起自己书房大阵被毁,但自己的那些聚灵小阵都还在,书房又被毁得差不多,隔绝灵气的防御阵基本都失效了,现在这批人又都找到近前来了,被感知到找了过来的话,自己的阵法被发现还是小事,反正所有有关于青元总纲的东西全部贮存在自己的大脑中,他不想交出来,谁也拿不走。
但是,他身边还有一个修为到了大乘期,但灵力却处在恢复期的妖兽,外加两只小狐妖,他因为是修真菜鸟,又是自己摸进门的,没有再第一时间里发现这一大两小的身份,但找过来的修士中,难保不会有大门派的高手。
只要被发现,依照胡夜先前为自己普及的人修和妖修的当前局势,这个男人和自家两个小崽子……
瞿白几乎不敢去想结果,只紧张地想要拉开门去书房,幸而在瞿白伸手摸门到把手的一刹那被胡夜拦住。
“书房早在我们踏出来时,我就随手封掉了,除了我们,谁也找不到的。”胡夜说着说着,脸色突然变得异常凝重,他低头看了一眼瞿白,再次传声道,“你们呆在房间里,房间我也下了禁制,他们摸不进来……”
“他们?”瞿白惊讶地瞪大了眼,以口型表示,“什么意思?”
“还是有人摸进来了,估计是离这里最近的一批人,好像灵力暴动时就摸准了方向,一层层楼排查上来了。”胡夜快速说道,说完就要出去,被瞿白一把拉住。
“一层层排查,也就是说,他们只得到大概方位,不知道是哪一层楼?”瞿白轻轻问道。
胡夜快速点头,想拨开瞿白的手臂。
瞿白狠狠一抿唇,瞪着胡夜道,“他们的功力你能感知到吗?”
“不行,只能感觉到大概有人潜伏过来,这点很简单,你凝气扩散开来,应该也能感受到方圆三十米以内的情况,但对方的人数和功力……我现在能调动的灵力实在太少了,感知起来,太勉强。”胡夜解说,对方已经到了三楼了,那些人应该很确定是这个地理方位,每层楼都检查得狠仔细。
“对方应该已经在傍晚和前半夜将周围的地脉都考察过了,毕竟真的是灵脉突现的话,怎么说也该是深埋在地底下的,是实在没找到,才动了心思往这周围的几栋楼上查看。”胡夜补充着自己的推测。
“这样更好,我有办法,我出去。”瞿白当机立断地说道。
胡夜立刻伸臂横挡在瞿白的面前,“不许,来人是人修。”
瞿白一怔,不解为什么胡夜将人修说得好像是蛮兽来袭一样,蓦而,他理解到,对妖来说,人修就和蛮不讲理的怪物是一个等级的,只代表了杀戮和猎取,就像对动物来说,人来等同于捕猎者一般。
他失笑,“我知道,我也算是个……人修。”
胡夜一愣,像是从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一般,他犹疑片刻,还是摇头拒绝,“但是这些是有所图的人,而且功力不知深浅,你打不过。”
“谁说我是去拼斗?”瞿白失笑,“反正我有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让他们自觉走掉。”
胡夜满脸怀疑,除了力量,在他看来,是没有什么能让人轻易诚服的。
瞿白不再理会他的怀疑,只问道,“你说书房和卧室都被你从空间中屏蔽了,是不是只这些人即使走进我们家中,也不会发现这两间房,并且还不觉得少了两间房?”
胡夜点头。
瞿白自信道:“那就行了,你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书房,把这间屋子的禁制撤了,不留一点痕迹,然后不管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许从里面出来。我有办法。”
胡夜依旧将信将疑,但却耐不住瞿白一再地催促和威胁,暂时只有照办,将两个孩子施了术,让他们陷入深度睡眠,且五个小时内不会突然醒来发出声响,然后撤了卧室里的禁制,带着孩子去了书房。
看到胡夜和两个孩子的身影散去后,瞿白只微微笑了一下,踢掉鞋子,安然地躺到了床上装睡。
这边两大两小才刚刚各就各位,那边房屋的大门就出现了十分细微的响动声,听到这个声音的一刹那,瞿白心中猛然一松,幸好,不会幻影移形一类的功法,看来功力都不算太高,起码能确定都在元婴期以下。
瞿白闭眼调匀自己的呼吸声,让自己的呼吸变得绵长久远,就像每一个熟睡了的普通人一样,同时心里却在默默数着时间的流逝,来人大概一共三到五人之间,所以一进屋子就立刻分散开来查探,旁边属于两个孩子的卧室,杂物间和厨房各一人,客厅里留守一人查看,另一人进了瞿白睡觉的屋子。
在来人进屋的一刹那,瞿白心里差点擂起咚咚鼓声,但出于对修炼者的了解,知道修士的五感早已敏锐地超过了一般人,所以,他硬是调动起自己所有的克制能力,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克制在一个熟睡人应有的频率上。
来人在自己的屋子里熟练地走了一圈,毫无所得后,慢慢又走了出去,瞿白耳尖地听到五人又重新在客厅里回合,各自轻声说了句“没发现”后,似乎还准备轻议什么。
瞿白知道这些人是完全没注意到书房的位置,并且连这个房间中似乎少了一间书房都没有发现,但瞿白知道不能让对方呆在屋子里久了。
这层老公寓楼上楼下格局都差不多,但除了他家是因为老头子个人原因,将书房保留下来做了书房,其他各户不是将那间小小的书房和主卧室打通了,扩大主卧室的面积,就是客厅打通了,扩充客厅的面积。
这些人一时半会不会发现什么,但是呆得久了,难保不会发现十来平米的空间面积差距。
于是瞿白故意在床上翻动了几下,造成了一些响声,惊动了外面准备轻声小议的五人,五人立刻迅速地离开了瞿白的家。
等到五人全部离去后,瞿白依旧不敢有大动作,生怕会出现什么烂俗情节,让这些人去而复返,继续装了大概有三十秒,他立即感受到屋内的不对劲,猛地起身看向卧室的一角,那一个角落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但是瞿白却肯定地感知到那个角落里传来的灼热的眼神,
先前他是因为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不请自入的几个非法入侵者身上了,所有才没有感觉到,而现在,这种感觉……和黏着在他身上转来转去的专注眼神一模一样。
他感受了都一个半月了,再感觉不出来,他大概可以直接从这里跳下去了。
他眯起眼睛危险地盯着那个角落,不悦地咬牙低声喝道:“胡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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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墙角处的空间一阵微微晃动,胡夜现出身形,脸上挂着一点被识破的无奈,同时更兼有一种愉悦,像是瞿白能轻易感受到他令他觉得是一件十分高兴的事情。
看到胡夜果然现形,瞿白脸上挂满了愤怒,唇瓣只余下一条紧实的细线,脸上没有一丝缓和的线条。不再隔着眼镜架子的眼睛,看起来如此犀利。
胡夜漫步移到床边,无奈地低头叹道:“我不放心,而且这几人功力最深厚的也才刚刚踏入金丹期,功力还十分不稳,察觉不到我的。”
瞿白懒得说话,只凝目看着他,眼里满是不满,是的,这几个人功力确实不高,但如果来的是高手呢?瞿白觉得自己一门心思想要保护这个暂时不那么天下无敌的妖兽,全被这妖兽不领情以及不服从的表现给弄得像一场笑话,这让他异常恼火。
胡夜被他看得也带上了些不愉,微微俯下|身子,让自己的兽瞳能和对方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他沉声道:“我也在生气,你说得办法居然就是这个,躺着不动,任由对方宰割?”
瞿白被他这突起的鄙夷给气得胸口豁然起伏起来,这个男人自己不听指示随意行动,现在还想反过来咬他一口?
“我这才是完全之策,我本就是人,而且修习的功法,好像大部分修士都感知不到,我只要不刻意调动身体里的灵气,他们就感觉不到任何异常。”正是因为这一点,瞿白才有此主意。
“只要你和两个小家伙藏好了,书房的踪迹被隐匿了,他们进到我的屋子里,看到熟睡的屋主,再探查一圈,发现和楼下几户人家都相同,没有异样,才会离去。不然其他任何办法,只要让这些人觉得不对了,就会引来骚动,你也说了,周围聚集了不少人类修士!”
“但如果被感知到了呢?如果来的不是这几个虾兵蟹将呢?如果来得有大乘期的修士呢?在大乘期修士面前,你所有的伪装都是空白。”胡夜犀利地反驳。
“可实际确实不是,你不觉得你莫须有的假设很苍白吗?”瞿白气急。
胡夜忽而笑了,凑近了瞿白的唇边,轻轻啄了一下,“所以,我虽然没听你的指示躲在书房,但是,来得毕竟不是功力高深的人,我们也都安然无事,你不觉得,你在为莫须有的假设而白白生气吗?”
瞿白一时语窒,脑中一片空白,“……”
这才是这男人绕来绕去的真正目的?让他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在男人颇有心计的营算下,两人之间的第一次针锋相对的情况只能以这种不伦不类,不尴不尬地场面收尾,事后,瞿白只要想起这件事,就气笑难言。
但除去两人间这一场前后不超过十分钟的“吵架”,更应该摆在首要位置考虑的应该是怎么应聚集到这附近的那一堆修士。
他们知道,今晚只是最近距离的一批感知到了那股灵力暴动,才能立刻赶到,而今晚无功而返后,只会招来更多的修士。修真者的世界十分狭小,消息是不可能掩埋得住的。
一条能让整个城市的修士在一瞬间都感知到了的“灵脉”,可想而知其中所蕴含的灵气的丰富程度,不管是大门派还是家族修真或者只是散修,都一定会对着条灵脉垂涎三尺。
而今晚进了他的屋子里进行搜索的几个人,虽然被他们骗过了一时,但只要到了后期,所有人都找不到那条突现的灵脉后,这几个人只要一经人指点,一定会察觉出其中的异样。再次带着人找回来查看时,那些人就一定不再是今天的几个修为一般的人士了。
胡夜和瞿白一起藏到了书房中,抱着两个孩子一夜无眠,通过手中得到的讯息,一点点地推算出了当下的形势后,两人一致认为,此地不能再久居。
决议一出,瞿白心里就不可抑制地涌起了难以言喻的情绪,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个念旧念情的人,但猛地想到要离开这个他生活了二十五年,并本来打算带着自家两个小崽子再生活二十五年的屋子,他心中就滑过了些许难过的情绪。
胡夜像是并不能理解他这种情绪,在他几千年的生命历程里,能让他留恋的除了此刻的瞿白以外,几乎再没有什么人能让胡夜生出这种情绪,更遑论一栋不过住了二十来年的房子,修炼无岁月,二十年于他们来说,不过眨眼一瞬。
而不管瞿白和胡夜各自抱了什么心思,此地不能久留,必须另觅居所对两大两小来说已成定局,尤其是在一周后,这个七十年代中建成,而一直避开了城市大大小小改建狂潮的的老社区,居然接到了一个改建通知。
这让瞿白和胡夜下意识地相觑一眼,知道事情发展到了他们预想的地步。
自那一夜的胆战心惊以后,第二天一早,胡夜就告知于瞿白,外面的人还在附近兜转,瞿白当即就去托儿所帮两个孩子办了休学和转学的证件,对外的借口统一拟定为两个孩子身体突然出现突发状况,必须留院勘察,如果不行,可能还要去寻访其他城市里的大医院。
上至园长下至孩子们的老师阿姨,全部对此表示唏嘘不已,昨天被接走还蹦蹦跳跳的孩子,一夜间就出了那样的状况,太过让人感叹生命脆弱了。
瞿白勉强笑着接受园里人的祝福,回去路上就开始谋算他们一家人能迁徙到什么地方去,而他手中的钱财又能支撑他们到什么程度。
两个孩子和胡夜,他现在根本不敢让他们随便出书房,整个迁移的事情都要由他自己来做,而这些还在周围绕圈的修炼人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散去。
但一周后,瞿白立刻发现自己多虑了,社区附近的修炼者一拨拨地离去,余下的都是单独或者两人相伴的在社区外面远远地打转,再结合发放下来的通知书,瞿白立刻想明白其中因果。
那一晚聚集到这附近的人中,一定有一些根系雄厚的大门派的人脉,而现在,消息已然传递过去,大门派中人士动用了俗世关系开始想办法先将地域划到自己门下,然后再慢慢筹划,那些离去的人一部分是识趣地离去,另一部分应该是被强制离开。
不管什么时代什么社会形态,弱肉强食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有效的准则。
而至于现今拥有了这一区域的门派在获得这一区域前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瞿白猜不到也不关心,他现在担心的只有,若是对方知道自己费尽心力弄到手的地域,不但没有灵脉,而且灵气还稀薄到了一定程度会不会暴走。
瞿白觉得自己不得不加快自己的步伐,好让自己这个小家赶紧从这一片乱局中抽身,虽然乱局的本源来自于他,但他宁愿相信,是来自于人本性里的贪欲。
秉持着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瞿白本想直接在这栋小区附近找一个新社区,然后用自己户头上的百来万,再加上房子拆迁改建的回执款,买下一栋小房子居住,但一提出,就被胡夜给否决了。
第一,是这样的小区实在不方便防御,因为上下一整栋大楼,属于他们的地盘只有悬着空中的一点点,根本无法在屋子周围地区释放防御的禁制或者法阵。
第二,两个小崽子一点点长大,虽然有瞿白在,灵气供给方面几乎不用担忧,孩子成长速度一定会维持在一个这几个成年的妖都没有见过的速度上,但比之正常人,这样的速度一定还是不正常的,等到了一定时间后,周围的人一定会发现两个孩子的异样,到时候再引起关注,就是敌在暗,他们在明,防不可防了。
对胡夜提出的这两点理由,瞿白表示绝对地折服,从上述两点出发,瞿白发现自己能选择的地域实在太少,除了城东开发出来的那一片依山的富人别墅区以外,他似乎暂时找不到能避免上述两点出现的地方了。
既要方便布置各种防御的阵法,然后便宜瞿白在里面布下聚灵阵法,同时,还要和邻居保持一种生疏不被注意的关系。
“跟我回山里。”胡夜眨着兽瞳邀请,里面全是期待。
瞿白抽了抽嘴角,“不,我不去,我是人,不喜欢住在洞里,而且两个孩子这么小,要读书,要学习,还要和人接触才行。”
“不住洞,我们可以在我的洞府旁边修建一个庄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就修成什么样的,两个孩子,我会招来附近的小妖让他们相互学习玩耍……”胡夜试图继续说服他。
瞿白猛然捶手,“对,自己修一个庄子。”
“你也觉得不错?”胡夜挑眉,眼中带着几分克制的惊喜感。
瞿白瞟他一眼,“嗯,我找个夹在两个城市之间的郊区的地方,买块地,直接自己建一个庄子,还能直接附带一个花园田园什么的,在周围布下防御的阵法,和禁制,然后在里面,自己想干什么都行,孩子们可以在两边的城市里轮流读书,这边三年,那边五年,换不同的学校,二十年之内不被发现基本没问题。只是来回接送麻烦一点,但……有你们在,相信不会迟到……”
瞿白越规划越顺畅,好似庄子园子和孩子都在眼前了,而一旁听着的胡夜却越听,脸越黑,即使是最后一句瞿白间接对他功力的夸赞,都没能让他的脸色好转。
后知后觉的瞿白终于发觉了胡夜的脸色,收了声,对着胡夜看了好一会,胡夜一点反应都不给他后,又扭头看了看,不去托儿所后在家里玩疯了的两个小家伙,两人正在围着沙发锻炼自己的小短腿――一前一后围着沙发在绕圈圈。
觉得两个孩子应该没有时间注意自己,瞿白快速地拉过胡夜的脑袋,凑唇上去安抚似的吻了吻,正准备撤退时,被胡夜狠狠按住了脑袋,直到瞿白气息不够时,才弯着嘴角放过了他。
瞿白气喘了一会,也不介意对方不配合地延长了这个吻的深度和时间,只以诱哄的态度对他说道:“我来养家,嗯?”
养家,自这个男人和两个小崽子来到他身边,就基本一直由他担负的任务,他知道身旁的这个男人足够强悍,即使是现在这个颇为窘迫的状况,撂倒他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再加之上一次对方的突然暴走,让他早对两人之间定位有了清晰认知。
现在他和自己的两个小崽子还需要依附俗世的关系,社会关系,人际关系,经济关系,甚至政治关系,但到了真正的后期,等小崽子都长大了,等到他也完全走上了修炼的道路,连食物都不再是必须品了,他想不出到了那时,他还会有什么优势能弹压住这个男人。
也只有此刻,在他们还不能完全脱离俗世时,他依靠自己的能力,才能在两人的关系中,不让东西朝一面倒,更或者,或多或少地,他也存了一点希冀,也许,大概,可能,凭借现在建立的引导权,能让他在以后的床位上处于上面的姿态……
胡夜勾着嘴角,眼中精芒闪动,但却依旧表现出不置可否的表情,但看着瞿白眼中,却自认已经夺得莫大生理,不由眯着眼自得目的得逞,他不知道的是,在瞿白眯眼自,对方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弯起嘴角勾起了一个悠远的笑意。
“爸爸,我也要亲亲……”一道童音伴着一个猛扑到瞿白小腿上的动作响起,让瞿白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僵硬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腿部,瞿言正巴在他的小腿上,一屁股坐在他的脚背上,小嘴嘟得跟猪嘴似的,一个劲地想往上凑一凑。
瞿白脸上笑意崩裂,再看向站在一边的瞿语,他正扶着沙发偏着脑袋,视线在他和胡夜的嘴唇之间来回滑动。
谁能告诉他,这两个小家伙刚刚那一会为什么不去继续疯玩,反倒那么时机恰当地扑捉到了这么少儿不宜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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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自这块地域被不知某个大人物看上后,拆迁改建的进度快得超出一般任何异常工事改建进度,自通知下放才三天,一系列拆迁回迁款项和制度全部张贴了出来。
就据说十分留意行情和内情的老邻居们透露,这些制度和款项比之这个城市里任何一处的改建都要大方得多,不过可惜,对方态度也很强硬,除此之外,不可能再有什么添头了,而且要求必须所有人在两个月内做出决定,三个月内必须能完成这一老社区的整收。
这一点让瞿白暗自惊叹不知名的对方的大手笔时,也暗自怀疑,按理说,自他书房灵力暴动结束后,周围基本再无大面积或者巨大的灵力反应了,怎么会有人这么贸贸然的,为完全没底的事情动用如此的的资源和人力财力来做这件事。
对瞿白的困惑,胡夜倒是想起一件事,前后一联想,就猜到了大概的原因。
灵脉在一瞬间出现,而后消弭无踪,这样的情况,排除瞿白书房导致的让人生出误会的灵力暴动状况外,确实还会有一种巨大的灵力忽动,然后消弭的现象。
这种状况就是灵脉是活的,这样的灵脉万亿年来一直都出于一种缓慢移动的状态,而且潜伏得非常深,一般情况根本探知不到。有时候探知到了,因为事后很难探测,然后当成一种意外,十来年一过,灵脉就已经悄然转换了阵地。
这种灵脉在地球资源丰富时期,基本没有人会耗费巨大的精力和物力来探寻,也是因为这样,在地球灵气枯竭的当今,这种灵脉反而变得珍稀异常。
据胡夜说,在五百年前左右,有一群散修无意中发现了这种灵脉,聚集在一起共享了这处灵脉,并在灵脉没完全转移并潜伏到更深的地层之前,充分利用了灵脉里的灵气开采了大量仙石,种植并储备了数量十分惊人的炼器炼丹材料。
等到灵脉在五十年后完全潜伏到地底不可探地方,并飞速转移走了以后,五百年的时间就让这几个散修聚集起来的小门派成长成可以和末法时代发展起来的其他三大门派并立。
是以,这一次简单的灵力暴动后再无讯息才反而引来如此大手笔的作业,不论真假,这些人都不会放过到手的可能性。
瞿白明确了其中种种后,开始加快自己的迁徙步伐,时常将两个孩子丢给胡夜,然后自己四处游走去寻找合适的地皮,只是凭借人力,三两天跑动的地方实在有限,就在瞿白准备让自家大材小用呆在家里带孩子的妖兽发挥一下作用,在晚上带着自己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时,家里迎来了以外的来客。
几个自称“远征”小队的老人家。
原来小区下面神速贴出的丰厚的回迁制度和款项,让在这个社区里居住了几十年的老居民们都生出诧异,而这诧异的不单单是对方的行事神速,还有地方政府和相关部门的配合度,他们就从没见过这些人什么时候这么有执行力度过。
不过,真正让老居民门议论纷纷的还是能不能将回迁款和拆迁条件谈得更优越一点,为此,一些退休的居民自觉扛起了这些实务,成立了一个临时的远大利益争取小队,简称远征(争)小队。
然后不停的在社区中到处游走,每家每户地告知并劝导旁人,千万不要被眼前利益给蒙混了,既然一开始就开出了这么优渥的条件,一定是因为那些人看到了他们没看到的长远利益。比如这里以后要做新的政务区规划,或者建成商业街,再或者建成富人专注的别墅区一类,反正一定是具有巨大的开发价值。
所以,一定不要在他们还没有和那些人谈成更高的条件前签文件,如果可以,他们甚至想发动这里的居民全体拉横幅一起参与到远征的活动中来。
听这些老人家絮絮叨叨说完了来意后,瞿白礼貌地将远征小队的某骨干人物们送出了屋子,同时摇头苦笑,这些老人家确实很人精,一眼看透了眼前利益背后的巨大机运,只可惜,情况不是老人家们想得这么美好。
人家开出高价,可不是为了这背后的巨大商机和利益,而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灵脉,买下这块地域,然后肆无忌惮地运用他们的方法去仔细探寻灵脉所在。
但不得不说,这些人的这些行为倒是为他争取了更多时间,也许还真的会有金钱,对方为了在短期内将这个地域收容到手中,可能真的不得不再次增加砝码。
瞿白自己已经暗中做了决定,不管这些人能不能达到目的,只要有人开始偷偷签了协议,懒得再争执,自己就会跟在后面签名。他不想做第一个,莫名惹人眼,也不会真的计较那些可见的利益。
在远征小队轰轰烈烈的在社区里开展起各种呼吁居民觉醒,千万不要被奸商所骗的活动时,瞿白也终于驾驭着自家的妖兽,带着两个小崽子――小崽子自那次被胡夜丢出书房后,就再也不愿意同时离开两个大人身边,不管怎么样,他们在干什么,一定要再视线范围内随时可以看到一个大人,所以只能带着――终于找到了一处很合两人心意的地皮。
位于n市近郊,恰好连接了一个n市这个中型城市和一个小城镇,大概比一般的大城市的郊区还要偏僻,周围都是一些私人的度假屋和小型别墅,是个私人性质很强,而且仅仅用来供人们在闲暇时游玩的地区,所以周边的绿化环境和交通做得都很好,但是人烟十分稀少。
两个孩子一接触到这样的地方,就无端地表现出了超出往日的兴奋,瞿白在第二天一早就托儿带口地附近的地产中介,一连转了几家中介才问到了那块地的地主。
问到了地主之后,瞿白就急切地想要通过中介买下那块地,然后尽快动工修建屋子,但是中介却为难的告诉他,地主买下这块地是为了修建度假屋的,只不过后来因为事情耽搁了,所以一直没有下文,但并没有挂到他们这里出售。
瞿白感到失望,但依旧不放弃,摸了摸自己脚边两个孩子的脑袋后,轻轻拉住自己身旁的胡夜的手,还是让中介帮自己联系地主,只要能谈成这笔交易,他愿意支付双倍的中介费。
在金钱的驱使下,中介倒是很快帮瞿白联系上了地主,但是地主目前身处h市,正在找朋友叙旧,近期恰好也要去旁边的中型城市玩,倒是可以和瞿白见上一面,但能不能谈成,还是要看瞿白和地主自己了。
瞿白心想还真是巧,自己也是刚从h市“飞”过来的,见一面的话起码有五分成功希望,但不见面的话,还不知道接下来能不能找到这么合心意的地皮,便也答应了,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后,带着胡夜和两个小崽子走到了街道上闲逛起来。
中饭晚饭都是在当地极有特色的菜馆里解决的民生大事,只可惜,包括他自己在内,都开始觉得这些极有特色的食物吃起来都十分索然无味,瞿白知道这不是厨师的原因,而是食材的原因。
他和两个小崽子已经吃惯了饱含灵气的食物,平常食物除非饿极,不然对他们来说,还是缺乏一定的吸引力的。
而胡夜早就到了不需要俗世食物的境界,他吃东西不过是看乐趣,瞿白借着聚灵阵里的食材鼓捣的东西,多少还有点增补灵气的作用,所以他才食用,但其他俗世的食物对他来说,基本和粪土无异了,他自然没有兴趣。
回到家后,为了能成功说服地主将那一块地皮卖给自己,瞿白估算了一下市价,现在是他求买,人家不急卖,自然价钱自然要比市价高,但也不能高出态度,他买下地皮后,毕竟还要自建房屋,这一笔笔全是费用。是以,他在心中定下了自己能接受的底线。
前前后后盘算下来,瞿白发现前后大概要准备八百万到一千万左右,这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看中的地域是富人云集的度假屋地区,虽然目前看着地界并不是特别好,但是交通和环境这些前期工程基本已经铺设得十分好了,显然就是为了长远发展或者开发做准备的,低于八百万,瞿白觉得基本就没有可能。
但他现在手上现金全部汇集在一起,一共也才一百万多一点,还是上一次从俞氏三兄弟手里换到的。
这让他不得不再一次将目光转到了最新种植的一批植物上,因为他这一次阵法运用了自身的灵力去绘制布设,本身的等级提高了不说,他这一批种下的植物,除了刚刚破土的,胡夜给的种子以外,其他全部都是他耗费极大心力找到的稀有植物种子。
其中还有两株异常珍惜的花草种子,这还是花圃老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卖给瞿白的,并让瞿白许下承诺,花草种成后,必须要首先卖给他。
每一行有每一行自己内部的规定和圈子,里面的大师再不关心的行内人也必然听过两耳朵,瞿白自己的名字不曾被人耳闻过也就罢了,就连圈内几个大师级的人他听都没听过,花圃老板立刻知道他是外行人。
所以,虽然花圃老板对瞿白做了这个要求,也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本心上根本没做考量,也并不对瞿白这个民不见经传的“花草爱好者”表示相信。
自然瞿白现在也没有遵守约定的心思,主要是因为他播下种子前后只过了不过两个多月,他现在捧着花去卖给老板,除非他疯了。
但这两株花要是幸运的话,倒是真的可以在花草市场卖个高价,就是不知道急着脱手价格会不会被压得很低。
其他种种植株,基本都是稀有的药材种子,种子本身品质也比上一次好得多,再加上聚灵阵的升级和上一次灵力暴涨的情况,虽只有短短两个多月,但比他上一次种下的将近半年的植物长态还好,灵气蕴含程度也都在上一次灵力暴涨中上升了差不多一个品级。
当然这个品级完全是瞿白自己根据青元总纲里的一些注解自己划分的,他上一次拿出去卖给中和堂和俞氏三兄弟的可以说是修真界中品级最低的的灵材――下品中级灵材,是一些人类都能用来强身健体的药材。甚至还有几样只能算是下品中的次品,所以中和堂的那个曲靖看不上眼,反倒更关心灵草出处。
不过对于资源匮乏的家族修真和散修,下品灵材只要数量够多,虽然比不上中品和上品灵材,但起码靠数量也能起到该有的效用。所以俞氏三兄弟愿意全部收购瞿白手中的东西。
而这一批,虽然只播下两个多月,但大部分都达到了中品初级甚至中级的品质,除了修真者的特殊手法,普通人使用起来就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只要能让他幸运的找到有需要的家族修真者,想来,他完全可以将这些东西卖上一个高价。
而现在,整个h市中最不缺的大概就是修真者了。
最后再加上自家这栋老屋的回迁款,前后凑一凑也差不多能有将近一千万,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地主不要太贪心,这样下来,基本能保持在他的预算中。
想到就做是瞿白现如今的状态,一来,他本来就不是懒散的人;二来,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要尽快凑够了钱,买下地,盖起居所,这个社区,凭借远征小队,最后也只能从三个月拖延到半年。
尤其是他不知道现在出面收购这一区域的一方中,和那晚探进自己屋子里的五人是不是同一阵营的,如果是同一阵营,那他屋子里那一晚的异样终究会被发现,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他要再一切变故发生前完成所有事情。
为此,瞿白只能同一时间将几件事情同时进行,先是一大早就想将孩子和胡夜锁在家里,不许随意出门,但是得到两个小家伙和胡夜的一直抗议,虽然瞿白的态度很坚决,但是两个孩子的泪眼和胡夜的兽瞳更坚决。
似乎他们一家四口正面临一个极具危难的时期,必须要一起走过才有意义似的,瞿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这种狗血的念头时怎么生出来的,他只知道对上这一大妖兽两个小妖狐,他基本都是完败,最终无奈,只能让胡夜在他们自己身上下了无数层隔断妖气和功法的禁制,尽量伪装的像个普通人,然后自己又加了一层类似防止灵气外泄的发证,将他们身上的气息收敛住。
最后用黑色塑料袋套住两盆珍稀花草,一家四口浩浩汤汤地出门去了,出门前花盆已经换成了普通花盆,移植成功的一刹那,开出的花朵上的仙灵感立刻掉了几层,但比起一般花朵还是要娇艳得多。
然后又在花盆底重新布下了几个禁止灵气外漏的防御阵,只要花草不离开这个花盆,灵气就不会外泄,更不会被现在散步在整个城市未知角落里的修真者给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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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随便找了一个离自己购置花种处远远的花卉市场,直接奔着一家最大的花卉店铺而去,一进门也不废话,直接找了老板,将两盆花剥掉了塑料袋拿给老板看。
花草现出的一瞬间,不但老板,连店里几个常来关顾的老客都惊诧地长大了嘴,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在那两盆花和瞿白脸上来回扫视。
瞿白也不多说,只问老板,今天之内要卖掉,价钱怎么开。
老板看瞿白的样子,反而犹疑起来,表情很显然是像在怀疑瞿白花草的来历,瞿白看对方的样子,二话不说,准备重新包起两盆花。
“这种花,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十分难以种植,种植成功后能顺利开花的更是不多,不客气的说,全球所有数量加在一起,每年来开花的也不超过百株,平均下来,中国境内的一共也不超过三十株,你在业内有听说过谁一下丢了两盆这种花吗?你要是怀疑来路,我现在就去找不怀疑来路的老板。”瞿白说完,挽住伫立在门口闭着眼抱着两个孩子的腰际的胡夜准备走人。
但被店老板快步拦下,店老板再次好好打量了一下瞿白一行人,两个大男人和两个小孩子儿,孩子看着都挺小,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乖巧,被另一个大男人抱着,一声不吭,其中一个只不断打量着四周,另一个则傻乎乎地含着手指。
而抱着孩子的男人显然是眼睛有问题,都不能睁开来视物,再看四人的装扮,虽然并不是什么华贵的装扮,但不管是两个大的,还是两个小的,看着周身气度倒是都很不俗。
只有这个强势利落的男人的作风行为和气度不太相符,外在气度看着明明应该是比较和煦,并有一种异样的让人觉得舒服想亲近的感觉才对,这也更符合一个爱花草能种植出珍稀花草人的气度。
看来,这家人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然这个隐藏在民间的花草种植大家――在他看来,这样的花草,能种出一株,凭得除了技艺,很有可能还有运气,但同时种出两株,显然只能称为大家了――是不可能轻易将手里的心爱之物出手的。
老板当机立断,这笔生意他做了,除了这其中客观的利益分成外,还有名誉可挣,想想能同时出售两株这种花草的花卉行,除了他家,估计十来年内在h市难以找出第二家了。
“好,这两盆花的生意我做了,我们这里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你直接卖给我,私卖,我转手往外卖,卖多少都归我,但这两株花的价值比较高,一时不好估价,我要找专人来估价,最快也要到后天。第二种是寄卖,寄卖中有平置长卖,等慧眼的英雄,另一种是竞拍,价高者得。你这情况显然寄卖更合适,只是你要得实在急了点,只要给我三天,不,两天,只要到后天,我能联系到更多的有实力的老客来参加竞拍……”
瞿白听对方这么说,心中也有些踟蹰,但仔细一想,自己不能冒时间上的险,只要那天私自探进自己家的几人想起来了,再次回来必然会出问题,所以他咬了咬牙,道:“不行,最多到明天晚上,明天晚上我过来交货取款,现在老板你赶紧拍一下照片,怎么交易就交给老板你了,如果明晚还不能完成交易的话,我就换个地方去卖。”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还要把花搬走,并且寄卖当场都不让花出现,这可不行,不让那些人看到花,只有照片,他们不可能下手的。”老板被瞿白的交易方式给弄得差点当场哭出来。
瞿白听后,心里再三衡量一番,说道:
“那好,我把其中一盆花留在这里,另一盆我拿走,明天傍晚后我会把另一盆也送过来,相信有了其中一盆,老板你一定有办法卖出两盆花,对了,我知道花盆不够好,也不够高档,但是别轻易换掉我的花盆,当然,遇到了懂行的爱花人买走了它们后就随意处置了。”
老板一听瞿白的话,就知道瞿白说的话已经是他的底限,而他最后加上那具有关花盆的但书也让他心里更加肯定了瞿白园艺大师的身份。
花盆外观虽然貌不惊人,但是里面的土壤和花盆本身的材质应该都是有什么讲究的,虽然他看着就像是一般的陶土花盆,不过现在的科技弄出点模样相像而内在完全南辕北辙的应该不难才对。
两盆花的去向问题暂时解决了后,瞿白带着胡夜和两个孩子回到家中,又一起动手将家中花盆里的植物全部都拔起,然后顺手毁掉所有花盆底的阵法,将上面的玉石全部拆卸出来,玉石因为供给升级后的聚灵阵运转,消耗得显然比上一次快,很多都只剩糖球大小,唯一和上次不相上下的是品质的提升。
这次弄得实在太过匆忙,瞿白相信只要再给自己两三个月的时间,让他重新在书房中摆好大阵,然后摆入一些玉石,再将花草灵植多培育一段时间,他再拿出去换取自己需要的钱财,一定是绰绰有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全部要靠拼拼凑凑才可能能凑足自己需要的钱财。
胡夜帮着瞿白拆卸法阵时,走了一会呆,直到再一次听到瞿白暗自叹息时,才不得不支起身子走到瞿白身后,伸手抽掉他手里的一个花盆,然后将他揽入自己的胸膛,下巴搭在对方的肩窝处,瓮声道:“久不入俗世,不知道原来此间金钱已经变得如此重要,如果你真的还需要很多钱财,我可以……”
瞿白猛地回头,“打住,打劫,偷到,变出钱来的法子你就都散了吧。至于你自己的钱财……你确定你山洞里有黄金法宝能换钱的东西?”
胡夜皱眉,他山洞里黄金倒是没有,灵材仙石也都被他用得精光,法宝却真的有十多件,他修到大乘期以后,已经不合用了,但是大部分都只能供妖修者使用,拿出来也没办法变卖给人修,卖给其他妖修者不是不行,只是他们妖修的大部分都不在俗世行走,互相之间的交易都是以物易物,也基本换不到俗世所需的钱财。
而剩余的小部分人类修真者能用的,识货的又基本都知道那几样宝贝都在他手里,他一旦拿出来变卖,只会引来更多问题。
越想越觉得真是一文钱逼死英雄汉的胡夜,忽然灵光一闪,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一件极为珍视的东西,无论对修真者还是普通人类,价值应该都极高。
只是……一想到这件东西的寓意,他又十分不想拿出来。
“没关系,男人总要养家的,钱方面,我来想办法就行了。”瞿白看着胡夜面上变幻多端的神色,好笑地安慰着他。
“我有一件东西,可以变卖,价值应该也非常高,但是……”胡夜一边说一边伸手进了袖子中,明明一眼看透的袖子,他居然从里面摸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绿得发幽的玉石。
瞿白立马看直了眼,这可是一块帝王绿翡翠!而后他又发现胡夜的表情十分为难,不禁问道,“这是哪来的?”
“你送的……”胡夜幽幽地说着,手心紧紧握着帝王绿翡翠,低头看着那抹幽深的绿色。
“我?”瞿白十分惊讶,忽然,上一次去玉石街面时为对方买了个足球大小的石块的画面闪进脑海,“是上次那个足球大小的石块?不可能,我当时也摸了,明明就是一块杂质很多的玉石。”
“那是第二层,里面还有第三层,最后的中心才是这块石头最本真的样子。”胡夜解释。
瞿白醒悟,是因为他的功力不足,只能感受到石壳下面的第二层杂质满布的玉石,所以才错过了中心的瑰宝。
瞿白伸手搭上胡夜手中的帝王绿翡翠,他看着胡夜垂下的眼睑,慢慢将手头从新放到了胡夜掌心中,并让胡夜包裹住那块翡翠。
“比起卖掉这块石头,我倒是对你刚刚展现的手法很感兴趣,你从哪里拿出来的?”瞿白笑着迎上胡夜诧异的瞳孔。
胡夜兽瞳中神色忽闪几下,最后化为一种笑意,他摆了摆手,说道:“袖里乾坤,在袖子里装一个乾坤袋就行了。不过乾坤袋一类空间法宝现今沿用的基本都是万法时代遗留下来的几样,会炼制的不多了,什么时候遇到了,给你也抢一个。”
瞿白:“……”
三观差太多了,交流起来不是一个层面的。瞿白觉得自己无意中给自家的妖兽种下了一颗罪恶的种子,殊不知,在地球上,妖与人的修□里,弱肉强食,横抢明夺的事情比比皆是,在有限的资源前,除了同门和同盟者,其他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的对手和资源掠夺者。
而离瞿白感叹两人世界观不同几乎不超过五个小时,瞿白就领会到了不是他家妖兽世界观垮掉了,而是他的世界观才是异次元的。
瞿白无语地看了眼对面堵住自己一家四口去路的一对男女,瞿白以现在的功力一眼看透对方两人的修为,都是筑基初期的,单以修为来说,似乎都避瞿白高,但真比起体内灵气还两说。
这对男女,男的英俊,女的娇媚,穿着打扮也都十分鲜亮,只是配上两人此刻的行为,反倒给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感觉。
本来一家四口在瞿白一再确认所有防护措施都做好的情况下,带着手里收拾出来的几样现货准备找地方兜售,以瞿白的怕麻烦和私心来讲,他倒是万分希望能再次遇到俞氏三兄弟最好,只可惜,他上一次怕麻烦,也觉得上次交易之后双方不会再有交集,所以不但自己不顾对方的请求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更没有留下对方强塞给他的联络方式。
现在追悔莫及也来不及了,但出于安全和隐蔽的考量,瞿白刻意避开了中和堂以及各大中药材店铺,也不敢随便拉着城里的修真者兜售,一下午的时间,基本只流连于一些小的中药材店铺,希望能找到将自己手里灵材给卖掉的方式。
只不过小的药材店铺里识货的人或者说修真者,基本没有,瞿白拿出的东西,不以修真者的手法探查,很难从外观和长势上看出珍贵之处,现找个恰好需要用到他手中几味药材病人然后让他服下看药效,也太过不切实际。
这么一来,瞿白不得不重新将目光投放到修真者身上,但,也不是随便找个人上去问对方需不需要灵材,而是想找人打听俞氏三兄弟。
结果瞿白才刚刚碰巧在一个茶楼里看到这对男女,便抱着碰碰运气的方式,故意以一种闲谈的方式带着自家四个孩子坐到这对男女旁边,然后以一种隐秘的口吻故意和胡夜说起俞氏三兄弟。
大意倒只是说,有人出巨款让他找长相类似俞氏三兄弟的人,说有新的货物要出,但他托人托朋友,跑遍了附近几个区都没找到类似那三兄弟长相的人,要不是为了给胡夜治疗眼睛,他才不会做这种没谱的事情。
整个叙述中,瞿白隐隐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亟需用钱,治疗同性情侣并养育两个孩子的普通人,受人之托才有此举,然后再描述俞氏三兄弟长相时,可以挑高了音量并清晰描述了一番,只要对方有些许熟悉,就一定会对此有反应。
那对男女在听到瞿白和胡夜的对话后,确实做出了细微的反应,瞿白心里暗动,只以为自己运气大好,第一次试探就找到了门路,于是静坐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后,就自己和胡夜各自抱着孩子走出茶楼,希望对方主动拦下自己。
最后,他是等到了对方的半路拦阻,却不是他希望的那种情况,反倒是颇为傲骨地喝问他,什么交易,什么人发出的寻人令,以及发令人现处何地。
瞿白和两个孩子显然被对方的阵仗弄得一愣,倒是胡夜好心情地逸出一声轻笑,倒不是笑对方的有眼无珠和不自量力,而是笑瞿白早先就让他觉得异常天真的筹划。
找人的方法千千万,但像瞿白这样抱着瞎猫撞死耗子的心态去找,注定只能得到这样的结果。
胡夜是为自己猜中结果而觉得有几分好笑,瞿白自然也明白他的笑意何来,正是明白,才忍不住在此刻这样境况下,无奈地白了胡夜一眼,没好气地道:“很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新气象,假期结束,希望大家都能有好的开始,流水今天开始去找新工作,是的,我准备跳槽……
所以这段时间里,我可能会陷入一个烦躁期里,同时也会东奔西走的,但依旧会尽量保证日更,不过,也许会有一两天不能更,不能更的时候会事先打招呼,希望大家谅解。
祝,所有人有好运,能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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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胡夜咳了两声,将笑意掩过去,摸了摸鼻子,正经地说道:“没,没笑,你听错了。”
“你们!”对面的一对男女被两人的这番态度惹怒了,一届凡人居然如此藐视他们。
自他们踏入修真道路时,在门派内,他们因为天资八年内疚修到了筑基期,从而受到长辈叔伯们的重视、师弟妹们的尊崇,就连这次出门勘探灵脉,他们两人本不在外出的名单内的,也因为师父对他们八年来尽心尽力的修炼表示赞许才额外求掌门人添加的。
跟师父来到h市后,因为师父的辈分,致使他们在一堆安插在俗世的记名弟子中辈分高出许多,除了一个驻扎在药堂里的记名弟子曲靖以外,所有人看到他们二人无不是毕恭毕敬的。
就是那个曲靖,也是因为他在十二年间凭自己本事修到了筑基中期,才得到师父他们的另眼相待,在修真的世界里,实力是决定地位的上等因素,实力中除了自身功力和资质,还包括门派势力。
记名弟子与门派弟子相差的除了有没有师长时刻在旁指导外,最大的差距就是资源和潜能。曲靖身为记名弟子虽然凭自己本事硬是在短短时间里修到了筑基中期,但,即便是这样,曲靖看到他们也是以礼相待的。
因为曲靖知道,他虽然能快速修到筑基中期,但在没有延续的心法口诀下,没有足够的资源支持,他也许一辈子都只能停留在这一阶段了。
而他们俩则从来不用忧心这一点,他们俩人对此了解的比曲靖还要透彻,也因此,他们在被有礼相待的同时,也愿意展现自己所剩不多的一些谦逊。
但,觉不是在这种时刻,在这种被两个一无所知的凡人面前,还貌似被嘲弄了的时候。
“无知凡者!”那个女人说道,语气中满是不耐应付瞿白二人的傲慢,“到底什么交易,为什么非要找俞家的人,让你们找人的又到底是什么人?”
瞿白收起脸上的表情,十分厌恶对方的语气,若不是碍于这个城市现在都可能陷入某个修真大派之手,他也许就直接让自家妖兽上去给对方两爪子了。
“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俞家,什么交易,我统统不知道。”
“你们刚刚在茶楼里说的,我们俱已听到,有人派你找俞家的人,说有新货要出,那人到底是谁?”男人拦住急切要讽刺出声的女子,还算冷静,其实也是带了点懒得与庸人计较的意思。
他们之所以急切的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找俞家人,主要是因为,他们前段时间得知俞家中生代的佼佼者,俞家老三,于去年年中修到元婴后期正要突破时,走火入魔了。
家族修真中,每一个有修炼天赋的人都万分可贵,而俞老三又是中生代唯一一个佼佼者,老一代的基本已经不在家族外走动,此一代的基本都在修炼的紧要关头,只处理家族要事,大部分时间都在潜修,新一代的又全部都没有成长起来,俞老三可以说基本就是俞氏家族目前的第一要人,只是为人太过刚硬,朋友不多,但是听说对内倒是并不死板,一向公平公正,很得家族人员的忠诚。
他一出事,几乎所有新一代的俞家人全部出动了,就是为了收集足够的灵材,即使炼不成能帮俞老三成功突破的寂灭丹,也要将他从走火入魔的情况里拉回来。
恰好,他们需要的灵材都是现今几大门派手中握有的资源,但是白白做人情给出去却不现实,刚好,俞家作为家族修真能自万法时代延续至今,手里握有的一宝——乾元珠,传说中的能抗击大乘期修士攻击的防御法宝。
各大门派凡是有心继续壮大自己争夺地球上越来越匮乏的资源的,自然都会提出要对方拿出此物做交换。他们需要的灵材当然没有换取这样宝物的价值,但是趁火打劫几乎是他们都会做的事情了,甚至,他们也不介意拿出更多的灵材来交换。
只可惜,在他们都还没有进一步行动时,俞家就已经传来,俞老三得救了,只可惜修为退到了元婴初期。
事后再一打听,知道是俞氏三兄弟从h市弄到一批位数不少的下品灵材回去,才换得俞老三一身修为。
时隔不久,又突然从h市出现活灵脉的迹象,等他们一群人浩浩汤汤感到此地后,又从曲靖口中得知,曾经确实有人拿着在附近采摘的新鲜灵材过来兜售过,他派人去跟踪,却最终被俞家人给迷混过去,事后再无踪迹,一直以来也再没发现那人影迹。
几厢事情全部兜到一起后,他们几乎能断定,此地一定是有活灵脉的,只是灵脉的源头具体在哪里,还有待他们用特殊方法进一步探查,只要能将那一处老社区全部拿下后,就能肆无忌惮的探测。
今天他们是见师父和几个师伯们都异常繁忙,才偷溜出来,只为获得些许人世的松快,却不想让他们得到如此重要的讯息,在瞿白他们起身离开后,也顾不得通知师门长辈,立即移步跟了出来。
只是这出来后,拦下两人后,居然一再得不到实话,让两人心里生堵。
瞿白眼中眸光闪动,朝后微微靠了靠,抱着瞿言依偎到胡夜的怀中,两个孩子正对突然冒出的两个大人好奇,双手环着瞿白和胡夜的脖子,动作出奇一致地扭头盯着两个人看,瞿言眼中是对陌生人的好奇,瞿语眼中满是防备,好似蛰伏的小兽,随时准备上前亮爪子。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俞家人是谁,让我找人的人给了我巨资,只要求我两点,一是不准泄露他的行踪,而是找到符合他所说的长相的人,然后让我说出‘木行’的名字,再告诉他们有一批新货,问他们还需不需要,其他对方都没说过。”瞿白半阖上眼睑,真假掺和在一起说。
“木行?”对面的男女眼中精光闪烁,相视一眼——果然是这个人,曲靖提过的人。
瞿白看他们的反应,立刻觉察出不对劲,这两人大概知道些什么,从他们对木行这个名字的反应来看,好像知道这个名字。
再从他们只一味追问谁在找俞家人,以及找俞家人的那人的下落,丝毫不提俞家人的态度,基本可以断定,他们对谁找俞家人更感兴趣,应该不是从俞家人口中得知的这个名字,普天之下,瞿白只用过这个假名两次,一次是对俞家人说的,一次是对曲靖说的。
所以,这两人是中和堂的人?
中和堂……瞿白对这里的人可没什么好感,当下决定不再和这两人啰嗦,拉着胡夜就要走人。
“太目中无人!”一道气劲伴随着一道娇喝传来,瞿白闪避不及,胡夜一个起手势拉着瞿白避到自己身后,但因为不敢随意泄露身上的气息,只凭借身体的极致速度,却没敢用一丝的起劲,身上又本是抱着瞿语的。
最后的局面变成瞿白和两个小崽子都安然无事,胡夜脖子连带着几缕头发被那阵气劲扫到。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头发断落一截。
瞿白看到以后,立刻回头,看到那个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细细的簪子,直指着瞿白刚刚站立的地方,看来正是这个小小的东西发出的气劲。
此刻的瞿白瞬间怒火中烧,随手将瞿言塞给了胡夜,站到三人面前,冷声道:“中和堂什么时候居然出这种货色了?”
两人一听,脸上红白青紫一一闪过 ,很是惊疑不定地看着震怒中的瞿白。
瞿白本也虚张声势的多,就连对方和中和堂到底有没有关系,中和堂到底只是一个中药店的名字还是门派的名字,他都是随口蒙的,但看两人反应,瞿白立刻知道他蒙对了,心下当即冷笑,很好,猜对了,起码以后冤有头债有主,不会找错人要代价了。
“你、你们到底是谁?”女声起先还有些许慌乱,像是担忧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但立马又觉出不对,这一家四口,他们根本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修真者的气息,不可能是修真者,只要不是修真者,最多也就是当权的有些门路的人罢了。
这么一想,她的底气立刻回来了,早先这个男人不还是说有人托他找人吗?肯定是在俗世里有点门路的当权者,不然怎么会有人将找修真者的事情托付给他,这样一来,他知道他们的事不足为奇。
“你们直言你们到底是谁好了?你们根本不是修士,不用虚张声势了。”女人收起慌张和傲慢,尽量将自己表现的心平气和,她和自己的师弟追出来主要还是为了能在门派里立功,为自己也为师父长脸,虽然她刚刚冲动了,但能和平解决的就和平解决。
一旁的男人经他一提醒,也立刻重新塑整了表情,满脸气愤地看向瞿白他们。
瞿白嘲讽地勾起嘴角,“你们师父就没教教你们,世上有一种人,也是你们探测不到底细的?”
说着,瞿白以手结印,飞快地运用自己身体里蓄满的灵气凭空画出一个禁锢法阵,然后快速地朝两人身上套去。
两人被瞿白露得这一手给惊呆了,他们自恃是大门派出来的,各种防御或者攻击阵法都见过不少,法宝飞剑也不曾少见,但阵法都是画在地上的,或者刻在法宝飞剑上才能发挥功效的,从不曾见过这种、这种凭空画阵法做攻击用的举动。
就在他们怔忪的一刻,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躲避机会,被瞿白的法阵给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甚至连发声都很困难。
而做到禁锢两人的瞿白自己心里其实也很讶异,他自己的斤两他还是很清楚的,他在刚刚的气愤之下,其实也只是想施展自己的灵力来震慑二人一番,因为他知道,只要不是元婴期以上的修士,就不可能看出自己的修为。
只要他施展出属于修真者的灵力和手段,对方知道他是修真者,而又探测不出他的底线,自然会高估他的功力,到时让两人恭敬退下去就行了,毕竟,现在整个h市对他来说,就像布满了捕猎者的丛林,而这些捕猎者的目标正是他现在唯一挂念在心中的三个非人类。
所以,虽然他对对方出手上了胡夜的举动愤怒的难以自已,但也终究理智战胜情感,知道以卵击石不是明智之举,只能留待他日回来结算这笔账。
但他一时根本想不到能施展什么术法,既能展现自己的灵气,又能震慑对方,他修炼的这大半年来,练习最多的只有心法和聚集灵气,攻击防御的法宝都没能力炼制一两样,更别说攻击的法诀或者青莲剑歌了。
情急之下,他只记得自己自修炼开始就常做的一件事情,绘画法阵,而所有法阵中,他目前最为熟练的也只有四种——小聚灵阵,大聚灵阵,防御一定攻击的轻防御阵,和防止灵气外泄的禁锢阵。
是的,他一直以来用以防止灵气外泄的都是禁锢阵,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脑中灵光一闪,就让他将用灵力将禁锢阵凭空画了出来,并投掷到那对师姐弟身上,成功地将二人禁锢。
只要禁锢阵不散,二人的灵力气息和身形基本就只能永远被禁锢在此。
对此,瞿白只觉得解气,正准备迎合他现在在二人眼中的深藏不露的高人形象,大笑三声时,却一阵晕眩袭来,还是一旁一直留意他情况的胡夜先一步稳住了他,才没让他当场露怯。
瞿白半依靠在胡夜身上,慢慢呼吸调匀气息,为了凭空画出那个法阵,瞿白几乎抽空了自己丹田内所有的灵气。但他这幅慢慢调匀呼吸的样子看在完全不能动不能言的二人眼中,却宛若针对他们的意味深长的审视。
呼吸调匀后,瞿白看了两人一眼,心里念头几闪,最后只丢下一句高深莫测的话语,故意衬得他如修真界中的老辈人一般,“山外山,人外人。小娃娃还是学会谦逊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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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成功离去
为了凭空画出禁锢法阵的瞿白,耗去了积蓄的全部灵气,但他书房中大大小小的阵法又全部毁去,一时半会紧紧靠吸收空气里稀薄到几乎可以视为零的灵气,根本不可能补足瞿白的丹田里的空缺。
如果再遇一次之前的情况,瞿白知道他们一家四口除了暴露胡夜妖兽的身份震慑一番,还真找不到什么安全脱身的办法。
而且,那一男一女被禁锢在原地的时间,多则不会超过三天,少则可能只有四十八小时,因为整个禁锢阵法是全凭瞿白体内的灵气所聚,没有阵眼阵基的支撑,待得维持阵法运转的灵气被消耗了,阵法自然就失效了。
中和堂,活灵脉,突然出现在h市出售一些育含灵气的灵材的木行,几样一综合,瞿白不知道这些人能推测出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些人推测出来的绝对和事实真相天差地别。
他们只会以为他知道活灵脉的源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瞿白也没有想过自己要隐瞒一辈子,但却也绝不是现在就暴露在一群□裸的恶狼面前。
更何况,他现在的处境比暴露在恶狼面前更为复杂,他身边还有三个受到卫道士猎杀的非人类。
是以,回到家中后,瞿白就暗自找上了拆迁办,双方暗语夹杂你来我往半天,瞿白才确定他们这个老社区其实已经有多户人家签下了文件,拿到了回迁款。
如此一来,瞿白几乎毫不犹疑地也签下了文件,然后交付了一个银行账户,只让对方快一点将回迁款打到账户上,回家就拖着胡夜前后收拾起来。
几乎将所有他觉得怀有记忆舍不得丢掉的东西全部塞到了胡夜的乾坤袋中,不得不说,法宝的功能对于凡人来说,真的是强大无比的,一屋子原本在瞿白看来因为都十分难以取舍而异常杂乱并糟多的东西,胡夜只挥了挥衣袖,全部收揽赶紧。
看得不止他,就连两个小家伙都异常目瞪口呆,小家伙们立刻现实地撇开瞿白这个“不会戏法”的爸爸,跑到胡夜身边,无耻地拉着胡夜的衣袖卖起了萌。
“叔叔,我也想要这样这样。”瞿语比手画脚揪着自己小胖胳膊上的袖子,嘴里还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
瞿言就直白多了,直接揪着胡夜的衣袖要看内部的玄机,或者说,想把自己装进去,因为他正试图将自己的脑袋塞进胡夜的袖子里。
瞿白以手覆脸,轻声嘟囔,“两个小崽子,丢脸丢到家了,没见过世面……”
胡夜弯腰,将两个孩子轻便地一手一个抱起,笑着对瞿白道:“走不走?”
瞿白微微走神,怔忪地回头再次环视了一遍屋子,里面的家具装饰,就连杂物间里几样破败的小座椅他都统统带上了,整个屋子豁然就变得空荡荡起来,他住了二十多年的家,只在今天他才发现原来可以这么空旷,这么寂寥。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带走什么了,瞿白飘乎乎地回神,对着胡夜点头,“走吧。”
当天下午,两个大人带着孩子就离开了社区,走的时候,社区大门前的远征小队还在锣鼓震天地宣扬他们的利益争取计划,看到瞿白带着孩子们走过,热络地塞进一张宣传单给他,让他记得“买菜完,回家好好看”。
踏出了大门,瞿白低头扫了一眼被塞到瞿言手中的纸张,苦笑着点了点瞿言的脑袋,“跟小狗似的,人家给什么就点头哈拉地接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啊?”
瞿言继续憨厚地对瞿白点头,看得瞿白心中莞尔,单手扯过瞿言手中的纸张,揉成了团塞进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和胡夜带着两个孩子直奔昨天去过的花铺。
他到的时候,里头的老板正拉着个年轻人很是热情的再攀谈,瞿白呆在外面等了一会,久不见两人谈话结束,只好迈步进来。
店老板一看他的身影,脸上立刻露出大喜过望的表情,拉着他身边的年轻人就朝他这里迎来。
年轻人与瞿白一照面,两人不禁齐齐在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不过瞿白倒是很快恢复淡然,心里暗叹真是巧,这年轻人不是旁人,正是在他工作时,两人前后见过几次面的,他们公司二世祖的那个“发小”。
相对于瞿白的淡然和平静,对方显然被瞿白吊起了兴味,他左右打量了一圈瞿白后,将目光定格在他身后半步距离处,抱着两个孩子的胡夜身上。
视线在他们四人身上逡巡两圈后,兴致颇高地挑了挑眉,“真巧,老板,不忙你介绍了,我们倒算是熟人。”
老板立刻捧着笑脸接话:“这敢情好,那现在只要这小哥手里有货,那就一定会预先给您,您不用担心了。”
瞿白听着二人的对话,①38看書网闪过一丝困惑,老板上前对瞿白如此这般一说道瞿白才明白事情原委。
因为瞿白昨天时间定得紧,老板为了能成事,远地方的老客他就没通知,就联系了同城几个花友将消息散布了出去,只说今天中午就有一场珍惜花草拍卖会,然后附了两张图片给大家先过过眼,有兴趣的就来,今天傍晚之前就能一手钱一手货的将花捧回家。
本来因为仓促,很多人都觉得花草定然不算怎样,但看到那张照片后,几乎全部在今天上午就赶到了,磨着老板半天才在中午开拍前真正看到其中一盆花的实物,当下一些老花友自知拿不下了,立刻就联系自己其他地方的花友,只觉得自己拿不下,好歹也得让肥水流到自家田里,起码到时候他想看两眼也成。
于是有些距离不算太远的,终于也在第二盆无实物只有老板口头承诺和照片的珍惜花草开拍前赶到了,另一些距离远的赶不到的,就找了h市里他们能联系上的人来现场帮着拍了。
只可惜,花草只有两盆,而脑子发热实力又相对比较雄厚的花友却数量不少,两盆花早已拍卖出去了。
这个和二世祖关系匪浅的年轻人――柳霖就是其一,为了自家爷爷的老伙计而来的,只可惜等他爷爷的老伙计几经周转,终于知道他此刻正在h市逗留,而让他火速赶来时,花已经被拍卖了。
发烧友的执着有时常人真的难以理解,那位长辈的执着也令柳霖头疼,最后无奈,只能寄希望于那两盆珍稀花草的第一任主人瞿白了。
在店老板絮絮叨叨向瞿白叙述事件前因后果时,柳霖一直不声不响地在一旁打量着瞿白一行人,而尤其目光在他身后的胡夜和两个孩子身上停留多次,看得瞿白心中异常恼火。
而他身后的胡夜像是觉得瞿白火气不够似的,故意做着能感受到对方打量的视线,而异常不安地往瞿白身后瑟缩了几下,额前几缕黑发垂到面前。
虽然瞿白的理智清醒地知道,身后的男人不但是个强大的非人类,还是个脸皮都厚过城墙的妖兽,但胡夜这样的举动还是无形中增加了瞿白心里的怒火。
他对柳霖的印象在二世祖的影响下,基本就一直停留在与他同档次,或者档次更低的恶劣的以驾驭男人或者玩弄男人来得到快意的纨绔子弟,虽然早先二世祖和这个男人半真半假地拿他说过几次事。
但在瞿白看来,这不过是这些人穷极无聊的一个方面吧,不管男女,就算找玩乐的对象,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自然随意将就,但如果可以,谁不想找个更优质的,而优质如果判定,自然各有喜好,总的不变的,必然离不开外貌和长相。
很显然,对方这么一小会的时间里,视线在胡夜身上停留的次数早已超过正常的频率了,让他不想歪都很难,于是,虽知道胡夜本身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和瑟缩,但瞿白还是一把拉住胡夜朝自己身后藏了藏,只冷淡地对柳霖点了点头,表示:
“抱歉,那是唯一两盆,卖完就没有了,如果不是亟需用钱,我也不会随意出售自己的心血的。”
柳霖的注意力被瞿白引了回来,看到他的动作,再听闻他这段客气有礼的拒绝后,①38看書网速掠过一抹意外,明白对方似乎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打量瞿白身后的长发男人,倒不是为了其他,而是在猜测对方与瞿白的关系。
虽然两人自进门就一直很规矩的站在那里,甚至因为长发男人手中抱着两个孩子,他们也无法做出什么太过亲昵或者特殊的动作,但是无论是两个孩子那种乖巧聪慧的模样,还是这两个人之间一般人看不到的那种联系,都让他惊讶。
他有过不少侄子侄女,但几乎没见过这种一两岁左右见到陌生人,既不害怕羞涩,也不叽叽喳喳发表意见的。
而作为一个敏锐的圈里人,对于瞿白和长发男人,他更是几乎一眼就觉察出不一样,本来还在困惑,但现在看到瞿白动作后,却立刻了然于胸,至此,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对方的眼睛:“你朋友视力方面不太好?”
瞿白敏锐地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是恋残癖,专门会对一种身体残疾的人产生莫大的兴趣,几乎在对方秉着那种故作不经意,却满身都是兴味的态度问出这个问题时,瞿白就在心中将对方定义为这种人。
他毫不客气地越过了柳霖,直接抱着自己在进门前就已经从胡夜乾坤袋里拿出来的那盆花,直接将花交到店老板手中。
店老板本来看到自己说完柳霖来意后,两人间的氛围根本不像柳霖说的那种“熟人”氛围时,心里已经没有底气地打起了鼓,生怕两人一个闹得不愉快,让自己都拍卖出去了另一盆花立刻没影了。
现在看瞿白抱着一个罩着黑塑料袋的花盆往自己手里一放,早有经验的店老板立刻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小心翼翼地揭开黑色塑料袋看了一眼,确信和自己昨天看到的那盆花无异样,立刻拉着瞿白往他里面的办公室走。
瞿白跟着往里走的间隙,身体和四肢也很自然地将胡夜和两个孩子护在身后,俨然一副守卫者的架势。
柳霖也没出声阻拦,只将视线停留在胡夜身上,看着那个眼盲的被保护的男人,似乎除了一张脸和身材,几乎看不到什么让人欣赏点的一个人,而被他巡视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似的,给了他一个异常诡异的带笑的侧脸。
这让柳霖心生奇怪的感觉,悄悄拧了一下眉,然后眼睁睁看着瞿白他们消失在门后,他站在原地思量了一会,终究还是想不明白对方那一笑的意思,但想到今天从瞿白身上得到的令人意外的消息,不由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最后笑了,一边洒脱地朝外走,一边掏出电话拨通了:
“秦怀,那个瞿白不是你那什么文化公司的吗?有详细资料没,给我来一份。”
“嗯,我知道辞职了,不过老员工的资料你们不会没有吧?给我弄一份。没有,你找人搜集也给我搜集一份。”
“为什么?我觉得你小子这么多年大概也就干对了这一件事,这人确实很对我胃口。”
“弯!怎么不弯,我连他弯的对象都看到了,不过这人嘛……”
对柳霖真正想法猜测跑偏了十万八千里的瞿白,安安稳稳地在办公室里刚刚通过电脑检查了银行账户,确信钱都汇到了后。一句废话都没有,拉着胡夜就出门。
店老板在心里暗骂瞿白难伺候的同时,陪着笑脸将瞿白和胡夜送出了门,还一再兜迎瞿白,只希望他下次再种出这样的花草还记得他的“景龙花卉”店。
揣着兜里杂七杂八终于凑到了四百万的钱款,瞿白再也没在h市逗留的心思了,即使他还没有将手里的灵材找个合适的修真者给兜售掉,但他也不愿意再冒险花时间在这里逗留了,他拉着胡夜就想买当天傍晚的几张车票立刻离开这座城市。
但却被胡夜拉住:“我们可以等到晚上。”
瞿白恍悟,胡夜是个强大能携带人“飞行”的妖兽,而且速度快,无污染,更没有任何人工记录能查询,只要他们晚上借着夜色的掩护离开,这座城市里的,无论是人还是修真者,几乎再没有人能追踪到他们的行踪。
在等待天色完全黑下来,并城市彩光也黯淡的时间里,因为刚刚才搬空了自家小公寓,暂时沦为无家可归的四人在人流中游荡起来。
傍晚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哪里都是来去匆匆的人流。瞿白和胡夜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因为胡夜闭着眼睛的模样,瞿白下意识地牵起了他的手。
两大两小忽而就安静地走在了人群中,四周是热闹的街铺,有各种食物的鲜香味,也有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有驻足流连物质的单身女孩,有相依相偎的情侣,有打扮光鲜的暴发户,有疲惫不堪的上班族,也有急匆匆从人群中挤过的赶着回家做饭的大妈。
第一次,瞿白看着身边来来去去的人,清楚地知道他不再是这人群里的任何一种人了。谁也想不到一年前的他,还每日带着怕麻烦的心回到空荡荡的家中,为自己泡上一杯面,或者炒个饭,稀里糊涂的过着,不麻烦没意外,更没有亲人和爱人的生活,但今天,他连一个能歇脚的地方都暂时找不到了,可心里却是首次不觉得空落落的。
他是个十分怕麻烦的人,也十分厌恶一切意料外的事,他曾经想,如果可以,他大概真的可以把一辈子过得和一天一样。
对于这样的他来说,他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里的经历算不算是倒了极大的霉运,虽然他身上发生了一般人也许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福缘,见证了普通人一辈子都只能在梦里和书中幻想的世界,但不可否认,随着这些而来的,就是他生活被迫一点点的偏离他预想的轨道了。
他刚刚才经历了灵力猛然暴动,然后惊动那些修真大派,而他似乎在昨天还终于成功得罪了一个大门派,他甚至知道自己的麻烦还有很多,他们还没有安全地离开这座城市,平凡幽静的生活似乎离现在的他有些距离了……
所有一切有关于现状描述的词汇,瞿白几乎找不到什么美好的词汇,但此刻牵着一个男人的手,抱着一个孩子走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的他,只觉得心前所未有的安宁。
似乎,那些只要他想要,他会一件件解决,然后,那些他想要的平静、宁静乃至幽静的生活,只要他想要,只要他身旁的人和他怀里的小崽子在,就能慢慢经营到手。
瞿白想着,不由自主地侧目微微仰着点头看向胡夜,不期然地与对方偷偷睁开一条缝朝右下看来的视线相撞,两人一怔,不禁一齐勾起了个弧度相同的笑意,再低回了头,看向自己怀中的两个孩子。
孩子们正因为一整日的被瞿白左右奔波给弄得疲惫不堪,齐齐打起了小哈欠,看得两个大人发笑。
“先找个清净的地方,让两个孩子小小休息一会吧,这要走……”瞿白打量了一下天色,“起码还要等到半夜,天黑灯黑,才方便。”
两大带着两小选定了一家颇为隐蔽的茶楼,带着两个眼皮比泰山还重的孩子往那头走的过程里,瞿白忽然拉住了胡夜,眨了眨眼,将目光锁在前方的一个人影上,不敢有丝毫的偏离,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好运道。
“怎么了?”胡夜低头侧耳。
“我看到了熟人。”
“谁?”
“俞苍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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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是你?”俞苍铭带着满脸抑制不住的惊讶,或者还有点神经质的惊喜地看着踱步走到自己面前来的瞿白,而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满脸古怪的局促感。
“只有你,你两个哥哥呢?”瞿白抱着孩子故作不经意地样子瞄着四周,像是在找其他人。
如果只有瞿白一人,他倒是很想和他两个哥哥谈,而不是这个最开始时满身都是刺头的最年轻的俞家兄弟。
但现在,在他自己身边跟着三个非人类的情况下,他倒觉得,只用面对这一个压根没长大的俞苍铭会更容易些,虽然,也许过程里要忍受他的某些幼稚的不客气。
瞿白的话让俞苍铭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梗着脖子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我不用到哪去都要云哥他们跟着,我、我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俞苍铭的反应让瞿白有所悟地笑了,他不动神色地想先探听一点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你们之前不是说你们是邵阳俞家吗?怎么三不五时就看你们家人在h市里逛啊?邵阳不在这里吧。”瞿白试探着询问,可以的话,他还是想把手里的东西全部脱手给这个还算厚道的俞家人。
俞苍铭看了看面前的瞿白,想起他们一行人此次前来的目的,又想起三叔治愈后对他们说的话:
“听你们之言,这个木行做事稳妥,行踪隐匿,出手不菲,应该是修真者。连苍云堵看不透对方的功力,可见他功法深厚。得他之助,算是我俞天海运气,以后他也算我们俞家贵人之一了。你们后辈见他,都要执弟子礼。”
后得到h市恍若出现活灵脉的消息后,俞家人和中和堂一样,第一个猜想就是确有此事,并且这活灵脉十有八|九应该已经到了“木行”及他背后所代表的人和关系手中了。
但再看中和堂的举动,俞家人又基本能断定,木行大概只运气好,找到了活灵脉的源头,背后却没有能和中和堂分庭抗礼的势力,不然中和堂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耗资巨大,将所有其他大派的势力全部阻绝在h市之外。
虽然,从最初地域势力划分上来说,h市在明面上也确实一直是属于中和堂的,但在面对就有可能出现的活灵脉上,任何先前的划分归属都不过是空谈。
就是他们俞家得知这些消息,自知以他们的实力而言,分一杯羹都不可能,但他们这一辈的新生代几乎还是全部都被派遣到h市来了。
一是时刻留意活灵脉的任何消息,二是寻找木行。
他们认定木行一定握有他们最关系的活灵脉的消息,只看人家愿不愿意对他们直言,或者说,需不需要他们出手助他一臂之力,以能够在和中和堂的对抗中,尽量保存最大的利益。
至于完全排挤掉中和堂,是他们想也没想过的事情,他们只希望,木行能看在他们上一次交易不错,互相保有好印象的前提下,愿意他们俞家掺进去一脚,然后分走一些“残羹”就完全足够了。
他们这些兄弟姐妹一共九人,在得到指令第一时间赶过来,前后已经耽误了十多天了,别说活灵脉,就是木行的影子他们都没找到过。
却不想,居然在今天,让他这个九人中功力最浅,年龄最小的人给撞大运似的遇上了。
“我们……”俞苍铭看着抱着个孩子笑得十分惬意的瞿白,又看了看站在对方身旁的长发男人,那种麻衣罩衫的打扮虽然不招摇,但实际上却很体现风采。两个孩子黑如星子的眼神,看着比他那每日以灵气导入身体滋养孕育的侄子还要充满灵性。
他不算敏锐的直觉,在今天终于起了一次效用,他几乎可以确认,这看似闲庭散步的一家人,真的就如自己的三叔所说,是高人,只有他先前因为傲气,有眼无珠轻忽了对方。
想到这里,他本准备毕恭毕敬地来h市的意图全部说明,但又担心自己表述不当,或对方觉得自己身份不够,反而惹得对方不快,他自知自己上一次对上瞿白时的态度真不算好,于是,他当机立断地说道:
“木……前辈。”对着瞿白那张年轻的脸,俞苍铭的前辈叫的不太顺溜,“我与我的兄姐们正在找您,您上次给的那些灵材,对我们俞家助益巨大,我们俞家上下全部铭记感念。我们找个地方,我发信号,让我云哥他们赶过来。”
“前辈?”瞿白蹙眉,怀疑地朝他一瞥,再完整听了对方的话后,心中立刻疑窦丛生,不等想明白其中前因后果,他当下就已经觉得,手里的东西兜售给对方也并非好事,脚下立刻转了方向,准备走人。
“不用,我们还有要事,只是刚刚在前面看到你,才兴有所致,过来打声招呼。”
“前辈!等等。”情急之下,这一声前辈比刚才利索多了,也令瞿白听得更为清晰,让瞿白走人的念头更甚。
“前辈,我们……”俞苍铭举止更急躁,行动之间不自觉带上了家族的功法灵诀,一下移到了瞿白他们的面前。
瞿白戒备地看着他,后退两步靠在胡夜怀中,左手抱着孩子,右手伸出去紧紧握住胡夜的手臂,虽然他没有说话,但两人却在私底下已经做好准备,只要瞿白一个指示,胡夜就会带着四人一起离开这里。
“前辈,我们是受家族指令特来寻你的,我们只是来问您,需不需要帮手的……”俞苍铭虽看不懂瞿白和胡夜姿势代表的意思,但他心中已然将瞿白和仙骨高人等同起来,他确信自己再不说明事情前因后果,瞿白一定会离开失去影迹,失去后想要再寻,找到的概率应该等同于零了。
除了一个名字,他们没有这个高人的任何讯息,师从何派,功力几何,在哪潜修,等等均无从得知。
等俞苍铭一口气也不敢歇地将事情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后,瞿白才哭笑不得的松下了些许警惕,但也只是些许。
他低头沉吟很久,想从这些消息里整合出个大概,然后找一个最有利自己和妖兽孩子们的道路,良久,他才再次开口:“我是需要一点帮助……”
俞苍铭惊喜地松了一口气,绷得紧紧的神经一瞬间松快了下来,但在下一刻有全部紧绷了起来。
瞿白继续说道:“但,只限于跟现在的你……”
“前辈……你是什么意思?”俞苍铭艰难地问道。
瞿白天眼瞥他,“不用想多了,你们都想找的东西,我确实不知道在哪里,这一摊浑水,我也不想趟,什么中和堂,四大门派,什么灵脉不灵脉,我一概没有兴趣。”
“那你……”
“不过,我现在倒确确实实有一些需要的东西。”瞿白伸出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架,“或者应该说,我有一些你们需要的东西,算是互利吧。”
说完,瞿白给对方召集他兄姐和其他俞家人的机会,带着对方走到了一条暗巷里。
因为瞿白和胡夜两人都时单手抱着孩子,不方便从乾坤袋里搜找东西,便只能让胡夜伸出袖子,瞿白用自己空着的另一只手到他的乾坤袋里摩挲,一边掏一边无奈地瞄胡夜――这么大的空间,你到底把东西塞哪了?
胡夜闭着眼,瞿白低头在他袖子前翻找,头发一次次从他下颚处扫过,弄得他有些发痒,忍不住用下颚抵住作怪的脑袋,瞿言和瞿语则因为父亲和叔叔两人的动作而正面对在一起。
早已十分困顿的两个孩子齐刷刷对着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瞿言凑到瞿语面前,吧唧一个湿乎乎的口水吻印在对方的嘴巴上,惹来对方嫌弃的一抹,抹完后,也还是忍不住还给对方软软的一个吻。
等到瞿白终于摸到了需要的东西抬头转身后,身后站在他们五步处距离的俞苍铭已然整个人被施了禁锢的术法似的,一动不动地呆愣在那边,看得瞿白好生奇怪。
在瞿白奇怪的神色下,俞苍铭花费了极大的克制力才将自己目瞪口呆的表情给收了回来,好吧,他刚刚应该是误会了,这一家人把自己引到巷子里应该是有事情,而不是为了展示一家四口的和睦相处给他看的。
尤其是……他本以为那个长发男人是他的师兄弟或其他什么的,没想到他们居然是……俞苍铭立刻甩了甩脑袋,让自己别再想下去。
“前辈……”动了动嘴唇。
瞿白看他恢复正常,也不多说,只把手里的一样灵材给递给他看,对方将将接过手里的东西,就再一次愣住。
“这是……居然已经达到中品?!”俞苍铭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手里勘察出品级的灵材,蓦而眼神灼灼地看向对方,“前辈,你其实是知道活灵……”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瞿白皱眉打断对方的话,“你先看看你手中的东西,然后拿着这个东西去给你的兄长们看看,合意的话,照旧将款项打到上次的账户里,这些东西我手里有的不多,你们全部都要的话,不少于五百万,我全部用上次的方式邮寄给你们。不合意的话,手里的东西当送给你们玩了,也不用再试图联系我了。”
“前辈……”俞苍铭怔怔地不知如何反应,他想过瞿白把他带到这个隐蔽的地方再拿这个给他看后,会说的几百种话,但没有一种是这个情况。
这个前辈是不是也太过……留恋世俗的钱财了一点,这样的境界真的算是高人?
“就这样。”瞿白说完,拉了拉胡夜的袖子,胡夜颔首,伸出手环住瞿白的腰际,一个风起,四人消失在原地。
四人凭空消失后,俞苍铭才匆匆回神,四人消失时的身法再一次肯定了他家族中长辈对瞿白身份的猜测,再次看了看对方留在自己手里的东西后,他捏碎了一个传声符让自己的兄姐们赶紧回他们的暂时驻地去。
俞家那边经俞苍铭回去将遇到瞿白的事情前前后后一转述后,后续如何发展,有没有激烈讨论,有没有沉默不语的局面,瞿白这边统统不知道。
他们已经在h市做完自己能做的事情后,于夜黑风高的半夜凭借胡夜的能力,离开了这座城市,而这座城市接下来所持续的将近五年左右的修真者们寻找活灵脉的热潮和他们再无丝毫关系。
两大两小一家四口来到n市,在离近郊处最近的地方找了个旅馆,四人当夜就安置下来,瞿白也终于安心下来。
他和胡夜一前一后站在他们房间的大落地窗前,他们背后的大床上,两个吐着泡泡打着小呼噜蜷缩在被子里只露了张脸的孩子们睡得十分安详。
离天明还有将近三个多小时,窗外除了几点路灯的暖黄色灯光外,都是一整片一整片的黑暗在不断向远处延伸,十二月末的天里,只隐隐能听到夜风在漆黑的夜里呼啸着跑过的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自然就无法预知前方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往往容易令人产生深沉的恐惧。
但盯着窗外夜色看的两人却一点也没有这样的感觉,与其说两人是在盯着窗外的夜色看,倒不如说,是在盯着落地窗里的倒影看。
瞿白站在落地窗前,纤长的手指慢慢覆上落地窗的玻璃,凉意透着指尖袭上他的知觉,他宛若五感地继续在玻璃上滑动着手指,指尖慢慢停留在自己身后那人投影的面庞上。
他身后的胡夜随着瞿白的动作,眸色不断由浅金色变为棕金色,眼中像盛满了流金似的,迎着屋内的灯光,闪闪的全是浓情。
瞿白勾起嘴角,从他的角度,将倒影中的那人金灿灿的兽瞳给盖上,轻轻以额头贴上玻璃,而后慢慢朝前凑去就在他的唇要印到玻璃上的时候,却猛然被身后一个梦里拉拽的动作拉到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他的下颚被迫朝左后方转去,意料之中的一个温润的唇舌覆盖到他的唇瓣上面,而意料之外的是这双唇舌在他口中攻城略地的气势步步紧迫着瞿白是身心。
他压制着转身,整个人被推到了玻璃上,高大的身影压倒性地将他禁锢在玻璃和宽厚的臂弯之间,唇舌肆意地在他口中挑弄着他的唇舌要共同起舞。
“唔……”瞿白吞咽不及的涎液从唇瓣滑到下巴,让本就白皙的肤色在灯光下带上了莹莹的色泽,引得刚刚离开瞿白让他喘息的胡夜再次忍不住,喷了喷鼻息,将唇瓣又覆盖了上去。
长达半个月的担忧和营算终于在此刻告一段落,两个浓重的夜色里,长长奔走了一路的人,不自觉地在这种松缓舒适的情况下纠缠到了一起。
胡夜喘着粗气,嘴唇在瞿白的耳项之间滑动,同时用力地将瞿白整个人不断的朝自己怀里按,像是想将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一样。
瞿白也颇为动情地伸手攀附住胡夜的脖子,嘴唇胡乱的在胡夜的脖子上乱啃,并本能地在他身上蹭动,一得到身体上的快意,胡夜的气息全部喷洒在他的呼吸里,让瞿白的身体慢慢被属于青年人特有的冲动、渴望、激情和火热给支配。
胡夜的手慢慢下滑到瞿白的腰线上,逡巡两圈后,顺着衣摆滑进了里面……
“爸爸,要嘘嘘!”两道迷迷糊糊的童音响起,惊得沉浸在欲|望宏海里的瞿白立马回神,眼中的迷离一点点被在孩子面前差点失足表现限制级情|事的尴尬取代。
“咳咳……”不知道是为缓解尴尬还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瞿白咳了两声,然后不顾胡夜的强硬,让他意犹未尽的唇舌远离自己。
胡夜不满地睁着一双兽瞳看着瞿白,显然,两个孩子“微弱”的声音根本不足以感动一头发|情中的妖兽,他的兽瞳中满是欲念和火热,几乎能灼伤正直视着他的瞿白。妖动情的时候本能冲破理智,更趋近于兽,也更难在紧要关头拉回神智。
瞿白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像安抚一种狂怒的狮子那样,揉按了两下,看着对方慢慢恢复清明的眸子里带上的浓厚懊恼和怨怼,无声地笑了笑,带了点小小的快意和恶意,然后掰开了对方的臂弯,从禁锢中走了出来,他看向两个坐在被窝里揉眼睛的小家伙。
两个小家伙再一次目睹了两个大人之间的亲亲,而尤其是这一次苏苏不但亲了他们的爸爸,手都揣到了父亲的毛衫里去了,让两个孩子很是好奇,眼里的迷糊劲都散去了,全被好奇的精神给代替了。
瞿白一手一个抱起了孩子走近浴室,独留胡夜一人喘着粗气靠在背后的大落地窗上,希望窗子冰凉的温度能让他身上的温度给降下来。
不一会儿,瞿语先跑了出来,显然已经在瞿白的帮助下解决了三急问题,胡夜凝目看着那个小肉球往床边跑的影子,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算计。
两个小崽子被养得都快忘记动物本能了,弱者永远要向强者无条件屈服的本能,看来,得让两个小崽子明白,谁才是目前的绝对强者。
这样以后,下一次,不,再不会出现这样的下一次了,他向自己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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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闲散的日子最容易让人犯懒,一下子跳脱了那种紧张戒备的生活,瞿白在等待中介里那个地皮原主人出现的同时,也过起了异常懒散的生活。
在他们住下来的第二天,瞿白就上网查看了银行账户上的资金到账问题,结果一下子生生多出了一千万,让他抱着脑袋在原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在胡夜的提点下明白过来。
俞家那边给出超过他预定金额整整一倍的款项,一来,是他手里的东西对他们家族修真的来说,确实难得,家族修真基本没有自己灵力丰厚的驻地,所有的东西都是凭靠他们自己的本事从各大门派手里换取,或者通过其他门路获得。
瞿白给予的东西,本身价值也许不值那么多,但是起码给他们无形中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不用兜兜转转换来换去去获得这些灵材。
二来,他们还是不太相信瞿白的话,多给的金钱,应该是有想讨好瞿白的意思,但又不像太过刻意,所以只在付钱购买灵材的基础上夸大了灵材的价值,只希望能保持住和瞿白之间这点微弱的关系。
凭空获得这些款项的瞿白,不矫情地说,还是高兴大于苦恼的,但对旁人在自己身上做得这种无形投资,却真的要令对方失望了,他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活灵脉。
所以,为了能让自己对的起到账的那一笔巨款,瞿白将手中除了属于胡夜种子发出来的几颗嫩芽,其他的东西基本都给打包邮寄了过去,并在箱子里塞了一张透露善意的纸条,好吧,起码,瞿白自认那是一张透露了他善意的纸条——h市的事情,别掺和进去,里面绝对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做完这些的瞿白蓦然觉得自己腰板挺得直直的了,安闲的只等那块地的主人顺路游玩绕道这里时就能坐下好好谈一谈交易了。
但仅仅三天过去,他就发现日子没自己想的那么美好,等待最易消磨人的精气神,窝在旅馆的三天里,让瞿白发现自己养了一窝懒狐狸。
大的那个妖兽整整三天都蔫蔫的没什么精神他能理解,两个小崽子在场的时刻里,他已经在情动的时候被打断了三次好事了,但两个小的都蔫蔫的样子就让他十分奇怪了。
两个小家伙这三天里基本都是呆在旅馆中,他去办事的时候,就让胡夜带着两个孩子留在旅馆里,这里已经不是h市了,也不需要胡夜时刻跟着保障安全了。
吃饭时基本都是他出去买的外卖,小家伙们依旧和胡夜留在旅馆中,按理说,前一段时间马不停蹄的奔波,经过这整整三天的世界休整,应该早就恢复了才对,怎么越歇息越不活跃了呢?
就在瞿白疑惑两个小家伙到底是被关久了闷出病来的,还是接连三天没吃到他们喜爱的饱含灵气的食物导致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源头——胡夜。
瞿白将买回来的食物一点点拿到矮机上,今天耽误的有点久,因为久未等到中介那边的消息,他今天特地绕了点路过去问了问情况,中介那边只说地主这几天会到,但到底哪一天还是说不准,瞿白暂时能做的还是只有等,于是他只能继续自己每日的工作,买了中餐,带回了旅馆,对家里的两个小崽子进行投喂。
他和胡夜一边一个抱着两个小家伙,将两个挑嘴的小家伙禁锢在自己大腿上喂食,本来早已经学会自己吃饭的两个小家伙因为瞿白近日喂给他们的都是不含灵气的普通食物,致使他们对食物的兴趣大大下跌,除了鸡蛋和鸡肉愿意给面子吃几口外,其他一概懒得吃。
不得已下,瞿白和胡夜不得不亲自上阵,重新拾起定时投喂两个小家伙的工作。
“噗……”瞿言不太配合的将最后一口菜给吐了出来,眼睛无辜地眨巴着看着脸色有些无奈的瞿白,看着,比瞿白更无奈的样子——爸爸,不是我不吃,是它实在不好吃。
瞿白抽出矮机上一早备下的餐巾,囫囵地给瞿言擦了擦嘴,浅叹:“难怪说你们难养,这嘴叼的,有没有做小怪物的自觉啊?有的吃就不错了。”
“爸爸,爸爸。”瞿言眨巴着眼任由瞿白将他吐出来的食物给擦干净,然后腻呼地站在瞿白的大腿上,把脑袋埋在瞿白的颈子间蹭动,声音娇憨地说道:“我要吃咕咕,吃花花,吃果果,不吃这个。”
瞿白被他蹭得更是一点脾气都没了,只将他的脑袋从自己的颈项间□,“我倒是想满足你这点愿望,可是我们现在一没材料,而每厨房,你老爸我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爸爸……”虽然不明白瞿白一大串的解释,但是瞿白拒绝的意思倒是懂了,小嘴一瘪就有些不乐意了。
“哭也没用。”瞿白板着一张脸,试图让瞿言的眼泪攻势溃败。
和瞿白对视半天,终于意识到瞿白怎么也不能满足自己的愿望的瞿言很失望地收回了眼眶中的泪水,哼哧了两下爬下瞿白的大腿,自顾自地走到床前的空地处,随手捞起自己的一个小黄鸡玩偶,哀怨地蹲在床脚处。
瞿白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幕,心里忍不住又气又笑,实在无奈,也拿不出什么好招儿,只好踢踢坐在一边给瞿语喂食的胡夜,让他想辙儿去。
胡夜瞄了瞄蹲在床脚处“自怨自艾”的小瞿言,又看了看手里抱着的瞿语,伸手将最后一口饭全部给小家伙塞进去后,拍了拍对方的屁股,对他使了个眼神就让他过去找瞿言。
看着完全领会了胡夜意思的瞿语颠儿着小腿跑到瞿言旁边,伸出小肥手摸了摸瞿言的脑袋,没几秒,瞿言就脱离了在阴暗里种蘑菇的状态,和瞿语玩到了一块。
瞿白看得一脸惊异,“你怎么做到的?”
胡夜勾起嘴角笑而不答,对着瞿白勾了勾手指,等瞿白的脸庞凑近了,立刻不客气地上前俘获住他的双唇,将自己的舌头喂进对方的嘴中。
一个湿漉漉的热烈乃至浓烈的吻让瞿白回神后也依旧带着点恍惚,等到他定睛去看那两个无数次总能恰好撞到他和胡夜做少儿不宜事情的两个小家伙时,却发现两个小家伙正动作十分一致地拱着屁股,将脑袋埋在被窝里充当鸵鸟。
这是在他不在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发明的什么新玩法?瞿白稀奇地凝视了片刻,就被胡夜强制着扭回了脸和他的兽瞳对视上。
看着其中闪动的浓厚的带有异样色彩的光芒,几天来早已熟知对方动情时表情的瞿白无奈地撇嘴,就目前这个状态来看,只要他们还要和那两个小崽子共处一室,在他们找到新的固定的落脚点以前,他俩就别想安分地做完全套。
不过……瞿白看了看还埋着脑袋在玩“新游戏”的两个小崽子,舔了舔唇,做不完全套,做点其他的止止渴也不错,于是他主动捧着对方的脸颊将唇瓣迎了上去。
舔舐、轻咬然后唇舌交缠,深吻,似乎连对方的舌头也要吞噬掉,直到两人完全呼吸不能,瞿白才粗喘着气拉开对方的脑袋。
正要开口时,听到床那边的被窝里传来闷闷的话语声:“小语,我好难受,想出去。”
“乖,还要等一会,不然叔叔会不高兴,爸爸也会不高兴。”
“为什么?”
“苏苏不是说了嘛,大人亲亲小孩子不能看,不然眼睛会再也看不见的,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我好怕……”
“不要紧……”
瞿白脸色蓦然黑了下来,三两步上前将两个小白痴给挖了出来,两个小家伙重见天日不自觉地从胸腔里发出哇的一声,很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而瞿白则十分不愉地以眼角瞥着胡夜,“你这三天带着他们在房间里就做了这些?”
难怪两个小崽子这两三天都蔫蔫的,看来是被这妖兽用什么方法给吓的。
“……”胡夜摸了摸鼻子。
瞿白将两个小家伙放到地上,随手拿起玩具塞给两人,摸了摸脑袋让他们自己去玩,而完全看不懂两个大人间突起的风起云涌的暗流的两个小家伙只欢呼了一声,拖着自己的玩具篓子就跑了。
胡夜眨了眨金色的兽瞳,里面盛满了对两个小崽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扼腕,而后转过脸来重新对上了正双手抱胸等着他解释的瞿白。
“咳咳……你知道的,我们妖族……”胡夜绞尽脑汁想着能用什么借口暂时敷衍过瞿白。
第一次,两人有独处而不受到两个小家伙视线监督时,不是极致热烈和晕眩的□里来回挣扎,而是正正经经谈起了育儿理念。
谁胜谁负,或者说,谁的理念更甚一筹,最后也没能有个鲜明的结果,都是没养过崽子的人,虽然瞿白这一年下来做得都还不错,而且已经累积了大部分的经验了,但是只要胡夜“他们和我是一族,我知道该怎么……”的句式出口,他就无从反驳,他差点忘了,他家两个小崽子不是全然的人类,算是半个小妖怪。
人类小崽子怎么养,他都还算半知半解,妖怪小孩儿怎么养,他觉得自己不会比胡夜更有发言权,一场源自两个小家伙诡异举动引发的家庭教育争论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但随后的将近五天时间里,瞿白只要胡夜凑近了,总是忍不住想给对方来上一爪子。
但不可否认的是,两个小崽子在他的“不知什么恐吓”方式教导下,只要看到两个大人贴得有几分近,就十分自觉地将视线移开。
瞿言表现的更笨拙一点,总想着将自己的脑袋整个捂住,而瞿语则领悟的很快,只要记得不去看就可以,虽然发现两个大人要做什么少儿不宜之事,然后不断地提醒自己不去看反而会让他生出更加想看的心思。
总的来说,两个孩子倒真的一步步做到了无视两个大人时不时的亲近举动,不会再紧要关头总给瞿白带去尴尬,然后让胡夜不得不紧急塞住自己的步伐。
与此同时,瞿白也终于迎来了中介的电话,地主终于在两天前到了n市了,在今天中午能抽出一个小时给瞿白。
听着这及其傲慢或者说上位者接见凡人的会面转述,瞿白心里第一个升起的感觉是极端的膈应,但只要一想到那块地,和现在站在他身后跟着他一起做无主漂泊的三个妖,他就觉得,别说对方只是傲慢了,就是真来个太子爷也得把他拿下。
中午抽出时间去会面时,因为担心自己不在,胡夜又不知道怎么变着法子去瞎教育两个小家伙,便将三人一同带上了,会面地点离他们住的旅馆有点远,在n市的市中心一处高档的消费场所。
瞿白和中介先一步到了,为了不给对方造成自己拖家带口来谈判的感觉,瞿白先一步将胡夜和两个小崽子安排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帮三人叫了点东西,让他们吃着玩,然后才跟中介坐到另一桌去等地主。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一群年轻人拥簇着走了进来,瞿白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思考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他在等的人时,就被一个从那群年轻人里走出的男人给引去了注意力。
那个男人低头对着那一帮男男女女交代了几句,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让他带着那群人先去了包厢,然后径自朝瞿白这里走来,走着走着看到了瞿白和中介后,眉头不由地充满兴味地挑得高高的。
而瞿白则完全收敛了自己脸上的全部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此刻的心声是多么阴暗——怎么会是他?还真是个不是生产的二世祖,哪儿哪儿都有他的事,真是钱多得烧!
在对方走近,距瞿白落座的桌子不到五步距离时,瞿白低声对中介说了句“抱歉,地皮我们不买了”,而后起身就想离开,却被看出他意图的秦怀先一步拦住,按回了座位里。
“嘿,别走啊,我就是你要等的地主啊,真没想到是你要买我手头那块地啊!”
那头的一大两小眼神一致扫了过来,瞿白轻飘飘地扫了眼对方按在自己肩头的手,伸手掸了下去,眨眼对那边的一大两小示意没事,然后才徐徐地开口:
“抱歉,我没料到是你的地,既然这样就算了,地,我不买了,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
他带着自家三个非人类好不容易从h市那堆烂摊子里跳了出来,可再没什么兴致往里跳,即使这个二世祖只是个居住在h市的普通人,跟修真界沾不上一点边,瞿白也对他的地提不起什么兴致了。
哲学里都还有普遍联系一说呢,这个秦怀久居h市这一点已经足够叫他戒备了,他怎么知道这人现在和修真界没一点关系,但等到那群疯了一样要再h市找活灵脉的人在找了四五年找不到灵脉后,他们依旧会没有关系呢?
“不买了?”秦怀讶异地挑眉,“为什么,我看是你,都准备卖了呢,其他人我还真不一定乐意,虽然我现在也懒得捯饬那块地,但是土地房子这东西吧,摆个几年升值也是一定的。”
瞿白没什么兴致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算是笑意的弧度,“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那块地,我大概拿不出相应的价钱购置,所以不买了,耽误你时间了,不好意思。”
“哎哎哎!你别总没说两句话就想着走啊,那地你早就看了,心里估价肯定都做了,咱们都还没谈价格呢,你怎么就知道你买不起呢?莫不是,看不起我吧?”秦怀再次拦下了瞿白。
对再此能遇到瞿白,还是在这种交易一块价值并不那么低廉的土地的情况下,不得不说,秦怀早先被瞿白离职时勾起的兴趣一下子大大提升了起来。而尤其是在前几天他发小才让他调查的这个瞿白的情况。
父母双亡,胞兄一年前也去世,只留下两个双胞胎给他抚养,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还义无反顾地辞退了他现有的工作,最稀奇的是,这个瞿白所住的社区在一个月前居然被人高价定下要做新的开发区来开发,他虽然混了点,但眼力价还是有的,那块地方他愣是没看出来有什么值得开发的。
再加上柳霖说的,这个瞿白在离开h市之前,还变卖了两盆极为珍稀的花草,一个花草种植大师?还有他在公司里露的那一手功夫,随便一样,都让这个瞿白一下子由及其简单的纸片人变成了蒙着厚厚纱布的神秘代表者。
尤其又是在对上瞿白后,对方那种想立刻将他撇得干干净净的感觉,让他心里升起更多的挫败和困惑,这个瞿白到底唱得是哪一出?
他这么一弄,反倒让他不想称他的心如他的意了。
对秦怀最后的那一句问话十分想点头回答“是”的瞿白,还是耗费了极大的克制力克制住了那股冲动,只伸手不耐烦地转动了一下手腕,敷衍地道:“不是,只是,我突然有了其他想法,不想买了,耽误你时间,还特地让你白跑了一趟,真不好意思。”
“别,为什么不买,我都打算以低于市价的一半卖给你了。”秦怀潇洒地摆手。
瞿白木着脸,不知道该怎么接口,秦怀越是这样热情,瞿白心里的谨慎感反而越加大发威力,这么殷勤地想将地皮卖给他这个只在公司里见过几次面的小人物,不是心里有鬼,就是地皮闹鬼,如果说之前瞿白还是源于对未知风险的考量犹豫不决,现在他基本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对方怎么鬼吹,这块地皮,他都会选择放弃了。
但正在这时,瞿白脑中忽而响起了胡夜的声音:“白,买下。”
瞿白讶异,知道这是心念传声,脸上不动声色,只让坐在自己对面的秦怀以为他在考量,心里却反问:“为什么?”
“此处有异,我的乾坤袋刚刚震动了,我探查一下,发现是袋子里那几盆发芽的种子有了成长的趋势,这种势头,隐隐似乎和那片山脉有关……不,好像不是那座山脉,就是那座山……”胡夜所指的山与围绕此地的一处山脉相连,但海拔十分低,如果不是与那处山脉相连,几乎只能称为丘。
而那座山恰与瞿白要买的那块地相去不远,说得更具体点,在那座海拔不超过一千米的名为天愚山的小山脚下。
瞿白脸上表情松动几分,又听到胡夜说道:“买下,其他不用介怀,h市那头的事情起码能消耗那些人五六年,等到他们那边察觉有异,又能通过当初种种查到你头上时,我们已经在站稳了脚跟。”
胡夜说得全部在理,不说其他,只要能有五年时间,他们在房屋盖好之初,布下重重禁制和大阵,他们就算知道瞿白他们在哪,但能不能顺利摸进去都不好说,又怎么可能再能撼动他们什么。
再者说,瞿白漫不经心地扫了对方一眼,这次若不是自己一力主张,胡夜可不会像自己这样,因为怕麻烦,也怕不必要的争斗和伤亡,而选择逃之一策,他相信,在对方几千年的修炼里,三十六计中,逃一定不是对方的上策。
就他上次在他面前的那唯一一次暴走来看,十有八|九都是靠爪子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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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好,低于市价一半,我买了!”瞿白豁而换了轻松的表情对着对面的秦怀点头表示会买下他的地皮。
“?”秦怀瞬间纠结的愣住,这……算是什么意思,难道先前那些算是讨价还价的新伎俩?
“你要是同意,我们就乘中介也在,拟个条款,把合同签了。”瞿白无视对方一脸白痴的呆像,敲了敲桌子引起同样有点呆愣的中介人的注意力。
中介一回神,下意识地看了看秦怀,秦怀伸手抹了抹脸,无力地对中介摆手,示意他去拟条款吧,然后对瞿白无奈地笑道:“这是早就挖好了坑等我跳啊?还是临时想的新招数啊?”
看着中介掏出手提电脑一条条拟起了合约,事情基本要成定局了,瞿白才重新打量起对面的秦怀,对这个二世祖,老李在的时候是只闻其人,未曾谋面,大多说得都是这个二世祖荒唐的一面,总体评价也趋向于荒淫无度,无所建树,不事生产一类;后来终于沾了点花美人的光见上了面,三两次下来,一次比一次更让他心生厌恶,只觉得传闻中对他评价还是太过委婉了。
但现在看来,似乎又没有想象的那么差,瞿白单手支着下巴,悄悄地推敲着秦怀这番的行为举止所代表的意图,要他说,他还真不觉得这个秦怀有什么想从他身上图谋的,这个秦怀在h市算是标准的二世祖了,或者说三世祖,自祖父那一辈就是累积权力和金钱的人物了。
他这一代里,他虽然玩得比较凶,但他的几个堂兄表姐却都是十分干练的,说句不好听的,这个二世祖混吃混喝一辈子,他也都是有资本的,还是那种雄厚的资本。
这样一个人,既不跟修真界挂钩,也不知道他修真的身份,更不知道什么灵脉不灵脉的,为什么看到是他,就突然殷勤了?
瞿白推敲来推敲去,除了看出了秦怀那浓厚的好奇心和兴味感,他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可能他依旧不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好似,对他们来说,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兴味感就是最大的目的,除此之外,可能还有一些预感中的感情投资或者情感型资源利用的意思在里面。
对秦怀来说,不过是一块地的问题,如果能换到神秘如瞿白这样的未知的人力资源,可能是他骨子里的一种商人天赋在作祟,但不管如何,这块地他是决定要卖的了。
秦怀乘着中介人拟合同的时间里,花头百出地挑着话题想和瞿白聊得深入一点,可惜,瞿白心里对秦怀已经竖起了一道坚实的墙壁,不管对方说什么,基本都以一种浮游在表层的答案敷衍过去。
那些诸如“为什么辞职?”、“现在在做什么谋生?”、“听说你很会养花?”一类的问题,全部被瞿白以“隐私问题,不便回答。”给应付过去。
而更深层次一点的,比如“怎么突然想起买地?”、“保值还是建屋?”、“长住还是度假?”等涉及到他今后是否在此定居,以及往后的行踪的问题,瞿白则全部回以高深莫测的凝视加一句“还不清楚,看情况吧!”。
等中介人合同拟好打出来后,瞿白扫了一眼,确定价格和地皮的地址占地面积都没有错后,直接递给了秦怀。
秦怀磨着牙接过了合同,粗略扫了一眼,带着点恨恨的情绪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一整块低于市价出售给瞿白的地皮,居然连点热络话都没换到,这让他生出一种热脸贴了别人冷屁股的感觉,顿时所有的热情全部化为了一种悻悻然,无端觉得膈应。
若不是碍于发小柳霖的那点挂念,和自己早就甩出的话不好收回成了无信之人,他可能早就摔下了手里的合同一走了之了。
等到合同签完,钱款当面借了中介人电脑转账到户后,除了中介人,另两人都是挂着虚应的假笑分手,秦怀去包厢找他的哥们继续玩乐。
看着不掩不快离去的秦怀的背影,瞿白的眼中重新带上了点笑意,看着对方消失在转角的回廊处后,瞿白将剩下的工作交给中介去办,顺便让对方帮自己联系建筑公司,中介费另算,并按照约定,将买下地皮的高额中介费一次性付清。
等到事情都妥当了以后,瞿白才再次忙碌了起来,虽然他不懂房屋建筑,也不懂建材,但这不妨碍他热切地投身于他即将拥有的第一栋大宅型居所,这直接导致他忽略胡夜和瞿言瞿语三人整整半个月,而引发了三人的公愤。
“爸爸,你很久不理我们了,每天都要到很晚很晚才能看到你。”瞿语一脸严谨,像是审判席上的法官,而瞿白则是他的犯人。
“爸爸!你都不跟我们亲亲,也不跟叔叔亲亲”瞿言满脸指责,小脸涨得通红,却无法运用语言清晰地表述自己的不满,和瞿白的罪过,只能挑着在他看来是最严肃的罪行来指控。
胡夜只坐在一旁,双手环住两个小家伙的身子,听到小瞿言的指控时,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似乎再没有比瞿言那句话更精彩的控诉了。
在三人十分一致的控诉下,瞿白收回要踏出旅馆房间的脚步,他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胡夜,慢吞吞地走回了三人面前,然后学着他们三人的样子,盘腿坐下。
虽然两个小家伙的行为显然是在某人指示下出现的,但是不得不说的是,自买下地皮到找设计师设计房型,联系建筑公司,选购材料确定工期,确实花费了他几乎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就连往日照应的一日三餐,他都是让胡夜全权决定。
这大半个月来,别说陪两个小家伙玩,就是能面对面说上几句话的时间都少得可怜,若不是他每晚回来都能胡夜一直带着孩子安分地呆在旅馆在等他,他大概都要忘记自己是个有崽有家有男人的人了。
他依次将瞿言瞿语抱到自己怀里,捏了捏小鼻子,摸了摸头后,才说道:“那好吧,今天陪你们玩一天。”
两个小家伙立刻欢呼,只有胡夜听明白了其中的深刻含义,他挑眉看着瞿白,“今天一天?”
瞿白撇嘴看了看他,要不是这个男人懒得和俗世打交道,他也不至于什么都得事必躬亲地去做,现在他都无怨无悔地养着这个跟“神”一样不理俗事的妖兽了,他还有意见?
“你要是愿意明天去帮我把墙壁的用料定下来,我明天还能继续陪你们。”瞿白挑衅地看着对方。
胡夜沉默良久,忽然伸手结了个印,不到片刻,屋子里空气中先后一阵扭动,久未见面的两个胡家弟弟现身。
“大哥。”胡止牧出声唤道,“你们搬家了?不对,这里看着像是酒店啊。”
“让他们去做,你陪我们。”胡夜指了指正四处张望的两个“弟弟”。
瞿白:“……”好久没见都差点忘了他这两个小弟了,其实他们是你的小奴吧?
看瞿白不反对的样子,胡夜将胡止牧和青轩叫到面前,快速地将他们在离开h市的经历大概的说了一遍。
两人听闻在他们回山潜修时,h市居然曾经不知不觉聚集了那么多人修,而且居然全部是奔着瞿白去的,虽然那些人修不知道他们是奔着瞿白去的,也不知道瞿白身边有一个刚刚修到大乘期的为预知未来,失去了大半功力的妖修,和两个妖族的天生子,但只要一想到这里面一个大意就可能发生的巨大危机,他俩就忍不住想一抹额头上的冷汗。
再听闻胡夜在此地的最新发现,和他们早先种下的那十多颗发芽的种子近来的异状,以及瞿白准备在此定居,以及房子修好后,里面可能用到的,对两人来说,几乎比他们的洞府还要“豪华奢侈”的阵法装修后,眼睛都亮得可比天地日月了。
看得一旁的瞿白十分想开口说后悔,他觉得可能自己去监督房屋建设更……
“让我们去做这些琐事可以,但是房子修好,我们要同住。”胡止牧眼神灼灼地看向胡夜,就连一向自制严谨的青轩也忍不住以期待的眼神看着胡夜。
而胡夜却只将视线定格在瞿白身上。
瞿白捏了捏眉心,看着胡夜那询问的眼神,就猜到胡夜的心思了,“房子反正修得挺大的,只要你们……”
“好!不管大嫂你说什么,都是好!”胡止牧拍着胸脯应承道。
大嫂?瞿白的眉头狠狠跳了跳,他抿了抿唇,木着声音道:“不好,我后悔了,你们全部不许住进我的房子。”
众人:“……”
无论瞿白是真心实意地在表率自己的意愿,还是被那句大嫂气到了,一时出口的气怒之言,最后的结果是,青轩和胡止牧顺利地留了下来,代替瞿白参与到房子的建设监督工程中去了。
只是对于这两个同样长久不食人间烟火的“妖”,瞿白起先是十分怀疑两人对这种“俗事”的处理能力的,但不动声色地跟在两人身边看了几天后,他才真正恍然,他身边这几个,虽然是长久不食人间烟火的妖,但他关注的重点却不应该放在不食人间烟火上,而是“长久”。
一群活了都不知道多少年的妖了,不食人间烟火烟火是假的,懒得耗费心力做无用功才是真的,一旦是与自身休戚相关的,怎么也不会比他这个堪堪才活了二十多年的人差,或者应该说,历经无数朝代,又跨越了种族,他们的手段眼光和审美早就甩了他不知道几条街了。
于是瞿白也就安心了,他不管这两个人会用什么手段去监督检测工程的质量,反正就这两人可见的表现来开,他完全可以放心,这两人比他还要上心。
他也重新回到一片懒散的生活中去了,因为突然多出两个人每日回来小憩,酒店住得十分不便,瞿白便到附近临时租了一套小居所。
但基本还是不开火,可是以前在h市时的种植手段又重新都用上了,有三个妖给他护航保驾,基本肃清了整整三间屋子,分别布下了聚灵法阵。
由于瞿白离开h市时根本没来得及购置天然玉石,用的全是瞿白之前购置剩下的和从h市拆卸下来的那些。当法阵布好时,瞿白本以为比之他以前在h市里最后布下的那个会差很多,可实际结果却让瞿白心里狠狠震撼了一把。
先不说,他本来就只抱着这个法阵只做临时使用,等靠近山脚的那个宅子落成,一切自然都要重新到那边布置,同时,阵基阵眼也确实比不上他在h市时最后一次排布时所用的,最重要的是,他在h市里耗尽的灵气一直都只能靠自然填补,没有聚灵阵的辅助,几乎一直处于缓慢的恢复状态,所以这一次的阵法布置,他运用的灵气根本比不上上一次在h市时使用的。
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法阵中聚集的灵气厚度居然也丝毫不比他最后那一次布下的差,瞿白十分诧异,但很快他了解到,阵法有如此功效,不是他功力在这短短几天里不知不觉提升了,而是这个郊区的灵气确实比其他地方丰富。
但终究因为地势广博,灵气散逸在空气中,只比h市那样的地方增长了一点点,以他的功力来说,基本感知不到,但是靠聚灵阵这样的法阵一作用,稀薄程度几乎立分。
这基本就证实了胡夜要求他买下秦怀手中的地皮时所说的话,此地灵气溢动似乎确实不一般。
瞿白心中对从秦怀手中买下这块地的最后一点介怀也因为这个发现,而全部消弭干净。
三个法阵,瞿白胡夜和两个小家伙光明正大地占据了布置最为完整的一个,于他和胡夜来说,自然作为他们每日潜修所用。
对小崽子们来说,就是睡觉用的,从胡夜口中,瞿白也终于了解到,灵气对着两个小家伙来说,基本就是天生的食粮,只要是灵气充裕的地方,在他们能有意识的自主修炼前,睡觉是最基本的能帮助他们吸收灵气的方式了。
了解这一点的瞿白,直接将两个小家伙的床铺给拆了,直接在法阵中给两个小家伙铺了通铺,晚上瞿白和胡夜挤在一起修炼,小家伙们则滚在一起缩着睡觉。
忽略胡夜日渐烦闷的表情和瞿白哭笑不得的无奈来看,四人的相处模式,还是算得上是其乐融融的。
另两个法阵,较好一点的那个瞿白拿来摆上了从h市带出的最后几个花盆,也是引起动乱的那几颗小嫩芽,另外又找了点时间,从新种上了一些新的植物草药一类的东西。
灵气聚集相对来说最差的那个,则被瞿白扔给了胡止牧和青轩,两人对自己居然还要被摆到一堆没用意识的花草身后表示强烈的愤懑,但隔着眼镜框架对上瞿白那双清冷的眸子,却一句抗议的话也不敢往外冒,挎着肩走进了被分到他们手里的房间。
四大两小,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两个小的因为他们的年龄和在妖族目前的特殊地位,只要不闯祸,不惹恼了瞿白,基本在屋子里是横着走的,虽然,多半时候,瞿言连正常的竖着走都走得不周正。
四个大的则在半是摩擦,半是适应和迁就的状况里,共同生活了将近五个月快半年的时间,甚至在这个简陋的临时居所里,瞿白和两个小崽子,还有三个早不在意日子的妖,居然还像模像样地过了个新年。
白日里,青轩和胡止牧异常识趣地离去,既为了监督房屋筹建,并留意胡夜所说的灵气异样的情况,也是为了避开他们心目中威严的兄长正一点点崩塌形象的过程。
时间的流动,使得这六个妖和人默默重新给每个人在各自心里排出了新的地位定势,瞿白显而易见变成了这个屋子里说一不二的主,不出意外,这个定位将一直延续到他们搬去新的住宅,和以后几百年。
这不是说他们每个人都没有能力和智力去挑这样的大梁。
而是在瞿白看来,除了两个小崽子是他甩不掉的责任和情感外,也只有一个胡夜是被他划到了羽翼下的属于他的私有物品,另两个,说好听点,叫他男人的拖油瓶,说难听点,就是来蹭他未来的吃喝的,但出于大家长都必须要担起自家男人的负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那两个妖去了。
被这么定位的两个妖,在房屋筹建装潢的整整五个月里,顺利完成了从期望胡夜能在瞿白面前重振夫纲,到替他恨铁不成钢,再到完全认清当下形势,自觉学会在瞿白面前俯首帖耳的全部心理转变。
想想那栋宅子,是这个人修一手筹建的,想想宅子建成后里面即将拥有的各种奢华的大阵排布,再想想那两个妖族的天生子……
胡止牧和青轩越来越找不到自己不该俯首帖耳的理由了。
对于这整个过程,胡夜几乎全部以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见证了,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更关注的反而是自己一天比一天蓬勃的想要碰触身边人的渴望。
胡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亲眼见证瞿白为能安全无后忧地带着他和两个小狐崽安全离开h市,前后所耗费的心力营划谋算,以及最后义无反顾地舍弃那个他明显恋恋不舍的城市和那栋简陋的小公寓时的表情,他心里的渴望就一天天加厚。
他整个修炼的岁月里,没有太强烈意识的时候,基本都跟着岁月囫囵而过了,等生出了意识的时候,似乎也渐渐地被顶到了一族强者的位置上去了。而在与人修的长年抗衡里,又平白为他增添许多业障。
但所有的这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而又必须去做的,从没有他渴望不渴望,或者想不想的问题,只有在对上瞿白的时候,他才慢慢衍生出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感觉,起先他倒是很不习惯,而已不喜欢,但似乎只要对上瞿白这个人,只要是他,那种难以抑制的感觉,只会让他产生享受的错觉。
而且是那种越接近越难□沉溺感,直到现在,只要看到对方,就有一种想将对方拆吃入腹的强烈的渴望,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獠牙忍不住要现原形的冲动。
但是……
现在不行,瞿白无奈的脸庞每每都是这么传达的,他们时刻处在他那两个碍事的弟弟和两个小狐崽的目光下,现在不行……
胡夜捏着自己的手腕,在心里对自己默念,现在还不行,要等,要等,等时机!等……那个宅子落成!
历时五个月完工的大宅,终于在六月初的一天,毫无预兆地完成了,而瞿白那张当初办下的临时的银行户头,也在那一天结算所有款项时几乎全清空了。
若不是房屋建筑从用料到最后的屋内装潢都远远超出了瞿白的期望值,他那账户里最后远远超过他承受底线的余额大概会让他崩溃,排除他手里本就有的四百万左右,俞家当初可是打了整整一千万到他的户头里,而那块地皮,他还是以市价买到手的。
以瞿白原本的预算,这比钱应该能剩下不少,起码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是完全能够支撑到两个小崽子上小学的时候,但现在,里面的余额最多也就够他们添置一点房屋软装方面的东西了。
不过,在他领着自己身后浩浩汤汤一群人杀到落成的宅邸面前时,所见还是让他忍不住满足地眯了眼,起码,物有所值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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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当下日常
新宅落成之后,瞿白胡夜等六人迫不及待搬离了一直租住的房子,入住了新宅。
虽然租住的屋子除了瞿白胡夜和两只小崽子是常住客,青轩和胡止牧根本不受影响,二人基本不会在租住的屋子中留宿,也就偶尔回来向瞿白或者胡夜汇报事情时才到场。
但两人毕竟一点点见证了新居的落成,完全融入了他们的喜好和审美,最重要的是,这处宅院瞿白已经将规划说与他们知道了,是打算耗费精力细心打理的,起码,以前只胡夜和瞿白能享用的聚灵阵,瞿白也会不吝啬地给他们布置一个。
只想想能在这聚灵阵中修炼时,周围的灵气密度。使得他们再也不需要在像他们往日那么苦哈哈地吸取天地间那点飘渺的灵气,两人就由衷地感到一股振奋人心的感觉。
是以,在真正入住前,瞿白和胡夜他们又前前后后花费了巨大的精力和财力,捯饬了整整一周时间,才堪堪为整个宅子布置了一个最基础的防御型阵法,阵法启动的一刹那,六人站在新宅的大门前,亲眼见证了整个宅院由原本的独具风雅韵致的宅子变为一栋在他人眼中再普通不过的小别墅。
除了早就知道这个隐蔽型防御阵法效果的瞿白,其余几人眼中俱是闪过讶异和钦叹。
他们妖族天生地长,修炼功法里都是炼体以自保强攻的多,少有或者说基本没有妖会这些人修所掌握的精妙神通,即便是瞿白在布阵时,毫不避讳地让他们参与其中,并一点也不遮掩地在他们眼前一步步展现阵法的布置状况,他们看完后,也难以全然模拟出来。
而另一些他们能学习的神通,又全部比不上瞿白手里这些完整大型的奇妙阵法神通,尤其末法时代以后,类似这样的大规模型的神通在地球的修士中已经是越来越少见了。不是传承断裂,就是掌握这些神通的人修根本不会在他们这些妖修面前展示,更不会给他们这些妖修借鉴的机会。
这是天道之一,他们心中都有数。万物自有其利弊归因,妖有妖的长与短,人有人的不可及之处。
六人正式入住后,又各自依据自己的喜好和审美挑选着各种装饰和家具,各个屋内的软装都各具特色,“特色”最突出的当仁不让地要推选瞿白。
瞿白一踏进新居,就毫不客气地选择了楼上最大的一间房间作为自己的卧室,然后带着胡夜等“苦力”,先后去家具市场搬进了床、柜子、沙发等基础家具,同时将他在h市带来的属于自己父母小公寓里的各种具有记忆的家具一一合理运用起来,使得他的房间呈现一种怪异的风格。
虽怪异,但好歹也算和谐。
但,等他将房间全部布置好了以后,又猛然意识到,这个卧房对现在的他来说,其实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
对现在的瞿白来说,打坐修炼就是一种休息了,甚至比躺在床上睡一觉更能让他恢复所有的精力,睡觉早已变得可有可无,只有偶尔为了哄两个小崽子睡觉才会跟着一起躺在他们身边,小憩片刻。
瞿白站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默一段时间后,还是决定为自己保留这样一间卧室,就算只做小憩用的场所,也值了,不然他耗费那么多物力财力和心力,图什么?
同时,瞿白在自己的房间左右各留下了一间屋子,左边特地留给两个正在新宅后院玩耍的小家伙,右边则当做以前在h市时的书房用了,他准备布上阵法作为自己的练功房。
在瞿白紧锣密鼓地规划房屋用处时,三个妖也并没有闲着,或者说,三个妖中的两个“弟弟”并没有闲着,他们在胡夜的指示下,在瞿白布下的阵法上,用他们自己的手法又加了一层妖族的禁制。
既在最大程度上隐匿了他们一行人的踪迹,也为整个防御阵法加强了功效。
做完这些的几个妖才真正放下了心,有心思开始巡视他们的“新洞府”,最为宽敞和精致的三间屋子,他们是不用想了,但,幸而他们在监工时就料到了瞿白的威势,所以,为了不在此刻委屈自己,两人对整个房子的装潢也是下了十二万分心力的。
瞿白挑走的三间屋子,除了略微宽敞一点外,其余在他们看来,基本无异样,所以两人还是兴致颇高地为自己挑选了两间楼下的屋子。
在胡夜惊诧的挑眉注视中,胡止牧摸着鼻子闷声道:“楼上……就留给你们一家吧。”
胡夜赞赏地点头,甩着宽大的罩衫袖子摸上了楼去。
楼上瞿白正以步伐丈量着他准备做练功房的屋子到底多大,他的聚灵阵要怎么排布才最为合理,一个不留神,就撞进了正朝他走来的胡夜的怀里。
“在干吗?”胡夜低眉,棕褐色的瞳孔里窈波荡漾,只倒映了瞿白这个人的影子,也似乎永远也只会有这个影子在里面留下影迹。
瞿白盯着对方的人类瞳孔,微微失神,在他们临时租住的屋子里,将近半年的潜修,让胡夜的功力一点点的攀升回来,也终于在上个月,他的眼睛也终于能够完全地变成人类的眼睛,而不是一双兽瞳了。
也是自那时开始,瞿白才真切地体认到眼乃心灵之这句话的真谛,在胡夜还是兽瞳时,瞿白只能从里面看到基本的情绪和他的一些态度,毕竟,一双金灿灿而且大部分情况下没有眼白的眼睛,最多只能让瞿白爱屋及乌地不感到怪异,但却觉难让瞿白从里面感受每一丝细微的差距。
但,自从那双眼睛从一个早上,如常地睁开凝视他,突然就换成了一双深邃悠远的棕褐色瞳孔后,瞿白就认知到,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狐狸精”。
一双几乎会说话,并时刻以引诱他为乐的眼睛,一双只要对上他,就想把他溺毙在他深潭里的居心叵测的眼睛!
时至今日,瞿白早已知道对面的这个男人是完全不可信的,你甚至无法判断他的动作到底是他的本意,还是他故意为之的谎言,但叫瞿白郁闷的是,即使他早已了解对面男人强悍的底细和种种恶劣的行迹,但只要对方微微对着他露出一点别样的,或者软弱,或者落寞,或者灿烂的表情,他就不由自主地会被顺着对方的意思去做。
可惜,一物降一物,在两个小崽子总是“适时”地打扰下,胡夜倒是一直没能成功地吸取到他的“精气”。瞿白带着点恶劣的快意想着,也是一种深沉的报复心理——对方功力之深,让瞿白时常失了理智,明明是对方先起的头,往往到后来,都变成他是迫不及待的那个——虽然对方的各种举动都不得不在最后关头紧急刹车。
“在做什么?”看瞿白走神,胡夜弯起嘴角,轻缓地笑了笑,再次出声问道,眼睛紧紧地锁住对方的瞳孔,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来。
“看看阵法怎么布置才合适。”瞿白赶紧将自己的眼从对方的视线下挪开,饶开对方的身体继续踱着步子。
胡夜好心情地慢慢迈着步子,跟在瞿白身后,模仿着他的动作,一步一步地踩在瞿白走过的地方,“我住哪?”
瞿白脚下顿了顿,没好气地嘟囔,“爱住哪住哪?”
胡夜状若了解地点头,“隔壁那张床挺大的。”
瞿白瞥他,不接话,接着围着屋子绕圈。
“这间屋子也挺大。”完全容得下两个人一起练功,或者在灵气充裕的地方再做点其他的事。
瞿白有些绷不住脸,好笑地停步,转头睨他,“对,采光也好。”
胡夜慢悠悠上前,双手闲适地兜在自己的衣襟里,半弯下腰,眼睛舒逸地眯成了逢,嘴唇浅浅地对着瞿白的唇瓣轻啄了一下,“很适合……一起住。”
瞿白被眼前风景引诱得只能感受到自己腹部几乎打结,除了轻声嘀咕着“矫情”,然后伸手环住胡夜的脖子,他基本也做不了其他的,他顺从自己的欲望,拉着他的脑袋往下,将自己的唇瓣迎了上去,几下轻轻地试探,而后转变为浓烈的唇舌交缠。
等到瞿白略微气竭地离开胡夜的唇瓣时,他才盘然了悟,自己又一次被勾|引成功。
房间的门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合上,外间的丁点声响都传不进来,地上也被铺上了不知名的动物的皮毛。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就在他布置自己的房间时,两个小家伙是被这个男人给支开的,说是他们那还光秃秃的后院里有“好东西”,瞿白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他只看到两个小家伙在胡夜的耳语后,带着亮闪闪的眼神,小火箭炮一样地冲到了后院去的。
而现在,不出意外,那样“好东西”会让两个小家伙在三五个小时内都无瑕顾及他这个父亲,而现在,在这个防御阵法已经启动的宅子里,瞿白知道,即使两个小家伙三五个小时不在自己眼前,他也不会走神担心,所以……
瞿白高高挑着眉头扫了一圈后,看向带着魅惑笑意望着他的胡夜,嘴角也慢慢地荡起一个挑衅的笑意,他慢悠悠地踱步到皮草地毯的正中央。
胡夜轻缓地跟过去,伸手揽住瞿白的腰,带着点兽的气势,恶狠狠地将瞿白揽到自己的怀中,低头朝他已经被自己吻得殷红的唇瓣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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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服吗?”待两人重新平复气息后,胡夜眯着眼睛,兴致颇高地看着瞿白出声问道。
瞿白慢吞吞地收回攀附在胡夜背上的双手,顺道摸了摸自己留在对方肩膀上的压印,“还行吧,如果你中间不卡着我,逼着我硬是要跟你一起的话,应该会更舒服。嗯……这个印记不错,你给想个法子留着。”
“……”胡夜无言地听完了瞿白的前半段话,又顺势看了看瞿白在□时咬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个牙印,印记不算深,只在一些地方留了点血痕,其他都是牙印痕迹。自然消除的话,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就做到了,而留下的话……
胡夜想也没想,挥手在肩膀住加了几个法术,原本平淡的印记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深陷然后见血,变为了一道血肉都微微外翻的伤口,神奇的是,伤口是以瞿白的牙印形状扩散的,就像是真的被名为瞿白的野兽给咬伤的一样。
“你疯了!我随便说说的。”瞿白惊愕之后,猛地伸出手去按住伤口,一时忘记自己和胡夜还保留的亲密姿势,几下磨蹭,让他体内的巨兽再次复苏。
胡夜毫不客气地翻身将瞿白压倒在地上,再次动作起来:“这样才会有印记……”
一时间喘息混合淫靡的味道再次布满了整个房间。
成功将瞿白吃进口中的妖兽,显然不会紧紧满足于一次的口腹之欲,被妖兽以各种手段收拢到麾下的瞿白不知自己被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多少次才被放过,强烈的疲惫将他拉入了黑甜的梦乡。
直到他再一次感受到自己耳边湿乎乎的唇舌蠕动时,他才再次回归到人间的世界,他正躺在被他布置得充满诡异风格的卧室里的大床上——才觉得自己用不上,结果布置好的第一天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瞿白睁开眼皮,果不其然看到自己耳畔正伏着胡夜的脑袋,他闹心地推开对方的脑袋,翻身坐起来的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腰像被碾断了一样。让他忍不住低声恶咒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爸爸身上怎么了?被虫虫咬了吗?”瞿言的声音陡然响起,让惊觉自己一身□痕迹,不适宜展露在孩子面前的瞿白立刻将自己裹严实了。
“小言小语?”瞿白像发声处看去,看到两双盛满了好奇神色的纯真瞳孔,脸上立即像烧了起来似的,困窘难当,“捂起眼睛。”
“爸爸,你睡了好久。”两个小家伙乖巧地捂住了眼睛,异口同声的抱怨,而后瞿语又代表性地发言,“为什么爸爸睡觉,叔叔叫你起床,我们也得捂眼睛?”
瞿白窘迫地想挪开视线,嘴巴张合了一下,一时根本想不到该用什么理由。
胡夜适时地出声,“因为爸爸醒了,我们要做你们不适合看到的动作了。”
一瞬间,瞿白差点扒开了自己蔽体的被子,上去给这个妖兽一下狠的,但却被早一步发觉他心思的胡夜给压制回床上。
瞿白气闷地翻身趴在床上,想着干脆闷死自己算了。
胡夜站在床边,逸出轻笑声,他快速地扯开被子,在瞿白的脊背正中央印下湿濡的一吻,而后在瞿白真正暴走以前,抱起两个小家伙潇洒地走出了房门,“爸爸起来了,我们给他一点时间让他穿衣洗漱,然后,我们就该好好规划一下我们的屋子了。”
“会有小花园吗?”瞿语关心地问。
“会。”
“会有小孩儿吗?”瞿言兴致高昂地问道。
胡夜静思一会,答道:“你们真想要,可以捉几个……”
“那能养咕咕吗?”瞿言紧接着追问,他第一次见识到原来他喜爱吃的咕咕是鹅黄色的,这让他兴奋地难以自制,对着后院那一堆鹅黄的满院乱跑的小鸡仔流了满地的哈喇子,是以,对于这个原则性问题,他很是挂碍。
“我觉得倒是可以,但最后,还是要听你爸的……”
等到声音全部消散后,瞿白才重新爬了起来,刚刚对方落在他脊背正中央那一吻的感觉,似乎犹在他身上徘徊,瞿白十分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他的触觉和大脑能清晰地回想起胡夜那极具煽动性的一吻所带来的感觉,虽然只有一瞬,但对方舌尖灵巧的在他脊椎正中央的一勾,差点让他当场叫了出来。
只要想起胡夜抱着两个小崽子临出门前那种清闲的姿态,那种闲适的口气,他就忍不住阴谋论起来——他渴望已久的美食终于吃上口了,自然能空出心思来管一管其他事情了,比如他们这个还很空荡荡的宅子,比如他们那还很光秃秃的院子,又比如……
养咕咕?他是想将后院发展成养殖场吗?瞿白猛地了悟瞿言最后那一句问话的意思,噌地一下从床上跳起。
等瞿白收整好自己,踏入了后院后,才发现,除了自己,所有的人都聚在了他们这个占地颇为壮观的“小”后院。
青轩和胡止牧对着西南角的那一处指指点点,眼中满是欢愉和兴奋,瞿白定睛看过去,发现那边正一顺溜的排着一排花盆,花盆里的正是已经发了芽的那些种子,半年下来,种子们都已经长出了真叶,虽然他们还是都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但是仅凭这些种子破壳成长所需要的这么强大的灵气来看,基本可知,绝非凡品。
两个小崽子正满院子追着几只鹅黄的小鸡仔满院子跑,就连一直走不利落的瞿言都跑得颠儿颠儿的,时不时就会发出尖锐嘹亮而难以忽略其中快意感的笑声。
胡夜则依靠在后门的门框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些,察觉到瞿白走近后,下颚偏转出一个十分动人的弧度,嘴角和眼角处都折出了一个勾动人心的笑意,他伸出手,给瞿白。
瞿白顿了顿,慢慢走上前,和他靠在一起,看着他们的新宅院。
新宅还待完善,阵法也待布置,两个小崽子的读书上学和成长都是问题,还有那两个他男人的拖油瓶小弟也要继续学着交流相处,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晌午的阳光洒遍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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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n市郊区这两三年逐渐地发展了起来,原本只算得上是一方清秀水土的郊区,不知受了什么滋养,这两三年来,山越发清脆,水越发秀丽,尤其是靠近天愚山的那一处,似乎就连路旁种得那些道路绿化树都比别处的葱郁。
本来就准备做一处暑期度假胜地开发的郊区,按照发展规划,走得是越来越顺畅。
而当年零零散散买下天愚山脚下富人们,似乎也终于值回了票价,尤其在近两年的房价和地价无上限飙升的境遇里,当初盖起的几栋小别墅,几乎年年都要易一次主。
除了最靠近山脚深处的那栋十分普通的小屋,不知到底是那些买卖房屋地皮的人看不上那么偏僻的角落,还是看不上小别墅的不出彩,总之,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个灰扑扑的小别墅,在这整个天愚山度假屋案子被一个公司投标获得后,重新对着一区域进行更合理的利用好规划时候,那栋不出彩的小别墅被“理所当然”地遗漏在计划外。
统一户型和房型的精品别墅度假屋一栋栋地盖了起来,十分漂亮地将那栋灰扑扑的小别墅挡在了最后面,就连新建起来的度假胜地的围墙,都将那栋小别墅给划在了围墙外面。
对于天愚山脚下这种种变化都清醒地看在眼中的,自始至终都有四个人,或者说,一个人和三个非人类的妖。
一住三年,新宅已然不是新宅了,宅子里的防御阵法被实力不断增长的一年年加强,在外人眼中,宅子早已变得越来越不起眼。
宅子内部的种种变化也都清晰可见,曾经光秃秃的院子已然变成了小型稀有植物在植物园,瞿白耗费三年时间,在院子里布置下了大大小小无数的聚灵阵法,阵法一环套一环,大阵套着小阵,小阵又连着小阵。
不算小的一个院子,硬是被瞿白布满了或粗糙或精制的聚灵阵,阵内的聚集的灵气也已然让这一方小小的地界,变成了一个超出科学预测的灵地。
灵地在第一次聚集了浓厚的超出所有人预估的灵气时,众人就再也忍不住,甩来了膀子,以这所宅邸为据点,扩散开去,在四周围找原因,一大圈找下来,几个妖的脸上挂着的震惊,瞿白至今都还记忆犹新。
不得不说他们也许真的赶上了时来运转,所有人在h市永远找不到的活灵脉,居然让他们在这里给碰到了。
但碰到归碰到,活灵脉行至此地,已是灵脉的末途,最多能滋养一番此处的山水,泄露在外界的灵气浓度是绝不会到让人察觉的程度的。
若不是胡夜那几颗发芽的种子的震颤,和瞿白聚灵阵带来的灵气浓厚程度的差异,别说瞿白,就是他身边三个修行千年的妖也不一定能发现这个活灵脉。
依照瞿白四人对活灵脉的理解,活灵脉极有可能已经完成了它一轮的周游,要再次沉浸到最深处,等到活灵脉全部沉浸下去,到时候,无论人修妖修还是大罗神仙,都无法逆天道,扣住活灵脉。
虽然这里只是活灵脉的最末图,多则二十年,少则十年,活灵脉就会全部沉浸,但对于瞿白等人来说,诸如留下灵脉,或者追寻灵脉动向等有违天道的事情,几人都没想过。显然,只要他们利用起聚灵法阵好好珍惜利用这活灵脉的末途,十年就已经是一种恩赐了。
不说其他,就说胡夜那十来颗极难成长的植株,也在瞿白各种精巧耗费他最新功力的聚灵阵的帮助下,以可见的程度一点点成长起来。
虽然还未完全长成,但在成长的过程中,已经显现出和瞿白收集到的那些稀有植物不同的地方了,不管瞿白从何处弄到如何珍惜的植物种子,只要在这一块灵地播下,基本就能康健成长,甚至有时候,借助灵气的滋养,还会自主地突破生物限制,由普通植株朝中品甚至上品灵材进阶。
但那几棵植株不会,成长得很慢,不会进阶,更加不会变异,但却有另一项更让瞿白惊诧的功能,精华灵气。通过与处在它们周身的灵气的交替,完成替灵气除杂质的过程,就像普通植物的分解氧气的过程。
发现这以功能后,一家六口,四大两小,只要是为了突破修炼瓶颈,都会拖着毯子随便找一棵胡夜种子所长出来的植物,盘腿坐下,布下禁制后,开始闭关。
借助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瞿白也堪堪在修炼了五年后的今天踏入了金丹初期,现在只待稳定修为继续修炼,以期能在活灵脉彻底消失前能破丹成婴。
如果早先不知道修真界现状的瞿白,可能还觉得,自己花费五年时间,修到金丹期,实为大不易,但经历与一群妖相伴的五年,他已知道,自己在修炼仕途上的幸运。
在万法时代,珍宝遍地,飞剑漫天的时候,五六年修到金丹,完全是可预料的,但金丹修到元婴,倚靠的除了时间外,还有一点天赋和师门的助益。
由金丹到元婴,有能者,二十年可成,无缘者,终身难以破丹成婴,这是修真最大的一个门槛,踏入元婴,才真正保证了人脱离五谷,并拥有无限的时间去探索去追寻去更进一层。
万法时代尚且如此,更别提末法时代后的今天了,在一切都十分紧缺和稀有的状况下,瞿白这样五年修到金丹期的基本可以说没有,而即便是大能,六岁入门,六十岁以前能修到元婴的也是寥寥无几。
瞿白了解到这其中种种后,更是珍惜起自己脚下的灵脉,活灵脉末途,虽然无法强行截留,但也许会有其他法门,让他们一家人能够再多一些修炼的筹码。
自他知道妖族修炼的艰难――妖族修炼,真如胡夜曾经所言,为成人形时,全靠山林间稀薄的日月精华,有了人形后,也只不过是依靠他们天生更为敏锐的五感,在这竭泽的地球上,去搜寻稍微灵气雄厚一点的地方罢了――索性,他们吸收灵气的方式很是霸道,基本只要他们全身心修炼,周围的灵气会一点也不浪费地被他们吸收。
“想什么?”胡夜摩挲着瞿白光洁的背部,出声打断瞿白的思考。
“想着怎么样才能让活灵脉为我们所用更久。”瞿白懒散地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腰,让对方给自己按摩,虽然他已经踏入了金丹期,但是在床上应付在这五年中已经恢复了大乘期修为的胡夜还是十分吃力。
而胡夜一再提及的双修功法也因为他金丹期修为不够稳健,暂时不能进行,是以,时值今日,两人在床上胡天黑地的行为依旧只是灵肉交流,对双方功力的增补瞿白还暂时没有感受到。
瞿白的话让胡夜愣了愣,手上依他的指示滑到对方腰部,带着点灵力的按了起来,眉头却紧紧蹙起,“我以为你修的青元心法,更讲究天道,活灵脉,我们根本不可能……”
“知道,知道。”瞿白埋着脑袋说道,忽而抬眼看着胡夜,“你上次说我们人修进入金丹期,灵气进入身体就全部化为了灵力,也能调动身体内的真火开始炼器了,我在青元总纲中找到一种炼器方法,居然还是布阵炼器,你听过这种方式吗?”
胡夜凝眉思考,而后说道:“好像听过,是以阵法为基炉,真火为炼制之火,炼制器具的一种方法,似乎属于心炼。”
“可里面提到这种炼器阵法需要的阵石阵基必须是仙石,那是什么?”瞿白问道。
“这一届几乎快没有了,是一种贮存了灵力的石块,这些石块都是被强大灵脉滋养出来的,这些仙石中的灵力基本可以被修士直接吸取添补自身的缺失,不用通过吸取灵气再转化。”
说到这来,胡夜不意外地看到瞿白的眼睛已经异常晶亮了,他微微失笑,揽过瞿白,让他翻身趴在自己的胸膛上,“你又想到了什么?”
“我想起几年前还在h市时,我曾经想过的一件事……”瞿白说着,这几年他全部忙着修炼养家养小崽顺便跟胡夜滚床单了,再加上灵气一直都以一种异常充裕的状态环绕在他们一家人身边,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涌起过如此浓厚的远虑,今天再次想起后,他才重新翻出了自己当年的念头。
“我拿来做阵眼阵基的玉石都是品质不够好的,但是做了阵眼阵基后,内里全部发生了变化,品质提升不说,近几年用的那几块比较大的基石,已经被耗损的只剩下了蚕豆大小,但是里面凝聚的能量却隐隐地和我们身上的灵力很像,已经不单纯是灵气了,你说……”
“你想直接拿玉石进阵内涵养,想用聚灵阵将普通的天然玉石涵养成仙石?”胡夜接了瞿白剩下的话。
瞿白满脸期待:“可行吗?”
胡夜低垂着眼睛看他,“试试吧。”
中午除了泡在幼儿园里的两个小崽子,一直静修的青轩和胡止牧都难得地到齐了,桌子上只象征性地摆了几样食物,灵气丰满的清炒素菜,以及几样超脱时节的蔬果。
现在整个家中,除了两个小崽子依旧是无肉不欢外,四个成年人中,在瞿白也踏入金丹期后,基本四人都进入了辟谷期,食物已经不是他们生存的必需品。
但瞿白身体上虽不需要摄入食物,心理上却无法完全摆脱对食物的渴念,同时也是为了不让两个小家伙感到进食的寂寞,所以,整个家中,还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一日三餐的人类性行为。
不过中午,两个小家伙不在家时,上桌的食物基本都是以灵气充裕的果蔬为主,进入辟谷期后,瞿白也终于理解了胡夜他们不喜肉食和凡食的原因,没有灵气摄入的东西,对因修炼而不断增强五感的他们来说,其实就是一团死物,再优秀的大厨做出来的东西,也满足不了他们的口腹之欲。也只有灵气充裕的东西,在他们的味觉下才会化为一种鲜美甜蜜的滋味。
四人坐上餐桌后,很是自便地捡起自己惯用的几样食物进食起来,青轩对没有烹调过的果蔬更感兴趣一点,大约源于他是草木类修进修真道路的,瞿白暗忖,手上很是自然地将自己面前的一盘灵气充裕的灵果摆到了青轩面前,将他面前的一盘山药木耳端到自己和胡夜面前。
除去第一次瞿白做出类似此类动作时,他展现了诧异难当的情绪外,五年下来,他已经习惯了瞿白这些无意识的动作,虽然瞿白口头上对他和止牧照旧不会有软语,但行为上,已然将他们也划到了他的羽翼之下。
即使,比起来,瞿白和两个小崽子才是他们这一行人中最应该呆在安全的羽翼下受到照顾和保护的那个。
比之青轩特殊本体带来的极端的口味偏向,胡止牧和胡夜的倒是和进入金丹期的瞿白口味很偏近。
胡止牧和胡夜系属同一支,貌似品种上与胡夜差得很多,胡夜和瞿语倒是同一品种,天禀玄狐,虽然几人给瞿白普及种种妖族种类时说得很是玄乎,可到瞿白脑中,全部自动代入为他能理解的词汇。
大概意思就是,胡夜和瞿语是毛色纯正,天赋奇高,适合修妖的黑狐狸,胡止牧是天赋不高的毛色杂驳的野狐狸。
而胡止牧和青轩能修进妖道,胡夜出力颇多,所以,虽然二人面上一直称呼胡夜为大哥,实际上就是将他当做父亲一样的人物,再加之后来,胡夜几乎成了他们整个妖族的精神上的领袖,胡止牧对胡夜的情感,急速地由对兄长和父亲的那种尊敬,转化为一种下对上的敬畏。
只是近五年来,瞿白明显感受到这种敬畏正在莫名其妙地减少――跟这妖兽自己时常没脸没皮的行为也是相关的。
所以,即便是修成了妖,胡止牧很大程度上已经克服了本性,不嗜凡食,但对加工过的饱含灵气的鲜咸的食材和鸡肉还是乐于接受的。
胡夜则基本不挑,只要含有灵气,出自自己之手,即使只是白水捞菜,他也能当成大餐吃得津津有味,每每看到这一众人还算捧场的局面,瞿白心里就会莫名滑过一些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情绪。
在他还没有分解出这详细情绪该怎么分类时,他已经将给自家三大两小的投喂饲养工作当成了乐趣。不知不觉里,他的一手烂厨艺,在长久的磨练下,和一院子灵材灵果的陪衬下,倒也堪堪算得上够水准了。
今日四菜一汤两果,山药木耳,拉丝莲藕,梅子彩椒,葱油莴笋,俱是瞿白近几年最新掌握的菜式,菜不算难做,只是素斋做得鲜香诱人却很有难度。
索性,他所用材料中的主料全部都是他随手播在后院的种子生出来的,个别辅料用得也是新鲜材料,所以几样菜做得也颇为色彩鲜明,爽口诱人。
菜色和蔬果一上桌,在座的另三人都很是捧场,三五下,四个盘子都见了底。
进餐中间,瞿白和胡夜将自己早先的想法说与另两人听了后,立刻得到支持。
虽然四人早已对此处的活灵脉做好绝不贪婪冒进的准备,但是凡有可能,众人自然还是想为自己以后的修行道路追求更多的保障。
午后,众人兵分两路去找合适的玉石来摆在聚灵阵中涵养,青轩和胡止牧倾向于去他们以前修炼的洞府出搜寻。
这五年间,两人基本和胡夜一般,将瞿白的宅子当成了自己最新的潜修地和……家,洞府里能用的或者惯用的东西都拉拉杂杂慢慢地挪到了此处被分配给二人的屋子里,所于下的,其实都是和胡夜的那些杂物一样,都是当年胡夜分出的几块仙石,只是内里灵力早已被他们用尽,用得尽些的直接化为了粉末,用得松些的,也只堪堪还剩一块空壳子在那里。
但既然普通的玉石可以涵养成仙石,那么原先的仙石也保不齐能恢复个几分,即便不能达到原先的中品仙石的品级,能稍微饱含一点灵力,也好过仍在山洞里做废弃物。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青轩和胡止牧不约而同地想到他们遗弃在山洞中那些只剩空壳的中品仙石的石块。是以,二人一得知瞿白和胡夜的想法,立即就奔向了早已被他们遗弃的洞府去了。
而瞿白和胡夜二人则照旧按照瞿白的意思,从民间搜寻附和瞿白要求的玉石。只是几人迁徙至此,五年的时间,基本全部用在潜修和修缮他们居所,增强居所防御的事情上,连附近有没有什么玉石街面都没有弄清。
虚晃一下午后,没有找到玉石街面的两人只能先转身去邻市的一所幼儿园将两个小崽子接回家。
小崽子们整算起来,已经也有八岁左右的生理年龄了,但因为天生子过长的幼儿期,使得两个小家伙不论心理还是生理都停留在五六岁左右的年纪。
为此,短短五年,两个小崽子在n市和邻市已经兜转了三次幼儿园,一是为了避开两个小家伙异样被人察觉,二也是希望两个小家伙能尽量得和人群接触,而不是像他们一样,宅居在那栋屋子里,过上隐世的生活。
属于两个小家伙的未来不是一方枯井,而应该是一方天地。
幼儿园门前,接到了两个孩子的大人正准备如往日一样,先跟着人群走到无人之地,再由胡夜施术带他们回家时,瞿言的异常让两个大人不禁对视了一眼。
“爸爸……”瞿言满脸难过地将脸埋在瞿白的颈项之间,瞿白毫不诧异地挑了挑眉,随着时间的迁移,两个孩子的差别显现的越加明显,在瞿白看来,这不过是性格命运说的一种,但以胡夜的解释,这就是天禀玄狐和地劫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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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怎么了?谁又让我们小言不高兴了?”瞿白轻摇着瞿言的小身子,两个孩子正如胡夜他们曾经所普及的那样,自三年前停留在四五岁的摸样后,基本就不见再增长的趋势了。
如果不是他先一步知道妖族天生子必将度过一个漫长的幼年期,指不定他早就抱着这两个小崽子直奔医院而去了。
现在的科技能不能检查出两个小家伙身上半妖的血统,瞿白不知道,他只知道,两个小崽子这种停滞生长的状况,绝对不是常例。即使是侏儒症患者,那也只是身体或者身高方面的,绝对不会像两个小崽子这样,从生理到心理完全停滞不前。
“爸爸,我不想去幼儿园了……我能不能和小语呆在家里和咕咕玩就好?”瞿言撒娇地蹭了蹭瞿白的脖子。
瞿白宠溺地撇了撇嘴,看了胡夜怀里的瞿语一眼。
瞿语立马识趣地将幼儿园里的前因后果给瞿白说了一遍,两小在幼儿园里认识了一个漂亮的混血小男孩,瞿言一直对美丽可爱毛茸茸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他十分喜欢那个小姑娘的事情,瞿白也从每日瞿言的谈话里了解了一二。
无奈,人家小孩儿的美丽出众不只瞿言一个人发现了,整个幼儿园的小孩子基本都看出来了,混血小子身边永远围着一群小屁孩,瞿言一直找不到机会混迹进去。
终于在今天,瞿言窥得一个时机,屁颠屁颠捧着自己早上没舍得吃的水煮蛋去献殷勤,结果被混血小孩儿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同时还被一堆围上来的其他小屁孩儿嘲笑了,一个小小的水煮蛋也好意思来献殷勤?
心灵受到莫大伤害的瞿言自然连带着厌恶起整个幼儿园,再也不想回到这个环境里了。
瞿语端着一种十分大人的态度,奶声奶气地说教着:“那个小子丑死了,也只有小言整天觉得他好看,我就是去上个厕所的功夫,他就被欺负了!问他是哪些人,我帮他教训回来,他还不说,太可气了!要我说,幼儿园早就不应该来了,太幼稚了,一群小屁孩!”
在瞿语的叙述中,瞿言一直埋着脑袋不吱声,看得瞿白在心里失笑。
虽然现在是瞿言自己提出不想去幼儿园,但是真的将他和瞿语两个人关在家里,只和后院里养得那些花草鸡仔玩,没几天吵着闹着要出门,要去幼儿园的也会是瞿言而不是瞿语。
比起瞿语,瞿言的心理年龄和智力发育似乎更弱一点,很多四五岁孩子该知道的,尤其是在当今这个信息如此发达的社会里,即使是四五岁的孩子也十分早熟能理解的,他统统不懂,智力和情感上,也更加像一张白纸,不管瞿白怎么添加色彩都难以让色彩保持住。
但同时,他也比瞿语更像个普通的人类孩子,爱玩,爱撒娇,同时也没什么节操,据他自己观察,加上幼儿园里老师的反馈,也确实是那种比较胆小,娇气,大部分情况很听话,听他的话,听老师的话,听瞿语的话。
但理解能力、动手能力和行动反应能力却差的不止一点半点,不管幼儿园里教了点什么,他总能在下一刻给你甩得一干二净,一般初见的孩子还因为两个小家伙日渐呈现的那种妖仙似的可爱魅力,十分想找两人玩。
可只要几天玩下来,瞿言的拖后腿行为又会自动让所有孩子远离他,若不是在这种时候,瞿语是一定会在旁边陪伴照看他,大概早就被人欺负到死了。
也是因为这样,两个小家伙曾经一度被当场学困生,而从没有被怀疑,一个幼儿园中班,已经读了快三年。
“还是小语厉害!”瞿白看着瞿语故意摆得高高的头颅,十分了解他心思地在后面给了一句称赞,毫不意外地见到瞿语耳朵尖上被绯红染了色。
而后,瞿白又伸手摸了摸瞿言的脑袋,喟叹一声道:“刚好,下一周我准备帮你们转个幼儿园了,不想去刚好在家休息几天……”
“又要走了吗?”瞿言猛地抬起脑袋,睁着大大的双眼看着瞿白,眼里忽闪着一些懊丧的情绪。
瞿白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笑问:“舍不得?”
瞿言重重地点头。
“他们都欺负你,你还舍不得?”瞿语尖锐地叫了起来,引得瞿言十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腮帮子。
“但是徐睿没有欺负我。”瞿言细声细气地反驳。
“但他也没帮你!而且也不要你的鸡蛋。”瞿语气得瞪大了眼,面带愠怒地看着瞿言,而后还十分不是滋味地带着酸气地嘀咕了一句:“你居然把鸡蛋给他吃……”
看着两个小家伙的互动,瞿白和胡夜双双对视一眼后,确信他们都互相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无奈,无论什么种族,稚子永远保有一些共同的通性,比如稚嫩,比如期望,比如纯真……
不管瞿言表现的多么娇气,亦或者是,瞿语表现的多么不屑,他们的成长确实需要一些同龄人的伴随,无论是争吵还是扶持,这都是一种天性。
可是,瞿白却没有办法让这两个小家伙真的混迹在普通人中,像正常的孩子那样,有一两个除了他们兄弟之外的朋友陪伴着成长,而两个小崽子本身特殊的情况也不允许。
瞿白也考虑过胡夜曾经提及的方法,让胡夜找一点小妖来陪伴两个小崽子,起码同属妖族,差异不会太大,也能够理解瞿言和瞿语生长的特殊状况,但显然,在找小妖陪伴两个孩子和暴露他们现在居所之间,瞿白犹疑不决。
定居下来这几年,他除了在修为上不断磨砺自己外,所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对修真界现状的种种信息的收集和分析了。
而对这些越是有所了解,并了解得越加真切时,他心里就越是会有一阵后怕的感觉,只觉得几年前的自己完全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态。
为了换到更多的资金,在对上中和堂和俞家人时所抱有的那种天真的莽撞的心态,让他今天想来都觉得十分惭愧。就在当时,他还觉得自己是万分谨慎,并表现出色的。
而实际上,他只是钻了大门派自视甚高的心里空子罢了,但凡他的功法不是隐匿的,或者他在离开h市以前遇到过中和堂里的那个曲靖,亦或者,俞家人这一修真家族的野心大一点,或者行事狡诈一点,他今天所拥有的一切几乎就是一场浮云,甚至,一切都会变得十分棘手。
是以,在他越来越真切的了解到修真界的现状时,他心底的防备也跟着直接升级,素来讲究礼仪道德的人修尚且如此,妖修就一定会好一点吗?
人修妖修,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回事,善恶虽然不以种族分类,但一旦消息走漏到妖修中去,即便是胡夜也不敢保证,人类修士,尤其是被他无意中摆了一道的中和堂不会知道这件事。
所以一直以来,两个孩子只能在这种境况里不断流转。
第一次,瞿白对胡夜提及的“契机”有新的想法,他也开始隐隐期待起契机之后的不同,也许是世界大同了,修真界再次恢复万法时代的繁荣,这样一来,他家这两个小崽子就不用像今时今日一样了。
也许是传输大阵再次复原,可以让他们这一行人被传输到先人曾经去到的地方,虽然不知道会是什么地方,但起码不会是今日地球上人|妖对峙的这种处境,两个小崽子在那样环境里也会更自在一点吧。
无意识里陷入了好父亲状态的瞿白抱着瞿言,习惯性地牵住胡夜的臂弯一步步朝隐蔽的地方走去。
不论两个孩子各自抱着什么心态,一周后转幼儿园的趋势依然成了定势,多年的共同生活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众人早已认清一件事,一家之主瞿白所下的决定,基本没有更改的可能。
瞿言也顾不得闹脾气或者自卑了,他心心念念的混血小孩儿徐睿,现在是见一面少一面了,即使瞿白和瞿语都有志一同地劝他不用去幼儿园了,他也会在每天早上背起自己的小书包固执地站在厨房门前催促瞿白。
看得瞿白每每不禁莞尔,瞿语也十分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去。
其实从个体的角度,瞿白对两个小崽子间的关系很是困惑,两个小家伙的关系已经不能单单用好兄弟来形容了,两个人的性格南辕北辙且不说,就目前来看,很多时候,娇气包瞿言根本就是心思略微成熟一点的瞿语的负担。
瞿语有时候在对上瞿言时,也毫不掩饰自己对瞿言的不满指责,甚至偶尔还会正大光明地去欺负他,但却从来没有真正撇下过瞿言。
就像比起瞿言时不时被欺负了,闹着不去幼儿园的行为,瞿语倒是真的对在幼儿园里混日子很是厌恶。但只要最后瞿言受不了在屋子里的寂寞,要求重回幼儿园时,瞿语总是一边拧着眉头呵斥瞿言行为的白痴无知,一边背着书包和瞿言一起重新回到幼儿园里。
而瞿言虽然很多时候娇气发痴,但对上瞿语偶尔为之的欺凌却又真的像一个包容的哥哥。
每当他将这些说与胡夜,想在滚完床单来点温情话题时,对方总是高深莫测地笑而不答,让瞿白一面郁闷,一面暗叹,妖兽就是秘密多。
在瞿白忙着给两个小家伙联系下一家幼儿园的期间,胡止牧和青轩先后从他们当初的洞府里搬来了不少灵力耗尽,但还未碎成粉末的仙石。
按照瞿白吩咐,随机扔在了他们看得顺眼,但远离阵基和阵眼的位置,思前想后,两人又觉得是不是太随便了一点,又破费力气将这些石块挖了个洞埋进了地下。
住在这活灵脉上的四大两小,除了瞿白多多少少懂一点阵法外,其余人等也只在这几年感受到了这阵法带给他们的巨大利益,但阵法运行的原理和仙石重生滋养这回事他们是完全不懂的。
是以,对于在瞿白指导下,随手找个地方将这些空了的仙石外壳丢下就能养成新的仙石一举,内心保持着浓厚的怀疑,但在瞿白积威日久的情况下,两人怀疑归怀疑,面上却都做了深信不疑的表情。
转身却又都齐刷刷地找了胡夜,想通过胡夜这个枕头风探知这个方法的可行性,最终却在瞿白的一阵冷笑声里抖落一地鸡皮疙瘩,乖觉地不再多做他举,径自在没有瞿白的吩咐和指示下,异常有先见之明的,趁着瞿白忙于安排两小事宜时,转遍了周边大大小小的玉石街面。
用正当或不正当的方式掠取了不少品质上乘的玉石。
当瞿白终于为两个小家伙下一家幼儿园联系妥当了后,不经意见,他就看到了后院遍地堆着的一些玉石。
瞿白随手拾起一个,摩挲了两下后,又扔了回去,双手环胸,立在后院正中央,“谁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青轩一向缺乏情绪表露的脸庞不自在地抽动了两下,朝后退了一步,将胡止牧给推到了前面。
胡止牧当场龇牙咧嘴地做了个怪表情,终究扛不住瞿白的“冷死”射线,左脚蹭了蹭地面,低声说道:“你不是说灵力用尽的仙石从没有试过,不敢保证吗?所以,我和青轩就找来了这些玉石,玉石肯定是有效的,这个不是已经验证了吗,只剩滋养试验的问题了。”
瞿白挑了挑眉,“我问的是,这些玉石你们从哪里弄来的?”
胡止牧摸了摸鼻梁,闷声道:“买的。”
“买的?”瞿白提高了嗓音,带着微微的嘲讽味道。
这园子里的各种品质玉石,虽然不至于出现旷世骇俗的品种,但最差的也比他当年第一次掏空家底买的那些好了不知道几倍。
最重要的是,据他所知,这一行三妖,都是没有存储俗世钱财的习惯的,否则当初他也不会为了能移居此地,而想尽法子变卖一切能变卖的东西,还担心到了普通人手里卖不上家,莽撞而自大地专找修真界的人去兜售东西,只为了能换得更多的钱财傍身。
“……有些不花钱……你知道的,我们这一族,向来不太在意俗世的繁琐的束缚……”胡止牧遥视天边,状若飞仙。
瞿白深吸了一口气,憋足了气势准备发威,被身后一个强劲的臂弯拦腰拽进一副宽厚的胸怀里,不待他有所反应,只觉眼前一花再一白,他已经和身后的男人一起身处异地了。
映入眼帘的景色豁然让瞿白感到一股沁入心脾的寒冷,无边无际的银白色覆盖了天地万物,不远处几颗雪松样的植株的枝桠被压得沉甸甸的往下坠,偶或一片雪花飘荡下来,就能称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带下扑簌簌一团落雪。
“呼……”穿着一身夏装的瞿白反射性地哆嗦了一下,等被身后人不知从哪整出来的黑色的皮毛大氅整个罩住后,才知觉到,以他现在的功力来说,其实早已能够抵御外界的冷热了。
他刚刚的反应不过是一瞬间里心理上的一种反射投影,而实际上,除了些许凉意,他并没有任何刺骨严寒的感觉产生。
瞿白摸了摸完整包裹住自己和身后男人的巨大的黑毛大氅,心里不自觉地涌出一股笑意,蓦而想起他们现在现状,和他之前正准备进行的“训诫”大业,不由又沉下了脸,正准备转身去指责胡夜时,被对方刚健的臂弯锁住,颈项间蓦然就多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脑袋――胡夜将脑袋搭在他的左肩上,轻缓地对着他的耳垂呵气。
“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胡夜徐徐地开口,“最初是跟在我父母身边的,后来因为灵气枯竭的原因,我父母为了等我能化形并修到元婴的程度,整整三百年修为停滞不前,但因为天禀玄狐化形拟态所需要的灵气太多,再三五百年可能也等不到,他们便留下了所有他们能找到的仙石灵材离开了……”
“自那以后,我就一个人淌洋在这茫茫雪山上,最初的时候,我一度怨恨自己一身黑色的皮毛,总是让我成了这山雪里最好捕获的猎物,那时的我总想着,只要有了人形,就能永远摆脱这种被追逐的命运,而有了人形后,一步步地往上修炼又似乎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不知不觉里,就一个人走了很远很远,远到都快忘了这个地方,忘了那身皮毛……”
“可今天,我十分想让你看看这个地方,看看这里的每一处,即便都是一片茫茫的白,也都觉不一样,我也想不到,原来这身皮毛也会有如此功用的一天……”说着,胡夜唇瓣间逸出轻笑。
瞿白猛然意识到裹着他们二人的这件黑色大氅是什么,脸颊上轰然燃起一阵火――被属于对方的皮毛紧紧裹住,这可是对方身体的一部分……
瞿白思绪里一些东西开始偏离轨道,雪山很高,在这尚不算晚的时刻里,冷月已然挂在了山涧处,山谷的风从下面一股股地涌上来,再加之洋洋洒洒飘荡在眼前的雪花片,风花雪月四个字像魔咒似的闪如他的脑海。
我脑子一定是抽了!瞿白如是自我吐槽,他居然会觉得身后的妖兽是一个有那么些浪漫情调的妖兽,在这一刻,他居然有些克制不住自己涌动的血液,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压倒身后妖兽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节走亲戚去了,一直到晚上九点才回家,回家之后就开始码字,直到现在才码好,有些迟了,希望不要介意,因为今天没能按时更新,直接导致明天肯定没有办法按时更新了,所以,暂定有二:明天会更新,但是依旧是晚上;或者,明天停更一天,周二恢复十二点半的更新。所以,大家都不用特地等了,过了半夜十二点没有更,肯定就是停更一天了,不停更的话,应该还会是晚上十一点左右更,大家不用等文,可以第二天早上起来看。谢谢大家,各种外因导致,还希望能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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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风雪大作的山腰处,黑岩石半遮半掩的一处洞穴里稀稀疏疏地传来不属于山间的人声,幽幽暗暗的洞穴内,两具炙热的躯体正交缠在一起。
瞿白很是霸气地将胡夜给压在地上,胡夜身下就是他的那身黑毛大氅,大氅铺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宽大的椭圆,在这黑色的毯子上,一具褐色的强健的男性躯体肆意地伸展着。
胡夜一手箍住瞿白的腰,指腹轻轻地在他腰间来回摩挲,同时似笑非笑地出声道:“你若躺在这上面,效果更好。”
瞿白比胡夜白的多,在这种只有大雪余光透进来的空间里,瞿白白皙的身体和他们身下的黑色大氅更能形成对比,也更能刺激视觉,尤其是这种情况下的男人。
瞿白眼中神彩蓦然一暗,为他那极具暗示性的话,复而狠狠地欺身压到胡夜的胸膛上,两人□的胸膛贴着胸膛,一呼一吸俱是共享。
“信不信你再说,我□你?”瞿白眯着眼威胁,跨下更是故意朝着一个已然火热的地方磨蹭了两下,手上也不清闲地在胡夜的身上滑动了起来。
“欢迎之至。”胡夜笑叹,按住瞿白的脑袋,将他的唇按到自己的唇上,厮磨碾转,俱是浓情。
本就不惧自然界酷寒的两人,在小小的密室里几乎要升起燃烧整个空间的熊熊火焰,外界的寒风依旧呼呼作响,实而还会有雪花片顺着石缝飘荡进来,但几乎一进内室,就被里间的火热给融化。甚至连里间那具白皙的身体都没有机会触碰,就汽化成空气中的水汽。
忽然――
一阵尖锐的哨音在两人耳畔响起,惊得两人当场脸色突变,惊异地互视一眼后,胡夜一个响指,被两人在激情状态下剥得一干二净的衣服瞬间整齐地覆盖在了两人的身体上。
明白这阵哨音所代表的含义的瞿白,脸上已经经不住冒起白毛汗,这是胡夜下在两个小崽子身上的守护幼崽专用的禁制。
这是瞿白当年一意孤行要送两个孩子去幼儿园时,胡夜特意翻找出来的妖族密咒之一,但这倒禁制加诸在两个小家伙身上一直也只是起一个安抚宅子中四个成年人的心,几乎从来没有起过作用,却不想,它们真正起作用的时间居然是今天!
几个眨眼的瞬间,瞿白发现自己已经跟着胡夜瞬移到了目的地――两个小家伙即将离去的幼儿园。
胡止牧和青轩也都双双到场,脸上也是一片青白交加,看样子也是受了不小的惊。
胡夜施下的禁制有多强,在场的,大概除了瞿白还一知半解外,另两人是完全能理解的,而能让禁制发出这种警鸣的哨音,可想而知,两个小崽子肯定不是在幼儿园被欺负或者被揍了,十有□已经发生了较为严重的流血和伤害事件了。
正当众人都在犹疑惊惧地互相交换着眼神时,一个女教师神色匆忙地从教学楼里跑到院子里,一眼看到站在幼儿园大门前的四个大人,而其中瞿白和胡夜更是她早就熟悉,并曾经花痴过的两个人,当场吓得面色惨白。
“啊……双胞胎爸爸,你们怎么来了……我们、我们还没有通知……”两个小崽子班级的主班老师语无伦次至极。
瞿白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大门的铁栏杆,手上青筋蹦出,抿得严实的唇瓣显示出瞿白还保有最后一丝理智,“快让我们进去,我家小言小语出事了,是不是?”
若不是他最后一丝理智依旧尚存,他可能已经带着自己身后几个理智同样在崩溃边缘的妖兽炸开了铁门冲了进去了。
“我、我们、那个不是我们导致的,你、你们……我还没有联系你们,我只先联系了徐睿的父母……”
“快、放、我、们、进、去!”瞿白感觉自己脑中最后一根玄正无限趋向于崩裂。
也许是真的被瞿白的可怖表情给吓到了,也许是意识到这么兜转绕圈子并不会有助于事情发展,也许只是这个老师一瞬间神智和理智统统归笼,总之,在瞿白咬着牙说完这一句话后,女教师立马从里面拿了钥匙将门打开。
瞿白胡夜等人一股脑地冲了进去,霍地推开了一间教室的门,只看到一个站在茶水间门口的小身影,小小的身子像刺猬一样,拱着身子,防备着,不许一切人靠近茶水间,而他的衣衫上甚至还沾着血,眼眶上挂着泪珠,即便是这样,犹自像个小兽一样,对着一切要靠近的人龇牙咧嘴,旁边的那个阿姨只要稍稍走近一点,他就不客气地要上爪子去挠,拿牙齿去咬。
周围围了一群被吓坏的小动物,而其中首当其冲的是一个十分亮眼的混血小子,脸上有几道血痕,显然是门前的那个小刺猬给挠出来,眼眶里挂着不可置信的泪珠,像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向乖巧的兔子瞿言突然变成了一只暴走的小恐龙。
是的,站在门边像个暴走的小兽的是一向怯弱的瞿言,而不是向来更为强悍一些的瞿语。
在看到冲进来的瞿白一行人时,瞿言立马像找到了最大的靠山一样,小暴龙立刻变成了苦情小白菜,远远地朝着奔进来的几人就哀怨地叫着:“爸爸,叔叔,青叔叔,牧叔叔……”
瞿白一个箭步上前,抄起瞿言抱在怀里,“小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哪里受伤了?小语呢?”
起先几个问句,瞿言还能强自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受伤也没有不舒服的意思,但等到瞿白提及瞿语时,他立刻像被欺压已经的小包子一样,呜哇一声哭了出来:“小语、小语……小语杀了自己的手?小语是不是要死掉了?他流了好多血……”
“他人呢?”一众人听到瞿言言语不清的叙述,个个脸上神色都变得惨白。
“在里面。”瞿言指着自己身后的茶水间。
胡夜等人上前要破门,却被里面传来的尖锐童声给阻止了,“不许进来,谁都不许进来,爸爸也不可以!不许不许,都不许!”
胡夜等人的步子被这阵充满恐惧的童声给止住。
瞿白更显担忧地上前拍门,“小语,怎么了?”
里面又是一片寂静,静到几人差点以为刚刚那一刹那传出来的瞿语的声音不过是他们的幻觉,良久,里面才闷闷地传出一声:“……我不知道……”
语气中不确定的迷茫和恐慌让隔着一道门的几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了。
瞿白再次敲门,“爸爸进去行吗?”
“……能不能不要进来……我、我变成怪物了,你们会再也不要我了……”瞿语的语调中满是悲怆,但话语却让门外的人听得一头雾水。
倒是一旁站着的那个混血小子徐睿像是被人提醒了一样,本来呆滞的表情忽然就变成了一种单纯的恐惧,一阵嘹亮的尖叫声蓦而响彻整个教室:“啊――他是怪物!”
不待其他人做反应,瞿言立刻像一个点着的炮竹一样,刺溜一下滑下瞿白的怀抱,冲到徐睿面前,干脆利落地在对方的右脸上又来了一爪子,一下让徐睿那张漂亮的小脸变得对称了。
看着瞿言凶悍异常的举止,瞿白一边震撼一边对比着那个混血小男孩脸上的两道血痕,不出意外的话,两道大概都是出于他家这个娇气包之手。
“小言!”瞿白头疼地抱回了瞿言。
一旁围着的副班老师和阿姨也纷纷回神,上前拉住徐睿,抱在怀里查看伤痕,脸上全部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转而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伤人者的父母长辈在场,按理,这个监督不当的责任应该不会全部落在她们身上。
霎时,连带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主班老师,园长等人齐刷刷地将视线全部投注在瞿白一行人身上,瞿白有所感知,却也实在没有心思去揣摩和应对,他现在只想知道把自己关在茶水室里的另一个小崽子到底怎了。
“胡夜!”瞿白抱着瞿言,对胡夜使了个眼色,胡夜了然地上前,背对着众人,略施小计,门上的锁就从里面自动弹开了。
瞿白带着瞿言率先走了进去,看到瞿语正窝在茶水间的角落里,整个人都十分沉郁的状态。
“小语……”
“不许过来!”
瞿白顿了顿步子,将瞿言放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瞿言若有所悟地跑到瞿语面前,要伸手去拉他,被瞿语毫不留情地推到了地上。
“你们都滚开!”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瞿白确信自己看到了一双……黑乎乎的,不属于人类的爪子……
几乎是同一瞬间。
瞿语眼中饱含恐惧地缩回了自己的爪子,藏在衣服里,惴惴不安地看着瞿白等人。
瞿白想也没想地对着跟在身后即将踏进茶水间的青轩和止牧厉声吩咐:“出去,锁上门,我们没出来前,谁也不许放进来。”
两人在瞿白长期积威下,尤其今天下午还因为满院子玉石的事情,心正虚着呢,立刻毫不犹豫地收回了踏出的脚步,立在了茶水间的门前充当起了门神。
茶水间内,胡夜和瞿白并肩站着,瞿语满目不安,同时又对推倒了瞿言满心愧疚,大大的瞳孔里首次出现了异常复杂的神色,而被瞿语推倒在地的瞿言,则横在两大和一小之间。
一家人似的四人首次呈现出这样一种十分具有戏剧效果的局面,良久,瞿白才微微一叹,一边缓步上前,一边对胡夜抱怨:
“难道……这两个小家伙不是人类的事情,他们自己反而从来没意识到?”对于这两个小家伙自身两三年都没再成长,胡夜每天带着他们进行来无影去无踪的行路方式,以及他们家后院满院子不正常的植株生长,两个小家伙从来都没有发问过。
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两个小家伙完全了解自己的现状,或者说,有什么妖族的秘法传承,让他们对这些异常引以为常,所以从来不疑惑,但今天看来,果然是他多想了。
这完全就是两个小家伙天然呆的属性,因为有记忆开始,就一直接触这些,所以才不觉得有什么好问的。
他们没有继续增长年龄,让他们的心理和智力也停留在那个阶段,从他们的角度来看,他们可能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生长了,因为瞿白频繁地给他们转换幼儿园,让他们没有同龄人可以做参照物来比较。
胡夜的瞬移,以及家里植株的超生物规律的生长,可能在两个孩子看来,只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情况,他们不觉得奇特,所以才有了今天这场闹剧。
“……我以为我告诉了你,你就会跟他们说。”胡夜说得很是无辜。
“所以,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了一定年纪是可以兽化的?”瞿白眯了眯眼,很是不满胡夜将责任全权推到自己身上,孩子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厄,好像也不是他跟胡夜生的。
胡夜不负责任的耸肩,然后一把抄起了瞿语,在瞿语有所挣扎前,兽化了自己的右手掌,伸到瞿语面前,“不是什么怪物,你跟我是一样的。”
瞿语和还瘫坐在地上的瞿言俱是一呆,也只有瞿白觉得这个方法是当前解决事件最好的方式了,简单明白,还一目了然。
“我、你……”瞿语愣愣地伸出自己藏起来的小爪子,不可抑制地感到一阵激动,虽然这样的事情完全就是他从电影里看到的怪物的变异,但似乎,只要有人跟他一样,让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异类,就能证明,他不是个怪物一般。
“一模一样!”瞿语忍不住感叹,还伸出自己黑乎乎毛茸茸的爪子,左边爪子上的一大圈毛全部被血液给弄得黏糊成一团,爪子中间有一道刀片划出来的大口子。
看来瞿言身上的血迹大抵从此而来,索性,胡夜所下的禁制够强悍,被刀片划开的口子虽然比较大,但,可以预见,大部分力道和伤害值已经被禁制给挡去了,口子里的血也不再往外流了。
但排除这些,以及胡夜和瞿语的爪子大小和厚实程度,单从形状和毛色来看,真的是一模一样。
“原来……”瞿语像发现了惊天大秘密一样,振奋而又想要保有一种神秘感似的,刻意压低了嗓音,以茶水间里四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轻缓地说道:“原来,你才是我们的爸爸,爸爸是妈妈!”
“妈妈?”完全处在状况外,有听没有懂的瞿言仰头向后,看着瞿白。
瞿语一言吐出,瞿白已然被雷通了一般,凌乱地站在那里。
“呵……”胡夜好心情地逸出笑声,“比起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你们俩倒是可以称呼我父亲,至于你们爸爸,那就是你们的爸爸。”
瞿语被胡夜一连串的爸爸父亲给绕晕了头,最后只怔怔地看着胡夜,反复强调,“我们是一样的。”
“对,我们是一样的,谁都不是怪物。”胡夜赞许地点头。
瞿白抱起地上的瞿言,走到两人身边,看了看瞿语毛茸茸而又黑乎乎的小爪子,萌生一种想捏一捏的冲动,幸而,他还能了解,现在不是干这个的时候,他克制了自己的冲动后,对着两人故作一脸平淡地说道:“现在,能不能先收起你们蠢呼呼的爪子,别弄得好像只有你们有就能得瑟一样,然后,回家。”
胡夜状若无奈地对着瞿语的爪子点了点,小爪子立即变得正常,恢复成白胖中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手。
踏出幼儿园前,瞿白轻飘飘地瞄了一眼对着瞿语叫怪物的那个混血小孩子,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应该跟那个小子脱不了关系。
有没有什么让人失忆的果子和药,给那个讨人嫌的小子塞两个进去就好了。
瞿白抱着瞿言,胡夜抱着瞿语,四人率先走了出去,让青轩和胡止牧留下处理剩下的事情,包括那个还在乱嚎着怪物的小子,和那个小子即将到来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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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风驰电掣回到家的瞿白和胡夜,砰砰地将房子里的禁制和法阵全面启动,然后拎着两只小崽子到他们卧房,他们的卧房因为两人前两年刚刚识得情|欲的滋味,而从事的号无节制的某些事情,禁制和法阵又多下了几层。
呆在了这栋宅子中最为安全的地方后,两个小崽子才从一团乱麻的情绪里慢慢平静,瞿言对瞿语的深切担忧、对现状的迷惑不解慢慢地被一种莫名的安心所取代。
他伏在瞿白的肩头左右打量了一圈,确信自己的爸爸和新上任的“父亲”都在身边守着他们,同时,他们又是呆在爸爸和父亲做“不可以让小孩子知道的事情”的房间里,安全的感觉盈满了他摇荡的心扉。
他举着小手掩住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咕哝着:“今天好累……”
瞿白莞尔――敢情你今天出了体力活(把那个漂亮的混血小子给打了),所以感觉到累了?!
心中如是想,手上却轻轻地顺着瞿言的脊背自上而下的抚摸着,安抚小崽子情绪的同时,也能助眠,不一会,瞿言就十分给力地打起了小小的呼噜,瞿白轻手将瞿言塞进他们的大床上,再看胡夜那边。
胡夜带着瞿语一进房间,就抱着瞿语盘腿坐下,嘴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吟唱什么口诀,帮助瞿语疏导身体里乱窜的灵力,瞿白用心眼打量了一会二人,觉得二人内行的气脉和他的完全不同,一点忙也帮不上,索性盘腿坐到一边,帮两人护法。
修真无岁月,尚未静下心来时还略感烦躁,等到完全沉入了道心中后,时间的流逝对于这个房间似乎就失去了意义,等到瞿白再次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瞿语时,时间已然滑过了一周。
而站在他面前的瞿语却放大了不少,原本四五岁的摸样,一下就变成了七八岁的样子,让完全没有感受到时间流逝的瞿白在第一刻差点以为自己一不小心进入了修炼状态,令岁月悄悄溜走了四五年。
等到胡夜拎着泪水鼻涕糊成一团的瞿言扔进自己怀里时,瞿白才发现了其中的奥妙,“到底过了多长时间?”
“一周。”胡夜摸着瞿语的脑袋,微笑地看着瞿白说道。
瞿白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怀里,鼻涕眼泪一脸糊,还十分不自觉地往自己怀里钻,像个三岁稚儿的娇气包瞿言,又看了看站在胡夜身边,看着像是一夜之间不论身体还是心理都长到了七八岁的瞿语,脸颊禁不住抽了两抽,最后还是耐着性子,沉声问道:“那是不是应该有人告诉我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夜和瞿语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颇有一种面对狂怒的“母亲或妻子”的无奈感,看得瞿白更加想暴走。
胡夜先他一步,上前揽住他,声音轻缓地开口:“从两个小崽子在幼儿园里发生的事情说起吧,反正,你是控制狂,总想把握一切的事情……”
半是抱怨半是宠溺地,胡夜一口吻上要开口反驳的瞿白,把他的话都堵回去后,开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说与瞿白听。
原来那天是两个小崽子最后一天去幼儿园了,瞿语本就无所谓,但瞿言却心心念念地想着他的“男神”,是以,最后一天,瞿言再一次鼓足了勇气,用幼儿园里的画笔和画纸,特地为那个混血小子画了一张充满毕加索风格的“肖像”画,主旨是为了纪念两人从没有开始过的友情。
却不想,瞿言才刚刚将那副毕加索风格的肖像画,羞答答地低到徐睿面前,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徐睿毫不留情的一句“什么东西,臭死了!”给堵了回去。
可怜瞿言向来是个受不得委屈和欺辱的小包子,当场抱着画作欲哭无泪,恰又引来一众天真而又残忍的稚子,一圈圈围住了徐睿和瞿言,毫不留情地奚落了瞿言的画作,让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玻璃心立刻碎了满地,呜咽声再也忍不住。
本来因瞿言一直对徐睿满腔热情,早有不悦的瞿语,对瞿言在这所幼儿园里逗留的最后一周千方百计想去讨好徐睿的行为,更是不齿到了极点。但再不屑,也终究是自己兄弟,所以,只能选择颇为孩子气的“故意冷落”政策。
可不想,瞿言却对自己这一政策完全无所知,最后那一副“毕加索风格”的画作,更是弄破了他脑中最后一颗理智的泡泡,他眼睁睁看着瞿言抱着自己的画作小心翼翼走到那个叫徐睿的小子面前时,终于忍不住,跑到了教室外面。
但,步子还没有迈出去几步,瞿言委屈的呜咽声就让他停了下来,最后,站在原地,狠狠一跺脚,以英雄出场的姿态,推开了围观的几个小胖墩,将瞿言拽到面前,小手狠狠地将瞿言脸颊上的泪水给抹尽,然后狠狠叱咄:“哭什么?又怎么了?”
“呜呜……厄――”哭得都打嗝的瞿言显然已经不具备回答问题的能力。
瞿语环视了一圈后,出于兄弟注意力被抢夺的嫉妒,以及不满对方那种置身事外,似乎瞿言的哭泣完全与他无关的态度,自然而然地将他当成了头号嫌疑犯。
一个狠扑,就将对方压到了地上。
显然,未觉醒的狐妖的孩子的体能来说,对上另一个孩子,并没有绝对的优势,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只会拖后腿的兄弟。
“小语……不可以打人……爸爸会生气!”一边抽噎一边还像模像样,想从旁劝阻的瞿言让瞿语的拳脚每每在关键时刻,因为担心伤到他,反而不敢施展。
几个回合,瞿语就已经被徐睿压制到了身子底下,四周围的孩子早被他们两个吓傻了,在两人边打边滚动的间隙里,终于有一个孩子爆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快去找老师。”
呼啦啦一下,所有的孩子都像蜜蜂一样,一头扎进教室里。
正在此刻,受制于人的瞿语,只觉心间一股强烈的愤懑亟待喷涌而出,终于在对方毫不客气的一个左勾拳即将落下时,他只觉自己双手一阵蓬勃的力量充溢期间,让他生出无穷巨大的力气,一把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徐睿给推到了地上。
一刹那,伫立在园外的三人同时愣住了――将徐睿推到在地的一双手已然变成了一双毛茸茸的黑色小爪子了。
在徐睿和瞿言反应过来前,瞿语的脸色已经从黑到青到白轮转了一圈,他的视线不安而又快速地从徐睿和瞿言的身上先后扫过,最后脸色留在惨白的状态,眼中盛满未知的恐惧和绝望,终于,他的最后一丝神智告诉他当前最安全的做法。
他把爪子兜在肚子前的衣摆里,风一样的冲到了教室里,抄起一把美工刀跑到了无人的茶水间,恰在此时,瞿言和徐睿先后跟了进来,瞿言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徒留徐睿还懵懂不解地在离他们□步的地方徘徊。
同时,本是乘着孩子们玩耍而忙里偷闲的主班教师和副班教师全部赶到,瞿语毫不犹豫地将茶水间的门反锁上,单独举着刀对着自己的爪子。
因为不熟悉新爪子的功能,美工刀在这个过程里不断掉落了多次,而一直跟在瞿语身后的瞿言终于在瞿语成功举起了刀,对着自己的爪子往下砍的一瞬间,明白了瞿语要做什么。
“啊――”在瞿语刀落下的一瞬间,发出尖叫的是瞿言,“你杀了自己的手!”
在看到瞿语变得“不一样”了的手不断溢出一股股的鲜血时,他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去找自己的爸爸瞿白,是以,他开了门,但门前堵着的老师孩子让一向大脑不灵光的他,在那一刻恍恍惚惚地意识到,千万不能让他们进去看到瞿语的样子。
才最终有了瞿白他们看到的那一幕。
而那个混血小子脸上的两道抓痕,无需掩饰的,确实都是他们家的娇气包做的,对于事理一向都是半懂不懂的瞿言看来,他的兄弟瞿语突然长出奇怪的爪子,又要杀掉自己的手,显然都是因为徐睿这个人。
瞿语就是在和徐睿滚来滚去之后,变成这样的!瞿言在意识深处如此认知,是以,在徐睿试图靠近,并想再一次看一看瞿语现在的样子,以确定自己所见不是幻觉的途中,被瞿言毫不留情地用爪子的挠挠功法给驱逐了。
直到瞿白等人赶到,瞿言算是终于崛起了一把,捍卫了一直以来保护自己的兄弟一次。
瞿语的这次兽化,既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在瞿白毫不吝啬灵气的如此富养之下,两小子的生长其实算是快的,瞿语是天禀玄狐,天生在力量积蓄那一块就有惊人的天赋,且在一定程度上来说,确实好战嗜杀的,是以,一般来说,形态的转变一定是要靠外界的刺激来完成的。
胡夜所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刺激来的如此突然,以至于他们都没什么准备。
而对此一直没有概念的瞿白――瞿白身边的两只天禀玄狐,胡夜和瞿语,一个是因为勘破天道,度过了天劫,本性已经消弭或者说掩饰得很好了,另一个则除了在几乎没有记忆的幼儿期过了两年苦日子外,一直以来都被瞿白当成普通的孩子来养育宠爱,自然很难看到那些浓厚本质属性――更是不可能想到兽化的这一层。
他对妖的理解,最多停留在兽形要幻化人形,是要度个不大不小的劫难的,半妖,尤其是像瞿言瞿语这两个小崽子这样的,出生先是保有了人形的,像兽形转化才是他们的一个大关。同时,兽形也是他们力量更强的一种状态,出生时为了保证母体能顺利生产,他们回选择更弱小一点的姿态。
但他却从来不知道兽形的转化是需要这种种的契机的。
在经此一变之后,瞿语算是在胡夜的协助下,成功地完成了兽形的转化,只是一时半会还不能自己随意转变,需要胡夜从旁协助。
完成兽形转变的瞿语,自然也进入了幼儿期的另一个阶段,少年时期,当中再次停留多少年,又是,只能看灵气的吸收状况了。
所以,一周之内,瞿语像是长大了不少,而瞿言却毫无变化。
一边听胡夜叙述,一边轻声安抚瞿言――第一次醒来,看到自己的爸爸父亲兄弟全部无聊地坐在那边,耐不住寂寞的瞿言不安分地哧溜出了房间,准备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进来,结果出去后,就再也没能进来――瞿白房中的禁制一向是能出难进的,尤其是当他和胡夜两人都陷入无意识时,正是阵法运转最强劲的时候。
于是,瞿白他们在里面呆了多久,瞿言就在门外挠着门板哭了多久,即便是后来处理完徐睿事件的青轩和胡止牧赶回来规劝都没有用。
瞿言整就一个被丢弃的小可怜一样,连爱吃的咕咕和鸡蛋都吃不下多久,直到刚刚胡夜开门,将他提溜进来,才重新恢复了些许光彩。
终于,在胡夜将前因后果都说清后,瞿言也被安抚好了,第一件事,便是偷偷从瞿白肩膀上探出湿润的双眼对着瞿语打量。
只见他打量了良久,才坚定,而又比较怯懦地强调着:“我、我还是锅锅,小语是弟弟。”
瞿语高高挑起一边眉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瞿言――如瞿白常做的动作如初一辙――他已然脱离了婴儿肥的脸庞,看着与瞿白更是有了六分相似,而他身上那种隐隐的妖的气质又与胡夜像了五分,乍一看,还真会叫人误以为,这是二人的子嗣。
或许恰恰是这与瞿白无奈生气时如初一辙的表情,反而让瞿言丢掉了那种怯懦,从瞿白身上爬下来,踢踏着脚步走到瞿语身前,高高仰起脑袋,很是认真的说道:“我还是锅锅,小语是弟弟!”
瞿白歪着脑袋支着下巴在一旁看着两只小崽子的动作,十分得趣,两人本是双胞胎,却被养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不得不令瞿白感叹生命本身的奇特。
正在出神间,被胡夜的秘法传音给拉回了注意力:“我有事说。”
瞿白拧眉看他,眼神中透着反问。
“我们的清闲日子大概到头了……”胡夜直视着东南方的墙壁,像是只单纯地盯着墙壁,又像是透过了墙壁看着东南的那个方向,像是感应了什么似的。
瞿白看懂了其中的凝重,他也颇为慎重地起身,走到了胡夜的身旁,试图学他去看看东南方向,无奈功力有限,一无所得,他偏着脑袋,用手戳了戳胡夜的腰际。
胡夜放下环抱在胸前的手,将瞿白揽入怀里,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瞿语完全由人像兽化形时,一道紫气被吸引了过来,在我们居所外面盘旋了有近半个时辰。我们当初不知禁制时,只控制了灵气的外溢,却没有想到过这种状况,这种异状,想必已经有人发现了,东南方有一股力量正朝这边集结。”
瞿白听完后,木着脸,难以做出反应。
良久,他才轻声问道:“是修真者还是修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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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在一群暂时看不透来路的修真者们蜂拥到了瞿白他们所在地地域附近时,那阵紫气早已散得一干二净,一群人蓦而成了无头的苍蝇,完全摸不到方向。
几番探查,瞿白他们算是弄清了这伙人的身份,修真者中“正义”心过剩的一群人,一群以驱魔捉妖为己任,或者说,捉妖炼丹为己谋利的人。
瞿语兽化时的那股紫气,是妖族天资高者,第一次变幻形态时的一种天兆,紫气天兆一出,自然引来一群豺狼虎豹,在那些人眼中,这种紫气所代表的是妖族刚刚化人形,气力不足,而天资高深,妖丹灵气充足的象征。
弄明白这些的瞿白,毅然决然地关起自家大门,带着家里大大小小的几人过起了自给自足的隐居式“田园农耕”生活。
对青轩胡止牧来说,这种生活几乎是他们修炼以来的常态,是以,压根不觉得生活有什么不便,而胡夜则更是明目张胆找到了更多机会,和瞿白做一些消磨时间的“趣事”――隐居生活太过乏味,为了保持他们二人之间的热度,一些激烈的床上运动很是必要。
瞿白连白眼都懒得给他一个――狗屁热度,他们俩之间早就热得能烧掉一栋屋子了!
唯一对这种生活有所不满的只能说是两个小的了,尤其是瞿言,自从瞿语陡然拔高了十多厘米,长大了两三岁后,让他的心里产生了巨大的落差。
矛盾纠结的心态让一众大人看得都忍俊不禁,宛若此刻。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吃中饭,饭桌正中央是一盘三杯鸡――是瞿白为了安抚心里落差巨大的瞿言特地准备的,同时为他准备的还有一小碗牛奶炖蛋。
一向对食物有无穷贪念的瞿言,首次十分自觉地将鸡腿都让给了瞿语,同时举着鸡翅根,犹疑半晌,还是将两只鸡翅根放到了自己碗里,然后再以一种期望的表情看着瞿语,仿若再说:看,我把两个大的鸡腿都给你了,我只吃两个鸡翅根。
往日里,鸡腿和鸡翅根等鸡身上肉多鲜嫩的部位都是一人一半分的。
瞿语抬眼深深地看了瞿言一眼,一言不发地举起自己碗里的鸡腿啃了起来,让满身心都是期待的瞿言无比失落地收回了视线,咬起了筷子头。
正待瞿白要发生阻止他这不好的餐桌习惯时,瞿言已经放下了筷子,端着自己面前的牛奶炖蛋,小心翼翼地捧到瞿语面前:“这个也给你吃……”
瞿语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轻飘飘地接话:“不用,我也有。”
说完,端起摆在手边的牛奶炖蛋呼噜呼噜吃起来。
而那边厢端着炖蛋的瞿言眼中已然雾气密布了,看得一桌上的其余几个大人十分心疼地想伸手去抚慰,却被瞿语一个饱含戾气的眼神给震慑了回来。
太、太像大哥小时候了!他真的不是大哥亲生的?――胡止牧被那一眼看得心犹自发颤。
青轩皱眉盯着瞿语看了半晌,不自觉地点头赞许。
只有瞿白从瞿语的眼中看明白了他的意思,瞿语是在惩罚瞿言。
虽说知道事情始末的瞿白觉得瞿语无端遭受的这一遭罪,其实不能全部怪罪到瞿言身上,但显然,即便瞿语长到了七八岁的年纪,心理也依旧没有成熟到学会理智不迁怒的水平。
对于两个孩子自认一视同仁的他,自然而然地收回了眼神,专注地捧着自己的饭碗,安心地吃起了饭,除了眼角的余光还在继续监视两只小崽子的后续发展外,乍一看,就像一个真正的漠不关心的人一般。
“我、我、小语,为什么生气?”瞿言可怜兮兮地含着泪水扫了众人一眼确信自己找不到帮手后,只能自己亲自上阵,问完了问题后,偏着脑袋想了想,又极其委屈地加上了一句:“你突然变这么大,我都没有生气。”
“咳咳……”众人一阵难耐地轻咳,这话听着,好似瞿语没有等瞿言一起长大,瞿言才应该生气似的。
瞿语又看了瞿言一眼,慢悠悠地伸手接过了瞿言手里的炖蛋,“好了,我吃了,行了吧?”
瞿言盯着霍然空了手心,反射性地握了握小爪子,半是失落半是高兴地说道:“哦,你吃吧……”
后又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又像是为了昭告众人,更像是在像瞿语宣扬地位一般,嘟囔着:“那……我是锅锅哦……”
一众人哭笑不得地对视,忽然,餐厅吊顶的上方,一阵空间扭曲的晃动了两下,整桌人除了两只正别扭地沟通感情的小崽子外,神色全部大变。
有人?!――瞿白讶然地看向胡夜。
胡夜一连严肃地对着青轩和胡止牧点头,两人砰地从自己所坐的位置上消失。
瞿白蹙眉,手中的碗筷不自觉地放下――刚刚那一阵吊顶的空间扭曲,明显是有人闯入了他们房屋侧边的防御阵法中去了。
此时此刻此地,从未引起人注意的房屋里居然会有人闯入,不得不让人心里起疑,瞿白下意识地将手伸到胡夜手中,与他对视。
胡夜璃光荡漾的双眸中盛满让人安心的力量,他缓缓静下心绪,对着两个小崽子招手,把他们招唤到身边,两个孩子还僵持在一种怪异的氛围里,走到瞿白身边后,也没能停下。
瞿白抱起瞿言,胡夜也上前对瞿语张开手臂,谁想瞿语很是傲娇地将脑袋一扭,“我长大了,不要抱。”
瞿白与瞿言纷纷侧目,一瞬间滑过两人脑中的念头却千差万别。
看来长大的只有身体,心理和智商还有待继续充实,瞿白如是想。
小语说他长大了……瞿言明媚而忧伤地垂目,半晌,才依依不舍地要挣扎着往下爬,被瞿白按住。
“怎么了?”瞿白问道。
“我、我也长大了……”瞿言瘪瘪嘴,很是不舍又不得不坚定地回答。
瞿白头疼地看了一眼胡夜和瞿语,抱稳了瞿言不住扭动的小身体,“你们都还没有长大,现在,乖一点,不然都丢出去喂坏人!”
胡夜识趣地一手捞起了瞿语抱在怀里,虽然看上去有七八岁了,但被高大的胡夜抱在怀里,依旧是一副十分弱势而需要保护的幼崽形象。
瞿白满意的点头,四人走上楼去,进了最安全的房间,把两个小家伙放到地上,规定了不许出这个房门外,随便他们做点什么。
然后两个成年人走到落地窗前,恰好能看到屋侧的一角小后园,以及南侧的整个防御阵法。
瞿白在第一眼瞥过去时,眼中就只剩下了讶异。
“怎么是他们?”
胡夜也在同一时间,眼神里闪过利光后,危险的眯了起来,嘴角嘲讽地牵起了一边,嘲弄道:“我也想知道,尤其是那个……男人,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楼下陷在阵法里的不是他们意想中的任何修真者,反倒是两个普通人――秦怀和柳霖,两个常年无所事事的二世祖,应该。
瞿白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两人在阵法里瞎转悠,这两人算是幸运的,走得是难测,除了最里面的两层阵法里包含了各种尖锐的攻击阵势外,外面那三层都只是会让人迷惑方向,永远在原地转圈而已。
显然青轩和止牧也看出这是两个普通人闯入了阵法,是以一直没有现形,只站在阵法外面观看,似乎在寻找一个最好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里面的两个人给弄出去,在瞿白的常年影响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根植心底,是以,才没有在一开始就把两人当意图不轨者给处理了。
瞿白站在落地窗前看了好一会,能清晰地发现,两人虽然在阵法里绕着圈子,反倒不觉得有什么颓丧和恐惧,反倒是像遇到了什么好事或者兴奋的事情,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看得瞿白心生疑窦,忍不住想凑近点看看那两个二世祖到底在大脑里塞了什么。
结果才刚刚一倾身,就被一双带着些许怒意的臂弯给强拉了回去。
“你要看什么?”胡夜嗓音里夹着浓厚的威胁之意。
“什么?”瞿白茫然。
“我说,你想看什么?买房子的那个……还是,买花的那个?”最后几个字说得胡夜很是咬牙切齿。
“……”瞿白斜眼看他半晌,慢悠悠开口,“你这是在表演吃醋?”
“……这么快就被看出来了?”胡夜徐徐收回了手臂上的劲道,只保持着挽住对方腰际的动作,“你越来越难骗了。”
“生活都被你搅得无趣了!”胡夜将脑袋埋在瞿白的颈项之间,笑吟吟地抱怨着。
“哦,是吗?你什么时候能在床上也这么想就好了!”瞿白嘟囔,不再搭理腻歪在自己身上的强大妖兽,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楼下的阵法里,看来看去,摸不清那两人闯到阵法里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一屋子人被困在阵法里的两人弄得心绪难定了许久,直到三个小时后,乘着两人背对着屋子坐下休息的当口,青轩和胡止牧迅速地潜到两人身后,把他们给移了出去。
而结果,确实瞿白毫不意外地在楼上看到两个被移出去的人脸上突现的振奋和惊喜的表情,似乎他们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证实了一件天大的秘密一般。
瞿白知道,这两人来此绝非无心了。他站在楼上整了整思绪,将两个孩子留在屋子里,又叫回了青轩和胡止牧,让两人守着孩子寸步别离,然后和胡夜移形除了屋子。
“嚯――”秦怀怪异地朝着突然展露身形的二人怪叫了一声,脸上却并没有什么被吓到的神情。
瞿白与胡夜并肩而立,直直地看着两人,不吭声。
“我就知道,一定是你!”秦怀以拳击掌,满脸得证真相的兴奋。
柳霖深深地看了瞿白一眼后,眼神就定在了胡夜身上。
看得瞿白很是不满地皱眉,他知道那种眼神,那种看到胡夜双眼被引惑后难以自持的眼神,瞿白毫不客气地给了对方一个重重的肘击,低声喝道:“安分点。”
胡夜无辜地耸肩,摸了摸鼻子,道:“天性。”
但柳霖却已经回过了神,恍惚地摇了摇头,然后再一次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胡夜,眉头重重拧起,看着,好像十分克制地将视线停留在自己的鼻梁上。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前后在对方两人和胡夜之间视线转了几个来回,除了一个兴奋到大脑不正常的二世祖和一个明显对男色没什么抵抗力的二世祖朋友,以及自己身后一个总想作怪一下的妖兽,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应该有什么交集。
不客气地说,不管是过去和现在,他觉得,秦怀和他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才对。
“啊!你不觉得应该请我们进屋子说话吗?起码,我们算是客人吧!”秦怀以眼角的余光瞟着眼前这栋看着十分普通,甚至微小,但却永远走不进去的屋子。
瞿白挑起一边眉头,语气微含嘲讽,“如果不请自来也算客人的话?”
“我以为,不管是你曾经领的薪水还是现在踏得这块地,都从我的名下流出过,怎么说,我应该也算个源头吧?按理说,你们这样的人不是应该最忌讳欠下人情,以后道路会不顺,有点那个什么……心魔?是这个词吧?”秦怀很懂的模样,学着瞿白挑眉抱胸,宛若胸有成竹。
瞿白霍而露出一抹轻笑,“抱歉,我还真没有这种玩意儿。你们走吧,这里不该是你们来的,好山好水多得是,相信你们不会缺乏乐趣。”
瞿白拉着胡夜,准备走人。
“中和堂。”一道声音宛若闪电,生生劈在瞿白与胡夜踏出去的脚步前,让两人停下所有动作。
两人顿足几秒,而后一起慢慢转过了身。
瞿白慢慢讲视线定格在出声的柳霖身上,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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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中和堂。”柳霖无所谓地再次重复,带上点快意的表情看着瞿白说道,并以一种嘲弄的眼神逡巡着胡夜。
瞿白眼底飞速地闪过一丝狠戾,置身一群比他强大的多的妖兽之间而一直占据领导地位的他,不得不说,早已不习惯这种被威胁或者被质疑的感觉了,或者可以说,十分低厌恶。
那眼底闪过的异样情绪太过快速,以至于一直将注视重点放在胡夜身上的柳霖没有注意到,但在场的另两人却一丝不漏地接收了他的那抹情绪。
胡夜眼底飘过了然的淡笑和宠溺,而秦怀则在心头漫起浓厚的诧异――几年不见,这个瞿白早已不是他所知道的瞿白了。
不!他实际上只知道瞿白这个符号,而从来不知道瞿白这个人。他开始后悔为了满足自己的那点好奇心,而莽撞地来做这么一件“刺激带感”的事情了。
带着讽意静待对方下文的瞿白和胡夜,等了将近一分钟,才终于看透对方没有在门口“深聊”的意思,瞿白心底的厌恶无形中又加重了一层,正欲开口让对方跟自己进屋,遂了对方心愿时。
胡夜忽然开口:“你知道些什么?”
“我?”秦怀颇为惊讶地反问。
“他知道的你其实都知道吧,说说,你知道什么?中和堂到底怎么了?终于被那群老家伙弄败落了?”胡夜上前一步,双手环胸站在瞿白身边,眼角带笑,嘴角弯成一个美妙的弧度,眼睛直直盯着秦怀问道。
“你应该问他,他不想说的,我可不能说,他可是我兄弟……”秦怀哭笑不得地接口,忽然,精神一阵恍惚,不自觉地转口道:“是,因为我常年混迹在h市,自五年前你引起柳霖注意后,我们找人调查过你,恰好是遇到中和堂大力的人介入h市势力范围的时期,在我们的印象中,中和堂只是个传承久了点的中药店,从没有想过他们会有这么雄厚的资力,直接垄断了一个小区域的发展……”
“调查一开始,我们是将你的资料和中和堂分开来看的,我们只知道你在中和堂的开发中靠自己的房子小小获利一把,但随着这几年中和堂在他们买下那一区域无作为的开发计划,我们那一片的人心里早就疑窦丛丛,所以,各方早已将他们的行迹纳入监视之中。”
“秦怀!”柳霖震惊地叫出声,而秦怀毫无所觉地继续说着。
“中和堂这几年除了在h市,几乎不在其他地区活动,我们h市的几家早对中和堂背后势力和他们在h市真正的目的有所推测,比起各家势力对上势力的那种调查,我倒是对自己无意间发现的事情更加感兴趣……”说着,恍惚的秦怀脸上出现了些许憧憬和曼妙的神采,“他们……不是普通的人类,不!他们是隐者,是仙!”
“很好……继续说说中和堂的事,以及你们来这里的目的。”胡夜笑眯眯地接口,声音再次轻缓了几分,顺便挥了挥手,让一旁的柳霖僵硬住身子站在一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怀将他们唯一有价值的东西,一点点地全部倒给了瞿白和胡夜。
胡夜出手的第一刻就明白胡夜用了什么手段的瞿白,故作无奈地对着意识还很清明的柳霖撇了撇嘴,示意自己的无奈,然后双手环胸,静静地站在一边接收着对他有用地信息。
只是听到对方说背后调查他,而且是为了一个男人的兴趣时,心里升起一股恶寒,而后对胡夜出手定住柳霖的举止十分满意地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过去。
若不是施术需要集中精神,胡夜也许会回以一个更深邃的回礼,而不是像现在,是能伸手从瞿白的腰际逡巡一下,便收了手。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有一拨属于中和堂的隐者向n市这个方向潜来,突然间,我发现自己的记忆中其实有一堆散珠,而将这些散珠串起来的关键链条就是瞿白这个人。当我将瞿白放到这种种事件中做一个主线来看时,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中和堂一直都是一个隐匿在世间的修真大派,总得来说还是低调行事的,除了个别极具高位重权的人外,外人对中和堂中的一切一无所知,而这一次中和堂不惜让自己出现在世人之间,显然是有所图谋……”
“当我把前后的一切串起来看时,发现,瞿白在这里面占了十分重的位置,中和堂为什么突然重金买下一直不被看好的那一区域,买下后,整整五年,都是挖掘开采,却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建设规划,五年间,h市多出的那么多生疏的面孔到底是奔着什么来的,五年后的今天,为什么中和堂的人会分出一小股势力到远在n市的这个郊区来,一堆乱起八糟的碎片拼在一起后,我想到了这里面的共同点:瞿白。”
“五年前,我把我在这里一块闲置的地卖给了瞿白,但不知道为什么,事后,我总是很难再次清晰地回想起这件事,就像真的完全忘记了一样,这不合理,虽然我自己对瞿白没有任何偏执的心,但柳霖有,按理说,我一定会在见到柳霖的第一时间后,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但每次似乎我想起来要说的时候,最后都忘记了,直到这一次,为了弄清中和堂的事情,我把瞿白当成串珠子的线后……”秦怀顿了顿,像是陷入了一种狂热的兴奋中去了一样。
“我得出一个更惊人的事实:曾经在我名下一家小小的文化公司里供职的普通人瞿白,其实就是我一直感兴趣的‘修真者’。而且还可能是中和堂近五年不断将人力留在h市,并冒着被世人知道修真这种事宜危险的情况也要完成一件事情的主要原因,”
“所以,我要来找他,我要确定这件事,在我将一切告知柳霖后,他和我升起了同样的猎奇心理,我们日夜兼程赶到了这里,在我凭印象找到这块地并看到这栋屋子的一刹那,我们是有些失望的,是我自己不死心,硬是要亲自敲开大门去验证,谁想却陷进了一种奇怪的境地里……”
听到这里,基本弄清两人意图和两人手中讯息的瞿白,对着胡夜摆了摆手,示意可以停了,不用再听这个二世祖絮絮叨叨了,后面的情况,他们基本也都知道了。
这个二世祖虽然陷进了他们设置的防御阵法中,却没有感到胆怯和退缩,反倒因为猎奇心理的满足和猜测的被证实,满心欢喜,简直就把能进入到这栋房子中当成一个通关的游戏,所以当时瞿白在落地窗前看到的两人表情是振奋而不是被困住的萎靡。
“我怎么了……”神智慢慢清明的秦怀先是一阵茫然,然后猛地意识到自己先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后,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或许在凡世,他还算得上是一个识时务就能呼风唤雨的二世祖,但到了胡夜面前,不过一场烟云,只要他想,他甚至能让秦怀倒出他的第一次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
瞿白没什么同情心地给了秦怀一个安慰的眼神,被人控制了神智和口舌可不是什么美妙的经验,看样子,这个二世祖能安生一段时间了。
同时,瞿白心中也浮现出些许复杂的情绪,为自己,也为这个二世祖,更是为了那个中和堂,在他从二世祖手中买下地皮的那一刻,他其实有有所预感,这个二世祖早晚会以一些他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找回来。
所谓地欠下情债背负心魔不利于修行的事情不是没有,只是他懒得当着这个二世祖的面去承认,有些事情,欠下了就是欠下了,不是他当面否认就能抹杀的,否则他也不会卡在突破金丹期的当口难以再追求精进了。
只是,这情欠下了,怎么还,却不是由对方掌控,不然他就不是瞿白了,所以他当面推得一干二净,断了秦怀意图得寸进尺的要求。
而在他日夜加强防备,准备阻断修真者的紧要关头,找上门来的却是二世祖这样一对凡人,甚至可以说,是有那么点完全游离在一系列事件外缘的两个凡人。
他都不知道是该评价中和堂和修真界的人太过自傲,以至于至今没有发现,还是该说这两人狗屎运太好,居然撞破了修真界目前为止最大的一场骗局,虽然骗局是无意中织就的,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是那个摆弄织机的织手。
或者,真的只能感慨,天意难为,世事难料?瞿白在心中嘲弄。
“你们回去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言外之意,桥归桥,路归路,大家不是一个道上的,没有交集才是最美好的一种状况。无论如何,现在的瞿白不想和这两人有过多牵连,现在的修真界就是一滩浑水。
就是他自己,现在也就一个自保的本事,他身边驯养的妖兽虽然强大,但这几年相处下来,他早已认知到一件事,妖兽是个危险的东西,能不放出去,就还是不要放出去,省的祸害天下苍生。
“啪”,瞿白话音一落,胡夜就顺势打了个响指,将一旁定住的柳霖给松了术法,恢复成一个能动能说的活人,而不是被定住的木头人。
“你……”本来就因自己宛若被摄魂一般,不受控制说出了许多他本不想说的话而满心怒火的秦怀,立刻被瞿白的态度弄得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我们好心好意给你通风报信,你就这么对我们?”
瞿白哭笑不得地顿足,微微歪了歪脑袋,好笑地打量着秦怀,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样的形势下,这个秦怀也好意思开口说自己是来通风报信的。
“随你怎么说了……重点,你们可能没弄清,不管你们来做什么的,我都不领情。现在,请回。”说着,要踏足进法阵。
秦怀一时又惊又气,担心瞿白真的走了进去后,他再怎么叫嚣,这个男人一定不会再出来了,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也不要问他为什么对小小的一个瞿白这么执着。
他能海吃胡喝这么多年,还能在自己家中不被坑骗得净身出户,除了心智,有时直觉才是他的常胜法宝。至于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瞿白,其实,与其说他是执着于瞿白,倒不如说,他是执着于瞿白多代表的不同世界里的那种力量感。
他流连于玩乐,而不清醒的人,地狱也能当天堂趟过一身,怕只怕,你是醒着看这些,那么乐园也变得萧索。
他不算个好人,这一点的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他不知道修真练法是不是就要像各种奇幻小说和电影一样,必定得有一颗“真善美”的心。他只知道,他此刻的对这种物外之奇的追寻,忽而就超越了他往日里寻求的种种乐趣,似乎只要能探得那一方世界的宽阔与奇妙,就能让他空荡荡的心窝变得充实饱满,而不再悬而不落。
只是,慢一步,终究慢一步,他才伸出去的手,伸到一半,就被一道冰冷的眼神给冻在一旁,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代表着他所渴望的不同的生活与力量的男人消失在一阵扭曲的空气中。
瞿白走后,胡夜慢了两个步伐,以眼神将秦怀的手臂拦在半空中后,眼中只在瞿白面前保有的温度全部消散,眼中轻慢的像是时间只有自己与外物之分,而外物则没有任何区别,包括他神情杵着的两块人形雕像。
“青轩!”胡夜冷声唤道。
一道人影应声而现,低眉垂眼,一向平板的脸上满是敬重,“大哥。”
“送客,顺便……”胡夜对着大脑的方向做了个手势,话语未尽,人已消失。
亲眼见证着这完全脱离现实,宛若奇幻剧或者科幻剧的一幕幕的两人,已然完全呆滞住,甚至只能呆愣愣地看着这个好看而充满一种迷人气度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一步步逼近自己……
回到宅子中的瞿白,单腿拱起跨坐在落地窗前,面上不带什么情绪地看着楼下青轩和秦怀二人的画面。
空气中一股温润的感觉传来,下一刻,提前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瞿白放松了身体,将自己依偎到身后的宽厚的胸膛中,“是不是该做些准备?”
“……”胡夜蹭了蹭瞿白的头顶,眯眼看着被洗去记忆的两人被青轩传送走的最后一幕,看着那个叫柳霖的嘴角滑出的一丝血痕,眼神闪了闪,深沉地应道,“嗯……是需要做些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抱歉,最近天天这么晚更新,实在是因为最近成功跳槽,钱多离家近,但是事情却和工资成正比攀升,一时没有适应,每天要加班弄到很晚,只能回来写一点是一点,明天继续加班,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我每天中午十二点半的更新,嗯,我努力,我奋进,不管是工作还是写文,会尽快适应新工作,同时找到一个平衡点的,同时,谢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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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深夜,被胡夜翻来倒去狠狠折腾了一番的瞿白伏在被窝里,绵长的呼吸显示他已然进入了最沉寂的梦乡之中。
据他面上微微拧起的眉头,可见梦乡虽沉寂却不够甜美,偶尔还会在身边的男人将手掌贴上他的脊背时,反身性地发出抱怨声:“不要了……好累……让我休息……”
每每这时,单手支着自己脑袋静静注视趴窝在身旁的人的胡夜,总不自觉地抱以温缓的笑意。
忽然,当飘云将最后一丝月的光亮掩住,窗外铺洒进来的免费月光全部消弭时,卧房的一角中忽现了一个人形。
胡夜轻抚瞿白脊背的动作停了停,举手对着累极了的瞿白比了几个手势,在他周围施下一层隔绝声音的禁制后,将一只手覆盖在瞿白的手背上,对着角落里的人影问道:“怎么样?”
“不出大哥所料。”来人以一种咬牙切齿的声音说道,窗外的飘云散开些许,落地窗前的光亮透过薄纱再次洒了进来,让墙角处的人露出面容——是青轩。
“两人的记忆一点也没有消除,是有备而来,早已备下相应护身符,是人修那边的东西。”一向难出现表情的脸,今晚在半掩饰性的环境里,变幻的格外精彩。
“人修……他们已经和人修那边搭上线了?”胡夜挑眉。
“……”青轩一阵沉默,虽然他十分想说是,然后再胡夜的允许下,直接去将那两人灭口,但实际上……
“不是,是那个叫秦怀的透过一些手段弄到手的。”白天秦怀在居所外面所说的话,他与止牧全部听到了,这个叫秦怀的确实不简单,虽然完全是个普通的局外人,但通过人世的手段不但掌握了许多他们想象不到的消息。
更叫人惊奇的是他对他们修真界里各种手段和心思的猜测与把握,居然事先在身上备下了那许多能抵制他们一些小伎俩的玩意儿。
虽然,抵挡不了真正实质性的迫害,但就现阶段来看,他大哥和瞿白也没有要取他性命的意思,而且,瞿白还背负着那个男人的人情债,贸然灭了,只会给瞿白以后的道路留下无数路障。
真是可惜了!青轩不甚扼腕地在心中感叹,平淡的脸上因为想起什么似的,阴沉和狠戾一闪而过。
胡夜听闻,眉头挑得更高,覆在瞿白手背上的手,顺着瞿白的指缝将手指□去,指缝交合处不留一丝缝隙。
“秦怀嘛……好像还真有点意思……”胡夜低喃,蓦而抬头,看着青轩道:“既然记忆消除不掉,就继续盯着他们,尤其是那个柳霖。”
“柳霖?”青轩反问,眉头不受控制地蹙起,“不应该是秦怀吗?”
“秦怀?”胡夜忽而弯起一边嘴角看着青轩笑得十分莫名,“青轩,你知道你今天在这里走了多少次神吗?如果是在人修面前,你已经死过起码五次了!”
青轩的瞳孔在胡夜话音落下的瞬间,猛地收缩了一下,而后肃整了一张面孔,刻板地说道:“对不起,大哥。”
胡夜不在意地轻轻摇头,“你不用对我道歉,想想你今晚奇怪的状态吧,也许,要有一场让人振奋的斗争要来了。”
青轩抿了抿唇,随着胡夜的话,不自禁地想起那个在他唇瓣上轻薄地滑过的男人,眼中杀意肆掠,但最终抬起头与胡夜对视时,已然全部化为了苦寂,他轻轻颔首,“我明白了,大哥。”
“……”胡夜意味深长地看了青轩一眼,摆了摆手,青轩消失在屋子中。
顿时满室寂静中只余他身旁那人绵长祥和地呼吸声,他神色难测地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很久,终是带着些许无奈和包容地笑了笑,将对方轻轻翻转过来,唇瓣轻轻印上对方因呼吸而微微张着的嘴上,而后,再缓缓移开,整个过程中,胡夜眼中的光芒宛若被揉碎了洒进深潭的钻,满是情深和迷乱。
随后的几天,宅居在屋子里的瞿白一行人似乎越来越能适应这种隐居式生活,而聚集到这一区域的修真者开始陆陆续续地散去,似乎是因为搜查了这些日子都无果,聪明者自然猜到,刚刚能化形的妖者应该是受到了强者的庇护。
而不管庇护它的是谁,显然以在此逗留多日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的他们来看,不管妖丹的吸引力有多大,他们都只能选择铩羽而归。
强者为尊和识时务者为俊杰一向是放之四海皆准的法则。
但瞿白他们得知外界聚集起来的修真者散去了一部分后,不但没有松懈,反而再一次加强了整个屋子周围的法阵,先前被收集来作为仙石滋养的玉石都被瞿白临时征调过来,做了阵眼和阵基。仙石培育的试验只好顺延。
对此,胡止牧三人虽觉得瞿白有些小题大做,并且摸不清当前形势,但碍于瞿白雄威,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瞿白把一堆的石块给提溜走了。
却不知,也正是瞿白这一时的小心翼翼在三天后杜绝了一件可能会叫他们集体懊丧终身的事情。
如往常一般,瞿言一醒来,就像个小皮球一样,顺着宽敞的床垫,从这头,咕噜噜滚到那头,顺利地挤进了瞿语的怀抱中。
他捏着自己的小黄鸡,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瞿语,很好,还是睡着的。瞿言乐呵呵地想着,随即,吧唧一声,将自己的小嘴给凑上去,湿嗒嗒地印上一个吻后,羞赧地张开手臂,艰难地将瞿语的身躯环住,想做成一个哥哥抱着弟弟的动作。
但手才环到一半,就被瞿语毫不留情地拍掉了,“你每天都不睡觉吗?”
瞿言委屈地瘪嘴,“我睡好了!”
瞿语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可是我还很困。”
自身体猛然抽长许多后,他变得嗜睡嗜吃,胡夜告诉他,这是他的缓冲时期,因为他一下子精进的太多,身体需要一个转换期。
而他的兄弟显然不能理解这一点,每天早上都热衷的一项娱乐,就是用他湿乎乎的小嘴和肥短肥短的手臂把他给戳醒。
“那我抱着你睡!”瞿言高兴地提议,小脸上满是兴奋。
瞿语烦躁地一把坐直了身体,看了眼瞿言,顶着他那纯真忽闪的大眼睛,恶言恶语到了口中,反而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挫败地耙了耙头发,十分“大人样”地叹了口气,又躺下了,拉过瞿言圈在怀里,狠狠地道:“快睡,困死了。”
“可是……你已经睡了好久,爸爸说,好娃娃是不赖床的。”瞿言懦懦地反驳。
“那你睡不睡?不睡就出去,我自己睡!”瞿语瞪着眼看他,口中出声威胁。
瞿言哼唧吭哧了半晌,还是没舍得离开瞿语,这是他被锁在这个屋子里唯一的玩伴了,如果瞿语再不搭理他,他就真的只能和后院的咕咕们说话了。
于是,他便挪着自己的小肥臀,一点点让自己背对着瞿语,挪进了他的怀里,瞿语也很是满意他的态度,将他圈进自己的手腕里。
向南处的窗子处已然天光大亮,晌午的阳光金子一般撒满屋子,让房间里每样器物都一时间染上一种温暖的晕黄。
在这一片晕黄中,正中央的大床上,两个小崽子呼吸平顺地熟睡着,苹果似的脸蛋上带着诱人的红晕。一个小崽子抱着另一个小崽子,而那另一个小崽子则抱着一只黄绒绒的小鸡仔,三个无邪的小动物形成了一副让人怦然心动的画面。
打开房门来找两只小崽子的瞿白,一眼看到了这幅油画一般的场景,令他不禁双臂环抱在胸前靠在门框边暗自欣赏了好一会,然后才再次为两个小崽子悄悄关上了房门。
关门的刹那,两个小崽子互相伴随的画面再一次涌现在瞿白的脑海中……让他不自觉沉吟了一下,而后随着合上的门扉,他嘴角挑起了一抹笑。
下楼时,家中另三只妖兽都已等在那里,瞿白走下去,说道:“两个小崽子睡得很熟,一时半会不会醒来,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青轩和胡止牧对视了一眼,不敢吭声,只把问题的决定权交给另一人。
胡夜无奈地瞥他,“我们说好的。”
“我反悔了。”瞿白撇嘴,更不屑,这一群群妖兽里连节操都没有,居然在今天跟他讲起承诺和信用问题。
上午早饭过后,青轩匆匆赶回时,坐在桌边的瞿白就意识到有事情不好了。
一连多日没有看到青轩,其实他并不讶异,一起生活多年,他早适自家男人的两个拖油瓶弟弟,只会在不修炼,不入定的时候,象征性地走到餐桌前和他们共进一点正常食物,其他大部分时间,只有自家妖兽愿意“屈尊降贵”陪自己过一过平凡人的生活,虽然,瞿白曾经一度怀疑。
这只是妖兽的一大手段罢了,正常的平凡生活,而不是苦修生活,包括什么,衣食住行外,显然还有性。
如果这个男人不陪自己吃饭,自己也显然不会陪他滚床单,索性,男人很上道,没想让他做赔本生意。
虽然也有可能只是因为胡夜后期功力已经恢复,多余的修炼和打坐对他来说,已经意义不大,只要他想,只要能在此间安全地再停留几千年,身体中吸收到足够的灵气,并将身体中的灵力全部转化为仙力后就能飞升。
但不管怎么说,他已经适应,无论如何,这个男人会陪着他一点点地经历这些凡人的俗事,同时也陪着他再走一遍漫长的修炼道路。
而他的两个弟弟,只是屋子里圈养的两只可变换的宠物,而且还是不需要投喂的宠物,所以,对青轩消失的这几天,他其实并没有想歪过,一直以为对方在自己的屋子里潜修。
知道早饭时时,感觉到对方是通过屋子外面的传输阵法回到屋子里的,他才了解到,对方其实一直不在家中。
除此之外,一向木楞得像植物一样的青轩,第一次在脸上露出那样气急败坏的表情,自然让瞿白意识到不对劲。
青轩也不像胡止牧,向来不管做什么都是有板有眼,是以,他一冲进来,不待瞿白和胡夜有所表示,就匆匆将事件汇报了一遍。
最后,瞿白了解到,二世祖太狡猾,身上有小玩意儿能抵挡修真者的一些小伎俩,致使青轩对上对方,很多行为受限,既不能一掌击杀他,又不能随意篡改对方记忆或者禁锢对方自由。
而今天,青轩获得了两件消息。第一,秦怀决定带着柳霖去见中和堂的人。第二,中和堂的人近来抓到不少妖族中的修真者。
这两条消息,瞿白本身是没看出有什么关联,也没能比较出来,到底孰轻孰重些,但显然,在座的三个妖兽眼中,任何一条都已经是值得杀无赦的罪行了。
是以,才有了现在的局面,胡夜决定和青轩和胡止牧三人一起去中和堂探个究竟,顺便,可能的话,将那两只不在轨迹内蹦跶的跳蚤给解决了。
本是说好,瞿白不参与此次活动。
一则,瞿白根本不是妖修中人,胡夜必须去,是因为他别无选择,人与妖之间虽然向来难容,但也从没有像中和堂这样的大门派如此明目张胆地猎取妖。毕竟,人与妖间到底怎么回事,这些所谓的大门派其实比他这个靠本能和记忆传承的妖兽更清楚。
二来,秦怀毕竟瞿白的心魔埋下了伏笔,如果瞿白在场,不可控制因素会无形中增加。而最后一点,则是由于胡夜私心里也不想让瞿白出现在众人面前,尤其是他所去之地也许有一大堆被困住的妖,妖与妖之间,他更知道那些妖们所具有的各种惑人心扉的本事。
四个大人本来是在餐桌上商量好了的,瞿白也在当场就同意了,结果临到末了,却又变卦了。
“我想去。”瞿白轻松地走到胡夜身边,稍稍停留的一秒,而后率先走向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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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最终成行的还是四人,这一点合了瞿白的心意,而成行的方式却又让瞿白陡然生出几分郁闷,他成了胡夜的一个大包袱,伏在胡夜的背上和大家一起行动。虽然瞿白先前在屋子里表态时,端的是无比压人的气势,和执拗陪伴的温情,但论起实践能力,只能扼腕功力不足。
四人中,三大妖兽移形幻影潜伏,无一不会,只有他因为尚未修进金丹期的缘故,各种高妙的神通,想学而心有余力不足。
最后,只能变为胡夜随身携带的大型包袱。
先不说急速潜行的四人中,胡夜脸上是何等的无奈包容的笑意,瞿白脸上又是如何的黑锅煞神表情,只一前一后隐匿在两人身边的青轩和止牧,二人脸上要笑不笑故作谨严的表情,已然足够瞿白在心底给二人狠狠记上一笔了。
秋后算账什么的,他做起来从来就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甚至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飞速移动身形的青轩和止牧齐刷刷在心头掠过一阵恶寒,正待互相传声询问时,胡夜忽然一个手势,几人齐齐止住身形,然后就地落下,顺便机灵地为自己施下几道隐匿身形的术法。
瞿白静静地伏在胡夜背上,几乎是胡夜打出暂停行路的手势的瞬间,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是以,整个降落的过程,他十分识趣地一声不吭,并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已经是个包袱,起码要做个自觉而不拖累的包袱。
降落的地点是离h市尚有一段路程的一处郊外,靠着一座不高不爱的山丘,平日里阳光灿烂时,也算是一个周末自驾游的好去处,但这个“好”字一定是不包括此时此刻的。
因为此时此刻正有一伙人拼在一起械斗,周围虽然设下阵法和禁制,但布阵人的功力显然差了点,或者说,阵法的结构太过儿戏了点,最多只能算是一种障眼法,让功力不足的人一时蒙骗,看不透本原罢了,但对胡夜这样级别的妖兽是几乎形同虚设。
而瞿白则是个例外,他本就是从布阵炼阵走上的修真之路,再加之他手中极为详尽,并伴有升级式的各种阵法实务,自然也让他一眼就看破了这小小的障眼阵法。
阵法布置的范围倒不算大,而一伙人凑在里面也确实是在械斗,一群修者各自保持着三五丈距离,然后唤出自身宝器或飞剑,伴随着修炼功法和宝器飞剑中的属性,激烈的碰撞在半空中,斗得天边五光十色斑斓飞舞,六彩琉璃几番轮转。
谁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跟瞿白说,这不是械斗,他一定跟他急。虽然对阵中的人有一对一,一对二,更有三五人斗成一团的,但瞿白倒是一眼分出这是两帮人在械斗。
其中一部分全部穿着款式相同的“制服”,且人多势重,出击或回应都是有条不紊,一看就知道是有组织有纪律,并有领导者的英明坐镇指挥的,而另一部分落入下风的,则混乱的多,虽有一两人的实力压过众人,但终究招架不住周围同伴一一被俘后,分流出来集中对付他们的敌人。
“大哥!”胡止牧在胡夜的指点下,已然看透障眼阵法,似乎只瞄了战场一眼,脸上表情就转换成了些许瞿白看不懂的急切。
胡夜将背后的瞿白一个巧劲翻转到自己胸前,低头将视线对上瞿白的,“是中和堂的人在和我族人士缠斗,我们需要出手相助,你环住我的腰,别出声。”
瞿白抿了抿唇,虽然心中一股窝囊感油然而生,但却终究存有理智,知道孰轻孰重,便带着些许郁闷地点头。
胡夜轻笑,蹭了蹭他的额头,“好乖,回去给你奖励。”
瞿白连白眼都懒得给这个恶趣味突生的妖兽,只径自环住对方的腰,将自己置身在对方怀中,手肘狠狠撞在对方腹部,毫不意外地被一道柔软的力量给化解了――这个妖兽,从来不吃亏,尤其是这种力量宣示方面的,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准备着,同时也向瞿白昭显自己力量的强大。
胡夜对着青轩和止牧挥挥手,两人就像剑一样冲进了阵法中。胡夜自己则在旁为两人掠阵,瞿白双手环住胡夜的腰,视线则透过胡夜的肩膀一眼不错地观察着场中的局势。
这一看,除了惊叹外,就只剩一阵后怕,青轩和止牧在他面前,一向保持着一种下对上的服从和恭敬,虽说,瞿白一直在心中称呼二人为他家男人的拖油瓶小弟,不事生产的两个二货,但实际上,多年相处,早已让瞿白不再介怀这二人的身份,让他知道,青轩就是青轩,胡止牧就是胡止牧。不是拖油瓶,也不是妖。
而今天,在真真切切地见识到单凭他们两人的加入,就完全破开妖族一开始落于下风的局面后,瞿白的心田才无端涌过一丝复杂的情感,没有绝对压倒性的力量,是绝不可能做到的,而这两人轻松地就做到了。
也许是因为中和堂的人觉得局势已经被他们控制了而一时大意,也许是对阵的双方中,妖族实力本身就不强悍,中和堂的只是人多势众,才有了开始的压倒性优势,但不管怎么说,瞿白都在这一刻意识到,一直被他当成是家养哈士奇的两只,其实是北方的雪狼。
这两个愿意对他表示亲近和服从的妖,并不是天生就要如此的,也不是没有实力站在他头顶的。他们的服从,现在看来,大部分是源于习惯和情感的趋向,而最初,却是来自……胡夜。
想到这里,他不禁仰脸想去看看胡夜,意外地收纳进眼底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胡夜。
胡夜单手扣着瞿白的腰,脚下飞快地在青轩和止牧两人身边飞掠,脸上是瞿白从未见过的,排除掉懒散后的一种威严和认真,双唇紧紧抿着,只剩一条细线,眉头轻轻地蹙着,更突显了剑眉的形状。
深邃的眼窝里流淌着一种让人晕眩的光彩,刀削一般的五官,褐色的皮肤,再加上他身后飘动的长长马尾,不合时宜地,瞿白突然就有了一种腹部打结口干舌燥的感觉,这个男人性感得让他的心为他急速地鼓动着着迷着,以至于他都忘记移开视线了。
一时间,瞿白有些想不通这个要样貌有样貌,要实力有实力,要追捧者有追捧者的妖兽,为什么会看上他这个性格并不那么讨喜的人。
“看什么?”忽然,胡夜低头,潭水一般深沉的眼神撞进了瞿白的瞳孔中。
“想你看上我什么……”瞿白下意识回道。
“!”胡夜显然怔了一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脚下步伐不停的情况下,俯下脑袋对着瞿白耳尖吹了口气,调戏似的回道:“因为你足够诱人,让我欲罢不能。”
瞿白斜眼睨他,“禽兽。”
“谢谢夸赞。”胡夜勾起嘴角笑着接话,转而又将注意力投递到场上争斗的两方去了。
青轩和止牧的加入让形势急速逆转不说,一众本来很散落并没有核心的妖,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尚有行动能力,全部不约而同地围聚到青轩和胡止牧身边,虽然依旧没有人给出明确指导,但一众人几乎像在几个呼吸间就达成了共识一般,全部以青轩和胡止牧为中心点,集中力量朝中和堂的人发出攻势。
几个冲击后,中和堂一边立刻溃不成军,领头的一个小胡子眼中黑珠转了两转,当机立断地放出一道黄色的烟雾。
烟雾立刻以惊人的趋势弥漫了整个阵法内的空间,瞿白也在一瞬间失去视觉,眼前弥漫的烟雾具有强烈的刺激性,糊上眼球时就是一阵剧烈的刺痛感,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但很快,他察觉到自己似乎在做无用功。
一时间,他只觉得黄色的烟雾似乎在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钻,这股烟雾显然已经不是武侠小说里常说的毒雾级别了,能药倒一群修真者的毒雾,显然也是出自修真者的手法。瞿白只能凭本能环住胡夜的腰,同时也察觉一直移动身形的胡夜也微微停顿了一瞬间,将他往怀里带了带,保护得更严实之后,又是一阵急速飞驰。
瞿白仅余双耳能听到身旁忽然涌起大风,呼呼作响,并能清晰地感受到护住自己的胡夜正在摆动自己的袖襟。
也许只有十几秒,也许过了有十多分钟,等瞿白终于发现能够自主呼吸,并且没有了那种怪异物体想顺着毛孔浸入他身体的感觉后,他开始急剧喘息,并快速眨眼,用泪水强制洗涮眼眶里残留的毒雾。
与此同时,他看到之前还人群集聚的空地上,忽然只剩下了妖族和他们,不,瞿白视线下移,地上还跪着一个唇瓣上方绪着两撇可笑的小胡子的男人。
“我劝尔等莫要多事,我可是中和堂的主事,此乃我门中秘事,尔等贸然参合已有冒犯,我辈不愿多起争执,决议离去,尔等却半途将我虏来,我中和堂必难善了。”小胡子男人一边汗流浃背地想靠一己之力站起身来,几番试量发现不过是在做无用功后,立刻跪着摆出人上人的姿态出口训斥。
瞿白在眨着眼一边流泪一边拿胡夜的衣襟抹泪的同时,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跪在那边,再加之听了对方一段半文半白的话语,思绪更是糊涂了几分,只根据本能,反射性地接话道:“这是人吗?会说人话不?”
顿时一阵低低的哄笑声从胡夜身后传来,连胡夜都轻笑着对瞿白摇头,像是没辙的样子。
“你、你、你!”小胡子眼睛顿时瞪得如同铜铃,满眼不可思议地看向瞿白,并以心视再次巡视了一遍瞿白的功力,确信他只看到了一个普通人后,心底怒火就如火山一般,毫无顾忌地喷涌而出,“你一个凡人可知你冒犯了谁?你可知你已犯下滔天大罪?你以为你帮了一群什么人?善人吗?……”
“不就是妖嘛。”瞿白终于恢复视力和所有感官,对上地上说得唾沫横飞的小胡子满不在乎的接口,让小胡子满腹怒语戛然而止。
看着小胡子一脸的惊愕和不知所措,瞿白①38看書网意,想想对方先前的举动,根本不顾任何生灵的生死,径直抛下黄色毒雾人,然后带着自己门人遁逸,跑得同时,还不忘将他们以及俘获的几个妖都带上,贪婪、狠戾、狡诈可想而知。
想了想,瞿白复而又加了一句,“我也是妖。”
一语出,不止小胡子,连胡夜身后也传来一阵骚动。
瞿白越过胡夜的肩头看去,发现除了青轩和胡止牧外,一众妖族人士全部退居在胡夜身后三丈处坐地疗伤,先前的哄笑声显然发自他们,而不用说,这一阵骚动声也是如此。
“不可能!你是人!”小胡子蓦而打声叫道。
“你确定?”瞿白挑眉,悄悄默念了几句术语,然后顺势指着胡夜和青轩他们问道,“那你说说他们是人是妖?”
小胡子惊疑不定的再次探视了一次,先前那一次,在被胡夜捕获,并带回阵法中的一刹那,虽然心头惊骇莫名,但终究能爬到主事人的位置,心理素质怎么也不算低,几乎是第一时间,他就探视起胡夜的功力。
同时也探视了青轩和胡止牧以及瞿白的,而除了瞿白是个没有任何功力,只是根骨上乘的人类外,另三人的功力他一点也没探出来,同时,也没有发现三人身上有妖族功法的特征,便想当然地将四人全部归结为人类,是以,才有了先前的一番厥词,就是想以势压人,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站错了排才好。
但现在……
小胡子的视线只在青轩和胡止牧身上逡巡了一圈后,脸色就已经变成了一种惨白,汗水陡然变成了雨水一般,浸湿了他的脸,他勉力将视线定格在胡夜身上后,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惨白的面色化为一种死寂的灰白,口中只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瞿白轻缓地勾起嘴角,他自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不可能。
小胡子先前获取的讯息全部是在三个妖兽隐匿自己妖气和妖力的情况下探得的,自匆忙撤离h市后,瞿白一直将胡夜一族难以隐匿自己气息,并不断被人修寻得踪迹图惹是非的状况放在心里。
而既然他所修得的功法有让人难测他深浅和隐匿气息的功效,难保青元总纲中不会有其他的技巧来完成这一点。
等到在n市安定下来后,除了照料两个小崽子,修炼自身功法,以及不断巩固他们老巢的防御能力和安稳程度外,他所做的另一件事,就是在整个青元总纲中寻找能帮助胡夜隐匿气息的方法。
几番探究,虽然最后没有找到直接的方法,但经过他对自身功法的一些潜要推断,再加之隐匿气息的阵法的基本运作原理和布阵咒语,瞿白也终于是研制出了一套能帮助妖族隐匿气息的小秘法。
但终究和他自己的功法本源有所差异,这个小秘法的施法人必须是他人,不能自己随意施展。
之后的几年,为了能更好的驱使几个妖兽为自己和自己的宅子工作,他几乎每天都会在几人身上施上这样的小秘法,以便于三个妖兽可以随意地出现在俗世,而不用担忧会被突然出现或者隐藏在人群中的人修发现,图惹一身麻烦。
也正是这样,小胡子在一开始根本没有探到真实的讯息,也更没有想过世间会有这样的秘法,毕竟,自末法时代以后,人妖对峙下,只要人类有心并特意奔着一个对象去,人类对妖类的气息和力量辨别几乎从来没有出现错误,除非妖族利用本身的特性直接藏起了整个行踪,使得人类压根没有发现妖族,不然两厢对峙时,是不可能有错判的。
也正是这一点让他们在人与妖的争战中,一直立于一个有利的地位。
曾经一度,他们自己都觉得,这是天道的一种指引,妖必须诚服于人之下,为人所驱使。
作者有话要说:唔,担心有妞误会,这里解释一下。
人断定妖的顺序是这样的:首先发现一个人,但不知道他是人是妖;然后人修特地去探妖族的底时,会根据气息和内部功法运转的不同,判定对方是人是妖。
前文中有一处提到,胡夜藏在屋子中,但是潜进屋子的人没有发现他的行踪,这不是互相矛盾哈,对方是压根没发现有人,这得益于胡夜本身功法高于潜进屋子的人,所以根本没有去探寻胡夜是人是妖这个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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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一语“我也是妖”蹦出口外后,当下激起得何止千层浪的回应,中和堂中不会说“人话”的小胡子主事,再次探查了胡夜三人的底细后,满心只余惊恐和浓厚的后怕。
他满眼惶恐无措地盯着瞿白,唇瓣开开合合,找不到舌头似的发不出清晰的音节。
四个他没有辨别出来的妖!小主事位子上一呆多年的他,不会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今天是四个,但他又怎么能肯定,今天以前,世上只有四个这样的妖呢?而今天之后,当这种秘法被传开以后,又会有多少个这样的妖出现呢?
他,他们中和堂,他们人修在对上妖修时还会有先机可言吗?
先不说他们再无法在第一时间探明白对方底细,单说妖修本身,妖比之于人,似乎更能从这枯竭的地球中吸收灵气,然后进阶修炼,千百年来,各门各派,尤其是他们中和堂这样的大派,早已将妖本身当做一种灵气大补丹。
每每在门派最是艰难时,都会大肆猎杀妖修,攫取妖丹来添补门派灵材不够的缺口,若说人与妖之间是势不两立的,那中和堂和一些大门派和众多妖修那就是不共戴天的。
妖修虽能得天独厚汲取天地灵气,但也确实艰难,且喜好独来独往,很少能立门成派,对上人修时,往往难成气候――人修者见妖,除了杀无赦外,几乎没有他想,即便是不同门派,也会在对上妖时立马结成阵营。
是以,在大部分情况下,妖修者行走世间时,还是会选择避着人修的,如若不是这样,诸多如中和堂的门派,进俗世历练时,早不知被寻仇的妖修者斩杀多少了。
但,即便是这样,每年人修中历练的弟子大部分折损的,基本都是折在了妖的手上。
瞿白看了看被他三五下一折腾便再没了生气的小胡子,蓦而失去了兴趣,他抬眼看着胡夜,无辜地摊手,然后朝着自己身后坐着恢复的一群妖们指了指。
“怎么办?”小胡子要怎办?后面那一群妖要怎么办?
胡夜凝神微微一思索,对着人群中一个中年壮汉招了招手,中年壮汉迅速起身,走到胡夜面前,微低下头,一副聆听圣意的模样,看着瞿白略感稀奇。
“知道最近妖族被中和堂肆意追捕的事情吗?”胡夜沉声问。
中年壮汉深吸一口气,一气呵成地道:“知道,中和堂因为在h市投放了太大的手笔,同时为了能独占鳌头,将可能回出现的活灵脉独自占有,几乎将门派内蓄藏的打量基础灵材和仙石全部用来疏通其他门派的关系了;五年间,中和堂在h市一无所获,门生倒是无形中增加数倍,门内下品灵材仙石几乎耗费殆尽,上品全部留给修为高的长老门人,中品完全不足以支持这些门生,为了保证每个有天资的门生能顺利修进金丹期然后破丹结婴,这群人渣就开始大肆追捕我们一族。”
胡夜一边听一边点头,等中年壮汉说完后,他径自对他摆手,让他下去,然后招来胡止牧。
壮汉从头到尾都是胡夜一个指示,他一个动作,胡夜让他退下,他也是多一句也没有问,立即倒退着往后走了三步,然后才转身走回那群尚在打坐的妖中去。
转身的瞬间,壮汉好似终于忍耐不住似的,朝瞿白这边飞速地扫了一眼,瞿白尚且还没有意会对方那一眼中所包含的信息,胡夜就①38看書网地对着壮汉,隔空挥了一掌过去。
壮汉一边的脸颊立即肿得老高,脸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下子就涨得通红,甚至有些趋向于紫,但对方非但没有辩驳和怒火的表情出现,反倒真的像是做错了事一样,愈发恭敬克制地走回去,在一众安静的妖的注视下,默默坐下。
整个过程中,一众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妖,都忽而变得及其静默,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地安心打坐恢复,像是完全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只除了偶有几个耳朵上的抖动能让人明白,这一众妖全部心思深厚地在等着后续发展,被这突发的一幕弄得糊涂不已的瞿白不解地看向胡夜。
却只得到胡夜一个稍安勿躁,不要出声的眼神,他心头稍稍揣摩一下,立刻明白了胡夜和壮汉此举的意图,只是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实现串通好的,还是胡夜借机发挥的。
刚刚壮汉那一眼,虽然因为太过快速瞿白没能品味出其中意思,但稍加推测也能猜到,无非也就是对他的好奇,好奇他一个人类硬说自己是妖,同时好奇他能与胡夜并肩的原因。而胡夜毫不留情的一掌扇上去。
用意也无非两点,一来时宣示主权,就跟所有的雄兽都要在属于自己地盘上打下烙印一般,胆敢窥视的,一律杀无赦,二来是在杀鸡骇猴,让一众蠢蠢欲动的妖认清地位,不要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几年间,和家中三个妖兽相处,以及陆陆续续收集到的关于妖族之间的事情,让瞿白早已认知,明明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却还是会被人类压着欺负的原因。
妖族最大的特征,应该就是刚愎自用了。同时,可能因为元神依旧是野兽,修成人形后,在当前的境遇里,还是避世的时候多,对人情人世所知依旧停留在兽的思维上,大部分不过是徒有人形,本质上还是兽类,所以情感也纯烈很多,纯然的敬――如果你能以力量征服他,自然能赢得。
蓬勃的恨――常年欺压所致,虽不至于连整个人类种族都恨上,但这也绝对不妨碍他们在某些时候,为了发泄怒火和不满,随便找个人类打击报复回来,否则妖兽害人的事情怎么会在人类的历史上穿得沸沸扬扬。
以及浓烈的爱――当然,瞿白看了胡夜一眼,这一点,最是深得他心。
胡夜冷声对着一众妖重重哼了一声,忽而掠住瞿白的腰际,一阵急速移动,等到瞿白再次看清眼前景物时,他们已经落在了h市的正中央处了。
瞿白伸手挠了挠脸颊,戏谑地问道:“你就丢下你一众信徒了?我的王上……”
“你叫我什么?”胡夜低头看他。
“不是吗?看看你早先在那群人面前的气势,就差没口口声声喊王上来凸显你腐朽的封建等级统治了。”瞿白挑眉调侃。
“……”胡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弹他的额头,“我念逍遥,逍遥难得,妖之一族我不出手护一护他们,灭迹是早晚的事情了。我既然是王上,那你就做我的王后,一起享受一下统治阶级奴役他人的感受。”
瞿白撇嘴不屑,“我一直以来都是王。”
胡夜一细想,同居这五年,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由莞尔失笑,再次拦住瞿白的腰际,低声笑道:“好吧,王,请允许我再一次带着你转移一次,这一次差不多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什么?我们都还没去打探中和堂的老巢在哪……”瞿白的话音消失在瞬移中,等他到达目的地后,立刻明白了胡夜的打算。
两人移到了一处禁锢了不少半人半兽的妖兽的密室中,密室的墙壁地面和天花板上画满了困魔阵。
胡夜和瞿白骤然出现的一刹那,一片死气的密室中涌起一阵轩然大波,其中一个长着獠牙的红唇艳女猛地尖声兴奋地叫道:“得救啦!”
而后一众恍惚失神的妖兽们蓦而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瞳孔狠狠一阵收缩,像是不敢相信阳光会降临似的,片刻的惊愕后,一阵震翻顶棚的嚎叫声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
瞿白讶然地微启双唇看着面前这一群破衣褴褛的妖兽们,个个都像从恶鬼道里爬出来的一样,眼睛里是充血的红,人的形态难以维持,兽的形态也不完全,或手或脚,或躯干或五官,各有部分兽化。
瞿白舔了舔唇,眨了眨眼,哑着声音对胡夜道:“他们都快入魔了。”
红瞳是入魔的一大象征,无论人妖还是其他任何生灵,修真或逆天道,或顺天道,但总而言之,尚有自己的意识,可选择自己的道路,但一旦入了魔,就再无人心人性和人形了。只余贪婪吞噬一切的心,这才是所有生灵共同的敌人。
胡夜扫了一眼周围的困魔阵,这种阵法大多修炼之人都会,只是用到的机会却少之又少,而那些将他们妖族人抓来此地的人修,显然想将他们当成储备粮,但普通闹房又困不住他们,只能对他的族人施虐,逼迫他们受不了趋向魔化,然后用困魔阵困住。
半魔化的妖,本性未全失,为了保存意识和实力,会将全身的灵气尽可能地逼进自己的元丹中。
中和堂的人正是想得好伎俩,一举两得,既困住了他的族人,又能在取丹时取到最为精纯的丹元。胡夜忽而冷笑着勾起一边嘴角,声音里满是被人触及底限的怒不可抑。
“欺人太甚!”他重重地吐出一个词,举手在半空中唤出一把锋利的黑刀,刀刃泛着森冷的白光,重重一挥,密室的墙壁顷刻间倒塌了一半。
一众妖兽在烟尘飞舞中,狂乱地舞动欢呼,一时间,除了群魔乱舞,瞿白还真想不到有什么词汇能更贴切地形容这个场面。
“杀上去!”对着坍塌的墙壁,胡夜爆喝。
“噢――杀上去!”一呼百应,一众妖红瞳中血色更浓。
“等等!”瞿白忽而出声,伸手握住胡夜向前平举着的刀刃。
一室之间忽而沉寂下来,除了还在坍塌的墙壁和依旧在不断飞舞弥漫的粉尘外,整个密室中无一丝响声。
瞿白环视了周围一群,看到的都是一双双带着森森杀意和隐隐贪婪的双眼,他最后将视线定格在胡夜身上,与他四目交接,冷静地说道:“他们都快入魔了,你让他们现在上去大杀四方,杀完后,你也会被他们吞噬的!”
“何方小子,竟敢如此口出狂言,你可知他是谁?”红唇艳女忽而嘲弄道。
瞿白冷淡地撇了她一眼,回道:“那你又可知我是谁?”
不待对方回答,瞿白狠狠拉下胡夜的脑地,将自己的双唇印了上去。
周围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瞿白的眼却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胡夜在看,直到胡夜眼中的狂怒杀意和浓烈的暴戾慢慢退去,眼中恢复了一片清明祥和后,他才松开,正欲退去时,却被胡夜拦腰阻止。
胡夜反客为主,单手捏住瞿白的下颚,逼迫着他张开双唇迎合自己,任由自己的唇舌在他的口中肆意掠夺,良久,胡夜才意犹未尽地轻轻推开,只将唇瓣贴合在瞿白的唇瓣上,嘴角带着往日里常见的一抹慵懒的笑。
“看来,这次带你出来,还真是带对了……”他轻轻感叹,“差一点就……”
瞿白眼睛忽闪了几下,张口咬了胡夜一口,将他后半句话逼了回去。
这个密室中被添加了怪异的东西,他本来被关在此间的妖兽们是受到非人的折磨才向着魔去转化的,却没发现,这个困魔阵本身是被动了手脚的,一边逼迫被困之人的魔性战胜本性,一边将他们困住。这才是中和堂的高妙之处所在。
瞿白忽而想到那个小胡子在遁逃时撒下的黄雾,不由心生疑窦,这个中和堂一直标榜第一大派,但无论门人还是手段却俱是小人行径居多。
就在刚刚,胡夜也差点一时不察中了招,或者说,这些阵法本身就是针对妖族特别研制的,因为他自始至终所受到的影响都是微乎其微的,是以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胡夜情绪上的异样。
胡夜从不是个容易动怒且热血沸腾的人。
“先出去。”胡夜拦腰抱起瞿白,不给一旁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族人们任何发问的机会,率先走出密室。
一群本正处于热水沸腾最顶端的妖,先是看了一场激情的现场版热吻,然后又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心绪的起起伏伏让一些功力不足的已经游走在魔化边缘了,好不容易克制住一阵心悸后,一口热血喷出后,周围一下散得干净,四下望去全是嫌弃的眼神,顿时悲愤莫名。
所以说,他们这些小卒最是无辜,无论大佬们怎么做,炮灰的永远都是他们。
小卒们捧着遂了一地的玻璃心跟着胡夜踏出密室。
刺目的阳光忽而射进众人的眼睛,折腾来折腾去,夜幕已经悠悠滑过,朝阳正从城市的上方向下铺洒着碎光。
一列背着光,像披了金光圣衣的人齐刷刷地堵在了一群妖离去的必经之路上。
“来得……真巧。”胡夜嘲弄,将瞿白放到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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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
“妖狐!好大胆子,居然敢擅闯我中和堂……啊啊啊――”金灿灿的人影中忽而走出一人,挥臂便对着胡夜这边的人喝问。
只是话音尚未落下,便被胡夜身后一阵古怪的劲风给扇了下去,若是瞿白的视力不算差的话,他确信自己在那一阵劲风中看到了无数细如牛毛的小银针。
瞿白悄悄撇头朝身后看了一眼,不期然撞见了一张明艳亮眼的面孔,正对着他挑衅地惑笑,一边笑还一边吹着自己猩红的指甲,指甲尖上闪过一阵金属的银芒。
瞿白眼神闪了闪,觉得这个嚣张艳丽的女人很面熟的感觉,不由多看了两眼,正要出声询问时,突然看到那张明晃晃的艳丽面孔刷的一下变得惨白,眼神立即恭谨地收了回去,嘴角的惑笑也全部掩去,目光紧紧停留在自己鼻梁上,好似上面突然长了一个瘤,亟需她的关注似的。
瞿白无奈地收回了视线,睨了一旁无声释放冷气的胡夜一眼,“该我放冷气才对吧!”
那个女人虽然明面上是对着他在大送秋波,但明眼人都知道,他的猎物是胡夜,她刚刚的表现实际上反而是对他的一种挑衅。
此时,瞿白已经想起为什么觉得这个女人眼熟了,这个女人就是在密室中第一眼就认出了胡夜,并为之欣喜发狂的那个半兽形态的女人,只是这女人一摆脱困魔阵的影响后,第一时间就调动功法修缮了自己的面容,让瞿白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来而已。
瞿白再一次不动声色地扫了他和胡夜背后站着的那群妖族,大部分还是保持着刚出困魔阵的狼狈形象,这大概是因为还没有完全脱险,是以才保存力量,不会随意抽取体内贮存的灵气修复无关紧要的外貌。
但其中也有少部分女性妖族和极少的几个纤弱少年型的雄性妖兽,如这个艳丽的女人一样,在这样的时刻里,还是第一时间选择修缮了自己的样貌,根本没有意识到也许只些许的灵气之差,就会让他们在之后的脱离泥潭的进程中面对失败。
或者说,他们意识到了,但比起心头的一些事情,并不想那么做。
瞿白眼底闪过危险的一抹光,然后在脸上挂上一抹悠悠然的笑意,轻飘飘地将一群容貌修复得十分成功,一点也看不出原本密室中半人半兽的狼狈和邋遢的妖兽们逡巡了一遍,然后收回了眼神,站在了胡夜身旁,目光冷冽地直视前方中和堂的一众人等。
做人做了这么多年,其他本事不敢跟妖比,装逼谁还不会吗?瞿白在心中不屑地想着,同时已经将会去后如何再次巩固自己家中王者地位的方案策划,以及教育一番自己身旁妖兽的手段一一策划周全了。
胡夜赞赏地看了瞿白一眼,对着自己身后摆了摆手,一众妖族全部屏气静声,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胡夜和对面中和堂的人马上。
自率先出声的那个嚣张的声音被艳丽女妖给秒灭了之后,中和堂那边无形中静默了几秒,只短短几秒,整个场面就变得十分微妙,中和堂那一边,基本没有再主动上前叫嚣的门生了,但站在正中间的几位位高权重貌似是掌事者的人,也不出声,全部静静地立在那边。
前后数十秒的时间,两方人马十分有默契地对峙站立,像是战场上在拼双方士气似的。瞿白心中只觉得这数十秒就如数十个小时一般难熬。
他还是不适合干这种傻逼似的事情,瞿白在心中暗想,同时颇有自娱精神地将视线投递到双方对峙的中点的正上方,想去看一看有没有所谓的电光火石的气势碰撞。
虽然心中的思绪早已不知跑到了哪里,但面上却始终端住了一种高贵冷艳的气势,即便是走神的眼神,也被他演绎的轻忽飘渺。
就在他实在端不住,想戳一戳身边的胡夜时,中和堂那边的站成一堵人墙的队列,忽然从中间分出了一条路。路的尽头施施然走来三个金灿灿的老头。
老头们个个都是鹤发童颜,发束顶端全部都带着冠冕,身上套着长袍,袍子上还有一种隐隐流动的光华,再加之两边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同色服饰的一众门生。
一种傲视群雄的气势一下就烘托了出来。
瞿白默默扫了一眼自己身旁一夜行路劳累后,头发早已披散下来,走狂野路线的妖兽,再悄悄扫了一眼身后一群破衣烂衫的妖族众人,忽而心中就生出浓厚的悲怆,他撇着嘴对低声嘟囔道:“这感觉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有了一种被压迫的农民阶级翻身渴望做主人,立志要把地主压的感觉。”
在场的妖与人,五一不是经过了淬炼的,五感早已敏锐地超过了常人,更何况,瞿白的嘟囔声本就无意藏着掖着,是以,无论是对方那边的人马,还是他们身后的妖族,在瞿白话音落下的一刹那,脸上的严谨肃然纷纷在同一时刻有了些许崩溃。
胡夜轻轻咳了咳,无奈地瞥了眼瞿白,再次将视线调回了对面走来的三位老者身上。嘴角讥讽的笑意不加掩饰地显露出来。
“天禀玄狐,好久不见。”老者中较为矮胖的一位,笑眯眯的上前一步,捋着胡子朝胡夜打招呼。“妖族果然得天独厚,数千年不见,你依旧健壮如昔啊!”
胡夜讥笑出声,“好说,只是我倒是真的没想到,往日的虚谷三圣,却全部都变成了糟老头的形象,是为了能顺利渡劫,所以散掉了维持假面具所需要的灵气吗?”
虚谷三圣中的棋圣,也就是那个矮胖的老头,对胡夜的话丝毫不介怀似的点头,“对,也不对。我们不妨进我中和堂的议事院里说话。”
胡夜嘲弄地卷起嘴角,“千年不见,棋圣的急脾气倒是被磨平了不少。只是,你这中和堂却从来不对我的胃口;你中和堂今日所为之事,也不合我心意;你中和堂的人,更是不受我待见。倒不如你们三圣今日在此表个歉意,我便领我族人当下离去,否则……”
胡夜言未尽,而威胁之意却炫然而出。瞿白能明显感受到自己身后的一群妖兽们全部蠢蠢欲动,而对面中和堂的大部分门人也被胡夜的话激得脸上红紫交替,煞是好看。
而那虚谷三圣在这种境况里的表现却一下被凸显得十分耐人寻味。瞿白静悄悄地将三人的表情收纳在眼底。
虽说,以瞿白有限的经历和见解,根本不了解这三人原先是个什么性情脾气,也暂时不清楚这三人和胡夜到底是什么过节,但怎么说,立于当世一定领域的巅峰人物,怎么也不可能任由他人言语侮辱而毫无反应。
这样的人,不是二就是傻,即便是圣人,在这样的时刻为了表现他的“圣母与善良”,起码也会两眼饱含泪水,给点爱的说辞。
可这三人是一点反应也无,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胡夜的厥词,又像是没有听懂胡夜话语中的讥讽和挑衅。
“有点怪……”瞿白低声自喃。
胡夜听了,眼中利光一闪,忽而明白了什么似的,眼睛锐利地射向对面的虚谷三圣,语气十分危险地问道:“你们设计我?”
瞿白一惊,立即抬头看向胡夜,不知他这话从何来。
胡夜将瞿白轻轻地拉拢到自己腰侧,半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际,同时危险地扫视了他身后的一众妖族。
众妖惶恐地退后一步,不住摇头,“不……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天禀玄狐,你收手就擒吧!为这一天,我们三个老家伙几乎耗尽了所有灵力了,不可能再有失误的。”棋圣忽而轻飘飘地道,带着点十拿九稳的淡定。
瞿白略显焦躁地揪住胡夜胸口的衣襟,将疑惑的眼神传达给他。
胡夜快速扫了他一眼,用心念传声,将事情原委推测说与瞿白听。
“人修猎杀我们妖族时,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大肆追捕到手后,用困魔阵关押的,比起这些不稳定的变数,通常被抓到的妖都是当场就被逼出元丹,轻则打回原形重新,重责当场殒命。但今天,中和堂不但高调的大肆捕杀我的族人,还一再放出消息,留下的活口很多……而又那么恰巧,在我们来此的路上就遇到了一波被中和堂压着打的妖族,使得我不得不将青轩和止牧支出去帮忙,直至到此,破阵,出密室,然后遇到面前的这些糟老头……”
是以,他才会在第一时间,除了瞿白外,开始怀疑所有人,包括他身后的族人。因为这个局不大也不深,但是前后破绽那么多,他却一点也没注意到,到底是谁在中间搅乱了一池水。胡夜一时还是看不透,所以,他开始戒备所有人。
三言两语,中和堂前前后后布下的大局已经被胡夜道破。
整个局就是为了将胡夜引出来,他们的目标,不是妖丹,而是胡夜。瞿白心惊,带着点惶然地看向胡夜。
胡夜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心念传声中却依旧轻松地对瞿白说道:“放心,这些老家伙没有他们自以为的那么聪慧,起码……他们一定漏算了不少东西。”
胡夜轻轻环视了前后妖族和中和堂的人后,抱着瞿白跳到一处屋檐上,中和堂的人在三圣的束缚下,倒是都很自觉,没有一人追上去。
但胡夜却也只停留在屋檐上,三圣是因为有信心能将胡夜困死在局内,所以不动,而胡夜则是亟需知道,这前后到底怎么一回事,这虚谷三圣又玩得什么把戏。
他们都是末法时代里留下的人,互相都是有所耳闻的,千年前,还曾经磋磨过各自的功法,妖与人之间的事情,再没有人比他们熟悉的了。
他们的关系,说得轻巧点,也不过就是各有心念,互相认识的同时都各自为政,并互有敌对罢了,却也都知道,双方单论实力,实际上旗鼓相当,即便是千年前胡夜潜修前,妖与人闹得最凶的时候,他们也从没有想过要这么去算计对方。
一来,算计不好就会折进自己;二来,修真者本质上求天道,自私的本性从未被湮灭,在对自己没有绝对好处的情况下,几乎不会做这种事,但今天……
胡夜眼神一暗,讥嘲地说道:“说得轻巧,束手就擒是死,拼斗一番,最差也能拖得你们同归于尽,你倒是说说,我更倾向于哪一个选择。”
棋圣像是早料到胡夜会如此言语,只定定地盯着胡夜半晌,忽而一道心念传声在胡夜脑中响起:“我大哥剑圣渡劫成功,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你不会以为,在这如此艰难的世道上,会耗尽修,只为探测天机者为后世子孙寻求一线生机的人,只你一人吧?”
胡夜眼神一凛,定神看向三圣中最为苍老的那一位,忽然明白了三人都如此苍老的原因,妖族为探天机,尚且要拼掉大乘期的修为,冒着被打回原形的危险来于无数变数中探到一个定数,更何况人修呢?
想必一定是剑圣为了探得天道,耗尽了修为,人修可没有什么原形可打回的,急速衰老,大概只是一种表象,堵得应该是生命和千年的功力。
棋圣和武圣为了保下剑圣,想必都耗尽了自己即将到达渡劫后期的修为,才有了此时的三人苍老的面貌。
“所以,你想告诉我的是,你们也探得了变数中的那个定数?”胡夜也心念传声地问回去,手掌微微发烫地贴在瞿白的腰上。
瞿白不知道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看到自家妖兽正和下面那个沧桑的老头子“深情”对视,他只能猜测,这两人大概是在心念传声。
那么,能是什么事情让这两人连找个地方静谈都不愿意,非得大庭广众之下就要弄心念传声呢?
“是,定数,我们探得的定数就是天禀地劫八字,同时,我大哥也感受到你在他探得这天机前,也曾经耗尽功力这么做过。”棋圣接着说道,“我们研究数年,始终难以确定这天禀地劫到底指得是什么,最后,我们只能大胆猜测,天禀,会不会就是指的是你,天禀玄狐!”
天禀玄狐,地劫赭狐,二者的关系从来只有妖族内部知道,这一代的天禀玄狐,如若不是胡夜一路修到了大乘期,也压根不会有人修知道,天禀玄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胡夜听完对方的心念传声,眼神不可抑制地闪过一缕凶悍地绿芒,天禀地劫,天数已变,变得更加明确,也更加无解。
他先前探得的比这更加模糊。
作者有话要说:通知一下:明天办公室聚餐,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不保证一定更,我会尽量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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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不是我。”胡夜忽而站在高高的屋檐上对下面的一众人等说道,“我不是你们测得的天机中的一环,你们找错方向了。”
一句九真一假的话语抛出,场下人等纷纷两种表情,妖族和一众不知所以然的中和堂门人俱是满脸茫然,而虚谷三圣则在同一瞬间变了脸色,但只一秒钟左右,很快又恢复成一片沉寂,貌若根本不相信胡夜的话一般。
“到底怎么回事?”瞿白侧脸轻声问道。
胡夜只轻轻摇头,“回去说。”
“天禀玄狐,你莫要晃骗我们了,反正你今天是走不出这里的,我说过,我大哥已经在触及天道变数的同时,发现你也耗尽全部修为去测天道了,短短五年时间,任你是得天独厚的妖族,能恢复到何种程度,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你一路奔袭到这里,早已是强弩之末了……”棋圣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像是看透了胡夜是在做困兽之争似的。
中和堂众人听了这话,则是全员精神一震,像是获得了极大的信心和动力似的,各个都蠢蠢欲动起来。中和堂一行人的举止看得对立面的妖族们火从中烧,忽而得知胡夜曾经为探天道失去修为,已经足够叫这些向来独来独往的妖们心下大受震动了,再看这群人修特地正对胡夜设下的局,让一群人又惊又怒,纷纷将视线投注到站在屋檐上的胡夜和瞿白两人。
另一方面,各个也都摩拳擦掌起来――这群人修太过嚣张,在场的似乎除了胡夜,这些人修似乎早已不把其他妖兽放在眼中了似的。
只有胡夜和瞿白听了棋圣的话,不可置否地齐齐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这样的场合中,这男音二重奏的笑声却让一群人不得不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们身上。
“大胆妖孽,在我中和堂三大长老面前竟然失态!”一个中和堂中的门人大着胆子出声呵斥胡夜和瞿白。
瞿白轻飘飘地扫视过去,心底悄悄暗忖,果然够傻的,在这样的场合中,虽然有些话确实不方便又他们所谓的虚谷三圣来说,需要一个低级的传话筒,但看这个傻小子,不过一个低级的入门学徒的样子,他身前身后的一堆师兄师父师伯都没有开口,可见,一下明白形势有变,最好的方法应该是静观其变。
也只有这个傻小子,还觉得这是一个良好的机会,能获得虚谷三圣的另眼相待。
果不其然,这个门人才叫嚣完,就被一个绪着胡子的中年男人不留情地给一掌击到一边。
棋圣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而后又将视线调回,扫了一眼瞿白,才再直直地盯着胡夜,“我希望你不会以为多一个快要修到金丹期的人类修士,就能帮你改变境遇,相信你最后的那点敏锐性还没有失掉的话,应该能察觉,四周围我们已经布下了困住你的阵法……束妖阵!”
“什么?”一众妖族的人全部大惊失色。
“不然你们以为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们中和堂猎捕妖孽从未失手?”三圣身后一个神情飘忽的男人忽而说道,语气中隐隐有一点傲然于众妖之上的味道。“末法时代里丢掉的东西虽多,留下的却也不少。”
一旁听闻束妖阵的瞿白止不住地卷起了嘴角,脸颊不受控制地扭动了两下,像是想大笑,又必须努力憋住,只能露出微笑的样子。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胡夜,以唇形无声地说道:“听到了没有,是阵法,还不快抱我大腿!不然就把你丢下,让这一群人生吞活剥了。”
胡夜笑,说得很是笃定,“你怎么舍得?”
“天禀玄狐,我们也算是殊途同归,所求都是为了出路,我们困你,也不过是因为自你探得天道后,十数年再无消息,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绑了你族人过来,引你出山。你这些族人也不过是受些皮肉苦,内丹我们是一个未取,我也可在此代表我们中和堂给出承诺,不管是你的这些族人,还是你的……道侣,我们都会奉为上宾,我们何不……”
棋圣看到胡夜和瞿白打情骂俏的样子,眼中飘过些许了然和狡诈,妖族情鸾一事,修真界一直屡见不鲜,没想到,即便是修到了大乘期的妖,也一而再再而三地陨落在这一手上。
想着,棋圣扫向瞿白的眼神中,若有似无地带上了浓厚的算计,再看胡夜时,眼中已经盛满了满满的笃定,像是算定了胡夜只能向他们妥协似的。
终于,胡夜不负众望地缓缓挪动了步子,揽着瞿白站在了屋檐的边角上,袍子很配合地猎猎鼓动着,瞿白在一旁站着,心里无语到了极点,实在受不住胡夜的装腔作势,不耐地拿手肘捣了捣他的腰际,让他赶紧动。
“行了,别瞎鼓捣,搜个阵法的阵基阵眼,又不是什么施展什么大的神通,你弄快点,小言小语都不知道睡醒了没。”
“……”胡夜无奈地看了瞿白一眼,“这是束妖阵,你觉得我这个妖兽能随便就找到了阵眼和阵基吗?”
“不行吗?”瞿白愣愣地反问。
“……”
“好吧,我来。”瞿白被胡夜无语的凝视盯得有些困窘,移开了视线,说得有些底气不足。
下面一行中和堂的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在久久得不到他回应下,棋圣的指示显然已经下达,中和堂的门人和各院掌事者纷纷唤出了自己的宝具和飞剑,只待结成攻击阵势,就能发出强力的一击了。
胡夜迅捷地与瞿白换了个身位,两人背对背地站立着,胡夜低声笑着道:“慢慢找,不着急。”
话音一落,一件黑色的铠甲突然附着到了瞿白的身上――以胡夜原形的皮毛和指甲,加之妖族内丹的心火炼制,与胡夜的刀刃相配套的战甲,瞿白伸手摸了摸胸口的护心镜,撇嘴想表示一点不屑,终究没能做出那个表情,只能狠狠地抿了抿唇。
胡夜整个身体舒展开来,半漂浮在瞿白背后,手中横握着一把巨大的黑刀,只有刀刃上有一寸左右的白刃,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冷光。
“我说过……”胡夜面对着中和堂的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天禀地劫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天道变数,什么时候是你们蝼蚁就能探得的,你没听过,天道万变才是其不变的吗?”
话音一落,刀刃带着重重的煞气横劈下来,顿时,场地上一阵刺耳的长鸣。是胡夜刀锋的煞气碰撞到场上众多宝具法器和飞剑发出的长吟声。
一击完结,场上众人脸色又是天差地别的两种变化,中和堂一边,脸色纷纷兜转直下,变得惊骇莫名,就连一直很是端的住态度的虚谷三圣脸色都不禁大变。
妖族人等,则全部由起先的无所适从变为兴奋莫名,甚至随着兵器交接的长鸣声,纷纷忍不住长啸起来。
胡夜这一击,只不过是小露一手,意在昭告众人,中和堂料错,事无定局,同时也是在警告这一群从不把妖族放在眼中的人修。
一时间,整个场地全部是一种难以表述的混乱。
胡夜笑得张狂地开口:“虚谷,我这功力恢复的如何?是否足以荡平你中和堂?”
瞿白听得微微皱眉,扭头看他,“别惹麻烦,事情够多的了。”
胡夜一窒,满腔狂放被生生逼得退了一筹,顿了很久,他才恶狠狠地扭头对瞿白说道:“看你本事,你什么时候找到破阵方法,我什么时候收手回家。”
话音一落,手上的刀便泄愤般地,随手竖起,直直劈下,巨大的威压从天空压向地面,让那些本已浮到半空中的人为了顶住这阵威势,生生地往下落了半丈距离。
瞿白看着一群即将被屠杀的人类,心底压力倍增,这个妖兽一向没什么节操与优点,唯一的执拗大概就是说到做到了。
他不再分神,将自己有限的神识不断延伸放射出去,一点点地找着阵眼阵基,然后汇总在自己的脑海里,一点点地在自己的大脑中重新排布整个阵法,然后熟悉他,再研究原理,从而寻找破解之道。
心神沉浸时,时间的流动就变得无关紧要起来,等到瞿白定神与某一点,终于找到破解之道时,胡夜早已收了手,单手立刀站在一旁观看,场地上中和堂的人只余一半,还被妖族这边的人给压着打。
虽然瞿白早已知道,一个大乘期的胡夜,在这一届,若没有相等的高手拦截,基本是横扫天下的,大乘期早已不是修真者们以数量堆积就能抵抗的了,但他一直以为,既然虚谷三圣是与胡夜时同一时期,并互相有所了解的,怎么也该是和胡夜一个级别才对,怎么也不可能让胡夜如此力压全场才对啊。
瞿白所不知道的是,虚谷三圣中,确实有一人已经修到了大乘期,但是也做了和胡夜一样的事情,耗费了修为去探天机。
胡夜时被打回原形,但在妖族强悍的生命力下,终究挺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后又与他相遇,很快修回了原本的修为。
而虚谷三圣可没有这样的运气,为了保下剑圣的命,另两人也几乎耗尽自己修为,虽说底蕴都还在,只要有充裕的灵气,修炼回去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现在整个地球缺得就是灵气,他们中和堂中却得也正是时间,或者说,整个修真界都缺时间,事已进死地,越拖只会让整个门派跟着最后一丝灵气枯竭而消亡。
场地中横尸很少,大部分都是元婴被打散了,肉体也跟着直接消亡了。
只一眼,就看得瞿白心头狠狠颤了一下,虽说在得知胡夜被算计至此,妖族众人在此间受到的折磨和不公正待遇确实值得胡夜狠狠打击报复回去,但当他看到这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伴着元婴消散的光慢慢消散在空气中时,瞿白才真切地感受到。
他们代表的可不是什么正义,所为的,不过是一己强烈的私欲罢了,而消亡的那些,却真真切切地是一条条生命,一群在上一刻还对他们怒目而视的人,一群还叫嚣着要困住他们的人。
瞿白感觉自己的胃部有些控制不住想翻腾,他站在一旁,努力克制了一会,才再次将视线投注在地面上。
一眼看到被中和堂众人护在角落的虚谷三圣,全部都脸色惨白,满是虚汗,瞿白甚至看到他们其中之一,已经在抖着手对身旁的人吩咐着什么。看神情,像是在召集更多散在外面的中和堂门众回援。
瞿白看了一眼正兀自自得异常的胡夜,心底暗忖,照此状况,回来更多也不过是供胡夜祭刀罢了。
修真原比苟活更惨烈!凡人尚且有获得平凡消亡的权力,而踏上修真一途的人与妖等各种生灵,早已舍弃了这项权力。
修真不代表着不会死,只是不会普通地死,或者死在争斗里,或者死在高位者的权益下,或者在半途被心怀贪欲的其他修真者截杀,或者,在历经万险后的渡劫中失败,被九天打劫劈得渣都没有。
恍惚中,瞿白感应到自己长久没有动静的心境忽而隐隐有了几分飘忽,他心念一动,知道这是一种趋势,他的心境在此境遇下有即将突破的趋势。
他自修炼以来,功法和灵气一直水到渠成,又有胡夜在旁护航,功力上一直都是稳步前进的,只心境因为是半隐居的状态,一直难以增长,却不想却在今时今日有了突破的趋势。
是以,他迅猛地扭头对胡夜大声喊道:“胡夜,快,我找到了破阵法,带我过去,我需要赶紧回家闭关。”
胡夜猛一回头,看到瞿白脸上隐隐的流光上溢,立即明白怎么一回事,当机立断地收回了黑刀,对着一众妖族大喝:“我们去破阵,你们拦住中和堂的人,莫要让人捣乱。”
正处于上风的一众妖族齐齐喝了一声,只余那几个早先规整了容貌的妖族分不出心神,神色复杂地看着揽着瞿白飞去的胡夜一眼后,将注意力重新放到自己面前的敌人身上。
破阵最麻烦的不是破坏的过程,而是寻找破解之道的过程,破解之道找到,整个阵法破解起来,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胡夜对妖族大声交代的一刻,整个中和堂的人早已疲惫的脸上,居然又白灰了一个色度,就连一直有心无力的虚谷三圣都不可置信地交替了一个眼神,眼中带着点对胡夜说法的不敢相信,又有一些隐忧,终究是敌不过心底的担忧,还是准备分派人手过去拦截。
却不想,这里人手刚刚吃力地抽调出来,整个束妖阵法便破开了。
虚谷三圣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脸色陡然苍老了数十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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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阵破,走!”
随着胡夜的一声长啸,中和堂驻地各处纷纷响起呼应声,不一会儿,被解救的妖族们四面八方散开去。
同一时刻,中和堂的增援也从各地赶到,个别人员还和四散开来的妖族人等迎面相撞,本已摆开了架势要迎击的妖族,被匆匆从自己身边擦过的中和堂人修弄得有一瞬间的怔忪,而后才明白,比起和他们争斗,显然回门派查看门派伤亡更为重要。
想起自己此番在胡夜带领下的为所欲为,已经对中和堂的重挫,一众妖族人士不禁都带上了自得的笑意,再见增援而来的人修时,各个都恨不得仰天长啸三声以泄多年积怨,更是有妖族再次潜回了中和堂,躲藏在半途,专门截杀上次出手捕获自己的那几个人修。
几乎是三天之内,中和堂的人员就被挫伤大半,积威千年的气势陡然跌到谷底,再加之其他门派的隔岸观火和渔翁得利心态,中和堂在此一役后,几乎名存实亡。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怎么了?”自觉狠出一口闷气的胡夜,心情颇好地出声问道,身侧的瞿白自从破阵离局的刹那,脸色蓦而就变得有些难测,像是陷入了什么苦恼中一般。
瞿白回神,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拿不定的事情说出口,“你有没有注意到……刚刚回援的人里有几个人十分面熟……尤其是其中两男一女,像是认识我们一样,眼神很怪……”
瞿白所没有说的是,那两男一女何止像是认识他们,其中之一简直就像见到了什么丑到极致的东西而失去了语言能力一样,另一男一女则眼中饱含着不可置信、颤栗以及浓厚的懊丧。
胡夜稍稍想了想,摇头,“没注意,你想多了,现在整个中和堂的人看我们,眼神都不会是平和友好的,有什么怪不怪的?”
“不对,那三个人真的很眼熟……”瞿白兀自摇头,忽而,脑中电光一闪,“我知道了,一个是我最初还不知天高地厚时,跑去卖中草药遇见的那人,曲靖,另两个是我们一同遇到过的,也被我们摆了一道!”
“是吗?”胡夜满不在乎地道,“是不是不都是一回事,你惦记这些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你的心境稳定一下,回去准备闭关……终于要到金丹期了。”
瞿白瞬间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口,这男人比他还急切的原因,不知情的也许真的就把他当成一种深沉的关怀了,也只有他们互相明白,这男人是想双修想疯了。
虽说双修有利于修炼的两人功力共同精进,但就他和这个妖兽的差距来看,即便双修,也是他占便宜的多,自己金丹期的那点修为,在这个男人眼中根本不够看,最多帮他提纯一□内的灵气。
而这种情况下,这个男人还这么念念不忘双修,显然不是出于对高深功力的追求――青元总纲的一篇小附录中曾经浅略地提到过,双修是基于身体交流之上的一种神魂交流,各种高妙的滋味只能意会,难以言传。
想想这个妖兽在床事上越来越食髓知味的表现,不难猜到,这妖兽,显然是奔着那“神魂交流的高妙滋味”去的。
是以,瞿白听到胡夜最后一句低喃时,忍不住眯了眯眼,但是撇开胡夜的别有用心不提,瞿白本身想要巩固修为再次突破,获得更多更雄厚的力量的愿望也很是强烈。
这么一想,赶快回家闭关,以便他能巩固心境力求突破的事情,似乎确实变得有些令瞿白迫不及待了,关于那曲靖和那一男一女的事情也就搁置脑后了。
两人在移到h市郊外时,正准备移形回居所时,恰逢青轩和胡止牧处理好那一拨早先遇到的妖族人,大部分功力深厚的已经修复完毕,接替了他们俩的护法任务,便让他俩从中脱身,正准备去中和堂老巢与胡夜瞿白汇合时,蓦而在这附近发现了他们的气息,便直接追踪过来了,果不其然,与他们相遇。
四人一碰面,快速地将信息交流了一番,青轩和胡止牧听闻胡夜被中和堂布局设计时,顿时怒从中来,一甩头,就准备去给已经伤亡惨重的中和堂再狠狠踩上一脚。
被胡夜一声冷哼给冻在了原地。
瞿白的视线不带情感地在三人间逡巡了一圈,然后恨恨威胁,“谁再给我惹麻烦,信不信,我削了他!”
“……”三人无声地回视着瞿白,眼中全部盛满了无奈。
在瞿白的淫威下,四人暂时达成统一意见,全部移形回家。
回程途中,胡夜与另两人几乎已经分配好了瞿白闭关期间的任务,力求让瞿白能安心闭关,突破现阶段,进阶到金丹期的。
瞿白自己也打算一进家门,搂过自家两个小崽子蹂躏一番,满足自己日益昌盛的父爱和恋子情节,然后就去闭关,争取能在下半年进阶到金丹期。
可谁知,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一说,从来都是生活中不断被印证的一项真理。
四人移形落在自己的庭院中,就看到两个孩子眼巴巴地攀在铁门上,透过阵法盯着外围的一男一女在看,小嘴里还嘀嘀咕咕地絮叨着。
“那不是爸爸,小语不要理他。他是坏人,很坏很坏。”瞿言嘟着嘴,眼中有些发憷。
“……”瞿语无声地低头看了一眼到自己鼻子尖处的瞿言,眼中流转的光芒有些像是愤恨,又有些像是困惑。
“小言?小语?”瞿白落地后,微微困惑地看着两个小崽子。
瞿言瞿语第一时间里做出反应,惊喜地回头,看到瞿白后,毫不犹豫地朝他奔过来,猛地撞进他的怀里,带得瞿白练练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瞿白被两个小家伙的热情弄得有些不适应,尤其是瞿语,自从他抽高了各自,觉得自己是个小大人了之后,这种亲昵的动作已经很少愿意对瞿白做了,两个小崽子今天的行为有些反常啊。
“瞿白。”就在瞿白还在探究原因时,胡夜忽而站到他身后,环住他的妖,示意他往大门外看。
门外十米内的范围中布置了重重阵法,让屋子像被放置在一个魔术玻璃屋中一样,屋内的人能清晰的看到这十米内包括十米外的各种情景,但误入阵法,或不经屋主同意莽撞闯进阵法的人,不但看不到他们最初想闯的屋子在哪里,还很有可能要在这短短的十米之内的范围里,转悠一辈子也找不到出口。
瞿白顺势抬头看去,一眼,就怔忪在那里,手中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两个小崽子,良久,他才木木地反问,却不知道是在反问自己还是在向胡夜他们寻求答案,“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早八百年前就该死得连渣都不剩了吗?”
胡夜从背后抱住瞿白,蹭了蹭他的头顶,语调清晰地再次给瞿白提醒:“用神识探探他的底。”
瞿白狠狠一顿,慢慢地转头看向胡夜,“你是说……他也修真了?”
“……”胡夜看着瞿白的眼神无声地沉默,瞿白对他这个胞兄的深恶痛绝,他早已所领会,是以在这个时刻,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选择沉默。
瞿白满心焦躁地用神识上下扫了一遍正在十米开外的大门外徘徊的瞿青,一番探测,瞿白脸上最后一丝情绪也掩盖了过去。
良久,他才冷冷笑道,“日子过得不错,居然也修到了筑基中期了,不是有贵人,就是天资聪慧被哪个大门派的掌门人物看重了,作为重点对象培养了吧!”
“止牧。”瞿白唤道。
自跟胡夜一起发现了大门处徘徊的那一张与门内瞿白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时,对瞿白心底的结有所耳闻的青轩和胡止牧,早已识趣地封住了自己的口,坚决执行不说只做的条令。
当下,听到瞿白令声响起时,胡止牧立即如士兵一般,迅速地踏上前一步。等着瞿白的下一步指示。
“你……”瞿白指着门外的人,勾起一边嘴角。
把外面的瞿青给扔得远远的。众人如此猜测。
“把他给我提溜进来,我在大厅等你们。”
“?!”除了站在瞿白身后一直环着瞿白腰际的胡夜外,几人都是一怔,就连被他一手一个抱在怀里的两个小崽子都是这样。
“没听清我的话?”瞿白不耐地挑眉。
胡止牧猛地摇了一下头,但终究没立刻瞬移到门外,而是再一次地看着瞿白问道,“你确定是把那人带进来,不是扔得远远的,别碍眼?”
瞿白微微抬起下颚,声音变得有些尖锐,“扔得远远的?未免太便宜那个人渣了。但比起整治那个人渣,我倒是对他如何找到这里,已经到这里来做什么更有兴趣。放心,得到我想知道的一切后,我还是可以对那个人渣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怎么,你们不信?”
众人齐刷刷摇头。
瞿言纠结地拧起眉头看着瞿白,可怜兮兮地哀求道:“爸爸,不要让那个坏人进来。”
同时,瞿语也神情激烈地抗议着:“不可以!不准!我不允许!”
两个小崽子的反应让瞿白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发问:“为什么?”
为什么叫那张与自己有一样面孔的男人为“坏人”?按理说,相似的面孔即使不会让两个小崽子错认,却也不至于会让两个小崽子心生仇恨吧?
除非他们还有儿时的记忆!不!不可能,他问过胡夜这个问题,胡夜说过,三周岁以前的生活,就像人类六个月左右的时期,不可能会在两个小再来的大脑中留下记忆的。
但若不是这样,两个孩子奇怪的反应从何而来?
瞿白陷入沉思,胡止牧也很是纠结地等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瞿白身后的胡夜――大哥,你说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你看你儿子老婆的意愿都不统一?我该听谁的?
胡夜身后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门外十米外的瞿青,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身材,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里透出的神采,一个叫他的心不断为之荡漾,另一个只一眼就让他懒得再多看。
瞿青……胡夜慢悠悠地仔细打量起了站在十米外的男人,忽而,他的注意力被一旁的那个女人吸引了过去,这一瞬间的走神,让他不自觉地松开了环在瞿白腰间的手臂。
瞿白也蓦而从万千烦扰的思绪里回神,他抬头向后仰视胡夜,被他的眼神弄得心下一怔,而后蕴满了浓浓地不快。
“你在看什么?”瞿白尖锐地拉回胡夜的注意力。
同一张面孔罢了,总不至于,妖族的情鸾是建立在外貌的基础上吧。
胡夜沉吟了一会儿,指了指瞿青身边女子的身影,轻轻地在众人心田扔下一颗炸弹,“那好像是……小言小语的母亲……”
“母亲?”瞿白青轩和胡止牧三人忽而僵住,齐刷刷地扭头去打量那个跟在瞿青身边的女人。
“母亲?”两个小崽子有些迷糊地反问。
瞿白怔忪半天,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满腹疑惑地看向胡夜,将两个孩子塞给青轩和胡止牧,轻声交代着:“带孩子们进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爸爸……父亲……”两个小崽子满脸无措地对着瞿白和胡夜叫唤着。
瞿白僵硬的脸上硬是扯出了一抹笑,“没事,只是今天家中来了两个访客,不适合你们在场……如果最后……我会让你们出来的……”
后一句,瞿白说得异常艰难,他不确定自己能做到,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客人,从来不在他的预料中,或者说,只在他死亡名单和拒绝来往户上。
瞿青没死的事 ,撇开了两个小崽子的抚养问题外,他是没有丝毫讶异的。
瞿青!
最初的最初,他就知道他没死,没有为什么,他就是这么知道而已。
而现在想来,似乎瞿青的死不但不是一场意外,还极有可能是一场计谋,一场瞿青惯常会做的,算计自己亲人,父母和弟弟的计谋。
只是不知道,瞿青身边的女人在两个小崽子的受虐史和瞿青的人渣历程中,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现在的瞿青又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宅子外面探查的是谁,他到底来做什么?找他?亦或者找两个小崽子,更或者,只是发现了这一处的异样,才流连忘返呢?
“我们有客人了。”瞿白忽而嚯嚯笑道。
胡夜看着瞿白的笑意,将下颚抵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轻声道:“反正,不管怎样,你今天是不会让这两人随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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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
双方静默无言地对峙着站了很久,最后还是瞿青身边的女人,据说可能是小崽子们母亲的那个女人――姬月开口了。
“孩子在你身边,是吗?”姬月话中的急切不像是作假,但态度却很生硬,一看便知和胡夜是同一类人,立于高处已久,不善于求人,更不会伏低做小,除了对上让自己动了情鸾的人。
瞿白看着姬月,无声地挑眉,而后慢悠悠地开口,“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瞿白!”瞿青忽而开口,像是终于从不可置信中醒转过来的样子,言语中有着浓厚的警告,即便现在的瞿白变得让他难以接受,但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许瞿白在他面前这么放肆的模样。
瞿青呼喝声刚出,瞿白只觉自己耳畔一阵劲风掠过。
“啪”!另一道掌风与胡夜击出去的掌风相撞,消弭了胡夜的大部分劲道,但是余下的三分力还是掴在了瞿青的脸颊上。
“天禀!”姬月满眼怒火地爆喝,“你该知道我的脾气的。”
“赭狐,你应该更知道我的脾气。”胡夜抱胸回视她,而后凉凉地道,“你果然伤了元气了,功力大退,否则我这一掌是落不到他身上的。你知道我们妖族生存之道的,自己的东西自己护好,护不住只怪自己无能。”
姬月顿时语塞,愣了有十数秒才深吸一口气,拉住脸颊红肿,眼中充血,满脸暴戾和凶恶神情的瞿青,再三以孩子安危安抚,略微压下了点瞿青的火气后才再次开口,“我知道我的孩子们在这里,前段时间的紫气我看到了,除了我的两个孩子外,我相信妖族不会有人能吸引来那些紫气。”
“我和瞿青在这里已经找了整整一周了,今天才探寻到这里,这里的障眼法最多骗一骗元婴期以下的修士,但根本不可能瞒我的眼睛的。”姬月缓缓说道,同时视线朝瞿白身后飘去。自瞿白和胡夜忽然出现在她眼前起,她就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直觉。
虽然,她现在看到的依旧还是一栋极其普通的小屋模样的宅院,但周围那种隐隐的阵法流动的气息,还是让她在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不对。是以,她和瞿青才一直不敢贸然前进,只能在大门前盘旋,不敢越雷池一步。
直到这有着和瞿青一模一样脸孔的瞿白的出现,让她当场就能断定,她和瞿青的孩子就在院子里。瞿青已经和她都说过了,孩子交给了他的胞弟照料。但,他的胞弟是多么难以相处,多么憎恶不理解瞿青,瞿青也曾经提及过。
她从心底不能苟同瞿青的这个行为,在她找到瞿青第一时间追问孩子下落得到这个答案的一瞬间,她几乎设想了几千几万种她拼死生下的孩子将受到无尽折磨的可能情况。
只要这些假想的画面稍稍在她的大脑中冒了点头,她的心就像被人扼住了一般,痛的她几乎无法正常呼吸,再她看到那朝n市方向集聚的紫气的一瞬,她就像被人从冰窖拉了上来一样。
她知道,自己终于能见到自己的孩子了,他们一家人终于能团聚了,她耗尽心力和功力追寻的东西终于要落花结果了。
但,在瞿白开口的第一时刻,她又意识到,在他们一家人真正团聚前,还有一道栅栏要翻阅,就是这个瞿青口周一向不好相与的胞弟瞿白。
“我损耗的是功力,却不是天性,我想,天禀你应该比其他人更能了解这一点,毕竟,我们才是同宗同源的。”姬月缓缓地说道,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瞿白看,神情中满是笃定。
瞿白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瞿青,同样的一张面孔,除了陌生还是陌生,若不是这两张脸全然相似的事实摆在眼前,他死也不会承认,对面的这个人是和他从同一个子宫中孕育出来的。
“既然当初想尽办法,甚至不惜冒死也要丢掉孩子,又何必再寻?”瞿白直直地迎视着姬月的目光,轻声问道,问得是瞿青。
姬月眼中无所畏惧,伸手拦住正欲开口的瞿青,眼中有些微的歉疚和心疼,“情势所逼,瞿青做这些也是情非得已。”
“好一个情势所逼情非得已,倒不如你跟我细说一下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势所逼和情非得已好了。”瞿白嘲弄地轻笑两声,眼中全是刺骨的讽刺。
姬月像是被瞿白的语气激怒了,眼中蹭蹭地燃起两簇火苗,目光如剑一样,直射瞿白。
瞿白轻飘飘地往胡夜身边走了两步,引得胡夜发出低低的笑声,对着瞿白轻声道:“还算有危机意识。”
瞿白斜他一眼,继续看向瞿青和面前的这个姬月。
看着这个姬月的模样,瞿白心里涌动着一股奇怪的感觉,总觉得瞿青和这个姬月之间似乎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他知道这世间母性之爱似乎是每个雌性生物的本能,母爱之伟大,不需赘述。但不可否认,这世间也确实有天性凉薄的人,爱对于这样的人是一个奢侈的名词,比如正站在他对面的瞿青。
但他看不透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姬月到底是哪一类?是绝大部分的前者,还是及少部分的后者?
就姬月目前种种来看,瞿白难以将她划分到前者的类群中,但这个姬月字字句句的那种理直气壮和相见两只小崽子的渴求却也不像是作伪。
姬月看瞿白难缠而又十分坚定的样子,无奈地将视线飘向胡夜,“我从不知道,天禀也有帮人养育孩子的天性。”
胡夜环住瞿白的腰,无所谓地挑眉说道,“一切都随他意,何况……孩子好歹也愿意唤我一声父亲,养大也无妨。”
“你们……”姬月脸上怒火慢慢涌了上来。
瞿白不耐地打断,“你们当孩子是什么?你们的所有物吗?想丢就丢,想捡就捡,真是抱歉了,你们丢掉的垃圾早就在六年前死在了你们丢掉的大路上,你们不如现在去找找,也许还能有一点残渣。”
“瞿白!”瞿青终于忍不住,抄步上前,伸手就要揪瞿白的衣襟,却被瞿白一个飘渺的手势给挡在了半步之外。
“瞿、青。”瞿白一字一顿地说道,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眼神恨恨地对着瞿青不敢置信的眼神,“很讶异,是吗?没关系,我们扯平了,我也很讶异,为什么你这个据说早该死了六年的男人会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再次冒了出来。”
瞿青脸色涨红,与瞿白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在此刻只让瞿白看到了厌恶,瞿白无声地收紧了收拾,困住瞿青的阵法随之收缩了几分,瞿青脸上难以忍受的神色又增添了几分。看得一旁的姬月几度想出手,都被胡夜无形中克制了。
“天禀!”姬月极度愤怒,眼里的飓风几乎能将胡夜撕得粉碎。
“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我们最好别插手。”胡夜微微笑着解释,阻拦姬月的动作丝毫没有消减的趋势。
“说得轻巧,若现下两人情况调转,是你的心头血被压制打杀的场面,你还能有这番光面堂皇的说辞吗?”姬月暴怒之下,手上动作不断增快,所下杀招也一招比一招凌厉。
“当然会。”胡夜眨眨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谎。
姬月被胡夜与瞿白这种无耻而又油盐不进的态度弄得几欲吐血,一方面相见孩子,渴求一家人能够团聚的心态是如此之盛,另一方面,那边瞿青一招未出就被瞿白制得死死的,甚至,只要瞿白愿意几乎随时能够徒手斩杀的局势,让本就耗损大半功力的姬月有心无力了起来。
就在姬月绝望地后悔着自己的莽撞和焦躁也许是害死瞿青的第一凶手时,那边的瞿白忽而松开了对瞿青的禁制。
在瞿青软趴趴地要往地上瘫软时,姬月飞快地从与胡夜的缠斗中抽身飞出,一把扶住了瞿青,“瞿青,你怎么样?”
“咳咳……”瞿青一边咳,一边抬眼看着瞿白――瞿白只像看蝼蚁一般地看着他,眼中无喜无悲,他看不出瞿白现在的情绪,他猜不透,到底是瞿白一瞬间就掩藏了自己所有情绪,还是真的忽然就如他眼中的神色一般,自己在他眼中只变成了一只蝼蚁,再也没有了其他。可是,就在刚刚,他明明感受到了瞿白身上最深沉的怨怼,可就在他以为瞿白终于要动手做出他们父亲在世时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兄弟相杀时,他又忽然松了手。
就如瞿白了解瞿青那诡异的野望一般,瞿青也十分了解他这个胞弟时不时要出来作怪的诡异的怜悯,虽然今天他很感谢他这无用的怜悯心,但这依旧不能改变他对瞿白的看法。看看,到最后,这个一直对他有所怨怼的弟弟依旧选择放过了他。对瞿青来说,修真的开始就是从伪造死亡开始,这之后的每一次,他的每一点成绩,都与逃脱死亡脱不开干系。
而今天,他又一次成功地逃离了死亡,那之后,等着他的只能是……瞿青眼中情绪复杂得难以解读,嫉恨交加,而又阴险诡谲,他暗哑着嗓音回答姬月的关怀,“死不了。”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瞿青扔下孩子不管,他早就心生愧疚,可惜早已找不到你们踪迹,这些年也已受尽煎熬,我们所求不过是一家团聚,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阻碍,所求为何?”姬月咬牙切齿地反问,心底却一再暗恨,倘若她不是为了生下两个孩子,功力消散太多,倘若她在今天到此之前功力恢复的更多一点,倘若……她能一早知道天禀玄狐也在此处,倘若,无数的倘若都换不回她此刻的懊悔。
“愧疚?煎熬?瞿青?”瞿白忽而摆手指着瞿青,语气中盛满了嘲弄地道:“你确定,你说得是这个瞿青?而不是什么同名同姓的瞿青?”
“你什么意思?”姬月忽而问道,她早已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很不对劲,这个瞿白的态度很不对劲,甚至,这个她曾经十分熟悉的道友也变得让他十分陌生。
好似有什么事情是在她所理解的概念之外发生了,而她却是全然不知的。
“你不若先说说你的瞿青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详尽地吐露他曾经虐待两个孩子整整两年的事情?又有没有仔细描述在他算计一切要将孩子扔掉时的各种‘痛彻心扉’?又有没有……”
瞿白每说一项,瞿青的脸便白上一分,眼中盛满了“痛不欲生”的表情。终于,在瞿白还没能一项项数落完他所有的罪行前,姬月忍不住大声喝止:“够了!你没看到他已经经受不住了吗?”
“你说的这些我全部知道,但不论怎么看,这都算是我们的家事,即便你与他是亲兄弟,也轮不到你来指责。”姬月寒着一张脸,冷冷地将瞿白未尽的问话堵在了嗓子眼中。
瞿白终于在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情,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审视的表情,他以怀疑的神色逡巡着瞿青和姬月。
在短短的几次交锋中,瞿白早已摸清了那股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是姬月的态度,他假设姬月的所有情感表现全部是真情表露,那最终的怪异感,只能说是瞿青的骗术又一次提高了。
可现在看来,他还是低估了瞿青的本事,也高估了这个动了情鸾后的姬月的智商。
“看来,无论我说什么都没用了……”瞿白无奈地卷起嘴角,眼中只剩下一片清冷。
就在他困住瞿青将要下杀手的那一刹那,看着瞿青那张与自己相同无异的脸孔,老头的话,双胞胎的模样,老头和老太临终前的难以合眼和双胞胎饱受虐待的模样,老头老太最后的想望和双胞胎日渐健康茁壮的样子,像一帧帧交卷,不停地交错闪现。
最后定格的是瞿青自以为是背着所有人,打开离家的大门,背着包头也不回地离去的背影。只有他站在他们共有的房间中,在门板的阴影中,目送着他的离去。
那时的他不知道瞿青的出走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他没有去拉,也没有出声,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瞿青的离去是对他们所有人解放。
但今时今日看来,却又像一场因果的循环,瞿青出走,他和父母背负了瞿青闯下的弥天大祸;瞿青诈死,他接收双胞胎并将两个小崽子养成了只认自己,不认他人的小萌物……
像是所有落网的局一样,你抽出了线团里的一根线后,另一根线头在哪早已标注了方向。
瞿青的局在他自己选择出走,在他不曾出声留住的一瞬间,就定在了不远处,而这局,却不应该是他来结束。
瞿白松开了手,也像松开了心头的一桩最大的结一样,瞿青之于他,就真的只是一个名词。就在这松手的同一瞬间,瞿白觉察到自己的心境隐隐巩固了一些,即便是不闭关,也不会再出现问题。只要再借助一点充裕的灵气,他几乎立刻就能结丹了。
瞿白更有些迫不及待,而对于眼前的这场闹剧,他觉得自己看得够久的了。也再没有耐心看下去了。
小崽子们?
抱歉,就如他所说,他只养育了瞿言和瞿语,从不知瞿青和姬月的孩子被丢在了哪里,大概早已化成了灰烬。
“我大概可以想见他的说辞,你为生下孩子,耗尽了功力,我不知你是怎么处理余下的事情的,不出意外,不是诈死,就是不得不重回洞府再修人身,或者重聚灵气。不管怎么说,你在瞿青的眼中,算是为了两个孩子难产死亡吧……”瞿白悠悠地说着。
“瞿青会告诉你,自此以后,他每每一见到两个孩子,就觉得是他们害死了你,从此以后,终日以酒度日,酒醉之后,总是难以克制情感,最后施暴于两个孩子,也许,他还会告诉你,终于有一天,他在旁人的提醒下,发现了蹊跷之处,那就是,你的尸身问题,然后,他追寻,碰壁,最后,终于让他找到一种可能,于是为了能无后顾之忧地去获得那种可能,他制造了事故,弄出了死亡的假象,撇下了孩子……很奇怪是不是,为什么我能猜得这么准?因为……我们是双胞胎,我完全能想象他会做些什么达到自己利益最大化。”
瞿白一边说,一边嘲讽地留意着姬月的表情,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表情由冷然一点点地化为一种惊愕,最后是一种顿悟似的痛苦,瞳孔有一瞬间甚至因为精神的不能自抑而有了兽的形态。
什么最伤人,事实最伤人。
但比事实更伤人的是,事实摆在眼前,而她因为私心里的向往和满足,永远不愿意去揭开那层纱。
她不是不怀疑瞿青的话,就如瞿白所说,瞿青灌输到她脑海里的东西太过美好,简直就是一出为她量身定做的谎言,在没有找到她的两个孩子前,这谎言和瞿青,就是她最后的果实。
所以,即便漏洞百出,即便她不止一次地想问,验证我是修真者的方式千千万,为什么就一定要选择诈死找人拜师,然后把两个孩子撇下,她从来不觉得养育子嗣和拜师追求力量是相悖的。
“你信他不信我?”被瞿白揭穿一切瞿青,脸上不见丝毫惶恐,眼中只有一片沉痛和失望。
姬月的眼睛对上瞿青的眼后,抖着双唇,几番做不了回答,最后只痛苦地摇着头,“别……别问我。”
“你信他?”瞿青沉着地追问,脸上开始溢上浓厚的悲哀感,像是满心悲痛凝成了河。
瞿白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良久,才露出无奈而可悲的笑意,这才是他知道的瞿青,任何时候,都不可能因为谎言的被拆穿而有负罪感,他只会一个接一个地编造更多的东西来圆满他的东西,很多事情,说得多了,也许连他自己也信了,那就更称不上骗不骗了。
“你不用信我,我只告诉你这件事,却不是来煽动你认清你悲凉的境地的。你信与不信,都与我无碍的。孩子……这里只有我和胡夜的孩子,你们的孩子,另觅他处吧。”
说完,拉着胡夜闪身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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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爸爸!”瞿白一出现在大门处,两个小崽子就一前一后地扑上前,抱住瞿白的腰际和大腿。
瞿白猛地一愣,一手一个轻松地抱起两个小崽子后,眼神询问地飘向站在对面对着他苦笑的胡止牧和一脸无奈的青轩。
“两个小崽子精明着呢,小言只顾闹,小语直接动用武力,我们又不好真的伤了他们,只能随他们的意……”胡止牧出声解释。
瞿白眼神一沉,今天以前他若是没见到两个妖兽的实力,这番说辞也许他还能信个几分,但现在,两个实力强大的妖兽,居然想不到什么方法来阻止两个任性的小包子,怎么说,他也不会相信的。瞿白盯着胡止牧的表情变得森冷无比。
止牧被看得无声地颤了几下,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道:“是……我和青轩都有意放了点水,总该让他们知道,他们今日所有不是天上无缘无故掉下来的吧!”
总要让两个小崽子学会感恩,谁知道秉性里的劣根会不会遗传呢?如果遗传了,怎么也要将两个小崽子给掰正了才好。这是胡止牧没有说出口的后半段话。
瞿白听后,思绪缓缓一顿,猜透了胡止牧未尽的话里的意思,他低头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两个小崽子,瞿言脸上还是懵懵懂懂,即便刚刚听到了他在外面和姬月瞿青的一系列对话,应该也是完全没有懂的。
瞿语则神色很是惶恐和无措,双手紧紧搭在瞿白的肩膀上,小爪子有些不受控制地出现兽化现象,这是自他第一次兽化后,首次出现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情况。
胡夜说过,只要初次兽化成功,以后基本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除非……
瞿白将瞿言轻轻交到身旁的胡夜怀里,将瞿语抱着举在自己眼前,认真地与他对视:“小语怎么了?”
“……”瞿语张了张嘴,眼中很是茫然,似乎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的一双小手已经完全地兽化成了一双毛茸茸的小兽爪,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被胡夜教育后,再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的瞿语,再一次自卑而惊慌地想将小爪子给藏起来。
瞿白放下了他,半蹲在地上,双手握着他肉呼呼又毛茸茸的小爪子,轻轻地捏了捏,“爸爸还一直没看到过你完全兽化的样子,什么时候变给爸爸看一看,嗯?”
瞿语的唇瓣颤了几颤,呜哇一声扑在瞿白的怀里,像被吓坏了的小兽一样,呜呜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死死揽住瞿白的脖子,很是伤心地嘟囔着:“爸爸……爸爸……我是爸爸的孩子……我是爸爸的孩子……”
瞿白半敛眼帘,低头侧看着扑在自己怀中的瞿语,心里流过一阵暖意,同时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要说出来,一切就好解决了。
“你当然是爸爸的孩子……”瞿白在他耳畔轻喃,“我耗尽了这么多心血才养大了你们,你们自然是我的孩子。”
“小语……”瞿言傻愣愣地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瞿语,虽然他依旧不能完全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不妨碍他感受自己兄弟情绪上的巨大悲伤。
像是被感染,又像是感同身受似的,瞿言也开始瘪起了小嘴,大大的眼眶里雾气开始弥漫,胡夜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己手里的小肉球即将变成小炸弹,立马拎着他的后衣襟将他拎到自己面前,吓得瞿言赶紧伸手抱住胡夜的手臂。
“父亲……”瞿言软软的表示自己的不满。
胡夜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重新将他抱好,任由他蹭了蹭自己的胸膛,“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瞿言吸了吸小鼻子,“可是小语哭了……”
“他哭是因为他为事实惶恐,他懂所以他不安。”胡夜轻笑,带着点宠溺地叹道,“两个被罩在温室里的小兽崽子。”
“懂!懂!我也懂!我是锅锅。”瞿言不甘心地梗着小脖子叫嚣。
本来微显凝重的氛围,被瞿言的童言童语给打散,瞿白一把抱起已经渐渐收住哭势的瞿语,几人在瞿言最后急于获得众人认可的宣言中不约而同地大笑出声。
看着瞿语也不哭了,自己的爸爸父亲叔叔都张着嘴笑得十分开怀,觉得自己被排出在外,完全摸不到剧情走向的瞿言郁闷地将脑袋埋回了胡夜的脖子间,但不过几秒,他就又抬起了脑袋,傻呵呵地跟着众人一起笑。
当晚,瞿白还是没能成功闭关去提升自己的功力,一整夜他只能和胡夜带着两个小崽子窝在他们的大床上,不断地用声音为两个小崽子助眠。
等到两个小崽子真正熟睡以后,他才对着胡夜苦笑了一声,胡夜卷起嘴角伸手越过两个小崽子抚了一下他的脸。
“后悔了?是不是觉得,当时就该把这两个小麻烦给扔出去才对。”胡夜笑着调侃。
瞿白扔过去一个白眼,伸手将两个小崽子的睡姿调整了一下,看着两个小崽子红彤彤又傻乎乎的睡颜,手上掖被子的动作不禁顿了顿,然后慢慢抬头看向胡夜,温吞地问道:“你说……如果我骗了你,你最后会怎么办?”
胡夜有一瞬间的怔忪,而后失笑,他知道瞿白的这个假设从何而来,但他只徐徐地摇了摇头,回视他,“你不是瞿青,我不是赭狐,即便这么假设了,你也猜不出他们二人的结局,也把握不住赭狐的心思。做好你想做的便是了。而且……如果你能骗过我,那一定是我心甘情愿被骗。”
就像你从不拆穿我的各种骗术一样。后半句胡夜放在了心里。这五六年的时光走逝里,瞿白早已将他的性情掌握个七七八八了,但他照旧会在每每在自己觉得日子无趣得紧,起兴作弄骗他时配合他。
“……”瞿白无声地看着胡夜,在对方眼中看到沉淀在他眼底的包容和接纳,心底生出几分赧意,微微错开了几分眼神,沉吟了一会,才低声接着说道:“我只是觉得……两个小崽子也许也希望能有个母亲,虽然他俩几乎从没问过我关于他们妈妈的事情……”
“你不知道?”胡夜似笑非笑地睨他,口气里隐隐藏着一些恶劣的得意。
“知道什么?”瞿白心里忽而升起浓厚的不好的预感。
“小语第一次化形时,两个小崽子问的问题,你不记得了?”胡夜脸上笑意更浓。
瞿白静静一想,小崽子们当时逗趣似的一句问话忽而闪过了他的脑海――“那爸爸才是我们的妈妈吗?”
瞿白嘴角抽搐,神色诡异地看向胡夜,“不会是我所想的那种。”
“实际上……两个孩子心中早有定位,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从不问?”胡夜嘴角的笑容拉大,看上去十分惬意。
因为他们以为自己父“母”双全,只是他们的母亲显然不适合叫妈妈这个称谓,所以只能叫“爸爸”。瞿白很不想如此承认,却又不得不得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孩子的思维永远比他们所知道的要广阔,在他们的世界中似乎只有为什么,而没有不可能。所有不合理的,他们能将它变得合理,不可思议也可以被他们变为一种常态,只要他们能得到一个他们自己能理解的结论,一切都不是问题。
瞿白静默良久,像是被自己脑中的结论给雷到了,又像是在反复验证这个结论的可能性,最后,他撑起自己的脑袋,眯眼看着胡夜,“在这个过程中,我相信你一定功不可没。”
“谬赞。主要还是两个孩子的想象力和接受力好得出乎我们的意料。”胡夜笑得露出两旁的犬齿,亮闪闪的,满满的都是自得。
“……”瞿白盯着胡夜的表情看了半天,最后无奈地垂下眼,将目光定格在两个小崽子熟睡的脸上,口中含糊地嘟囔,“幼稚。”
胡夜的笑意随着瞿白垂下眼帘的动作慢慢消减,最后也定格在两个小崽子的身上,良久,他才低声道:“往后,俗世的幼儿园就不用去了,孩子们就留在家里吧,瞿语的状况已经可以进行修炼的启蒙了。我去找些小妖过来,就从今天就出来的两拨人的子嗣里找。”
瞿白抬头和胡夜对视了一眼,徐徐地点头认可,虽然他的担忧还在,但是比起双胞胎俩的安危,孰轻孰重高下立分。
瞿青和姬月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落脚地,再让孩子随意地流连于俗世,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等到出问题时再追悔莫及显然来不及了。
而时至今日,让他为了躲避这些烦扰人的苍蝇再次转移地盘,显然也不实际,且先不说这耗费他和三个妖兽五六年心血的宅子,就单是他们现在能依仗的实力和瞿白现在的心境也早已不同往日了。
对上这些让他心生厌烦的事情,虽然他依旧懒于应付,但却不是没有实力应付。归根结底,不过是实力决定地位,力量决定态度罢了。
看到瞿白干脆地点头同意,胡夜倒有了一瞬间的诧异,瞿白对人性的推断和怀疑,他向来看得很清楚,尤其是近几年,随着他功力的不断增长,以及对修真界现状的了解,除了他们几人,他几乎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但现在……胡夜有了一瞬间的犹疑,然后他就看到了瞿白疲倦地揉了揉肩,奔波了一整天,先是被他带着奔来走去,又是在中和堂里耗费极大心力寻找破阵之法,回来后又与瞿青姬月交了一次峰。他现在的功力尚未突破金丹期,确实有些勉强了。
“休息吧,我守着。”胡夜半坐在床头,伸手盖住瞿白的双眼,为他挡去窗外的月光。
瞿白微微勾起唇角,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覆在对方的手背上,直接将胡夜厚实温暖的手掌当成了天然的眼罩,调匀了呼吸开始入眠。
静谧的一室中,月华透过飘纱落了满地,影影绰绰间,只看到一个半坐在床头的人影,低头盯着床内发呆。
两个小家伙要最好留在屋子里……因为变数突增,他曾模模糊糊地探出双胞胎是他们脱困于现状的契机,后,中和堂又测出了更具体的天道契机――天禀地劫,他们完全可以相信,他和中和堂对天道的探求和预测,绝对不会是唯二。
月下,世间宁静地宛若静水游鱼,无声无息,胡夜却能清晰地嗅到风雨欲来的浓厚潮湿气息。
他低头看着叠加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修长白皙,与自己的褐色形成了极其冲撞视觉的对比,而这两只手下覆盖的那双眼里,总是在平淡无波下面掩着浓厚的不安和防备。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这个人的心像掉在火焰的尖端被烧灼一样,而这个人,却又总是故作一切尽在掌握,从不承认自己的焦灼莽撞和无脑的行为,一意孤行,又满身是刺,刺的中心却是一片能滴出水来的柔软。
“算了……”久久之后,胡夜才勾起嘴角,为自己所没有来得及对瞿白说出的一切做结语,中和堂探出来的“天禀地劫”四字,以及,即将变得更加浑浊的修真界的所有事宜,都囊括在一句“算了”中,“反正不会叫你吃亏。”
说了也只是让这个人变成热锅上的一只蚂蚁,摆动着触角四处乱撞,还不若就这么守着,风雨要来,谁也拦不住,他想做的,除了能寻到最好的出路外,也不过是为他身旁的这人守得一方净土便罢。
第二天一早,两个小崽子熟睡一夜醒来后,精神都稍有恢复,看着盘腿坐在床旁边看着他们的胡夜,下意识地挺直了小身板,齐刷刷地恭敬叫道:“父亲。”
胡夜颔首,同时指了指睁开眼的瞿白。
两个小崽子高兴地嗷呜一声将刚刚睁眼的瞿白压在了身下,左右扭动着蹂躏了一番,才被打发着去洗漱准备吃早饭。
“我让青轩挑了几户有子嗣的,让他们将孩子送过来,你一会去挑几个留下,其他的,我让青轩再送回去。”胡夜一边拉瞿白起身一边说道。
瞿白的大脑还停留在两个小崽子肆意蹂躏自己的迷糊阶段,一时间没能接上茬,等到他的内存完全读取了胡夜所说的事情时,才慢吞吞地苦笑了一声,一夜好眠后,又是无尽的烦扰事,真是修了真也难成仙。
“才不过一夜,不需要这么急吧?”
“我不急,只是我昨晚才让青轩将消息放出去,自愿的,就把孩子送来。今日一早,青轩和止牧就带回了好几个。”胡夜以一种“我也是无辜的”的表情看着瞿白。
瞿白语塞,顿时,一种给天家皇子选伴读的心情油然而生,“这么眼巴巴地把自家崽子往这里送,也不担心被吃了?”
“好与不好,他们早衡量的一清二楚了。”胡夜所没有说的是,他早先也担心没有人愿意将孩子送过来,让青轩和止牧稍稍放出了点宅院内灵气雄厚,灵材丰裕的消息。
两人边说边起了床,随手拿了些许蔬果,正准备给两个小崽子投喂时,才发现找不见人。
两人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走到了后院,院子里正整整齐齐站了一排细嫩的小包子,男女都有,但看呈现出来的人类相貌,倒是从三岁到十三岁都有,大大小小很是参差不齐。
而他们家的两个小崽子之一――瞿语,则正威严地站在这群小包子面前来回逡巡。
瞿白扫了一眼后,心忖,反正是给两个小崽子选玩伴,索性由他们自己去,但这面前只看到瞿语,瞿言却不知去向。
瞿白放开了视线扫去,终于在墙角处看到了那枚小娇气包。
他正蹲在墙角处,十分认真地观察着一只肥嘟嘟地小熊猫,是的,一只保持着兽形的熊猫,这熊猫显然也还是个崽子,看上去倒是自在得很,对就在近处观察着自己的瞿言完全视而不见。
正盘腿坐在那里,肥短的一双爪子正捧着一截竹叶啃得欢快无比,黑漆漆的眼珠子里澄清地能照出人影,一双小嘴一毫不歇地咀嚼着,咀嚼着。
瞿白走到近前,看到瞿言看得已然忘我了,进入了一个呆滞的状态,无意识地模仿着小熊猫咀嚼竹叶的状态,小嘴也跟着一张一合地咀嚼着。
瞿白莞尔,抱起了瞿言,将手里的一个果子递给了瞿言。
那厢一直没给过瞿言睁眼的啃竹叶的小熊猫立刻被瞿言手中的果子给吸引去了注意力,显然知道这园子里什么东西更好。
“倒没有看着那么笨=憨傻,不过,怎么不化人形。”留心到熊猫举止的瞿白一边看着瞿言将手里的果子递给小熊猫,一边重新塞了一个到他手里。
“……”胡夜无声地看了瞿白一眼,像是十分无奈的样子,“因为它就是一只熊猫。”
“?”瞿白愕然。
“止牧顺手牵羊弄回来给两个孩子养着玩的。”胡夜失笑。
“!”敢情这就是一只宠物!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在十二点前发了出来……我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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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
“他又来了?这毅力,不知道当初追花美人时有没有花过这样的心思。”瞿白端着茶杯悠悠踱步走到落地窗前往楼下看,宅院周围的阵法又被触动了,那个不知道该说是有毅力,还是够无聊的二世祖又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里面乱撞。
自中和堂一夜之间陨落了大半门人后,各路略略知晓消息的名门正派立即纷纷出面,义愤填膺而又字正腔圆地地对外界声明,人妖两族将永远势不两立。与此同时,中和堂守不住的势力圈一点点地被这些人给慢慢侵蚀干净。
而整个h市却陡然清净了下来,稍有头脑的人已然看出了,活灵脉的事情从头至尾不过就是一场蹊跷至极的闹剧――因为直到现在,各方人马可以随意进出已经不再中和堂掌控下的h市了,也依旧没能在h市探得哪怕一丁点的活灵脉的气息。
h市到底有没有活灵脉,谁也说不准。也不想去准确地定论有还是没有。
但是中和堂沦落至此,说全部是因为算错了天禀玄狐胡夜也不尽然。若不是中和堂太过执着于找活灵脉,摊子铺开太大,门中中坚力量分散出去大半,而后又托大,错估胡夜,想以门中留守的力量就困住胡夜。
不然,中和堂一战,以那区区妖族的力量,即便加上大乘期的妖兽一枚,应该也只能打个平手。
如此一来,事件,各大门派是看在了眼里,思量,则深深地埋在心中。到底会不会大肆追捕妖族,或者发动人修将妖修斩尽杀绝,还在“议”中。
而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也许会永远“议”下去。
瞿白听闻胡夜下得这个结论时,虽不知他的这种自信从哪里来的,但是稍稍一联想俗世里的种种社会问题摆上桌面时的结局,似乎立刻就能理解了。
但实际上,胡夜的这个结论却不是凭空推测的,他敢这么断意,是因为他知道人修那边对天道的预测一定已经达到了他不知道的某种程度。
中和堂都能测出天禀地劫四个字,再推测到他身上,可想而知,其他拥有大乘期高手的门派会有怎样的天机握在手上。
天禀地劫,除了他们妖族,人修基本都不知道其中详情,他们能推测到的,除了他这个天禀玄狐外,应该是一无所知。
是以,这一群人修才会在半个月前选择隔岸观火,只看中和堂的局会怎么演变,却一点援助的意思都没有。渔翁得利人人想做,局势未明横插一脚却大部分人都不会去做。
中和堂一夜陨落,一方面让人修得到一定震慑,另一方面,大概也在头疼和忌惮那个不变的天机到底是何意。
天机从来不是明旨,只会暗藏玄机,玄机里的最新趋向如何,他们一时半会摸不透,是以,也就一时半会不敢对妖族下手。
天禀地劫,先不说地劫是什么他们尚且还没弄清楚,只单说,如果天禀真的指的就是天禀玄狐,那么他们所知道的天禀玄狐,目前也就只有胡夜一个,这个不变的天机到底是让天禀玄狐去做些什么,还是天禀玄狐本身会带来契机他们全部摸不准。
在没有绝对把握前,他们绝不会像中和堂那样托大,妄图控制或者囚禁一个大乘期的妖修者。远远观察,有可能,暗中搭上线才是目前的上上之策。
是以,虽然中和堂一役,在修真界中闹得沸沸扬扬,但稍有思量和远见的人都知道静观其变才是目前最上乘的办法。
总而言之,中和堂盛极一时的状况陡然被逆转,在一片大部分有意营造的“口号震天,行动全无”的灭妖氛围中被和谐的一干二净。
在人修那边以一种诡异的情状将中和堂的历史和辉煌当一页薄纸轻轻翻过时,妖修这边的情形就更是一片大好了。
本来,数千年积习下来,人妖在当前情状之下,早就没有了可以握手言和的可能,现在再多上一笔中和堂的血债,对这些我行我素惯了的妖来说,根本就是一点压力也没有,现在再添上这莫名其妙的事情走向,就更让这群妖修无所忌惮了,或者,应该说,忌惮只放在心中,嚣张是有意摆出来给人修看到的。
如此一看,虽然各人有各人的贪欲,但总归这个世界大部分人还是存有理智的。当然,这也说了,是大部分,这大部分中,绝对不会包括瞿白宅院前面乱转悠的这个二世祖――秦怀。
说来也怪,那一日青轩探得的明明是两条消息,其一是秦怀要带着柳霖去见中和堂的人,但直至那一天,中和堂被胡夜重挫,也没能落实这一消息。
事后又因种种杂多烦乱的事情,尤其是为两个小崽子选玩伴,制定课程,编造他们再不能随意出门的理由,等等诸如此类的,宅院里的四个大人全都被搅得头脑发胀。一时就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而真正等到他们想起来后,却不是秦怀和柳霖二人去往中和堂掀起了什么风浪,恰恰相反,这二人最后压根没去中和堂,也没有跟中和堂的任何人联系。反倒是秦怀又独自溜到了他们的宅院前,叫嚣着让青轩出去见他,整整叫嚣了三五天。
说来,倒也令在胡夜影响下慢慢变得腹黑了的瞿白生起兴味,一向清心寡欲的青轩居然会对这样的叫嚣起火。
从二世祖第一天口上没门,脸上没皮的缠赖高吼中,瞿白倒是得知了一二,再由胡夜的有意透露和青轩的暴怒表情里,猜出了后面的三四。
基本概况,无非是秦怀这个二世祖忽而生出了求仙的心,瞿白这条道他一时走不通,就把注意打到了一度监视他的青轩身上去了。但不可否认的是,青轩比之二世祖以往追求的任何凡世美人都要美。
用美字,也许不够形象,妖族化成的人形,基本没有丑陋的,只有审美种类上的差别,或粗犷,或妖艳,或英俊。而青轩则是一种飘忽尘外的味道,这与他本就是草木修入道的有关。
胡夜三人中,他身上的人味和妖味都是最淡的,永远都是物化其外认真严谨的模样,也许正是这种凡世难得一见的清透才让流连于脂粉堆的秦怀也转而好奇起男色之美。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屋子里的,除了一群每天凑在一起玩小胖(熊猫)和学妖法的小屁孩以外,其余人等基本都是将秦怀的行径当成一场戏来看。
只是有人看得乐呵,有人因为被拉入了戏中,满心愤怒。
在二世祖第一天叫嚣时,青轩就因为受不住对方在外胡言秽语的示爱,立马移形出去,狠狠一道掌风将对方扇出十米开外,冷脸威胁对方死远点。
但二世祖在这一次却发扬了难得一见的坚韧精神,硬是挺着自己差点被摔断了的颈椎骨颠儿着步跑了回来。
如此三番两次后,青轩反倒又变回了那个清心寡欲的青轩,唰唰甩下几道隔声的禁制,将一切鸡鸣犬吠全部挡在了外面。
再次过起了他“青夫子”的高尚教书育人的日子。
只苦得瞿白日日只能看无声的生活剧,如同现在。
胡夜随手接过瞿白的杯子,悠闲地啜了一口后,满口馨香让他反手将茶杯递到了瞿白口边喂他喝,勾起了嘴角,“执念太深。”
执念。瞿白在心里咀嚼了一番,笑了,还真是个高深的词,就不知道到这个一向不靠谱的秦怀执念的是青轩这个妖,还是执念于青轩可以交他修真的这件事,亦或者二者都不是,执念不过是他自己一时的迷障罢了。
瞿白也轻啜了一口,茶水滑过唇舌留下清淡的冷香,悠悠地将视线调了回来,“这次的茶制得还算成功,看来,下次可以着手试试其他的东西了。”
瞿白说着便有些忍不住,随手拿过窗台上放着的一块简陋的玉简瞳,将自己脑海中各种炼制阵一一整理出来放到了其中。
胡夜夺过他手里的玉简瞳,抬起瞿白的下颚,“白……继续双修吧,会让你的金丹期更稳固。”
瞿白无语地睇着他,蓦而,终于露出一副忍无可忍的表情,对着胡夜低声地吼道:“你够了,自我一周前突破到金丹期后,你已经一连拖着我双修了四个晚上,你不觉得自己已经有些过了吗?”
胡夜撇嘴,将唇瓣印了上去,研磨了几下后,顺毛捋了捋瞿白的发梢,安抚道:“难道你觉得不舒服?”
“……”瞿白眨了眨眼,推开对方不断施展引惑的脸,撇开脸,心底的一只小兽已经狂躁地炸成了一团――这是节操问题,即使舒服也不能毫无节制!
“那好吧,算了,换个要求,给我做一个刀穗。”胡夜失望地挪开脑袋,想了想,伸手从空间袋里掏出一块玉石递给瞿白。
“这是……”瞿白接了过来,有一瞬间的怔忪,而后笑了,把玩起手中的玉石,曾经被这个男人哄骗的一愣一愣的画面同时浮现到瞿白的脑海中,没想到,他还真把这个保留到了今天,于是瞿白好笑地反问道:“你确定现在就炼制?不再留一段时间,等技艺娴熟了,我可以用炼阵和心火给你炼制更好的东西。”
胡夜勾着嘴角摇头,“我不需要更好的,我要你所有的……第一次。”
双关语似的一句话,令瞿白一抬眼就撞进了胡夜的一双深潭中,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瞿白就察觉到自己的下腹有一股熟悉的冲动被唤醒,他苦恼地皱眉,屏住了呼吸,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哑着声音道:
“你是不是要逼着我给你下禁令,让你半个月之内不许靠近我才行。”
胡夜无辜地耸肩,“饱暖思□,人之常情。”
“你可不是什么‘人’。”瞿白不客气起反驳。
“对,所以才总是让□凌驾在人性之上,这是本能,我也控制不了。”胡夜无赖地顺势接话,“何况,每次做完,你也很舒服,不是吗?”
瞿白语塞,因为胡夜说得是事实。
他犹记得当他安排好两个小崽子的事宜,同时也安抚好两个小崽子的心情去闭关后,一出关,就在两个小崽子可怜巴巴的期待爱抚的眼神中当场被胡夜给绑走的情景。
不可否认,隐藏在瞿白别扭装逼外表下的好奇和实验的欲望,其实一点也不下于兴致高昂的胡夜。
同样,他也承认,在对方通过肉体交合的一刹那,运转气息,将他的内丹通过丹田导入他的丹田,与他的金丹共鸣,旋转,在他体内互相追逐嬉戏时,他的肉体和精神都进入了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欢愉状态,一种确实容易让人沉迷的状态。
但,人与兽的分歧点就在于,人的道德对自我的束缚和要求,而兽则没有。
从而致使,从那天开始,久未用过引惑的胡夜开始再一次不分场合时间地点,开始肆无忌惮地对瞿白使用引惑。
十来次里总会成功个一两次,这么做的最直接后果是,瞿白慢慢生成了对胡夜引惑的免疫力,于是两人的角斗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瞿白唯一能庆幸的是,除了多出一个总想把自己往双修路上带的妖兽外,他一直被封闭在意识海深处的好些东西全部重新得见天日。
配套的阵法从基本的防御阵,攻击阵和基础性聚灵阵进阶到炼制阵。
以排布阵法的方式,结成一个阵炉,直接以天地为鼎炉,以金丹周边的热炎为底火,可以炼制各种修真器具。
只要材料充备,大至飞剑防御宝器,小到灵巧的生活实用物品,统统能炼制出来。同时,经由瞿白不停歇的五六天摸索,还发现了一些有利于提升生活质量的小技巧和小阵法。
比如制茶,以变形的小聚灵阵加新的一种纯火阵,就能在一瞬间将茶叶等一系列大聚灵阵培育出来的饱含灵气的灵材做一次烘焙处理,这种处理不但不会让灵气流失,反而提升了灵气的精纯度。
短短时间内,瞿白已经先后尝试着制了三次茶,几乎将园子里当初随手挖坑埋下的两株茶叶上今年新结的嫩叶全部摧残赶紧。
瞿白收起手中的那块玉石,口中虽没有应声,但动作里已经开始在意识海中翻找着自己前两天看到的两个炼器的小阵。
即使只是做一个刀穗,他也想给这妖兽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正当他翻找意识流翻找的正欢时,胡夜忽而那手肘捣了捣他,指着居然突破了前三层防御阵的秦怀让他看。
“他怎么过得前三层防御阵,你看到了吗?”胡夜问道。
“什么?”瞿白讶然地看过去,“他什么时候过的?”
“……”胡夜静默地看着在第四层里再一次瞎转悠的秦怀,良久后,才道:“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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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就在瞿白和胡夜发现秦怀凭借一己之力居然通过了三层防御,满心讶异准备去查看详情时,一个人影先他们一步瞬移到了秦怀面前。
站在二楼落地窗处的瞿白和胡夜不禁双双对视一眼,瞿白笑道:“我以为,以青轩的性格,没有再第一时间灭掉青轩,是因为在替我的心魔和以后的修真路着想,现在看来……好像还有点其他的东西。”
胡夜眯眼,凝神盯着院墙外面的两人看了一会,然后收回了视线,撇嘴道,“这小子确实有几分能耐。”
瞿白好奇地侧目看胡夜,“怎么说?”
“他在青轩身上放了人类的追踪器,应该是通过那个通过的前三层防御阵。”胡夜指了指远处秦怀拿在手里嬉皮笑脸向青轩展示的东西。
即便从瞿白现在所站的角度,只能看到个青轩的小半个侧脸,但瞿白依旧敢拿自己的脑袋打赌,青轩的脸一定消失了他往日的那种镇定,好一点的猜测,大概只是铁青着脸怒瞪着秦怀,妄图用眼神凌迟秦怀。
坏一点的推测……青轩的脸也许已经扭曲着要现原形了,也许秦怀现在欣赏的就是一副活生生的画皮场景。
瞿白看到青轩从自己的衣衫的下摆上揪下了一个小东西,手指轻轻一捻就变成了粉尘。
站在青轩对面的秦怀依旧不知死活地嬉皮赖脸地摸着鼻子傻笑,对青轩说了句什么,然后,瞿白的视线里就紧接着上演了一幕空中飞人的好戏,秦怀被青轩狠狠一脚踢飞出去十数米远。
重重地摔在了宅院的防御范围外,秦怀一整天耗费的精力再一次白费。
“他说了什么?”瞿白好奇地问听觉比他好得多的胡夜,“青轩已经一连几天没有发这么大火气了。”
除了第一天青轩微微失态外,其后几天,因为秦怀这个麻烦是他惹来的,杀是不能杀的,其他宅院里的人又都像看猴戏似的立在一旁保持着最佳观众的品质,只看不动,使得青轩不得不每天抽出时间去清理宅院外防御阵法中的垃圾。
而为了不与对方打照面,青轩通常是四十八小时去防御阵中一次,每次都是挑对方因为疲惫累得跟猪一样的时候。
但无论是青轩冷漠的举动还是这个宅院的防御阵法表示出的不欢迎,秦怀都像感应不到似的,依旧能在养精蓄锐后的第一时刻重返这里。
若不是今天对方在他专心致志教导一群小屁孩时猛地突破了三层防御阵,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牛皮糖一样的凡人居然还有这样的手段。
胡夜看了他一眼,淡笑着说道:“他在炫耀自己的能力,同时嘴上调戏了青轩。”
瞿白咋舌,调戏青轩?!这是得有多大的勇气啊?
而其实,秦怀的那句话是:“青青宝贝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不然以你的本事,我怎么可能能顺利将追踪器放到你身上而不被你发觉呢?第一次你出来把我弄出去时,我就发现了……你果然还是舍不得我,让我出去休息休息,吃点东西补充了体力再来!”
胡夜笑着又啜了一口茶水,悠悠看着青轩重新收敛了怒火,重新端上严谨认真的神色后,才移形回来。
一现形,一众玩小胖正玩得乐呵的小娃娃们齐刷刷地怔了一下,然后立即的,除了瞿言还傻呆呆地拿着竹叶在自得其乐地戳小胖外,就连小胖都知道要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面向青轩。
“我觉得这一刹那我读懂了小胖的心声了。”将楼下的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瞿白忽而对胡夜说道。小胖一定是在鄙视瞿言,整就一个小呆子,完全不会察言观色。
虽说青轩的表情与离去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但身上隐隐的一股肃杀的气却让一众受他训练多日的小孩儿们敏锐地察觉了不同,具体怎么不同,可能一个个都说不清,但到底怎么做才能趋利避害,却是这群小兽崽的本能之一。
当然,他家小言例外,整一个就是小呆兽,连小胖那只未开化的只吃了几天灵果的小熊猫都比不上。
胡夜轻轻将脑袋搭在瞿白的肩膀上,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嘴角带着笑,轻轻附和着瞿白的话。
眼前的一整片静谧祥和的氛围让他有了想搂着眼前人小憩的想法,他蹭了蹭瞿白的脖颈,轻声道:“白,我们一起睡一会儿吧。”
瞿白瞬间僵硬。
胡夜埋在他颈脖间的脑袋发出低低的笑声,“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只睡觉,什么也不干,这么好的天气,不用来睡觉,似乎可惜了。”
“……”瞿白整个人一下沉入一股尴尬和莫名的怨念中,良久,他才磨蹭着应了声好。
时值傍晚,院落中还呼呼哈哈地传来一群小崽子们练基础外功的声音,二楼的落地窗大开,飘纱半遮半掩地随风飘动。阳光的余晖正一点点收敛着他的碎芒,屋子里的光线一点点变暗。
而屋子里的人却一点不受这些外界变化的影响,两个人正躺在一张大床上,面对面互拥在一起,上半身袒露在被子外面,而掩盖在被子下的四肢却搅成了美人鱼似的一条尾巴,从外面看过去,根本分不清谁的腿在哪。
在这近秋的傍晚,清浅绵长的呼吸声忽然就溢满了整个房间,房间里的人以一种静谧而又十分亲昵的方式厮守在一起。
其后的日子里,秦怀一连消失了多日,虽然一度,瞿白因为生活失去了一定的乐趣而颇感失望,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没有那么美国时间让他去失望和无聊了。
自他成功地炼制出第一件小小的宝具――八方刀穗后,他发现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再次得到刷新,几乎攀升到了一个“神”一样的高度。
只因为,他可以运用阵法开始炼制器具了。
也是至此,瞿白才真正意识到,一把好的飞剑和一样好的防御宝具,在修真者的争斗中是多么的重要。
若说,一个修士他本身具有十分功力,如果没有相应的武器和宝具,他在与其他修真者争斗的过程中,最多只能释放六成功力,并且还会因为飞剑和宝具的不契合,最后落到敌人身上的攻击力度可能只有四分。
一把相契合的成功的宝器则能在帮助修士施展八成九成甚至十成的功力,最好的,甚至可以放大修士的功力,将功法的威力提升到十二分。
同理,两个功力旗鼓相当的修士在争斗时,如果武器与自己的适应度也相当的话,那就只能看谁手中的宝具更多一点,拼功力的同时,也是无形地在拼财富,修真者的财富――灵丹,飞剑和宝具。
但自妖族与人修逐渐走向两极后,妖修的人除了炼制自己的皮毛指甲做本命武器外,基本就得不到其他更多的修真者的法宝了。
一则,这是妖修本身的限制,对阵法炼制法炼丹法,学起来一个个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在他妄图教导他们防御阵无果时,就已经看明白了这一点。
二来,他身边这一群妖兽靠自己本能炼制的本命武器和护甲是十分契合他们的,不用则已,一旦唤到了手中,虽发挥的威力绝不是人修所炼制的宝器可比拟的。
但,如果能免费获得更多宝器,任何一个人或妖都不会想着去拒绝,何况,本命的武器,怎么也该珍惜一点才对,能不用的时候,谁不想先供着,以便战到最后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做压轴的呢?
是以,瞿白在家中的地位因为他的炼器成功――将小小的刀穗炼制成一种小型防护阵,能分流击到刀身的一半的冲击力。
一方面保护了胡夜的黑刀,另一方面也是间接地在保护胡夜。所以,当小小的刀穗完成时,瞿白心底其实也暗暗地生出了一种隐秘地兴奋,一扫他在近来几件事情中一直屈于胡夜背后时的恼怒和郁闷。
于是,既是为了让自己的布阵手法和炼制火候掌握更加的熟练,也是为了满足自家宅院里的大大小小一种妖兽的猎奇心和装逼欲,瞿白开始了不分昼夜的炼制工作。
先炼制的是一众住在园子里的小妖兽们的东西,当初被送来的孩子一共留下了四个,两男两女,全部是由瞿语自己一人筛选出来的。
对于看人,瞿白不敢说自己多在行,但对于看一群不知道真实生理年龄的小妖兽们,瞿白自认还是有几分辨别能力的,瞿语留下的这四人,瞿白暗中审视了一番后,也不得不点头称服。
这两男两女各有优缺点,但其中最大的一个共性,就是十分熟知妖修们的弱肉强食的道理。或许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一点其实十分残酷,但从一个父亲的角度,瞿白却不得不称赞瞿语的眼光。
因为只有这样的小妖兽,才不可能随意生出叛变的心,即使对立面站得就是他们的父母,他们轻易也不会叛变或者传递宅院里其他人的消息出去。
他们的本能会时时刻刻地提醒他们,他们虽然被留下做了荣耀的“太子”伴读,从此能在这个像父母传说中的“仙地”一样的地方修炼玩耍,但,只要他们错行一步,他们就永远失去这些。
而让他们时刻不敢忘记这一点的,最开始的,却不是感情,而是站在瞿言瞿语身后的强大的人墙――胡夜和瞿白,青轩和止牧。
也正是因为这样,自从这群孩子到来后,园子里几乎只有笑声,瞿言也再没有被欺负过――或许,这也是当初瞿语选中这四个孩子的原因之一。
记得止牧事后向他们转述瞿语选人时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在他们看来,自己和瞿言是什么人。
答案其实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真正符合要求的标准,只有瞿语自己知道,但这四个孩子的答案,瞿白倒是多少听了一点。
“主人。”
“大王。”
“爸爸说,是不能惹的人。”
“需要我们听话的人。”
……
答案到了瞿白耳中,其实多少让还没有完全脱离往日众生平等教育的瞿白感到些许不能接受,但时至今日,看到再瞿语领导下玩成一片的几个孩子,瞿白却只能苦涩得承认,这才是真正契合两个小崽子,和这一群小崽子们的生存之道。
他的理智上能理解,但情感上终究有些隔阂,所以,在成功地掌握了炼器的手段后,瞿白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满足这些做伴读,而有可能再成年前都见不到自己父母的小妖兽们。
小妖兽们的想法五花八门,他自己的两个小崽子的念头更是奇葩到极点,再加上一旁虎视眈眈的两个成年的妖兽,瞿白再真切地感受到沉重压力的同时,遇上了当下最为严肃的一个问题――炼器光有阵法和心火还不够,还需要原材料。
原材料?!大大小小的一众妖兽霍而傻愣了。但很快回过了神,原材料自然是需要的,瞿白学会的是炼制,说得科学一点,那叫形态转化。形态转化和无中生有可完全是两回事。
两个成年的妖兽尚且还好,原材料嘛!后院里种得随手拔一点,往年收集的以为自己用不上,又不甘心白白便宜人修让他们去炼制飞剑宝具来猎杀自己的好东西也还是有那么些的,收收找找,基本也就齐全了。
但六个小妖兽连带一只智力近来在灵果灵材滋养下增长的很快的小胖墩,全部都愁煞了一张张小包子脸。
出去翻山越岭找材料,他们不怕苦,瞿白还不乐意,本就是特殊时期,怎么可能把这群小崽子往外放?
不出去,材料到底从哪里来?
就在小包子们和瞿白都愁成一片时,那个被青轩一脚踹成重伤,养了一个多月的秦怀带着一个十分具有启示性的消息出现。
“网络!”瞿白兴奋地拍案而起,看着在自家门外架起了各种线路,搬过来好几台电脑,准备用高科技攻克自家院落的情怀,大声叫着。
只这一个简单的提示语一样的字眼,瞿白仿若已经看到了一直困扰他的事情的解决之道,甚至,他还隐隐生出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毕竟,他是个现代人,即便要隐居潜修,也根本不必要照着青轩胡止牧以及胡夜他们那种近乎自我折磨的苦修方式。
何况,他还有一大家子的妖兽要养,不是吗?瞿白暗忖。自己真的是因为和这群未开化的妖兽生活的太久,即便他不承认,在生活细节和习惯上,也确实有些和现实社会脱节了,才致使他居然要借由外面的那个二世祖的无意之举才能想起这茬。
话又说回来,那个秦怀又想做什么?瞿白和一众一起站在院子里透过阵法看着最外围的秦怀前后忙得不亦乐乎的样子,然后齐刷刷地,将疑问的视线投注在青轩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想说明一下,瞿白是因为好几年都和一群妖过着清修的生活,在修炼上受到那几只妖的影响颇深,所以其实和社会有些脱节,同时,有些视觉短路了,一时没看到最便利的方式。
希望亲爱的们看文别较真,非得觉得,这一点不可能,现在人谁不知道到网上去购物以及到网上去卖东西等,同时,瞿白他们的这个时间段还是比现在迟五六年左右的时间点,网络发达程度也会稍逊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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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青轩回以众人一个死亡视线后,带着阴森冷冽的气息,忽地一下就消失在原地,再看时,众人发现他已经站在了院落外的秦怀面前。
一直像个苍蝇一样忙忙碌碌的秦怀,被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青轩弄得当下就是一怔,像是没想到能突然看到青轩似的,而后立即报以热情浓烈的欢愉笑脸,就差没来一句情意绵绵的“你来了”之类的话语表示自己兴奋到极点的情绪了。
“啪”!对着那张笑脸,青轩以迅雷不及掩耳,呼起手掌狠狠对着秦怀的笑脸就扇了过去。
清脆的响声过后,不止秦怀,里面的众人也都愣住,而后纷纷带起了一股隐晦的兴奋,憋足了气齐刷刷地挤到了大门前,正对着青轩和秦怀二人。
大哥,瞿白,你们看到没,青轩居然亲自动手了!――胡止牧眼中盛满浓厚的惊诧,对着胡夜和瞿白二人传声。
胡夜和瞿白二人互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复杂神情――青轩是向来对秦怀没有好脸色,但却一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隔阂感,即便是教训对方,也都是隔空用力,从来没有过肉与肉的直接接触。
两人沉默半天,想不出什么头绪,或者说,即便心中隐隐的有一些揣摩,却也无法横加干涉。
青轩的脾气如何,他们都是知道的,太过干涉或者关怀,只会让青轩觉得脸皮拉不下来,反而可能会一不小心弄巧成拙。
他们能做的,依旧只有静观其变。
“为什么打我?”秦怀愕然地捂着自己挨打的侧脸,“我还什么都没做,甚至都还没进你们的势力范围。”
这是实话,他目前还在准备阶段,实际上还什么都没做,自他上次发现能用现代科技对待院墙外围的奇异力量后,在他被送医休养的这一个多月时间,他几乎将全部的精力和时间都用来搜集这方面的信息了,而终于,在他的伤好了七八成时,他也找到了不少方法,可以拿到这里来一一试验一下。
但,他还什么都没有做。
“滚!别再让我看到你,不然真的杀了你。”青轩阴沉地看着秦怀威胁道。
青轩话音一落,秦怀就放下捂着脸颊的手掌,撇了撇嘴,像是很无趣似的,然后对他视而不见,重新开始继续起手边正在准备的事情。
虽然信息收集的差不多了,各种设备他也用各种手段弄到手了,但只靠他一个人组装调试起来还是太耗时耗力了。
而为什么他既然耗费大量资金和金钱让人帮他弄到这些设备和信息,却没有没有想到去找人来帮他做前期工作这一点,秦怀倒一直没去细想,或者说,也许他那装满了美人和力量的脑子里根本没有想过如此高深的问题。
但他没想到,被秦怀一厢情愿拖下水的局中人青轩没想到,可不代表所有人都想不到。
总而言之,屋子里的几位成年的看客,瞿白和胡夜等就纷纷对此也生了困惑,只是这几人都十分不厚道地依旧保持了看戏人的高贵品质――只看不说。间或着用眼睛交流一下对剧情走向的揣摩,以及互相交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让你滚,你没听到吗?”青轩唰地一下瞬移到秦怀面前,恶狠狠地揪住对方的衣襟将和他一样高的秦怀给提了起来。
“咳咳……”秦怀被勒得当场咳了起来。
直到他的脸色因为缺氧涨成了猪肝色后,青轩才轻哼了一声将他给扔到地上,而后颇有气势和威严地扔下一个“滚”字后,带着自己翻滚的宽大衣袖转身移形进了宅院。徒留秦怀抚着自己的脖子依靠在他的车门上猛咳嗽。
“还真是……一点也不会放狠话,除了杀就是杀,你要愿意杀我早杀了,还能到今天?”咳过后,秦怀苦笑着站起身,扭动了几下筋骨,转身盯着面前样貌普通到有些落魄的小宅子,眼中拳拳好胜之心像点燃的焰火一样,炽烈难挡,口中更是无意识地喃喃念道:
“性格跟长相一点也不相符,更让人放不下了……”
“不过……”秦怀忽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被打出来的一个血口子,血液的腥甜味让他眼中的神采微微振奋了一下,“这一次居然亲自上来呼巴掌了。”
不论青轩的狠话如何阴森决断,不论青轩的手段多么狠绝凶猛,不论青轩的脾气是不是一天天以可见的速度由平和无人味草木向时刻渴望喷火的暴龙转变。
宅院外面的那个名为秦怀的小强一直坚强的生存着,并时刻妄图用他的高科技来挑战玄幻小说中的神奇力量。
对此,瞿白倒是保持了极高的宽容心和探索心来容忍秦怀的这一行径,或者说,即便瞿白起初还有那么些担心和对秦怀这一再试探人底线的行为有所不满,也在他被青轩每日一揍的戏码里抹平了。
他相信,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只要青轩在这里一天,秦怀就别想越雷池一步。
瞿白知道自己确实欠他一个人情,瞿白也想过用各种方式早点了结了这个心结,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僵持而难以寻到最合乎你心意的出路。
秦怀想要的是参和进他们的世界,修真者的世界。
而瞿白目前最不想做的就是把其他人拉进这个世界,一来是他已深深了解到,这个世界完全没有外人所想象的好,甚至比俗世更残酷,时刻拼搏赌斗的都是你的性命。
二来,如果是他将秦怀带进这个世界的,那么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都必须负担起秦怀的领路人的身份。他身上的麻烦和包袱已经够多了,暂时没有做圣人的准备。
所以,只好先这么僵持着,让青轩去应付这只拥有蟑螂属性的二世祖,然后他自己则抽出心神和精力去研制自己感兴趣的小玩意儿。
比如,满足一院子的孩子们期待的炼器物品,以及,想办法开拓一点新的经济来源,为这一院子的小崽子们的吃喝拉撒寻求解决之道,毕竟,谁知道他们有多少年好活,幼儿期又会有多久。
他们现有的财富也许总会有一天无法支撑这一群小崽子的花费,开源才是最安全的财富积累之道,而现在,他在秦怀的无心暗示下也找到了一条看似还不错的道路――网络销售,销售他们无用的,或者他在炼制途中失败的,但是对俗世人来说却值得花大价钱投资购买的东西。
同时,也能从上面购买到许多他们缺少,但又不方便在当前的境况里亲自满山满谷地亲自去寻找的东西。
“看,这就是人类,就算没有妖法仙法和修真,也照样活得有滋有味。”瞿白找了足足四天,终于在网络上将炼制几个小崽子们需要的小东西的原材料给备齐,他大大呼出一口气,带着点自得和调侃地看着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胡夜。
胡夜伸出手指摩挲了一下瞿白的脸颊,蓦而一拍瞿白的电脑键盘,兴味浓厚地道,“给我也弄一个这玩意儿。”
瞿白挑眉,“你会吗?听说你当初用手机的时候,弄得都是盲人专用的那种。还学了多久来着?半个月还是二十多天?”
“……”胡夜被冻住一般,僵在那里许久,忽而,他凑到了瞿白的面前,鼻尖贴着鼻尖,嘴角勾起一抹无所谓的笑,“你不给我弄也行,反正也就是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我总能找到更感兴趣一点的东西……”
说着,视线暧昧地从瞿白的腰腹以下极具挑逗性得逡巡而过。
瞿白被胡夜的视线弄得立刻变得坐立难安,良久,在他觉得自己再不反击,又将功亏一篑时,他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闷闷地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会给你弄一台的,到时候随折腾……”
胡夜神情顿时变成了一种赞赏,然后将两人间本还保有的那几毫米距离,直接抹平,性感的薄唇轻轻贴上了瞿白的,殷红的舌头挑开了瞿白本就不准备拒绝的唇瓣,肆意得探索进去。
分开后,胡夜满意地直起身子,对着瞿白点头,“很识时务,既然这样,剩下的,晚上继续吧……”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今晚会节制一点。”
“……”瞿白咬牙,告诉自己自己是个有“人性”的人,他对面的充其量只是个披着人皮的兽,莫计较,莫计较,计较便中计了。
在瞿白给胡夜和胡止牧也分别弄来一台装备齐全的电脑后,他终于能安心投身自己新发展的事业中,随手扔了几件初次炼制失败的东西摆放到网络上,随手写下了四位数的价格,价格虽然看着不低,但实际瞿白却知道,这些价格远远不到这些失败品的价值。
虽然从瞿白的角度来看是失败了,因为炼制出来的几样小东西,除了精致的装饰作用和些许的阵法内蕴外,基本起不到对小妖兽们的防护作用,甚至不如这些小妖兽自身的抗打击能力,这在瞿白看来,自然是失败的。
但是单从这些小东西的选材来看,虽然大部分都是他们防御阵中的阵眼阵基用剩下来的,但融合了仙家法门和一些特殊的锻炼手段,怎么也远远超过市面上一些乱起八糟的饰物吧?
――好吧,其实是因为瞿白自己耗费了心思,虽然东西失败了,但他怎么也不可能承认这些东西是毫无价值的,就算他不是什么名设计师,但他依旧在心底固执地认为这些东西从审美来看,也该值这个价。
某些时候,瞿白的执拗让他忽视了材质,排除审美设计,其实材质可能回更具价值,只是因为这些东西在瞿白看来十分容易得手,自然而然就忽略了这一层。
随手在页面上弄了几个链接而后连图片都懒得放,只大略地用语言描述了几句。随后瞿白又觉得页面太过空旷,不客气的说,是单调到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想了想,他又将后院中乱七八糟的花花草草和一些中草药摘取了个名字,和一些大差不差的描述,一一挂到了页面上。
最后,在一整个像杂货铺似的网络店铺前,瞿白像模像样地给起了个名字“两只小狐狸”。
盯着一众想让他说一说店铺名称寓意,尤其是他自家的两只小崽子,完全以一种瞿白无法理解的期待爱慕眼神看向他时,瞿白倍感压力地仰头想了一会,道:“这些钱是赚来养小崽子的,自然就用他们做了店名,有意见?”
除了两只脸上闪着莫名感动情怀的小崽子,其余人沉默半晌,齐刷刷的摇头――其实就是一时恶趣味发作吧?!
捣腾好了网络店铺后,一连一周,瞿白一点搭理身边活人的心思都没有,只一个劲地在网络上闲逛着,只期望能在第一时间接到他的第一个顾客。
只是一连一周过去,顾客是连个影儿都没见到,但他身边哀怨的妖兽倒是多了好几只,使得瞿白不得不把自己的心神给收回来,一边继续帮一群小妖兽炼制防御的小宝器,一边拿身体去安抚那只被他逼得差点暴走的大妖兽。
或许是因为一连多次的失败经验,也或许是因为熟能生巧的客观道理,自第一批失败的器物被挂到了网页上后,瞿白再次炼制时,成功的概率大大提高了几个等级。
就在瞿白将一系列他炼制成功的小玩意拿出来供院子里的孩子们分时,一种怪异的感觉让他顿住了手里的动作。
“继续。”胡夜轻轻贴近瞿白,让他继续手边的动作。
瞿白立即默契地了悟到确实有点什么发生了,他手上动作轻轻翻了翻,带过了那一瞬间的僵硬,开始将自己炼制的几样小东西展现在孩子们面前。
一把小发梳,一对白玉状的小耳坠,一个戒指,一个挂坠,一把小飞剑,一个手环,一共六样东西,其中其实并没有给瞿言瞿语的,从私心里来说,瞿白想等自己的炼制术更成熟一点的时候,专门给自家的这两只小崽子量身制作一些东西。
但,他又确实需要在这样的场合里对几个孩子做到一视同仁,所以,瞿白索性弄出了六样东西,让几个孩子自己挑选。
在几个孩子互视之后,主动将首先选择权交付给双胞胎,而双胞胎又十分有领导者气势地发话让四个孩子先选时,瞿白才轻轻笑着将东西摆放到地上,看似让孩子们自由抉择,给孩子们极大的自主权。实际上,却是悄悄从这场分礼物的局面中抽出心神。
“怎么回事?”瞿白斜眼睨胡夜。
胡夜以眼珠子朝宅院外极高的一颗大树边上示意了一下,而后传声道:“别看,是姬月,这是第三次了。她在外围,似乎找到什么方法,能短暂地透过阵法查询两个孩子的情况。”
“第三次?”瞿白皱眉,“我怎么一直没发现。”
“前几次你都专心在炼制东西,而且她的速度极快,破开禁制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且只能窥探,做不了其他的,所以没发现。”胡夜快速解释。
“……”瞿白沉默了一会,忽而问道:“孩子们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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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在得知自家两个小崽子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姬月再旁窥探他们时,一瞬间,瞿白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心中,到底是庆幸多一点还是酸涩多一点。
自瞿白毫不留情地撕开瞿青的面具给姬月看,而后两人在诡异的氛围里离去后,无论是姬月还是瞿青,都再没有出现过,曾经一度,瞿白觉得这两个人大概真的只是他生活中的一个符号,一闪而过,再没有其他意义。
直到今天,不可否认的是,瞿白心底滑过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恐慌,两个小崽子的亲生母亲再次出现了,而且在他不知道时候,居然突破了他的防御阵法从旁窥伺孩子们,可见对于两个孩子,她的心里一定还是有着属于母亲一些的想法的,起码,她的这种举动有一种牵挂和放不下在里面。
但是仅仅姬月的这一举动,瞿白又不知道她和瞿青的那档子破烂事到底有没有处理好,如果完全处理好,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上门来见孩子呢?
而实际,瞿白心底确实有些阴暗地希望着,她其实还没有处理好那一堆破事。
因为他没有底气,没有底气两个小崽子就是属于他的。
虽然自他接收了两个小崽子一步步走到今天,他心中早已将两个小崽子视为己出,但无论如何,他毕竟没有剥夺两个小崽子拥有自己亲生母亲的权力。
也许现在的两个小崽子还不太懂,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们长到能理解的时候,知道自己其实是有机会像所有生物的幼崽一样,是完全能拥有一份母爱的……
如果……姬月已经完全从瞿青这个泥潭里爬了出来,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似乎完有资格带走两个小崽子……
如果……两个小崽子其实已经可以理解姬月身份所代表的意义,从而选择和姬月……
瞿白没有底气,他没有底气在这种情况下留下两个小崽子,而实际上,很多事情总是在他没有准备的时候发生,就像两个小崽子意外地插入了他的生活,以及意外地在他心中扎了根。
总之……瞿白最后只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勉力将脑子中纷杂的思绪排了出去,然后看着几个孩子分完了他炼制出来的小玩意儿。
自家两个孩子拿到手的是最好的东西,瞿语让其余四个孩子先挑选,但就如瞿白最初给这几个孩子下的定义一样,一个个其实都是人精一样的小妖怪,各自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但绝不是这里面最好的东西。
最后,理所当然的,这一批炼制的小玩意儿里,最成功的的两件,一个小挂坠和一把小飞剑,被“剩”到了两个小崽子的手里。
瞿白看着一群孩子各自挑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后,上前来欢欢喜喜地对他道谢,自家两个小崽子则是一股与有荣焉的表情站在一旁,像是得到感谢的就是他们一样。
瞿白挥挥手让一群孩子自己去玩。
瞿语挥着手臂让其他人下去,看着就像个小小的王者一样,让瞿白不禁莞尔。
“爸爸……”瞿言站在他的脚下,拉了拉他的衣襟。
瞿白低头带着笑意地看着他,“怎么了?”
瞿语歪着脑袋朝上盯着瞿白的脸看了一会后,像是在研究瞿白的表情似的,瞿白被瞿言的这种神情弄得也生出了一刹那的纳罕,就在瞿白要出声的时候,瞿言又举起了自己的小肥手,对着瞿白招了招手,让他弯下腰。
瞿白看着瞿言这种神秘兮兮的动作,不禁想笑,但又担心惹恼了这个笑娇气包,便忍着笑照做,刚将自己的脸凑到瞿言近前要听他有什么想说的时,瞿言立刻嘟着自己的小肥嘴,吧唧一下印了个口水印子印到了瞿白的脸上。
“爸爸,我最喜欢你了。”瞿言羞答答地像瞿白表述着自己的心意,然后举起小挂坠摇了摇,带着他脚边的小胖跑开。
瞿白摸着被印了口水印子的脸颊,怔怔地走了几秒钟的神,忽而失笑地轻叹了一声,看向了胡夜,“我想太多了,是不是?”
胡夜一副“你才意识到”的表情,眼中蕴含着笑意地对他点头,伸手快速抚了一下瞿白被亲了的脸颊一下。
“她走了吗?”瞿白极目朝远处的那棵大树的树冠上看去,什么都没感知到。果然,虽然看胡夜打压姬月时似乎很容易的样子,但实力差距终究摆在那里,即使是个功力大大受损的妖兽,那也是个大乘期的妖兽,绝不是他这个才刚刚踏入金丹期的小修士能探查到的。
若不是他功法中本身对环境的敏锐,和那一瞬间中姬月视线的太过质劣,也许他依旧会是什么都感受不到。
胡夜侧目扫了一眼,点头,“走了,在小言亲你的时候就走了。”
瞿白若有所思地半敛住了眼睑,忽而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瞿青呢?”
胡夜似笑非笑地睨他,飘飘忽忽地反问,“为什么认为我知道瞿青的事?”
瞿白嗤笑一声,“我不信你在第一次就发现姬月行踪后,会不管不问地让她呆在枝头,每天给她几秒钟的时间解除一下思子之痛。”
他认识的胡夜可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妖兽,这种种行为之后,只会有两个可能,一,他早在姬月出现的第一次就差不多摸清了对方的底;二,他又有什么后续手段需要对方的配合,所以,先期先给对方一点甜头尝一尝,而这个第二又绝对是建立在第一的基础上的。
胡夜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十分欢愉的笑容,像是为瞿白看透了他这件事感到很快乐似的,他带着笑意地说道:“瞿青回自己的门派了,姬月暂时算是和他闹翻了。”
“暂时?”瞿白睨他。
胡夜耸了耸肩,无辜地说道,“在我看来,这世间有两种东西是无法预料的,也不能用‘永两个字来定义,一是女人,二是情鸾。恰好,姬月这两点都占了。你觉得,她的现状能代表什么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瞿白语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胡夜说出这番话带给他的感觉。
“网络其实是个不错的玩意儿,人类还是有几分实力的。”胡夜笑道,然后又轻微地调整了表情,虽然依旧在笑,但却能让瞿白真切地明白他接下来说出来的并不是说笑。
“先别接近姬月,她要看,就让她看两眼,顺便……将防御阵再加固几层,增加点难度,给她点预警,让她知道我们这里掌握了她的行踪。”
关键时刻,也许她真的算是一步棋,前提是他能掌控她。胡夜眼底飘过一抹浓厚的算计,同时带着一抹隐忧。
“你最近在打什么算盘?”瞿白皱眉,虽然能猜到胡夜的行为并不单纯,却还是看不透胡夜的真正用意到底是什么。
胡夜神秘一笑,摸着瞿白的脸颊,深情地凝视着,“当然是在谋划怎么和你厮守终身。”
瞿白不耐地伸手拍开了胡夜的手,撇了撇嘴道:“事儿多,忙着呢,自己玩游戏去吧。”
胡夜:“……”
其后的日子里,瞿白和他的宅邸似乎进入了一种难得的清闲生活中,当然,除了依旧在死缠不休的秦怀和每日一探的姬月,其余的时间里,生活变得就如同瞿白一直以来期望的那种一样。
规律、静谧、祥和、温馨,同时似乎没有一点外界的干扰,就如同瞿白最初设想的那样,隐居。
是的,隐居,后院种下的植物和作物的种类不断扩增,同时,原先的小院子的整体范围也在青轩和胡止牧的妖法手段下悄悄地扩大。
除了每三天要去宅邸外百八十米处的一个茶楼里取网络上订购的各种肉食外,宅邸里的人和妖,几乎全部都被瞿白养成了宅男宅女。
学习、玩乐、修炼以及购物,借助科技和法术神通,基本都是在宅邸里就能完成的事情了,一家子大大小小和宠物,在瞿白的潜移默化下,几乎都变得适应并开始享受起这种闲适的生活来。
包括一直喜爱外界多过屋子内的瞿言也开始慢慢的学会在屋子里自己寻找乐趣,而尤其是当小胖所展现的智商越来越趋近于一个三岁孩童时,瞿言高兴地一如找到了最棒的玩具和朋友。
值得一提的是,瞿白存储的财富正因一屋子人的不思进取,以一种可见的速度慢慢地流失着,虽然还不到他们一家贮存的总财富的千分之一,但因为瞿白网店上的货物一直无人问津,让他们的状态目前还是处于一种有出无进的状态。
尤其,瞿白已经下了死命令,不许一屋子妖兽再以不正当的手段弄东西回来。
网店的小鸡状态也让瞿白有些不愉,但也不好表现给众人看。
毕竟,当初一腔热血捣腾这个网络店铺时,他所展现出的那种高瞻远瞩式的见解可是让家里的一种大小妖兽对他崇拜至极,现在若让家中这一群妖怪知道他到现在一样东西都没有卖出去,他可是一点颜面都没有了。
所以,瞿白每日必行的工作,除了练功炼器修炼,还有像动物园饲养员注意一下对家中大小妖兽的投喂工作外,就是守在电脑前,只期待能有叮咚的声音响起。
一整天过去一大半,窗外阳光的余晖将屋子中染成了温暖的绯色。瞿白抱着后脑勺慵懒地朝座椅的椅背上一靠,眯眼在心中轻轻一叹――得了,今天又是一个人都没有,满店铺的好东西,为什么没有人上门呢?
完全没有想到是他自己网店装修和图片问题的瞿白在心中抱怨着,正准备起身去看看院子里练功的小崽子们时,忽然一阵在瞿白听来,几乎与天籁不相上下的声音响起。
“叮咚――”
瞿白眼睛瞬间亮了几个度,站起的身子立即重重地抛如了宽大的座椅中,他迅捷地点开闪烁的对话框。
“你好,请问你店中出售的东西有图片吗?”一串数字加字母组成的账户名下面出现这样一排文字。
“你好。”瞿白快速地打了字过去,但看到对方的问题后,顿了足足两秒才接着打字过去道:“抱歉,暂时没有,你想买什么?”
信息发送过后,对面又是久久没有回音,就在瞿白觉得自己这第一单生意大概算砸了之后,对话框忽而又叮咚了一声。
“给我看看东西的照片,我可以包下你店里所有的东西。”
虽然看不到文字对面的人,也听不到对方的语气,但是就这简单的甚至没有一个感叹号的文字,瞿白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的豪气。
瞿白盯着屏幕默默想了一会,最后不甘落后地回了一句:“你买不起,还是说说你想要的东西吧。”
而后的一整个傍晚,瞿白的时间都耗在了对面那组数字身上,一通夹枪带棒的言语交锋后,瞿白终于对对面的买家有了初步认知――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或者说,一个十二三岁手头有着不少闲钱的孩子。
虽然对方话语中隐隐都是要帮助自家爹妈和家长的意思,但瞿白可不认为一个手头上能有这么多闲钱供他挥霍的孩子,家中会需要他来购买这些奇怪的东西来帮助他家族父母什么的。
最后,瞿白只让对方按照需要在店铺中拍下东西,然后付款,留下地址。便再没有什么兴趣了。
比起这圈圈绕绕的文字游戏,他还是觉得自家院子里的那一堆大大小小的妖兽更有趣些,与其在这上面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和自家男人滚床单,说起来,他们好像也确实有些日子没有双修了――嗯,好吧,他承认是自己冷落了对方,但对方最近似乎也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虽然人一直在宅邸中,但那种隐匿的神秘氛围,他确信自己没有体会错。
瞿白站起了身往外走,在走到门前的最后一刻,电脑又一次传来一阵叮咚声,瞿白猜想大概是对方发了什么东西来确认一下,便不再理会,任由自动回复去答复。
也正是这样,他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对面那个孩子发过来的地址核对信息――一个他看到绝对会不知该以何种表情面对的地址,一个他曾经寄过两次的地址,一个勉强算得上他在修真界里的“故友”的家族地址。
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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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怎么了?”胡夜察觉瞿白的怔忪,不由发声问道。
瞿白牵起嘴角,复杂地露出一个笑容,指着页面上的地址,“既然都有修真这么不科学的东西了,那么‘缘分’这种不靠谱的东西也应该是确实存在的吧?”
一连三次都在他需要开拓经济脉络时,俞家人出现在他面前,而且每次都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这种,瞿白内心实在有些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件事定性了。
这给了瞿白一种,俞家好像变成了他的个人提款机一样,每每都会在他需要财物的时候,主动扒拉开自家的钱包袋子,任由瞿白拿东西从里面一点点地换出他需要的财物。
胡夜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愕然,而后脸上也禁不住笑开了,“还真是,我看,干脆把俞家收做你的门生好了,你提供灵材灵石,也许还能再功法上指点他们一二,他们只负责我们一大家的吃喝用度就行。”
顿了顿,胡夜为求形象,又加上了一句他新从网络上学到的词汇:“双赢,很不错,不是吗?”
“……”瞿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一定还不了解,但凡人类都有一个共性,喜做鸡头不做凤尾。”
胡夜轻笑出声,“那是你还不够了解这个世界的法则,在现下的地球上,能做你的门人,可不单单是鸡头凤尾那么简单就能概括的事,你尽可以试试将你愿意收揽门人的消息放到妖族那边去看看,引起的盛况可能都不输人类世界的任何一场庆典。更何况,我知道人类还有另一个根植骨子里的特性――奴性。”
瞿白被胡夜的一番话堵得语塞,闷闷地立在那里呆了两秒后,决定将胡夜的话全部从大脑中清除,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屏幕上的地址抄下,撕下便签条往后院走去。
地址有了,款项也到了中转地,货物已然可以准备准备了,话说回来,后院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是该适时地整理整理了。
“让让,好忙。”瞿白推开胡夜杵在一旁的身子往外走。
“……”胡夜失笑地摇头,悠悠地跟在瞿白身后慢慢地踱着步子。
虽然弄不清呆在网络另一端花大价钱买下这些药材的到底是谁,但既然上天三番两次让他在关键时刻遇上俞家人,那他自然也不会再吝啬,起码,人家上一次打到他户头里足足多出来一倍的款项,确实解了他一时之忧。
他们宅邸的后院,现如今也只不过还挂着后院的名号了,无论是院子的规模还是院子里种下的东西,早已不是正常人能想象到的了。
高的树木,中等的乔木,矮的灌木;珍稀花草,灵植药材,蕴灵植株。整个院子,任何一个信奉科学和对植物略有所知的人看到了,除了大骂不科学外,大概就只剩目瞪口呆。
整个院落里,热带生长的,寒带独有的,高山孕育的,平原特有的,湿地培育的,沙漠才生的,完全不分气温湿度和土壤质地地挤在了一个宽阔的“院落”里生长,并且还各个都呈现一种被打了“鸡血”的涨势。
或者,更精确的说,应该是除了其中的一部分,各个都呈现一种茁壮并繁茂的生长趋势,被排除的正是胡夜当初交付给瞿白的那些种子。
六年的时间,在后院的各种植物和灵材一拨拨地长成,然后被一大家子的妖兽收割并被使用的同时,只有这些植株一直以一种缓慢却从来不曾停滞的姿态生长的。
不开花,不结果,不变异,只源源不断地吸取阵法内的灵气,同时,也会在自己的躯干的周遭释放浓度更高,纯度更高的灵气,无形中倒是很有利于修真者的修炼。
瞿白将后院中出产的各种灵材留够了自己这一大家子会用到的,其余的从下品到中品都都挑了一些,其中有很多都是压根没有摆到网络店铺中让对面那个俞家小子拍下的灵材。
左拾右挑,拉拉杂杂最终弄了好几个纸箱,带着胡夜一起出门走到偏远的一处快递点将东西寄出去后,才缓缓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笑意。
“笑什么?”胡夜摆摆手,在自己和瞿白周边施下一道屏蔽身形的禁制,然后大大咧咧地上前去揽住瞿白的腰际,手指暧昧地在他的腰线上来回抚动了一下。
瞿白睇着他,凉薄的表情中透着一丝笑,“就是觉得很奇妙,踏上修真路之后才发现,这个世界是没有净土和仙境一说的,你看,修真界这样在世人眼中本应该是虚无缥缈的地方是真的存在的,而这其中的修士却又远不是人类曾经幻想的那样。”
“哪样?”胡夜好奇。
“嗯……”瞿白沉吟了几秒,接着道,“除了追求大道无极,基本就是无欲无求的木头人或者石头人那种吧。”
“呵……”胡夜轻讽地一笑,而后问道,“失望了?”
瞿白以“你很无聊”的眼神扫了对方一眼,然后说道:“只是觉得,修真界其实就是人的欲望和德行被放大后的世界,因为对力量的追崇让踏入这其中的人变得更加纯粹,纯粹之后的人,就变得不加掩饰了。”
“有被欲望完全蒙蔽了心的,也有一直固守本性,固守到有些古板的,什么样的都有,比我先前所拥有的一方天地复杂也有趣的多。”瞿白最后做结语。被欲望蒙蔽的犹如中和堂中的一群人,固守一些死东西到有些古板的,犹如俞家的人。
从修真界中常人的角度去看,这个俞家能以家族修真的方式传承至今不是没有道理的,但同样的,也是因为他们刻板到有些古旧的方式,使得他们一整个家族一直只能以这种艰难的方式来维系传承。
或者,换个方式来看,这也许就是他们所参悟的天道。
但不论怎么说,瞿白都得承认,这一家人算得上是自己修真道路上的贵人。
这一家人所持有的那种道德天禀和强烈的礼义束缚,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在一片浑浊混乱的局面里,逃过一次又一次,并得到来自俞家人一次又一次的助力。
直到现在,偶尔想起当初为了带着身边的大小妖兽,从被中和堂盘踞的h市脱身时,他所做的种种谋划,简直就像一个初生不畏虎的牛犊,完全没有摸清事情就贸贸然地以他的自信到可笑的自大的方式出去完成他的计划了。
索性,一连多次,他遇到的都是俞家的人,但凡其他心术稍有偏差的修士,今天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
虽然俞家人自己并不知道他们对瞿白的意义,也许在他们看来,他们反而会觉得是瞿白一次又一次对他们伸出了援助之手,毕竟,瞿白手里的东西从来没有人硬性规定只卖给他们一家,是以,他们最后可能会感激瞿白。
这就是瞿白觉得奇妙的地方,有些事和人,不到特定的时候,你永远无法猜透天道的走向,天道万变,不变的只有一个恒定的点,当有一天,你连这个恒定的点都触碰了一下后,后面的万变将化为无穷。
胡夜听了不禁一笑,眼底淡淡地飘过一抹异色,最终也全部掩埋在他的静谭深波中――一而再再而三的这种相逢,有一种说法叫缘分,同时,也有一种说法叫做必然。
但到底是哪一种,到不需要瞿白去思量了,胡夜忽而拦腰将瞿白抱到怀中,低头与瞿白的鼻尖轻轻相碰,然后轻轻喟叹,“很久没独处了……”
瞿白僵了僵,下意识地扫向周遭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一群人从自己和胡夜身边擦过,而没有一点反应的样子,他才意识到,胡夜时早已下了禁制的,他不禁撇着嘴说道:“这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你都当是木头了?”
胡夜轻轻一怔,而后失笑,低头将脑袋埋在瞿白的颈项间,闷声道:“原来如此,你嫌人多,那不如我们换一个人少的地方……”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瞿白就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再睁眼时,眼前碧海蓝天一线连的壮阔猛地撞如眼帘,耳中更是浪涛滚滚的震撼声在回想。
瞿白不禁屏住了呼吸,为眼前这陡然转换的波澜壮阔的景色,也是为身后男人从不按理出牌的行为和二人奇异的落脚点――他们二人正立在一块奇异的突出半空许多的怪石上,景虽壮阔,但也经不住朝脚下看时,那种随时会被这浪涛吞没的战栗感对心和大脑的侵蚀。
虽然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早已没那么容易与死亡相亲,但一个常年隐居,并仅仅流连于市井和隐居式的居所处的人,在自然的广阔面前,能拥有的情感除了震撼,大多也还是敬畏。
他不禁朝身后的胸膛上靠了靠,隔着薄薄的布料所感受到的那种肉体的温暖和隐约的有力的心脏搏动,让瞿白心下稍安。
“呼――”他不禁呼出了胸腔里的浊气,转而看向站在自己身后充当靠垫的男人,眼中滑过清浅的一种心动的神采,让正低头看向他的胡夜不禁着迷,就势地下头去寻他的唇瓣。
当夜,瞿白和胡夜彻夜未归,第二日一早赶回家后,被两个小崽子带着小胖堵在了他们的房门前,瞿言和瞿语二人看到双双迟归的二人,纷纷投以谴责的眼神,同时,瞿言毫不客气地唾弃道:“每天在家里亲亲还不够,居然还跑出去藏起来亲亲,坏!”
瞿白尴尬地摸了摸鼻梁,侧目看向胡夜,胡夜只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审视了一圈瞿言,而后毫不客气地揭穿瞿言的小算计,“你就算气成个小白面包子,白也不会放你出去玩的,带着你的小肥球去练功!”
瞿言当场被胡夜这番话给训斥地只会张着小嘴愣在那里,傻愣愣的模样,比一旁憨厚模样的小胖还要惹人爱。
等到瞿言反应过来,记起了要瘪嘴放水闸的时候,瞿语①38看書网地拉过了瞿言道:“知道了,父亲,我们马上去。”
“小语,你干嘛拉我?爸爸都还没有抱抱我呢?”
“爸爸哪有时间抱你,你没看到父亲的脸色吗?”
“……看到了,黑黑的,好讨厌……”两个孩子的声音渐行渐远,“可是,他明明都跟爸爸亲亲了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为什么还黑黑的?”
“因为你碍着他了……”
孩子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瞿白的眼界里之后,他才僵硬地扭着脑袋回过头去看胡夜。良久,才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问道:“谁说,我们家的两个是小傻子,什么都不懂,即使一夜未归也一点事也没有?!”
胡夜无辜地耸肩,“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妖也有盘算不到的事。”
一次闲适的海岸式约会以一种颇为滑稽的方式螺母,但瞿白和胡夜二人的亲昵度却在无形中又悄悄攀升了几度。
时光还是以他惯有的速度和面貌悄无声息地流逝,瞿白也在这家庭情感双丰收的境遇里变得更加从容和悠闲。
而同时,寄出去的东西到了俞家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瞿白自然不可知。
他只知道,在俞家大概收到东西的同一天,他打开电脑登录自己的网店聊天工具的一刹那,他的电脑就弹出了一个对话框,里面简直就像被感染了什么病毒一样,从头到尾只有一句相同的问话在刷屏:“木前辈,是你吗?”
在瞿白打开对话框的同一时间,对面还在不断地刷屏过来问话。
瞿白咋舌几秒,而后迅速地回复了一句话过去,“请不要再发问了,只要一次,我上线就能看到。”
对面顿了足足有十秒左右,忽而,一段极长的内容被传送了过来。
瞿白按着鼠标下拉着看完,大意却不过是“木前辈是你吗”的内容扩写,瞿白抽了抽脸颊,双手停留在电脑的键盘前,顿了很久,才一字一字地打上去,数秒钟后,瞿白盯着屏幕上自己打上去的话,按下了发送。
“是,我是木行。”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一次超过十二点的更新……唉,希望不要有等待的读者,明天加班,不一定有时间写,还是老话,我会尽量,但是也有可能不更,望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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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
几乎是在信息被发送过去的同一瞬间,瞿白就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后悔的东西。
隔着电脑和一段长长的看不到时空的数据,瞿白无法感知电脑对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能感受到的只有终于平静下来的对话框。
最后定格的字是他自己打出去的那句:“是,我是木行。”
大概等了整整又一分钟,那边没有一点反应,瞿白歪了歪脑袋,不自禁地脑补着电脑对面的画面。
对面下单的小子于今天收到几大箱快递,起先一定是惊愕,因为他毕竟没有拍下这么多东西,然后拆开这一堆东西时,当场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了。
随后叫来了自己的长辈,然后一堆人围着自己寄过去的东西都会是一副惊喜交加的模样,但是这阵惊喜过后,随之而来的肯定是浓厚的困惑。
毕竟,瞿白还是了解自己寄过去的东西所具有的分量的,对他或者其他修真门派来说,也许不过九牛一毛的事情,但是对于像俞家这样一个修真家族,就真的很是可观了。
现如今的修真界除了依附门派修真的“名门正派”修士,因为占有了本就为数不多的资源,能相对轻松地供应每年门中各级人员修炼所需外,其余小一点的门派和家族修真以及散修的道途都是异常艰难的。
而其中,像俞家这样相对刻板到有些古旧不知变通的家族就更是不易了。所以,他们一家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门寻找各种门路去收集修真所需的资源。
同时,也许正是因为他们一族一直依靠这种不稳定的渠道来获取资源,反倒使得一族之人修炼起来都加倍的努力,是以,虽然一直以来没有固定的修真资源来源,但却代代都能出两三个名震一时的大能。
一个小小的家族代代都能出两三个大能,在修真界中无形中就是一种资源和财富。其实只要这一家族能稍稍低眉弯腰,依附到任何一个大门派下做门生,或者与中小门派结盟,资源问题早就可以解决。
“前辈,我们俞家有家训,是不会和任何门派结盟,也不会摧眉折腰依附于任何人,我们虽不知道前辈到底是何方高人,但所谓无功不受禄,前辈的东西我们受不起,我马上令家中孽子送回。”忽而,随着叮咚一声,屏幕上出现了这样一段话。
瞿白一怔,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足足呆了有一秒钟,他才无奈地笑开,他在对话框中输入道:“你们想多了,我开网络店铺不是为了收拢你们的,我卖你们买,银货两讫而已,再者,我对收门人也没什么兴趣。”
虽看不到对面的人,但这短短的一段话,硬是用了近两分钟时间才打出来,可见,不是对面正坐着个严谨刻板的俞家族长或长老,就是对方在这短短的两分钟时间里已经在家庭内部达成了一个协议。
或者说,虽然这短短的两分钟只够瞿白自己胡思乱想一通,但在电脑的另一边,俞家大概已经历经了从争执僵持到最后屈从于家族尊严和训诫的一整个过程。
不禁地,瞿白高声对着楼下的胡夜叫起来,“胡夜,快,快上来。”
几乎是他发出呼喊的同一时间,胡夜出现在他眼前,带着一丝还没有掩饰好的急切站在瞿白的面前,伸手拉住瞿白的胳膊,极其快速地上下将瞿白打量了一番,确定瞿白没有任何异样后才问道:“怎么了?”
瞿白微微诧异了一秒,才意识到是自己刚刚话语中的急切,让这个妖兽跟着乱了他的步调,瞿白伸出手抚在胡夜的上臂处,摩挲了两下,“没、没事,我没事,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胡夜复而双手抱胸挑眉,“什么好东西?”
瞿白拉过胡夜到自己的电脑前,指着对面俞家发过来的话让他看,恰好又遇到俞家发来新的信息:“前辈胸襟广阔,俞震佩服。不知前辈仙府何在?俞震愿率族人亲自拜谢。”
胡夜扫了一眼,看到了俞家之言,也看懂了瞿白的意思,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这是瞿白在拿最有力的话语在驳斥他那日所说的话。
“好一个小肚量的‘前辈’,一句人类具有奴性的话就能让你记到今天,你说,俞家人要是知道你这点小肚量,会不会大失所望?”胡夜慵懒地看着瞿白重新坐回了电脑前,走到他背后,俯下|身子闲散地将下颚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他怎么回话。
瞿白一边敲击键盘,一边不客气地回击胡夜,“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什么前辈,错认本就是他们自己的责任,他们失望不失望与我何干,你倒不用大费周章转移话题,反正我想让你看的,你已经看到了,心里有数就行,你下去吧。我忙。”
胡夜:“……”
当胡夜被瞿白的行径弄得满心郁闷无处发泄,只能借指点院子里的几个小妖兽之名行发泄怒火之实时,瞿白也终于和俞家人达成了共识。
他们就只是银货两讫的店主和顾客关系,谁也不用将这当成一种心灵上的负担,而这一次超出购买量的灵材灵植权当他给店铺中第一个顾客的优惠特卖。
双方都当做一个合作的开始便好,俞家不想依附任何人做门人,恰好,他也不想再接收什么人做门人,他现在院落里的一众大小妖兽就已经是他最大的负担了。
况且,他的宅邸里养得都是什么?凡人不知,外人不知,但只要相处几日便能发现,一屋子除了他以外,显然都是妖族。
俞家人另一重要特性――刚烈不屈,嫉恶如仇。据胡夜后来调查的资料来看,从俞家立族的第二代掌门人被妖族人陷害陨落后,妖在俞家的家训中,就完全等同于“恶”,遇恶必除,是俞家立世问道的准则之一。
世世代代,如若不遇上妖族也便罢,但只要遇上,就必然只有拼得你死我活,从无例外。个中秘辛也只有俞家人自己知道了。
所以,无论是俞家人还是瞿白,实际上,都更喜欢也更乐意接受这种银货两讫的结交方式,或者,俞家人在瞿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将瞿白划分在俞家人可以接受的友人的名单中,但俞家的固执也让俞家人不会随意攀援比自己强劲的势力――显然,瞿白在与俞家人的三两次交易中,以他的大手笔和无顾忌的态度,早就让俞家人在他的名字前面,画下了诸如“高人”、“先辈”、“藏世不出”的隐修等等封号。
只是瞿白只知对方高看了他,却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高看他,低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手中一堆灵材的魅力。
自此,瞿白小小的店铺算是步上了正轨,因为有了俞家这极忠诚又极大方的顾客,瞿白就更不会花心思在这个虚拟的店铺上了,反正无论他怎么经营,只要他想,他家中余下的乱起八糟的灵植和炼制失败的小玩意几乎全部都能脱销给俞家。
他每日要做的事情,无形中又简化了一样,自不需要每日守在电脑前,像个农夫一样守着木桩等兔子后,瞿白绝大部分时间都分流到炼器和修炼上去了。
进入金丹期后,修炼像是进入了一个新的瓶颈期,往日的进阶神速是再也寻不着了,一日一日的修炼打坐,吸进身体中的灵气像是被黑洞给吸走了一样,一点也催不起瞿白丹田中的涟漪。
当然,现今的瞿白体内也没有灵气或者灵液能供风吹起涟漪了,他体内只余一颗金丹。第一次沉入心神以内视的眼光去看金丹时,瞿白心中除了升起浓厚的振奋和喜悦外,也同时夹杂着二十多年世界观崩溃的声音。
先前只是灵气和灵液的时候,他尚且还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在他血脉经络中贮存着的,而现在,他内视时是在自己体内丹田处看到一颗鸡蛋大小的上下浮动运转的金色丹体。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去接受医疗体检的时候,自己体内的这颗金丹会不会被体检出来,但他以手从腹部按下去,却并没有感到体内有这样鸡蛋大小的一个异物。
在这种旧有世界观的彻底崩塌中,瞿白有段时间对待修炼确实有了消极怠工的心态,所以他给自己找了很多事情来做,同时也避免和胡夜双修。因为他弄不清楚,自己现在算是怎么一回事。
而胡夜,瞿白相信对方是察觉了自己的情绪,只是,他以一个妖兽特有的敏锐选择了陪伴,而不是指手画脚地告诉瞿白要怎么做。
瞿白知道,自己再不能用俗世的眼光去看待修真,看待现在的自己,以及未来的自己了,否则,他将永远没有办法再进一步了。胡夜在等着他,两个小崽子也将继续依侍着他。
如果,他不向前踏步,那么,这几个已然变成他生命重心的妖兽就会被迫从他身边带走,被时间,被力量,被差距。
也正因为如此,在一切他能捣腾的事情都以他想象不到的好局面落下帷幕后,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正视自己,接受并重塑自己内里的一些东西。
整个过程听着似乎不过三言两语的事情,但也只有瞿白,和时刻将瞿白的种种细微变化都收纳在眼底的胡夜知道这是一种多么困难的进程。
这种困难是看不到摸不着,却树立在瞿白内里的一道屏障,你翻越它,那等在前面的也不一定就是康庄大道,但是你不翻越,就永远只能原地踏步,眼睁睁地目送他身边的人离去,瞿言,瞿语,以及……胡夜。
就在瞿白一心一意地规整自己的内心世界和修炼境界时,他所经营的这家小小的网店,却不经意地在修真界的一些极为困难的家族修真和散修中不胫而走。
三五个月内,后台的订单陡然增了几倍,而且这些拍下的人都已一种极为按捺的心态,和谦和的语气想瞿白表述了自己的意愿,以及愿意等待的心情。
无论多久,只希望瞿白能将他们纳为客户源的一名。
等到瞿白终于规整了心思闲适地点开自家的店铺后就惊怒莫名地发现了这一幕,他哭笑不得地将所有人的留言给大致地扫了一遍,说是留言,还不如说是苦情的自白书好了。
一个个都在向他哭诉修真的艰难,然后或强硬或胁迫或卖弄可怜与技艺地向他表示,若有多于的资源,“一定”要卖给他们。
或者,又用各种方式暗示他,他们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手中必然会留有好货,最后以各种或隐秘或鲜明的方式威逼利诱着他。
修真艰难,瞿白自是知道的,但既然如此之难,坚持不了的,直接散去功力做回普通人便是,偏偏又舍不得,见过天空的人怎么又会愿意再回到井底呢?
瞿白盯着屏幕冷笑了数声,“啪”地一下关掉了电脑,叫来了胡止牧――他从走上这条路,除了他身边的这几只妖兽,就没有想过要凭借什么,更是自认,没有受人要挟的理由。但这忽而冒出来的一群人居然会以为自己有这个权力。
谁给的他们权力?又是谁散播出他的这个玩乐用的小网店的?
他半闭关的这些日子,网店上的东西基本都是交由胡止牧打理,说是打理,其实也不尽然,因为瞿白其实只交代了一件事,每月定量给俞家寄去一点灵材和灵植,然后将到账的钱转到他们家的公共账户上,等积攒到一定数量,再到俗世中换成各种天然的玉石和稀有的植物。
对他们来说,金钱早已失去了一定的意义,只有灵材灵植和仙石才是他们永久不变的财富。只是,瞿白毕竟修真才不到十年,俗世里的惯例和习惯,他依旧保持着。
他知道对自家院子里的这一群妖兽来说,无论什么,只要他开口,总归都能用他们的手段弄到手,但,瞿白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却让他十分不愿如此做,甚至有些厌恶,所以,他宁愿用这么迂回,但是合法且合理的办法去积累他们需要的东西――资源型的财富。
“这个月寄给俞家的东西寄出去了吗?”瞿白看着胡止牧问。
“还没。”胡止牧想不通瞿白问这个的意图,“怎么了?”
“这个月的量减半,推迟五天再寄。”
“?”胡止牧困惑地看着他。
瞿白冷笑,“总要让他们知道,就算我们只是银货两讫,也不代表他们能到处宣扬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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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有人闯阵!”夜半,随着胡夜的一句低喝,瞿白从梦中惊醒,他猛地一把坐起,眼底还带着浓厚的疲倦。他才刚刚睡下不超过四十分钟,周身纵|欲过度的疲软劲儿压根还没有完全散去。
这段时间他因为调适自己心境的问题,将胡夜晾在一边,晾得太狠,以至于他现在夜夜变着法子折腾他,还不愿陪他双修,只愿做单纯能满足身心愉悦的快乐事。
只做|爱不修炼,他这具皮肉之身根本不是身旁妖兽的对手,只有被折腾的份。
“什么?”瞿白迷糊地发问。
胡夜立起身挥手招来衣袍套在身上,同时摆了摆手指,整个宅院顿时灯火通明起来。
“有人闯阵,已经到了最后两层了!”胡夜眯眼从落地窗前往下看。
“不是秦怀?”胡夜严肃的表情终于让瞿白后知后觉地明白他在说什么,闯阵?这是近半年来秦怀日日夜夜都要做的事,早已不是奇事。
秦怀闯阵,青轩驱赶,无形中,连他们一群看客都厌倦了这档戏码,瞿白甚至无趣到,自己在心中暗暗想着,只要秦怀最终突破阵法,且绕开青轩的驱赶到达宅邸,他就留下这个二世祖也无妨。
虽然他不想收徒,也不愿承担更多的责任,但是学着胡夜,收一两个小奴,还是不妨事的。前提当然是二世祖能拉下那些自尊。
只是,被一院子人寄予各种诡异期待的二世祖没等来,倒等来了另一群不速之客。
瞿白疾步走到胡夜身边,朝下看了看,陷入阵法中的人是感受不到阵法外的环境变化的,但是立足阵法外的他们,在这灯火通明的环境里却可以将里面的种种情况给看得清清楚楚。
闯阵的不是一两个人,乍一眼看去,起码有三四十人之多,而且显然是十分有组织有纪律有领导人在其中的。
瞿白扫了一眼后,不期然的在阵法中看到了几张熟面孔,中和堂的曲靖,俞家的俞苍冥,以及瞿青。
“呵……”一声冷笑后,瞿白放空了情绪,他抿紧了嘴唇,眼若寒冰地盯着下面那群在迷幻阵中绕来绕去的一群人。
“爸爸,父亲,你们在吗?在吗?”忽而,他们背后的房门被拍得震天响,两个小崽子在门外叫唤着。
瞿白回神,微微对着房门处动了动手指吐露一个“破”字,房门上的门锁和各种禁制自动弹开,两只小崽子顺势而入。
两个小家伙脸上都带着一些惶恐,瞿语尚好,还能用冷静压制,而瞿言则是抱着几乎比他还肥硕的小胖惊慌失措地跟在瞿语身后,他不能理解自家宅院外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能看到一群人严严实实地围在自家院子外面,脸上的表情在阵法的浓雾中,忽隐忽现,让他稚嫩的心灵只觉一种本能的排斥和恐惧。
两个小崽子的身后还跟着四个既是玩伴又是随护的小妖兽,小妖兽们脸上都是瞿白从未见过的一种镇定,像是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就像,在他们有限的生命中,这样的场合已经经历了无数次一样。
或许,这些瞿白从未深入去探查他们过去的小妖怪真的是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场面,在他们父母身边,偶遇到人修然后被追杀,被迫躲藏,甚至,可能,他们已经有亲人被人修捕获了。
是以,这群小妖怪才会有这种惊人的成熟心态,能永远给自己找到最精准的地位。
再后面跟着的是胡止牧,青轩,和……狼狈异常的秦怀。
瞿白飞快地扫了一眼秦怀,灰头土脸且不说,被胡止牧勉强架住的身体就像被撕碎的破布娃娃一样,一身光洁考究的休闲服上,血迹像印染开的海棠一样,一点点地慢慢散开。
青轩面无表情地跟在胡止牧身后,双手环胸,眼睑半阖着,离秦怀有五步之遥,一踏进房间内,他又往角落里站了站,整个人隐藏在墙角的阴影中。
胡止牧无奈地瞥了眼青轩,才出声道:“大哥,瞿白,这小子一早就找到办法破阵了,只是一直自己和青轩玩得乐呵,就在刚刚,大哥警觉的同一时刻,这个小子从最后一阵千轮刀阵中硬是靠自己的血肉之躯趟了过来。是来给我们报信,同时警示我们,阵法不是万无一失的,要赶紧将漏洞补上。”
瞿白飞速地扫了秦怀一眼,从胡止牧短短的几句话中,瞿白只来得及掌握最新的形势,他布下的阵法一直以来就没有真正投入过实践,因为从来没有修真者真正闯进阵法中来,是以,他也是在今晚第一次亲眼见证自己阵法的功效。
现在看来,只能说是新手之作,能补缺的地方还有很多,既然秦怀一届平凡人都能硬靠着自己的本事,也许也确实借助了一点科技力量,但不管怎么说,他耗费大半年时间,确实闯过了自己布在房子外围的阵法了。
那么,三五十的修真者在这种有组织有纪律的情况下来闯阵,破阵就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了。
“你去仓库里那点他能用的东西来,先保住他再说,必要的话,让他修真吧,我找功法给你。”瞿白来不及细究一些事,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力求镇定下来,先做好手头能做的事。
立在角落里的青轩一怔,一步踏了出来,“瞿白,你……”
瞿白对着青轩点头,“既然他能为此做到这一步,不管怎么说,我必须将机会摆到他面前去。本来,我就算是欠了他一茬。”
青轩一向清透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雾,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躺在地板上已经失去了意识的秦怀,眼中的情绪复杂得旁人都无法读懂。但,也不再发问或出声表述什么了,只安静地又缩回了角落里。
瞿白能感受到青轩那一瞬间的不情愿,但在这种时刻,在他布置的防御阵法随时会被破,而秦怀又是第一个破阵,并知道他阵法缺漏点在何处,可以让他们及时补救的人,同时,他更是一个自己需要偿还债务的人,在这种种的枷锁下,瞿白已然无法更多地去照顾每一个人的心情了。
他只歉意地看了青轩一眼,然后示意胡止牧赶紧去做。
随后,他又将自家的两个小崽子搂到身边,看向自始至终都安静地伫立在落地窗前监视下方防御阵中情形的胡夜。
“看出什么了没有?”瞿白冷着声音问道。
胡夜收回了视线,慢慢地逡巡了一圈屋子里的所有人,最后定格在瞿白脸上,“约莫是与中和堂有关。”
“中和堂?”瞿白诧异,“下面的是中和堂聚集起来的一群乌合之众?”
瞿白倒是不诧异中和堂怎么找到这里的,自他亲眼见证胡夜捣毁了中和堂,然后又将自己所在地散步给妖族,招来了小妖给两个孩子作伴后,他就早已知道,他们这一行人的住地早已不会是秘密,而他也深信,以中和堂的心眼气度,想要复仇的第一件事,必然是掌握他所有的信息。
在此之前,瞿白曾经有一段时间深深思量过这件事,但思来想去,只得出,不管对方知道什么,掌握了什么,现在的他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所惧怕的了。
无论是孩子还是男人,亦或者是他们最大的一件秘密,都在他的手中和脑中,即便对方了解得再透彻,也根本奈他不得。
再者,在最适宜复仇的时机慢慢过去依旧没有中和堂的各种消息后,瞿白就再次确信了胡夜对当下形势的分析了。
中和堂一倒,最大的可能只会是树倒猢狲散,他们已经没有力量奋起一击了。
而修真界的冷漠,再加上一些胡夜没有说清楚的原因――对天道预测出的天禀地劫的忌惮,和吃不准胡夜态度以及自己到底怎么做才能将人修和自己门派的利益最大化。
总之,瞿白最后看到的确实是他们的生活恢复平静,便再没有去深究。可就在他们最不设防的今天,一群人居然就直接兵临城下,逼近了他的宅邸。
“不。”胡夜的视线牢牢地盯着下面,“下面聚集的都是修真界几大门派的好手,和一些小门小派以及家族修真者中的佼佼者,否则,不会一直破阵到最后两层我才发觉。”
“?”瞿白惊异。
“中和堂显然只是个引子,这群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有所图谋,否则,这群人是根本不可能聚集到一起的。”胡夜冷冷地弹了弹手指。
说话间胡止牧已经带着一堆东西回来了,瞿白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示意他先帮秦怀稳住伤势,让他回转意识再说。
然后,他又转过脸看着胡夜的侧脸问道:“什么意思?有所图?图什么?”
难道是他院中的聚灵阵法一事泄露了,一个个都想将他这个活动人形灵气聚集机给弄回去?
瞿白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掉进了一个大雾的洞中,完全不能明白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即将面对什么样的处境。
胡夜转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瞿白,才以眼神示意了一下正接受胡止牧治疗的秦怀,开口说道:“你看着他,醒了,就加紧将防御阵重新排布起来,我下去看看。”
“你……”瞿白有些愕然,正欲开口,胡夜带着笑意的唇瓣往他嘴上一印,人已经消失在眼前,瞿白虚空抓了几把,才回过神,猛地将身子探出落地窗,一众在防御阵中像猛兽一样四处乱撞的人群忽而全部都停了下来,盯着一个点看。
那是他的妖兽。瞿白蹙眉站在窗前,无声凝视了很久,才回过头问道:“有办法让我听到下面在说什么吗?”
胡止牧正忙于救治昏迷不醒的秦怀,青轩再一次从角落中走出,走到瞿白身边,在瞿白和瞿言瞿语两个眼中盛满不安的小崽子的齐齐注视下,他对着胡夜所在的地方轻轻虚空画了个圈,然后双手结了七道印,一起弹了出去。
同一时间,胡夜有所感地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瞿白知道这只是胡夜敏锐的触觉感知,在阵法中,是没有办法看到他们的。
“……天禀玄狐,你一消失就是百余年,一出现就直接打杀人修无数,还另中和堂受损到此地步,你不觉得你们妖族行事已太过张狂了吗?”
瞿白和胡夜身在不同的地方,却在同一刻以同样的眼神――一种讥讽和嘲弄的眼神,望向发话的人,那是一个须发半白,只看打扮和气度倒是十分符合俗世人对仙家道人的想象的人。
“黑白子。”胡夜出声,“你是在跟我算,到底是人修猎杀的妖修多还是我斩杀的人修多是吗?”
他的视线冷冷地扫了一圈将他团团围住的众人,“你们今日所来若只是这个目的,倒不妨早早摆了纸笔出来,这笔账确实值得好好算一算。”
即便是瞿白这个角度,也能明显发现那群人被胡夜的一阵呛声给弄得有一瞬间的语塞感,瞿白不禁在脸上露出了个浅笑。
一直站在他身旁时刻关注着他反应的两个小崽子,也终于双双在脸上露出了轻松了的表情。瞿白无意间看到,心中狠狠一顿,注意力收回大半,伸手抚了抚两个孩子的脑袋。
两个小崽子终究太小,实际上对于今晚的事,以及楼下围住了屋子,一连破了外围几个阵法的那群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都还一知半解,或者,应该分开来说,瞿语是一知半解,而瞿言则是完全懵懂不知。
但这却并不妨碍他们感知情态的严重与否,事件的严重程度他们无从得知,但是却可以从他和其他几人身上的情绪中感知事情的情形走势。
他心中微微自责了一会,自知在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中,他并没有完全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也没有周全地照料两个孩子的情绪,而,尤其,他的两个小崽子又是这么的敏锐多疑。
瞿白又对着两个孩子笑了笑,将他们揽在自己身边,笑着抚慰道,“困不困?困了,就先在这里的床上睡一会。”
瞿语果断地摇了摇脑袋,心智毕竟不是未开窍的稚子,知道即使瞿白对着他们笑,同时情绪也不再紧绷,但胡夜却还没有回来,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动物的一种直觉神经也还绷得紧紧的。
瞿言则紧紧抱着小胖,犹豫地看了看他们身后的那张大床,又看了看瞿白和瞿语,最终也抿着小嘴摇头。
瞿白失笑,弹了弹瞿言的额头,赞叹道:“乖孩子。”
复又将注意力放回到防御阵法中的胡夜身上。
胡夜的话语说出后,现场一时静默,而后又很快有人出声打了圆场,出声的人倒让瞿白微微惊讶了一下,后又觉得确实会这样。
出声的人是中和堂的曲靖。
打圆场的是中和堂的人,可见,确如胡夜所说,一群人全部都是有所图谋的。
只是,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聚灵阵的排布原理?或者青元总纲?亦或者二者都想要。
“这群人是为了上古遗迹,幻星大阵来的。”忽而,一道男声传进瞿白耳中。
瞿白猛地一回头,不期然地看到呕出一口血后,终于回复了意识的秦怀,他说完这句话后,第一个动作就是勉力转过头看向房间的一个角落,嬉皮赖脸地一笑。
“担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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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五章
“幻星大阵?”瞿白看着秦怀皱眉,发现他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自己和时下的局势上,不禁拔高了几度声音,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什么是幻星大阵?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没有从青轩那里得到回应的秦怀被瞿白的声音拉回视线后,没好气地扭头瞪了瞿白一眼,顿时让瞿白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个二世祖永远缺乏一点自觉性,和对时局地认知能力,这个家中,他给谁白眼都行,唯独给他,是他做的最大的错事。
果不其然,正给他治疗的胡止牧则毫不客气地拿镊子,狠狠地在秦怀的伤口上重重戳了一下,惹得秦怀发出嗷呜一声惨叫。
“规矩点,一点儿眼介力都没有,闯过了防御阵也白搭。”胡止牧看秦怀叫得中气十足的样子,就将手中的工具和药品一一交付给秦怀,让他自己救治自己。
而后,胡止牧站起身,一边朝瞿白身前的落地窗走来,一边出声道:“原来是冲着幻星大阵来的,难怪这些人不分敌我和往日宿怨摩擦,都集结了过来,我就说,一个中和堂怎么可能有这般魄力。”
被胡止牧晾到一边的秦怀,捧着药才和工具可怜兮兮地朝青轩的角落里哀鸣了一声,不得任何反应后才认命地自己动起手来。
“你知道?”瞿白看了眼惺惺作态的秦怀,嗤笑一声后,将视线投注到走到自己身旁的胡止牧身上,然后问道。
胡止牧朝下面看了看,胡夜和那些人周旋的声音还在陆陆续续地传过来,胡止牧想了想,扭头对一旁的瞿白说道:
“幻星大阵是万法时代便存在的遗迹了,至今也没有人能说清到底是谁遗留下来的,大部分人都倾向于相信,这是一个古神在这世间历练时修建的一处洞府,洞府最里面摆放的都是古神在此世间历练时,收集到的各种天材地宝和法器仙剑。外围这一群强大可怖的防御便被称为幻星大阵,因为历经数千年的研习观测,也没有人弄清楚这个阵法的原理,内里结构简直比这九天繁星还要复杂多变。”
“这幻星大阵三百七十年开放一次,一次只有十三处入口可进人。一次开放大概维持半个月时间,时间一到,阵法会再次封闭。入阵的人必须要再阵法封闭前主动触动身旁的反射阵法,才会被主动传送出来。否则就永远陷在里面。其实,只要不让贪欲占领上风,即便无法走到幻星大阵的核心――古神遗迹处,一路所得也尽够了,起码进阵的人能得到锤炼,同时也能为门派带回不少东西了。”胡止牧一边说一边眯起眼,忽而像是想明白了似的,眼中利光射出。
“距上次幻星大阵开启似乎恰有三百七十年了,最近一次开放,应该就是明年了。这些人之所以现在突然找上门,看来是人妖两族中修到了大乘的全部都拿功力去赌天道了,以至于现在没有人能推演出这次幻星大阵开放的十三个入口是在什么方位了。”
“什么?”胡止牧最后一句话中所蕴含的多重信息,让瞿白的心下意识地跟着一颤,还没等他大脑过滤一遍信息,口中的疾声反问已冲口而出。
胡止牧顿觉自己失言,懊恼地抹了一把脸,不等瞿白继续发问,便扔出一句:“我传声给大哥,让他别跟那些人耗了。”
说完,不再说话,凝神向胡夜所在处心念传声。
胡止牧专心凝神在传声,瞿白确实不好再追问,但是越不追问,反而越给了他好好过滤提炼胡止牧话语中信息的时间。
人妖两族中修到大乘的一共五位,其中两位他业已见过,胡夜算一位,姬月算一位,除去姬月因为要生下两个天生子已经耗尽大乘高手的功力不算,另有四位。
要说这世间还有什么是需要这四位高手心生挂念的,似乎除了探寻天道,找到离开此间道路或者改善地球现状以外,基本没有什么是值得这些高手耗费脑力和精力的了。
而作为妖修中唯一有能力去为整个妖族也为他自己做这件事的胡夜,最终这么做了,并为此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若不是后期因为先后遇到他和活灵脉的尾脉,不耗个三五十年是不可能恢复到大乘期功力的。
今天再听胡止牧所说,岂不是,人修那边的三位也耗尽大乘期功力去探天机中不变的契机了吗?
耗尽功力暂时无法恢复,甚至有可能需要其余微微逊于大乘期的高手,来提供灵力帮助他们缓慢地恢复功力,以至于到了幻星大阵要开阵前,连能顺利推演出十三个入口的人都找不到,而这时,也耗尽功力探得天机的胡夜,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凭一己之力就力挫中和堂势力。
这些人修,心思尚有忠勇信义的道德束缚的,可能只想让胡夜推演出十三个入口,而那些深沉灰暗者,所求恐怕不单单是便进入幻星大阵的入口了,十有八|九还包括胡夜能这么快恢复的秘法。
这一点虽让瞿白心若扁舟顿时生出一种沉浮感,但真正让瞿白心如擂鼓,难以宁静的却是人修中大乘修士耗尽功力探得天机这件事。
天机,变数,胡夜已然说过,变数中的不变方为契机,而他所知道的契机一直是……
瞿白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自己身旁的两个孩子。
他闭了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内心翻涌的波涛。
“怎么了?”
再睁眼,胡夜已然站在了他身边,略显关切地看着他,而他身旁两个小崽子,终于由惊吓中的小兽变为了久未看到主人的宠物,猛地要扑倒胡夜身上,一边腻歪一边迭声叫着:“父亲,父亲……”
胡夜一手一个捞起两个小崽子,双眼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瞿白。
瞿白艰难地对着他摇了摇头,抿得死紧的唇瓣重新松开,他问道:“怎么样了?”
他刚刚满腹心神扑在天道、契机、两个小崽子以及胡夜身上,后面的话虽然依旧陆陆续续地传来,但是他已经全然没有听进脑中了。
“一群算盘打得比天还高的人修,懒得周旋。”胡夜讥讽一声,然后伸手虚空对着秦怀抓了一下,秦怀立即出现在他的手中,衣襟被胡夜提溜着。
“说,防御阵法的缺漏在什么地方?”
“咳咳……”秦怀被勒得猛咳不止。
瞿白上前将手搭在胡夜的手背上,胡夜一松手,秦怀脱离束缚,猛地倒退了两步,以戒备的眼神看着胡夜。
一连两次,他的亏都是吃在胡夜身上,若说在这个屋子里,谁给他的威胁感最大,显然非胡夜莫属。
“注意一下,现在我是唯一知道这缺漏的人,怎么也该以上宾之礼对待吧,就是退一万步说,你们这是求人的态度吗?”秦怀好不容易缓过气,便强自提起底气看着胡夜挑衅,与其说他在挑衅胡夜,倒不如说,他足够机智,即使是在这样的境遇下,他的大脑还能处在一种高强度的谋算中。
善用手中仅有的资源,谋求自己最渴求的东西。
瞿白勾起嘴角,眼神闪了闪,看了看再一次开始在阵法中绕圈的一群人,又看了看自家面色不怎么好的妖兽,知道他现在心底的火气被楼下那群人正扇到了最高峰。
“我知道你一直是有所图的,但你进来,本不就是为了报信的吗?还是先将漏洞说了,我好去将法阵给加固牢固。”瞿白最后一手搭在胡夜的手臂上,一手指着楼下的阵法对着秦怀说道。
秦怀①38看書网地转了两圈,若有衡量的样子,十来秒后,他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房间的某个角落。
瞿白眼神晶亮地看着他,将他所有的神情和细微的情绪浮动全部收纳在眼底,最终,瞿白眼底滑过一抹非常淡的笑意,复而开口道:“这点不行,其他可以商量。”
秦怀表情一僵,强自辩解:“你都还没有听……”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瞿白淡然道,将秦怀的诡辩之词全部堵死,“你可以提其他的,只除了这一点。”
秦怀定定扫了角落中一眼,复而如狼一般转过头来看着瞿白,恶狠狠地问道:“什么都行?真的什么都行?”
瞿白看着他,脸上淡然无起伏,点头。
“我要学他的功法。”秦怀忽而指着胡夜道,眼神中忽闪着一种灼烈的光芒,像是欲|望被放大后的兽的目光。
屋中大大小小的人和妖俱是一愣,良久,瞿白看了看楼下的那群人,倒数第二层法阵眼看也撑不了多久了,他头疼地捏了捏眉头。
胡夜只冷冷地牵起嘴角笑了,“不知死活……”
“这个也不行。”瞿白打断即将情绪暴走的胡夜的话语,再一次拉住了他。
“呵――”秦怀终是忍不住地轻讽地笑出声,“我一直以为我做你上司的时候算是够无良了,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你们这一类人是不是更不把自己说出口的话当一回事?”
瞿白知道对方在讽刺自己的言而无信,但却没有办法在此时此刻的境遇里,细细向他解释他不能修炼胡夜功法的原因――胡夜是妖,他是人。根本不是一个科目里的生物,经脉运行和修炼气理完全不相同。
瞿白本以为自己只要答应教授这个二世祖修真功法就好,反正他自己的青元总纲也是白得来的,他自修炼开始,也从没有正经接触过什么门派,和修真人士。
根本无门第观念和功法保密的概念,他起先不愿意教二世祖,一是觉得二世祖不过是对修真的三分钟热度,二是,他不想承担领路人的责任,同时,他私心里对秦怀的印象也确实停留在极为糟糕的地方,所以,即便是他已经欠了秦怀一记,他也懒得拿修炼功法去还人情。
但今时不同往日,且不说,他在一旁将二世祖毫不气馁的闯阵逗青轩的戏码给看个完整整,就是这二世祖单凭自己的能力和现有科技就破了他的阵法,还特地有心进来报信一点,瞿白就知道,自己是必须将这个二世祖领进修真的世界了。
“你要想修真,这间屋子中,你能学的只有我的功法,其他人的都不行。”瞿白暂时也摸不准秦怀对妖是否有了解,毕竟,以秦怀这么执着的想要跨进修真界的欲望,难保他没有在此之前就已经调查过修真界的概况。
而没有身处其中,但凭口头可见的调查或者人云亦云,秦怀获得的信息可以想见,绝对是偏向人修那边的。
现在局势本就紧张,瞿白自然要尽量考虑周全。
“我只学他的,你的太过雕虫小技,外面那些阵法是你弄的吧?”秦怀依旧固执己见。言下之意,有一种对瞿白的深刻鄙夷,似乎在感叹,外围那些阵法也就看着花哨,真正实践起来,让他一个毫无功力的人说破也就破了,显然没有一连两次胡夜露出的一手带给他的震撼多。
“你……”瞿白蹙眉,正欲接着说时,胡夜忽而打断了他。
“行,我可以教你。”胡夜嘴角勾起诡笑,看着秦怀说道,“缺漏何在,能说了?”
瞿白悄悄以眼角的余光瞥胡夜,发现他眼中的不怀好意和嘴角的笑意,不禁在心中为秦怀哀叹,但当务之急,却也没有他法。
秦怀定定地与胡夜对视了一眼,对他嘴角的那抹诡笑视而不见,像是确定了胡夜眼中的承诺并不作假,然后才开口:“缺漏是你们的阵法薄弱点都扣在一个地方,你们的阵法看着似乎布置了十多个,像是环环相扣,但实际却像是一个同心圆,只要连破四五个阵法,立刻就能感受到这种同心圆的规律,再破除下去,根本就没有一点问题。而且,阵法迷惑的只是表象,紊乱的只是一时的磁场,但卫星定位可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瞿白被秦怀一通话说得如同醍醐灌顶,顿时了悟自己阵法的缺陷在哪,他对着胡夜点点头,然后就听到胡夜的声音在自己脑中想起:
“知道如果改进并补上缺漏了?”
瞿白自信地颔首。
胡夜笑道:“很好。”
忽而,狠狠一挥手,将秦怀狠狠打到房间的角落处――就是秦怀多次以实现逡巡过的那个角落――青轩本能地抬手接住了。
“教会他什么叫规矩,我最恨人在关键时刻拿捏我,什么时候教会了,什么时候送过来见我。”胡夜冷声道,嘴角的那抹诡笑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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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六章
当夜,所有人几乎都无心睡眠,胡夜一直双手环胸透过落地窗盯着楼下法阵中的人修看,就像等待急速出击的雄鹰一样,周身环绕的都是蓄势待发的沉稳和锐利。
两个小崽子和他们的玩伴在瞿白和胡夜的屋子中打了个通铺,一排六个小家伙和一个冒充人类的黑白小胖,在被褥上滚来滚去玩乐了一通,紧张的精神终于在大人的抚慰和玩乐中抹平,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哈欠钻进被窝里睡了过去。
瞿白则带着胡止牧在院墙周围开始补修阵法,已经被破掉的阵法基本没有了挽救的可能,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将最后一层阵法给补修完整,同时转移或者掩盖阵法中的缺漏,同时,再一次在最后一层阵法上面添补一些他能想到的新阵法。
等到一切都做得差不多时,天际只剩一轮浅浅的月若隐若现地挂在那里,当第一缕金乌的光芒从地平线里射出时,这一轮浅月的身影就会消失不见。
瞿白站在院墙的墙脚边,迎着灰白天空散发出来的亮光,看向二楼落地窗前的胡夜,今天的胡夜……尤其的、尤其的……
瞿白在心中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现在看到的胡夜,只是凭借几年相处下来,能在本能意识中察觉到今天胡夜的不对劲。
是,他实际上确实是一个狂狷而傲骨的妖兽,即使他每日里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那么无害,也无法抹去他在瞿白心中的这种感觉。
但他今天的行为还是透着一些古怪,像他对秦怀的态度,像他对外面那群人修的态度……
虽然他早知道胡夜毕竟是个修到了大乘期的妖,数千年的岁月不是凭空增长的,他平日里的松散清闲之下,隐匿的东西太多,瞿白觉得,也许真的要跟这个妖兽耗上他修真的无尽岁月,他也不会腻味。
他还有太多东西没有看到。
直到看得眼睛有点发涩时,瞿白才缓缓收回了视线,眨了眨眼,缓和了一下。
“真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个深情的人,亏我最初还把你当木头了,啧,可惜了……”突然一个声音在瞿白耳边响起。
瞿白漫不经心地瞥了说话人――秦怀一眼,并不搭理他,径自弯腰将最后的几块玉石摆到阵基处,然后凝神催动体内真气,猛地一下灌入一块阵基石中,催动法阵运转起来。
“你们这是准备集体做缩头乌龟?”秦怀懒散地抱胸看着瞿白的种种行径,对于瞿白的不搭理,既像是完全没意识,又像是不介意。
瞿白直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四肢,看了秦怀一眼,心里忽而升起一阵奇怪的感觉――真追究起来,现在这个院落中,只有他和秦怀是人类,这种感觉真奇特。
“胡夜不是让青轩带着你吗?怎么就你一个人?青轩呢?”瞿白突然出声问道。
秦怀舔了舔唇瓣,指了指脸颊上一道红肿的掌印,面无表情地说道:“甩了我一耳光,跑了。”
瞿白眼底了悟地闪过一丝好笑,“你又招惹他了?”
秦怀撇嘴,不做回答。
瞿白一边走一边示意秦怀跟上,“后悔没?”
“什么?”秦怀不解,他落后半步跟在瞿白的左边,两人一起踏进了屋内,又一起转进了厨房,秦怀看着瞿白娴熟地从柜子里掏出自己炼制的茶叶,悠悠地开始烧开水准备泡茶。
“不后悔?”瞿白静静地看着炉灶上的水壶,声音平静地向秦怀陈述一件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事实。
“你看,你本来能好好当你的二世祖,不愁吃喝,享乐一生。但你偏偏挤破了头也要往我们这些人身边凑,最重要的是,你一开始还不知道你来到的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但就在刚刚,在那样的境况中,当你有价值时,还稍稍握有一点选择的权力,可,当你的价值被发挥殆尽时,你立刻就会变成一个被利用的物品,毫不留情地被扔到一边。
“这对以前的你也许不陌生,因为你一定是那个出手毫不留情扔弃他人的人,可现在,你变成了被扔弃的。同时,这里的人,没有任何一个给你一丝怜悯。因为我们已经司空见惯,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但强者,却不是肯下狠劲用心修炼就一定能成的。”瞿白最后直视着秦怀说道最后一句话:
“你其实很有可能永远是被扔弃的那个,你也不后悔?你能承受这种巨大的转变?”
秦怀微微走了几秒钟的神,像是由瞿白的话语想到了什么,而后又很快回过神,学着瞿白的样子,安静地看着炉灶上红蓝交汇的火苗,瞳孔中因为倒映了这一簇火苗,而使眼神变得悠远绵长。
他平静地回道:“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我这人最大的有点就是做事不后悔,想了就要做,做了就不回头。”
说着,他又微微顿了顿,口气中带上了些许的抱怨,道:“在我原本的三观认识中,我觉得我这样的人也就算是渣的了,但自从见识到你们这一行人,才知道什么叫真渣。”
瞿白莞尔,不否认。
就如他自己所说的,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和外面那些人有什么差别,在当下的情境里,他们只不过占了点先机罢了。
所谓各自为营,所图无限趋向于相同,便有了争执,如果他最初遇到的是一个人类胡夜,那么谁也说不清他今天会不会就站到了对面的阵营。
瞿白自始至终没有把自己和胡夜看成圣人,他只能保证,自己能以清醒的视线和角度去看待人妖相争千年不休这件事,他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表明了态度,这件事,根本没有谁对谁错,也没有什么正义和非正义之分,不过是站在力量最高峰的人故意伸出的搅乱局势好从中得利的手罢了。
“你们到底准备做什么?”秦怀忍了忍,忽略掉瞿白那种满不在乎的笑,换了话题。
瞿白怔了怔,微微叹出一口气,将沸腾的水从炉灶上移下来,“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秦怀蓦而拔尖了嗓子叫道,“什么叫你不知道?我看你们一个个悠闲的像在旅游,一屋子睡得跟猪似的小孩儿――天知道,你们一群大男人到底从哪里弄来那么多小孩儿,一个立在二楼做统观全局,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诸葛状,而你,你看看你,你还有闲情泡茶……”
秦怀越说越激动,双手都开始比划了起来,“这种种,无一不是在像我传达这么个信息:‘放心吧,我们早知道这群人的目的,一早就已经商量好了计策,先用阵法拖住对方,等什么终极大boss出场,然后我男人上去秒杀了对方’,最不济,起码也是早已捏住对方的七寸了吧?”
在秦怀吐沫横飞地演说中,瞿白悠悠地泡好了茶,端起了一杯递给他,“你说的这种种推测,还真没有。你要是有了一种坑爹的感觉,现在走,还来得及。”
秦怀瞠目结舌,接过瞿白递过来的茶水,对着杯子里正飘忽不定的茶叶发起了呆。
瞿白在一旁盯着他看了一会,虽然秦怀还是呆愣的状态,但是瞿白硬是得出了这个傻缺似的二世祖大概是不会做出“走”这一选择了。
他拿出托盘,将茶壶和茶杯摆在上面,想了想又从一旁的冰箱中拿出许多灵果摆到托盘中,同时,也扔了好些个给秦怀,现在这个家中,又多了一个跟七个小崽子们抢食的生物了。
“饿了就自己找吃的,家里现在只有六个孩子还需要从食物中摄取能量,基本都是依照孩子们的喜好的就餐时间安排。”瞿白一边说,一边端着托盘准备上楼。
在他的身影即将没入楼梯的一瞬间,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后退了半步,对着厨房里的秦怀说道:
“胡夜的功法你不怕死或者出现怪异的情况的话,你就去学,但这几天,你看到他就避着点,等外面的事情解决了,差不多就没事了。”
“你这是在给我善意的提醒?”秦怀惊讶地从厨房中转出来,“为什么?”
瞿白不在意地耸耸肩,含糊地答道:“谁让我们是同类呢?”
“同类?”秦怀听得直皱眉。
瞿白却不再给他继续追问的机会,端着茶具和茶壶走没入到楼梯的拐角处,看不到身影了。
瞿白踏入房间的瞬间,恰逢朝阳的第一缕光洒满大地,背对着他站立的男人感觉到他的到来,正好转过身,地板上的大通铺中,六个孩子似乎中不知谁,嘤咛地哼哧了两声。
胡夜背着光,瞿白迎着光,他看不清胡夜的五官和表情,只觉得这个妖兽背后和缓的金黄色调把他晕染得像梦中的一幅油画。
“迷了眼?”胡夜调侃出声,语气中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他是等了半天不见瞿白再向前走,才定神眯眼看了他一会,蓦然就发现这个一向精明的男人,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而毫不掩饰地在他面前走了神――过去他伪装失明那会不算。
如果再添上两抹口水,整个就是一个被美色迷了心神的色胚形象了。胡夜笑眯眯地在心中脑补这一幕。
“想多了。”瞿白回神,肃整了表情,端着托盘走到房间一旁的沙发旁坐下。
胡夜走了过去,紧贴着瞿白坐下,看着瞿白倒好了一杯茶水后,①38看書网地端了起来,颇为惬意地呷了一口。
“怎么样?”瞿白也不在意,只继续倒了一杯,自己端到手上,然后出声问他。
胡夜将被子收拢在双手中,定定地看了一两秒,然后看向瞿白,“再等等。”
瞿白自我领悟了一会,确信自己一届渺小的普通人实在无法领悟个中精华后,才不得不再次垮着脸追问,“等什么?下面那一拨人,你是怎么打算的?就算我一日日地给阵法打补丁,再增加新的阵法,但能困住这群人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首先他的功力毕竟不足,只有金丹期而已,现在布置出来的阵法其实已经是微微改良过的,其余更精深而威力强大的阵法,他也布不出来;其次,外面那些人虽说也都算得上是高手,但只要看看,连瞿青这样的人也能混迹其中,自然可知,高手还是有限的。
而且……瞿白眼神黯了黯,瞿青居然也在里面。他狠狠抿了一下唇,实在有些弄不懂瞿青在车祸假死后到底去干了什么。
“这些人说得话根本上不了台面,不管是和还是斗,总要有分量的人出来才行,先拖住他们,耗尽他们的耐心后,再说。”胡夜解释。
“和?”瞿白诧异地挑眉看着胡夜,“你居然想过这个?”
胡夜牵起嘴角笑了,“现如今的形势,这方水土和地界早就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几千年都斗下来了,别说我们妖,就是人修那边,也没几个会习惯走‘和’这条路的,可……”
胡夜没说完整,但后面的信息,瞿白大差不差也能猜到,是以,他表示明白的点点头,胡夜又接着说道:
“其实看看下面那群人就能明白,能把这么一群人聚合在一起可不容易,所有人的实力都仔细地衡量过了,才有今天的这种效果,既不会太张扬,又能达到人修那边的目的。这些人所起的不过是个先锋刺探的作用罢了,既是来试探我们这边实力的,也是试探我们态度的,所以,先拖着吧,等到真正能主事的人出来后再说。”
“那幻星大阵的事呢?”
“这倒是确有其事,现在在这一界中,有实力精准推演十三个入口的,恐怕也只有我了。人修那边,一众人集合在一起,最多也只能推演出最容易找到的几个入口,每个入口能进入的人数其实都是有限的,而人修又历来比我们妖修要多,那么几个入口怎么可能能满足他们的胃口。”胡夜脸上露出嘲弄的笑。
“那这算是一次试水,给双方建立个平台?”瞿白忽而问。
“什么?”胡夜放下茶杯看他。
瞿白摩挲了几下手里的杯子,然后与胡夜对视,眼睛对着眼睛,力求将对方所有的事情都扑捉到心中,“人修那边是因为探天机,才使各个能推演入口的大能纷纷落马的吧?天道契机……他们那边如果都已获悉,下一步,才是真正的‘和’吧?毕竟,就地球现在这个样子,谁不想找新的出路,如果有现成的契机……”
瞿白停口,不再说下去,只看着地铺上睡得呼噜噜正香的两个小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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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他们只大概地知道‘契机’指天禀地劫,但实际根本不知道‘契机’或‘天禀地劫’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契机’到底会以什么方式发挥作用逆转局势,就是妖族这边,除了这栋屋子里的,基本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胡夜捏住瞿白的下巴,将他的脸挪到自己近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瞿白听着胡夜的话,脸上的神情依旧木木的,没有什么反应——天下没有永久的秘密,更没有能在人的无限追求前能守住的秘密。
“还有人知道。”瞿白僵着表情忽然低声说道,声音中有一丝颤音,“姬月,或者还有瞿青,毕竟,两个小崽子是他们的……孩子。”
胡夜怔了怔,他看着瞿白木然的表情,这是他们相识以来,他从没见过的,他心口滑过一阵涩涩的滋味,像是被钝刀子从皮肉上拉过去一样,他顿了足足十秒钟,才再次开口承诺:“……我保证,你们永远不会有事,即使没有了什么‘契机’。”
“不……”瞿白终于眨了眨眼,活泛了棉布表情,他轻轻地摇头,“你也说了,‘契机’是天道变数中唯一的恒定点,其实,不管我们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定数是不可逆的,能逆转的,只有形势和那些变数中的点。”
胡夜:“那起码……我们能让变数尽量朝向我们期待的地方发展,不是吗?”
瞿白茫然地抬头,看着胡夜不说话,期待?他甚至不知道他期待的是什么方向。或者说,现在的他们,连两个小崽子所扮演的契机在这种种局势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会有哪些选择让他们去选择都不知道。
胡夜为难地闭了闭眼,将眼底浮现的懊恼掩去,再睁开时,里面只剩满满地深沉和自信,他低头将自己的唇瓣印在瞿白的唇上。
“我说会有办法,就是会有办法,如果我都做不到,那所有人都别指望了,一起守着这破落的一界慢慢熬吧,熬到我们都化成灰。”
两人唇瓣相贴,胡夜每说一个字,唇瓣就开合一次,一直开开合合地贴着瞿白的唇瓣摩擦,像脱水的鱼在瞿白唇边渴求水源。
等到胡夜的一整句话说完,瞿白也终于忍不住张嘴将在自己唇舌之外作怪的唇瓣含入口中,唇舌交汇间,瞿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了信心不再焦躁;还是豁然觉得,最差也不过是一家人以现在的方式相守在一起,也就不觉有太多担忧。
总之,一吻结束后,不得不承认,他低落的情绪确实略有好转。
“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是养精蓄锐了?”瞿白带着些轻笑地发问。
养精蓄锐,既是为那些即将到来的能说上话的人修中的大能,也是为即将开启的幻星大阵。
胡夜眼神熠熠都看他,眼底也尽是浓得能滴出来的笑意,“对。”
“好了么?”一道稚气的声音忽而响起,“要亲亲多久啊?”
瞿白迅捷地回头看向地铺上的一溜小崽子。
毫不意外地看到一群大小不等的小娃娃,惊人地以及其雷同的姿势把自己的小脑袋都埋在了被窝里,有整个埋进去的,有露着一双小脚丫在外面晃荡的。
而瞿言的那一处被窝则是最为鼓囊囊的,透过被窝缝隙里露出的那个正不断挣扎的毛乎乎的小肉腿,瞿白几乎立刻就能猜到,瞿言不但将自己埋进被窝里,还将什么都不懂的小胖也塞了进去——好吧,也许那个小胖早就被他们家养得不是单穿的蠢熊猫了,指不定比瞿言懂得还多。
瞿白刚刚好转的情绪不受控制地再次由晴转阴,他捏了捏眉心,无奈地看了胡夜一眼,眼中满是埋怨——看看你教的好事,一群厮混在一起不到半年的小崽子居然都学会了这招。
胡夜耸肩,端起一旁的茶水慢慢轻啜起来——谁让两个小崽子总会在不适宜的时候打扰我的好事,我只是在提前教他们做一个识情知趣的人罢了。
瞿白:“……”
等待的时候,而由其是这个等待让你一时半会看不到结果与尽头的时候,时间最容易让人生出被搁浅的滋味。
耐烦与否全在于等待者的心,因为事先已经被胡夜稍稍普及了一下当下的时局,也知道了人修那边对天道契机的掌握情况,更明白了,胡夜之所以能那么有把握的原因——人修那边大部分将天禀地劫认为是和胡夜息息相关,甚至就是直指胡夜本人的。
是以,等待中生出被搁浅滋味的,整个宅邸中只有一人——秦怀。
可怜的人!
瞿白不知道第多少次看着烦躁地走来走去的秦怀暗叹,最终,他伸手对着秦怀比了一个手势,秦怀被迫定在了瞿白对面的藤椅上。
“喝茶?”瞿白端着茶壶为他倒上了一杯茶水,倒出来的茶水是被过滤了茶叶的,清脆的颜色看着就有一种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
“你们到底在干等什么?我们现在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吧?”秦怀深吸了一口气,力求平静自己烦躁的情绪。
瞿白晃悠了几下手中的茶杯,啜了一口,“你不是知道吗?”
“滚你|妈|蛋!”秦怀终究没忍住,爆了粗口,“我知道个屁,我要知道,我还每天急得上窜下跳的,你当我是跳梁的小丑吗?”
瞿白失笑,安抚性地将茶杯端起来递到秦怀面前,半真半假地笑着道:
“你上次不是推测了吗?外面的都是小喽啰,要等终极boss出现,才好一网打尽啊!”
秦怀深吸一口气,虽然知道瞿白话中拿他曾经说过的话故意开刷的成分很重,但还是决定将瞿白的这个“奉茶”举止理解为不得不隐瞒他一些事的愧疚和讨好,他正准备摆起大爷款接过茶时,一阵头皮发麻的感觉愣是让他颤颤巍巍地收回了伸了一半的手。
他慢吞吞地对着瞿白道,“茶放下,我渴了自己端,别敷衍我。”
瞿白从善如流地将茶杯放到秦怀面前,一边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茶一边拿出一个玉简瞳,开始将脑海中的一些东西往里面灌输。
瞿白重新放回杯子的一刹那,秦怀明显感觉到让自己头皮发麻的那种感觉立即消失,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端起面前的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
“你怎么受得了,那男人根本就把你当他的所有物,就差没在你身上弄点气味当记号了。”秦怀放回杯子,自顾自地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低声抱怨。
恰逢瞿白将手中玉简瞳里的内容灌输完,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惊讶地挑了挑眉,差一点,他就反射性地接了一句:“你不知道他就是个兽吗?”
幸而话到嘴边意识到对面的秦怀目前还没完全被他们同化,能说与不能说的话,还是要继续斟酌着说。
“我觉得还好。”瞿白笑着道,也不为胡夜辩解,只是眼神却不自觉地朝他们不远处的男人身上飘去,唔,他今天难得啊,既没有去修炼巩固修为,也没有再二楼的落地窗前监察防御阵中的情况,居然是在检查家里那群小家伙的修炼进度——反倒给胡止牧难得的一点修炼时间。
“我早就想问了……你家两个孩子……”秦怀顺着瞿白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个让他头皮发麻的男人时,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然后又将视线移到两个小崽子身上。
瞿白一惊,收回了视线,看着秦怀。
“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弟弟?”秦怀将问句问完。
瞿白怔忪一秒,很快反应过来,秦怀在此之前从没有见过他家两个小崽子,是以,对两个小崽子的生长状况是不可能知道的。
“你觉得呢?”瞿白悄悄呼出一口气,不答,将问题反抛回去,如果有诚意接纳这个人与他们搭同一条船,那么很多事只能选择隐瞒,而不是用谎言欺骗。
“自然是那个叫瞿语的,可是那个更呆一点的一天到晚要再高壮的多的那个瞿语面前自称哥哥,这不是很怪吗?”秦怀疑惑地又观察了一下那边两个小崽子的相处模式,只觉其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瞿白笑而不答。
秦怀忽而又转过脸来,神秘兮兮地凑近了问道,头皮上那种发麻发憷的感觉,他暂时也顾不了了,“这俩娃叫你爸爸叫你男人父亲,怎么,还真是你们生的啊?这世道,修了真,连娃都能生了?”
瞿白:“……”
忍了又忍,最后瞿白将道口的粗话给咽了回去,只径自将手中的玉简瞳交给秦怀,“喏。”
秦怀接过来,颠来倒去地看了看,“这是什么……莫不是传说中的玉简瞳?”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和欢愉。
瞿白点头,“反正你最近也闲着,看看吧,虽然你看不上我的功法,但有些东西是想通的,看看,也许对你之后的道路有帮助。”
“忽然对我这么好?”秦怀手握玉简瞳,困惑而怀疑地看向瞿白。
“不……”瞿白故意一本正经地道:“我只是希望你在我们一起刷终极boss时别拖后腿,看我男人那样,也知道最近没时间没心情搭理你这个‘小人物’,这里和晋级游戏最大的不同就是,你被秒了,就再没有原地满血复活的机会了,不说其他的,起码学点自保的东西吧。”
秦怀:“……”
而无论秦怀到底是乐意还是觉得被轻视感到不愉,他都不得不承认,瞿白的话虽然听着让人不爽,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话。
这种话,自他成年后,基本没听过了。
他默默收回了玉简瞳,问明了查阅方法后,他才知道,原来,自他成功踏进这个宅院起,其实,很多事已经不一样了。
查阅玉简瞳最简单的方法是调动身体内的灵气,用灵识去看。
这坑爹的方法一出,秦怀差点暴跳的摔了玉简瞳,但却被瞿白轻飘飘一句话给定在了当场:“你以为你最近吃的满嘴鲜香的食物只是给你填饱肚子的?那些食物的灵气基本都已经渗入了你的五脏六腑和四肢,自己试着去摸索吧,找到自己身体里的灵气,然后调动灵识,从今天起,你已经在修真了。”
等秦怀想起要去找瞿白询问详情时,却发现他对面藤椅上优哉游哉喝茶的人早不见了踪迹。
秦怀转身想去找,却被他右后方一处视线死角中的人影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他微微带着几分呆愣地盯着树下打坐的那个男人——青轩看了一会,这样的青轩是他从未见过的,一脸静谧安和,像是与他身后的树和天地融为了一体似的,也更没有人气,仿佛离这个世界,离他这个凡俗之人很遥远。
简直就是遥不可及!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忽而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玉简瞳,不由握紧了双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有点少了,因为晚上加班,实在没有时间写得太多,争取周末能多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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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
一场潜伏在人心与耐性之间的角逐,最终还是以瞿白这一方的胜利画下句号。
在瞿白一日日地像给花草施肥一样,不断加强防御阵的效果下,一群人类修士被硬生生困在阵法中长达二十多天。
修真无岁月,别说二十天,就是二十个星期,对修真者来说,其实也不过是弹指一瞬的功夫。但,这却是建立在,一群人闭关修炼的前提下。
当人有所急时,莫说二十天,就是多等二十个小时,那也足够煎熬了。
而显然,人修那边才是备受煎熬的一方,在一群人修被困在阵中的第二十天凌晨,胡夜再一次半夜惊醒,随手施术让透亮的火光将宅邸里的人和妖全部都唤了起来。
醒过来的瞿白迷迷瞪瞪地看向胡夜,嘟囔着问道:“终于来了?”
胡夜嘴角含笑,对着他点头,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和嘴唇,才回道:“我出去就行,你接着睡,院子中,我让青轩他们留意着就行。”
瞿白的瞌睡虫猛地被他这一句话冲走大半,眼睛几秒之内变得清明,明亮的瞳孔中几乎完全看不到睡意了,他带着极度认真的态度,直直地与胡夜的双眸对视了一会,终于看懂对方虽带笑,但眼底的决定却是十分坚定的。
他不想自己去,瞿白解读出这一点,口中微微有些发苦,虽然就这么承认有些跌份,但实际胡夜的考量,他完全能理解。
什么男人的豪迈,什么交付后背,那都是在你们旗鼓相当的情况下才有可能。现在的他之于胡夜,只不过是一个包袱。
当然,他知道,胡夜所想并不是如此。
他不过是想为自己确保多一份安全罢了,毕竟,今天之所为,可能就决定他们其后一段日子能不能过得舒心惬意。
当形势复杂难以掌控时,减少变动因素,是确保期待结果出现的最有效方式。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和自己身后的青元总纲,以及两个小崽子都是极大的变动性因素。
他心中思量再三,到嘴的话最后全部转变为缓慢地点头,“好,那你去吧,我都困死了,接着睡,回来了记得叫我。”
说完,往床上一倒,将自己蒙在被子中,蠕动了两下。
胡夜失笑,隔着被子轻轻伸出上臂环住了瞿白,将下颚定在被子上面,而后,才低低的说道:“我让两个小崽子过来陪你睡。”
被子的一头动了两下,依稀能看出是瞿白在里面做点头的动作。
等两个小崽抱着小胖到了瞿白的床前,被完全安置好以后,胡夜才直起腰,对着并排躺在一起,都只露出一个脑袋的一大两小一宠物笑着说道:“好好睡吧,醒了,就万事无忧了。”
两个小崽子似懂非懂地点头,硬挤到被窝里充人头数的小胖也憨憨地点着他的大脑袋。
只有瞿白眼底飞速掠过一阵难言的情绪,他只定定地看着胡夜。
胡夜笑着,然后身形消失在原地。
等胡夜的影迹完全消失无踪后,瞿白无声地怔忪了三秒有余,然后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用被子将两个小崽子和小胖裹严实了,命令道:“睡你们的。”
小崽子迷惑地眨眨眼,只有小胖十分自觉地闭眼――看看我旁边这二货,没见衣食父母都发话了,还迷惑个什么劲儿,只管睡就是了。
看到三个小动物都乖巧地闭上眼后,瞿白一刻也没有多等,立即轻手轻脚地走到落地窗边,遥遥地朝下面的地界看去,他垂于身侧的手掌动了动,想招青轩或者止牧来帮自己施法,好让自己能听到下面的谈话,但转念一想,以胡夜的敏锐程度,这边稍稍施法,他就能感受到。
这与他所想的并不相符,瞿白愣愣地看着阵法中的一角发了会呆,心中各种思量纷转闪过,却没有一个能在不被胡夜发现的情况下实行。
瞿白无奈地将双手贴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以便让自己能离那边的胡夜更近一点,虽然,他实际所缩短的距离绝对不超过十公分。
“瞿白?”忽然,瞿白听闻二楼正下方有人唤他的声音,他顺着声音低头,看到秦怀带着困惑的表情从楼下抬头望着自己。
瞿白对着他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容,收回视线继续朝阵法处看去。
阵法中,胡夜双手环胸,颇为悠闲地独身伫立在一群前面,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站在他对立面的是六个年龄长相和性别各异的人,各有各的特色,唯一相似的点只有那一身气度,看着就知道不是屈居人下的人。
而最先闯阵的那一群人早已精疲力竭了,现在全部团团围坐在一处打坐恢复体力,另一群生面孔的人――显然是跟着与胡夜对峙的那几个人新闯进来的,都围在一旁护法为打坐的人护法。
“我以为你会跟过去。”忽然,一道声音从房门处传来,瞿白转头看了一眼,是秦怀。
还真是个多事的二世祖,瞿白暗忖,复而答道:“他不希望我去。”
秦怀没忍住噗嗤一声做了忍俊不禁的表情,“从没看出来,你原来是属于善男信女那一类人物啊,他不希望你去你就不去啊?你是林子里的野兽又不是园子里的小花,还怕折了不成?”
瞿白淡淡地扫了秦怀一眼,脸上浮出了一抹意味难明的笑,“你不懂。”
你不懂,有些事,不是坚持才能证明你的在乎,有些人,不是你必须站在他身边,他才知道你的伴随。有时候,最好的回应是人前的妥协,人后的惦念。
而做出这一切的你,虽然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却更能让自己也让对方感受到最放不开的牵绊是彼此。
秦怀被堵的一窒,从内里生出一种十分无力的感觉,他耸了耸肩,撇嘴道:“好吧,我不懂,谁让我现在这这里的地位连那只傻熊猫都比不上呢。”
瞿白只轻轻笑了笑,笑中没有讽刺也没有迎合,只是让秦怀看着,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别样的映像,此刻的瞿白周身有一种超出了他年龄的坦然和淡定,顿时冲淡了他先前因挂怀胡夜而产生的焦躁感。
他正将额头轻轻地抵在落地窗的玻璃上,眼神穿过玻璃朝下面眺望着。
秦怀确信,从瞿白现在的角度完全可以将阵法中胡夜和那群人的种种举动收纳眼底,只是应该是听不到他们的谈话的,而他垂于身体两侧的手无意识地划着玻璃,在心中模拟着对方说话时的口型,想揣摩对方正在谈论的内容。
看着这样的瞿白,秦怀心中确实升起一种浓厚的困惑感,瞿白与那个脾气乖张的男人之间的关系,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两人之间那种亲密无间,同时又保持着各自独立的态度和坚持,并以各自极大的包容心去互相包容的相处模式,曾经一度让他叹为观止。
这样的瞿白和胡夜,让他真切地感知到,原来男人和男人还可以有这样一种相处的方式,在撇开外界太多束缚后的关系中,他居然看到一种爱情电影中的情节,灵魂的平等,没有任何一方要屈居下方。
这和他往日从柳霖身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大概能想明白,为什么柳霖会输得一塌糊涂,不!应该说,从瞿白和胡夜的角度来看,柳霖根本就没有在他们的战场中出现过。他甚至连一抹浮云都算不上。由衷地,秦怀为自己的发小感到一阵悲哀。
也是因为他能看出两人间那种亲密中保有的平衡的关系,他才诧异于,瞿白明明很担忧阵法中的胡夜,但居然不跟着去。
这可不像他,瞿白和胡夜互相之间偶尔呈现的小心眼,他是见识过的。
常常,两人之间因为什么别起苗头,不管哪一方,一时处于下风,总会在之后的各种场合里找回来,必定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说服对方。
妥协?从来没有的事。
好吧,也许有,比如在床上什么的,只是他没有见过。
在秦怀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中,瞿白的注意力已然全部被楼下吸引了去。
他只看到两边的人像是起了冲突,忽而人修那边的人纷纷亮出了武器,一旁打坐恢复的人也纷纷睁开了眼,停了下来。有那么一刻,瞿白确实感受到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他本已经慢慢和缓下来的心又一次被提了上来。
只见胡夜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他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又说了一句什么,对面人修立于人前的那六位颇有地位的修士齐齐变了脸色。
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短短一瞬就变了几变,愕然、诧异、沉思到凝重地对着自己身后一群人修们摆手,人修们忍无可忍又不得不忍地将武器齐刷刷都收了回去。
双方像是又陷入了僵持住的状态似的,再一次开始争执或者讨论。
瞿白一瞬不瞬地在落地窗前观看着,看到太阳完全升起爬到了天地的正中央,他身后被窝里的两个小崽子和小胖早已醒来,跑到院子中疯跑,站在他身边的人由秦怀换成了胡止牧又换成了青轩,他俱不知。
终于,他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头,看无声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趣,而尤其,这无声剧还是让他挂在心头的人上演的。他准备找点东西来暂时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从凌晨谈到日上中天,看情形,似乎还有继续谈下去的趋势,虽然前一场比试耐心和毅力的战争他们小胜一筹,但显然,“战争”还是有旷日持久发展下去的必要。
而他,实在是不能再放任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了,整整十多个小时,他的大脑就没有停歇过,不断地揣摩着胡夜和那群人每个动作每个表情背后的含义,以便来推测事情谈得到底怎么样。
而实际上,他的大脑甚至已经无法对怎样才是符合他们期待的结果做出准确判断了。
“喝!”一转身,青轩木桩一样钉在他背后半步距离的样子就让瞿白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冷气,“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什么时候来的?秦怀呢?”
青轩的脸一瞬间黑了黑,然后静默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地转身走了,看得瞿白一头雾水地眨眼。
“他怎么了?”瞿白无意识地自问。
“谁让你提那小子了,那小子现在是青轩的忌讳,谁提他跟谁翻脸。”一道带着浓厚笑意的声音忽然在瞿白身后响起。
瞿白猛地一转身,看到胡夜已然站在他身后,正懒散地靠着身后的玻璃窗,眼神里射出浓浓地引惑,对着瞿白魅笑:“不是说好等我叫你起床的吗?”
瞿白感到自己眼眶酸涩地一阵发胀,他艰难地眨了眨眼,看着胡夜,板着脸面无表情地道:“勇士来迟了,睡王子实在熬不住睡得发疼的腰板,自救了一把,自己爬起来了。”
“是吗?”胡夜失笑,缓步走到瞿白面前,眨着眼,轻轻将唇瓣印了上去,蹭了蹭,才离开说道:“可我怎么觉得刚刚好。”
瞿白心里微微有些发窒,脸上闪过一丝被识破的尴尬,却很快掩饰过去,“有结果了?”
“暂时合作。”胡夜回以四个字。
“?”瞿白不满地皱眉看他――这么简洁,你当再做成语接龙吗?
“最后达成初步协定,在天机没有被完全勘破前,我们双方互相约制自己的族人,不再起冲突,而无论哪一方,勘破天机,都要拿出来共享资源。”胡夜将瞿白圈进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徐徐地说道。
瞿白仰脸看他,眉头挑得高高的,“这么简单容易?”
人修那边也许还不太明了,但实际上,瞿白却看得清清楚楚,这种协议下,占便宜的显然是他们。当然,前提是双方都确实遵守这种协议。
比如胡夜……他就知道,他绝对不会遵守这种狗屁协议,不然,阵外的人修怎么也不可能散去,毕竟,他们需要的天道契机――瞿言和瞿语,正疯得像只小犬一样,追着灵活得不像一直熊猫的小胖满院子乱窜。
“实际上,这种初步协定里内容虽多,但众人会遵守的只有一点,双方暂时维持一种假象合作,互不厮杀罢了,先集中力量准备迎接下一次幻星大阵的开启。他们大概还抱着希望――到幻星大阵里去窥探天机。”胡夜无所谓地说道。
一群比他还像狐狸的老狐狸,各个都老奸巨猾得令人由衷地厌恶。明明大家都心知肚明,所有的协议规定里,双方愿意也能暂时遵守的只有第一条:“暂时合作,互相不再厮杀。”但偏偏他们非要对每一条协定,都故意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好似他们亏损极大似的做出口头承诺。
“那幻星大阵开启后呢?”瞿白问。
“再说吧,幻星大阵我们这次也要去,小崽子们不带,但是青轩和止牧两人要去,他们已经五百年没有突破了,要带他们去里面试一试,妖族这边同行人员的名单也要拟出来。”
“去那里面突破?幻星大阵不就是个防御阵吗?”瞿白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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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
幻星大阵,虽然实际上只是某古神一处故居的防御大阵。但显然,从人界的角度来说,神比之于仙已然是高出一大截,更别说还是人身的修真者了。
对于修真者来说,即便只是古神布阵时所使用的阵基等东西,恐怕都足以叫他们趋之若鹜了,更别说,古神所布下的防御阵中,对于现今的修士们来说,那就是个杀机与奇迹并存的地方。
能闯进大阵,并通过前三重绝地逼杀一般的阵法,无论是对人修还是妖修,尤其是那些刚刚修到元婴期和元婴期以下的,根本就是一场再好不过的历练了。
在当下的世界,修士们基本不会在人前随意展示非常态的武力,即便是人妖之间的械斗,也都十分有默契地选择隐蔽处解决。长此以往,门派内的弟子都只空练了一身功力,却根本没有多少大型对阵经验。
所以,每三百七十年开启一次的幻星大阵,几乎就被当成了各家各派历练新弟子的最好场所。只是大阵每次开启只有十三个入口,根据入口大小,每个入口只能进三十到五十人不等,各家各派必须事先做好人员排布方可。
进去的人既要有门派内新一代中需要历练的佼佼者,又需要已经多次出入过阵法的中坚力量者,同时,还会有门派中的大能者坐镇。
因为闯过前三阵,进入第四阵后,直到第六阵,阵法中用来布阵的全部是各种灵气充足的天材地宝,能成功闯到此阵的修士,闯阵的同时,里面的这些灵材也几乎是任由他们取用。
基本可以说,这后面的三阵基本就是对能通过前三阵的修士们的奖赏——只是历届能闯到此阵的,除了那一部分中坚力量和大能者外,新人基本无此可能,甚至,部分门派中,被师门看重的弟子在前三阵中还会有折损。
毕竟古神所降临的时代,几乎是地球最本真的时候。
天材地宝统统还处于等待人类去发觉的时候,多而广且不说,品种奇特品质达到这一届极品的也多得数不胜数,而在这种种天材地宝中,能被古神看中,并移植到阵法中作为布阵的阵基和阵眼,可想而知品质会有多好。
幻星大阵三百七十年一开,一旦打开,必有很多人去阵中历练,同时顺手牵羊带走阵法中可以拿走的东西,这是从万法时代便遗留下来的不成文的“习俗”了。
这一习俗自末法时代以后,就被执行得更加彻底,几乎每一阵有闯入者,过后,阵中必会如被狂风掠过一般,只余秃草碎石和黑岩。索性,大阵迎接了这一拨“豺狼”后,会再次闭合三百七十年,阵中灵材会在这三百七十年中,再次自动长成。
而末法时代以后,幻星大阵的开启时间内,也几乎变成所有修士——人修和妖修,唯一会停战的时候,起码明面上是这样,但进入阵法后,偶尔为了争夺同一样灵材,厮杀得更凶的情况也比比皆是。
“你是说,用灵材布阵?而且,灵材被采摘殆尽后,还会自我生长?”瞿白带着点难以言明的兴奋看着胡夜。
胡夜无奈地抚了他的脸一下,“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只关注了这个?”
瞿白撇了撇嘴,“我只是觉得,阵法中被采摘殆尽的灵植会自主生长,比你们所谓的人与妖之间的械斗有趣味的多。”
胡夜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才接着说道:“毕竟是古神布置下的阵法,万法时代时,各类人才云集尚且弄不明白其中原理所在,更别说万法时代以后了。其实,大概说来,众人都比较偏向与认为,这是因为,虽然我们每三百七十年就会乘阵法打开时进去一次,但从来没有人找到过阵眼之所在。大概阵眼才是关键。”
瞿白若有所思地低头,眼中闪过熠熠光芒,很有一种隐秘的斗志的样子,看得胡夜禁不住想发笑,他自然是能猜到瞿白此刻心中所想,却也能预料到他之斗志必将受挫的结局,但终究,忍住,不想让他眼中这一阵的光彩这么轻易就被抹去。
便只笑了笑,接着往下讲:“虽然大家都怀疑是阵眼原因,也觉得能带来如此强大效应的阵眼,必然是天地间难得一见的珍宝,甚至有可能是古神从上界带到下届来的神器,但因为后面还有六阵要闯,比起阵眼中的东西,自然是古神洞府更具吸引力,是以,基本也没有人刻意地在那三阵中过长地停留去找什么阵眼。”
“后面的六阵几乎就是修真者的劫雷阵,除了万法时代中听说有人闯过外,至今,我再也没听说有谁成功地闯过这十二道阵法到达古神洞府。”胡夜说完,眼中透出些微神往的表情。
“十二奇门阵?”瞿白忽而呢喃了一句,脑中一处神经猛地蹦跶了一下,让他陷入一种恍惚的沉思中。
“怎么了?想到什么东西了?”胡夜伸手以指尖轻轻点在瞿白的太阳穴和眉心处,揉了揉,将他蹙起的眉头给抚开。
“啊?”瞿白回神,脑中一闪而过的东西忽而全无踪迹,他摇头摇头,好奇地看着胡夜问道:“那幻星大阵,你至今闯到哪一阵了?”
“第十阵。”胡夜微微颔首,眼神幽深,内里藏着一些不甚明了的炫耀。
“三百多年前那次?”
“不……七百多年前那次。”胡夜纠正,“上一次我没进去,只在大阵外面掠阵。”
“哈?”瞿白惊讶地对着胡夜挑了挑眉,“也就是说……这一次,你极有可能……闯到最后?!”
胡夜笑而不语,径自将瞿白的脸抬着压向自己,声音充满磁性地说道:“是不是陡然间觉得我的形象变得更加伟岸了?”
瞿白木木地回视着他:“……”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种无时无刻都要耍点不要脸事迹的!
胡夜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一声,将瞿白揽在身下压到了一旁的床上,虽然早已日上中天,睡王子也已经苏醒,但这其实也不妨碍他的好心情,和做一些活跃身体愉悦身心的乐事。
一番床单滚过之后,瞿白也终于算是明白胡夜和人修那边达成的“初步协定”是什么,又是基于什么基础和前提上达成的了。
不管怎么说,起码平静日子是回来了,阵法中的人修基本都已经撤去,只留下数只小虾米一样的人物把瞿白这一处防御阵当成了进入幻星大阵的提前演练了。
总是隔三差五地过来闯阵顺便测试一下自己功力的强度。瞿白虽哭笑不得,却也清楚地知道,在当下表象中人与妖必须要“和平共处,供求发展”的策略指导下,即便他再不耐烦,也不能驱使青轩或者胡止牧他们去做出威吓。
而实际,自人修光明正大带着人来此闯阵之后,瞿白就早有心理准备,他宅邸的隐秘性早已不复存在。
而他这个与妖修混迹在一起的人,却好像突然从一群人与妖的视线中淡了出去似的。
对此瞿白不止一次感到过困惑,要说人修那边因为上一次自己在中和堂展示的那一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是妖,或者直接将他归纳到妖中,他也不觉奇怪。
但妖族这边显然是能凭本能感知自己是人不是妖的,而最重要的是,此次闯阵中,他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看到了瞿青、曲靖、俞苍云等熟人面孔。
先不论其他,单是曲靖和俞苍云两人,但凡其中之一看到了瞿青,稍加打探和推敲就应该能得出大概的事实才对,起码知道这宅邸之中就有他瞿白一届人修的存在才是。
但直到瞿青跟着一群人朝着西南边走远了,瞿白也没发现这两个人脸上出现过什么异样,像是完全不知道,又像是根本没注意到瞿青的脸和自己的完全出自一个模子似的。
对此,瞿白很是纠结了一段时间,连带着,一直以来按月发往俞家那边的东西,再一次失去了踪影。致使第二天,俞苍云和一位四十岁左右,一身正气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他们的宅院外。
不去闯阵,只在阵外提气传音道:“俞成林特拎族中不肖子弟俞苍云特来拜访木前辈。”
宅院中正在修炼的众人纷纷一怔,而后齐刷刷挤到大门前朝外看去,看完后,又齐刷刷拿眼睛偷瞄瞿白。
瞿白哭笑不得地给了每个小崽子一个轻拍,让他们全部去练功,然后兀自站在院门前沉吟。
“怎么了?”胡夜慢悠悠走到他身后问道。
瞿白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摸不着情况,只指着外面的人让胡夜去看。
胡夜扫了一眼,了然地笑道:“负荆请罪来了?”
“什么意思?”瞿白斜眼向上看着胡夜问。
“上一次来闯阵的不是有那个小子吗?”胡夜努努嘴,示意俞苍云,“你这一月是不是又扣下了本来准备寄给他们家族的东西?差不多他们误以为你火了,决定断掉和他们的交易以及联系吧,现在这是负荆请罪来的。”
瞿白挠了挠下巴,脸上表情还是有些苦恼,“我只是忘了。”
“而且……”
而且,他才是弄不清外面那家人意图的人,如果对方见到了瞿青,自然知道他其实不是什么木行,而是一个修真年龄远不如他们的人修罢了,否则也不会找到这里来寻他,他可是记得的,他从来没有告诉他们自己住在哪里,但是,这两人怎么还会唤自己为“木前辈”。
若说不知道,瞿白是一点也不信的,瞿青那张脸和自己根本就是同一家工厂出产的,除非眼睛瞎了,不然不可能猜不到其中隐情。
“这有什么奇怪,修真界里本来就不是按年限排辈,这里只认功力和修为,谁强谁为王,何况,你与瞿青也没有那么相像。”胡夜看透了一般,直接将瞿白心中疑惑给道出。
“?”不像?这大概是瞿白从胡夜口中听到的最信口雌黄的一句话了。
“不信?”胡夜对着远处偷偷探眼偷瞄这里的两个小崽子招了招手,将他们给招过来,“上一次来门前叫嚣的犬类里,你们有看到和你们爸爸相像的人吗?”
瞿语直接摇头,“没有,没有跟爸爸像的人啊,怎么了?”
瞿言则歪着脑袋思考,良久,他才反问道:“门外什么时候来了一群狗?不是人吗?”
说完不等瞿白和胡夜回答,自己便吃吃地笑了起来,像是对自己能理解“犬”就是指“狗”这一点很自豪似的。
瞿白、胡夜以及瞿语皆无言地看着他:“……”
“觉得相像的只有你自己罢了,你对瞿青和你之间的印象全然都停留在儿时了吧?”胡夜摆摆手,让两个小崽子继续去练功。
瞿白忽而沉默,脑中回忆最近几次和瞿青相见时自己所见,瞿青还是那个瞿青,或者说,瞿白早已在心中给瞿青烙了一个血印,不管瞿青怎么变,在他看来,都还是那个一眼能被他认出来的,和他同卵双生的,心性渣到骨子里的瞿青。
但实际上,两人之间,少说也一别十多年了,他和他都不再是那个同处一室,面貌相同的,算计与被算计的少年了。
瞿青不择手段走上了他想要的追求力量之路,而他也因缘际会走上了修真之路。
先不说生活和修炼对他们气度的改变,就这么静静思来,瞿白也忽然觉得瞿青的面貌似乎变得异常模糊了起来,他几次认出瞿青,都是源自他对瞿青本质里的那种永远不会错认的认知感。
而实际,瞿青的面貌好像确实若有似无地发生了变化。
“修炼进入筑基期时,其实就是一次重塑身体的过程,很多人修都会在这时期选择修缮自己的外貌。瞿青的那副面孔,显然是被他修缮过的,虽然眉目之间还有相似,但他的五官和体格,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只会让人觉得你们面有相似,却不会认为你们就是双胞胎,甚至,如果被旁人拿来与现在的你比较,只会觉得你们大概有那么些远远的血缘关系而已。”胡夜从旁为瞿白解释。
瞿白静默良久,忽而道:“我怎么不知道筑基期是可以修缮外貌和体格的?”
胡夜眯眼看着他:“……你莫不是还动过翻身的念头?”
瞿白眨眨眼,识趣地摇摇头,转开话题,“那外面的二人是怎么知道我在此处的?”
说起这个,胡夜又经不住冷笑了一声,“人本来就是这世间最狡猾的物种,就是被你认为是耿直不屈的俞家看来也不例外。”
瞿白满眼问号地看向他,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听懂了胡夜的言外之意——这俞家想来是自己自己答应与他们进行交易时,就应该满修真界地打听起自己了。十有八|九,早已从中和堂那边知道些许与自己相关的事迹。
虽然不一定完全了解得透彻,但起码是知道自己和胡夜是一个联盟的。
那么,那一日在阵法外闯阵时,也早就是知道自己也许就在阵法守护的宅邸之中的。这才有了这负荆请罪的一幕。
瞿白心里涌过一些他自己也难以表述的失落,这个俞家原来也是会为资源折腰的,即便知道自己和胡夜这样的妖修混在一起,即便知道,也许真的有可能自己是个妖修,他们也并未如传说的声明一样,决绝地拒绝或者斩杀。
“见不见?”胡夜见瞿白再一次走神,不得已,伸手弹了他的额头一记。
瞿白立在原地低头状若思索的样子,几秒之后,他抬头看向外面直挺挺站着的二人,脸上神色清明,不卑不亢。
“见。”瞿白话音一落,他已和胡夜挪移到了外面,出现在俞苍云和俞成林的面前。
二人神色之间没有丝毫诧异,像是瞿白和胡夜的凭空出现早在他们的预料中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都过了半夜发文,我觉得自己都快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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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章
俞成林稳重地直视着二人,行了一个平辈礼,口中带着些客套性地唤了一声“木前辈”。但细究其中滋味,可显而易见地察觉,恭敬之意并无多少,一声前辈显然是客套和礼让。
一旁的俞苍云比之俞成林,那稳重的态度和气势就差了很多。他先是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小幅度转动眼珠看了胡夜一眼,面部表情微微泛出一些异动,而后才恢复平静无波地跟着俞成林行了礼,执晚辈礼。
瞿白无声地与胡夜对视了一眼,眼中掠过一丝郁闷的神采――这行礼有讲究的啊?
胡夜眼中飞过笑意,只微微点头,却也不指导瞿白到底怎么行见面礼才合适,瞿白郁闷地睨了胡夜一眼,知道他是故意看自己笑话,便也不计较什么礼不礼了,胡乱拱手对着对面的二人拱了拱,算是见礼。
俞成林依旧是一副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样,俞苍云则诚惶诚恐地侧开了身子,四人只短短交接十数秒,瞿白就觉得自己额前的青筋有暴走的趋势。
他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四外望了望,前方不远处就是富人的豪华别墅区,此处又因活灵脉的尾势滋养,即便是人造的树木,也都是郁郁葱葱,很是青翠喜人。
葱茏的人造树木和花草间隐隐约约有一个小亭子,亭子的风格,反正瞿白是解读不了,不中不西,又中西合璧的,也许就是这些富人的最新审美吧。
他在心中将要说出口的话咂摸了两下,才半文半白地开口道:“家中杂乱,未做整治,不便接客,不介意的话,去前方的那处小亭子说话,如何?”
俞苍云惊愕地睁大了眼,正欲出口说些什么时,被俞成林重重一咳给堵了回去。
瞿白悄悄地瞥了眼胡夜――怎么了?
胡夜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俞苍云,传声给瞿白――想嫌你礼数不到位。
瞿白窒了窒,知道胡夜是指自己不将客人迎进家门这件事,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确实是瞿白失礼,尤其是对上俞家这样古板到有些僵化的家族,他这一举动在俞苍云眼中,也许都能跟“大逆不道”划上等号了。
尤其是……瞿白以眼角的余光悄悄从俞成林身上逡巡了一圈,尤其是,这个俞成林他尚且不知在俞家到底是什么位份的。但不管什么位份,比他这个修真菜鸟级的人物,都只高不低的。
可,瞿白有自己的考量,因为无论是从他院子里灵气爆满还是满院子不要钱一样的灵植这一奇葩事迹来看,亦或者只单单从他一院子不大能自保的小妖兽来看,将这两人迎接进去都绝对不是一件靠谱的事儿。
只转瞬呼吸间的事儿,瞿白心中主意已定,虽然对俞苍云隐匿在眼底深处的指责有些赧然,但还是镇定自若地在胡夜的陪同下,对俞成林和俞苍云二人摆手道:“请!”
四人先后来到风格特异的小亭子中,围着里面的石桌团团坐下后,胡夜敲了敲桌子,青轩和胡止牧先后捧着灵气四溢的蔬果和茶水出现,将东西摆到四人面前后,两人又一前一后无声地消失。
瞿白木楞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等到青轩和胡止牧消失后,才回神,他不动声色地掩饰了自己的一时诧异――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家外待客,照样有其待客方式。岁月和经历所带来的东西,果然总会在他不设防的时候昭显。
“招待不周,见谅。”胡夜淡淡抛出一句话,语气中可没什么愧疚,双手行云流水地给两人斟茶然后轻轻挪动杯子摆到二人面前,动作里满是不卑不亢的气度,看得一旁的瞿白十分眼红和嫉妒――这货在家中从未给自己倒过哪怕一杯水。
对面二人并不是不识货的人,看着眼前摆上的灵果灵茶,眼中早已双双闪过诧异,尤其是俞苍云,脸上先前的愤懑化为比瞿白更明显的赧意――能拿出这样的东西招待他们,可见确实不是瞿白想故意轻待或者与他们置气,可能真如瞿白所说,屋中不方便待客。
借着这些灵果灵茶,俞苍云忽而就觉得,眼前的小凉亭不若自己第一眼看上去那么不伦不类了,总的来说,还是十分有可取之处的,起码,周围葱茏的树木花草,比起他们家族精心挑选的驻地也不差到哪里去。
不得不说,人只要有心这样东西,就永远是难以捉摸的。瞿白将俞苍云的反应收入眼底,于心中暗暗感叹。
“老夫已有数百年未曾受此殊荣了,天禀上人这话真是羞煞老夫了。”俞成林缓缓呼出一口气,端起面前的茶水,轻轻嗅了嗅,而后才啜了一口。
瞿白无声地跟着举杯喝了起来,眼神飘忽地望向一处花草,满是忧郁――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他的世界颠覆太大,随便遇到个人,动不动就说自己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让他觉得,他其实和瞿言瞿语是同一个档次的。
一巡茶水喝过,灵果也各自两三个下肚,俞成林和胡夜不冷不淡地过了几句话,同时也颇为亲切地和瞿白客套虚应了几句。
瞿白暗忖,应该是说正事的时候了才对,却不想对面的俞成林却忽而站了起来,道:“茶已喝过,那么,老夫就此告辞。”
“?”瞿白愕然――这又唱的哪一出?
胡夜抿嘴轻笑了一声,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不接话。
俞成林看向瞿白,瞿白满脸茫然地回视他。
终于还是俞苍云忍不住开口道:“木前辈果然是性情中人,我与老叔来此,所求证的是木前辈并未与我这不肖子弟一般见识,既然木前辈此番能如此平和地招待我们,可见,木前辈心胸不是我等浅陋之人能预见的。”
瞿白默默在脑中将对方的话给过滤翻译了一遍,一群拽文的人,最不得他待见。但,终究,他算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对方今天来的意图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主要意图其实就是来试探的,试探他的态度。这二人颇有诚意地于门外求见,如果他见了,并以不错的态度和举止招待了他俩,就说明,他并没有对上次俞苍云掺和闯阵事件心怀芥蒂。
就算他心中本来还有几分不快,俞苍云这又是前辈,又是心胸博大的高帽盖下来,他即便是心有不愉,也不能就势发火了。
明白自己算是被套牢了的瞿白郁闷地瞅了胡夜一眼,胡夜要笑不笑地回视着他,眼底闪过恶劣的调侃――这就是你觉得很是耿直不屈的俞家人。
瞿白收回视线,慢吞吞地看着起身已经站在了亭子外的二人,声音平淡地说道:“不用木前辈来木前辈去的,我真名瞿白,反过来,我可能还得叫你们前辈呢。”
俞成林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瞿白看得真切,是讶异中带着些许的了然,而俞苍云的就直白多了,满面惊喜和措愣。
果然!瞿白暗忖,这两人应该对自己的底细是略知一二的,起码,知道,自己称不得什么前辈,说前几次相遇,因为俞家几人功力不足,探不到他的底细,误认为前辈,瞿白觉得是有这个可能的。
这之后,他们再无相见,是以,基本可以肯定,俞家人大概一直是抱着宁可错认,不可无礼的态度,在虚拟的网络中一直以前辈前辈的称呼,或者,呆在那头和他们这边交流的,指不定是俞家哪个辈分最低的小娃娃呢。
而今天……瞿白暗暗调动灵力想去探俞成林的功力深浅,结果还是未果,这个俞成林的功力他虽不知到底到了什么层次,但是就现状来看,应该是高出自己不知多少去了。
自己的功法虽有极强大的隐匿的功效,但经过他与胡夜曾经的测试来看,在绝对力量差距前,基本还是无所遁形的。
他不知道对面的俞成林到底能不能从自己身上探出底细,但是些许端倪相信对方还是能察觉到的。
而尤其,瞿白自出门后的各种疏漏,是难以全部掩藏过去的,即便是狂狷如胡夜,有些东西是抹不去的,这是时间所带来的东西,他确实没有。虽然,他自认知到自己的这一点缺漏后,已经尽可能地减少说话和主导的地位,但有些事不是少说或不说,就一定少错或不错的。
恰恰相反,不说,是因为你不会,没有底气,也没有方式。
一呼一吸之间,俞成林和俞苍云举步欲行的动作纷纷停下,看着瞿白。
两人呼吸之间微微有些松动,不若先前那么平稳,眼中有些欣喜,叔侄二人对视一眼――这木行,不,瞿白突然自示家门,是诚心所在,有意深交的意思?
瞿白看着二人的表现,终于露出一抹笑意,接着道:“我叫瞿白,修真时间远远不如你们二位,说来,你们算是我的前辈。初次相见,瞿白见过二位前辈。还望以后能不吝赐教。”
俞成林不好发话,俞苍云却立刻上前道:“不敢,不敢,修真界中从来不以年限排辈,有能者居上,瞿……兄,年纪轻轻有如此修为,已叫我同辈之人望尘莫及。”
“瞿白”二字在俞苍云嘴中过了一圈,终究还是没吐出来,即便明知自己可能确实比瞿白要年纪大,修真年限也要多得多,但终究输在他还是探不出对方底细这一点上。“瞿兄”二字喊得有些艰难和郁闷。
瞿白笑吟吟地继续盯着二人看,口中继续平淡地说道:“我不是什么前辈,也没什么博大的胸襟,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我以礼相待,只是不想人说我欠礼教,却不想前辈无解,反倒显得前辈失了身份吧?想来,也是晚辈不对,让前辈会错了意。”
瞿白似笑非笑地瞥俞苍云,而后又看向俞成林,老持稳重的俞成林眼中没有丝毫愠怒,反倒有一些对俞苍云的幸灾乐祸,和对瞿白机智的些许赞赏,看得瞿白有些纳罕。
“哈哈……”忽而,一直静坐亭中的胡夜朗声大笑起来,俞成林眼中笑意也变得明朗。
“天禀上人好眼光。”俞成林叹道,施施然又走回了亭子中,俞苍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地立在亭子外看着瞿白,眼中满是被摆了一道的尴尬感。
“好说,好说。”胡夜笑道。
瞿白对面前的情况有些接收无能,他瞥了眼亭子内又重新坐下的胡夜和俞成林,复又看了看兀自伫立在那儿尴尬而找不到话说的俞苍云,撇了撇嘴,不甘地道:“得了,进来吧,被摆一道的看来不止你一个。”
“瞿小道友此言差矣,老夫自始至终来此就只有一个目的,让瞿小道友能消消气,重新修复我们两家的良好交易关系,既然瞿小道友尚未消气,自然要让我这不肖侄子给你赔礼道歉,直到瞿小道友不再见怪才好。”俞成林随手捏起一个灵果,慢条斯理地说道。
瞿白和俞苍云又重新坐回了亭子中,再次就着茶水和灵果闲侃起来,这一轮,那一番生疏的客套感和距离感消散许多。
先是俞苍云借机将自己会参与到闯阵事件中的始末缘由解释了一遍,他是作为俞家人去的,俞家虽只是个修真家族,但这种时候为了能在幻星大阵中分到一定的名额,也是不得不去。
索性,俞苍云是个知道出工不出力的主儿,基本就是顺应潮流,从头到尾都是符合得多,听从指示得多,其余一干需要他发表意见的事,全部都逢了口,一言不说。
揭开这一茬后,四人间的氛围更加融洽,或者说,瞿白自俞苍云开始解释缘由时,心中的不愉就释然了。
对着俞家人,他也不过是听闻得多,见得少,多那么些许不同于一般修真者的看法罢了,说来说去,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他本就没有什么过多的期待,自然不会对俞苍云的此举有太大的介怀。
而后,瞿白和俞苍云说得就少得多了,基本是胡夜和俞成林在说,先是天南地北海侃了一通,然后,在两人各有计划的心思下,话题开始朝天道契机以及即将开启的幻星大阵上转移。
起先,瞿白在一旁捧着茶杯静听时,还只是感慨他家妖兽原来不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多少还是有这么多见识的。但,天道契机的话题一出,再加上他对幻星大阵若有似无的提及,瞿白立刻猜透了胡夜的心思――借机探一探人修那边对天道契机到底掌握了多少?两只小崽子的身份是不是目前为止还是一点风声都没走漏。
俞成林在胡夜开启这个话题的刹那,脸上表情闪过一丝困顿和犹豫,可立刻,被顿悟给替代――大家各取所需,他也想知道天道契机妖族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他更想为自己的家族谋得尽可能多的进入幻星大阵的名额。
在双方各有所图的情况下,一场隐晦而包含巨大信息量的谈话持续了十多个小时,期间,青轩和胡止牧前来续了无数次茶水和灵果。
直到日落月升,两人的谈话才算结束,双方对视一笑,终于算是完成了一次圆满的会晤。瞿白在心底为胡夜和俞成林的最后那一笑加注解。
回到宅邸中后,瞿白细细品味着这场谈话中得到的种种信息。
人修那边确实没有一点关于天禀地劫的风声,有也只是集结于胡夜身上的种种猜测,而近期,对人修,更精确的说,应该是对整个修真界来说,还是幻星大阵的开启更迫在眉睫。
“幻星大阵到底什么时候会开?你真的能推演出准备的时间点和入口地点?”瞿白问道。
“其实……”胡夜慢吞吞地停步,转身看着瞿白道,“幻星大阵已经开了。”
“什么?”
“幻星大阵本身就是一个神阵,开启必有一个过程,未开启前,我们只知那一处是应该有幻星大阵的,但却永远看不见摸不着,走进那一区域也不会有任何一样的感觉,就像幻星大阵从不存在一样。只有幻星大阵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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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一章
既然已得知幻星大阵早已出于开启状态,瞿白自然是完全相信胡夜能推演出大阵准确的开启时间和出入口了,同时他神经中那股莫名的兴奋劲,也被调到了临界点。
但是离大阵完全开启还是有一段不短的时间的,为了缓和自己这种莫名的振奋和跃跃欲试的感觉,同时也是为了自己进阵后能尽量不做炮灰,尽可能多地闯过一些阵法,最重要的是,能闯到第四阵,去好好见识一下以灵植排布的那几个阵法。
瞿白决定善用这段时间,好好地提升自己,不敢说冲到元婴期,但起码要又金丹中期的稳健实力――实际,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怎么排也算不上是个有天赋的,能顺顺当当花少于常人四分之一的时间修到金丹期,已经是机缘加胡夜从旁护着的结果了。
但想要破丹结婴,机缘却不是必要的,稳打稳扎的实力积累和心境历练才是首要的东西。
宅邸中抱有瞿白这样想法的不止一个,青轩和胡止牧这一轮就是冲着突破现有境界去的,但在进阵之前,肯定还是多稳固一下自己现有功力,让功力储蓄达到一个临界点,才是确保自己确实能在幻星大阵中一举突破的最有力保障。
而在胡夜近来好心情下,终于迈入了修真门槛的秦怀居然也是同行名单之一。
用胡夜的话来说,那就是:“怎么说也是我这几千年来,正儿八经的第一个入门大弟子,这种大场合,他当然要去的,再说,也许这是他这辈子唯一赶上的一次机会,怎么不去?”
看着秦怀跃跃欲试的表情,瞿白静默再静默,实在不忍心打击秦怀的积极性――这辈子唯一一次机会,往浅显了说,就是胡夜压根不相信秦怀一介凡人修炼妖族功法能有什么名堂,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挂了,根本熬不到下一次幻星大阵开启。
往深了说,这一是胡夜看秦怀还是不顺眼,故意整治他,二是胡夜也许压根就没准备怎么尽心教导他这“入门大弟子”。
可惜,无知的人总是要幸福的多,秦怀所到时日毕竟短,对胡夜了解还是尚浅。
但从瞿白自己的私心来说,他也是同意秦怀一起同去的。
大家同为肉胎凡体,相对来说更具有可参照性,起码,瞿白知道秦怀同去的话,他一定不会是他们这一群人中最逊的那个。等幻星大阵闭阵出来交流成果时,他好歹不用垫底。
虽说有些不厚道,但当事人秦怀却一点也不介意,对他来说,只要能去幻星大阵见识一番,这段时间胡夜愿意露一两招给他,顺便指点他一二,他就满足了――瞿白诧异,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二世祖原来如此容易满足。
再来说一群小崽子,小崽子们自从知道自己没有机会进入幻星大阵后,倒不是如瞿白预期的那样满脸失落,而是一脸“拼搏”地跟着一群大人一起不言苦累地训练开来了。
当然,他家两个小崽子之一――瞿言是绝对不在这个行列的,这个小肉球甚至连打酱油都算不上,不过是带着另一只球――小胖,两个人跟在瞿语身后团团乱转罢了。
瞿语最近学着打坐感受灵气在体内的聚集,一大(小胖)一小(瞿言)两个最乖的时候便是端坐在瞿语面前打瞌睡,疯的话,就前后围着瞿语疯跑打转,时而就会把瞿语惹急了,抓住两个小胖子胖揍一顿之后扔给瞿白看着。
每每此时,瞿白也是相当郁闷,院子里陪伴两个小崽子的小妖们也不算少,最重要的是,院子里的四个小妖因为特别的通达世情,并不像外界的普通孩子一样,会对瞿言或者瞿语区别相待。
若真计较起来,即便是说有那么点区别相待,也是更趋向于讨好瞿言,因为不管是在家中掌权者瞿白胡夜眼中,还是在他们的小领头人瞿语眼中,瞿言的地位显然是重中之重,一群十分会察言观色的小妖兽们,纷纷效仿,和瞿言相处玩乐时,别说欺负了,不被瞿言欺负了就算不错了。
整整一年多的隐居式生活,瞿言瞿语基本也习惯了呆在院子里疯玩的日子,但是,时日久了,瞿白反倒发现,比起和一群小妖们到处玩乐,瞿言反倒更喜欢往瞿语身边凑。
也许是因为瞿语豁然长得比他大得多,让瞿言心底不忿,但又确实是无可奈何,只能从不间断地跟在瞿语身边,以便时刻能昭显自己“锅锅”的地位。
可瞿语的心性随着身体的抽长也确实要成熟许多,再加之身边几个小妖们的跟随,让他越来越有正常七八岁孩童的样子,甚至,从心性上来说,更成熟一点,玩乐已不再是他生活的重心,在一众比较早熟的小妖们的影响下,为了让自己领头人的地位坐稳,瞿语慢慢将生活重心转移到了修炼上来。
如此一来,自出生以来就基本没互相红过眼的两个小崽子终于生出了一些摩擦和隔阂。瞿语十分反感瞿言总是打扰他修炼,瞿言则永远不能理解为什么瞿语不愿搭理自己和小胖了。
是以,每每他和小胖被瞿语揪着送到瞿白面前时,脸上挂着的都是那副委屈的小表情,让瞿白好气又好笑。
最让瞿白感到无奈的,是不管瞿言现在的小表情有多委屈,不超过半个小时,他绝对会忘记瞿语的所作所为,不知不觉地就带着小胖又蹭蹭地蹭到了瞿语身边。然后先是安静地呆在瞿语对面,看着瞿语专注的笑脸发呆,呆到完全坐不住的时候,再和小胖闹腾,再被瞿语胖揍一顿送过来。
如此反复,每天都要上演个好几次,直到瞿言的小身体扛不住周公的召唤,瞿语和瞿白才能得到真正的清净。
在这一方不算大,但也绝对不算小的宅邸中,一家人为了即将开启的幻星大阵,都陷入了一种忙碌而紧张的修炼中去了。
和俞家那边的稳定交易又被瞿白重新规划到了生活中。随着瞿白一天天修为的增长和对阵法掌握的熟练度,后院的聚灵阵法也在一天天地提升效用,是以,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活灵脉尾势的灵气越来越稀薄,但两厢一抵,反倒让聚灵阵一直维持在一个固定的水平上。
到底比那些大门大派的长老和掌门人的专属修炼地强多少,瞿白不好估定,但看家中一群人和妖在得知活灵脉尾势即将消散时,修炼起来那副如饥似渴的样子,让瞿白觉得高出的层次应该不算少。
索性家中后院被青轩和胡止牧无形中扩大了很多,才不至于让一家上下十数口人为抢地盘而打起来。
修真无岁月,时光悠悠行。转眼间,幻星大阵正式开启的日子已然悄然而至。
潜修了短短几年的众人除了胡夜外,基本都有所进步,瞿白顺利修进了金丹中期,比起他最初设想的稳健的金丹中期要差上许多,但这段时间的潜心修炼也让他真切地体认到,修真这种事是完全无法一蹴而就的。
秦怀则堪堪迈进了相当于人修练气后期的阶段,这一阶段还是瞿白根据他展示出来的气特意估算的。
这个进度自然与瞿白当初修炼时的进度无法相比,但毕竟,秦怀是以一介凡人之躯在修炼妖族的功法,而妖族功法的修炼本来就十分艰难,但略有小成后,又比同阶段的人修要强上一些。
所以,对于秦怀的功力和修为,瞿白还真做不出什么靠谱的评判,甚至,偶尔他心中困惑升起时,都想追着胡夜去问:“你到底给秦怀练了什么?真的是妖族修炼法门?人类能练吗?”
每每胡夜只会以安抚一笑,然后实话告知:“万法时代时,修炼法门是无人修妖修之分的,只要与筋骨相合就能修炼,但自末法时代,人妖分立,功法也越来越走向极端和偏门,人修没练过妖修的东西,妖修也基本不碰人修的东西,所以……”
说着,胡夜耸肩,表示自己也难以预料秦怀到底能不能练成。
瞿白对此也很是无语和忧心,一方面,他其实十分想暗示于秦怀,这一屋子的人完全不是他看到的那么回事,但无论瞿白怎么明示暗示,一向脑子精光的秦怀却从不开窍,永远不知道瞿白想告诉他的是――屋子里除了他们俩,都不是人。
也许是因为这种暗示实在听来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秦怀从来不愿往这个方向去想――只有他们俩是人,那其他的都是什么东西……幽魂还是鬼怪?
另一方面,瞿白一再想将奔着胡夜功法去的秦怀拉回自己的路途上来,但已经尝到胡夜功法中甜头的秦怀怎么可能回被瞿白那种毫不“霸气”的功法给拉回去,是以,他在人身妖法的道路上越奔越远。
瞿白的呼唤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在这即将迎接幻星大阵开启的时间中,他更是跟打了鸡血一样,全家上下只有他表现得最为兴奋,其兴奋的一大展示点就是不怕死地不断招惹青轩,被一次次拍到树上或房顶上挂着。
说来也怪,众人本以为是秦怀为获得修真机缘而故意对青轩展示的莫名好感,居然被这个二世祖给坚持了整整数年。
虽说数年间,众人看到的还是那一幕一打一飞的镜头,但却都不得不为秦怀这个二世祖的抗打击能力鼓掌赞叹――开玩笑,即便是打不死的小强,随着青轩越来越火爆的脾气和越来越不手下留情的攻势,也早就死得绝绝的了。但这只二世祖牌的小强的生命力显然超出人类所能预料的范围。
这两人从不间断的戏目,混着瞿言瞿语之间周而复始的小戏码,让潜修的生活也变得多彩了起来,更加令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等到胡夜向众人宣告幻星大阵即将开启时,众人才惊觉时间的画轴已然舒展开了这么长的距离。
胡夜推演出来的开阵时间和入口早已散播给人修那边去了,十三个入口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地全部交付出去,惹得人修那边好一通喧嚣――虽有协定,但实际上,人修那边早已做好胡夜会将地理位置和能容纳人员最多的几个入口给掩下不说的准备了。
却不想惊喜来得如此之突然。
开阵的前一个月,宅邸中的各位已然各就各位分配好了任务,家中的几个大人显然是都要去的,四个小妖们全部被暂时送回父母身边。
瞿言瞿语两人瞿白和胡夜起先是不准备带着的,但是家中成年人一走而尽,只留下两个小崽子,又是几年过去,瞿言终于堪堪长到了五六岁的摸样,而瞿语因为上一次进阶本就是在外力刺激下完成的,是以,几年时间中,还是保持了七八岁孩童的摸样。
原本两个同生同长的小崽子硬生生被时光给切割成一兄一弟的模样――瞿语是兄,瞿言是弟。
胡夜推演出来的阵法开启时间会有一周左右的偏差,为了保证他们不会错失进阵的机会,胡夜和众妖族都早已定下会提前一个月到达幻星大阵附近等待阵法正式开启的时刻,同时也要和人修那边商议双方人员名单的协调问题。
阵法开启后,再算上呆在阵法内的时间,前后估算下来,几乎要两个月之久,是以,即便瞿语拍着胸脯说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和瞿言,瞿白也不敢轻易留下他们俩。但就这么贸贸然带着,瞿白又担心会有更多的妖族或者人族识别出两个小崽子天禀地劫的身份,徒惹是非。
纠结很长一段时间,瞿白最终还是只能向自己担忧的心妥协,比起将两个小崽子置于宅邸中面临他可能不知道的危险,他宁愿带着两个小崽子一起去大阵入口出人修妖修混杂的驻地,起码能保证两个小崽子都呆在自己面前,即便有问题和麻烦,他也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并想办法解决。
因此,最后成行的是五大两小一行人,瞿白和胡夜合力将这些年一直不间断地试图闯阵的一群人修,灰头土脸地丢出阵法后,合力将阵法和整个宅邸用瞿白最新从青元总纲中学到的秘法给全面封藏起来。
然后一起瞬移去了妖族先锋部队驻扎的地域――昆仑山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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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七十二章
“好玄幻……”站在青海省境内昆仑山脉的一处山脚下,瞿白向上仰望了一下山脉,一望无际,根本看不到峰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胡夜失笑,一边示意胡止牧领着众人去找妖族的具体驻地,一边出声问道:“怎没说?”
瞿白摇摇头,抱起腿小腿短又肥的瞿言,顺道让胡夜去把瞿语手中的包袱接过来。但瞿语却抿着小嘴避开了,双手托起有瞿言一个人身那么大的麻布口袋,哼哧哼哧地要求跟着众人自己走。
胡夜耸肩,表示随他意,瞿白则不满地拿眼睛瞥他。
胡夜捏了捏眉头,“妖族的孩子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何况,他都修习了三五年功法了,一身气力指不定比你都大。”
瞿白被噎着了似的,狠狠静默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扭开了脑袋:“……你们两个小崽子到底塞了什么东西带过来了?”
瞿言瞿语不约而同地以无辜的眼神仰望着瞿白,水汪汪的大眼中满是无辜,瞿白立刻收回踏出去的步子,将两个小崽子提溜到面前,双手环胸,示意众人先等一等,这两个小崽子有猫腻。
两个小家伙近来关系一直吵着一种瞿白都解决不了的复杂情况转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致表情的情况,而且……自瞿语一再声明自己长大了以后,对这类卖萌和撒娇的表情基本都以嗤之以鼻的态度对待的,但今天……瞿白再次审视了一下两个小崽子的表情,脸上的淡笑一点点地收了起来。
他沉沉地盯着瞿言和瞿语的脸庞,冷着声音问道:“你们俩犯什么错了?”
瞿言在瞿白的“冷冻射线”下没抗住多大会儿,变哼哼唧唧地挪动着小屁股往瞿语那边凑,一副想让瞿语一力扛起来的样子,看得瞿白心中又气又笑,小娇气包一个,闯祸就知道拉人下水给自己背黑锅。
瞿语倒是很有几分担当,看着事情依然败露,又或者说,木已成舟,就算败露,瞿白也无法更改什么了,他低着脑袋静静地沉思了一会,衡量好利弊后,他将自己抱着的大包袱给推到了瞿白面前。
瞿白挑了挑眉,准备用脚去踢一踢包袱时,瞿言忽而趴在了麻布口袋上,嚷嚷道:“别踢小胖,它是被我们绑来的。”
“小胖?!”瞿白愕然,赶紧上手解开了口袋,一只呼噜噜吐着气泡大睡特睡的黑白熊猫赫然映入眼帘。
看着口袋里的小胖,又看看一脸祈求的瞿言和“反正已经这样了,随便你罚吧”的瞿语,瞿白体会到什么叫瞠目结舌的滋味。
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蹲下|身子去探查小胖的情况。
这个口袋,瞿白没有记错的话,出门时,他无数次看到两个小家伙拖着它在地上走来走去,只是瞿白当时看着这个口袋虽大,但是瞿语那么毫不费劲地就拖着跟他们里里外外到处跑的样子,一直以为两个小崽子在里面塞了点他们惯用的杯子枕头或者玩偶一类的,怎没也想不到他们会把小胖给带来。
这是来闯古神遗留的幻星大阵,又不是全家一起出动来郊游!
他以为他们一早就已经协议好了——好吧,是他单方面向两个小家伙宣告了这个消息,并没有取得两个小家伙的同意,但是也没有反对不是吗?
他们说好了,小胖是要留在家中的——饿死?怎么可能,这个小胖早就被灵气滋养成精了,后院的灵果药材,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哪些好吃,哪些不好吃,它简直比瞿言这个娇气包还要识货。换个角度,从小胖自身出发,知道自己呆在后院中,能肆无忌惮地吃喝而不再受人欺负和喝止,心里指不定是怎么美的呢。
不过,现在看来,再识货,没有开化就是没有开化,比之两个小崽子,它的道行还是太浅,居然被两个小崽子弄昏睡了装载麻布口袋里给带出来了。
瞿白心中悄悄喟叹一声,手上检视的工作却没有丝毫怠慢,终于确定小胖不过是被两个小崽子给药倒了,但是毕竟皮粗肉厚,被拖拖撞撞那么几下,一点事儿都没有。
瞿白重新站起来,锐利的目光扫向两个小崽子,兄弟俩不约而同地一起缩了缩脖子。
“药哪来的?”瞿白冷声盘问。
两个小崽子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到一直做壁上观的秦怀身上。
秦怀当场呆滞,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哇哇叫道:“你们两个臭小子怎么一点也不讲江湖义气?这才一句问话,满清十大酷刑都还没亮相,你们就把我给出卖了?”
瞿白眯了眯眼,眼光如剑一般,冷冷地刺向秦怀,“你居然给他们迷药?”
秦怀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不敢反驳什么,只是投降般地对着瞿白举着双手,声如蚊吶地解释道:“你那是不知道你家两个小崽子的厉害,软硬兼施之下,家里无论大小,根本没几个人是他们的对手。”
瞿白正欲开口说什么时,立于前方一直没掺和进来,只专注地注视着前方状况的胡止牧忽而快速回报:“有人来了。”
四大两小飞快地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动作神速地将麻布口袋继续扎了起来,让那只还在流着口水昏睡的熊猫继续呆在麻布口袋中昏睡,口袋被塞给了秦怀,既然他是祸源,自然暂时由他充当苦力。
而后,两个小崽子被青轩和瞿白一手抱一个在身上,先后为他俩施展了能屏蔽妖族气息的小神通,半遮半掩地站在胡夜和胡止牧身后等着来人飞进。
来人速度十分快,几乎是胡止牧发出警戒声后,不超过十秒,来人已经进入了瞿白等人的眼界,都是御剑或者御气飞过来的。
“天禀上人!”
“狐主!”
来人一落下后,两道满是激动和恭敬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来人是两拨人,人修和妖修都有。
瞿白站在胡夜身后对着青轩和秦怀挑眉,坏心眼地在心中忖度,妖修摆出这态度,也称得上是理所当然,但人修这边的态度就很值得玩味了,虽然胡夜两次和人修那边商谈协议时,他都未能站在他近前聆听详细过程,但是,单凭事后胡夜的转述和他远远看到的画面,他也知道,这人修对上胡夜他们妖修,骨子里还是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的。
胡夜因为是当前修真界中,横跨人修和妖修两族的,唯一一个拥有大乘期修为的大乘高手,所以不会被陋待是一定的,但是像此刻这样被急切热情而恭敬地对待。
相信不止他,就连摸不清人|妖两族关系,甚至不知道自己身边一众基本都是妖,只有他是人的秦怀——他一直不过以为,他们和对面人修是立场不同,而所求又相互冲突,所以才有上一次的两方对阵罢了——也完全能感受到人修那边实在过了些许“度”的热情态度。
瞿白安静地抱着孩子立在胡夜身后,三言两语之后,一行人算是弄明白了这人修态度忽而好转至此的原因了。
胡夜毫无芥蒂地将十三个入口全部清晰标注出来,拿给人修和妖修共同分配名额,固然是其中一项原因,但更重要的却不是这已经发生的,并让人修那边已然获利的事情,而是他们积极策划的,能让人修那边谋得更多利的事情。
为能在幻星大阵开启第一时间进入阵内,除去瞿白胡夜和人修那边的大佬们,大部分人修和妖修早已在三个月前陆陆续续赶到此处,并按照以往的习惯,区分了底盘,各不相扰地驻扎下来。
但因这一次开阵前发生的一系列特殊事件——人修妖修明面上达成的那项初步协议,让人修那边的心思再次蠢蠢欲动了起来。
既然人修和妖修已然达成了“和平共处”的原则,幻星大阵又随时会开启,为了能在短时间里让自己的功力或者法力再次提升,人修提出“人|妖互市”的建议。
人|妖关系一直处于一种边缘关系的状态,紧张而又缺乏理性。久而久之,人与妖之间的对立已不单单存在于表面的争斗,还存在于各种资源上的分割。
人修修炼法门众多,万象菠萝皆可入道。是以,人修这边虽然资源一直紧缺,但通过炼器炼阵炼丹等方式让资源的利用率被最大化,久而久之,人修这边的各种炼制的器具,小到普通的喝水杯子,大到飞剑或者一件防御法器,其精巧程度或者防御能力往往都是让妖族的人望洋兴叹的。
这一点,从瞿白能善用法阵炼器后,家中一群妖兽的态度,让瞿白理解的很透彻。
但是反过来,妖族因为修炼的艰难,使得他们天生对天地间的一些天材地宝的感知更敏锐一些;而常年在山野间游走的妖族,比起在驻地潜修的人修显然也更有机缘,更容易收货一些天材地宝。
只是,这些天材地宝有时候是因为不会炼制,随意用了太过可惜,有时候,是因为不合妖族的体质只适用与人类某些特殊体质的修士,妖族若是贸贸然用了反有反效果。所以,长年累月,每个妖族手中大概都积攒了几样受人类垂涎的好东西。
也正是这样,才有了这一出。
其实人修这个提议一出,妖族驻地中的众人也纷纷有些心动,但,终归有一些或理智,或多疑心,或对人修满怀恨意的妖修们铿锵有力地提出种种反对意见。于是两厢这么一僵持,两个月都过去了,除了个别早已搭好线,私下里各自换到自己所需的妖修,“人|妖互市”这件事还是没办成。
终于,今天胡夜出面了,妖修是为自己那一盘散沙中终于迎到了领头人而兴奋,人修则显然是认为“人|妖互市”有戏而兴奋。
胡夜当场沉吟许久,终是只应允回妖族驻地后先与族人讨论过后再说。
人修那边当场脸上滑过失望,商议?讨论?妖族那边从来就没有意见统一的时候,这一点,人修可能比妖族还要了解他们。
胡夜成为他们的“狐主”并不是这几百年的事,但实际上,众妖族也只是诚服于胡夜的实力罢了,说起统领妖族或者说胡夜在妖族中的绝对权力还真不好评估。
一方面,是妖族各人一直没有团结的意识,都习惯于独来独往,最多,有了道侣时,会组成一个家庭制的小单位独来独往——不然,他们人修也不会能一直猎捕到妖修了。
另一方面,也是胡夜没有这个心,他虽做了狐主,但说来,也不过是实力强悍,受到追捧和认可罢了,但他却从未用心去管理或者在妖族中建立门派或者相应的制度。
是以,至今,妖族大部分情况下,都还是一片散沙。
现在胡夜说要回去商议和讨论,人修那边不约而同地交换了无可奈何的眼神,眼中意思不外乎“看来,这件事真的是没戏了!”一类的信息。
但,实际,一直立于旁边,将这件事从头到尾听全乎了的几人,有两人不禁眼睛发光地对视了一眼——瞿白和秦怀。
排除掉他们这一方部分妖修的个人心理因素,两个“正常”的人类都在这件事中看到了无限的“商机”——秦怀再二,隐居于瞿白宅邸中的几年修炼也让他对修真的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在他初形成相应的新世界观时,他才知道,自己那“灵敏”的直觉是有多么的强大。
一辈子死皮赖脸的次数也不算多,但就这一次是他做得最明智最成功的一次——一不小心就搭上了修真界的“大款”“暴发户”。
那满院子的灵气和灵材那就是不要钱的本钱啊!虽然,他们现在也用不上什么金钱了,但是,人家那边几个一本正经的人不是都说了吗?
这是以物易物的“互市”,他们那边能提供各种飞剑、防御宝器和丹药,只要兜售这些的人看中了他们的灵材,就可以以物易物了。
最后,回到驻地,尚未来得及去妖修们特意为他们留下的休息场所,瞿白就和秦怀一起,将胡夜、胡止牧和青轩给拦下,将心中所想如此这般一通叙说。
看着瞿白的兴奋劲,胡夜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为了做一把博美人一笑的“昏君”,胡夜在绝大部分妖兽们的支持下,力排族中部分妖们的异义,与人修那边开了几千年来的第一次“互市”。
在这两个隐匿在妖族驻地的人类“间谍”的推波助澜下,人妖互市在两族驻地正中央的一块空地前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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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三章
越过山脚处朝上攀爬百米左右,有一处在普通人眼中看来无任何异常点的林地,若真要计较,也就是林木不若其他地域密集,但总的来说,也就是这山上随处可见的一片林地罢了。
但,正是这毫不起眼的林地内,却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内吸引了几乎整个修真界的人士聚集到此,在这片空地东西两个方向,各三五百米处,是人修和妖修们各自选定的驻扎地点。
而在这片林地的正前方,人修和妖修的势力交叠范围里,居然开起了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属于人|妖和谐共处,共同营造的以物易物的集市。
且不说这个消息听在两方正不断赶来的修士们耳中是有多么的不可思议,单是这集市拉开帷幕五天来成功的交易量就已经足够让两边的主事人们瞠目结舌了。
人修有所需,妖修有所求,一拍即合,便是一笔合乎心意的交易。瞿白翻阅着手里统计回来的数据,心里暗暗地提醒自己晚上记得找胡夜显摆去。
兽皮帐篷的门帘忽而被掀起,瞿白放下手里的资料,抬眼看去,是秦怀。
秦怀抱胸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侃道:“我说,这双方阵营除了立场不同,怎么连审美能力和经济能力都天差地别啊,这边这方阵营,整就一个还停留在原始社会初期的形态啊!就算你男人是这里面的一个头,跟着他也憋屈啊!”
瞿白轻描淡写地瞥他一眼,继续翻动手里的数据回执单,他当然知道秦怀抱怨的是什么,这个二世祖悠闲日子过腻歪了,抱怨起妖族这边的生活水平了。
虽然从实际出发,妖族这边的驻地确实磕碜了点,住的都是兽皮裹成的帐篷,外面的轮廓简单而粗犷,内里基本无装饰,奢侈点的配个小兽皮毯子做打坐用的坐具,再加一张用粗木临时弄出来的矮茶几,用作偶尔互相串门时待客只用。
――一群休息基本都是打坐的妖,哪需要在帐篷中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随便挖个洞都能打坐休息,分配给瞿白一行人的四个帐篷还是胡止牧事先提前交代下来的。
比起妖族这边随遇而安的行事风格,人修那边自然要精致的多,单独成行的,或者家族修真领队前来的,基本都会汇合在一处,结成临时联盟,搭建一些小的书屋内居所。
人修不管修炼得多清苦,似乎,天性里就是有一种不同于妖的对生活享受和美的追求,只会使用上最多五个月左右的小木屋;最多半天就能一人搭出一间的小木屋。这些人非得凑在一起耗费巨大精力和心力将木屋整得或花哨或清雅或秀气。总而言之,就是怎么看着舒坦怎么来,怎么符合自己审美怎么来。
大门大派出行则就更敬爱大手笔了,几乎都有精心炼制的行宫类宝器,施术平展开来,可立于平底,可立于树尖,是一种十分逆天而不具备科学原理的防御类宝器,不但可供人居住休憩,还能为住在里面的人抵挡相应的攻击。
这种防御类宝器,瞿白还只在青元总纲炼器篇中看过描述,从未见过实物,以他现在的实力,和手中握有的材料来看,也暂时炼制不出来。
这些大门派们手中握有的这一类行宫宝器,虽然比不了瞿白从书中看到的那些,但也足够让旁人惊叹这些门派的大手笔了。因为这些行宫虽然不大,防御能力也一般,不能像真正的豪华别墅那样容纳百十人,但是供重要的门人长老休憩打坐已然是既便宜又风雅的事情。
既然是行宫,在炼制时,内部配套的种种用具显然都是精心挑选和炼制的,就是一个小小的泡茶的水壶,都是具备各种讲究和意蕴的,甚至,功力深厚的炼制人会在茶杯上加上适当的小心机,发挥茶水的馨香或者最大程度地将茶叶和水混合后的灵气给扩散出来。
一句话概述,这完全就是大门派出行闯阵必备的显摆装逼必备的用具――尤其是这样人修妖修聚合的场合,此时不显摆宣扬一下自己大门大派的地位,什么时候宣扬?
这样一来,两厢一比较,也无怪乎秦怀会做出原始社会的感叹。
“哎――”秦怀拖长了尾音凑近了瞿白,拿手肘捣了捣他的肩膀,“都第六天了,你还不去集市上看看?”
瞿白没好气地将册子啪地一下合上,从盘腿坐着的兽皮毯子上站了起来,“那走吧!”
秦怀一怔,间隔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瞿白已经走到了门帘处。他疾步上前追上瞿白,问道:“走去哪?”
“集市啊……”瞿白嫌弃地看来秦怀一眼,像是十分不满对方慢半拍的反应似的,“你不是见天儿急得跟那要跳墙的啥似的吗?怎么临到了,你反而跟不上趟呢?”
“可你……”秦怀愣愣地接不上话。
瞿白挥一挥手里的册子,“都看完了,现在还不下手,什么时候下手?”
秦怀立在原地沉默了一会,眼珠子转了转,终于明白了瞿白的意思,猛地扑上去勾搭住瞿白的脖子,对着瞿白的脑袋很是一顿搓揉,“我说你这几天这么沉得住气,想当初,你可是比我积极啊,难怪让你家那口子特地到集市上去统计交易量和具体交易产品,原来是这么回事。说吧,是不是已经把握住市场走向了?好东西是不是都已经心底有数了?价值都估算好了?是不是都压到了最低价,快,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
瞿白嫌弃地扒拉开他,整了整衣衫,“你当我是什么?市场操控手啊?”
顿了顿,瞿白继续道:“最多只了解了一点这些成交的交易有什么共同特征,什么样的东西在人修那里好出手,什么样的东西在妖修那里好出手而已。”
“就这些?”秦怀有些傻眼,整整五天,他就看出了这些?亏他还以为瞿白这五天是稳居帐中,宏观调控整个市场呢。
“起码我还知道要做这些!你倒说说,你这几天除了上蹿下跳外,你倒干了什么?”瞿白不满地呛声回去。
秦怀被逼得窒了窒,而后颇为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因为他在脑子里翻了一圈,确实找不到什么有贡献的地方,他打着哈哈道:“那什么……我们快走吧,别耽误了,指不定一耽误,宝贝就被别人抢占先机了。”
两人先后走出帐篷时,恰遇处理完妖族内一些琐事回来的胡夜,说是巧遇,实际上是瞿白一掀开帘子就和正要走进了的胡夜来了个“亲密接触式”的碰撞。
“唔……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瞿白摸着被撞得生疼的鼻子闷声问道。
自胡夜同意互市提案,妖族这边尝到了互市的甜头后,本来还存有异义的声音也渐渐平息下去,向来狂狷不羁的妖族似乎终于体会到了一次“中央集权”的好处。自此,无论大小事,只要内部出现异义,就全部拿来让胡夜做最后决议。
起初两次,源于长久的无趣生活中萌生的新鲜感,胡夜还能像模像样地听一听这些大大小小的琐事,然后随着兴头稍稍评判一下利弊,给众人一个决定性的决策。
但三五天下来,他发现他的族人几乎全部变成了一堆不长脑子的生物。不管什么事,他们之间只要稍有冲突就全部拿来问他,让他拿主意。
拿主意,拿主意,拿个……胡夜将几乎冲口而出的粗话给咽了回去,冷冷地扫了在做也算妖族中德高望重的一群人,做了个手势,就轻飘飘地走了――以后小事自己决定,不要事无大小全部拿来烦我。
玩够了妖族人的某妖兽飘回来看到的就是准备相携出门的两个人。
“没事就回来了,你们去哪?”胡夜瞥了眼杵在一旁充当人柱的秦怀,立刻成功地将本来还热乎乎的人柱冻成了冰块,他满意自己视线所达到的效果,收回了眼神,看向瞿白。
瞿白搓揉了一下脸颊和鼻梁,伸出食指抵着胡夜,将他推到一旁,“去集市,你不许跟来。”
胡夜抱胸挑眉,不满,但是不对瞿白发作,只径直看着杵在一旁当柱子的秦怀。
秦怀颤颤巍巍地发话:“要不……瞿白……还是让师父跟着……”
“不行!”瞿白想也没想就拒绝,“他跟着,还有我们屁事,人家都直接去围观他了,而且我们看中的东西底价肯定搬不下来了。”
妖族的狐主现身,看中的东西你以为人修会白送吗?瞿白在心中冷笑,不坐地起价才怪呢!
秦怀慢吞吞地底下脑袋,横向挪动着小碎步,往门帘处移动。心里早已泪流成河――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决定不了,你要抽风,也别对着我啊!我是无辜的!
即使秦怀的内心已经嘶吼成一个狂狮了,他其实也早就看透了他这名义上的师父,实际上的奴隶主的性子,变态的要死,也只有对瞿白这厮会有好心态和好度量,即便被瞿白的行为弄得起毛,也轻易不拿瞿白出气――笑话,他这个出气筒就这么明晃晃地摆着,他怎么会不用呢?
胡夜眨了眨眼,正欲转换攻略时,瞿白一手揪住正蜗牛速度蠕动的秦怀,一手掐着册子,头也不回地走了,远远的才不紧不慢地扔过来一句:“你要跟着也行,别让我知道,更别让其他人发现,不然……哼哼……”
两人穿过妖族的驻地,半途上遇见两个与一众十四五的少年们玩得正乐呵的小崽子和小胖,打了招呼,叮嘱了不要走出驻地,并警觉地四顾了一遍,确信青轩就在不远处盯着后,他才对两个小崽子许下种种承诺,走出了妖族的驻地。
一路上,秦怀一副很是轻车熟路的样子,让瞿白一边跟着他走,一边毫不客气地批斗他的不学无术,短短几天,居然把通向集市的路摸得这么熟,可见他没少花功夫。
秦怀无奈地撇嘴,想辩解,又想狠狠反驳回去,斗嘴皮子,他自认不一定输瞿白,虽然瞿白嘴一向偏毒,但他的也算利索,但是话到嘴边,想起瞿白走之前抛给胡夜的那几句话,不由四外感知了一下,没察觉到胡夜的气息后,还是不放心地小声问道:“你男人到底跟没跟来?”
“你说呢?”瞿白挑眉反问。
“得,我多此一问。”秦怀没趣地摸了摸鼻子,不再啃声,埋头带路。
几百米的山路,虽然不若平底那么好走,但是以二人的实力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一入集市,瞿白就被那幅场面给弄得十分愕然。
秦怀了然地推了推他,“行了,进去吧,知道你诧异,但别表现的这么明显,显得你特没见识。”
集市选在幻星大阵的前方五百米处,占地虽宽广,但是地域却不算平整,毕竟是个林木茂盛的山地。
划出集市地界的人修和妖修显然境界算高的,起码没动什么伐木平地的念头,都是依据原有地形,让各自有需要交易产品的人自主想办法,他们只在场地中最大的一棵树前竖起了一座二层小木楼,让那些对交易商品价值争议不休的人可以到此来进行评估,或者寄卖。
因此,这一小小的集市看着虽杂乱无章,却又十分地让人惊叹,因为每一个摊位都是奇特而具有吸引力的,有挖空了树干,在里面施了空间魔法,稍稍扩充了空间的店铺;有直接拿了兽皮往地上一铺,摆上自己要卖的东西的样品的;有寻了空地建起一栋临时的怪异而显眼的小屋的。
总而言之,在这个集市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
人修追求的精巧与韵致,妖修的不拘小节的粗犷与狂放,居然在做这个临时的互市中奇特地融合在一起。使得双方相互辉映,既没有了人修精巧到矫情的感觉,也没有了妖修粗犷到原始社会的感觉。
这种异常冲突而又和谐的感觉,让瞿白简直无法相信这是两个曾经誓言要战到十四方休的民族一起达成的局面,眼前的一幕幕飞快地被瞿白摄入眼帘,忽而,他沉寂已久的道心动了动,他一直未能突破的境界似乎又有松动。
瞿白心中一动,却立刻升起疑窦,不应该啊……虽然这眼前的一幕让他的道心生出新的感悟,但觉不到能提升境界的程度啊。
就在秦怀欠抽的语言提醒下,暂时稳住了心境的瞿白,正欲开口,突然,一种奇特的感觉从西南面的一处穿透了他。
“怎么了?”秦怀终于意识到瞿白的不对劲不单单是对眼前景象的喟叹了,他顺着瞿白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十分瘦小的少年模样的修士,他面前拉拉杂杂摆了很多东西,有灵植,也有一些似乎是炼制出来的小器具模样的东西。
“你在看他?”秦怀收回视线。
“你知道他?”瞿白将视线从对方那一堆东西上的某一点上收回。
“他好像是个散修,具体什么身份我也不知道,我在这里闲逛的几天他一直在那个位置,弄了个那么奇怪的小棚子,整个人就呆在里面,他面前的那些灵植品相太差,起初几天,整个集市上似乎都是好东西,他的东西自然没人看得上,而他自己炼制的那几样东西,据说有几样用料不错,但是和其他人手中的那些比较起来,也是差了些,所以,几天下来,似乎就交换成功了一次。怎么,他手上有好东西?那几个灵植难道是什么稀有品种?”
“不是……”瞿白一边说,一边走向那个少年修士的小摊位,“其实是他炼制的东西……里面的用料是个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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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啊!”瞿白上一句话话音还未落,秦怀甩下这句话,就一阵风一样地奔向了少年人所在的摊位了。
瞿白莞尔,慢悠悠跟了上去,他知道不需要急切,秦怀已经说了,这个修士的摊子上的东西已经摆了四五天了,除了个别灵植外,什么都没有卖掉。
除了东西不出彩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唯一出彩的一些东西都已经被他浪费掉了,全部被他给炼制成型了。
他想,现如今的修真界似乎只有将原材料炼制成宝器的,却没有将材料炼制成材料的,也就是说,挑出有一定功效的两到三种材料,先炼制,或淬炼或融合,然后获得一种新的材料,说的通俗一点,有些类似与化学反应。
这个修士虽然浪费了材料,但是他这些材料到他手中的话,通过个别办法反而可以提炼出一些稀有的材料,会比他先前浪费的更有用处。
“这些你全部要?”那名外貌看着只有十七八岁的修士盘腿坐在那里懒洋洋地出声问道,他单手托着下巴,斜眼向上,漫不经心地看着蹲在他的摊位前挑挑拣拣的秦怀。
秦怀笑嘻嘻地摸着下巴,做了个手势,指向正走过来的瞿白,“不是我,是他,我就是个小卒而已,来来,小兄弟,快点开个价!”
少年修士扫了眼瞿白,收回视线,“乱吠什么呢?谁是你小兄弟,叫前辈,一个筑基期的毛头小子也敢随便攀兄道弟!”
秦怀狠狠一怔,走神间,瞿白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他看了看显然被震住了的秦怀,心里早不厚道地笑得捧腹了,但面上还是严肃地将视线调向坐在地上的少年修士。本能地调动功法去探查对方的修为。
一探查,倒是确实为之一惊,又是一个他探不出底细的修真者。瞿白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水平,探查不出来的,应该只有元婴期以上的修士了。
实在看不出来!瞿白暗暗叹道,他所见的有高深功力的修士,基本没有维持这种少年面貌的,一则,实在缺乏与实力相符的威严感和气势。
二来,大部分修到元婴期的修士,都不会是十七八岁时修上去的,大多都是百岁以上,但因为踏进修真道路,衰老延缓很多,修进元婴期时,基本都是四十岁左右的面容,除了个别女性修士因为对容貌的追求外,大部分修士都只会选择在重塑身体时,将身体维持在三十岁人身的样子,不会过于苛求外貌,但也不是全然不注意。
而像这个少年这样的,修道元婴期借由身体重塑的机会,特地将身体年龄保留在十七八岁的男子还真的是十分稀少的,也许,连面容都做过调整――瞿白盯着对方的脸,在心中暗自思量着,刚刚隔得远,没有细看,现在近看,才发现少年的脸很有一种清秀的美感。
当瞿白在心里估摸着对方的性格和功法深浅的同时,对方也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了。
第一轮用内视法没能探出对方底细时,顿时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想亲自动手去试试瞿白的底细,却忽而感受到身旁不远处有一道剑棘一样的眼神射在他身上。
少年模样的修士眼中光芒闪了闪,滑过一丝惋惜,算了,对面这个悠闲走到近前的男人自己最好还是别轻举妄动,不然又该给师兄惹麻烦了,再惹麻烦,师兄真的该让自己屁股开花了。
他百无聊赖地挠了挠下巴,抚平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懒洋洋地抬头看着瞿白:“你想要买这几个破铜烂铁啊?”
瞿白忍笑点头――这修士也知道自己面前的东西只算得上是一堆破铜烂铁啊!
少年模样的修士慢悠悠地追问:“那你准备拿什么来买?太廉价了,我不卖的。”
瞿白半蹲下来,看了看少年修士,从他懒散的神色里看到一抹认真,知道对方虽然明白自己摊位上的东西是一堆破铜烂铁,但是绝不低价往外卖。
“你准备怎么卖?”瞿白沉吟了一会儿,反问对方。
少年眼神霍地一亮,终于正眼看向瞿白,闪烁着晶莹的光亮的眼眸中,全部是看到肥羊的欣喜。
“嗨!嗨!嗨!我说哥们,你靠谱点,别一副我们是任你宰割的肥羊行吗?”被忽视已久的秦怀,看到对方眼中那股振奋的神采,不由头皮紧了紧――操,你要是不喜欢人家这么看你男人,你倒是自己出面啊,就只会拿眼神威吓我是怎没回事?最不济,你倒是心念传声给你男人啊!
少年人不耐烦地对秦怀摆摆手,秦怀立即被逼得退后了几步,还不待他站稳,少年人立即惊奇地叫出声:“你居然没有飞出去?”
秦怀:“……”
――敢情你刚刚那一挥手,其实是想将我扇飞了!
少年人满心惊讶地继续道:“没道理啊,你只有筑基期的修为,我刚刚那一手,你肯定得飞出去五丈远才对啊!”
说着,他便要走出摊位想到秦怀近前去查看怎么回事,“难道你不是人?”
“靠,骂谁呢?谁不是人啊?”
瞿白颇有些头疼地扶额,不知道这算是什么神展开,不就是来买个东西吗?怎么看着又有节外生枝的迹象。他快一步挡在两人正中间,带着些客套和恭敬地说道:“道友,我们还是谈一谈你那些……东西的价值吧!”
少年模样的修士瞥了眼瞿白,怏怏地收回了踏出去的步子,重新走回自己的小棚子里坐下,摆手让瞿白也坐,“坐着说吧。”
瞿白从善如流,盘腿坐下,秦怀也心有余悸地坐在了瞿白旁边,龇牙咧嘴地暗忖――他没被扇出去,也许还真应该感谢青轩,就青轩那种一年到头扇不停的火爆脾气,他再不练的强壮点,怎么抗得住。
唉,这火爆的小性子,也就他能看上了,可他还死活不从,真是……
完全陷入怨念中的人完全没有想过青轩在遇到他之前的性格。
“你能出得起什么价?”少年人视线从瞿白和秦怀两人身上慢悠悠逡巡一圈后,出声问道,手上随意地拨弄着摆在白色棉帛上的几样东西。
这几样东西乍一看,说实话,即使对炼器颇有研究的瞿白也看不出这些是什么东西,只是凭借他心里那股悸动的感觉,他能感知到这些炼制出来的东西都是用了好材料的,但是具体是哪几种材料,还需要他拿到手之后好好研究一番才能下定论。
瞿白盯着地上的几样东西看了十来秒钟,径直抬头看向少年人,眼中明明白白地印着自己的坚决态度,“你想卖什么价?”
少年人对瞿白露出粲然一笑,用一根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自己的脸颊,看着瞿白道:
“好大口气,我想要什么,你就能给什么?你这态度弄得,让我觉得我面前摆的一堆那就是无价之宝啊,当心我坐地起价啊!”
瞿白抿了抿唇,觉得对上这种不按理出牌的人,应付起来,真的很有一种疲倦感,“明仁不说暗话,这些东西确实炼制废了,在你手里,确实跟破铜烂铁一样,但是到我这也许还能有些许用处。”
当瞿白说到“炼制废了”的时候,少年人脸上不自在的神色飞速闪过,而听闻这些破铜烂铁到瞿白手上却有重新焕发生机的机会时,眼睛噌地就亮了。
“你也是炼器入道?”少年人口气中的惊醒藏都藏不住。
瞿白微微一怔,还没想通对方态度转换如此之快的原因,和对方所问的炼器入道到底指什么时,一旁的秦怀像是瞄出了什么深层次的苗头,立即接了话茬,故作神秘地道:“这涉及到门派秘辛了,恕我们不便回答。”
少年人怔忪了一会儿,也爽朗地跳过了这个问题,不再追问,但却紧接着提出一个更过分的要求:“这些东西可以给你,但是我有个要求,你将这些东西变废为宝时,提供给我一个旁观的名额。”
“什么?”瞿白和秦怀异口同声地叫到。
瞿白叫出来是因为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提这样的条件作为交易,而秦怀则是出于常人惯有的私心和困惑――不用普及,他也知道,在修真界,一个人的练功法门炼器炼阵的口诀秘籍一类的东西,那就是一个修士安身立命的东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人旁观,这不明摆着让人去偷师吗?
“我可以保证,他不会问任何问题,你只要让他看就行了,我就这个要求,不然这些破铜烂铁我就是扔进岩浆里也不会给你们的。”少年人先是作保证,后又十分担心瞿白不同意的样子,直接上了威胁。
瞿白微微皱眉,秦怀正欲不满地喷回去时,瞿白举手,让秦怀安静下来。
他沉思了很久,才问道:“你不是自己想看?”
少年人伸手挠了挠脸颊,眼神飘忽了一下,“你也看到了,我就这水平,炼器炼了几百年了,也就是炼一堆破铜烂铁的本事,但我有个师兄……”
对方没有说下去,像是不知道怎么介绍,是介绍他师兄特别有天赋还是介绍他师兄和他半斤八两好?特别有天赋吧,万一瞿白一听是个有天赋的,担心自己那点秘技一下就被全部偷师了,肯定不会答应吧?
可是说他师兄和他半斤八两的话,也太……他无法说自己师兄的违心话。
秦怀还欲插嘴说些什么时,瞿白看着眼前少年人模样修士忽而闭口不言的样子,那种十分想争取这个机会,但是又不想将自己的师兄贬低的模样,那种踌躇的、犹豫的、彷徨的模样,让瞿白忽而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像是他完全能理解对方的这种情状从何而来一般。
再者,比起这些深受修真界影响深刻的修士,瞿白自认自己还是有几分不流于众人的气度的,他自然不愿意将自己知道的全部掏出来道给别人知道,但是如果只是从旁观看,瞿白倒是可以接受。
他青元总纲中的功法,通过近几年的实验,他知道很多相应的神通和秘诀,若没有相配套的心法和灵力,根本无法完整复制出来的。
最多,不过让这个少年人的师兄从中获得一点启示,自然,对于一个比少年人拥有更高修为的炼器修士,这一点点的启示也许就能帮助对方攀升不止一个境界。但只要不是全然将他的东西盗版走,瞿白觉得其实无不可为的地方。
于是,瞿白赶在秦怀开口之前说道:“好,我同意。”
“什么?”
“真的?”
两道语气蕴含完全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秦怀的声音中满是不能相信的憋屈,少年人口中则是不可置信的惊喜。
这一刻的这个少年人脸上的表情,才真正与他这秀气年轻的面庞相契合。
“我叫楚原,宋代入的道,跟我师兄朱燃一起,算是山林间的散修。”少年人这才正正规规地开始向瞿白介绍自己。
瞿白笑了笑,报出自己名字。
秦怀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报自己的名字,结果可想而知。
楚原在瞿白报出名字的一刹那,微微愣神了几分钟,忽而朗声大笑道:“难怪呢,原来你就是那个‘叛徒’,妖族狐主的小情儿啊,难怪难怪,我今天算是赚大了,看我师兄还怎么贬我,我这破铜烂铁比他那精致的宝器换到的东西只多不少,只好不差!”
瞿白听着一怔,视线忍不住地飘向他一直不愿意去看的一个角落,眼神里闪烁着危险的神色――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在人修这里已经有了如此盛大的“声明”。瞿白咬牙暗恨。
他忍着心底蹭蹭冒起来的火气,含笑和楚原完成交易,各自交付了地址和联系方式,说定等瞿白重新提炼这些材料炼制东西时通知他们到场。
而等和楚原一告别,各自走出对方的视线中后,秦怀在看到一个男人忽而从一处现了身形的刹那,立即识趣地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木头人。
瞿白定睛看着走到自己视线正前方的某人,要笑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叛徒,嗯?小情儿,嗯?”
胡夜没有任何压力地耸肩看向瞿白,“不是我传出去的,不许迁怒。”
瞿白危险地眯了眯眼,直直地与胡夜的视线相对,一瞬不瞬。胡夜也十分配合地带着无奈的笑容站在那里任由他看,眼中闪过的那种莫名的无可奈何像是在昭告众人,他这是在呵护宠溺自己的“小情儿”。
“鸡皮疙瘩掉一地了,亲亲我我能不能回家去,这里全都是怪异的视线,你们难道完全没感觉吗?”忽然一道来自秦怀的低声抱怨传进瞿白耳中。
瞿白回神,才发现这设置十分错综复杂的集市上,在他这个隐秘而没什么摊位地方,居然无形中聚集了好些修士,虽然一众人都以一种挑选周边摊位东西的动作遮掩,但是那些探寻的视线却也陆陆续续地飘来。
“……”瞿白恶狠狠地瞪了胡夜一眼,转身朝外走。
胡夜站在原地眼神阴森地扫了周围人一①38看書网步上前,揽住瞿白的腰,不待他反应,已然消失在当场。
秦怀愕然地站在原地,“……好歹把我当人看一次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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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五章
“打起来了?”秦怀的脸上有着浓厚的茫然,他转过头看向瞿白。
怎么就打起来了?这互市才不过一周的时间,前面几天都还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情景啊!怎么今天双方就抄家伙斗起来了?听消息,还斗得非常严重!
瞿白眼神沉了沉,看向胡夜,胡夜的脸上带着一丝蔑然,嘴角微微一勾,一个没有什么笑意的淡笑浮现上来,“果然沉不住气了。”
瞿白略感沉重地叹了口气,心情复杂难言,虽然胡夜所为其实是在听到意料之中的,但是从他本身来讲,他始终也算是一名人修,虽然自他修真起,就和妖混迹在一起,但先后,起码也算是认识了俞家这一颇具特点的人修家族。
即便没有因这一家族就对整个人修产生什么莫大的好感,但终究,随着他与胡夜、两只小崽子的感情羁绊越来越深,随着他对修真界的了解越来越透彻,随着他融合进修真界的程度越来越深,瞿白几乎再也做不到那种完全置身事外的态度了――将自己完全独立在人修和妖修两族之外,只做一个旁观者,只关注,不参与,几乎再也不大可能了。
最终,他只伸手轻拍了拍胡夜的臂膀,“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过了。”
胡夜低头望了瞿白一眼,眼中神色也颇为复杂,最终胡夜带着一些难以察觉的,只在对上瞿白时才会浮现的妥协,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心里有分寸,“我只要其中五个最大的,其他随意。”
瞿白抽了抽嘴角,心说,你还真是“公平”。其实以人修和妖修的人数悬殊来说,其实妖修人数只有人修人数的四分之一左右,而这五个最大的入口,据胡夜自己的推演,基本可以和另外八个入口能容纳的人数齐平了。
胡夜牵起嘴角笑了笑,伸手弹了瞿白一记,“这是我开的价,对方显然不会这么听话,你还怕他们能吃亏?”
瞿白失笑,胡夜直直看了他一会,然后对着胡止牧比了个手势,胡止牧领悟地点头,瞬间,两人消失在原地。
秦怀云里雾里地看向青轩,“我觉出猫腻了,来,给我普及一下,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青轩淡淡地拿眼白瞟了他一眼,理也不理,一张脸绷得很紧,像是随时会破表的温度计,这副表情向来只有在对上秦怀时才有,他忍了又忍,最终终于恢复那副轻飘悠远的表情,他悠悠然地对着瞿白比了比手势,示意,赶紧带着两个在外玩疯了的小崽子和小胖回主帐篷中去。
主帐篷,在他们入住的第一天,接被胡夜和瞿白布下了层层防御阵法和禁制,安全性,基本不下于他们住了快十年的宅院。
瞿白瞥了一看看似淡漠但额角隐隐有青筋跳动的青轩,趁他最新感染的“火爆”脾气没发作起来,当机立断地拖着秦怀去抓两个小崽子,然后往帐篷那边走。
“我说,这么难得的能和他独处的机会,你干嘛急着拉我走?”秦怀不识趣地大叫。一边叫还一边念念不舍地扭头看着站在那里半阖着双眼的青轩。
“独处?”瞿白冷笑一声,“是啊,被他打得连你妈都认不出来的那种独处方式,也就你能乐在其中了。”
“这次肯定不一样,这次我是有正儿八经地事情,又不是胡搅蛮缠,这机会多难得!”秦怀理直气壮地反驳。
瞿白顿了顿,然后惊奇地反问:“……原来,你也知道你以前都是胡搅蛮缠?你说你没事老招惹我们家青轩干什么?你要真活得腻歪或者寂寞了,就包袱卷卷回你的世界里去,你那二世祖的位子,你老头一定还给你保留着。”
瞿白的话让秦怀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苍凉,他被拖着走的步子狠狠停了一下,但只是几乎零点零一秒,过后,他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死相,“我老头大概都不记得有我这个种了,也许都当我死在哪个温柔乡了!”
瞿白一怔,看他:“你……”
“别可怜我,爷不爱这一套,你还不如多给你男人吹吹枕边风,别老可着劲儿折腾我,实打实地教我点东西就成,好歹让我一声师傅不白叫。”秦怀一咧嘴,露出白闪闪的一口亮丽的牙齿。
瞿白抿了抿嘴,心底飘过些许了然,从善如流地转换话题,“那你倒说说,你没事老招惹青轩做什么?我记得你以前身边来来去去的都是女人。”
秦怀啧啧两声,又转头看了看青轩,似乎是不想说这个话题,又似乎是就这个话题他无话可说,“谁知道呢……也许是……他真的不一样吧……”
“不说这个,你倒是给我普及普及,你男人先前那话到底什么意思,像是早预料到这场暴动会来一样,又像是谋划很久的样子,到底怎么回事?”秦怀一边问一边和瞿白一人一个扯住正疯跑着的两个小崽子,捞到怀里。
小崽子们不满地坐在两人的臂弯上扭动,对陪自己玩的一群少年依依不舍地挥手作别。
瞿白拍了拍两个小家伙的屁股,让两人安分点,对着陪自家小崽子玩乐的一群少年微笑表示感谢,然后两人抱着被拍得有些委屈的小崽子们往主帐篷处走,脚边跟着一只憨厚笨重的黑白宠物。
瞿白将秦怀的问题从心底过来一遍,一边走一边挑着能说的说给秦怀听:“胡夜将推演出来的十三个入口都告诉给那边的人了,你知道吧?”
秦怀点头表示知道。
“以你对胡夜的了解,他会这么善良吗?将十三个入口全部公示给人修?”瞿白似笑非笑地睨他。
这个问题让秦怀的面颊不自觉地狠狠抽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让他神经极其抽痛的事情似的,脸都僵成了个模具了。
瞿白失笑,看出了他表情下深层次的意思。
“所以……这里面隐匿了什么阴谋?”秦怀扬起了语调。
“嗯……”瞿白沉吟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妖和人的关系,“互市这种事……我们两边的关系,你知道多少?”
秦怀被问得一愣,蓦而,这期间种种怪异的状态,全部浮现到他的脑海中来了。
比起瞿白和胡夜他们,他才是那个最了解互市现状的人,以他前后在市集上兜转的几天来看,集市上的人很明显的可以看出是来自两个阵营的,他们这边的人,普遍长得更好看,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好看的外貌不能和他们的品味等同。
他们这边的人在市集上建立的临时摊点,基本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而出售的东西远不如另一方阵营的人所出售的东西品种丰富。
另一方修士们的摊点上,奇玩巧具,防御法器,银星飞剑,应有尽有。他们这一边似乎很局限,基本都限定在灵植上,而且大部分还是一些十分普通的灵植,个别有好东西的,不开出天价,基本是换不走的。有时,即便是开出了天价,这边的人也不卖的。
秦怀一度以为,这只是一种富人炫富的心里――你看,我有如此珍贵的灵植,但是我不是卖的,只是拿来摆着给大家开开眼的。
但,现在想来,好像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秦怀想起自己那天凑热闹时听到的那些话。
“你不卖你拿出来展示啊?你们根本用不到!”髯虬大汉呼喝着,脸上都是愤懑的脸色。
“这东西是我那命换来,我想怎么处理,干卿何事?”灵植拥有者,一个颇有书生气的斯文男人冷冷说道,言语中那种傲慢感,确实欠揍。
“……我愿拿一样中品防御宝器来换。”髯虬大汉咬咬牙,狠道。
当时围观的秦怀十分确定自己在斯文男人的脸上看到了动摇,但是他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他观看周围一众人脸上的神色,似乎都在摇头惋惜,显然,髯虬大汉出得价应该远远超过了那株灵植原有的价值。
“我们这边人手中握有的是不是基本都是灵植,而且这些灵植对我们来说,用处其实不大,但对另一边的人来说,价值显然超出预期。而那一边所提供的东西对我们这边来说,反倒没有这些灵植之于他们那般不可或缺,所以,其实,这场互市,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各取所需的那种公平交易。”秦怀越说,越觉得自己似乎能看透其中的那些猫腻了。
秦怀最大的错估其实来源于对人妖关系理解的误区。
他一直所理解的不过是两个利益相冲突追求有所不同的对立立场,就像凡俗世界里的黑白两道,人各有志,因志向不同,慢慢形成了两个群体,但总的来说,起码都是修真者,都是修士,在整个修真界面前,总趋向还是相似的。
就如,凡俗界来一场世界大战,大部分人还是能摒弃什么黑白两道站到一起抵御外敌的。
而就他所知,胡夜和另一方的势力已经签订了和平协议,即使是一种假象,起码弄个平和的互市,各取所需不是问题,最重的是,他和瞿白俩完全可以从这个互市里狠狠捞上一笔。
但实际情况却是,除了第一天从那个少年修士手中换到了瞿白觉得很珍稀的某种炼器材料外,后两天,基本没什么能入瞿白眼界的东西。
灵植,瞿白并不缺,而另一方提供的种种炼制的器材,好些还不如瞿白随手练出来给他两个小崽子当玩具的东西,是以,一连两天,瞿白只是带着秦怀再集市上乱窜,一样东西都没有再入过。
作为一个修真界的菜鸟,在这种时候,秦怀还是很相信瞿白的眼界的,既然瞿白说看不上,可见,集市上的东西并不如摆出来的那么光鲜亮丽,起码,价值和它们的外表比起来,并不是等价的。
就在他们耐着性子准备再逛一天的时候,集市居然就发生了□,据说,还是那边的人先动的手,这种事,无论大小,两小儿打架也罢,两国起冲突也罢,只要双方都有协调并继续合作的意愿,那谈判中,显然先动手的一方是理亏的,理亏怎么办?
赔偿,割地赔款是最常见的手段。。
前因后果一联想,其中的猫腻秦怀基本理清了。
这场一开始就各怀心思的互市,从胡夜和他们所选择的阵营来看,似乎就是为了这么一个目的而来的――光明正大地谋取十三个入口中地理位置最佳,能允许通过的进入者数量最多的几个。
“呼……”秦怀悠悠呼出一口气,看了看瞿白,叹道:“你男人真是个老狐狸,他准备划几个入口到自己手上?这种事情,他其实一早就盘算着了吧?但是这互市的事,也是另一方那边临时提出来的,如果那边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这事,他能怎么办?”
“你以为人修那边为什么会突然生出这个想法?几千年都没有的习惯,几千年的刻骨对峙和……互相敌视。”瞿白本想用仇恨,又担心秦怀听出什么,便临时换了词汇。
“……”秦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看向瞿白,“这一切全都是他策划好的?他到底从第几步就开始规划了?”
瞿白耸了耸肩,他只知道,在大阵正式开启的那一天,他不需要挤破了头和人修去抢入口和名额了。
而离大阵开启,不到二十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加班又见加班,近期加班多,明后天加全天班,尽量做到能更新,做不到的话,勿怪,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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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十六章
“这样安排好吗?秦怀会死在里面的吧?”瞿白抱胸看着兴奋地屁颠屁颠地和青轩一起走进了阵法中去的秦怀,在两人踏入阵法的一刹那,秦怀①38看書网地拽住了青轩的衣袖,然后两人消失在众人面前。
阵法开启,妖族这边终究是得到了五个入口,不过只有三个是胡夜他们最初计划得到的,另两个是与这三个入阵口相临近的,总的来说,虽然与胡夜最初预想的要差一点,但是相信按照能入阵的人员比,妖族这边还是远远大于人修的。
这也没办法,谁让人修那边人口基数更大呢!胡夜没什么同情心地暗想,若不是终究看在瞿白怎么说也算是人修的份上,也许最初预定下的五个入口,他是一个也不会松口的,即使那边的几个老头子已经给出了不少好处。
“你不觉得我这是在给他机会吗?”胡夜悠悠然地反驳,自认自己的这个安排再好不过了。入口处一次最多能容纳四人同时通过,而每次进入入阵口都是会被随机传送到大阵第一层的任意一个地点去。为了能让人员尽可能合理地被分配到一起,实力上的考量是尤为重要的。
青轩胡止牧再加上秦怀和另一个妖族中刚刚化形少年――这是他父母特地将机会让出来给他的,只为他能在这一次幻星大阵中得到尽可能的历练。这四个人被定为第一批,幸运的话,秦怀和那个妖族的少年在第一阵或者第二阵就坚持不住,失去意识后,被阵法主动传送出来。
那么青轩和胡止牧二人结伴而行,以他们二人的实力和这么多年的相知相熟,闯到第六阵或者第七阵应该不是问题,到了那里,两人的收货就应该不小了,如果发挥的在好一点,也许阵内就能自行突破一次,超越他们现有的功力,那么闯到第八阵的机会也是有的。
不管怎么说,胡夜没什么诚意地在心里承认,秦怀和那个妖族少年其实就是胡夜故意塞进青轩和胡止牧这个组的,打得算盘就是这两人应该会在一开始就被炮灰出来。
胡夜的话让瞿白的脑海里浮现了一幕幕常见的画面――秦怀被不断拍飞再爬回来的画面!――咳咳!这莫名的喜感是怎没回事?瞿白为自己的不厚道略感抱歉地咳了咳,肃整了一番自己脑海中的画面,最后只得出一个感慨,秦怀还是快点炮灰掉出来吧,不然真有可能被青轩在阵内失手灭掉。青轩对秦怀的态度,大家一直看在眼里。
即便人世间有一句俗烂地用来形容爱意的话――打是亲骂是爱,但,瞿白只要一想到青轩出手时的那种杀意和狠劲,他就无法把这句俗烂的话往青轩身上套,还是祈求秦怀再阵内多少识趣收敛点,自求多福吧。
在瞿白胡思乱想地为秦怀祈福时,他们所在的入阵口的人已经一波波走的差不多了,直到最后剩下他们这最后一批四个人――他、胡夜、瞿言和瞿语。
瞿白悄悄环视了一群四周围被安排留下做护法工作的妖族其他人员――当里面失去意识的族人被传送出来时,他们要第一时间在大阵周围找到并为他们护法,或者将他们带到远离人修的地方。
好吧,虽然胡夜和人族那边在第二次谈判时再次强调了一下什么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但实际上,瞿白知道,这里所有的妖族成员都只把那个当做一个笑话在看。
和平共处?这四个字大概让他们在心底笑破了肚皮。
很好,这一群人并没有对他的两个小崽子投以不满或者嫉恨的眼光,都以常然的目光直视着他们,些许和两个小崽子玩了一个月的青少年们还纷纷投以欣羡的神色。好吧,不管胡夜是怎没做到的,光他能做到这一点,瞿白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多少表示点佩服。
这么想着,他便这么做了,他给了胡夜一个赞赏的目光。
在这名额本就有限的情况下,这个族群,非但没有对胡夜将入阵的名额分给他和秦怀这两个人,以及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半人半妖的小崽子表示任何的不满和愤怒。还一力承担起为他们这几个“浪费”名额的人护法。
不得不说,这种种,让瞿白有一种被认同的感觉。虽然他不觉得自己在这个族群里需要什么认同感,他所获得一切都是源自他自己所为得到的。可是,这种感觉还是会在这一刻让他的心情该死地好。
瞿白抱着两个小崽子静静立在一旁,等胡夜将最后的注意事项和重点再次叮嘱给阵旁的妖族成员,然后走过来,抱起更沉一点的瞿语,伸出手,手心朝上,摊开,递给瞿白。
瞿白单手抱着瞿言,盯着胡夜的手心发了大概零点几秒的愣――这是一双干净且带着点干燥感的手,手心中有厚厚的茧,第一次拉着他满大街走时,他就感觉到了,他那时以为是盲人因为要靠手去习惯生活而养出来的老茧。
但现在,他知道,这是一双能坚定地拿刀挥舞乘风的手,而不是无助地到处乱摸的手,这双手,总是能带着他去一切他们该去的地方,和一切他们想去地方,大概就和他最初拉起这双手的原因一样――带着这个“伪”盲人,走正确的路,去想去的地方。
瞿白笑了笑,将手搭上去,一家四口的身影走到入阵口,刚踏进去,就是一阵极其剧烈的白光从他们眼前闪过,瞿白下意识闭眼,然后一手抱紧了将脑袋埋在自己颈脖之间的瞿言,一手攥紧了胡夜的手。紧接着,一阵失重带来的强烈晕眩感席卷了他们。
也许不过一两秒,也许是十多分钟,总之当瞿白终于再次有了脚踏实地不晕眩的感觉时,他只觉得这似乎已经过了很久。
“还好?”胡夜单手抱着瞿语,伸手扶住瞿白,让他借着自己的肩膀稍稍休息一下,第一次进阵的人没有心理准备,多少都要接受一番来自阵法引力的折腾。
瞿白平复了一下,看向胡夜,轻轻点头,自嘲地说道:“刚进阵被摆了一道下马威,不愧是古神的手笔。”
要知道,自瞿白一步步地像元婴期迈进起,身体被淬炼出的强度,早已不是一介凡人之躯了,但只单单一个入阵就能让他产生如凡人一般恶心晕眩想吐的感觉,显而易见,不是他突然失去了自己金丹中期的功力,而是他的这点功力在古神的手段面前,与凡人实则无异罢了。
胡夜松开他,查探着他们四人被传送到了何处,一边四处打量一边说笑似的安慰着瞿白:“你可以猜测一下秦怀的下场,应该会让你觉得好受得多。”
瞿白连翻白眼的欲望都没有了:“……”
“你安慰人的技巧增长了。”良久,瞿白才随着胸腔里的浊气吐出这样一句话。
胡夜耸肩,表示不用客气,然后对着瞿白招手。
“怎么了?”瞿白上前。
“真不知道说我们幸运还是不幸。”胡夜感叹。
“?”三个瞿姓的人一头以满脸困惑看向他。
“这里恰是我上一次落脚的入阵点。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有听说过能有人两次落在同一处入阵点,毕竟,这个幻星大阵每一层到底有多大有多少杀机和突破点,从没有人弄清楚过。”胡夜微微一笑。
“那岂不是……”完全熟知这一区域的阵法布置,堪破起来更容易?瞿白惊喜地睁大了眼。
“但是,就我这么多次的闯阵经验来看,这一处落脚点可以说是我这么多年中在第一阵中遇到的最为困难的一处。”胡夜话锋一转,让瞿白剩下的话全部噎了回去。
他郁闷地看了胡夜半天,对他越来越恶劣的性子一点头|疼的欲望都没有了,这妖兽,无时无刻不想看自己为他头疼的样子,他抱着瞿言试探性地往前踏了一步,没有任何异样,他微微松口气,开始自己打量周围的环境。
他目光所及处都是看似十分普通的林木,若不是他知道先前那一阵晕眩感不是错觉,可能他都会以为自己其实还是在阵外,根本没进到什么幻星大阵中来,看,就连他正前方的那一棵树,似乎都是他在入阵前看到的,两个小崽子在等候的时候,还在树上磨爪子,划了好几道口子。
等等!瞿白惊愕,为什么这棵树的树干上也会有爪印?
“看出来不对劲了?”胡夜走到瞿白面前,将他的脸转过来和自己的相对,“看着我,想一想我们落地窗前的那棵巨大的合欢树,你记得的,在出发的前一晚,你还趴在那里被迫看了一整晚的树冠不是吗?”
瞿白皮薄地红了红脸,心里一边咒骂着胡夜,一边庆幸幸好这个妖兽还是要脸皮的,说得比较含蓄,两个小崽子听不懂――他为什么被迫趴在落地窗的玻璃上看了几乎一整夜的合欢树,还不是这个妖兽在他身上纵横欲|望时根本不知收敛。
“现在,你再看看那棵树。”胡夜再次将瞿白的脸轻轻地转过去,自顾自地盯着瞿白发红的耳根吃吃地微笑,他十分满意自己那一句话引起的效果,唯一可惜的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怎么会……”瞿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那一棵原本还是被两个小崽子留下爪印的树,忽然就变成了一棵合欢树,而且是一棵和他房间落地窗前的合欢树一模一样的树,再看得仔细点,似乎还能发现这棵树离他近了几公分。
他眼瞬也不瞬地盯着面前的树,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地变换了一阵,才慢悠悠地转头问道:“这个阵中的东西全部都是幻象?”
“爸爸,看,它又动了!”胡夜尚未回答,瞿语忽而指着那棵合欢树叫到。瞿白立即扭头看过去,合欢树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但仔细观看的话,确实好像又移动了几分。
“小言小语轮流盯着它,不能同时眨眼。”胡夜淡淡地吩咐着,瞿言瞿语相视一眼,郑重地点头,然后齐齐地睁着自己圆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棵合欢树。
“我把它叫独生树,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树,因为除了树的形态,我也没看过它其他样子。”胡夜一边带着瞿白移动,一边快速地跟瞿白介绍这一个点的情况。
“进入幻星大阵后,想要出去,一定要没有杀意和反抗,随便找一处阵基连接处,就像这种……”胡夜随手指了指他手边一个十分不起眼的青灰色石块,让瞿白辨认。
瞿白正欲蹲下好好辨认时,却被胡夜阻止,拉着继续往前走,“不用看,这种石头阵法中其实有很多,最初进入这期间的修士也不知道这种石头有这种功效,直到一人在一块巨大的青灰色石块上小憩时,被迫失去意识强制遣送出阵才发现的这种功能。”
“之后经由一代代的人测试和实验,终于发现,通过介质移动这种石头,触动的人就会被传送到同一层阵法的其他地方。也有很多先辈在这些过程中想带一点这种石头出阵研究,但是不是被传送到阵外,就是被传送到其他地点,偶尔用隔空的方式漂浮一点带出阵,这些石头也会在离开大阵的一瞬间化为灰烬,一点也不留。”
“久而久之,我们就把这当做这幻星大阵里的阵基连接处,虽然,这些石头到底有没有灵气能不能作为阵基我们全部一无所知。”
瞿白一边听一边点头,而后又扭头看了看那棵“树”似乎自从瞿言和瞿语一直盯着它起,它就再也没动过了。“这棵‘树’又是怎么回事?”
“这算是我在第一层阵法中遇到的最厉害的东西了,你仔细看看,这棵树不管幻化成你记忆里的哪棵树,是不是都看上去生机勃勃,似乎比真正的实物要更茂盛?”
瞿白按照胡夜的提示去观察,发现果然如此。
“你再看看这棵‘树’的周围……寸草不生,这方圆百数十里,除了这棵树,只有碎裂风化的石尘。”石头的尘埃。
瞿白惊讶地扫视了一眼,心底升起浓厚的不好的预感,“不会都是这棵‘树’干得吧?”
“你以为呢?这棵树最大的高明之处,就是进入其中的人一开始只会将它当成一棵植物,而不是极具危险性的怪物,毕竟,这只是一棵不能动的‘树’不是吗?”胡夜继续解释。
“当你一直看着它的时候,它就只是一棵‘树’。”
瞿白被胡夜所描述的隐含内容弄得心里有些发毛,什么叫当你看着她的时候,难道当这棵‘树’进入到人类视线之外,就不止是‘树’?
“就是你所想的那样,这棵‘树’只会在人类的视线之外活动,而且动作会越来越快,起先只能慢慢地移动,一次可能只有几寸的距离,慢慢的,就几乎是一种瞬间移动了!当他移动到你面前时,就会将你身体内的养分汲取的一干二净,将你石化成非常脆的石头,一碰,就散成粉尘飘落在这里。”
瞿白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再次回头看了看那棵合欢树,还呆在那里,看来两个小家伙很乖,视线一直没有从它身上离开过。
“不能先下手为强,将这棵‘树’给人造毁灭了?”瞿白提议。
“那只是你看到的‘树’,实际上这到底是什么,本体在什么位置,根本找不到,我上一次曾经将它炸得粉碎,但是当我的视线离开它不过三秒,它就重新恢复,瞬移到了我背后,只差那么一点儿,我就是这里的一滩粉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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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章
胡夜的话让瞿白在万分诧异的同时,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仔细应对那棵目前为止还只是一棵合欢树的“树”。
“那你上次到底怎么破开这一阵进入第二阵的?”瞿白问着,同时忍不住低声再次向两个小崽子叮嘱道:“一定要一直盯着看,如果它又动了,要及时告诉我们。”
他可不想不知不觉就被这棵“树”变成了一团粉尘。
两个小崽子自进入阵法中,就只看到一棵普通的“树“,其余父亲曾经描述的“各种动物”、“很多比你们大的朋友”、以及,许许多多的他们没见过,一见到必将垂涎三尺的小吃统统没看见,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是荒凉和无生气的景物。
好不容易,二人终于是发现了那棵与众不同的“树”的有趣之处,同时也听到了胡夜关于那棵“树”的简要介绍。
因此,再接收瞿白叮嘱话语时,两小的反应也甚是有趣,基本呈现出南辕北辙的差别。
瞿言是只将瞿白的这个叮嘱当成一个有趣的新游戏――一棵会动的树,他家可没有!他脸上带着冒傻气的笑意,点头大声道“好”。
而瞿语则在两个大人毫不避讳的言语中听懂了一件事――那棵“树”是一个危险的怪物。是以,面对瞿白的叮嘱,他郑重地抿着小嘴,满脸严肃地应下了。
瞿白看着两个小崽子的反应,轻轻地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脸颊和下巴,嘴角逸出一丝淡笑。
胡夜看着这父子三人的动作,眼底的潭水忽而变得碧波荡漾,泛着一层柔和的光,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调子,回答着瞿白的问题:“在这棵‘树’吃掉我们以前,找到和第二阵的连接点,然后想办法被传送过去。”
“连接点?”瞿白带着些许诧异地看向胡夜。
胡夜明白他的疑惑,点头,“这是幻星大阵的另一大特点,我知道现在修真界中所布置的阵法是那种环环相扣型的阵法,想进第二阵,就必须破掉第一阵,然后才能进入第二阵,但是在这个幻星大阵中,一切都有可能,唯一不可能的就是破除阵法。从这么多年过去,幻星大阵还完好无损就能明白,幻星大阵是破不掉的,只能‘闯’!”
“连接点也不过是我们对阵法转换点的一个统称罢了,实际上,连接点到底是什么,我们暂时也说不清。每个人都只是依据自己的直觉和多次闯阵的经验去‘碰运气’。”
“碰运气?”瞿白满脸不信,一个能闯到第十阵的妖兽说他一直在碰运气闯阵?哈,他虽然没经验,但并不是傻子。
胡夜支着手点了点下巴,示意瞿白跟着自己继续走,“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瞿白不置可否,只安静地抱着瞿言跟在胡夜的身后慢慢走着,只是这走着走着,他觉出了不对劲来,他顿下步子,怀疑地看着胡夜:“从刚刚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围着那棵树做放射性地转圈圈活动?”
就像蚊香一样,以那棵树为中心,一圈一圈地往外绕着圈,虽然正逐步地远离那棵“树”,但实际上,他们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胡夜慢悠悠地对着瞿白点头,却并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只扬了扬下颚,示意瞿白继续跟着他走。
瞿白看着胡夜认真的脸庞,忍了忍,将心底的困惑一点点地咽下肚,继续抱着瞿言走在胡夜的内侧。
就这么走了大概快三个小时时,瞿白怀抱中的瞿言忽而开口:“等一等,爸爸,那棵树又动了!”
一家四口忽而全部顿足。
“什么?”瞿白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瞿言说得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地那么一问。
“终于不再装神弄鬼了?”胡夜以兴奋和期待的口气说道。
“树动了?”瞿白后知后觉地看向远远的几乎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的合欢树,他眨了眨眼,实在不能确定在这么久远的距离下,那个小黑点到底有没有移动,“小言,你是说,在你的视线注视下,你看到树动了?”
瞿言乖巧地点头,伸出自己又肥又短的两个小指头,比了一个手势,“对,那个树,它刚刚动了一下下,很小的一下下。”
“朝哪个方向动的?”瞿白站在原地眯眼看了半天,还是看不出什么名堂,说来,他的视力也是早就淬炼过的,但他却没有看出端倪。
“朝我们这里来了,还在动,还在动……爸爸,看不到吗?瞿语呢?瞿语也看不到吗?”瞿言顿时有些急了,虽然孩子喜欢特殊,但在这对双胞胎眼中,显然更趋向于接受清理之中的各种想同和相似的点。
“怎么会?不是说只要在视线范围内就不会动吗?难道距离也会产生什么问题?”瞿白顿足若有所思,然后猛地反应过来,胡夜刚刚说的那句话,好像更有深意。他不禁扭头看向他。
“到底怎么回事,我也摸不清,毕竟我也只是来过一次,我只知道,当我们走到连接点的时候,这棵‘树’就不再按照常规行动,即使是在人的视线范围里,也可以移动,也是从缓慢僵持的动作到迅猛地看不到影迹,这一转化时间差不多有一个小时。”说完,胡夜眼中饱含着深意地看向瞿白。
瞿白静默了一会,紧了紧自己的胳膊,将瞿言抱得更贴合自己的胸膛一点,“我们需要怎么做?”
胡夜遥遥望了眼那边还只是一个黑点的合欢树,然后四外扫了一圈,将瞿语放到地上,推到瞿白身边,“连接点应该就在这附近,你去找连接点,我去拖住那棵‘树’。记得要尽量快,不然你可就得守寡了!”
“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怎么找?你上次怎么找到的?用你上次的方式找不就行了吗?”瞿白伸手拉住胡夜的袖襟,迭声问道。
胡夜对着瞿白笑着摇了摇头,“那不行,我舍不得。”
“?”瞿白一头雾水。
胡夜笑而不语――笑容中带着点飘忽。连接点就在这一块区域,胡夜可以肯定。上一次他们也是误打误撞走到一处地域后,这棵装神弄鬼的“树”才慢慢卸掉假象,即便是在众人的视线注视下,也能随意移动。
或者,这并这棵“树”高智商的体现,这并不是什么假象。大概就是这一个阵局中的一环,类似一个触动点,当闯阵的人考进阵法的连接点即将被传送到第二阵时,合欢树就会进化一次,从在视线注视中不能动,到可以行动自如。
上一次……胡夜抿了抿嘴,他从来没有说过他是一个人被传送到这来来的,但最后成功脱离这个阵法的却只有他一个,那些和他一起传送进来的妖族,以及从另一个入阵口被传送进来的一拨人类,全部都折在了这里。
无论有意无意,那些人差不多都被他利用了个遍,自然,妖族是自愿将机会让给了他,而人修则是被利用的那一方,整整七个人才拖住了那棵“树”一个小时左右,让他找到了连接点。
现在,如果只他一人的话,也许真的要看机遇了,虽说以他现在的修为不会陨落在这棵树的手里,但是既要和这棵树缠斗又要找出连接点,不管怎么说,都只能以“运气”两个字囊括了。
可实际上……胡夜看了看被他带进阵来的父子三人,心底有一处东西簌簌地颤动了一下――怎么可能舍得啊?胡夜暗暗叹息。
“别愣着了,抓紧时间,这第一阵我们不能耗费太多时间,到目前为止,五六个小时已经耗掉了。”胡夜岔开话题,不欲解释他那句舍不得的深层含义,只单纯地催促瞿白抓紧时间。
“……”瞿白无奈地瞥他,将瞿语拉到自己身侧,“那也得告诉我怎么勘测,这个连接点和其他地方到底有什么不同?”
“直觉。”胡夜给出两个字后,将父子三人一把推到自己身后五十米处,召出那把巨大的黑刀,立刀垂地,鬓发浮动,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再看那棵树,那原本还只是小黑点的树忽而就有了轮廓,这棵“树”……一直在移动,不管他们看不看那棵“树”。瞿白被自己脑海里窜过的想法弄得一阵毛骨悚然,他只狠狠咂摸了两下嘴,体味着“直觉”探测“连接点”的方式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方式。
“直觉”多么虚无缥缈的一个词,瞿白自认自己一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上天大概也不会在这一时半刻就让他一向普通的大脑忽而迸发出无限的智慧来帮助他,帮助他思考这一严肃的问题。
直到胡夜刀刃上一阵长鸣声,瞿白才回神,那棵巨大的合欢树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来到他们的近前数百米处,树冠和树干无形中长得更加茂盛了,也离瞿白印象中的那棵树原来越远,几乎除了是同一瓶种外,两棵树基本没有想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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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章
瞿白静静地领着两个小崽子欣赏了一会胡夜上阵杀敌的英姿后,趁着胡夜没有起毛前,安静地沉下心思去按照所谓的“直觉”去找连接点。
直觉,直觉,这种东西对此刻的瞿白来说,无异于无字天①38看書网,可我却一个字也没看到。
“爸爸、爸爸!”瞿言忽然在瞿白身上不安分地扭动起自己肥嘟嘟的小屁股。
“又闹腾什么?”瞿白警戒地轻拍了拍他的屁股,心里十分后悔将这两个小崽子带进阵中来,他先前只听说闯阵闯阵,闯不过,只不过是失去意识被传送出去,根本没预想过,这其间的危险根本不下于将凡人扔进侏罗纪公园。
“我想下去和小语手拉手!”瞿言睁着大眼睛看着瞿白,一脸的兴奋,似乎真的在把这一场闯阵当成了一次郊游。
瞿白无奈地撇了撇嘴,正准备说话时,站在他腿边上的瞿语立即发话了:“不行,你个猪脑袋,没看到很危险吗?我哪有时间和你手拉手,我要帮爸爸忙的。”
瞿语的呵斥令瞿言立刻红了眼圈,瞿白头疼地看着一上一下互相不依不饶地瞪视着对方的小崽子们,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将瞿言放到地上,嘱咐瞿语:“拉着小言,跟在我身边,就是帮我大忙,别惹他哭。”
瞿语抿了抿嘴,似乎对自己被分配了这个任务十分不满,但终究无可奈何,他蔫蔫地点了点头,不情不愿地牵起了瞿言的手。
小娇气包立即转悲为喜,小手紧紧反握住瞿语的手掌,眼眶中甚至还挂着泪,嘴角就弯出了愉悦的笑容。
瞿白也抿出了一个无奈包容的浅笑,让两个小家伙紧紧跟在自己身边,然后按照“直觉”去找连接点。
瞿白再次遥遥看了一眼胡夜,他已经完爆了一次合欢树,但基于他曾经的经验,爆完后,一点懈怠都没有,只牢牢盯住地上被他爆掉的合欢树的碎屑。几乎就是一瞬间,这些碎屑以一种十分不可思议的速度再次拼合成一棵合欢树,就如胡夜所说的,这棵“树”根本不是什么植物。
被爆开的树干中心根本就是空的,没有属于树木的实心年轮和汁液,也许,这根本就不在他们能理解的生物范围中。
瞿白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耽误时间了,但凡他有胡夜一半的能力,他就可以去拖住那棵“树”,让胡夜去凭直觉找连接点,但是他没有,所以,他也就相应的失去了质疑和抱怨的权利。
胡夜只说他能拖住它,但是拖得时间太长,根本就不利于他们后面闯阵的道路。这才只是第一阵,而胡夜身边还带着他们父子三人这三个巨大的包袱,再这么下去,胡夜可能连第六阵都闯不过了……
瞿白的眼眸黯了黯,而后,强打起精神开始专注地观察着周围的状况。
一圈看下来,瞿白看不出他周围的地域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意的地方,除了那个正和胡夜纠缠得难解难分的合欢树,四外全是灰色的粉尘,只偶尔散布着一些大小各不相同的青灰色的石头。
然后,只有他们一家四口,四个大活人,除此之外,周围什么都没有,不但什么都没有,简直就像是一片空白之地,没有边际,也看不到生命的迹象。若不是瞿白曾经亲眼见证这个幻星大阵的外貌不过是山脊上的一片林地,他可能根本不会相信,这种带给他强烈真实感的没有边际的荒芜之地,其实只是阵法营造出来的效果。
“爸爸……”就在瞿白深思时,瞿言伸出小爪子拍在瞿白的腰间。
“嗯?”瞿白的注意力被他分去少许,其余的仍旧专注于在靠“直觉”找连接点这一事件上。
“爸爸,那个可以摘吗?”瞿言指着一处地方问瞿白。
“什么?什么可以摘吗?”瞿白心底一震,顺势看过去,还是只有一片空白,一点异样也没有,瞬间,他眼中浮现出浓厚的茫然。
“那个!那个!就是那个呀!”看瞿白完全不知他所言何物的样子,小家伙有些急躁,小而肥的手指指着他西南方向的一处,还拉着瞿语给他作证,“小语,你看,你看,你看到了吧?就是那个小豆芽。还有两个黑黑的眼睛,一抖一抖的,可以摘下来带回去给小胖吃。”
末了,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是关心自己的宠物,他还特地补上一句:“小胖就喜欢吃这些。”
“?”瞿白在瞿语眼中看到和自己一样的茫然。
两人都齐刷刷地看向瞿言所指的方向,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瞿言所指的地方看得认真,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爸爸?小语?”瞿言偏着脑袋看着瞿白和瞿语,等着二人给出他期待的反应。
“……”两人静默地回视他,最终,由瞿语代表二人开口,“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没看到你说得什么小豆芽。”
而且长着眼睛的小豆芽,他怎么不知道他们家的宠物小胖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食物偏好?瞿白暗自无言。但脑中却忽然闪过一阵惊醒梦中人的白色玄光――在这虚无之地,瞿言居然看到了一个“长眼睛的小豆芽”。
姑且不论瞿言语言描述是否准确,但仅仅是长着眼睛的小豆芽这种东西,想象起来就怪异得不得了,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机,而且只有瞿言一个人看到。
瞿白回头看了看正与合欢树斗得热火朝天暂时还看不到疲态的胡夜,狠狠一抿唇,一把捞起瞿言,拉着瞿语,开口道:“你说的小豆芽在哪里?”
“要去摘回来喂给小胖吃吗?”瞿言兴奋。
瞿白勉强牵起嘴角露出了个笑意,“如果真的能摘到的话。”
“就在那里!”瞿言高兴地指示着瞿白抱着自己朝“小豆芽”处走去。
“这里?”走到瞿言示意的地点后,瞿白虚空摸了两把,通过触感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存在的痕迹。
“不是,不是,再往下面去一点!”看着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地方的瞿白,瞿言有些急了,伸出小肥手,要自己去摘,被瞿白一巴掌拍掉。
“我刚说过,你不许动。”瞿白板着脸训到,虽然他不确定这里到底有没有那棵所谓的豆芽菜,但是他可没有拿小崽子冒险的习惯。如果真的有,而这豆芽菜又有什么诡异的话,让小崽子伸手去抓了,后果也许完全不在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中。
所以即使他被瞿言这样那样指使了半天,也只是在心底怀疑豆芽菜存在的真实性,却一点也不敢让小崽子动手去抓――即使,他们家的小娇气包是目前唯一一个能看到那棵豆芽菜的人。
瞿言委屈地瘪了瘪嘴,可怜兮兮地收回了自己的小胖爪子,指着自己的三点钟方向,“可是爸爸笨笨,一直抓不到小豆芽。”
“抓?”瞿白愣了愣,一个念头飞快的闪过,“你看到的小豆芽是不是一直在动来动去的?”
除了这个理由,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让他摘不到一棵“小豆芽”――前提当然是,这里真的有一棵小豆芽一样的植物,而不是瞿言一人的幻觉,另外,那一定要是一棵不会动的豆芽菜,而不是什么挂着豆芽外形可以四处移动的什么怪物。
很显然,现在看来,这个豆芽菜完全不具备做一个品质上乘的豆芽菜的各种品质。
“对啊,小豆芽一直跑来跑去,可是它都跑不远,爸爸还抓不到,笨笨,小胖在家会被饿死的。”瞿言脸上浮现出些许嫌弃的神色。
“……放心,那只熊猫比你还机灵。”瞿白白了自家小崽子一眼。
“哈!”忽而,趁着瞿白和瞿语无语对视的档口,瞿言一个①38看書网,伸手出去抓了一把,而后惊喜地叫道:“我抓住啦,我抓住啦!”
同一个瞬间,瞿白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这瞿言这从未有过的迅捷动作和惊喜的叫声给提到了嗓子眼。似乎只要他一张口,他的心就能蹦出来似的。
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是该大大地松一口气,这个贸贸然行动的小崽子还安分地呆在自己的怀里,没有发生任何异样,还是应该给他狠狠来一下,让他长长记性,起码记住,在这个阵法中,谁是绝对的权威。
瞿白只愣愣地抱着瞿言,看着他乐呵地握着小拳头,在自己的怀里欢欣雀跃地扭动着小屁股。
“抓到了?抓到什么了?”一阵复合了男中音男高音和童音的三重奏忽而在瞿白耳畔响起。
瞿白惊讶地回头看到了男中音的来源者――胡夜,他正将黑刀背到自己身后,站到了他身旁来。
刚刚那道复合音除了他自己和瞿语的声音外,显然还混合了胡夜的,但是……
“合欢树呢?”瞿白讶异地发问。
胡夜耸了耸肩肩膀,“打到一半忽然像空气一样消失了,我在原地戒备了一会,没发现异样,又担心这棵成了精怪的合欢树是不是准备来个围魏救赵,不放心你们,就过来了,瞿言刚刚说的抓住了,抓住什么了?”
瞿白无声地看了看背着巨型黑刀站在自己身后的胡夜,又看了看献宝一样将小爪子递到自己面前,讨好地对着自己笑得谄媚的瞿言,狠狠吸了口气,慢慢地将瞿言的小爪子拨开。
里面有一棵像豆芽菜一样的植物。
终于看到了!瞿白和瞿语心底同一时间发出无声的感叹,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瞿言的手掌心。
与此同时,四人发现周围的景象开始变换了,那一片虚无的空白之地慢慢地被填充上了浓厚的绿意,灌木丛和参天大树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又像是有人拿了大的画笔在他们的三维世界中随意游走一样。
这些带着绿意和生机的东西就像画纸上的东西一样,一点点地铺展开来。
而那棵被众人当做豆芽菜的东西却完全不像瞿言一开始形容的那样活跃,实际上,排除瞿言一开始给这棵豆芽菜下的定义,从瞿白和胡夜的眼界去看,它更像一棵种子。一棵只探出了一点点白牙的种子。
“我想我们不但脱离了第一阵,大概还有了一点意外收获了。”瞿白静静地看了一回,然后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对于每天都来支持的读者大人们实在抱歉,请假几天,暂定请假一周(顺利的话,也许不需要这么久),争取请完假后,能一口气日更直到完结为止。请谅解。 4月3日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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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九章
“这是什么?”胡夜略带诧异地挑眉看着瞿白掌心中的那棵发了一点白芽的种子。
“豆芽菜!”瞿白尚未来得及回答,瞿语就已经兴奋地高声报出了他的答案,并十分兴奋地要伸手去拿瞿白掌心中的那棵“豆芽菜”。
瞿白①38看書网地握拳收回那颗种子,“小心毒死你,乖一点,不然回去就宰了小胖炖肉吃。”
然后,不顾瞿言可怜兮兮的眼神攻势,将种子塞给胡夜,叮嘱道:“塞进空间袋里,有了这个,就算闯不到底阵,也不算白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和那棵‘树’有关?那棵树最后好像忽而消散了。”胡夜举起种子再次认真打量起来,一通观察后,定论还是……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你真不知道?”瞿白讶异地看向胡夜,“你不是活了几千年了吗?”
“……”胡夜手上动作僵了几秒,反手将种子塞进空间袋后,单手禁锢住瞿白的腰际,逼迫着他靠近自己,眯眼危险地出声道:“你语气中的嫌弃是怎没一回事?活了几千年就代表要成为一部百科全书?”
“……”瞿白窒了窒,腹部涌过一阵肠胃打结的滋味,这男人眉眼间的魅惑根本就是无处不在,对方故意喷洒在他耳际的热气和在他腰腹间作乱的手让瞿白十分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错了……”
道歉的话语中没什么真诚的歉意,显然是一种潜在的讨饶暗示,胡夜本不欲这么轻易就放过瞿白,却被自己衣摆处一阵轻轻的异动给阻止了,胡夜半垂眼眸,看了一眼正瞪着懵懂的双眼,一本正经站在自己身旁的两个小家伙,宛若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下来,心中什么火气都息了。
他松开对瞿白的禁锢,一左一右抱起了两个小家伙,然后闲适地问道:“我不知道不稀奇,你知道才叫奇怪,这东西,我活了几千年,也只在这个幻星大阵中见过。”
瞿白伸手从他怀里接过瞿言,两人一人抱了一个孩子,一边谈话,一边打量起周围,在这棵‘豆芽菜’被捕获到手中的一刹那,他们似乎就破开了第一阵,进入了第二阵了。
“这是婆罗,我在青元总纲中见过。”瞿白说,“青元总纲聚灵阵的附录中有一篇天地灵材的排名表。婆罗在里面也算得上是排得上号的了,对了,家中院子里那几颗一直摸不准来头的植株好像也在名录上。不过,我一直没有去比对过,还不是很确定。”
“没听你说过啊。”胡夜微微一哂,一边听一边警觉地打探起周围的环境,想辨认一下他们在第二阵中的方位。
“最近才浮现的,应该是功力有所突破后才从意识深处破开封印的。而且,也是从附录中,我才知道,聚灵阵其实本是为了培育对灵气有特殊需求的灵材和灵植的,如果现在还是万法时代,再配以聚灵阵聚集万法时代时的天地灵气来滋养,想必这棵婆罗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轻轻松松就被我们应付过去了。”瞿白若有所思。
说轻松其实都有些汗颜了,实际上,是胡夜打得大汗淋漓,他这边是在小娇气包的误打误撞下莫名其妙破了局的。
“怎么说?”胡夜有些惊讶于瞿白的话语。
“那本名录我只堪堪浏览了一遍,虽然大部分都有印象,但只有这一个是我第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你以为是因为什么?”瞿白反问,不待他回答,便接着道:“因为它够特殊,婆罗是介于植物和动物之间的一种灵材,并非一般灵材,它是有意识的。如果是万法时代,又有聚灵阵滋养,想必,这棵婆罗早已成道了。”
“哦……”胡夜漫不经心地应道,“看来,和青轩差不多。”
草木入道是大难,因为草木无情,根本无从修炼不修炼的意识,但是一旦生出这个意识,便踏入了修道之路,修炼起来比起人修和兽妖修都要精益得多,因为草木本性便是汲取天地灵气的。
只是,这从无情到有意识,靠得却不单单是时间,更多的是无数的机缘。
总的来说,虽难得见,但是草木妖修也还是能见到的,并无多稀奇。是以,胡夜有些漫不经心。
“你根本没听懂。”瞿白没好气地塞给对方一个白眼,一边打量起四周的环境,一边解释:“婆罗是介于兽和草木之间的,这也就是说,它有兽类天生的意识,也有草木天生的优势,只要给它合适的环境,他就一定能问鼎天道,甚至,无法估量它的前途。最重要的是,它被归类在灵植和灵材的科属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胡夜配合地问。
“这意味着,即便它问鼎天道,修成大道,还是天材地宝之一,只要有实力,捕获到了婆罗,不管是入药还是炼器,都会让你的炼制出来的东西拥有非凡的品质。丹,可制仙丹,器,可生器魂。不过,只一点不好,这婆罗必须在这一界才有发芽成长的可能,仙界或者神界,婆罗都永远无法发芽。”
胡夜终于微微露出叹服的表情,瞿白圆满了,抱着瞿言认真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越打量,越心惊,也愈加控制不住心底的澎湃。
四人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林木,看着有些类似雨林,瞿白伸手触碰了一□旁的一株参天大树,树干的纹理和那种粗糙而布满青苔滑腻的触感,清晰而真实,就连雨林中那种空气的湿度都逼真得让人不得不打心底产生对现实认知的动摇――这一切难道真的不是真的?
“很奇特?”胡夜看着瞿白的动作和眼中的神情,忍不住失笑,“这只是这奇幻天地的一角,实际上,你可以把这些都当初真的。”
“真的?”瞿白惊异地转头看胡夜,脑中一个念头飞速闪过,使得他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反应,随手捏住身旁的一枝嫩叶,摘了下来,置于掌心中。
瞿白眼中闪过赞叹的神采――幻星大阵果然名不虚传,从空白之地到热带雨林,一瞬之间,于小小的一阵之内,蕴含了天地如此巨大的变化。最重要的是,瞿白忽然意识到,这些可能不是幻象。
“确实不是幻象,你把叶片塞进口袋里,等到出阵后拿出来看看便知道了,这幻星大阵中的一草一木一石俱为真真切切之物。”胡夜帮着瞿白将叶片塞进他的上衣口袋中,轻声笑道:“幻星大阵中的幻象阵……可不会是这么和风细雨的阵法,那里可是九死一生的境地。”
“什么?”对大阵威力略有领悟的瞿白听出了其中的深意,不由追问。
胡夜笑着摇头,带开了话题,“幻星大阵的高妙之处,也许和无数个‘婆罗’相关也不一定,你也许能试试把这里的‘婆罗’们都找出来带回去,也许,下一个幻星大阵就是出自你之手呢!”
瞿白无声地睨他一眼,撇了撇嘴,是啊,婆罗,无数个“婆罗”,无数个和“婆罗”一样的特异的东西被安置在这幻星大阵中,才造就了这个阵法的精妙,也只有他身边这个对阵法一窍不通的妖兽会这么想了。
婆罗固然珍贵,而这阵法中也许会有无数和这婆罗一样珍贵的东西,但是幻星大阵的精妙却绝对不仅仅是依靠这些奇珍异宝,阵法排布的涵义无法领悟,一切不过是枉谈。
“是啊是啊,婆罗就跟地上长得薄荷草一样,落地便生根蔓延,遍地可寻。”瞿白勾着嘴角嘲弄。“也许除了婆罗,还能随地拾取一点上品仙石,你说是不是?”
“上品仙石?”忽而,一连几道陌生的声音在瞿白和胡夜身边响起。
两人齐齐怔忪了一瞬,手上下意识地圈紧了怀里的两个孩子,眼底飞速地略过一阵惊愕――居然有人?而他们二人却都没有发现?!
而后,就在两人眼中闪过错愕的同一个瞬间,胡夜单手握刀,带着煞气重重扫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瞿白也单手结印,试图凭空画阵,以阵为器来禁锢对方。
“等、等等!仙石虽好,但我们无意争夺!”对方显然也被胡夜和瞿白不分青红皂白就攻击的架势弄懵了,等反应过来高声大呼时,对方的刀风已经带着煞气迎面袭来,他的几个同伴被毫不留情地给拍飞了出去,伴着鲜红的血雾。
“我们只是恰巧进入这第二阵,听到了二位谈话而……已……”说话人看着自己飞出去的同伴,后半截话变得有气无力,宛若轻声哼哼。
瞿白倒是在对方打呼时就停下了手中结印的动作,和自家两个小崽子步调十分一致地看着被拍出去的几个人,良久,才淡然地收回了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忽然出现的几个人身上。
这一看,瞿白的瞳孔就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手上差点又本能地想结印画阵了。
好一个“恰巧”。瞿白一言不发地看着说话人――曲靖。
视线缓缓偏移几分,瞿青和一个穿着黑斗篷带着兜帽的女人也慢慢映入他的眼帘,瞿白顿了顿,嘴唇卷起一个讥嘲的弧度,“是很巧,中和堂的人和五云山的人巧遇而不相杀就已经很‘巧’了,现在还‘恰巧’在我们讨论‘仙石’的一瞬间出现,不得不说,世上巧遇真多。你说是不是,曲掌柜。”
中和堂的曲靖,五云山的瞿青,没记错的话,胡夜他们给自己普及的是,中和堂和五云山早年争资源时结下的梁子,比起人修和妖修,只深不浅才是。
他倒真的不知道这两人怎么搅到了一起,而后一句质问,既有嘲讽,也有扰乱视听的意思,如果真的从头到尾听到他们的话,显然知道重点不在“仙石”。
“木前辈说笑。”曲靖毫不在意地带着笑容反驳瞿白的话,“曲靖是五云山的入门弟子,何来掌柜不掌柜的称呼。”
瞿白微微一怔,定神看向曲靖,眉眼弯弯,嘴角上扬,看不出门道,也看不出问题。他皱了皱眉,看了眼立在瞿青身边那个熟悉的,蠢蠢欲动的兜帽女人。
又看了看自己怀中,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对面一群人,尤其是哪个靠轻微移动引起瞿言注意的女人。他说不清自己心底什么感觉,直觉一阵酸涩冒出,不待细想,便掰着瞿言的脑袋,将他的脸埋到自己的脖颈之间,“再看,就被吃掉了。”
瞿言的小肥身子震了震,惊愕地看向瞿白,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纯粹的怀疑表情。看得瞿白微微赧然,就在瞿白自认为自己这弱爆了的理由终于无法欺哄他们家这个小白痴的时候,瞿言却把脑袋往他的肩膀处一埋,低声咕哝着,“不会被吃掉,爸爸会保护我的。”
瞿白一愣,看向一旁一直静默地看着自己和瞿言二人的胡夜和瞿语,失笑,对着他们二人摆了个手势――看来,任何低智商的骗局对于这个小娇气包来说,都是高端的陷阱。
“对,爸爸会保护你。”瞿白一边低头对着自己肩膀右侧的小毛绒脑袋轻声说,一边以眼角的视线去观察瞿青和他身边那个女人的反应。
瞿青不显情绪的功力愈发深厚了,他只那么不待表情,不显情绪的立在那里,好似,这边的事情与他全无关系。若不是,他右手牢牢扣住了他身旁那个女人的手腕,瞿白也许就真的信了。
他身边的女人被瞿青的动作给禁锢在那一处,明明一摆手就能崩断的禁锢,却硬生生地在她的心头画下了一个牢,瞿白抿紧了嘴唇,抱着瞿言后退了两步。然后看向明显是这一群人的领头羊的曲靖。
虽然还弄不清曲靖怎么就成了五云山的入门弟子,但从目前看来,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不管他原就是五云山派去中和堂做间谍的,还是后期弃了中和堂该投五云山的,瞿白都不敢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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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八十章
瞿白现在唯一感兴趣,并关注的只有一点――不管这些人是真偶遇还是假恰巧,他指向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自觉地从他的视线中消失。虽然只是阵法的效益,但他相信这么宽广的一个林子,他们双方完全可以各选一方,永不相遇地走下去。
当然,置于如何破阵,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不过……瞿白确信那一群人中,除了罩着兜帽有意隐藏,可能连曲靖都不太了解底细的姬月外,其余一众人,也就只有曲靖的修为是尚且可看的,但这个“可看”也不过是金丹中期。
而立于瞿白对面的曲靖一行人,显然解读不了瞿白眼神传递出来的意思,或者说,即使解读出来了,也装作不懂。在瞿白这种故意无视他们,冷落他们的态度中,一行人居然毫无异动,一个个安静的像蛰伏着的豺狼。
这一群人是不是豺狼,瞿白不好定论,但瞿青是不是,他心底是完全有底的,正因如此,他才更加反感。
瞿白不动声色地与胡夜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抱起孩子,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地旋身朝着身后的林子中走去。
不过堪堪两步,两人就不由自主地纷纷停了下来,双双带着冷意地侧目看着身后跟上来的曲靖等人。瞿白面色不好地准备转身时,被胡夜拦住。
胡夜眼神熠熠地看了瞿白一眼,眼中包含着浓厚的兴味和安抚,瞿白无奈地抿了抿唇,两人抱着孩子慢悠悠转身。
“我不记得我有允许你们跟着我。”胡夜微微抬起下颚,脸上表情森冷。
跟在他们后面的一行人齐齐一窒,而后,又是曲靖走到人前来,那张眉眼间俱是笑意的脸让瞿白看着十分膈应。
“天禀上人。”曲靖脸带谦笑地对着胡夜行了一礼,“大路朝天,林中多岔,只恰好选了一条路,怎么能说是谁跟着谁呢?”
“也就是说……”胡夜好整以暇地眯了眯眼,看着对方,“你们选定了这一条路?”
曲靖狡猾地摇头,“不不不!路在脚下,不迈出下一步,怎么能说选定呢?”
好狡诈!瞿白心中愕然,看着对方那岿然不动的笑脸,和对方眼中掩也掩不住的算计,既有对曲靖的狡诈和厚脸皮的厌恶,也有对他在胡夜面前也敢卖弄这些小聪明的勇气的赞叹,真有种!只不过,可惜的是……
果不其然,胡夜咧嘴朗声笑了起来,笑声虽浑厚,但却没什么快意在里面,非要说的话,反倒是充满着浓厚的恶意,“这么狡诈的赌徒倒是几百年都没遇到了,你师父难道没教过你,赌徒第一要义就是买定离手,绝不回头吗?”
“或者……”胡夜声音忽而一降,沉郁中满是邪气,“你师父是忘了告诉你,做不了决定的赌徒,最后都会失去那只贪婪并永远游移不定的手。”
瞿白终于高兴地看到曲靖脸上那张笑意满满的面具有了龟裂的痕迹――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家的妖兽向来是连道貌岸然的假象都懒得维持的,跟他谈算计,曲靖大概错估了什么东西。瞿白颇为解恨地在心中想着。
胡夜语中威胁,曲靖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就是因为清楚,而他一时半会又没有退路,所以他的笑才会狠狠僵在了脸上,简直就像被冻结在脸上的面具。
满是僵直但却无法脱下,也许一瞬,也许十数秒钟,曲靖缓缓呼出一口气,脸上笑意勉强,但却终究没消失,他眼神闪烁不定地在瞿白和两个孩子间打转,最后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瞿青,正欲开口,就被察觉他意图的瞿白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显然,他师父确实没教他赌场规则,不但不知道买定离手,还不懂不要随意窥伺他人的赌资,这一点,少得可不只是一条手那么简单了。”瞿白脸上挂着微微的淡笑,但眼底却毫不掩饰地射出森冷的杀意。
曲靖张了张嘴,无声开合两下后,带着颓然地说道:“天禀上人说笑了,小子可从来不是什么赌徒,我们五云山向来门规森严,玩物丧志一事,是根本不许的。”
说完,狠狠顿了顿,提着一口气,直面着瞿白和胡夜,脸上笑意终于被严谨的表情所替代,“小子刚刚卖弄了,多有冒犯,这就带门人离去。”
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随意劈开了一条路,带着他身后一众五云山的门人陆续离去。
瞿青和姬月落在最后,显然是姬月的意思。
瞿白眼尖地看到,曲靖说走的同时,瞿青就利索地要拉着姬月跟上,只可惜,实力差距摆在那里,手上青筋都蹦出来了,也没能拉动姬月丝毫。
等五云山的最后一个门人都走开了有十步远时,姬月的黑色长袍才贴着地面轻轻舞动了一下,瞿青看了看她,眉头紧蹙,像是压抑着浓厚的不满,却终究没有出声,只双手抱胸,偏转了脑袋,冷眼看着林子中他同门师兄弟们渐行渐远的身影。
姬月回头看了看瞿青,终究没踏出任何一步,只静静伫立在瞿白对面,虽然瞿白看不到姬月的表情,但是单凭感受,他也能察觉对方那逡巡在瞿言和瞿语身上的贪恋的眼神。
瞿言自被瞿白哄骗了以后,一直都乖觉地将脑袋埋在瞿白的脖颈之间,而小娇气包近来被瞿语训练的新的一大成果,就是只要勒令他长时间一动不动地保持一个姿势,他最后都会选择睡觉来完成你的指示。
是以,两个小崽子,瞿言早趴在瞿白肩头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而瞿语则一直拧着小小的眉头,表情严肃地看着对面罩着黑兜帽的姬月。
瞿白看着这样的场景,喉头紧了紧,心里涌起难以描述的滋味。他不知道瞿语那双忽然变得沉寂的眼睛里纷杂闪过的情绪到底该怎么归类,他也不知道对面的姬月事到如今到底在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可是,对于这两个孩子……瞿白抱着瞿言的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双方陷入一种怪异的僵持中十数秒后,瞿语忽而对着瞿白开口:“爸爸,为什么我们还不走?”
瞿白明显能感觉到整个藏在黑袍子中的姬月心神受到极大重创,但表现出来的不过是袍子随风摆动了几下的样子,瞿白眼神暗了暗,牵起笑容,看着瞿语道:“就走。”
伫立如桩的姬月重新牵起瞿青的手,拉了拉,瞿青冷漠的神情恢复一种平淡,他低头扫了一眼姬月,拉着她朝着五云山门人离去的方向走去。
等到两人的身影被重重叠叠的林木给掩盖了过去后,瞿白不自觉地呼出一口闷在胸腔里的浊气,抬眼对正低头看他的胡夜对视了一眼,正准备抱着两个孩子继续朝他们之前的方向走去的时候,瞿白的意识海中忽而传进了一个飘渺的女声:“……孩子们很好……谢谢……你……”
瞿白狠狠一怔,脚下步子都不禁停了,回头看着早不见任何人身影那片林子,除了死寂般的无声,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胡夜问,“姬月传声给你了?”
瞿白诧异地看向胡夜,“你怎么知道?”
胡夜轻笑出声,看了看自己怀中正以一种“我一点也不关心你们说什么的”态度,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二人的瞿语,“好歹也算是同族中的同族,多少还是了解她的。”
“说什么了?”胡夜看着瞿语,问着瞿白。
瞿白了悟地笑了笑,也看着瞿语,回答道:“说两个小家伙很好,很可爱。”
“切~”瞿语被两个大人的意有所指的态度弄得十分不自在,焦躁地挠了挠腮帮子,撇嘴发出不屑声,然后烦躁地对瞿白道:“你们在说什么女人不女人的,你们都已经互相有了对方了,还想什么女人?快点走,快点走!要被人超过了!”
“……”瞿白顿时窒住,缓缓地转头怒视胡夜――这谁教他的?
胡夜无辜的耸肩――不是我,是我徒弟,秦怀。
瞿白蓦而悲愤――难怪青轩总习惯性地抽他,那小子确实欠抽,看看他都教了他的两个小崽子什么东西?!
“哈哈……”胡夜开怀地大笑,将瞿白圈到自己的怀中,低头去蹭瞿白的脸,想稍稍化解他脸上郁闷的表情。“好了,好了,我们该走了。”
“走?走去哪?从一片空白之地转换到无边无际地雨林,差别只在有没有一个奇特的生物追杀,这第二阵的微妙,我到现在都没发现,走去哪?”瞿白带着些赌气意味地咬牙道。
“这就是第二阵的微妙。”胡夜将他们一家四口全部禁锢在自己的臂弯中,忽而道,说完这句话后,便示意瞿白伸手环住自己的腰。
而后,眼神凌冽地直视着他们面前的半空,声音谨严地念道:“咄!”
“喝!”瞿白和瞿语双双倒抽一口冷气,被眼前忽而涌现的画面给狠狠吓了一跳。
胡夜口中的令诀刚刚落下,一群僵直灰白的尸体,漂浮在半空中,双目瞠裂了眼眶,眼珠子都是猩红的血色,在忽然现形的一刹那,瞿白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那种腐烂的味道。
这些浮尸在现形的一刹那,也像是突然发现了瞿白他们的所在,僵硬,但异常整齐划一而动作迅捷地朝他们扑过来,那种行动间因速度快而带起的风感,将这些生物身上那种破败浓厚的腐烂味全部带到了瞿白的鼻子前,真实的差点让瞿白呕了出来,甚至让瞿语哇地一声惊叫出声,同时也惊醒了瞿白肩膀上熟睡的瞿言。
画面只闪现一瞬间,在瞿言揉着惺忪的睡眼立起他的小脑袋时,画面又全部消散。
“那是什么?”瞿白惊疑未定地看向胡夜。
胡夜勾起嘴角,觉得此刻在他面前不断露出各种真实情感和表情的瞿白尤为可爱,也尤为的让他想……蹂躏。
“这就是第二阵的玄机。”胡夜终究忍不住伸手,搓揉了一把瞿白的脸颊。
“什么意思?这第二阵难道是幻象,真正的危机其实是这些一直潜伏在我们身边,但我们却看不到的……僵尸一样的生物?”瞿白排开胡夜的手,充满困惑,同时也有些戒备――只要一想他身边其实都是这些看不到的恶心生物,他就觉得自己的皮肤忍不住发痒。
但是,就在前一刻,胡夜还告诉自己,这里的一切并不是幻象,可现在……
“不,穿过第二阵其实十分简单,我随时能带你们穿过无。第二阵自然不是幻象,但你刚刚看到的也不是幻象,那是第三阵的情景。第二阵就是这个迷宫一样的雨林,除了耗费一点精力,其实这一阵中,我闯练至今,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人容易变得松懈,在跌入第三阵的一刹那,陡然对上这些生物,还真不好说生死。”胡夜挥挥手,劈断了近前的一棵大树,带着瞿白从他开辟出来的路往前走,迷宫最好的走法,就是直线了。
“这么……险恶?”瞿白知道自己此刻脸上的神色一定称不上好看,幻星大阵布下的原来不止是阵法的奥秘,还玩了一把心里战?瞿白顿时觉得自己再阵法上的造就,大概永远难望这位古神的项背了。
“还不止。第三阵中除了那些动作迅捷而且几乎是不死的生物外,还另有玄机,任何人,进入第三阵,功力都会被抑制到只能发挥三层左右。”胡夜解释,“这才是幻星大阵的九死一生局。不经此局,第四阵中的种种硕果哪有那么容易摘取?”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抱紧了瞿言,同时,抱紧了我,别松手!”胡夜忽而将瞿语甩到自己的背上,该抱为背,然后将瞿白拉进自己怀里,亲自拉起对方的手固定在自己的腰际,郑重叮嘱。
“我们……要破第二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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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八十一章
“呼——呼——”瞿白狼狈地拎着两个小崽子的衣领,三人接连跌坐在地上。他的发丝凌乱地耷拉在额前,衣衫上尽是尘土和不知名的各种污秽物,他一边大口粗喘着气,一边看向一旁比自己更狼狈的胡夜,想起对方最后那一刻的表情,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畅快,忍不住大笑起来。
两个小崽子也从惊骇的浪涛里回过了神,眼神晶亮地看着瞿白和胡夜,不但没被第三阵中的阵仗吓到,反倒生出了一些跃跃欲试的情绪,好似还想再来一次大冒险似的。
等到瞿白大笑起来的时候,两个小崽子也像是受了瞿白的感染一样,忍不住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胡夜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笑得很是开怀的父子三人,眼底飞速闪过浓厚的懊恼,却又实在对这父子三人没一点辙,最后只颓丧地耙了耙头发,招呼那边笑得捧腹的父子三人,“洗澡去,一群脏货。”
瞿白拉着两个小崽子起身,脸上的笑意尚未完全收拢,但也知道不能再放肆,不然他们家的这头妖兽就真的该暴走了。
虽然,这个妖兽现在狼狈状是十分难得一见的,也确实很值得他取笑一番,但见好就收是他和自家妖兽长期以来斗智斗勇磨练出来的不二法则。
“我们这可是在闯阵……”去哪给你创造条件让你洗澡?
瞿白以带笑的眸子扫过胡夜,将他的难堪和狼狈的现状全部收揽在眼底,第三阵中的厮杀,虽然四人早做了心理准备,并未如其他无知者在一开始因为松懈就被那群生物给剿灭,但终究双拳难敌众僵尸。
在厮杀途中,为了护住他身边的瞿白和两个孩子,在源源不断的僵尸袭来的猛潮中,胡夜的脸上身上都不可避免的被僵尸爆开时腐烂的尸水和恶臭的腐肉给附着上了。
胡夜是妖,这一点瞿白早有认知。但是,比之其余妖族,比如他身边的胡止牧和青轩,化作人形时的胡夜,身上兽的习性几乎不见。
甚至,还带着点极端化的人的怪癖和嗜好,比如,对洁净度和美的追求。
胡夜幻化出来的人形,褐色皮肤,深邃五官,身材高大而健壮,整个就一异域王者的风采。起先,瞿白一直以为这是因为胡夜本体是黑狐的缘故,所以幻化出来的人形肤色呈现出性感的褐色。
但时间久了,瞿白才发现,妖族幻化出来的人形其实与本体几乎全无关系的。也就是说,即使你本体是一只雪白的肉兔子,也可以幻化成拥有虎背熊腰形态的人类。
而这十来年的时间相处下来,瞿白也总结出了胡夜的一些审美偏向——终年只愿套亚麻色质的宽襟罩衫,考究的裤子和布鞋,再加上一个褡裢,其实就是一种简版的西亚王族的装扮。
终于,在一次与胡止牧闲谈中得知,胡夜能幻人形时,曾经到俗世观察了好些皮相上乘的人的身形和面貌,做幻形参考所用。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胡夜倒表现得对幻化人形一点兴趣都没有,曾经一度都不愿幻人形,宁愿永远保留着兽身继续修炼,即使兽身修炼很艰难,也没能改变他的想法。
直到有一天,胡夜忽然就幻化出了人类的形态,还是这种根本不像他们这些小妖们在俗世观察到的人形——褐色的皮肤,深邃的五官,高健的身材,虽然和妖族的大部分人幻化出来的人形都不相同,但胡夜却像是真正满意了一般,再没有变换过形态。
现在,由瞿白看来,倒觉得胡夜当初化形并不像胡止牧他们猜测的那样,是以妖的心态在藐视人类,所以懒得化形,简而言之,其实就是没看到能符合他审美的人类外型,索性还不如维持他的兽型。
是以,这些年相处下来,瞿白心里对胡夜的定位,除了强大、恶劣外,还有怪异的审美,和那种隐匿很深的扭曲的洁癖和自恋。
虽然这个男人肯定不会承认,但是,单看看他对穿衣的执着,他对居室环境的要求,以及他那看似普通,其实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微微灵风,而轻轻飘舞充满一种自然灵动状态的衣襟。
瞿白笑,倒并不是笑对方为了保护他们而弄得如此狼狈,期间惊险,也只有现在破除了第三阵来到第四阵以后,回想起来,才觉得其间是如此险象环生。
尤其是最后,胡夜带着他们父子朝连接点跑动时,僵尸中忽而冒出的类似尸王的那具老尸,行动迅捷且不说,他的毒液一旦沾染到两个小崽子身上,小崽子是生是死就得听从天命了。
也正因如此,胡夜才没有闪躲尸王爆开时飞溅的尸水,硬生生以自己为盾牌,将瞿白和两个孩子护在了后面。
瞿白笑,是笑胡夜的脸色,尤其是胡夜在挺身而出挡在他们父子三人时的脸色,那一副“豁出去,死就死”的表情让瞿白回想起来,实在忍俊不禁,这可是他这么多年从未在胡夜脸上看到过的表情,无论是对上中和堂还是和人修各势力对峙时,都没有。
“这是第四阵!”胡夜睨他一眼,瞿白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他涌起点想咬牙的冲动。他的唇线抿得紧实,准备伸手要去抱起瞿语,却被小家伙嫌弃地捂着鼻子一躲。
“我自己能走!”瞿语高声宣布着,说完,还偷偷瞥了瞥胡夜的神情。
“……”胡夜伸出去的手狠狠一僵,收了回来,更坚定了要立即梳洗的念头。
瞿白赶紧上前安抚着妖兽的“受伤”的心灵,“你身上毒液和尸水都未洗尽,容易感染孩子,你既然说这里是第四阵,那一定有梳洗的地方,是吧?我们走吧,走吧……”
胡夜下颚紧了紧,虚虚地看了他一眼,倨傲地板着脸,起身甩袖,旋身走在前方,瞿白立即一手抱起瞿言,一手拉着瞿语跟在他身后,笑容全部从脸上敛去,除了眼底轻忽飘过的笑意外,也是一脸严肃地模样。
时至此刻,瞿白才有了打量这第四阵周围环境的心态——第四阵,若不是搭着胡夜这个顺风船,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第一阵呢!
这一路看似简单,几乎都没用到他出手的机会,但自知之明,瞿白还是有的,这看似简单的一路走来,不过是再在证明了,实力才是一切的真理。胡夜有实力,所以才能护着他们走到这。
能在第一次闯阵就走进第四阵,已是大幸!瞿白一边在心中感慨,一边留心着身边景物的变换,只是这一凝神打量,立即让瞿白目瞪口呆。
若说第二阵还只单单是个将整个雨林搬进了阵法内,那么这一阵就完全是天人所为的大手笔拼接了。
此间,无论是花草灌木,甚至大到周边的每一颗参天大树,小到美一株树下的草籽,全部都是当下修真者们可遇而不可求的灵植——天地涵养的灵植,而不是人工栽植的。
瞿白一边跟在胡夜身后疾速前行,一边暗暗用内息探视着四周。只因他越走越觉得这一阵中的种种排布,和他们一家人在后院捯饬出来的小型灵植基地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以他对现世修真界的了解,现在的地球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灵脉或者地界,能支撑得了这些对灵气浓密度和纯净度要求完全不同的植材共同生长。
即便是他家那一方小小的院落,也只是前期在灵植灵材的生长初期,一概扔在布置了大阵的后院中统一育苗发芽,但到了后期,很多珍稀的灵植生长几乎停滞,全部都是一副蔫蔫的样子,才让瞿白明白,聚灵阵确实是个逆天神器,但也并不是完全的金手指,还是要靠人工去精心培植。
后院之所以在十来年后的今天保有那样的生机,其实都是靠他在后期不断更新小阵法才达到的——同时依据灵植在生长后期的需求,每个珍稀的灵植都是特地在它们的周围布置了各种小型阵法。
但,现在,走在这个像被神之手搅动过的奇特灵地里,瞿白除了震惊外,已经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因为他已经暗暗地探视过这里的每一株植材了,无论是参天古树模样的还是凋敝得野草模样的,完全没有发现这些植材附近有阵法的痕迹。
这就是第四阵,难怪啊难怪,这古神遗迹,即便是在万法时代,大概也算得上是一处宝地了,更别说如今这个时代。
瞿白开始相信胡止牧对自己说的话,是写实而不是夸张了,“每每开阵,从第四阵到第六阵,一定会如蝗虫过境,被啃噬的寸草不留。”
这简直就是当下那些被资源枯竭弄得绞尽脑汁的修士们的天堂,是他们的宝库,三百七十年开启一次,每每开启,无论上一次掠夺得多么过分,下一次照样会重新布满这些珍稀的灵植。
这到底是神迹本身?还是古神布阵太过高妙,以至于他完全没发现阵法培植的痕迹?瞿白跟着胡夜,愈往里走,心头那种跃跃欲试的骚动愈难以抑制。
就当瞿白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长在一株参天大树树根处的类似菌类的植物再也走不动道时,胡夜也恰好停了下来。
“到了。”胡夜转身,看到瞿白傻愣的样子,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一直板着的脸,终于缓和了一点,眼底虚虚飘过了对瞿白这幅表情的无奈,他勾起嘴角,道:“看来,我们运气还不错,这天耳芝可不是三百七十年就能长成的,看来,上一次开阵时,它‘幸免于难’了。”
“这真的是天耳芝?”天耳芝,修真者度天劫时,瞬间补充灵气的珍稀植材,瞿白一直觉得,当下的地球肯定是早已灭绝了的,却不想,居然在这里看到。瞿白眨了眨眼,缓缓偏转了脑袋,直直地与胡夜对视。
但,这一转头,却被胡夜背后的景象给粘住了目光,那是一阵豁然冲入眼帘的银光,闪烁飞动,宛若银龙盘踞,凭空出现一般——这阵法中居然连如此灵动的湖泊都容纳在其间,而且还是这种像盛满了琼浆玉露的湖泊!
这根本不是一般的湖泊,那湖水呈现出来的银白的色调,根本不是水面的反光,而是湖泊本身就具有的颜色,而那湖水所逸散出来的浓厚的灵气,差点就让瞿白误以为,这根本不是一片湖泊,根本就是一片灵液。
瞿白想,他大概知道了,这满阵的灵植到底是如何培育出来的。这奥妙,恐怕就在这湖泊内了。
他的眼中惊讶和震撼接连闪过,神识已然被那一片景象给吸走了。就连瞿言哼哧哼哧从他的手腕中“逃脱”和瞿语一起,兴奋地挪着小短腿往胡夜背后的地方跑,他都没意识到。
两个小崽子带着亮闪闪的眼神,只差一步就要通过胡夜的身旁跑向他后面那一处吸引了他们的地方——湖泊的所在地时,却被胡夜忽然隔空一个术法给拦住了去路。
两个小崽子被失重地漂浮在半空中,眼中承载着浓厚的不解看向胡夜,瞿言更是直接,挥舞着自己的四肢像游水一样,想朝胡夜游过去,巴住他的大腿或衣襟,撒个娇卖个萌什么的。
但随即就被识破他意图的胡夜给定在了那里,他冷声喝道:“不想要命了,我一身毒物和尸水。”
胡夜声音中饱含着浓厚的无奈,像是两个小崽子横冲直撞的行为带给了他无尽的苦恼,他却没有一点办法。
瞿白终于回神,看着两个小家伙像乌龟一样,懵懂地飘在那里,不禁莞尔,走过去挥了挥手,将两个小家伙放到了地上,揽过了小家伙们:“真后悔带了你们两个小崽子来,横冲直撞的,也不怕你们这一身小肥肉喂了鱼。”
自古福祸相依,珍宝和危险总是并存,这盈盈一湖泊的琼浆玉露般的湖水中,除了这浩淼无尽的灵气,肯定还有数不尽的危险。
否则,依照前人的态度,这湖泊大概早已被人抽干,亦或者,这湖泊早就被抽干过,只是也在这三百年间重新盈满了。瞿白随意地在脑中猜测,但是禁锢住两个小崽子的手却一点不敢放松。
“鱼?”瞿言眼睛一亮,接而说道:“我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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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八十二章
“里面还真的有吃人的鱼?”瞿白哑然,听了胡夜的解说后,小娇气包也不敢吵着要吃饭要吃鱼了,瞿白不由有些欣慰。
还好,傻是傻了点,但好歹还是识时务的,照胡夜所说,那里面的“鱼”早就不是“鱼”这一概念可以解释的了,巨大得几乎盘踞了整个湖泊且速度飞快,常人难以企及的鱼,除了上古神话中的鲲以外,也就今天,他算是听了一耳朵新奇了。
“那现在怎么办?你不是说还要洗漱?”瞿白看了看那片宛若逸散着神女光芒的湖泊,心中涌起些许不甘,这阵法的奥秘也许就全在湖中了,眼看奥秘就在眼前,却硬生生要为不知名的危险却步。
胡夜微微偏了偏脑袋,嘴角逸出一丝清浅的笑意,“偷。”
“偷?”瞿白父子三人满脸茫然。
偷?偷什么?怎么偷?这阵法不是古神布置的吗?古神早已不知所踪,这阵法中的一切都是无主的吧?
胡夜看着父子三人的表情,愉悦地笑了,对着他们勾了勾手指,让三人靠近自己,从自己的角度往湖泊那边看去。
“湖泊中巨鱼虽大,但终究没有脱离兽型和兽识,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不动这湖泊,其实和你想得差不多,这满逸灵气的湖泊,指不定就是这阵法排布的源泉,再贪婪的修士,也知道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所以,这湖泊以及湖泊中的巨鱼,来此闯阵的修士,只是没有动罢了,却绝不是拿巨鱼毫无办法。”
瞿白听着不由点头,想来也该是如此,世道万物,即便你再强悍,摆在人的欲望面前,都宛若蝼蚁一般渺小。巨鱼虽听着好似十分难对付,但对于整个修真界来说,却也不一定毫无办法。
“那现在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偷什么?难不成是从那条巨鱼手中偷点湖水?
瞿白疑惑地看向胡夜,湖泊的奥秘对他还是很有吸引力,但是听了胡夜的话,矛盾主次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分清主次,先获取我们想要的,之后再做打算。暂时无需和湖中之主起冲突,与其和湖中巨鱼争斗,还不如留着精力,从这阵法内多收集点有用的东西,目前看来,这一片区域还没有其他修士进入,再耽误一段时间就不好说了。”胡夜一边说,一边挥手将近旁的一棵树给劈断,然后中间掏空,转眼间,实心的原木被胡夜捯饬成了巨大的圆木桶。
“等着!”胡夜扔给瞿白父子三人一个静待一旁的手势,然后单手托着木桶漂浮到湖泊上方百八十米处。
大概是担心离湖面太近,容易和湖水中的巨鱼起冲突。瞿白和瞿言瞿语两个小崽子一起仰着脸看着半空中的胡夜。
在逸散着柔和的白光的湖泊映衬下,一身血污的胡夜像被度了一层光,熠熠生辉,看得瞿白忍不住勾起嘴角,心里默默念想着——还真是去“偷水”,不过,即便是偷水这么不正人君子的举动,即便这只妖兽身上沾满了血污,即便……
无论有多少即便,这只妖兽也还是明亮的能闪瞎他的眼,让他越来越难以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只见胡夜悬浮在半空中,单手举着木桶,另一手结印对着湖面随意指点了一下,湖水就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从湖面的正中央汇成一股小小的水流,自下而上地朝他单手托举的木桶中汇去。
“哇——”两个小崽子看傻了眼,张着最愣愣地发傻,为这一幕颇具油画色彩的画面,也为那一股小小的水流虽溢出的引诱人心的色彩。
眼看着巨大的木桶中即将盛满湖水时,胡夜的脸上也不禁飘出一抹会心的笑意,突变发生在一瞬之间。一直平稳安静朝木桶中汇集的水流,猛然间变成一道水箭,射向胡夜和他手中的木桶。
一直关注着胡夜行止的瞿白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瞳孔一缩,齐声喝道:“小心!”
胡夜当机立断,身形于半空中飘飘乎一闪,将已有七分满的木桶朝瞿白处扔去,“接着。”
瞿白跳起到半空中,稳稳接住木桶,木桶中水液分毫未溅洒出来,瞿白反手打转,将木桶旋转着置于身后,立即回身看向半空中的胡夜。
湖泊像突然发了疯的牛群,明明什么异样都看不到,但湖泊中的水却像被赋予了人的意识一般,汇成一个个水箭,充满力度和速度地朝胡夜射去,一瞬间,胡夜所逗留的上空呈现出万箭齐发的阵势。
虽然都是水箭,但水中所蕴含的力度和灵气,瞿白相信,被这样的箭射中,即便是高超如胡夜,也着实够呛。
有那么一刹那,瞿白觉得自己大概都忘记了呼吸。
事情发生前后不过数秒,但对于旁观的瞿白来说,一切都像慢镜头一样,水箭的速度和其中透出的杀意,胡夜的每一个动作和脸上那种危险凛冽的表情,一丝一毫全部倒映在瞿白的眼底。
他看到水箭源源不断地从湖面凝结而成,朝胡夜飞去,速度快得就如同光一般。同时,他也看到胡夜抽出自己的黑刀,飞速地横挡在胸前,硬生生击毁了其中几股直面他胸膛而去的水箭,水花当下四散开来,像星尘重新跌落到湖面中,平静的湖水被大股大股落下的水珠和水柱击打地失去了平衡。
第一波水箭被胡夜挡下后,他一点也不恋战,当机立断地旋身朝瞿白他们这边飞来。
但就在胡夜飞身离开湖泊上空的一刹那,湖泊忽然整个也腾空了起来……不!不是湖泊,而是几乎有一个湖泊那么大的,乳白色的“鱼”。
瞿白惊愕地看着从湖水中跃出的那条“鱼”,这世间居然真的有……
“九州鲤?!”
“什么?”胡夜恰好落到瞿白身边,感知到背后有庞然大物投下的阴影,回头的一瞬间,恰好目睹一直巨鱼在半空中短暂停留的一幕,在巨鱼重新跌落到湖泊中,溅起巨大的浪花的一刹那,他也听到了瞿白的惊呼声。
九州鲤?那又是什么?这条巨鱼的名字?
湖泊中的水像小型瀑布一样,被巨鱼的身躯冲击地高高地飞扬到半空中,然后四外落下,胡夜瞿白和两个小崽子都不可避免地被淋了一身。
瞿白和两个小崽子尚且没有什么,反正本就有要梳洗的打算,现在被淋了个透彻,也不过就是个梳洗早晚的事。
但胡夜却像是忍耐力被挑战到了极限,飞溅的水花将他浇了个透彻狼狈的同时,他额上的青筋突突地爆起,“什么鲤不鲤的,我要杀了它!”
“等等,不能杀!”瞿白①38看書网地拉住了胡夜。
“不能杀?”胡夜危险地眯眼回视瞿白,咬牙道:“最好给我一个不杀它的理由。”
“……”瞿白慢吞吞地松开拉住胡夜胳膊的手,看了一眼湖泊的正中央,湖水经由一连串的变动,早不复一开始的静谧和祥和了,水中涟漪不断,一圈圈荡漾着的波光,比静谧时反而更加吸引人的神识。
“那只九州鲤才是这一阵的奥秘所在,鱼死了,这阵法差不多再也不会有由枯复荣的奇异了。”瞿白不紧不慢地解释着,随着他的解释,他自己脸上也浮现出一些十分奇特的神情,喜不像喜,惊不像惊。
胡夜听了解释,怔忪了片刻,像是从未想到,瞿白举出的会是这样一个理由,他站在那里,看着瞿白良久,眉头忽而蹙起,定定地与瞿白对视,“怎么……你又知道了这么个……生物?”
瞿白眼神飘忽地和胡夜对视上,嘴巴无声地开合了几次,神色怪异至极,犹犹豫豫地开口道:“说来……可能很不可思议,但是我突然觉得……这个古神也许离我们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胡夜不解。
瞿白也有些烦躁,他挠了挠下巴,看了看两个正睁着大眼看他的孩子,然后看向胡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是怀疑……”
“先不说其他,我练得青元总纲你也是知道的,就你看来,青元总纲上的心法秘诀,放在万法时代能不能在众家所长中占得一席之地?”瞿白也不急着往下细说,只先反问胡夜。
“何止一席之地,能如青元总纲这样,遮掩周身灵气和功力,晃点其他修士的心法,根本是闻所未闻。即便是万法时代,这样的功法心诀,不说能铸造绝世门派,起码遗世独立,引得众人趋之若鹜是一定的……”说着说着,胡夜的脸色也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瞿白看了他的样子,猜到他也终于反应过来其中的不对劲了,“你也察觉到了,正如你所说,青元总纲这样的功法心诀,就算不能铸造绝世大门大派,但是让一众人趋之若鹜,传承不息是肯定可以的,即使再没落,留得一息香火总归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你却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一个门派,对吧?”瞿白虽是问句,其实心中根据胡夜的神情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无论是万法时代还是末法时代初期,修真界中都没有出现过修炼青元总纲,或者类似青元总纲心法的门派。
现在想来,他修炼的青元总纲,不但心法奇特,其实配置的阵法又何尝不奇特,先不说聚灵阵等现下修真界中几乎没有的阵法,就是以阵炼器,炼丹的这种心炼之术,胡夜他们这些千年的老妖,也只是听过,却从未见过。
瞿白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尤其是,你曾经说过,自末法时代以来,各大门派其实将自己门派里完整的功法心诀,尤其是元婴期以后的全部都带走了,就是现下修真界里各大门派的功法心诀和招式,都是一群老而成精的人聚集在一起,汇集多方心血和精力弄出来的。可是……我的青元总纲,不但功法心诀完整无缺,就连其中各种能配合阵法使用的阵法、神通,乃至炼器炼丹都是全套的……”
瞿白再次停了一下,看向胡夜,眼中闪着一种奇特的光芒,“最重要的是……这阵法中出现的奇特物种,一而再再而三地都曾在青元总纲中被提及过,而且,我突然觉得,这幻星大阵和青元总纲中提及的一种回环相扣式阵法十分相像……”
“你是说……”胡夜缓缓地看着他,眼中也闪过同样的光芒,“这古神与你、与青元总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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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八十三章
胡夜的后半截话含含糊糊地没有说完整,脸上神情不变,但是眼底灼灼的亮光,却让人清清楚楚地看懂了他的振奋。
虽然胡夜的话不完整,但是瞿白还是猜到了他未尽的话里想表达的意思,他神色带着点怪异和不自然,缓缓地点头:“差不多……就是你猜的那样。”
“但也仅仅是那样……这阵法和其中的东西,大多也都是我听过却未见过的,这阵法,我若没料错的话,青元总纲中的回环相扣阵可能就是衍变于此。”
说着,说着,瞿白脸上带了些懊恼,“可恼,我现在功力实在太低,接触到的最高层次的回环相扣阵也不过是四阵到顶了,这幻星大阵中的十多阵的回环相扣,我根本参不透!”
胡夜听后,并不失望,反而微笑起来,只说了一句,“白,你太轻估你自己了。”
瞿白愕然,不解胡夜的意思,胡夜却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只拉着瞿白和两个小崽子准备沐浴。
青元总纲是来自古神的东西。更深一点揣摩,也许,青元总纲就是古神所练的功法或者是古神来到这一界之后,根据修真界的情况创造出来的,种种可能,瞿白难以作出准确推断,但是,能肯定的就是,这青元总纲十有□是和古神有关联的。
很多时候,很多事,在没有缺口事,好似找不到线头的毛线团,无论怎么摆弄,都觉得一头雾水,但是一旦拎出了那根线头,一切的关联和个中细节,全部都变得越来越清晰,且充满了强烈的暗示性和指向性,比如此刻。
他依据青元总纲里提及到的知识,在这幻星大阵中一连认出几样胡夜都不知来头的东西;这幻星大阵闯到这第四阵后,他觉得心中那份熟悉感越来越甚,虽然,以他现在的功力,能接触到的配套的阵法,实际上都还比较低级。
即便有一些环环相扣的阵法,最多也不会超过五阵,而他布置出来的,也不过是四阵相扣,其余即便是布置到了第五阵第六阵,也都是再环扣阵的后方再做添补,但绝做不到这幻星大阵这般大手笔。
阵法环环相扣,连布十多阵,且阵法间全部紧密相连,不止冶炼人的本事,更考验人的心灵。
就如这第四阵,看似没有杀机,随处都是可得的灵植和灵材,但是瞿白若猜得不错的话,大部分闯到这一阵的人,几乎都无法再前进了。
贪欲可怕,正是可怕在此,凡是来到此间目光稍短之人,采集了如此多的天材地宝,恐怕早已走不动道了,一来,怕人争夺自己已经采集到的材料,二来,现如今的空间袋如此稀少,采集后难以携带,必须快速送回门派中,否则植材无法保存下来。
是以,大部分第一次闯到此阵的修士,最后已经难以再精进了,而即便想精进,这一阵势也并非如胡夜所说,是什么对“闯到此阵的修士们的奖励”。
自古宝藏巨龙守,即便此间是古神大手笔拼接出来的天地财宝的宝库,珍惜灵植如野草一般,不值一毫,但真正的宝物,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得到的。
想到这里,瞿白不由将视线投注到他们之前发现的天耳芝上,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目光。
“怎么了?”留意着瞿白一举一动的胡夜停下步子,倾身,顺着瞿白的眼光看过去。
“想要?”胡夜微微一笑,手袖画风,直朝那朵天耳芝而去。
“等等――”瞿白赶忙呼喝。
“!”胡夜刹住手势,看他。
“这朵天耳芝应该不是被遗漏的……”瞿白喃喃说道,然后顺着天耳芝看向树的顶梢,忽而呼吸一顿,他和一双隐藏在树枝蔓叶间血红色双眼对视上了――一双充满了讥嘲和不屑的眼睛。
胡夜自然也看到了那双猩红色的眼,狠狠一怔后,才问道,“那是什么?”
瞿白徐徐地将胸腔中的浊气呼出,“天耳芝的并生者,或者说,天耳芝的守护者,凡是真正的天材地宝,一定会有看守它的神物,天耳芝的更为特殊,不但是它的守护者,还是它的并生者,是一颗种子长出来的。”
“你是说……”胡夜有些惊奇地挑眉,“那个有眼睛的活物,其实是个植物?”
瞿白被胡夜的态度弄得有些失笑,但对于这株天耳芝,他心中却愈发变得势在必得,“不是,天耳芝也是有品质之分的,普通的天耳芝,确实能在修士渡劫时,助一臂之力,但,也不过是能助一个修士的一臂之力罢了!”
“而这一株,有并生者的天耳芝,如果可以将并生者一起捕获的话……”瞿白眼光灼灼地看向胡夜,其中期望不言而喻,“可以炼制一炉离陨丹。”
即便是自诩千年见识的胡夜也不禁抽了口冷气,声音低沉地反问:“一炉离陨丹?一炉能出多少丹?”
离陨丹,功效不亚于在渡劫时直接服用的天耳芝,甚至,配材足够好的话,功效是远远超过天耳芝的,不但能在功力枯竭时补足周身灵气,甚至,服用的及时到位,能让服用者的功力再次提纯精炼一个层次。
这丹药自古就是为了发挥植材的最大功效才衍生出来的,否则,修士们直接用植材便好,何须炼丹?
胡夜眼底精光也变得灼灼其华,他看向树冠顶端那双隐匿而充满恶意的双眼,抿了抿唇,勾起嘴角,叹道:“活捉是么?”
瞿白识趣地抱起两个小崽子,再用术法托举着木桶跑开了十数丈远,“对,要活的,但天耳芝的并生者只会拼死,却不会被活擒,奸诈狡猾,不打到它奄奄一息,它就绝对有拼死一搏的势头。为了,我们一家的离陨丹,你看着办,往死里打是行不通的,但是你不往死里打,它就有绝地反击的机会。”
“……”胡夜无奈地瞥了眼站得远远的瞿白,开口道:“那你最好带着两个小崽子再站得远一点……”
当事情发展到超出了你能预料的所有情况时,一切也不过才单单只是一个开端,让人更加震惊和无法预料的,永远都是下一波将你淹没的浪潮。
就在胡夜耗费九牛二虎之力将天耳芝的并生者活禽,顺利采摘到天耳芝,将二者一起扔进空间袋里以后,一家四口再次经历了一阵空间的扭曲,被传送到一处奇特的地域。
“……这是到了第五阵了?”瞿白回缓了过来,打量了一圈后,看向在空间扭曲的刹那,将自己和两个孩子牢牢护住的男人。
胡夜松开手,四外扫了一圈,摇了摇头,“不,我们还是在第四阵。”
“第四阵?”瞿白诧异,“可刚刚我们明明……”刚刚那一阵空间扭曲的感觉,明明跟他们接连两次破阵的感觉一模一样。
胡夜也奇怪地点头,“是有些奇怪,我也从未遇过这样的事。”
瞿白沉默了一下,将两个孩子拉到自己能看护到的范围内,然后仔细观察了一圈四周的环境。
确实和先前一样,瞿白暗忖,虽然周围的树木灌木和花草全部都不一样了,但是那种内蕴的气息,和乱糟糟拼接状的植材和灵草和他先前在第四阵的感觉一模一样。
胡夜静静地等瞿白观察完了,将深沉的眸子对上瞿白的,出声问道,“有没有什么头绪?”
瞿白略感好笑地睨他,“你都没遇到过的事,怎么觉得我看一圈就有头绪了?”
“……就是有这个感觉。”胡夜沉吟了一下,嘴角漾出一抹极为引惑的笑意,声音极为淡定轻缓地答道。
在这种荡满了异样深情,宛若能溺死人的深潭一般的眼神下,瞿白的心脏豁然抽紧了几分,嘴角的轻笑无意识地扩大了些许,眼睛眯了眯,惬意地像一只得到莫大满足的兽,嘴上却十分不负责任地答道:“你倒是有这个信心,也许一不小心,就让我给指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方去了。”
胡夜正欲伸手去摸瞿白的脸,却猛地收紧了手腕,隔空捏了什么东西,带着一股凛冽的煞气就弹了出去。
瞿白惊了惊,很快反应过来,拉着两个小崽子转身站到了胡夜背后,胡夜也十分迅捷地用手圈住瞿白父子三人,脚尖轻轻一点,往后飘了十数丈远方停下。
一张血盆巨口陡然出现在瞿白和两个小崽子刚刚站立的地方,口中尖锐的牙齿莹莹闪着利刃的光芒,正肆无忌惮地咬合着。
刚刚无论是胡夜速度慢了点,还是瞿白反应没有跟上,现在指不定就得到那张大嘴所连接的胃囊中去找瞿白和两个小崽子了。
经此变故,两个小崽子也惊得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全是惊骇过后的浪花。
瞿白带着几分庆幸,回头和胡夜对视了一眼,然后远远打量起那只大嘴怪。单看那么大一张嘴,不难想象这张嘴的怪物会拥有多么庞大的身躯,但事实却让四人不约而同地集体瞠目。
“爸爸……”瞿言忽然拽了拽瞿白的衣襟,“那个怪物好奇怪,那么大的嘴巴,那么小的身体……”
瞿言的语句虽然模糊而缺乏主旨,但在场的三人都清楚的明白他所表达的意思,那么巨大的嘴吞下去的东西能往哪里装?
“魇达生……”良久,瞿白才忽而喃喃自语起来。
其余三人齐刷刷看向他。
瞿白迎着三人注视的目光,宛若毫无所觉,兀自沉吟许久,像是在想什么事情,脸上神色几变,最后停留在一种欲语还休的情状上。
“怎么了?”胡夜敏锐察觉瞿白感知了什么。
瞿白凝神再次看了看那边兀自张着满是利齿的巨嘴怪,才拉了拉胡夜的袖子,示意他给自己一个玉简瞳,然后握在手心中,将脑海里的一些东西一点点地传送到玉简瞳中,最后递给了胡夜。
胡夜不明所以地接过来,瞿白说到:“突然升起的一种感觉,不知道靠不靠谱,你先看看。”
两个小崽子抬头看了看两个大人,又不约而同地转头去观察那个叫魇达生的大嘴怪,嘴上嘀咕着:“我们要不要找个东西扔进去看看,它到底能不能吃掉?”
“那扔什么?太小了,肯定能吃掉的……”瞿言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反问。
“拔一棵树扔过去。”瞿语定论。
“我拔不动啊……”瞿言有些可惜地看了看身旁的巨树。
“我拔得动。”瞿语毫不谦逊地准备往那棵巨树旁走去。
瞿白①38看書网地拎住了两个小崽子的后衣领,将两个小崽子提溜在手中,无言地和两个小崽子对视起来:“……”
“爸爸……”瞿言愣了足足三秒,而后全然不顾瞿白黑沉的脸色,伸出小肥手,腻腻呼呼地搂住瞿白的脖子,蹭了蹭。
瞿白无奈地撇嘴,将两个小崽子重新抱到怀里,嘴上呵斥着:“那玩意儿是什么你们都不知道,就乱出主意,早晚有一天被吃了都不知道。”
这厢瞿白借机教育两个小崽子时,那厢胡夜已经将玉简瞳中的东西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浏览结束后,胡夜也变得异常沉默。
玉简瞳中全部是青元总纲里各种奇异花草和兽类的简介,但是很杂乱,除了其中一篇名录是比较详尽的,其余的都很杂乱,有些甚至只是一句话提及了一种物类。
可见,玉简瞳中的东西全部是瞿白从青元总纲里各处提取出来的,并不是详尽的介绍灵植花草或者奇珍异兽的。
但是……什么样的门派心法中会在功法阵法的辅助详解中,随机添加这些东西作为讲解的内容?就好似,这些奇珍异兽,灵植花草于这一门派来说,根本就是随处可见的东西,毫无新奇之处。
但让胡夜陷入沉思的却并不是这些杂乱而无规则的灵植花草和奇珍异兽的记载,而是瞿白最后摆在玉简瞳中的简易阵法详置的俯视图。
整个阵法的图形看着倒并没有什么奇特的,或者换个说法,即使有什么奇特的,也是他这个对阵法一窍不通的妖族看不出来的。
能让瞿白沉吟重视,并特地到玉简瞳的最后给他看的,自然有起奇特之处。
胡夜配合着阵法旁的解说,一点点参透阵法的与众不同之处,终于在最后一个解说的字眼窜进大脑时,看透了其中奥妙所在,或者说,看懂了瞿白想让他看的东西。
“这幻星大阵,从头至尾其实只是一个……玩笑,或者说,屠宰场?”胡夜问得有些沉重。
正在教育两个小崽子正教育的起劲的瞿白怔了一下,起身,站到了胡夜对面,看着他的脸,脸上很是平静,并无太多的惊骇或者不能接受的地方。
瞿白眨了眨眼,轻轻点头,“在看到魇达生的瞬间,我心里升起的念头。”
魇达生,名如其物,无论是样子还是习性,都是一种魔性很重的生物,全身就只有一张嘴和一副胃囊,毫无思绪和大脑可言,唯一的本能就是吃进所有进入它势力范围内的活动物体,一张大嘴不但能啃噬活物的肉体,还会吞噬修真者的灵魂和元婴,胃囊看似小小一点,却能兜载世间所有贪欲。
当吞噬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魇达生就不再只是一张只有嘴和胃囊的怪物了,它能变成任何你想看到的东西。勾起人心最颤动的欲|望,然后吞而食之。
细数一阵走来,他们所遇见的这几种奇珍异兽,撇开其他不谈,虽然各有功效,但是,却都有一个共通的点――吸食人的精髓。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一个大乘期的高手,能有几人生还?
是的,大阵中遍地是宝,尤其这第四阵到第六阵中,奇珍异兽数之不尽,灵植花草采之不竭。
但是,如果单单只是布置一个防护古神故居的大阵,古神已逝,或者说,古神早已脱离此界,遗留下的东西,即便是对修真界人来说,万分珍贵,但对于古神来说,也一定是九牛一毛。
真正能入古神眼的,一定早已被古神飞升的时候带走了,那为什么还要设下大阵来护卫这个不知所以的“故居”。甚至,还不是古神最重要的一处“故居”。
这幻星大阵又为什么会是三百七十年开启一次?既然能做到完全隐匿踪迹,如不想后人闯入此阵,找到自己的故居,完全可以将大阵和故居永久性地隐藏起来。
这其间种种困惑,一股脑地将瞿白淹没了。
但等到他顺着一点线头拨开了些许迷雾,再结合自己青元总纲中曾经无数次被自己忽略的一个阵法后,他猛地意识到一件震惊世人的事实――这幻星大阵,其实就是一个屠宰场。
每三百七十年一开启,不是为了造福修真界,古神修炼到最后,有没有修出悲天悯人的情怀尚且不好说,但是天道向来推崇的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天道面前,万物也是均等的,无生无死,无贵无贱。生死天命,贵贱如昔。
古神若真修到这样境界,也就更不会有什么怜悯世人的心了,那么他布下这样一个惊天大局,也不过是所有游戏者你情我愿的事情,天下向来没有白吃的午餐。
幻星大阵精妙难言,各种奇珍异宝比比皆是,只是,得到的同时,大概已没有人去计较真正的得失。
人们都只看到携带者药草被阵法安然传送出来的修士,却没有去统计过每年消逝在这阵法中的人员。
“不是没有统计……而是……统计不出来。”胡夜忽而开口道,眼神沉郁得能滴出墨来,眼底飘过一丝不确定,“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错觉,我身边……以前一直跟着四个人,而不是只有止牧和青轩二人……”
“什么?”一句简短的话,让瞿白陡然间升起莫名惊骇。
作者有话要说:再也不敢随意做承诺了,才鼓足了干劲,决定一口气日更到完结,结果上周日就被临时抓去出差,整整一周,去一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鬼地方,连个网吧都找不到,想上来说一声都没办法,还被当狗一样驱使……
昨晚连夜坐车回来,车上睡得昏天黑地,半夜到家,没洗漱就睡觉,一早起来就码字,周末休息两天,尽量多更一点补偿大家,往后,往后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只能保证,不出差,即使加班再累也会尽量日更。
最后,大家将我的经历引以为鉴,不要以为能天下掉馅饼,所有的收获一定都是与你的付出成正比的,甚至,你的收获远远抵不上你的付出,不要被得到手的那些给迷惑了眼,不得不承认,我以前工资虽低,但是,也很轻松,起码每天看个小文,再写个五千字放上来是没有问题的,而现在……唉,不提也罢!
最后,爱每一个还没有抛弃我的读者大人们,虽然卖萌不是我的菜,但是还是要来卖一个,集体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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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八十四章
胡夜神情莫测地看了看远方,然后收回视线,与瞿白直直地对视着,眼中一片平静,但瞿白却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的强烈波涛。
“真要算起来,应该有七百多年了,那时感觉很强烈,有段时间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对于跟在身边的青轩和止牧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总觉得站在那里的不应该只有他们两个,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出不对劲在什么地方。”胡夜缓缓叙述着,“也曾经试探地问过青轩和止牧,二人俱无所觉。”
“直到修到大乘期后,才若有所感,觉得我身边好像少了两个人,但这两人到底是谁,去哪里了,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在我这种感觉还没有消匿前,我曾经去我修炼的洞府附近查看过,除了青轩和止牧的,我也确实找到了另外两个修炼的洞府。四个洞府恰好是呈现我们妖族护法常用的形态的。”胡夜看着瞿白,轻轻说着最后一句话,声音中带着一种说不透的苍凉。
“但是,不止是我,就是青轩和止牧也是,翻遍了我们所有记忆,也没有消失的这两人的印象。就像这两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今天以前,我也觉得一切也许只是一场虚影,就连上一次遭遇婆罗时,我也只记得有许多修士葬送在那婆罗的手上,但却对那些修士全无印象,甚至,在进阵以前,我已经很久没想起过这件事了。”
瞿白怔怔地望向胡夜的眼底,想从其中找寻点什么,但一番探视下来,却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找寻什么,他干涩地抿了抿唇,手里对两个孩子的禁锢更加严密了些,他略显沉重地开口:“你是说……如果在幻星大阵中死亡了……整个人的存在迹象,都会从他人的记忆中被抹去,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世间一样?”
胡夜眼眸深处涌起些许深沉的黑色浪花,他轻缓地摇摇头,“不,好像只有一些特定消损的才会这样。”
“……你是说,只有那些被吸食了精髓,形体全然消散在这世间的人,才会完全从人的记忆中消逝?”瞿白带着些微的震颤和惊骇,虽然他的话语中还带着点疑问的语气,实际上,在他的心中,却已经做了定论了。
让一个人消失,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抹杀一个人的存在,却不单单是武力和一些神通能随随便便就做到的,这古神到底到了什么境界,能在一阵之中布置下如此逆天的功能?!
胡夜没有应答,但是他眼中浓重的沉郁却已经向瞿白表达了他的观点,他带着点看不透的神色,越过了瞿白朝远处的林木间望去,像是透过这层层叠叠的林木直射到他想看到的那一点。
“也就是说……你也同意这里其实是个屠宰场。”瞿白轻声说道。
胡夜抿了抿唇,沉声开口,“大概不单单是屠宰场那么简单,与其说是屠宰场,倒不如说是饲养场,修真者就是天然的饲养者。这阵中种种天材地宝不过是诱饵,而吸食形体不过是第一步,吸食之后的绝对抹杀才是这大阵经久不衰之所在。”
连有人被抹杀了都没有人察觉,修士们只会将视线越来越集中地停驻在这幻星大阵中的种种天材地宝,而越加忽视这大阵中的危机。
如此这般,这幻星大阵每三百七十年一启,才会有源源不断地修士们进入阵中,化为虚无。
“第一阵的时候,你说过婆罗的特性,现在想来,不是很奇怪吗?”胡夜轻轻提醒了一句。
瞿白在胡夜的提示下,微微一回想,立即找到了其中的盲点。
他一开始只觉得这幻星大阵中有这么多青元总纲中提及的奇异生物,而略有奇异的熟悉感,进而,从他一连遇到的几种生物的特性,推演出,这不过是一个屠宰场式的阵法。
但现在想来,确实是他所历太少,想得不够周全。
这第四阵虽然天材地宝云集,但是也处处布满了杀机,如果功力稍低,一个不慎就被猎杀在此。
即便是功力尚可的,从触发第一个阵内的机关开始,所等待的,大概也是这幻星大阵的无数杀机了,总有一关是会要了来人的命的。
是的,机关。天耳芝就是一个机关。
天耳芝虽好,但是它的并生者却不是好惹的,杀不掉并生者,自然只有被蚕食的结局,但是杀了并生者,就会被这机关传送到下一个杀机处,一个一个,直到破除了这一阵中所有的杀机。
这么看来,就好似这幻星大阵并没有外人传颂的那么好,其实不过是个杀机四伏的屠宰场,但真正回过头来抛去表象来看,这幻星大阵却又不单单是个杀阵。
凡人行凶尚且还讲究原因,何况参悟部分天道的古神,总不至于无聊到摆了杀阵专以猎杀修士为乐,若真出于这样的兴趣,古神也便修不到古神的境界了。
再来看婆罗,婆罗是天地间最容易问鼎天道的生物,但是在这幻星大阵中,都不知道世间斗转星移了多少回,居然还只是萌芽的状态,甚至连真叶都没有发出,即便说是末法时代到来,地球上的灵气不足以支撑婆罗的所需,但是,这幻星大阵却并不是末法时代以后才有的。
万法时代,甚至,更早,在地球灵气最充足,且未受到修真者们的吸收时,这幻星大阵就已经存在,其他植材也便罢了,但这婆罗,瞿白相信,在自己之前,这株婆罗肯定只被当成怪物在打杀,从没有人得知婆罗的实体不过是一棵将将发芽的种子。
而这几千几万年间,有多少人葬送在婆罗的手上,又有多少灵髓进了婆罗的身体早已不可考证,但是婆罗至今也还是一株冒了点白芽的状态。
这天地间的灵气和那些被吸食了人的精髓究竟去了哪里?
最后,好像只有胡夜所做的推测能解释这一切――这幻星大阵不过是个饲养场,大阵的核心,全部都是为了吸取修士的精髓来供给大阵中某一样东西。
“现在怎么办?”想通了这一切,除去最初的一阵惊骇后,瞿白反倒前所未有地平静下来,一种惊人的镇定气度从他的身体里蔓延开来。
胡夜一边沉吟,一边伸手握住瞿白的手心,手指无意识地在他掌心中滑动着,瞿白也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他理清思绪。
两个小崽子也终于看对了眼色一回,收敛起了那股调皮劲儿,除了偷偷地交换着“你看,爸爸和父亲手拉着手呢”的眼神外,再也不动什么歪脑筋想去投喂那只巨嘴魇达生了。
胡夜在沉思的同时,瞿白也在一点点地理着思绪。
要说他还有什么担心的,也只有对自己身边两个小崽子的担心罢了,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就将自家两个小崽子一起带进了这一场不知名的扑杀中来了。
现在,他们的对立面,站着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他们也许一辈子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古神。
但这些却不再让他骇然,也许是事情已经到了他完全不能掌控和预料的程度了吧,过多的情绪除了给他们自己带来压力外,什么也没有。
最重的是,他身边还站着胡夜,而他手中的青元总纲又是与那古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真细究的话,这修真界已经没有比他们掌握关于这幻星大阵更多信息的修士了。
一个已经几次出入幻星大阵的大乘期妖兽,在他还不知道这天罗地网似的局势中,已然能几进几出,而现在,起码,他们掌握了一些基本的东西。
信息就是资源,这大概是瞿白二十多年的俗世生活给他的最好的经验之一了。
而他刚刚交给胡夜的玉简瞳中,已经将他所能获得关于这个幻星大阵所有的资源全部罗列其中了。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最后面的那个,他模拟出来的那个大阵的俯视图。
他不敢说自己模拟出来的相似度有多高,又到底有多少参考价值,毕竟,以他现在的功力和水平,青元总纲中他目前能能读取的资料十分有限,能布置下的阵法最高也只到六阵连环相扣的程度。
但,他还是硬凭着自己已经历经的四阵阵法基本走势和特点,模拟了整套的幻星大阵的阵型。
只不过,模拟阵法中,从第六阵开始,他就已经十分力不从心,后面几阵几乎全部是他根据青元总纲中零碎的各种信息,摸索着想象着给弄出来的,较真来说,基本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不管怎样,瞿白在意识海中硬生生将这一套阵法模拟下来,不但帮助他参悟了布阵上的一些东西外,最重要的是,他们多少算是摸索出了这幻星大阵的一点门道了。
“闯到底阵,必要看看这阵中心到底供养着什么!”忽然,胡夜眼□光,眼中猎猎斗意,见者无不心生诚服。
天地人,修者道,向来就是斗字在前,没有斗意的修者,怎么可能跨得过那无数道心魔的门槛?!
瞿白晃了晃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指了指身旁两个小崽子,脸上带着意料之中的笑,声音里有些憾然,“那我们只能陪你到第六阵了。”
胡夜眼底飘过一些挫败,是对自己能力尚不足以护住这父子三人周全的挫败,也是有些不甘瞿白过早离开大阵的挫败。
但对此,瞿白却比胡夜看得开。他自己的实力摆在那里,他能闯到这里,早已超过了他本身实力了。
再往后,他和两个小崽子必然就会成为胡夜的包袱,实际上,从进阵以来,他和两个小崽子就一刻也不停地在扮演着包袱的角色。
之所以不是现在就自动离阵,一来是不想太难堪,毕竟,他和两个小崽子是占了三个名额进来的,总归要给旁人一种他们三个不是干占名额的主,好歹要有所得才行。
二来,大阵既然已经闯到了第四阵,另两阵又都是灵植花草和奇珍异兽,怎么也要去见识一番,顺便撸点珍稀的物种回去。
三来,瞿白在玉简瞳中模拟的幻星大阵终究不成熟,甚至可以说,就像一栋豪宅被他给搭了个像鸟窝的架子,毕竟,前三阵,他是搭着胡夜的顺风车,一步未多做停留的就穿了过来,而第四阵目前还在观望中,第五阵和第六阵就更别提了。
好歹,他要尽自己所能,尽可能地完善玉简瞳中的模拟大阵,不为其他,起码给胡夜在最后几阵中多一点出路和生机。
决定一下,本来还显得有些愁云惨淡的氛围立即就转换了基调,因为自知不能再拖胡夜的后腿,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能利用就利用,所以瞿白指使起胡夜更是毫不留情,
四人首先面对的还是他们正前方的巨嘴怪魇达生,魇达生虽让人厌恶异常,但魇达生最终的利齿却是炼器的一种好材料,尤其炼制金属性的飞剑和法宝,它本身虽不是金属性的,但在炼器途中稍稍添加一些,便能将所炼制的宝器提升一个档次,甚至是冶炼金属性仙器必不可少的一样材料。
得到一旁瞿白解说似的指示,胡夜眼中寒光一闪,人影已经消失在瞿白近旁,等瞿白再看时,周围空间又是一阵扭动。
瞿白四人已经没有了先期的惊讶和不适应,只是安静依偎在一起,等着这一阵的空间扭曲过去。尤其是瞿白,在周边空间的再一次扭曲的档口,他还能抽出心神仔细观测这种空间扭曲和他们破阵时的那种扭曲到底有什么差别。
还没有等瞿白体味到其间差别,空间就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出瞿白摆出的模拟大阵所料,他们又被传送到了第四阵的另一处,初时看来无异,但是细细探查一番,却终究在一棵枯死的古树旁找到了与众不同之处――一个幻象菇。
瞿白和胡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幻象菇收入囊中,空间扭曲一点不给二人休憩的时间,就将四人传送到了下一个杀机点。
一连几次,瞿白和胡夜终于觉出了不对味儿来,这么个打法,总会在一处杀机点被猎杀了,原因无他,周身灵气耗竭,无力再提气抵抗。
意识到这一点后,两人当即变换了策略,每次空间扭曲过后,反倒不急着斩杀那一处的杀机,只先找到了,然后远远的防着,将周边珍稀的植株和灵材全部采摘满意,再就地使用一些,待灵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再去挑衅。
这种方法也是针对各地杀机处布置的不同灵怪使用的,有些有固定狩猎范围,不进入那一范围,就万事皆好办。
有些则是极其珍稀的护灵兽,只要不对那株珍稀的灵植起二心,护灵兽也基本不会主动攻击他们。
但有些则与第一阵中遇到的婆罗一般,只要感受到修士的出现,就会无差别的攻击。所以,瞿白他们的方法也并不尽然是全部奏效的。
在周转于各个杀机的过程中,瞿白也终于摸索出了同一阵内的转换和不同阵间转换,空间扭曲的些微差异,虽然对闯阵好似无甚用处,但对瞿白来说却受益无穷――尤其是在感悟青元总纲中各种阵法的奥妙那一方面。
这么变打边恢复的方式,终于是让他们破了第四阵来到第五阵。
本来,依照胡夜的经验,他们本不需去探寻第五阵的杀机,只管采集了需要的东西离去便可,只不过,瞿白想验证自己推演的模拟大阵准确率到底有多少,毕竟,这第四阵到第五阵中,各种外相的灵材和灵植不过是一种迷惑人眼的东西罢了,根本不是阵法的精妙所在。
只有通过这没一阵的杀机和阵法的接连点,他才能知道自己推演的阵法到底与实际相差多少,如果相差在一定的数据差内的话,那么,后面几阵他不能随行,也多少能给胡夜一点帮助。如果数据差太大,就要及时调整,不管怎么说,他想尽可能地为胡夜这次“抄底行动”出一份力。
但是,等到两人以视线微微通查了一遍他们面前的第五阵的情形后,不由怔忪了几秒,显然,他们并不是第一批到达的修士。
虽然,他们到时已经不见任何人的踪迹,但是从周围萧瑟惨败的一些花草灵植,完全可以看出这一阵已然遭人“凌虐”过了。
瞿白带着点愣然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就连两个小崽子都有些诧异,他们各自搂着瞿白和胡夜的脖子,傻傻地问道:“这里被龙卷风刮过了?”
瞿白和胡夜不禁失笑,却不好将个中原因太详细地讲述给两个孩子听。
既然这些人比他们先到第五阵,说明,他们也是闯破了第四阵的,但是就第四阵没有怎么毁坏的情况来看,显然,是这批人看不上第四阵的那些东西,或者说,他们的能力有限,不可能将所有的东西都带走,只能挑选更好的。
第五阵的东西显然更好,如此一来,瞿白自然更不甘心了。
不甘心白走一遭的瞿白,自然只能认命地去寻找这里的杀机所在。
起码第四阵中各处杀机所在处的天材地宝基本没有人能随意夺取,甚至,就像阵中阵一样,只要不触动最初的杀机,根本不被人发现,而他们一路走来,所寻获的东西随意一样拿到修真界,即便是万法时代,也算得上是上品的东西了。
最终,第六阵分别之际到了,此时,无论瞿白心中踹了多少只躁动的羊驼,最终也只凝成一抹淡笑,带着两个小崽子触动脚下的一块青灰色的小石头――胡夜要先看着他们安全出去了,才会破开第六阵去往第七阵。
转眼间,他们周边的空间扭曲了起来,瞿白只模模糊糊地还能看到那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黑发轻舞的男人。
“放心。”一声饱含无奈的包容的轻叹传到瞿白脑中,这是他家妖兽在安抚他躁动的心。
瞿白终于轻笑出声,眼前风光黑了不到一秒钟,面前的光景已经全然不同了,自己抱着两个小崽子已经置身于幻星大阵外围了。
远处有几个黑点正朝他们快速地飞奔而来――是一群妖修,待奔到近处时,瞿白毫不意外地在其中看到了秦怀。
心情由窒息的发闷感忽而好转,他抱着两个小崽子,在他们耳边细细轻语了一回儿,两个小崽子乖觉地点头,对着奔到近前的秦怀细声细气地打着招呼:
“秦叔,你这么早就出来啦?好快哦!”
那副模样,别说多乖巧和无辜了。
好意奔来查看他们情况的秦怀差点被气得仰倒过去,好半晌,缓过气劲来,才顺势接过瞿言,捏了捏屁股道:“好的不学,尽学坏的,看看跟你老子学了什么,就会臭显摆。”
说着说着,秦怀忽然察觉到异样,“不对呀,你们怎么清醒着出来了?你们出来多久了?”
他这么一说,瞿白才惊觉,胡夜在阵中告诉过自己,碰触到那中青灰色石头的人,都会被强制失去意识,然后被阵法“吐”出来的。
他暗自捏了捏手掌,发现被他当成介质的青灰色石块也并没有如胡夜所说,不见踪影,反而还停留在他手心中。
难道……真的和他修炼的青元总纲中的心法有关?这古神真的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对了,你男人呢?”秦怀看瞿白怔忪,像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清醒着出来,便也不追问,反正在幻星大阵中,他见识得怪异之处也够多了,根本不缺瞿白这一件,尤其是他没能挺过去的第三阵,乖乖的,末世电影比起那个可弱爆了。
“他接着往下走了,我自己先出来了。”瞿白悄无声息地将手中青灰色的石块塞进空间袋中――出来前,胡夜将收集的满满的空间袋交付给自己带了出来,他只在身上随身携带了几样能在紧急关头助他一臂之力的灵植。
“你怎么每次在我面前都不叫他师父?当他面就跟猫见老虎一样,叫师父?”瞿白对着周围护送他们回营地的几个妖修温和地点了点头,一边伸手从空间袋里掏了好几样东西分发给他们,一边和秦怀闲扯。
秦怀虽无法全部认出瞿白分发的东西,但是,那些东西一出现,那种纯粹度和饱和度都几乎爆表的灵气还是让他当下垂涎三尺。
“那不是……我摄于他的残暴嘛,我俩都谁跟谁啊,当你面叫你男人师父,还不得叫你师母啊,多见外,再说,你也不喜欢这称呼对吧?对了,你到了第几阵?怎么这么多好东西?他们前面也出来不少到了第四阵第五阵的,拿出来的东西还是比你这稍逊一筹。”
瞿白看一旁护送他们回营地的妖修不知是碍于胡夜的身份,还是出于不知名的对瞿白人类身份的戒备,总之都是纷纷摇手表示不需要,瞿白看了,顿了一会,便将手中灵植全部塞给两个小崽子,让他们去分配。
两个小家伙很是乐意做这种工作,捧着灵植便哼哧哼哧爬了下来,迈着自己的小短腿,蹭到各个妖修身边,或强硬或卖萌地将手里的东西都送了出去。
“第六阵。”瞿白没说明白的是,他虽到了第六阵,但是拿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在第四阵中获得的灵植和灵草,至于为什么同一阵中获得的灵植还是会有如此差异,瞿白却无意多说。
这差异基本和你拼命程度成正比,那些人几乎毫不费力就得了那些灵材,自然比不上这耗尽心力所得的。
“喝!”秦怀倒抽一口凉气,无限欣羡地道:“果然,有人罩着就是好。”
“你没人罩着?青轩不管你死活这在意料之中,止牧呢?也不管你死活?”瞿白好奇。
瞿白不提且罢,一提,秦怀的表情立即又恨又甜地扭曲成一片,最终,化为意义无限深远的一句话:“操……你都不知道……”
“止牧那小子根本不是人,看着平常笑嘻嘻很照顾我的样子,实际都坏到骨子里,关键时刻,他居然把我扔出去挡僵尸,要不是我家青轩紧要关头隔空扫了一个青灰色的小石头到我脑门上,我就折在里面了,指不定,现在就是一个僵尸了!”
瞿白听着他那一句“我家青轩……”不由为里面还没有出来的做了好人还不被理解的止牧表示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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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八十五章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瞿白站在大阵外围,伸手摸着一堵看不到的墙壁,自言自语似地低喃。
他身旁站着的两个小崽子,一个懵懂一个担忧地学着瞿白,将小肉手贴着那堵看不到的墙壁,直愣愣地带着些傻气地看着眼前毫无特色的林地。
今天是幻星大阵开启的第二十三天,也是最后一天,当今天的太阳落下地平线后,幻星大阵就会再一次闭合,直到下一个三百七十年。
“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眼巴巴地望了一会儿,瞿言抬着小脸望向瞿白,他还记得瞿白早上带着他们出门时对他说的话,“我们要去等你们父亲回来。”
等父亲回来,瞿言知道这话里的意思,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多个好多个天了,但是父亲一直没有回来,他想留在营地里和小胖玩,爸爸一下就准了,但是瞿语却黑着脸不准,这是瞿语用盛满火焰的眼睛瞪他。
瞿语说:“父亲也许就要永远不回来了!”
“什么是永远不回来了?”瞿言懵懂地问,依稀间,他觉得这不是好的意思,“父亲不要我们了?”
瞿言无形中感到一种惊恐,于是,他开始和瞿白还有瞿语一起守在这堵看不到的墙壁这里等胡夜。
父亲,虽然总也比不上爸爸的好,但是,这个人却是和爸爸一样,从他们有记忆起就陪在了他们身边的,会给他们洗澡,会让他们爬上爬下,会让他们揪着头发塞到嘴里也不气恼,会帮他们把爪子变成手,不会被人骂怪物,会……
总之,在瞿言的小脑袋瓜里,会做许多瞿白能做的事,也能做许多瞿白不能做的事。
但是,父亲去哪了呢?瞿言的小脑袋里装着这个疑问。他依稀记得那天他和爸爸还有瞿语一起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了父亲,但是父亲却没有回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爸爸,父亲今天回来吗?”瞿言扭了扭屁股,有些站不住了,坐在了地上,拽了拽瞿白的裤脚,再一次问到。
就当他以为还是会得到一句瞿白的“不知道”时,瞿白却给了他意料之外的答案,“会的,今天会回来。”
“真的?”两个陪着瞿白等了十多天的小崽子眼睛噌地就亮了起来。
瞿白失笑,掩去眼底浓厚的担忧和不确定的苦涩,只是淡然而坚定地对着两个小家伙点头。
两个小崽子齐刷刷举着小爪子欢呼一声,像是从瞿白口中得到了无比符合他们心意的承诺一般。
瞿白看着两个小家伙兴奋的模样,只伸出手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然后再次将视线投注到前方的林木中,这看不到的屏障背后可远不是这一片平静无波的林地所展现出来的风貌。没有进去过的人大概终身也无法想象,这小小的空间内所蕴含的天地变化是如此奇妙而广阔。
瞿白一边漫无目的地转移着自己大脑里的焦躁感,一边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掌,人修那边打探到的消息,说是除了几个门派中的长老和资深前辈,也基本都回来了。
呵,回来了,想必即使有人没回来,也不会有人记得了。
但是,他还记得胡夜没有回来,起码说明,他应该是没事的。
是的,瞿白心里最深沉的一处担忧,不是担心胡夜回不来,而是担心,胡夜回不来,连带着,属于胡夜的一切都会从他的生命里被抽取出去。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瞿白的心就像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似的,空荡荡的,除了生冷的几乎刻进了骨髓里的疼,还有一种强烈的无所适从。
所以,一连十多天,除了日日等在这大阵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来安抚自己的心。
晌午过半的时候,青轩、止牧和秦怀还有一些妖族中位高的人全部陆陆续续地赶到了阵法外面,虽然前面十多天,他们觉得瞿白的举动太过大惊小怪了点,以胡夜狐主的身份,最不济,也是能脱离大阵的。
既然没有脱离,自然说明胡夜正步步逼近古神的故居呢。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瞿白埋在心里的那股恐惧,瞿白也不愿意说出来徒增这群人的苦恼和悲伤,谁也说不清,这些妖族中有没有亲友曾经折在大阵中,即便有,他们此刻的记忆中也一定只剩一片空白,何苦再曾烦恼。
所以,至始至终也只有瞿白一个人担着十二万分的忧心等在这里。
起初几天,青轩和胡止牧还没有出来的时候,秦怀还象征性狗腿的跑来陪瞿白一起,美名其曰:“好歹算是师父,做徒弟的总要等一等,表表孝心的。”
但青轩前脚出阵,秦怀后脚就变成了“不肖弟子”,消失得连影子都瞅不着了。
青轩和止牧两人则是,一来不觉得这幻星大阵中有什么能困住大乘期的胡夜;二来,此番入阵两人的感悟获益也颇多,亟需找地方先潜修一番。
是以,直到这幻星大阵的即将闭合的最后一天,得知胡夜还未出阵时,才微微感到事情似乎点不同寻常,再一打听,瞿白居然一连几日反常的守在幻星大阵的外围等着胡夜,才终于觉出了不对味儿来。
瞿白时谁啊?瞿白可是他们家里实打实掌权的凶残的当家人啊,就是和胡夜俩情比金坚,也绝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腻腻歪歪整什么小情儿姿态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一改他凶残的本性,带着两个小崽子在阵法外面做起了望夫石?
青轩和止牧只一个眼神交汇,就知道了对方的想法,两人当下停了潜修,带着一拨妖修赶了过来。
“大哥还没出来?”一打眼就看到瞿白失神状态的胡止牧,微微蹙起眉头,心里乌压压地飘来一些黑云,压得他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
瞿白飘飘忽忽地扫了他一眼,点点头,再次聚精会神地盯着一成不变的林地里看着。
青轩和胡止牧不约而同地察看了眼天色,再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不应该啊,大哥向来是见好就收,不会跟自己死磕,有些阵法闯不过,就是闯不过了,死磕这么点时间也没有意义。
青轩和止牧的心陡然间就是一沉,不好的阴霾忽而就笼罩了跟在他们身后将他们对话全部听了去的妖修们,怪异而带着窒息感的沉默慢慢地飘散开来。
一群人伫立在这半山腰上,向一个个被生生钉进了土里的木桩子,僵硬而突兀。
忽然,感到周遭气氛不对的瞿白父子三人,异常整齐地扭着脑袋看向站在他们身后的一群人,被这一行人脸上静默中夹杂着莫名悲怆的复杂表情给弄得有些发懵。
“你们怎么了?”父子三人以同一副表情同一个语调一同发问。
众人一阵无言地静默,秦怀才率先发声,“我们在学你默哀。”
“……”瞿白窒了窒,明白过来是自己的举措误导了这一群人,他伸手揉了揉脸,看着众人道,“我只是说他现在还没出来,又没说,他不出来了。你们别一个个这幅表情,等会他一出来看你们都一副祭奠的表情,还不得暴走。”
众人:“……”那你还不是同样那副表情。
瞿白摆了摆手,故作轻松地道:“没事,他今天之前一定会出来的。”
即便是回不来,你们也永远不知道,瞿白心底不受控制地滑过一阵悲哀,他牵起嘴角,说不清自己今天的思绪为什么总是朝种种不好的方向滑去。
这种让心悬在半空中的煎熬,似乎很久未曾感受过了,他捏了捏自己的手心,逼着自己冷静镇定,并学会信任。
一众人不再交谈,虽然瞿白的语言已经安抚了众人的心理――他是最后见到胡夜的人,细说起来,可能也是最了解胡夜,最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的人,既然,瞿白已经说没事,那么,基本也就是没事了。
但,胡夜的迟迟未归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众人虽心里松快了一些,却也不是全然像没事人一样,分不清这里面的轻重缓急。
不管真假,他们现在要做的,能做的,就是在幻星大阵闭合以前,等着胡夜的归来。
当天上的金乌沿着既定的轨迹一点点地行进着时,瞿白的两个不耐饿的小崽子已经被身后的妖修们投喂了两次食物。
终于,地平线上只剩最后一丝晕黄的金色光芒了。
瞿白心中止不住一阵悲怆的苍凉,心就像被烧得火红的刀刃生生剜了一块出去一样,疼得人撕心裂肺,却丝毫不见血,只能放在内里,生生地熬着,忍着,抱着最后那一丝希望,前两个小时内,通过妖修们特殊的联系方式,瞿白知道,人修那边还欠缺的几个长老和功力高深的大能们已经陆续出阵了。
这唯一还没有出阵的就只有……
“胡夜!”瞿白忽有所感,迅捷地朝着自己西南方向转身。
只十来天未相见的胡夜带着些狼狈和踉跄地晃了晃,勉强维持住了清醒的意识,看了瞿白一眼,卷起嘴角送出一抹安抚的笑意,“我回来了……”
话音一落,他便重重地要倒向地面,被瞿白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他倾倒的身躯,但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是响彻在众人耳畔――沉闷闷的,一听就知道是人体直溜溜地倒在地上的声音。
众人循声看去,只看到地上一具被金灿灿的战衣包裹着的“尸体”。
“师父还顺道做起了盗墓的活儿?”良久,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透过事物表象看到了本质的秦怀悠悠问道。
这一高深问题,除了现已陷入昏迷的胡夜外,无人作答。
在最后一刻等到了胡夜的众妖修们,齐刷刷地松开了心中一直憋闷着的那股气,而后动作迅捷地带着胡夜和胡夜的“战利品”,一具依稀还是有点生命体征的“古尸”,当机立断地撤离了幻星大阵附近,回到营地去做休整去了。
就在众人以为,这幻星大阵会像以往一样,在太阳完全落山后会一点点隐匿,直到三百七十年后再开启时,幻星大阵却以一种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姿态,开始崩塌。
寂静多年,只在人和妖之间争来争去的修士们顿时慌了神,纷纷打探着幻星大阵崩塌的原因,妄图能遏止住这阵崩塌的势头。
直到临近半夜,幻星大阵的崩塌已经接近七成时,一众人修和妖修们才意识到,这幻星大阵的崩塌已成必然,仅凭他们的力量是根本无法阻止的。
既然阻止不得,只能尽量在最后的时刻尽量获利了,一群早已在幻星大阵中溜达了一圈的人修和妖修们,反倒开始期待幻星大阵崩塌到最后一层,以便他们能有机会去幻星大阵最核心的地方“古神故居”看看,里面到底收纳了多少古神的宝物。
崩塌的时候,瞿白因为要照料失去意识的胡夜,并没有去探查。
但是根据青轩和秦怀他们带回来的现场资料转播,瞿白心底对胡夜带回来的那具“古尸”有了些猜疑,但是“古尸”却一点尸变的情况都没有。
只透过灵气探查时能发现那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金灿灿战衣中确实包裹着一个尚有生命体征的人,但是这个人是谁,和幻星大阵什么关系,到底会不会醒来,瞿白等人却一点头绪也摸不准,一切只能等胡夜醒来。
本以为灵气脱竭的胡夜怎么也要休整个个把月才能醒来的众人,在第二天凌晨,第一缕太阳光照进帐篷里时,就迎来了胡夜的苏醒。
而苏醒后的胡夜,也只十分言简意赅地向众人传到了一个指令,便再次昏迷过去。
“回家。”
回家。瞿白琢磨了几下这个词组,当下便笑开了,大手一挥,将所有后期“人|妖”和谐交流的事宜全部交给了青轩和止牧,一边掐着自家两个小崽子的小细胳膊,一边将自家妖兽闯阵一趟的战利品――“古尸”塞进口袋里,半支撑着胡夜,便让青轩用瞬移,将他们送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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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八十六章
幻星大阵的余波纷纷扰扰纠缠了整整三个月才算过去,幻星大阵彻底消亡,而大阵核心的那个古神故居,一众妖修也确实找到了,里面传说的仙丹妙药或者巨大的灵植仙草,众人是连跟毛也没看到,神器或仙器倒确实有那么三两件,但是数量也绝对没有这群人预期的多。
最重要的是,这些神器和仙器,以如今地球上修士的水平根本收服不了,但是谁也不甘心就这么让机会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
要知道,这可是神器和仙器。在如今这个连上品宝器都没有几个人能炼制出来的地球修真界中,神器和仙器在这些早已被资源匮乏给逼红了眼的修士眼中,地位和寓意自然不言而喻。
本来一行人还各自端着态度,只道各凭本事,谁能收取便属于谁,但谁知,人算终究越不过天算,一群人道行统统不够,完全无法收取这些神器和仙器,但是又都不想放弃,只能通力合作,先将神器和仙器困住,然后再谈分配问题。
门派之中能有一样神器或仙器镇派,地位前景自然不可估量,尤其是现下这种紧要关头,幻星大阵既然已毁,怎么也要争一样神器回去,往近了说,这是门派实力的象征,往远了说,即便现在无人能收取这些神器,但是分出意识去参详参详还是可以的。
若能从神器中参详出一二,比枯坐百年的去闭关显然要高出不知多少档次。
等到几样神器终于被那群人用各种手段瓜分完毕后,青轩和胡止牧才启程赶回家。
回家后,三言两语将修士们在这整个过程中,或嗔或痴,或疯或怔的情态轻描淡写地描述了一遍。一众人也就把这些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谈听了。
再往后,瞿白的宅院里,这茬事情就算是彻底翻了过去了。
因为,自两个月前,胡夜苏醒后,他们已然知道,古神故居中,最珍奇的东西,早已被胡夜给顺了出来。
自然不是那具不知名的古尸,而是古神故居中真正珍奇的一些东西。古尸其实反倒是胡夜被迫带出来的,是的,被迫,被那具古尸胁迫着带出来。
乍听到时,一群人也被这种说法弄得头皮一阵发麻,尤其是两个小崽子十分配合地以听了鬼故事的表情搂在一起尖叫。
秦怀也惊诧地忘记合上下巴,只有瞿白淡定地给胡夜递了灵果让他快点吸收灵气,争取早点恢复。
古尸开口说话而已,他还有什么没见识过?他身边可是除了他喝秦怀以外,都不是人!瞿白暗忖,以眼角的余光扫了眼秦怀,估算着什么时候给他们身边这唯一的二愣子普及普及人|妖发展史以及发展现状。
胡夜和瞿白分别后,后面几阵基本没多做停留,直奔他上一次闯到的阵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几乎是将身上最后一点灵植一类的依仗全部耗尽了,才终于走进了阵法的核心位置――古神故居,一处略显寒碜的洞府,除了些许神器和仙器外,一无所有。
胡夜观察一番后,发现,早先应该也不是一无所有,洞府中布置虽不算奢华,但是蒲团矮几,脚架书橱也是一应俱全的,可见,这处洞府当初确实是有人在此进行过潜修的。
而那些本该摆放着药瓶宝器的多宝阁里现下却只空荡荡地只留下几样神器和仙器,可见,是这上万年来,幻星大阵多次开启,一些老前辈闯到此间,不问自取,拿走了需要的东西。
而那几样神器和仙器,也不知是那些先辈有意留给后面的有缘人的,还是因为他们也无法顺利收取,索性留下的。
但是,一圈下来,胡夜便发觉了洞府中的异样,这洞府中除了那几样能让人心动的神器和仙器,太稀松平常了,平常到已经和瞿白推演出一些东西的胡夜一眼看出了猫腻――这里居然没有他和瞿白推演出的东西,那样每三百七十年便需要开阵吸收修真者精髓的东西。
胡夜当下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再次掏出了瞿白留给他的玉简瞳现学现用起来,一圈圈绕走下来,胡夜终于在一处头顶的悬臂上察觉了异常。
依据瞿白玉简瞳中对各种精妙阵法和障眼法的破除之术一一试过一遍后,头顶处终于现出了一个闪着荧光的图形,胡夜伸手碰触上去后,被传送到一处密室。
来到这一处密室的胡夜,第一眼扫过,便知道这才是他们真正在找的地方――既是古神的故居,也是吸取修士精髓供养大阵核心的地方。
居室内,一处时不时有精光闪过的阵法内,寒玉床上平躺着一具人形的金色战甲,周围的墙壁像是用黑曜石炼制的一样,没有一丝接缝,平整光滑的宛若天然形成的。
周边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各种稀世奇珍,胡夜用上瞿白的玉简瞳,也不过只能堪堪认出其中三分之一的东西,另外三分之二,胡夜是全然陌生叫不上名字的。
但这些,却并不大能引起胡夜的兴趣,珍宝虽奇,但他也早过了欲|望横流的阶段,这些东西在胡夜眼中,不过是能博瞿白一笑的死物,真正让胡夜迟疑不定的是那具躺在那里的人形战甲。
战甲包裹得很严实,面具和头盔连接的天衣无缝。胡夜当时已经力竭,虽有心想探知这大阵核心到底是什么,却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本不欲再探,只觉得毁了内室的阵法,然后席卷了一室珍宝出去,便也全了他的一番斗意。
毕竟,最初的时候,他也不过就是想自我突破再挑战一此天道,看看到底能不能凭借他大乘期的修为,和这古神的大阵一战到底。同时,也是存了对古神故居中各种东西的念想,能得一两样给瞿白他们带回去自然好,不能,却也不会可惜。
早先和瞿白在阵法内收集到的东西,早就超出了修真界常人所能想象的了。
但,既然最后来了这里,不管是为了曾经跟在他身边过的,但他脑海中早就不复记忆的两人,还是一绝幻星大阵往后的后患,胡夜觉得自己都有必要毁了那具金色战甲所平躺的法阵。
这么想着,胡夜也就这么做了,他先是将密室中所有珍稀的东西全部收到备用的空间袋里,然后随手取了一株灵植坐下恢复灵力。
谁知他才刚刚恢复了灵力,发力准备毁阵时,一道不属于他的意识从金色战甲中蹿了出来,强占了他的大脑,那一刻,胡夜清醒地听见有一个声音在他脑中说道:“借你身体一用。”
再而后,他的身体便不由他控制,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耗尽了身体里的所有灵力,毁去了金色战甲所躺的阵法,带着金色战甲从一处奇异的火焰中穿过,直接到达阵口,到达阵口的一瞬间,他才重新获得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只是身体也因透支灵力过度,陷入昏睡中,进行自我恢复去了。
但,终究是因为担心瞿白他们,还是强撑着一丝意志,从沉睡中醒转过来,只堪堪挤出两个字,就又被一片黑沉给拉了回去。
一众人听完胡夜的经历,各自心中皆有唏嘘,尤其听闻他被人夺了意识时,齐刷刷都是一惊,胡夜什么功力什么水平,他们再清楚不过,就是这样,他居然还会被人夺去意识?!
胡止牧甚至都已经悄悄摸上了自己的武器。修真者最忌被人夺去意识,轻则是灵台失守,终身受人驱使,重则就是夺舍。而无论哪一项,一旦发生,多半是没有恢复的可能的。
不过,胡夜随后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让胡止牧收回了担忧――那种飘忽下面含着警告和戒严的眼神,除了他那一向凶残异常的大哥,大概也只有瞿白能使出来了。
而后,众人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那具脏着生命体的金色战甲中去了,但是,无论几人用尽各种阴损的办法来回折腾,都破不开金色战甲,也无法唤醒战甲中的生命体,当然,也没有出现像胡夜一样被金色战甲中生命体的意识给控制住的情况。
两个月晃过,胡夜恢复的七七八八后,众人才终于停下了不理智的举动,将那具金色战甲从火焰中捞出来,恭恭敬敬地重新呈现到胡夜面前。
胡夜神色莫测盯着“古尸”看了良久后,才摆摆手,只留了瞿白和“古尸”在屋内。
瞿白一看他这样子,便若有所悟地猜到了一些情况,他低头看了眼被摆在地上的古尸状的金色战甲,沉吟了一下,出声问道:“你是不是怀疑,这里面的生命体就是古神?”
胡夜看了瞿白的眼睛一眼,沉沉地点头。
瞿白摩挲了一下手指,围着疑似古神的战甲转了一圈,再次站到了胡夜的身边,眼睛里也闪过一些迷惘。
在胡夜潜修的这两个月,他也并没有闲着,一边收拾着在大阵中获得的各种灵植珍兽,一边辨认着胡夜从黑曜石铸成的密室中带出来的奇珍异宝。
但同时,在一群人变着法子折腾那水火刀枪皆不入的战甲时,瞿白其实也分了心神去探查过。但是还是和第一次探查的结果一模一样,能得到的有用的讯息太少,除了里面显示的微弱的生命体征外,其余一概没有。
不过,这并不妨碍瞿白去推测这具战甲中包裹的人的身份,一来二去,排除掉各种可能后,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战甲中的人,就是那个传说中消逝了上万年,据说连破两界,直达神界的古神。
因为消息太过惊骇,同时,也不好和一群人明说他推测出来的理由――青元总纲和古神和幻星大阵的关系,再没有完全确定之前,瞿白不准备闹得人尽皆知。是以,他便一直将这个推测埋在了心里,直到今天说给胡夜听。
两人再次交换了视线,然后一起将视线投注到地上躺着的古神身上。
“怎么办?”瞿白低声问道。
胡夜下颚紧了紧,像是想起那一阵被夺去意识的光景,周身闪着寒意,眼神灼灼地想将地下躺着的那具战甲给分解了,但终究还是没下手,闷闷地对瞿白说道:“你能不能复原那个阵法?”
“什么阵法?”瞿白有些惊愕,“密室中的那个?你想救他?”
现如今推测出战甲中的人就是古神,那么密室中的阵法到底起什么作用的,自然也就十分清晰了。这幻星大阵,数万年来的功用,想必就是在为这个古神提供能量,而古神不知到底为何被重伤至此,只能通过人补人的方式,用如此阴损的办法获得修士的精髓来修复自己受损的精元。
但,好歹没有做得太绝,幻星大阵不是年年时时日日都开启的,三百七十年一次,每次大概也只会有三五人折损其中,被当做精髓供给了这位古神修复之用。
可是,即便如此,上万年下来,这被吸收掉的修士精髓应该也不在少数才对,为何这古神依旧没有修复完成?
又为什么会有一丝意识瞬间强占了胡夜的身体,让胡夜带着他的躯体闯出了大阵?难道不是停留在阵中继续修复为好?
或者,他在那一瞬间察觉到了胡夜的意图,知道大阵不保,索性让胡夜带他出来?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现下除了这躺着的古神,没有任何人能解答。
而让瞿白惊愕的却是胡夜的反应,有那么一瞬间,瞿白也怀疑起,是不是古神的那一丝意识并没有从胡夜身上褪尽,才让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复原幻星大阵中给古神供给修士精髓的阵法?
这是……想帮助这个古神继续修复?
可是,即便他复原了那个法阵,他们也不可能去找修士来当成饲料投喂给这个古神啊?这个古神的修复是需要以人的精髓为代价的!
瞿白有些看不懂胡夜的意图了。
胡夜从不是什么善人,这一点,瞿白一向比谁都清楚,尤其是,这古神看样子也不像善类,否则也不会想出幻星大阵那么阴损的方法,而且还在最后一刻侵入过胡夜的意识中,不管哪一条,瞿白觉得,这古神落到胡夜手中,应该都只有死路一条才对,但是事情,发展却出乎他的意料。
除非……
瞿白若有所思地看向胡夜,除非,古神当时的意识除了那一句话外,还留了其他东西给胡夜,而这样东西,又是胡夜亟需的。
“别乱猜,事情尚无定论,我自己也没有底,所以还需要他给我一点解释。”胡夜迎着瞿白的眼神,失笑,“再者,只要将阵法摆布出来就行,不需要人的精髓,我们地下不是有条活灵脉吗?足够他再次凝聚一点意识了,只要有那么一点意识,便好办了。”
说着,胡夜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甚明朗的笑意,瞿白无语地凝视了一会胡夜的表情,静默地为地上已然变为任人鱼肉的古神默哀了几秒,然后问道:“活灵脉有效?你怎么知道的?”
“他留在我大脑中的。”胡夜咬牙道,对着地上的古神露出一个暴虐而残忍的笑意,像是恨到了极点,“幻星大阵中的阵法起先就是针对灵脉的,只要附近有灵脉,无论隐藏的多深,都会被密室中的核心阵法给捕获并死死盯住,若不是当初地势走向在地动中变更了,他那阵法核心的下方其实就是一处喷涌勃发的灵脉,他也早就复原了。只可惜……”
瞿白除了再次静默,再无其他反应。
时日在瞿白按照胡夜记录的阵法一点点摸索中流逝,就在瞿白第十七次尝试着想将密室中的阵法布在他们的院落中间时,一对散修的师兄弟忽而敲响了他们的门院。
“他们说他们是来给我们递消息的?”瞿白有些惊讶,“还是人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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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八十七章
瞿白有些讶然地看着他面前站着的两个人修,其中少年模样的人正是他在人|妖互市上遇到的那个楚原,另一个样貌平凡,但气度十分稳重的差不离就是楚原曾经提及过的师兄朱燃了,这二人此刻正笑吟吟地立在他的面前。
看到这二人的一刹那,瞿白才想起来自己曾经答应过楚原的事情,炼器的时候通知他,给他一个旁观的名额,只是从幻星大阵回来后,一直被各种事宜缠身,从楚原那里得到的炼器材料压根没时间管,一拖再拖也就到了今天。
这二人此刻找上门来,该不会是催债的吧?瞿白心底有些微赧,毕竟,他是拿了人家东西还没付钱,人家上门讨债也未尝不可。
就在瞿白推测二人来意时,楚原已经面带揶揄地率先开了口:“我给你送大消息来了,你也不请我进去?”
瞿白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问,“什么消息?”
楚原立即扬了扬下巴,一副“你先请我进去”的傲娇小模样,像是对他的小宅院十分眼馋的样子。
瞿白失笑,知道这个楚原虽然自述是从宋代入得道,但看心性,却还是十分率直,也不知道是被人护得太好还是天性如此。
瞿白带着笑意地与站在自己身旁的胡夜对视了一眼,轻声道:“这是我债主,我当时在互市上答应炼器让他围观的,楚原。”
后又看向两人,“这是胡夜。”
楚原好奇地打量了一圈胡夜,没见多出点与众不同的地方来,便也失了兴趣,直爽地道:“这是我师兄朱燃。”
朱燃稳重中带着一点对楚原的无奈,像是对他跳脱的行为十分不赞同,但又实在拿他没办法似的,只低声道:“抱歉,我师弟性子一向如此。”
瞿白不在意地摇头,而后与胡夜交换了个眼神,胡夜眼底闪过许可后,瞿白才道:“先进去说吧,不是说有消息要告诉我们吗?”
将瞿白和胡夜反应收纳眼底的朱燃自然地拉起楚原的手道:“舍弟唐突了,确实是我们得到一点风声,但做不做得准还难说,在这里说了便罢,就不叨扰了。”
楚原一听,立即摆了脸色上脸,十分不解自己师兄话中意思,更何况,他来这里除了送消息,主要目的还是想问问瞿白炼器围观的事情,先前自己师兄还都依顺着自己,怎么转眼就换了政策。
但也不过一个呼吸之间,和朱燃相处数百年的楚原立即明白自己最好不要在此刻拆自己师兄的台,不然回去绝对没有他的好果子吃,于是便只能带着点委屈的乖乖被朱燃拉住,抿着嘴不吭声。
瞿白诧异,有些不知道这两人唱哪一出,正准备开口时,朱燃却忽然道:“也许你们早有所耳闻,我和师弟不过多此一举,天禀地劫指得就是你身边两个孩子,各大世家门派差不多都知道这个消息了,你们早做防范。”
一瞬间,瞿白只觉有一道炸雷在自己脑海里劈下来,他茫然地看了眼胡夜,发现他眼底也掠过了惊讶,但也只是惊讶,却并没有什么慌乱,只可惜脑子发懵的瞿白并没能分析出这一点,他只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到了楚原身上,虽然只在互市上见过一次,但莫名的,他觉得自己更相信这个楚原的话。
只见楚原那张稚嫩的少年面庞上满是严肃。
他一边点头,一边正色道:“我和师兄这样的散修都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了,别说那些世家门派了,但是,我跟师兄来时,有特地留意过,这些世家门派居然一片风平浪静,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个消息一样,我觉得……这是风雨欲来时的宁静,你们珍重。”
说完,两人作势欲走。
瞿白立即开口:“等等!”
将两人叫停住之后,瞿白快速地冷静下来,他们一家回到宅邸中之后,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古神的工程中来,外界消息基本没有留心过。
往日里专司收集修真界消息的青轩和止牧也因为在幻星大阵中获益颇多,进入了新一轮的潜修,同时,他们自认幻星大阵的事显然足够修真界中人修们乱哄哄地争夺探讨上一阵子,便有了些许松懈,以致修真界中居然传开了这样的消息,而他们却全然不知。
自朱燃和楚原说完这件事,瞿白就知道这二人应该不是作假。
毕竟,这样的事情,真假只需他们出去一探便知,而现在让瞿白心中升起防备和忌惮的是,这二人到底为什么会给他们传递消息。毕竟,他们可是人修那边的人,就连与他们略有交情的俞家都没有偷偷给他递过消息。
一旁的胡夜已经从惊诧里回过神,眼神平静无波,他只一眼扫向瞿白,便知道瞿白虽看着冷静自持,实则已有些关心则乱了。
“冷静,这二人目的还算纯善,就是为了向你‘讨债’的,只是这叫朱燃的显然不擅长求人,最后不想拉低了身份,所以报了消息便走。至于,俞家,我们相熟已久,他们那边大概估摸着我们这里早已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胡夜信念传声地安抚着内里已有些炸毛跳动的瞿白。
他下面的那些妖族族人再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怕是早已笑得合不拢嘴了,天禀地劫是两只小崽子的事,传递到这些族人脑中,大概只代表一件事――他们妖族终于不用求着人修了,天禀地劫在妖族中,自然意味着他们妖族掌握了离开地球或者改变现状的契机。
再则,在妖族众人心中,胡夜的大乘期修为在这一界中,基本可以等同与妖仙的实力了,胡夜手下的青轩和胡止牧的本事,他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是以,在他们看来,既然他们都得到了关于两个小崽子是天禀地劫的消息,胡夜他们一定早已掌握了所有,自然也就想不起来来通报。
与他们面上算是交好的俞家也走进这样一个误区,但恰恰他们自己的人又在这段时间松懈,是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而这朱燃和楚原,撇开他们其实是想观看瞿白炼器一事不谈,倒也确实不若那些世家大派中出来的修士那样,迂腐或者对妖族有五名的恨意,或者自诩正义对妖族赶尽杀绝。否则,也不会借由两个小崽子一事来此暗示瞿白欠债该还了。
经由胡夜在他脑海中一通分析和劝说,瞿白立即调整了心态把握住了当下的情形,他再看向楚原和朱燃时,眼底虽掩着些许防备和不自在,但终究不再是警戒似地刺探,“我还欠了债,既然来了,债务总要还掉的,不介意的话,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准备一下。”
消息验证需要时间,验证期间,瞿白可不敢冒一点风险把这二人迎进屋内,他们家的这动宅子,也就从外面看还多少称得上是固若金汤,若是进了里面,基本就是一团棉絮,进出十分随意。
现在的瞿白想来,也不再觉得先前楚原对他身后的房子表示出了的兴趣只是一种直率了,不管怎么看,疑心中的他看来,总觉得楚原先前的举动里处处都十分有深意。
但,他欠了人家债务却是事实,而从胡夜的话看来,这二人总体而言,对他们来说,还算是善意的。
瞿白模棱两可的态度虽让楚原打心眼里觉得不爽,但是他说的话还是令楚原眼中光亮大增,可见对瞿白话中的“还债”一事还是很感兴趣的,或者说,虽然他表现得有些直率,但也知道此界修行不易,而他们又是炼器入道,朱燃进入瓶颈期已经有上百年了,这次瞿白给的围观机会实际上是十分难得的机会,错过这一次,再等下去,就不知道是几个百年了。
但是碍于他喝朱燃交握的手中所感受到的力度,在朱燃的这种有意牵制下,楚原终究还是不敢随意发话,只可怜兮兮地晃了晃朱燃的手。
朱燃垂眸半天,看了看瞿白和胡夜,又看了看楚原,终是微不可查地呼出一口气,浅浅一叹后,对着瞿白和胡夜他们轻微地颔了颔首,而后头也不回地拉着楚原远去。
待那二人走远后,瞿白立即拉着胡夜风一样卷回了宅院中,将家中大人全部召集到大厅中,虽没有有意安排,但是两个小崽子和他们的伙伴与宠物却都被引导到后院玩耍去了。
青轩止牧和秦怀一聚到大厅中,看到瞿白和胡夜凝重的神色便立即知道有事发生。三人不禁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由止牧代表他们出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瞿白心中焦躁,无心细说,胡夜只得将棒子接过来,简要地说了情况,三人同一时间出现了南辕北辙两种反应。
“怎么会?”青轩和止牧一同陷入诧异和担忧中。
“小崽子的这个身份怎么了?天禀地劫,听着挺牛的,有什么不妥吗?”这是还在状况外的秦怀,满头雾水。
瞿白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虽知道不能责怪秦怀此时的反应,毕竟,他现在的反应也是他们造成的,早先,天禀地劫闹得最热的时候,他们没有将秦怀当自己人,压根没有跟他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而等到他们不把他当外人看时,却已经忘记要跟他说这件事,是以今天五个大人中,只有他是满脸茫然的神色,虽知道不应该责怪,但是瞿白心底本就暴躁,只要一联想外面不知有多少人修正在算计他家的两个小崽子就满心怒火,自然而然地了悟了“迁怒”这一词汇的深广含义。
被瞿白冷着脸嘲弄了一通的秦怀终于弄清楚状况时,青轩和胡止牧已经外出探到了消息并赶了回来,不需二人说出口,光看二人面上沉郁中带着的浓厚怒火的神色,家中的三人就猜到了结果,一时间,厅中五人倒陷入了一种窒息的沉默中。
世家大派坐实了天禀地劫是两个小家伙的事实后,整个修真界不但没有对他们采取行动,反而在这样的时期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之中,即便是傻子也能猜到,这后面酝酿的风暴只会更大,毁坏力也更彻底。
他们也许不惧怕人修那边的种种小动作或者侵扰,但是,人心却经不住太多熬练,整个族群的生死存亡下,如果人修那边拧成了一股绳……
瞿白他们只这么一想,心底就觉得寒意阵阵,只有千日做贼,未听千日防贼,只要这些人修一天不采取行动,他们心底一天就是悬着的。
良久,胡夜才从这片静默中站起了身,徐徐踱步走到了客厅中央,环视了一圈客厅中其余的四人,最后将视线定在瞿白脸上,才突兀地开口说道:“契机中所指得天禀地劫,并不一定只得就是两个小家伙。”
“什么意思?”四人一怔,而后齐声同问。
胡夜沉吟一下,像是在腹中斟酌词句,亦或者,斟酌说与不说。半晌,才重新开口道:“古神侵入我脑海后退去的时候,除了一些和他自己戚戚相关的事外,还留下了一道真假难辨的讯息――天禀地劫实际还另有所指,不单是指我们族中的天禀地劫的情况,起码在万法时代的最初时,天禀地劫并不是只小言小语的这种情况。”
瞿白四人被胡夜的话弄得有片刻茫然,眼中都是雾茫茫的底色,三秒后,瞿白抓住了重点问道:“那还指什么?”
胡夜看了瞿白一会儿,带着几分颓丧地摇了摇头,道:“这就是我想让古神复苏的原因,因为他留在我脑中的信息只有一半,天禀地劫到底还指什么,却一点讯息也无。”
“现在,最重要的只有两点,一是想办法赶紧把古神给弄醒,二是弄清楚两个小崽子就是天禀地劫的事情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弄清楚站在这所有门派后面那人的意图,只能先从消息的源头找起。
结果,他这问句一出,青轩和胡止牧的神色就异常怪异地扭曲了一下。
“你们知道什么?”秦怀见机问道,虽然他还是不大了解,也不大能接受,怎么他们家两个小屁孩就成了解救整个修真界的契机,但是这却并不妨碍他心底的那股担忧的情绪。
胡止牧张了张嘴,又看了看瞿白,像是有些难以启齿,青轩却已经面无情绪平静无波地说出了他们探听到的东西:“消息十有□是姬月和瞿青放出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十多章(应该不超过十五章,我自己估算的)左右正文完结!突然觉得自己离完结终于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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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十八章
离楚原他们来过的那一日过去已有一月,但当时的情景对瞿白来说,还是历历在目的清晰。
小崽子的消息是瞿青和姬月放出去的。对这样的消息,瞿白没做任何思想抗争就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件事。好似,他根本不诧异瞿青和姬月会做这样的事。
单看小崽子最初来到他身边时的模样,瞿青的种种行为再怎么出格,瞿白都不会再有意外,只一点,让他心底升起浓厚的悲哀和嘲讽。
姬月,那个脑子里也许塞满了稻草而没有一点脑浆的女人,悲哀可怜但又可恨可气的女人。这是瞿白在心底对姬月所有的评价。
他大概能猜到姬月是在什么状况下说出的这点消息,不是瞿青的诱哄骗出来的,就是瞿青的巧语套出来的,但不管那一项都让瞿白对姬月的整体感观再降一个层次。
不怕女人勇武或者聪慧,只怕女人陷入情感的泥潭中时失去基本的智力。
这一个月间,瞿白他们也没有闲着,青轩和止牧的潜修被无休止地暂停了,两人被派出去以各种手段去探听人修那边的情况。
胡夜则日夜不休地想尽各种办法想把古神给弄醒,想要问出详细的天禀地劫的消息,也想弄清楚天道契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契机中一再提到天禀地劫是关键,那么天禀地劫到底如何推动事态发展。
就目前的现状来看,他们没有在两个小崽子身上看到任何能拯救修真界苍生的潜能,但,如果不是指两个小崽子,那么天禀地劫到底指什么。
太多的未知摆在他们面前,而他们却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以地球现存的灵力,整个修真界已经撑不了太久了,虽然踏入了金丹期的人寿命都被无限制地延长了,但是没有足够的灵力,也不过是长生不死的人罢了。这对于一心探想问鼎天道的修士来说,不异于慢性的屠杀。总有一天,这些人会被时间被自己给消磨掉一切。
几乎日以继夜地变换着各种方式加固着屋外的大阵,甚至用上了他从幻星大阵中最新领悟的一些法门,同时,还将幻星大阵中带出来的危险的物种扔进了外院的法阵。
总之,在瞿白这种病态的加固方式中,院子外的法阵短短一个月几乎攀升了七八个等级,现在的法阵,即便是胡夜来闯,也能生生拖他一个月左右。
法阵毕竟是死的,想永远困住胡夜这个等级的显然是不可能的,瞿白也从来没幻想过会有这样的功效,他所求不过是为自己和两只小崽子争取时间,在那些目前全部处于蛰伏状态的人修采取行动时争取脱离此地的时间。
是的,脱离此地,这是瞿白心中定下的最后一条路,这里已然成了众矢之的,只要人修那边有动作,这里一定是首当其冲成为第一阵地。
所以,不管这里是耗费了瞿白多少心血营建起来的,在今时今日的境况中——对上整个修真界里的不知有何意图的人修们,他也放弃得毫不心疼。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往后,一群人心中越没有底,因为他们还是什么都探不到,青轩和止牧用尽了一切方法,除了已经得知的一些东西,人修那边什么动作都探不到,一切都太平静了。
平静得如同温柔无波晴艳无比的海面,但谁都知道,海是不会永远平静的,当它怒涛澎湃,雷雨交加时,便是风暴来袭的时候。
越是这般平静,越使得瞿白他们心底摸不着头绪,专心给阵法加固的瞿白也跟着一天天沉郁起来,青轩止牧秦怀也无心潜修,即便不潜修他们也做不了太多帮助当前事态的事情,一家人的变化终于让家中的孩子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了,玩闹也停了,修炼也没有心思了。
在被一群小崽子没有头脑地围着转了五天后,瞿白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下去,胡夜正整日整日地倒腾着那具套着战甲的“古尸”,青轩和止牧也从没有放弃对人修那边的消息探听,如果他自己先乱了阵脚,不管人修那边做什么,他都会处在被动状态。
这么一想,瞿白就又花了一周调试好了自己的心态,做最坏的打算迎接这一场不知名的阴谋,或者,做最大的努力,先人修一步行动,打乱他们所有的阵脚——只要胡夜能将古神捯饬醒,亦或者他们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把。
无论如何,瞿白的精神状态确实一点点地恢复了,孩子们也在他的可以安抚中,恢复了正常的作息和生活。
瞿白也终于想起被他晾了将近四个月的两个人——楚原和朱燃,这还是在瞿白准备炼制一些防御性法宝的情况下想起来的。
他正试图炼制幻星大阵开启时人修那边随身携带的那种,既能防御又能居住的房屋型宝器,在他看来,这是他们最后对上人修时撤退时的必备产品。
这种宝器他现在这个阶段虽然能炼制,但是炼制出来的东西显然不会有当初幻星大阵时大门派所拿出来的那些精良,但是只要炼制成功,以后是可以不断返炉精炼的,也就是说,只要瞿白功力提升,这样宝器也是可以升级的。
他现在需要做的其实就是将材料给收集齐全就可。
而他这一次幻星大阵别的收货也许可以忽略,但是各种炼器炼丹和种植的原材料,他倒确实收了一大笔。
清点了一通后,发现最重要的一样材料就是他当初从楚原手上“交换”到的那样东西中的原材料,而楚原早已交付了货物,他却一直没能履行自己的承诺。
顿时,瞿白心中升起一些名为心虚的小虫子,哼哼唧唧地啃噬着他本来就不多的良心,于是,无论如何,他决定要把自己身上背着的欠债给甩干净。
运用阵法和心炼术炼器对现在的瞿白来说,几乎可以算是基本技能,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将炼制好的东西再用心炼术给剥离出来,瞿白也只是在青元总纲中看到过,却从来没有实践过。
而这第一次炼制就要接受旁人围观,瞿白心底还是有些压力的,如若失败,跌分不说,先前的欠债也就称不上还不还了,毕竟,人家是以能学习到有用的东西为交换前提的,如果他都炼制失败了,观摩学习的人自然就更没有底了。
因而,为了增加剥离炼制的成功率,同时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瞿白还是将炼制地点选在了宅子中,就在他已经十分熟悉的炼制房中。
炼制房中的阵法和布阵基石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上品,阵法精妙,灵力充足不说,各个阵法连环互动的效应也是他精心设计过的,如果到宅院外挑选一个地方现场布置的话,肯定难以达到炼阵房中的效果。
虽然,最后瞿白定下的地点是自家的炼阵房,但同时,瞿白却也没有将自家院落中的东西暴露给更多人的欲望,是以,在给两人发通知前,瞿白又花了大力气将家中后院布了灵气禁锢的阵法,将后院充裕的灵气全部禁锢在那一方小区域中。
同时,还特地交代了带两人进场的青轩和胡止牧,直接将两人接到自己的炼阵房中,途中不做任何停留,同时,也暗示两人不要随意走动,炼阵结束,就找借口直接送走两人。
这样的做法确实很是失礼于人,尤其是楚原的师兄朱燃,如果知道他们简直就被瞿白当做敌人的奸细一般防着,这两人恐怕踏足都不愿踏足瞿白的宅院了。
其实,这两人的行为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过任何恶意,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人的出现确实帮了他一个大忙,但是,在这种特殊的时刻,瞿白知道自己只能做这种选择,虽然极度自私,但也无可奈何。
更何况,他们这一院子的人和妖实际上都并不是什么善心人士。所以,瞿白虽知道这么做确实有失礼之嫌,青轩和胡止牧也看得清清楚楚,秦怀更是了然于心,但却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异议,反而是执行得切切实实。
“请记得我们当初定下的约定。”两人被青轩和止牧护送着直接传送到炼阵房时,瞿白清浅地扔出一句话。
楚原怔忪了不到一秒,很快反应过来当初他自己承诺的——他们只能看,不许出声,不许发问,能得多少全看他们自己领悟。而且,他们说好只有一个围观名额的。
楚原看了一眼朱燃,对着瞿白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侧脸对朱燃说道,眉眼中俱是欢悦,“师兄,我到外面等你。”
朱燃①38看書网地拉住要出门去的楚原,隐晦地看了一①38看書网他一步守到门边的青轩和止牧,神色晦暗地盯上了瞿白,本欲出门去的楚原也被这阵仗弄得一愣,师兄出手拉他,情有可原,一定是要跟他推拒这得来不易的仅有的一个围观名额,在这艰难的修真岁月里,师兄待他一向如此。
但,这几人又是什么意思?楚原面带狐疑地眯了眯眼。
瞿白站在一旁将所有人的表情都收纳到眼底,青轩和止牧那一瞬间的如临大敌,楚原和朱燃这一瞬间心中升起的戒备和抵触,以及,同一时间在他隔壁摆弄古神的胡夜所传递过来的一阵杀意——胡夜近来尝试着用他的妖力去疏通古神的身体,被密封在战甲中的古神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波动,但是这种波动只要胡夜一停手就消失,但今日瞿白炼器却偏偏许了两人人修来围观,不放心之下,只能将古神搬到炼阵房隔壁,以便他能时刻留意瞿白这边动静。
瞿白暗叹一声,带着几分解释的态度,“你们俩都留在这里观看吧,只不许出声就行,现下我们的院落里……已经草木皆兵了。”
话语虽未说得透彻,甚至有些夸大的成分,但明眼人自然能猜到其中意思——院子里布满了妖族的人,人修贸贸然出现,必将引起误会。
朱燃眼中闪过一丝隐怒,下颚紧了紧,拉着一旁的楚原便道:“是我们不识趣,多有叨扰,现下便告辞,还劳烦将我们带来的二位兄台再将我们送出去。”
既然你院中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没有真诚相邀之意,我朱燃也不是非求教着你不可,反正功法停滞也不是一两天的时间,更何况,你瞿白的炼器到底如何,不论楚原如何打包票吹嘘,他们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到底值不值得他们如此低眉顺眼还两说。
瞿白静静地抱胸看着朱燃,他的愤懑和倨傲瞿白自然清清楚楚全部收纳眼底,他的潜台词瞿白自然也明明白白地接收到了大脑中,但是……
瞿白轻轻撇开眼,与他交易的从头到尾都是楚原,而不是这个朱燃,瞿白将视线对上楚原的,平静地看着他。
楚原眼底闪过为难和纠结,视线来来回回在朱燃和瞿白间走动,最后终于是咬了咬牙,看着朱燃道:“师兄,这本来就是交易,大家银货两讫的事情,我的货早就给了他,这本就是他欠的,我想看,你陪我。”
这是百年来的唯一一次契机,不能让师兄的偏执和倨傲给毁了。
朱燃眼底闪动着难言的情绪,他瞳孔缩了缩,最后只刻板地应道:“我明白了。”
然后拉着楚原站到炼阵房没有阵法排布的一个角落里,就像隐匿到黑暗中去的影子一样,两人忽而就变得无声无息了起来。
青轩和止牧立于门边,快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青轩就立即潜到了那两人的正对面,瞿白的身后,然后也隐匿到了角落中,也变得悄无声息起来,胡止牧则继续守在门边。
瞿白小幅度地点了点下巴,示意自己要开始了。
他先催动了阵法中最边缘的那一圈,阵基之间的灵力缓缓地汇成了一条飘忽的白线将各处阵基连接到一起。
隐匿在角落里的楚原和朱燃二人只看瞿白这一手,已不由自主地乱了呼吸,急促的一声抽气后,对视了一眼后,双双闭上嘴,屏住呼吸往下看下去,朱燃苦涩地将注意力从瞿白身上逡巡一圈后,才再次关注起阵法的变化——这才只是一个金丹期的修士,修真可能五十年的时间都没有,却有了这样精炼的布阵术,难怪如此目中无人。
等到瞿白终于将阵法由外至内,由轻至重全部唤起后,他才将从楚原手中收获的那样东西抬手一扔抛向阵中,然后快速地捏起各种手印和法诀。
阵外的二人瞳孔再次收缩了一下,低声惊呼:“真的是心炼法?!”
瞿白身后的青轩忽而展露了自己的斗意,提醒二人不许出声。
朱燃眼中也不再闪现其他情绪了,只暗中捏了捏楚原的手心,提示他要认真观看,自踏进这间屋子起,他经历的种种,其实就已经是机缘的一种了,修道者,除了与天斗与人斗外,还讲究机缘,机缘到了便是到了,半点不由人,羡慕或者嫉妒,半点用处也没有,除了抓住机缘,你能做的几乎为零。
常言修真无岁月,除了时间在生命体征上的停滞外,最突出的体现就是潜修和炼制法器与丹药的时候,人心潜蕴,无感时光。
炼器讲究精粹、融合、定向、取型、最后加注各种内置法阵。瞿白本只欲当着两人的面分离出被楚原废掉的材料便收手,谁知楚原浪费的材料实则太过浪费,不但在他炼制的器物中发挥那些材料本来的功效,甚至连材料的属性都没有融合。
换言之,那些材料不过是被楚原以原材料的性质硬添加到炼器中,材料一剥离,就完全呈现了那材料本身强悍的面目,如果不立即取用,就会散于天地之间——从哪里来便归于哪里去。
在这紧张的形式下,他没有办法分出一点心神来提醒青轩他们早已可以送走楚原二人了,而对炼器一窍不通的二人自然也没有那个眼色,楚原和朱燃倒是看明白了瞿白的进程,但瞿白和他身边的人都没有开口让他们离去,他们自然以为这是瞿白他们默许的,也便继续留了下来。
结果,这一留就是整整一个半月,五个人呆在炼阵房中整整一个半月,楚原和朱燃观看到最后,看出瞿白想要炼制的东西后,眼中的惊愕早已无法用言语表述,两人相觑一眼,不约而同地凝结了所有心力,想将瞿白在这一过程中所运用的手法和催动的阵势全部记下来。
瞿白终于进入收尾阶段,炼阵房中的阵法催动到了极致,随着瞿白一道道封印和口诀打到他练出来的宝器上,宝器开始隐隐地流露出润泽的光彩,在那种若隐若现的光芒中,瞿白信念一动,掏出胡夜从古神密室里带出来的一样宝珠,用信念控制着将宝珠嵌到宝器的顶端。
这宝珠瞿白一直没能清晰地研究出作用,但几次试验中却发现,宝珠本身具有异常强悍的防御能力,范围恰好不多不少能覆盖方圆二十米左右,正适用于他炼制出来的这个便携式的防御宅院。
就在宝珠完全嵌上宝器的顶端时,一阵刺目的红光大放四周,屋中五人被逼着闭目躲开这阵光芒。
“轰隆——”一声震得房屋都摇摆的爆裂声传来。
瞿白猛地睁眼,看向身后的青轩——这阵爆炸声,是自隔壁的屋子里传来的,胡夜那边……
就在瞿白心思不定的刹那,一阵低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我没事,不用担心。是古神苏醒,你们赶紧处理的那两个人修后过来,古神的样子有异。”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补偿我前三天没有更,决定这三天假六更,但是时间不定,写完就会放上来,大家不用等,这是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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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十九章
怔忪中的瞿白早已无法留心周围的境况了,连宝器上的那颗宝珠逐渐湮灭了光芒也没能引起他的注意。一旁神情惊诧警戒的青轩止牧以及对面满眼惊疑的楚原二人,俱已离他的意识远去,他的脑海里只回荡着胡夜刚刚传递给他的消息。
等瞿白完全消化了脑中的讯息后,整个胸腔里顿时就充满了一种难言的喜悦。古神苏醒了,其背后所蕴含的消息实在太多,瞿白已经无法头脑清晰地一条条细数古神苏醒即将带来的好处,但起码,他们能弄清楚天禀地劫到底指什么了,不是指向他的两个小崽子自然是最好的事情。
这一刻,本该因为炼器灵力耗尽的瞿白,陡然间生出一种气力,像从空竭的心底凭空出生的一样,他低低得大喝一声,散出神识去收取尚浮在半空中的宝器。
楚原朱燃以及青轩止牧的注意力全部被他给引了回来,青轩快速地扫了一眼对面的楚原和朱燃,发觉对方只聚精会神地看着瞿白手器的结印和手势,并没有什么蠢蠢欲动的心思,便收回了视线,对着止牧快速地打了个只有他们互相才能明白的手势。
待得悬空的宝器切切实实地落到了瞿白的掌心的一刹那,青轩和胡止牧立即瞬移到了楚原二人身边,在两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带着二人消失在原地。
瞿白缓缓呼出一口气,看了看手中的宝器,又看了看那边消失的四人,不禁失笑――青轩和止牧惯会猜人心思,他这还没有出声,两人已经将善后工作做得妥妥的了。
瞿白将宝器塞进自己的衣襟中,推了房门朝隔壁奔去,刚踏进门口,就发现已经一溜水儿的围了一群小萝卜头在那里了。
“爸爸!”瞿言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脑袋,一抬头,见是瞿白,兴奋地嗷呜一声跳到了瞿白身上。瞿语也快速地转头,看到瞿白后,也兴奋地眼睛发亮,一瞬不瞬地盯着瞿白看,眼中的欢欣喜悦清晰可感。
他们已经整整一个半月没有瞅见瞿白和胡夜了。两个小崽子只知自己的两个父亲就在这两间屋子中,但是到底在做什么大事情,两人其实都是有听没有懂的,两个小崽子唯一的感触就是瞿白和胡夜好久好久没有出现了。
若不是秦怀每天换着法子带着他们满院子瞎倒腾,他们大概早就破门而入了。
“你们两还真有默契,快两月时间不见人影,一‘出关’就一起‘出关’,再往后拖两天,保不齐两个小崽子我就看不住了,我差点被他们俩给折腾死了,太他妈能惹事了。”秦怀也看到瞿白,伸手对着几个小妖打手势,让小妖们赶紧给瞿白让出一条道。
瞿白似笑非笑地斜了两个小家伙一眼,两个小崽子立即有志一同地对着秦怀亮牙齿――居然敢告他们状!
瞿白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两个小家伙立即收起了自己的爪牙,恢复了乖宝宝的形象,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看瞿白,就像是刚刚那一幕完全是瞿白和秦怀的幻觉一样,秦怀当场气笑了:“看看,看看,你家两个小崽子精得跟狐狸一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父子三人不由都顿了一下,齐刷刷看向秦怀。
“怎么了?”秦怀茫然。
瞿白莞尔地摇头,知道这个二世祖是人如其名的二,这么久居然还没有开窍,便也不点破,只抱着瞿言拉着瞿语往里面走。
一走进内堂,瞿白就明白了为什么一众人全部围在了这里像看热闹一样满眼稀奇,即便是对瞿白这个自诩已经见识了不少的成年修士来说,这一幕也算得上稀奇了。
内堂中,地面散落着数不清的金色铠甲片,可见之前的爆炸声是由此而来,而金色战甲中脱离出来的生物――一只光秃秃没有毛的……狐狸?或者猫?或者兔子?
总之,不管是什么,瞿白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个生物和古神联系到一起。有那么一瞬间,瞿白觉得自己的两个小崽子简直可爱到了极点,起码,他们兽化的时候都是有毛的。
瞿白盯着地上沉打坐状的那只生物看了良久,发现他身下的阵法还在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灵力,这个阵法正是瞿白最后鼓捣出来的八九不离十的那一个核心阵法,但即便他改良了很多,不会随意夺取其他修士的精髓,只尽量从自然界中汲取古神需要的东西,此刻看来,这个阵法也依旧是很霸道强势的。
只单单靠近这个阵法,就能感受到其中所汲取的磅礴厚重的灵气,但……这些灵气是哪来的?
瞿白定睛对着阵法观察了一会,忽而发现阵法中有几处细小的改动,虽然这些改动十分微小,但却恰恰都改到了点子上,将他先前为了抑制阵法过于霸道的几笔都撤掉了,但同时也限制了不对修士的精髓出手。
不过,那几乎快要消失的活灵脉,经此一役大概要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看到这里,瞿白艰难地将视线移到胡夜脸上,只见一向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胡夜也满脸的无语状。
他快速走到胡夜边上,胡夜顺势伸手揽住瞿白的腰,让他将两个孩子放到地上,并示意大家都先出去,然后快速地看了一眼有模有样地盘腿坐在阵法中的那个怪东西,也跟着众人出了出来。
“近来有没有什么事?”胡夜领着一大家子人朝能容纳这许多人的一楼大客厅走去。
瞿白偏头想了想,自觉自己也有一个半月没有接收外界的消息了,他知道的,胡夜大多都是知道的,于是,他便拿眼睇着秦怀。
秦怀略微一沉思,倒真道出一件事来,“是有点奇怪,但不是修真界,反而是俗世界,近来末世说在俗世那里被传得沸沸扬扬,各地大型灾难也频发,连我家……老头的好几处产业都受到了很大波及,其他……暂时还不好说。”
胡夜听着脸上表情一变,但实在太快,以至于没人能捕捉到,一行人还是朝着一楼的客厅走去。
瞿白也微感奇怪,他知道秦怀虽然混,但是从某些角度来说,还是比他强的,起码从细微处的蛛丝马迹能看到的东西一定比他多,“你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内部联系?”
秦怀低头快速地扫了一圈围着自己的一群小萝卜头,蹙眉想了一会,微微摇头,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大概我想多了。”
瞿白的心跟着秦怀的这个反应猛地沉了沉,眉峰也跟着微微蹙了一下,但又很快松开,目光平和地扫过围着他们的一群小萝卜头,虽然他知道也许不是秦怀想太多,但却没想到,这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居然也有为别人着想的一天。
他现在不说,是不想让这群孩子变得心中惶惶,无论天地世间怎么变,孩子终归是孩子,他们其实还什么都没有做,不应该承受这个世间的劫难。对这个世间负债太多的一直都是他们这些在欲望的沟壑中滚了几遭的人,从来不是这些孩子。
“我们先进去,待会说得事也许你们会觉得无聊,你们可以先去玩。只是要记得楼上的那间屋子没有大人在,不能去。”转眼间,一众人已经到了厅前,瞿白对着小萝卜头们微笑道。
瞿言瞿语当下往前一扑搂住瞿白的腰表示要跟进,小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也纷纷露出羞赧的微笑上前一步表示自己的态度,他们也要跟着。
瞿白在心中略感无奈的摇头,他们家这一群小萝卜头一向不能当正常的萝卜头来看,一个个都揣着敏锐的心和早熟的态度。
胡夜顿足扭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再度暗了暗,蓦而出声道:“一起进来吧。”
众人移步进客厅后,胡夜双手环胸扫了众人一眼,指节在自己的臂弯上无意识地敲打着,并没有准备开口说什么的趋势,瞿白抬眼和他深沉的黑眸对视了片刻,知道他是在等青轩和止牧,便摸了摸身边腻歪的两个小崽子的脑袋,让他们再耐心点。
果然,不一会,青轩和止牧二人齐刷刷出现在厅堂中后,胡夜才微微抬眼看了他们一眼,而后转向众人,声音干巴巴地,平板而没有起伏地开口扔下巨弹:“里面那个确实是古神。”
“?!”众人齐齐地怔愣。
“那个没有毛的……”狐狸还是猫的动物?瞿白左右看了一圈后,也干巴巴地反问,后一句卡在喉咙里,因为想起里面的那个是古神,怎么也不好太寒碜人家。即使,古神本身是那样的形象已经够寒碜了。
被众人的反应取悦了的胡夜终于于眼底闪过一些笑意,起码,他不是唯一一个被古神形象给“震撼”住的“凡俗之人”――胡夜想起古神对他的嘲讽,凡俗之人。好吧,他确实没见过神明是什么样子,在初见的那一刹那确实被“震慑”到了。
胡夜对着众人缓缓点头,“本来依照我们预定的进度,起码要有三到五年战甲中的古神才会有反应,但是,就在刚刚……”
胡夜将视线对上瞿白,“我在帮战甲中的古神运功时,炼器房中忽然传来一阵同步波动,战甲内的古神将我震开,然后战甲就随着一阵自内二外的波动炸裂开来,古神……便出来了。”
古神出现时胡夜眼中的惊愕让古神当场炸毛,虽然,他已经没有毛可以炸,但是古神随意改动阵法的那几手还是让胡夜心中升起些许认可。
而后古神对胡夜的自我介绍和其后说的话,再加之古神那与外形极不相称的浑厚飘渺的声音,胡夜心底的信服已经慢慢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虽然形象不佳,但是,看这古神的自我介绍和话语中言之凿凿的一些事,应该假不了。
不过,即便是假的,只要他说得关键性的东西是靠谱的,也便足够了。
胡夜心中思绪百转一轮后,将现下需要通告到各个人的事情全部通告了一遍。
说来其实倒没有那么繁杂,无非是这古神和他们这些“凡俗之人”的一笔交易,而自他被迫将金色战甲给弄出幻星大阵时开始,这交易就已经开始了。
古神知道的确实比他们想象得要多得多,包括现下地球的现状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也包括他们亟需知道的契机运转方式和天禀地劫的其他指向。
只是,这些古神却不会无偿告知于他们。
他们必须将古神唤醒,这是第一步,接下来,就必须帮助他们楼上那只没毛的古神恢复三成左右的功力,而后,才轮到他们获得自己需要的信息的时候。
“这怎么帮?”瞿白直指问题核心,“将我们后院的东西全部‘上供’?”
胡夜看着瞿白微微带着心疼的表情,失笑,走到瞿白身边,伸手蹭了蹭他的脸颊,“那些东西,古神还看不上。”
“古神之所以能这么快苏醒,还是仰仗了你炼阵时偶然做出的一个举动。”
“你是说将那颗宝珠加进去?”
胡夜点头,“好像是,那颗宝珠本来就是古神准备用来唤醒自己用的一样宝器,但是,自他沉睡后,他的门人也不知消散到哪里去了,宝珠的功效也就慢慢遗失了,若不是你那一瞬间突发奇想的动作恰巧触动了宝珠,使得宝珠和战甲二者相互呼应,古神大概还醒不来。而现在,古神说,他借助于身下的活灵脉潜修少许时间后,我们只要帮再他找一样东西便可助他恢复三成功力。”
“什么东西?”众人不禁齐声发问。
让众人失望的是,正是关键的时刻,胡夜却摇起了头,“古神自言他也不知道,只让我们往西找,他只能隐隐感受西边有他需要的东西,但是,却无法感知出是什么东西。而且……”
胡夜伸手捏住了瞿白的手掌,看着他说道:“古神说,只要你去,在百十里内,就能感知到那样东西。”
“瞿白?”众人诧异地一起扭头看向瞿白。
秦怀说得最为直接,“他又不是探宝器,还是说,他什么时候多了这项功能?”
“我?”瞿白虽不满秦怀的调侃,却也同样诧异,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了这项功用,探宝?他若有这功用,岂不早成就了一方威名。
但胡夜却肯定地对着他点头,“他说你行。”
瞿白正欲再次开口,却忽而明白胡夜和那个古神话语中的深意,除了古神,只有他能在百十里内的范围中感知到?
这是说……古神与他真的是同宗同源?
瞿白讶然地以眼神询问胡夜。
胡夜眼底带笑地对着瞿白点头。
“我说,你们夫夫俩打什么哑谜,一屋子人等着听后续呢?西边,哪个西边,就难道一直朝着西方走?什么时候瞿白有感觉了,什么时候就算找到了?”秦怀摸着下巴插话。
胡夜凛冽的眼神扫向秦怀,冻得秦怀一个哆嗦后,狗腿地想往青轩那边蹭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我知道速度有点慢了,可是临近结局了,总觉得写得不满意,改啊改的,不知不觉就举得爪速降到历史新低了,我再继续努力,六更!这是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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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九十章
凛冽刺骨的寒风紧凑而“嗖嗖”地呼啸着,漫山遍野的雪片如鹅毛一般萧萧而下。远处是常年积雪直插入云霄的白色尖峰,近处是被雪覆盖住的各种冰窟窿和怪桀嶙峋的岩石,一个不甚,不是掉落无底深洞,便是脚下打滑摔倒到到岩石尖上,被直直地扎个对穿。
但就在这白茫茫一片中,却有两个黑点在其中慢慢地挪动着,走近了看,才发现,这是两个人。
两人虽行进速度非常慢,但却并不显得吃力,一点也不像是受到环境限制而如此的,反倒更像是有意放慢了步子在走动,每走一步还会四处远望感知,像在找寻什么一样。
若真有人能在此时处于这座被当地人称作十月死亡山的巴颜卡斯山上,一定不难发现,这两人不但动作悠闲,就连那一身装扮,也和那些冒险登山者相差太远。
不说保暖性能,就是那两人中矮个子那个披着的黑色毛皮大氅适不适合在雪山中行进就是个大问题,尤其还是在十月下旬这样恶劣的天气里。
最终,他们还是带着瞿白出来寻找古神说得那样东西了,胡夜带着瞿白在这一片搜索,而青轩和胡止牧则在另外一片搜索。
“能感觉到吗?”胡夜顿足,再次将瞿白身上的黑色大氅给他紧了紧。
瞿白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摇摇头,伸手出来握住对方给自己整理大氅的手,“我不冷。”
虽然他的功力比之这个妖兽相差甚远,但是在这种环境中保持体温的恒定对他来说还不是难事,再加上对方给自己罩上的这件大氅,这呼啸的寒风和大雪在他眼中也就是遮蔽了点视线,不过,他们在此间行走靠得也不是眼睛。
胡夜抽出手,摸了摸瞿白的手心,虽然没有很冰,但是也谈不上暖和,他们还不知道要在这片大山里转悠多久,瞿白功力毕竟有限,即使带了灵植随时补充灵力,但是长时间调动身体灵力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胡夜不由自主地皱眉,抬头看了看茫茫一片毫无新意与变化的雪山,他们已经在这一区域转悠了半个月了。
“不知道两个小崽子怎么样了?只要不出门,家中还有那个没毛的古神,不管人修那么怎么动作,应该不会有事,就是不知道秦怀能不能震住他们……”家中防御在古神的三言两语指导下,外围的防御阵无形中升了不知多少等级,虽然依旧是拍马难及幻星大阵的规模,但是比唤醒大阵胜在处处杀机,他们外围的防御阵可没有幻星大阵那么好说话,闯不过的人还能被传送出去,他们最近的布阵新理念是:擅入者死!
胡夜收回视线眼底带笑地扫了他一眼,“瞿语分得出轻重的,最多只作弄一番秦怀。”
是的,只有瞿语,而不是两只小崽子,大事不能指望瞿言那个小娇气包。不过,一群小萝卜头再加上秦怀,一个能分清轻重的瞿语已经够了。
“今天就到这儿?”胡夜慢慢将瞿白抱在怀中,想将他带到他在附近找到的山洞中休息。
瞿白环顾了一圈四周,又向后依靠在胡夜怀中,仰脸看向他,“气息很近了,但是就是摸不准在哪里,要不再往前找一会儿吧?”
瞿白只有一个,为了加快搜索速度,他们和青轩止牧兵分两路寻找,虽然做出这个决定的是胡夜,但是瞿白却知道,这只是为了安他的心,让他觉得人力分散了,不需要太过逼着自己。
但实际,自出了宅院一路向西以来,直到半个月前来到此山脚下,瞿白才真正领悟了古神所说的意思。
那样东西,确实只有他能感受到。
那是一种毛茸茸的像被什么毛团撞了一下心口的感觉,一瞬间,瞿白就被这种感受给吸引了,他心中又一种强烈的渴望,想去将这个撞了他心口的毛团给找出来。
再问过同行的胡夜三人都没有这种感触时,瞿白才明白,四个人中只有他能感受到那个毛团的存在。
越往大山里走,那个毛团给他的感触越明显,但是在这天地几乎是一个色调的雪山中,仅凭心中那种毛毛的触动感,找起来还是太困难了。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没有目标,只凭感觉,还只有瞿白一人能感受到,自然而然地,在寻觅的过程中,瞿白承担了越来越重的担子。
现下,青轩和胡止牧再另一片雪域中毫无目的的找寻着,但实际上,瞿白心中却十分清楚,他们那边的进程应该比自己这里更艰难,只有他这里先搜索一圈,没有收获后赶到青轩他们那边帮忙,否则,青轩他们即便是找到了那样东西,也只会硬生生错过。
所以,瞿白不能放任自己去休息。
胡夜伸手摸进大氅中,顺势捏了捏瞿白的手心,摇了摇头,坚定地道:“不行,你需要休整一下了。”手心的热度已经不能恒温了,瞿白的功力要到底限了。
瞿白心中默默叹气,暗自腹诽:就知道你的询问不过做做样子,哪次真的听了我的。
想是这么想,但是行动上还是选择慢慢转身,乖乖地伸手环抱住胡夜的腰际,让他带自己瞬移到他早就找好的休息点去。
惊变发生在一瞬间,当两人移动到胡夜事先寻定的地点的后一秒,半封闭的空间中就出现了一道不属于他们的陌生气息。
两人快速对视一眼,胡夜将瞿白划到自己身侧,低声喝道:“谁?”
他们正前方的空气微微扭动了一下,一个狼狈的女人身形现出,在女人出现的一刹那,瞿白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脸上的神情飘过一缕浓重的戒备。
这蓦然出现的女人一身宽襟青衣装扮,除了灰尘和褶皱外倒没有显得太落魄,嘴角处也不过是带着一点未干透的血迹,发髻虽不算精致,但也称不上凌乱,但当这些全部出现在这个女人身上的时候,还是给了瞿白他们这个女人狼狈异常的观感,尤其是在这个女人现身的一刹那,身体还虚软了一下,像是气力用完了一般。
在瞿白和胡夜打量着女人,并期望能看出这个女人的目的时,对方已经先开了口:“……我……我的孩子被抓走了……快去救他们。”
瞿白下颚狠狠一紧,跨步从胡夜身侧迈了出来,一把揪住女人――姬月的衣襟,言语中带着浓厚的震怒和一丝恐惧:“你胡说什么?”
姬月毫无生气地抬着眼与瞿白对视了一眼,只一眼,瞿白就从那双猩红的双眼中看到了他不愿承认的事实――这个女人说得是真的。
“瞿青半年前幻星大阵刚刚结束的时候,从我口中套出我的两个孩子就是天禀地劫,后他又从自己的门派中得知了各大门派紧紧捂着的天道契机的事情,得知了天禀地劫就是天禀地劫,他拿这件事到掌门那里换了云海石和独自使用青海碧蓝天月的五个月,半个月前他出关,修到了元婴期,重宿了肉身……”
姬月猩红的眼中除了刻骨铭心的悔恨外,只剩一片苍凉,她声音平板地将瞿青半年来所做的事情一件件数落出来。
“肉身的样子……完全是按照你现在的样子塑造的,就连一举手一投足间的小动作和气度他都模仿得毫无二至,然后……他今天上午扮成受了重伤的样子,故意倒在了……你们那个小院落外面,两个孩子、孩子们……想也没想就从里面冲了出来……然后、然后……”姬月的声音最后只剩哽咽。
瞿白早已急红了眼,随着姬月的叙述,他的瞳孔一再缩放,眼中最后的理智慢慢失去,脸上像度了一层千年不化的冰霜,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攀上了姬月的脖子,随着她的话语,手掌一点点地收紧,“你早就知道这一切,而你居然没有……”
“白!”胡夜看情态有些失控,手上轻轻用力,卸掉了瞿白的力度,将瞿白揽到自己怀中,“白,冷静些。”
瞿白被胡夜压制着狠狠粗喘了几口气,然后就像喷发的火山一样,发了狂地想挣脱胡夜的禁锢去猎杀了姬月,“冷静?你让我冷静?感情不是你的孩子是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瞿青那个人渣,早知道我就该杀了他的,早该杀了他的!”
对瞿白失态的指责胡夜的下颚狠狠抽了一下,眸子底部暗沉地划过一抹阴霾,他迅速地举手敲在瞿白的颈项后面,瞿白顿时失去意识,软倒在他怀中。
胡夜用大氅将瞿白轻轻围住,然后打横抱在身上,待将瞿白包裹的严实后,他才慢条斯理地直起身,用一种看死人的表情,轻描淡写地掠过姬月,只轻轻吐出一句:“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么可悲的一个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悲之处。
胡夜暗叹,妖族情鸾虽然无法逃逸,但是动情鸾不代表失自我,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而后,胡夜再不看姬月,径自抱着瞿白消失在当场,往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的家中赶去。
等到二人完全从眼前消失,像木桩一样伫立,自始至终不曾给出过反应的姬月一口鲜红的鲜血喷了出来,恰好染上洞口处的积雪。
晶莹的雪白上面映着冒着热气的血红,一片惨淡中透着说不出的凄清。
姬月盯着积雪上的一滩血红发了魔怔,像是往昔的一幕幕全部在她眼前如走马观花一般流转了一遍,待到最后一幕时,便是她抱着她从没有机会抱在手里的两个孩子的画面。
孩子们毫不犹豫地从那个她怎么也进不去的小院落里跑出来时,她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动将他们用力抱在怀中。
但是、但是……
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修全部对她棍棒相逼,即便如此,这些对她来说也全然不是问题,只要她想,她还是可以带着孩子和瞿青安然脱身,地球很小,修真界很小,但即便是这小小的贫瘠之地,她也自信可以一家人过得逍遥自在。
可是,最最让她料想不到的是,瞿青借机抱走了她的孩子……亲手将他们送给那群杀红了眼的人修。
到这一刻,她只知道,她再也不会用他们的孩子来限定那两个孩子了,从头到尾,这只是她的孩子,或许,今天以后,就只能说是……瞿白的孩子了!
她以为……她以为……一切真的会如瞿青所告诉她的,他不是故意走漏了孩子们的消息,但既然走漏了,就一定要挽救,所以,他努力闭关修炼,到达元婴境界,然后带着她一起去把孩子弄出来,最后一家四口隐居山林。
到底是她几千年岁月积淀下来的的聪敏被狗吃了,还是她把自己的心给层层叠叠地遮住了?她到底是被瞿青蒙骗了还是被自己蒙骗了?
姬月甚至不敢往深里去找答案。
自瞿青消失半年忽而以元婴期的修为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该听信自己心底的怀疑声,可是瞿青的一句句话语像是将她勾进了最美妙的地狱深渊一样。
骗人的从来不是瞿青,而是她自己,就如胡夜所言的最后一句话,她一界妖族仅次于狐主的白狐居然落得今天的境遇。
可悲!哈!可悲哪里能够全然概括出她的现状。
“唰”地一声,姬月的十指伸出尖锐得透着黑光的兽甲,她的脸孔像是被洞口外的寒雪给凝结住了一般,冰冷得没有任何情绪,她缓缓将透着冷冽寒光的指甲举到半空中,眯眼盯着看了一会儿,忽而残忍又温柔地笑开:“孩子别怕,妈妈马上就会将你们救出来……”
哧溜一声,一阵烟雾弹爆裂的细微声响在洞中回旋了一下,洞外积雪的光照进了洞中,明明晃晃中,一个半人半兽形态的女人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那一声如凤凰泣血般的呢喃在山洞中飘荡。
“瞿青……”
作者有话要说:才第三更,觉得自己任重道远。还有三更,今天一下午加一晚上将自己关书房中不知道能不能码这么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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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九十一章
在胡夜带着瞿白回到家的一瞬间,瞿白像有意识一样悠悠转醒,他睁眼的一瞬间,眼底带着懵了的涣散,像失忆一般,神采涣散地盯着天花板看。
“白……”胡夜神色动容,低头看去,神色间飘过担忧。
那一声唤就像雷电一样,忽然电醒了刚刚那个木头人一样的瞿白,他动了动眼珠子,不带任何光彩地瞥了眼胡夜,而后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
做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掀开裹在自己身上的黑色大氅,任由他滑落地面,然后不再看向胡夜,直面着客厅中或愧疚或惊惧或担忧的一群人――青轩和胡止牧也在场,看来在他昏迷的间隙里已经有人通知了他们回来。
一群围着的人看到瞿白这样的举动,瞳孔不由自主地狠狠一缩,或转移视线或微微低头,都移开了寸把目光,根本不敢去直视胡夜的神色。
这两人怎么了?这是众人藏于心中不敢问出口的疑问。
其实胡夜也想知道这是怎么了?也许只有瞿白知道怎么了。
胡夜盯着落在地面上的黑色大氅看,面上无悲无喜,无怒无乐,眼脸半垂,也根本看不出来心中在想什么。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瞿白也不管众人的反应,只径直由沙发上站起来,慢慢走到客厅的中央,出声发问,只不管短短片刻时间,他的声音干哑得就像干渴了几天几夜的人一般。
围着的人面面相觑,小萝卜头们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秦怀稳稳地走上前,脸上木然而没有表情,他双手握拳,低着头看向瞿白:
“是我的错,一瞬眼的功夫没把他们放在眼皮底下,两个孩子就自己跑出去了。这群小萝卜头们当时都在后院潜修。我们听到外面有打斗声音,第一时间赶出来时,只看到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背后偷袭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一开始,我们也被唬住了,以为你们那边感知到什么恰巧赶了回来,但是,等到我们反应过来那个人不是你时,孩子……已经被带走了。”
瞿白静静地听完秦怀的叙述,除了眼底不断攀升的怒火外,整个人就像掉进冰窖里一样,甚至不敢去想自己的两个孩子会有什么后果。
“能不能……找到……两个孩子的行踪?”瞿白问得很是艰难,几乎一字一顿,虽然瞿白面上还是镇定的表情,但是众人已然能感觉出,他现在的心理根本承受不了答案是无。
秦怀干涩地几次想张口,却知道自己实在给不了对方他想要的答案。
正在这时,一直低头看地上大氅的胡夜忽而抬目,看向青轩和止牧,二人纷纷一震,而后像恍然大悟一般,“大哥曾经在两个小家伙身上不是下过感知禁制吗?”
瞿白震了震,终是没有回头看胡夜,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胡夜在他背后瞬也不瞬地看着他,整个客厅陷入一种怪异的沉默,众人都压抑着心中对两个小崽子的担忧不住猜测,这是胡夜出轨了还是怎么了?两个从不闹矛盾的人,怎么尽挑着关键时候闹。
众人挠心挠肺地想劝说两句,可各个都无从下手,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闹什么。
良久良久,久到众人都以为他们就要在这种压抑的沉默中窒息的时候,胡夜也从沙发上站起了起来,缓步移动到瞿白身后,于半臂距离时停下步子,透过瞿白的肩膀,沉沉地以阴郁的眸子突突地扫了众人一眼。
一群人像得到指令一样,立马找了理由做鸟兽散了。
等到客厅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时,胡夜才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将僵着身子站在那里的瞿白从身后抱住。
“……你对我不公平。”胡夜叹息似地道,“我只是曾经说过我会视如己出,但是……他们毕竟不是我的孩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确实无法感同身受。我是妖……有时候就是会受到天性制约的。”
兽类的雄性从没有养崽的习惯,更没有会将其他人的崽完全当做自己的来看,没有在第一时间咬杀,还帮着教导他们,已经证明了是爱屋及乌的效应,他的血脉中兽性已经退散了很多。同时,但不能要求更多了。
瞿白僵硬着的后背被迫依靠在胡夜的胸口,他别扭地不愿承认自己确实有些苛刻,但是在听闻消息的那一瞬间,胡夜的冷静和毫不掩饰的淡定让他心中升起浓厚的不满。
两个孩子已经像骨血一样融进了他的骨髓中,而在这以前,他也一直认为胡夜也是这样,但,直到消息传来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这个妖兽,骨子里的血还是兽类的多,对于两个孩子被掳走的消息,他居然能那么镇定与冷静,还会叫自己也“冷静点”。
只这么一想,瞿白就经不住地怀疑,其实,这个男人对天禀地劫是不是指向其他东西根本没有多关心,因为不管是不是,两个孩子的消失与否对他来说其实可有可无。毕竟,两个孩子对他来说,肯定还没有青轩和止牧重要。
怀疑是伴侣间最容不得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一定要在他长成连片的蔓藤时拔除,否则,只会葱葱郁郁地蔓延整颗心。
瞿白动了动肩膀,他知道自己此刻行为对胡夜不够公平,而他现在心底抑制不住发芽的怀疑也对胡夜不公平,他犹疑地张了张口,转而又闭上了。
他眨眨眼,定了定神,觉得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慢慢转过身,抬头看着胡夜,眼中各种情绪被镇定给掩盖,他声音低沉地问道:“……能感觉到孩子们现在在哪吗?”
胡夜抿紧了唇线,定定地与他对视了一会,无奈地扯了扯唇角,“好,等两个小家伙救出来后,我们再说这件事。”
瞿白带着几许被看透的无奈半阖了眼睑,只含糊地应道:“……嗯,你快告诉我孩子们在哪。”
胡夜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这么明显的敷衍和利用真的可以吗?
瞿白无辜地对他眨眼,避开这个问题不谈只以眼神催促他――快说两个孩子现在在哪。
胡夜在两个小崽子身上下的禁制,还是早先年两个小家伙外出去幼儿园读书的时候置下的,后来,小崽子们被收归到自家的院子里学习玩乐了,即便是外出,也都是跟在瞿白身边的,天长日久,这几道禁制几乎都被众人遗忘了,直到今天。
因为当初胡夜在两个小家伙身上下的禁制是针对孩子受到血光之灾的,只要两个小家伙受到伤害,身上的禁制立刻就会传回消息。
自孩子失踪开始,这道禁制一直处于蛰伏的状态,可见两个孩子尚未受到什么伤害,可就是因为这样,胡夜现在想反过来追踪这道禁制倒困难了起来。
其实自姬月出现在他和瞿白面前时,在瞿白陷入一团慌乱中时,他却能清醒而清晰地想到自己曾经随手布在两个小家伙的禁制,也即时就开始了反追踪,只可惜一直没有显著的功效。只能隐隐约约知道一个方向,而这个方向一开始只是不明显地指向偏远地西南方向。
在他们的国家疆域中,偏向西南方而去的,可没有什么好山好水的地界,一旦进了万千大山中,想靠着禁制去找到两个孩子就更难了。
直到傍晚时,胡夜忽而发出一声长啸,唤来众人,告知他们,两个小家伙的踪迹找到了。
众人当下一喜一忧,喜得是他们终于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忧得是……胡夜说过,只有当两个孩子受到伤害时,禁制才会被触动,找起来才特别容易。
瞿白脸色青白交杂,幸而胡夜的下一句话立即让他们重新振奋起来,顾不得忧忧怨怨了。
“孩子就在临近的市里。”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近?”众人一边困惑,一边开始整顿,要往胡夜找到的地点赶去。
胡夜顿足凝眉想了会,只猜测地说道:“也许是他们内部出了什么变数,也许是那些人抱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赶过去。”
而等到众人赶到隔壁市,找了个大厦天台顶端落脚时,只来得及目睹一场大混战从地上打到了天上去的全过程――人修的几个门派混乱地斗成了一团,而且各个都是手带杀机,杀意无限的大招一招招地朝对方身上招呼着。
下面已经围了一群普通人在围观,这些围观者起先还以为是在拍什么穿越电影的大场面,所以才在街道口突然出现了一群穿着怪异古装的人,但直到他们亲眼目睹了一场连环车祸发生,有人当场丧命,而这群古怪的人也依旧没有停下令人眼花缭乱的打斗的趋势后,他们才慢慢意识到,这些怪人是真的聚众械斗。
一时间人群中惶恐声有之,惊奋声有之,骂声有之,笑声也有之。
就在人群中有人举起手机要将这一幕幕完整地拍摄下来的时候,一支奇特的没有明显番号标志的部队赶到,最外围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围观者是首先被强制疏散的一批。
而那些看到了修士械斗场面的,则全部被着武装的人用大喇叭聚集到了一旁,似乎是利用围观者的好奇心,瞿白还能听到大喇叭里传来的声音:“现场的同志朋友们注意,现场的同志朋友们注意,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你们看到的画面……”
瞿白在一旁扫了眼哪知特殊部队,发现他们正一边有力地组织着救援,一边将围着的人群聚集在一起,而后又有三五个金丹期左右的修士走到这群人面前,不知道他们施了什么妙法,一群人忽而变得恍恍惚惚起来。
旁边的救援人员相机将这些人都混在了车祸的伤员中,抬上了救护车。
瞿白皱了皱眉,从这支部队里众人各司其职,办起这种突发事件行云流水的措施,不难猜测,这个城市里只会发生一次重大车祸的新闻外,是绝对不会有关于修真者或者外星人的任何消息的。
“看那上面!”忽而,秦怀惊呼。
众人一致朝上空看去,那群混乱地缠斗在一起的人对自己造成的各种危乱全部视而不见,只自顾自地斗得热火朝天,幸而他们飞得足够高,又是白天,宝器争斗是绽放的非凡光彩对于下面的凡人来说只相当于在白天燃放的烟火一样。
但让秦怀惊呼得到不是这些,而是在一群械斗的人中,有两个他们异常熟悉的身影――姬月和瞿青。
瞿青变化虽大,但任谁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站在眼前也不会说出陌生来,而姬月……她们才不过隔了半天不见,怎么就变成……一个血罗刹了?还是个半人半兽的血罗刹。
最重要的是……“他们俩居然打得如生死仇敌?”
瞿白轻蔑嘲讽地勾起嘴角,说打得如生死仇敌实际还并不准确,实际上,是姬月再一面倒地狠虐瞿青,瞿青对上姬月几乎全无招架之力。
“我都不知道,瞿青还有这么好的人缘?”在他被姬月狠虐的时候,每当姬月的杀招要逼到瞿青身上时,一旁争斗的人,不管是哪一方都会出手助他一把,是以,在这场力量悬殊的械斗中,瞿青才一直晃晃悠悠地苟延残喘着。
瞿白飞速地扫了一遍上空斗得乱成一团的人群,没有找到自家的两个小崽子,便收回了视线,看向胡夜,“孩子们呢?”
胡夜皱眉,“这一片气息太乱,孩子的禁制像是又压了下去,不是孩子们得到救治了,就是两个小家伙又被转移了,不过这么短的时间,转移大概不可能,我看,关键还是在瞿青身上。”
说着,众人的视线又被引到了瞿青身上,再次目睹他被一个人修顺势从姬月手下救了。顿时,心里的疑窦得到解答,看来,两个小家伙大概是被瞿青做了什么手脚或者藏匿到哪里去了,这一群人虽然暂时看不出来是哪一门哪一派,但是既然能斗成这样,肯定是在掠走两个小家伙的途中谈崩了,但是是自己谈崩的还是被谁给挑崩的暂时也猜不着。
在他们看来,这个瞿青现在几乎就是最大的受益人,也许姬月不出现,瞿青的什么目的应该已经差不离了,但现在他被姬月缠上,各个门派又斗成一团,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有头绪。
正在此时,下面的大喇叭里突然传来一阵呼唤声。
“上人!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才第四更,我已经不行了……再熬一会,看看明早能不能把第五更弄出来,实在不行的话,希望大家允许我将债务挪到下周六和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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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九十二章
众人眯眼朝下望去,看到楼下正有一人举着喇叭对他们一行人呼喊,瞿白他们摸不着头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瞿白对着秦怀努了努下巴,示意他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秦怀暗自撇了撇嘴,知道在这一行人就他最没地位,这种跑腿的事也就只有他能做了,顿时,他心中生出无限苍凉,想当年他也是叫别人跑腿的主,现如今……唉!不提也罢!
秦怀故作沧桑地叹了口气,衣袖一甩,很是风流骚包地飘飘然飞了下去。
瞿白只轻轻瞥了一眼后,就不再关注,径自将目光调向胡夜,意思很明显,他现在只关心他的两个小崽子在哪里。
胡夜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高空中混战的人群,“气息太乱,只能知道小家伙们现在是安全的。”
瞿白眯眼朝天际看去,正欲开口,秦怀嗖地飞了回来。
“小白,师父,下面的人是政府特别行动组的,专门和我们修士打交道的,嘿,居然还真有这样一个部门,我就说,修真界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外传的风声都没有,世人都把这当玄幻,原来是这么回事。”秦怀一边汇报着自己交涉半天的结果,还一边嘟囔着。
瞿白和胡夜不耐地看他一眼,谁关心下面那群人是干什么的?
秦怀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地接着往下说到:“他们希望我们能帮他们拉一道类似障眼法的屏障。他们说上面那群人再打下去,他们可就兜不住了,周围肯定已经有人被吸引了注意力了,一旦发现上面那群人的基数变大,他们就没办法了。行动组中有几个带着修为的,一眼看到我们没有参与械斗,而且看出我们实力不凡,所以想请我们帮忙。”
瞿白听得心烦意燥,他现在一身心的都扑在他两个不知下落的孩子身上,怎么可能有心思管其他人的死活。当即,瞿白便不耐地对秦怀挥手,冷言道:“不去。”
秦怀噎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将对方说的话给转达到位比较好:“他们说,如果继续这样放任下去,这一区马上就要乱了,到时被引过来的可能不止普通人,大概各门派的修士都会赶到。”
几人怔了一下,倒不是同情心和善心忽而从盒子里跑出来透气了,而是……这一区如果真的乱到那种境况,那想靠禁制追踪到两个小家伙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一行人只稍一沉吟,立马齐刷刷对着秦怀点头,“你去问他们要我们配合着做什么?”
秦怀无语地看了一眼众人,认命地再次“飘”了下去。不到片刻,便又回来,将对方希望他们伸手援助的地方细细说给他们听了。
也亏得下面的几个修士功力只到金丹期,看不透瞿白他们的修为,只一个劲地将他们全部当成人修中的“前辈长者”,从而觉得,这么些高手前辈乍然出现,还不参与上面的械斗,看来必是德高望重的。
如此,只派一个小喽啰跟他们交谈是应当的,毕竟,他们其实就是沾了组织的光,凭借一定天资,获得组织赏识,然后得幸服了几颗丹药,硬冲到金丹期,为的其实还是便于处理类似于今天的事件罢了。
从本质上来说,他们还是服从国家命令的国家机器,平常也见惯了修真界里众人鼻孔朝天的模样。
否则,光瞿白其实和他们功力相当,甚至,单轮武力值还不一定有他们强,却摆出这么一副懒得搭理人的态度,大概早就让他们跳脚了。
而对最后瞿白他们能答应伸一把援助之手的行为,这群人都表现得十分地……“感恩戴德”,是的,这群人好像根本没预料到瞿白他们能这么轻易就答应帮忙,大概早已做好三催四请并许诺无数条件的准备。
可,结果居然这么顺利,顺利到让他们反而有些无所适从,他们打交道的修士没有上千也有八百了,这些修士对俗世之人的态度,尤其是他们这样隶属于国家机器的部门的态度,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一清二楚的。
每每打交道时,他们都是做了脱了层皮的准备的,谁知道……这次居然这么顺利?不会闹什么幺蛾子吧?
现场的几个负责人面面相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一群修士忽而出现在闹市区,还打得难解难分的情况自建国以来基本就没有出现过,最初签订的协议里明确规定了,修士不能太过恣意妄为,凡是在俗世人面前,都要自己学会收敛,或者布下屏障再内斗。
而今天……
最最奇特的是,这几个人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但全部都没有搅合进去,据他们所知,这次当街械斗牵入的门派并不在少数。
思来想去,不敢轻信瞿白他们的负责人们又犹疑了起来,再三商讨后,只能硬着头皮去探听瞿白他们的真正目的,结果在第一时间被秦怀识破这些人的想法后,一番舌若灿莲的忽悠,才让对方勉强相信瞿白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忽然“善心大发”了的方外大能。
在拉屏障的过程中,瞿白一直纠结在两个小崽子安危上的注意力,才终于稍稍分散了一些,他们五个人,除了功力最低的秦怀是帮不上忙的,其余四人全部守住了一个角,另外三个角则由对方的三个金丹期修士守住,七人站在那群打斗的人的正下方,形成一个环星抱月的阵势。
瞿白暗自咦了一声,心中止不住困惑,这种环星抱月的阵势不是阵法的一种吗?可仔细一研究,又有些区别,瞿白想起这些人先前说的,拉一道屏障。屏障?是不是其实就是指布阵?
不,不像,布阵的话,只单凭他们手中的这样东西也太儿戏了,底部不绘制阵法脉络走向,也没有基石,阵法怎么可能成型。
瞿白掂量了几下手里的东西——那些人分发给他们四人的,一只黑乎乎的钢笔大小的棒子,很怪异,这根棒子虽然不大,但掂在手里却沉甸甸的,很有质感和量感。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悄悄分出一丝神识进去探视。
“原来如此……”一番探视后,瞿白呢喃自语,再看周围的胡夜青轩他们,俱是一副明白了神情,可见,刚刚大概都做了和他一般的事情。
“人类果然不可小视。”胡止牧神情严肃地叹道。
青轩和胡夜面上有些动容,良久才缓缓点头。
他们手上拿着的是这些凡人将科技和修真中炼器的方式融合在一起所制造出来的东西,虽然小小一根,但内部的结构却十分精巧复杂,难怪,这些人不话阵纹不设阵基不摆基石,却摆出了这种环星抱月的阵势。这一切,靠得其实就是这根棒子。
棒子看着很不起眼,内里却蕴含着巨大的天机,小小的棒子,外层塑了最高超的科技外衣,内里又夹杂着修真法门里的阵势,而阵势的摆布又不单单是修真界的东西,是被改造过的,阵法叠加的手法也不是像瞿白他们那样,用内蕴法将阵法刻画到木棒的内里,而是用纳米飞速的技术,将阵法实打实地刻在合成棒子的材料上,然后再一层层塑成了现在的样子。
是以,只要能借助一定的外力,木棒里的能量就能被触发,按照事先布好的阵型,瞬间便能形成一股力量网,达到想要的效果。
七人同一时刻向手中的棒子输入灵力,“嚯”地一下,瞿白他们只感到输送出去的灵力忽而一抖,沉入了能量棒中后。
当即,一张看不到但能感触到的能量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张开,即便是凭借瞿白现如今的能力,也只感受到了一瞬间的空间震荡感,而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这时,再抬头看向空中,天际那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仔细感觉,还是能在上方察觉到他们的气息——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屏障,就其作用来看,还真是那么回事。
有那么一瞬间,瞿白大脑条件反射地为人类这种永不止步的研究精神赞叹了一声,下一秒,他就像怔住了异样,眯了眯眼,一个念头从他脑中飞速地闪过。
他们是不是不接地气太久了点,论起找人,有时候修真者的本事不一定就完胜人类的方法。
他们现在能确定的就是两个小家伙一定就在这个市中,但是,他们用的一直都是修士的追踪与禁制类的方式,主动权受限不说,可作为的方式也太少了。
但是人找人就不一样了,无论瞿青将两个孩子藏到哪里去,只要他还没有练出什么空间挪移或贮藏的大神通,那两个孩子必然就在这城市的某一处,只要他们还在这里,就一定有痕迹可以追踪,也许他们追踪不到,但不代表……
瞿白将诡谲的视线轻轻移到一旁,正对上围着军车正在商量下一步行动的那群人。
“怎么了?”胡夜率先注意到瞿白的异样。
瞿白看向他,对着青轩止牧他们都招了招手,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几人顿时都是一愣,而后还是秦怀喘了一大口气,抑制不住高声地叫道:“我果然被你们一群钝脑子给同化了,想当年我可是此种好手,居然完全忘了这茬。”
众人:“……”
时间不等人,更可况还是在找寻被拐儿童的情况下,瞿白直接拖着秦怀走到军车前,对上一个看上去像里面说得了话做得了主的中年男人,三言两语将找两个小崽子的事情交代了一下。
但是大体上只是将两个小崽子的外貌特征和性格详细描述了一遍,却并没有提两个小家伙和上面那一群械斗的人有什么关系。
从头到尾只说他家两个孩子太笨,虽然懂一点修真的伎俩,但是性子和普通孩子无异,不小心叫人拐走了。根据他们最新感知到的讯息,只能确定孩子在这个城市。
但火速赶来后,却因为城区聚集太多混战的修士导致无法精确搜索到两个孩子的下落,现在希望他们能帮忙找到两个孩子。
特殊行动组的人一听,不由互视一眼,虽然嘴上还没有说话,但是各人脸上都透着大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果然有后遭,虽然这个后遭和他们嘀嘀咕咕推测半天的种种猜想相去甚远,而且听着太过容易了点,但是,看对方出来说话的人都由小狗腿(秦怀)到瞿白亲自上阵,再加上对方脸上焦躁的表情,和详细的描述,一群人当下便信了七分。
另外三分自然继续揣着小心,怀疑精神一直都可以有的嘛。
当即,小组负责人也没对着瞿白应承什么,只当着他的面,调出了无信通讯,几道找人的命令便发布了出去。
“上人请放心,我们队长用得是绝密级号令,无论谁接到这道命令都要当做一级警备任务来处置,只要孩子是在这个城市,相信不出六个小时就能有消息。”先前和瞿白他们通力合作将屏障给弄上天的三个修士之一,十分有眼见力地将他们小组负责人的行为解释给瞿白他们听,生怕瞿白这些不知道在山里宅居了多少年的“山顶洞人“,会因为不能了解当前的发达科技而生出了什么误会。
瞿白理解地点头,在他们身边站了一会,发现他们通信用的密语和命令,他一点也看不明白,杵在一旁只有干着急的份,他不满地扫了一眼看得津津有味的秦怀,顿时让秦怀恶寒遍体。
秦怀搓了搓手臂,慢慢移到瞿白身边,垮着个脸道:“你不就嫉妒我的才能吗?想知道什么直问不行吗?你怎么也被你男人带出了这样的毛病,就会拿小眼刀子剜人。”
瞿白噎了噎,有些语塞,良久,他才别别扭扭地道:“……你就说你看懂了什么,有孩子的消息了吗?”
秦怀顿了顿,挠了挠脸颊,又往后看了看离他们不过五步距离的胡夜和青轩止牧,而后低着声音道:“他们这边命令才刚刚发下去,就是回执也没有这么快,他刚刚是在将两个小家伙的详细样貌描述给输送进去,对了,咱家有孩子们的照片吗,在俗世间找人,弄张照片就更快了……”
说着说着,秦怀自己便消了声,他和瞿白他们一起生活也有三五年了,从来就没见这家人有拍照留恋的习惯。
“非得照片?”忽然,一直以来都视秦怀为无物的青轩开了口,“画行吗?”
“画?”秦怀有些犯傻,他家青轩居然主动跟他说话了。
青轩点头,也不多说,控制着灵力从路旁伐了棵行道树,三两下剥离出几块薄薄的模板,而后将木板浮在眼前,而后闭上眼,像在回想什么,三五秒后,漆黑的双眸睁开,手上不知何时捏了一块又扁又细的刀片。
不等秦怀发出疑惑,握刀的手如风动杨柳林一般,飘逸地在木板上飞速地游走起来,前后不超过半个小时,一块木板上神奇出现了瞿言瞿语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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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九十三章
当借助了政府特殊机构的特权后,瞿白他们当□处的城市虽然面上还是那个平静繁忙的城市,但私底下,寻找两个小崽子的行动早已是遍及了多个部门各种渠道,说是进行的后,如火如荼也不为过。
轻轻便便,三个小时过去,离他们给出的六小时的承诺还剩一半,但是也依旧没有一点消息传来。瞿白本已有些安放的心又充满煎熬地提了起来。
三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算短了,这只特殊的行动组除了分派出来,专门帮助他们与各地反馈信息联系的两名专业人员外,其余的人早就半明半隐地避开了瞿白等人,兀自找了地方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给商议了出来。
三个小时过去后,瞿白除了平添一些煎熬感外,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周遭的人好像有了增多的迹象,而先前还是他们这里负责人的那个组长,转眼间已经毕恭毕敬地跟在了另外几个体格健硕的修士身边。
是的,修士。
就在瞿白一瞬不瞬地关注着一屏幕他看不懂的数据的时候,这个特殊行动组已经将这里的状况做了初步评估,并将事件定性为未知ss级事件,即,上空那群斗得死去活来的修士到底各自分属什么门派,又为什么这么毫无征兆地斗得如此惨烈等问题,全部调查不到。
以及想要靠协商等和平方式调停和制止在这次事件中是完全行不通了,只能请调更高级的人员前来协助。
这几个威势颇高的修士,就是这次增援的人员之一,虽然是修士,但却不属于这修真界的哪个门派,全然是政府培养起来的,只是年限毕竟有限,功力只有一个是踏入了元婴期的,另两个都还差了一脚,但即便这样,对这些几乎完全独立于修真界之外的组织来说,可见,已经是十分难得的高手了。
只是,这几个高手现下脸上神色也不那么好看,频频蹙眉抬头看向天空,虽然因为屏障是什么也看不到,但显而易见,他们就是在为上空的那些人烦恼。
“白。”胡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瞿白身后紧贴着他的后背,让瞿白不由僵了一下,他还没尽忘他们先前生得那点矛盾呢。
瞿白轻轻挪动了一下,被胡夜霸道地扣住了腰际,带着点苦涩,胡夜再次开口:“白……”
瞿白当即低了头,看着扣在自己腰际上的手臂,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胡夜悠悠叹息了一声,将下颚抵在瞿白的左肩上,手臂收紧,将瞿白整个圈在自己怀中,似无奈又似没辙地沉声说道:“……你要不搭理我到什么时候?”
瞿白别扭地抽了下嘴角,才慢吞吞说道:“没有啊,我只是急着找孩子……”
胡夜侧目盯着瞿白的侧脸看了一会儿,也不反驳,只闷闷地“嗯”了一声,只这一声嗯,瞿白觉得自己硬是从里面听出了各种复杂的意思,他张了张嘴,正欲开口时,胡夜忽而又出声道:“其实……找孩子,还有一个办法。”
瞿白惊得猛地一转脸,两人的唇瓣贴在了一起,瞿白怔了怔,脑袋往后仰了仰,焦急地看向胡夜,“什么办法?”
胡夜定定地盯着瞿白的眼睛安静地看了一会,而后才伸出一只手指向高空,瞿白不明所以地顺着胡夜指出的方向看去,是被屏障遮挡了的那块天际,这是……
瞿白蹙眉,“你说那群人?”
胡夜点了点头,然后又轻轻摇了一下,也不若往日喜欢卖关子逗弄瞿白了,直接吐出两个字,只轻轻两个字,却像在瞿白耳边炸开了一般,他说:“瞿青……”
瞿白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听到胡夜提这个名字,只跟提起戳在他心中的刺一样,只让人梗得难受恨不得立即拔了它出去才好,但,飞速地转念一想,这样的时候,胡夜的冷静虽再在提醒着他,他几乎不受两个小崽子失踪的影响,这是一种根本上的不在乎。
可是,他现在的这种冷静确实正是自己所欠缺的,在这样的时候,胡夜忽然提起瞿青这个人,肯定不是为了给他添堵的。
瞿白深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放空脑子接收和处理胡夜所说得信息,一时间,脑中千百繁杂的思绪飘忽而过,像一群点着了尾巴的牛群,呼啸着就过去了,虽然杂乱,但也确确实实地给瞿白留下了点东西。
他眼底精光闪了闪,终于领会了胡夜三番两次让自己冷静的意思。
这一次的事件虽然瞿青做了出头鸟,但根本上来说,他也不过是颗棋子,可能从一开始,他就和那些人修谈好了条件,才有他修到元婴期重塑肉身的这回事,否则小崽子在刚被骗出院子时,那群陡然冒出来的人修是哪来的?
可见,他们对人修千防万防,最终还是让他们找到了突破口。
而瞿青……瞿白眼底闪过冽冽寒意,他恐怕也不是那种甘心只做一个棋子的人,否则,现在也不会造成这样的乱局了。
但,现下,在他们早先看到的缠斗中,那群人修和姬月的举动也十分怪异,姬月对瞿青是真动了杀意,这一点,瞿白是看得一清二楚,也毫不诧异,甚至内心深处还有些幸灾乐祸和拍手叫好的冲动。
但人修他们自己内部也已经战成了一窝混粥,各门各派之间早已没有了联盟或者交好者的概念,凡出自不同门派的都在互相厮杀,最奇怪的是,不管各门各派如何厮杀,对瞿白却都好像抱了同一个态度――维护,每每都会在姬月的杀招要逼瞿青入死地时,出手搭救一把。
可人修对瞿青也不尽然全部是维护,起码瞿白就留意到,在混战的途中,姬月的某些招式会让瞿青狼狈不堪甚至有可能受到重创时,那些在对战途中尚有余力的修士却不会好人做到底。
那种态度,看着就像……就像……就像,只要保证瞿青活着就行,其他到底是残是伤则完全不需在意的样子。
而且,往深了研究,那群本身缠斗得要死不活的人修们,其实好像都是有规律的在斗法,看似随机地分散在半空中,但只要细心观察就可以发现,无论姬月制造了多么强悍的一面倒的虐瞿青方式,她和瞿青之间一打一躲的历程怎么样都被同样在缠斗的一群人修给包围着。
这样的态度,再加之两个小崽子不在他们身边的现象,瞿白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瞿青又做了些什么,让这些人修既想借姬月的手狠狠虐他,又不能随随便便放任他真的被姬月给弄死了,于是不管怎么着,都吊着他的小命。
瞿白快速地评估着当下的状况,在联想他们最初赶到这里时看到的景象,心里大略有了点底。
首先,瞿青和这群人最开始肯定是同盟。但现在却出现这种怪异的状况,再一联系最早前胡夜探查的信息――两个小崽子被人带着是往西南方向的万千大山里去的,但忽然就出现在了这座城市里,而且瞿青的同盟们也都起了内乱――瞿白不得不重新猜测这里面发生的种种。
瞿青确实是渣到了骨子里的一个垃圾,但是,保不齐在最后关头生了……良心?挑拨了人修中的各门派,打破了联盟中的平衡关系,然后乘机带着两个小家伙逃了出来?这个念头才刚刚一冒头,瞿白就狠狠给了自己内心里的小人一拳,还不如说母猪上树了更可信。
排除这一点,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瞿青自己生了二心,从瞿青骨子里的思想去推测,只可能是他看到自己功力已经过了元婴期,而两个小家伙又本来就是属于他的“所有物”,不管天道契机到底是什么,怎么运作,现下对整个修真界而言,都是重中之重的。
那么,为什么他瞿青不能完全独占这一份“重中之重”的契机呢?是以,才发生了后续的事情,挑拨了各门派间的关系,然后打破了联盟内部的稳定,乘着各门派混乱地缠斗时,先一步落跑,但逃跑途中,被姬月给拦截,于是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你是说……孩子们是被瞿青藏起来了?”瞿白轻轻地发问,唯恐惊了什么似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屏障看,像是能看出个天外天来似的,“如果我们抓了瞿青来严刑逼供,孩子们是不是……”
瞿白满眼期待地和胡夜对视,胡夜心中本只是一些推测,实际并不能说百分之百会这样,但看着瞿白这样的神情,他心底只一阵苦涩滑过,违心地点了点头。
瞿白眼底寒光一闪,顿时眼中溢满了一股说不清的狠戾,他直直地盯着天际看,久久之后才缓缓道:“我要上去。”
胡夜盯着瞿白的侧脸,仰着脸的瞿白身上布着一层明晃晃的光,胡夜伸手揽住了瞿白,紧了紧,身体微微向下压了点,正是蓄势待发时,一个黑点忽而以一种高速的姿态从高空坠落,视力良好的众人在黑点距他们尚有十层楼高的时候就看清了疾速下落的黑点是什么了――瞿青,像破布娃娃一般失去自主能力的瞿青。
瞿白瞳孔缩了缩,下颚一紧,只呼吸的一瞬,瞿青已经重重摔到了地上,离他们十来米的距离。
那些还在商量“万无一失”对策的行动组的人俱是一惊,而不待他们应急机制展开前,又一道身影追了下来,落在瞿青的身旁,是姬月。
而后,屏障就如同被子弹射穿了筛子,一瞬间,无数的黑点透过屏障落下来,行动组里的人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幸而周围的群众早就被疏散了,他们即刻里三层外三层地层层将瞿青和姬月给围堵住,而先后落地的其余人等见形势似乎有些不对,纷纷停了斗法,立在特别行动组之外观看形势。
从高空摔下,一般人早成了肉泥,可瞿青毕竟早不在一般人的范围里了,元婴期重修后的躯体虽然还不到金刚不坏的程度,但怎么也算得上世间强韧的躯体了。这一摔,几乎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新的伤势,但他早先在天际遭遇的伤势可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瞿白和胡夜等一言不发地走到外围,人头攒动中,瞿白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有些走神,那张脸上正带着沉郁的青灰色,唇色都白成了鬼的样子,他的侧腰处大概被什么利器给捅了个对穿,血液正不要钱似地汩汩地往外冒着。
姬月直直地伫立在他面前,背对着瞿白他们这边,看不到神色,但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好看的颜色,她的左手沾满了鲜血,指尖的利甲上凝结着悬而不落的血珠。
瞿白看到这里,不禁将瞿青身侧的伤口和姬月的利爪做了一番比较,结论不言而喻,他默默地在心中喟叹了一声,想捆了瞿青严刑逼供的心思,也被周遭这变换莫测的局势给弄得进退难定。
忽而,胡夜瞿白以及在场所有的修士纷纷一怔,然后抬头望向了西北方,西北方……来了一拨人,而且俱是气势强劲的人。
所有人的神情在一瞬间都变得异常微妙,只一人却突地朗声笑开了,众人不禁敛息朝发笑的那人――瞿青看去。
瞿白以眼角的余光扫向瞿青,不知道到了这般境地,他还在发什么疯,又或许,他还有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妙招,想到这,瞿白不由拉了拉胡夜的衣襟,示意他,一旦瞿青有什么异动,他们一定要先下手为强,虽然想在各方势力的众多眼线中掠走瞿青是困难重重,但无论多困难,为了两个现在还不知下落的小家伙,也要越过重重困难做到。
胡夜只反手握住瞿白拉他袖口的手,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心,而后带着他又往人群后方走了两步。
瞿青笑罢,那些强悍气息的来者已经全部出现在眼前了,瞿白和胡夜只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果然是他们,现下修真界里各门各派的掌门和长老。
说得委婉动听一点,便是这修真界中功力上乘,权力滔天,分割了修真界大部分资源支配的掌控者,说得直白袒露一点,便是一群唯利是图的老不死,也正是和瞿白胡夜他们因幻星大阵而交锋了几次的各门派掌权者,亦或者说,是这一次针对两个小崽子计划的幕后策划者。
忍到现在才出现,也是一定境界了。瞿白讥讽地勾起半边嘴角,心中怒火冲天,脚下忍不住往外冲了两步,被胡夜拦腰搂了回来。
“再等等……”胡夜伏在他耳际轻喃。
瞿白深吸了一口气,咬紧了牙关,此刻的他实在恨死了胡夜此刻的冷静。
等?还等什么?等瞿青被这群人握在了手里随便搓圆捏扁,然后让这些人先他一步找到他的孩子们,再去实施一些他完全不敢想象的计划或者实验?
胡夜悠悠叹了一声,将手心贴在瞿白的腹部,掌心里凝着一股温热的力量,缓缓输送到瞿白体内,帮助他梳理内部有些紊乱的灵力,同时低声解释道:“先看姬月态度,姬月既出手,必然不会毫无所得,只要姬月能问出点什么,我们便能占到一定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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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九十四章
“孽徒,你还有脸笑!”忽而,随着一声娇气的爆喝,三五道身影陡然闪现在瞿青面前,恰恰卡在瞿青和瞿白正中间的距离。
天上地下的人都是一怔,急打了眼,屏气凝神看这事态新走向。
来人是五人,其中的两男一女地位显然要高些,另两人都委了半个身子跟在他们身后,穿着打扮并看不出什么稀奇,或者说,自瞿白见过了各种奇形怪状穿衣时代混乱的修真人士后,即便对方一副原始人打扮,也都无法让他觉得奇怪了。
出声爆喝的是个女人,肤白颜美,一身飘然出尘的气度,让人一眼看了,只觉得明晃晃的扎眼。但真正再回头,心中却不记得这样的美人到底美在何处,何处都是精心修化过的,何处都是特色又何处都没有鲜明特色驯爱,晚上回家玩恶魔。
瞿白立在远处打量了一番,静静地在心里过了一遍味儿,暗自琢磨,本来有些发僵的局势似乎要被被打破,但这一行人的来意看着不像好的。
不过,只听那女声爆喝的内容,倒也略略能猜到――这一行人应该是瞿青师门里赶来的人。
瞿白脸色又凝重了些许,他微微侧目拿眼角的余光去看胡夜,后又快速扫了一遍周围人的神色,心底隐隐生出了更不好的预感,他正欲动作,再次被胡夜死死扣住了手腕――不到时候,胡夜以眼神示意。
瞿白脸再次不受控制的沉下,白玉的面庞上飘过黑沉的情绪,他暗自咬了咬牙,却知道现在贸贸然出手对他们确实没有好处。但胡夜此时这种惊人的冷静还是让瞿白生出别扭和气闷感,他兀自转了转被对方捏在手心的肘腕。
抽,抽不出,挣,挣不开。最后只能气堵地任由胡夜捏着他的手腕。
胡夜眼底漫着些许无奈地松了松手劲,终究没有放开。
就在二人暗地里赌气的时候,赶到的一群人已经向众人亮了身份,确实是瞿青师门里的人,来得不是旁人,正是瞿青的师姑青玉子并几位门派中的位高之人。
而几人之所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青玉子三两句话就透露了个大概了――瞿青意图弑师,差点就做了欺师灭祖的大孽。
现在,他们代表门派,需要将瞿青这个孽徒给压制回门派中接受制裁。
此语一出,当下场中人士脸色几变,这个瞿青,踏入修真界不过短短十数年,真正在修真界里活跃起来也不过是近两三年的光景。
时至今日,若不是最后关头,瞿青带着那两个关键的孩子消失了踪影,恐怕,即便再有个二三十年,瞿青到底是谁,修真界也没几个人知道。
但现在真正让这些环伺在旁的人心生不满的,却不是瞿青居然敢凭十数年的功力就去做欺师灭祖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而是,这瞿青师门的做法――压制瞿青回去?还是以欺师灭祖这等罪行,放在往日里的任何时候里,这自然是谁都提不出异议的。
可此刻……
众人眼底不禁飘过一些嘲讽,说得轻巧,眼看着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瞿青是死是生,那两个关键中的关键到底居于何处,修真界往后何去何从,现已经全系在了这个无名小卒和凶悍异常的妖族姬月身上。
你想带你们门派里的“孽徒”回去,又是那等罪行,法理上,他们自然无法阻拦。
可他们一群人拼死想从姬月手中护住瞿青一口气,可不是为了让瞿青师门将他领回去独占鳌头的。
更何况,现下,只要姬月再一下重手,这瞿青即便再有通天本领也该魂飞魄散了。
领他回师门?真真假假意欲为何且不说,只这姬月这关,就没有那么便宜!
众人最后都只在心底轻轻一嘲,并不出声。
围观的修真者不发话,那是等着看姬月的态度;姬月不发话,那是因为她的全副心神都压在了瞿青身上;行动组的人不发话,那是自知在这样一群人面前,他们并没有太多发言的权利,更何况,他们也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青玉子话语落下后,只有着怪异的沉默回应她,数十秒钟过去后,青玉子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其他门派修士脸上隐隐露出的嘲弄宛若刀子,直击她的脸庞。
正在此时,只有瞿青一人再次仰天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在场众人脸上立刻不受控制地纷纷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尤以青玉子那些人最为明显星空王座全文阅读。
只不过,三两声大笑后,瞿青就抑制不住重重地咳了起来,那阵势,几乎要咳出心肺才肯作罢。
“咳咳……”瞿青带着些许了然,些许讽刺,又或者还有些兔死狐悲的愤慨,环顾了四周一圈,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瞿白时也未做任何停留,只眯了下眼睛,然后保持着完全相同的表情和角度转开了脸。
“我为什么不笑?”瞿青嘲弄地轻声回应,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胜者王败者寇,胜败需要本事需要经营也需要运气,我赌运还没想象中的好罢了!但至少我还冲了一股气,做了在场各位都想做的事,我为什么不笑?”
最后,他将视线对上自己上方一直冷眼看着自己的姬月,无声地笑了笑,缓声说道:“我这十数年‘呕心沥血’得来的修为,基本被你打散了……”
这一战,散得何止是修为,十数年的种种忽而就化为乌有,一瞬天堂,一瞬地狱,不过如此了。
终年打雁,终被雁啄。
姬月的唇线抿得死紧,额上青筋跳了跳,一掌狠狠扬起后,才冷声看着瞿青道:“孩子呢?”
瞿青眼神飘忽了两下,忽而脸上就挂上了温缓到极致的表情,看着姬月道:“孩子……孩子自然就在……”
在场众人不由一阵屏息。
却不防瞿青眼角闪过一丝嘲讽,话锋忽而就是一转,“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你一路追来,也不听我解释,执意以命想搏,几番恶斗,你现在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即便我现在将孩子下落告诉了你,你确信你还能带着他们全身而退?”
说着,以眼神示意性地扫向周围的人群,被他眼风扫到的人脸色愈加难看起来,数人想开口辩驳一二,却又觉得此时无论什么言语都十分苍白。
姬月扬起的手颤了颤,脸上的冰霜结得更厚了,对瞿青的问题,她只以不言不语作答,眼珠子定定地锁住了瞿青。
看着这样的姬月,瞿青的嘴角不由弯起一丝弧度,曲起一边的手肘撑地,撑坐起自己的半个身子,另=然后一只手朝姬月伸过去:“我说过……我们一家人,遁隐了去过自在日子,你……不想吗?”
“孽障!”
“瞿青!”
场中一众人忍不住齐刷刷地大声喝道,眼看着瞿青和姬月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只要瞿青说了天禀地劫的下落,在做的各门各派最不济也就是各凭本事抢占先机了,但却不料到此关头,这瞿青居然做此打算。
瞿青对众人的忽而置若罔闻,又或者,从他嘴角噙着的笑意来看,众人的反应,反而让他乐在其中。
远远站在人群外的瞿白等人冷冷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瞿青,将其所有反应收纳在眼底。
死到临头还是唯恐天下不乱!瞿白在心底恨道,看到现在,瞿白倒是看明白了些东西,瞿青一身修为基本散尽,但姬月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虽然,姬月现下要杀瞿青,不过分分钟的事情,但就是这分分钟,却也足够这周围许多人出手一次次将瞿青再次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了。
一杀一救中,姬月即便最后能得手,自己差不离也得交代在这里,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姬月还是这围着的一众人,所求的并不单单是瞿青的性命,目前来看,谁也舍不得杀他倒是真的,但,若说生机……
“置之死地而后生啊!你这兄弟……心眼真不是一般多,这脸皮也是,忒厚实了些!”秦怀终于忍不住低声在瞿白身后嘟囔了一句,“都这地步了,居然还使美男计,但这话倒确实是也句句直奔那女的心里的软肋去啊……”
瞿白皱了皱眉,回头冷冷地瞥了秦怀一眼,令其立即哑声,摸了摸鼻子,做了个“我再不出声”的手势兽妃夜疯狂:难以驯服的女奴全文阅读。
等瞿白再次凝神看向场中的瞿青和姬月时,敏锐地发现,围着那两人的包围圈正在无形中缩小,无论是先前混战在一起的各个门派,还是后到的瞿青的师门,这些人在瞿青说完对姬月的话后,就像立即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悄无声息地将瞿青和姬月的所有退路都给封死了,且还在不断地缩小着包围圈。
瞿青和姬月恍若毫无所觉一般,姬月只低头看着伸向她的那只手,而瞿青的表现就真的像静心等待情人给他回应的深情人一般,不骄不躁,好似他能料到对方所有的回应一般,也能包容对方所有反应一般。
就在场外人的包围圈无形中缩小了整整一倍时,姬月才猛地一抬头,挥袖甩上瞿青的脸,“你骗我!”
声音中饱含着透彻心扉后的恨与痛。
包围圈里正无声无息动作着的一众人又忽而有志一同地停下了动作。
瞿青脸被打得甩向一边,一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地肿胀了起来,他眼睛不受控制地眯了眯,眼底滑过的万千情绪全部隐了去。
“嗯,我骗你。”瞿青再次转过脸来看向姬月,眼中种种思绪轮番交替,最后只留一阵空茫和渺远与灰蒙蒙的苍穹相对,“我不光骗你,我还骗很多人,从我五岁开始骗,骗着骗着就成了一种习惯,都快不记得是从哪件事开始的了……”
说着,瞿青忽而轻声哼起了一种小调,青涩晦暗,听得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怎么……还唱上了?
是死之将至不知所谓了?亦或者,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就在所有人还茫然无措的时候,人群外的瞿白却忽然身体小幅度地一僵,立于他身旁紧贴着他的胡夜即刻感知地低头看他,以眼神询问――怎么?
瞿白脑中嗡嗡地乱成了一团,他瞳孔快速地缩放了几下,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瞿青那边,拜修炼后变得聪敏了的五感所赐,瞿青口中哼唱的曲调,清晰地在瞿白脑中回旋。
“……桥外桥,楼外楼,桥下垒楼房,楼中住人家……阿弟翻斗阿姊唱,红山果果吃到口……”
瞿白几乎是无意识地合着瞿青的调子在口中呢喃着句子。
“什么?”胡夜稀里糊涂听了一会,终是不明白,捏了捏瞿白的手心,拉回他的神智。
瞿白抬目与胡夜对视了半晌,才闷闷地开口道:“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不待胡夜发问,他便再次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远处的瞿青,瞿青还是仰脸朝天,看也不看他这边,嘴角逸出一丝笑,一遍又一遍地哼唱着小调,包围圈里的众人终于失了耐心,再次缓缓动了起来,一步步向着瞿青和姬月靠近。
瞿白唇瓣开合了几下,脸色忽青忽白地变了几下,但终究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他定定地看了瞿青半晌,直到人墙形成的包围圈将他们完全圈在了里面后,才移开了视线。
“抱住我。”瞿白抿了抿唇,将身体倚向身畔的胡夜。
胡夜依言,毫不犹豫地将瞿白揽在怀中,然后对身后的几人施了眼色,几人暗暗一点头,几乎是在点头的同一瞬间,瞿白等人消失在原地。
他们身边行动组的成员的注意力早已被那边瞿青他们的动静吸引去了注意力,偌大的场地中,几人的消失,无一人察觉。
而消失的众人却并没有走远,只是来到车祸的外延地域,比起中心地段被修士们的各种法术毁掉的地方来说,这一区域看上去确实更像是车祸,几辆车都是因为刹车不及而相互追尾,但看伤亡似乎也并不少,周围尽是奔走着的各色人员,伤员、家属、救护人员和警务人员,纷纷扰扰,一副乱象仙府飞凤最新章节。
在这乱象中忽而多出的瞿白一行人却并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就在这儿……”瞿白朝身后看了一眼,他们距特别行动组张开的防护网不过区区一千米的距离,距离不足,安全性也不足,最重要的是……他怕时间不够。
“两个小家伙?”胡夜询问。
瞿白胡乱地点头,他四下极目搜索着,一定就在这附近,即使二十多年过去,周遭的建筑几经变换,但一定就是在这附近。
“你怎么知道?”秦怀诧异地问道,这早先还一点头绪也没有呢。
“我也不知道……”瞿白眯了眯眼,再次朝身后一千米外的防护网中心看去。
“那你?”几人惊疑。
“我只能赌!”
“赌?”
“赌瞿青的不甘心,赌瞿青没那么善良,会为他人做嫁裳,赌瞿青自己得不到也绝不会让他人得到的性子从没变过,赌……”赌他千万分之一的良心忽然冒了头。
瞿白苦涩地抿唇,最后一句话含在喉间。
“找到了!”忽而,瞿白盯住一栋建筑后的宛若高塔一样的红色尖房顶。
几人眼中飘过欣喜,胡夜抱着瞿白瞬间消失在当下。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向各位读者致歉,一连断更了两个月。
年初时换了一份工作,但工作前两个月,虽然忙,依旧坚持日更,跟文的读者差不多都知道,新工作我是奔着薪资待遇去的,流水还是个俗人,为生计金钱折腰奔波着。新工作的薪资待遇确实合我心意,但是相应的,也贼忙,出差,日夜颠倒是常有的事儿,但是,我一直觉得文还是要尽量更,所以,不管多忙,每天还是挤着时间码字更文。
结果时间一长,身体就熬不住了,生了不大不小的一场病,不要命,但是确实也够呛,家里人也开始对我有颇多意见,身体熬垮了是一方面,因为新工作本来就忙,回来又几乎占了所有的空闲时间去码字,基本没有陪伴家人和男朋友的时间,所以借着生病修养的机会,就被强制离开一段时间了。刚开始,是因为在医院里,手机都被没收了,除了接电话打电话,根本摸不着上网的机会,出院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了,老觉得自己差不多就能更新了,想要趁着更新再给大家说一下,但是又被看着不许码字,一拖再拖,到了后来反而越来不敢上了,只觉得自己一声交代都没有就没了人影儿,又断更了那么久,肯定让一些还在跟文的读者失望了,于是,自己就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里,老想着码字了再说比较有底气,但又一直没能码出自己满意的章节。
一而再再而三,就很难再提起笔来将文章好好写下去了。但没有完结的文又确实是我心上的一个病,总是惦念着,说实话,有段时间,我根本不敢上,就怕看到一片骂声或者失望的声音,心里几经纠结和调整,觉得自己捅得篓子还得自己去正视和面对,不管好坏,总要一点点走完的。于是终于再次提笔想将这本书好好地写完,给所有还没有离开的读者一个完整的交代。
最后,对我的断更给大家带来的不好映像和失望说上万个对不起!我会努力快速而认真地将文写完。
【至此,给所有还愿意看文的读者大人们鞠躬表示感谢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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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九十五章
月至中天,葱笼的树影斑驳地投影在落地窗前的地面上,水银般的光华里,树影随风轻轻摇曳,说不出的静谧,也说不出地魔魅。
房间正中央的大床上隆起一大两小三个人影,在这清冷的月夜里,宽阔的白色大床上,明明躺足了三个人,但躺在靠近窗前位置的那股大的人影,看上去愣是莫名多出一种寂寥和不安,好似缺了半边的圆。
他拿微微蹙起的眉头和时不时加重的喘息,都在在显示了,即使是进入了梦乡,他进入的也一定不是香甜的梦乡。
瞿白的大脑清晰地能感知到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对他来说,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他都知道,自己再不可能和瞿青如此无怨无怒地安静地坐着,是的,既不怒目相向,也没有互相扔刀子,更没有如他早先想象了千万遍的那样,将对方狠狠轮一遍,他们只是很安静地,面对面地,坐着。
“怎么说,我算救了你俩儿子一命吧?”瞿青用那张和瞿白一模一样的面孔说着话,语带笑意,“给个笑脸这么难?”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相互对视着,一方脸上噙着一抹难辨真意的笑,另一方则面若寒霜,丝毫好脸色都懒得施舍给对方,尤其在瞿青的话语落后,瞿白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最后一个道士全文阅读。
瞿白克制地握住垂在两侧的手心,深呼吸了几下,终究还是没忍住,手袖化风,甩了瞿青一巴掌,看着对方毫不躲避地受了一掌,即使知道这只是个梦境,瞿白的心情也稍稍有了些好转,哼了哼,“……”
算他识相,起码这个男人没向他宣示自己对两个孩子的主权问题。瞿白翻了翻自己的衣袖,再次看向对方。
“我要走了……”瞿青用舌头顶了顶自己挨了一巴掌的腮帮子,眼中闪过戾气,最终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收了其他情绪,只静静地看着瞿白,眼神平静地说着这句话。
“你死了。”瞿白毫不留情地揭开对方含含糊糊的话语里意图美化的事实,当天瞿白虽为了两个小家伙先一步离去了,但在场的人可并不少,在瞿青和姬月二人双双惨死的是夜,瞿白就已经得知了这一消息。
瞿青明显地怔愣了半晌,然后才宛若自语般地呢喃道:“你还真是……变了很多啊!”
“你倒是从未变过。”瞿白冷冷地接话。
瞿青盯着瞿白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两人就这么诡异地静默地相视无言,久久之后,瞿青才站起了身子,再次说道:“你变得……倒是更合我心意了,只可惜,我要走了,她在等我。”
瞿白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瞿青身后一眼,远远地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身影,红色的衣衫,影影绰绰,看不清容貌,很模糊,但瞿白依旧一眼就认了出来――姬月。
他讥嘲地卷起嘴角:“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瞿青倒是露出了一个异常高兴的笑容,侧脸低头看向瞿白,“还是你懂我,反正我骗了她一辈子,不妨继续骗下去,一个谎言,换一个生死相随的人,赌局是我输了,但至少,这一点上,我赚了。”
瞿白意味不明地讥笑了两声,懒得接他的话。
瞿青最后看了一眼瞿白的眼,然后甩着袖子慢悠悠地朝远处的红影走去,模糊的红影倒是趁着瞿青走向她的这个时间,深深地对着瞿白作了揖,而后,等到瞿青走到她面前时,两人一起消散在一片混沌中。
直到瞿青的影子完全消散,瞿白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垮下双肩,心头空落落的,说不上是解脱是释然还是空洞的感觉更多。
他缓缓地将手掌打开,低头看了看对方消失的一刹那,忽然出现在自己手心里的东西。
两颗糖球,还是那种在现实世界里早已消失了十多年的糖球,一角钱两个的糖球,一红一绿,鲜艳的颜色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瞿白怔怔地盯着糖球发了会呆,而后松开了手,糖球从指缝中漏了出去,掉落在一片混沌的意识海里。
“你骗了姥爷……”瞿白满眼惊讶地指着瞿青,看着对面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白嫩小脸蛋,五岁的瞿白完全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能眼不眨气不喘地将谎言说得宛若事实。
瞿青眨了眨眼,掏出姥爷刚刚因为他们这几天“没闯祸“而奖励给他们的糖球,数了又数,一共六颗,瞿青眼皮子一眨,只分出一颗递给了脸上还挂着泪痕的瞿白。
“你除了哭鼻子爱告状还会干什么,被人揍得嗷嗷叫那会怎么不会喊人。”瞿青稚嫩的脸上一片鄙夷,让瞿白小小的自尊很是受伤。
“反正我是打了黑二,可这件事除了你跟我,就只有还躺着不会说话的黑二知道了,等他能说话了,我们都家去了,再说了,姥爷又不是问是不是我打的,他是问我们看没看到谁打得黑二,我当然没看到,我当时不是忙着打人吗?怎么就是骗了?”瞿青转动着眼珠子,狡诈地辩解腹黑皇子,宠妻上瘾。
“他最后都说认输了,但你还是差点拿砖头砸死了他!”小小的瞿白不禁拔高了声音。
瞿青厌恶地瞪了眼瞿白,分出去的那一颗糖球又收了回来,嘴唇撇了撇,忽而道:“他要死了,那也是因为你,我是看你挨打,才上来帮忙的,不然可不关我的事,他揍得又不是我。”
只是对方一开始就将你错认成我了而已,瞿青掩去了这句话不说,只瞪眼看着瞿白。
瞿白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瞿青看着这样的瞿白,小眼睛骨碌碌转了转,终于高兴起来,将手里的糖果增加到两颗,塞给了瞿白,“走吧,走吧,去尖顶那里玩儿,那里有叫天子。”
说着,不等瞿白拿住了手里的糖果,瞿青拽着他的手腕就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哼着他们的姥姥教给他们的童谣。
“红尖塔下一座楼,楼里住着一家人,爸爸妈妈爷爷奶,还有阿哥和阿弟……桥外桥,楼外楼,桥下垒楼房,楼里住人家……”
“哎!等等,等等,我的糖果,掉了掉了……”慌慌张张里,五岁的瞿白忘记计较自己的胞兄说谎的事情,手里仅有的两颗糖果也在磕磕绊绊的奔跑里顺着手指缝掉了出去。
画面忽而一转,年幼的瞿青瞿白被两个破布娃娃一般的双生子取代。
双生子由小瘦猴一样的小丑孩子一点点地抽长长大,变成了两个白嫩的娃娃,娃娃们笑着喊爸爸,哭着喊爸爸,撒娇地喊爸爸,闯祸之后喊爸爸……各种各样的小崽子的画面如走马观花一般,轮番而杂乱地从他的脑海里蹿过,最后停留在两个小家伙瘦巴巴可怜兮兮地相拥着晕倒在地下室的画面上……
瞿白心一慌,俨然忘记这只是梦境,伸手出去要捞起两个小崽子,却只捞到一片空,当下,心里一落空,身体像失重似的不断下坠。就在瞿白抑制不住心底不断涌起的恐慌时,他下坠的身形忽然就顿住了,胡夜凭空出现接住了他。
胡夜将他抱到安全的地点平稳放到地面上,两个消失的小崽子也一左一右出现在他身畔,他心中忽然就全然的安稳下来,他低头左右各看了看,摸了摸两个小崽子的脑袋后,正欲去拉胡夜的手时,却发现,胡夜整个人却自下而上着了火,而胡夜却恍若不知一般,只径自看着他笑。
瞿白正欲开口叫出声时,却被对方探过来的唇封了口,只一瞬,对方便飞速地离开了,火焰已经燃到了颈项之际,眼看胡夜整个人就要被火团包裹住的时候……
现实中的瞿白,猛地惊坐起来,顶着落地窗前摇曳的树影,足足怔愣了三五秒钟的时间,才缓缓回神。
他动了动眼珠子,上下打量了一圈自己所处的环境,确信自己刚才的一切确实都是梦境后,才伸手抹去额前的虚汗,将头发耙到后面,然后侧脸低头看了看身边躺着的两个小家伙。
两个小家伙一番折腾下来,外伤倒是没有,就是被瞿青藏在地下室的那段时间里,也是生活在食物充足的速食品堆里的,饿倒是没有饿到,但是,却真的是被吓得不清,身形上,也消瘦了一些。
两个孩子自被瞿白从地下室叫醒直到安全带了回来,两个孩子对瞿白的依恋程度无形中又攀升了一个阶梯,时时刻刻都要跟在他身边,但却绝口不提这分别的几天中有关于瞿青的任何事情,也绝口不问为什么会有一个和瞿白一模一样的人出现。
两个小家伙的这种不安和躁动让瞿白心底升起一股深厚的无奈和涨闷感,他花费大心血养得如珍似宝的两个小崽子,只因瞿青的一番算计,就变成如此模样,每每想到此,瞿白就有将瞿青提溜出来鞭|尸的冲动网游之素手翻天最新章节。
瞿白也想对阵下药好好抚慰两个孩子,但两个小家伙在和瞿青相处的期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或者瞿青说了做了什么,他一概不知,根本无从下手,想来想去,最终只有静待时间能将他两个白嫩可爱又自信活泼的小家伙重新带回来。
两个孩子此刻睡得倒是真的很熟。瞿语霸道地将瞿言整个圈在怀里,小胳膊小腿全部化成了绳索,用来禁锢比他身形小的瞿言了。只是,即使这样,瞿语也睡得不够安稳,小眉头似皱未皱,显然,还带着点不安。
比起他,瞿言就安适多了,除了被禁锢的紧了,要不满地哼唧两声,挣点缝隙外,小脸都睡得红彤彤的,小嘴也微微张着,帮助自己呼吸更为顺畅些。
瞿白盯着两个孩子看了半晌,才轻轻伸手将摸了摸瞿语的脑袋,附到他耳边低低地呢喃宽慰起来:“小语,我是爸爸,你们回家了,我是爸爸……”
等到瞿语眉宇间的那股清淡的不安消散后,瞿白才重新直起身子,将两个小家伙身上的被子掖了掖,顺势摸了一把瞿言的小脸蛋,嘴角逸出一丝笑意。
他撩开身上的被子,走到窗前,定定地朝雾霭浓厚的小院外面远目看了一会儿,小院外的浓雾是他借了那位古修士的指点布上的,但终究只是一时之计。
瞿白又想到那个梦,同时想起那天胡夜问得问题,他忽然就感觉自己的心就犹如这雾幕一般,浓厚地揭不开,但等到这雾幕被吹散的同时,也就是风雨席卷而来的时候了……
“怎么还不睡?”一道温厚的气息席忽然席上瞿白的后背,喷在他的后颈处,他微微侧了侧头,避开这阵酥|痒的感觉。
他的身体下意识地朝身后的热源靠去,等后背完全贴上了对方强健有力的胸膛时,他才尴尬地想起,其实他们应该算是在冷战中的。瞿白僵直了身体,死活不再靠近对方。
身后的胡夜悠悠叹了一口气,状若无奈地说道:“是我错了,我那天不该问那个问题。”
瞿白听他主动提起这茬,僵直的身体无意中便松弛了下来,意识不受控制地飘回了那天。
那天,他抱着失而复得的两个小家伙,眼中再看不见其他,待回到家,将两个孩子安顿好彻底松下一口气的当下,他便听到了身后男人的一句问话:“我和两个孩子……谁在你心里重些?”
当时他本能地准备张口就言自然是两个孩子,但在话语尚未冲口而出的刹那,胡夜却像先一步已经知道了答案似的,立时从原地瞬移走了,让他的答案根本没有机会冲口而出。
自此四五天过去,胡夜整日整夜地泡在练功房中打坐,而两个孩子也见天地缠在瞿白身边,无形中,两人便如冷战一般过了四天,直到现在……
瞿白感受到对方主动示好的意图,想想自己那天的种种行为,无论是先期无理由的埋怨和怨怼,还是后面那伤人的直白的反应,其实都是他的错,只是他这几天确实一心挂着两个小家伙,二来,他又觉得胡夜那天的问题太过尖锐,排除两个小家伙,他已经是自己心间最重要的那一员了,三人其实早是不分伯仲的,又何必故意问这样的问题。
只这么一想,他又拉不下脸去主动找胡夜,一拖再拖,最后还是对方主动过来,瞿白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侧过身体,主动伸手环住对方的腰,将脑袋埋在对方的锁骨处。
嗯,还好,他够识相!瞿白迷迷糊糊地想。
胡夜看着瞿白这幅迷瞪的样子,心间便动了动,他瞥眼看了看床上的两个小家伙,神色黯了黯,捏住了瞿白的腰,附身到他的耳际:“我四天没洗澡了,陪我洗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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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九十六章
“慢、慢点……”瞿白双手撑在浴室的墙壁上,蹙着眉粗喘,身后的男人这四天难不成是去修炼床|上功夫了,怎么今天这么兴奋,瞿白有些受不住地以额头抵住墙壁,想缓解来自身后的压力。
胡夜捏住瞿白的腰,顺势退了出来,然后将他整个人翻转过来,抬起他一边的大腿架在自己的臂弯上,让他将全身大部分重量压到自己身上,到嘴的美食哪有那么容易放了去。
胡夜将唇瓣落到瞿白泛着红意的眼角周围,惹得瞿白忍不住地闭上眼,胡夜就势舔湿了他的睫毛,瞿白动了动实在是酸软的厉害的腰际,想想对方一再对自己的退让,又不忍心决绝地推拒,半推半就之间,胡夜肿胀灼热的部位又滑进了瞿白的体内。
“唔!”瞿白闷哼一声,勉力提了提精神,让自己的大脑保持几分清醒,然后用力捏了捏胡夜的后背,“真的只能最后一次了,再来,我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胡夜敷衍的点头,两人在一起十多年的时间,在床事上,瞿白并不像其他人修,总要端个清冷自持的模样,但也不够热衷。
比较起来,胡夜则热忱此道的多。他毕竟是妖兽,本体又是玄狐一宗,天性上是好淫的,遇到的瞿白又是自己可心的,自然一到此时,便是情难自制,可总也不敢太尽兴,就担心将瞿白折腾狠了,在床事上便艰难了。
好食还是要一口口慢慢品才尽兴,若贪食了,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噎死的多,这个道理,胡夜一早领悟在心中,所以,每每做|爱时,只能尽兴五六分,只有瞿白露了点不乐意的意思,便会停手。
而今天,看着瞿白这么柔顺,任由自己搓圆揉扁地折腾的样子,胡夜只觉得腹|下的火气更加旺盛,需要往更里面的地方捅去才能松卸掉几分。
胡夜将瞿白整个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一手圈住瞿白的后脊,一手捏住瞿白的腰,跨|下兴致高昂地顶弄着。
了不惊动睡在房中的两个孩子,浴室里早已设下了隔音阵,但又担心两个孩子真的中途起来看不到人会闹腾,便特地将浴室中的灯全部打开,让灯光透过浴室的磨砂玻璃透出去,告知外面的人,浴室中是有人在的。
借着这亮堂的光,并着浴室里花洒淋下的水珠,胡夜只觉得身下的人怎么看都是好的,微挑的眉,半阖的眼,高鼻梁,还有这正发出诱人喘息声的唇……
真的是叫人恨不得全部拆吃入腹,永永远远携在身边,刻到骨髓里才是好的。
直至天际的光亮透过排气窗偷偷钻进浴室里时,胡夜才一声低吼,将热液全部释放到瞿白体内,瞿白整个人也如一张满弦的攻,绷得紧紧的,最后低低的一声啜泣,软趴趴地倒在胡夜身上。
胡夜眼疾手快地扶住对方,低头流连至极地吻了又吻对方的五官,才将对方送到放满水的浴池中清洗干净,再送到床上与两个小家伙作伴。
让瞿白没想到的是,他这一睡,居然整整睡过去一天一夜,等到他醒来时,除了身上还留有的痕迹外,倒没有了其他不适的症状,但等到从秦怀那揶揄的眼神和贱嘴中知道自己已然睡过去一天一夜后,瞿白心头忽然咯噔了一下。
一天一夜?他居然睡了一天一夜?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揪住秦怀的衣襟,将他拖到自己面前,双眼盯住了他问道:“胡夜呢?”
自踏入修仙的道后,他的身体素质他自是最清楚的,虽然这一次放纵了些,胡夜的兴奋度也比往日高出了整整一倍不止,但终究不可能会因为身体疲软乏力而睡上一天一夜,他的身躯早不若常人了,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地球最强男人的战记。
既然自身原因排除了,那么他真正睡了一天一夜的原因只可能是外因,虽然瞿白还捉不到什么头绪,但本能地,他就觉得事情的源头一定是在胡夜身上。
秦怀被瞿白问得莫名其妙,“你男人不在你房间,不就是在练功房?我都五六天没瞅着他人影了,他上次说要传我的弥合术法六层到今天也没见他提起,都不知道是不是忘了……”
瞿白心里无端由他几句话生出了无尽的憋闷感和慌乱感,说不出为什么,但现在他亟需胡夜出现在他面前来平复这种错觉。
他一把甩开了仍在喋喋不休的秦怀,转身就朝他与胡夜共有的那个的练功房疾步走去,刚到走到门前准备推门而入时,却发现里面产生了一股强大的抗力,他用力推了两三下,不见丝毫松动时,才若有所感地停了下来。
练功房中确实有人,而且正在启用,里面的几道周天大阵和聚灵阵同时运转,致使内外气压生变,这房门一时半会倒是开不了了。
只是……瞿白微微皱眉,心下暗自思索,胡夜近来潜修的时候需要调动的灵气已经十分少了,他的功力在当下的修真界想要再进层几乎没有可能了,所以,他现在参悟的大多是心境,怎么今天会将房内所有阵法都调动了起来?难道是有了什么新的参悟?
可好像也没见他巧遇什么机缘,也就昨夜和他放纵了一场,总不会是在那种事情上有了参悟吧?瞿白满脑门黑线地推测着。
但不管怎么说,知道胡夜就在房中后,他的心便定了定,先前的心慌感也淡去许多,不过,仍是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涨闷感在心头徘徊。
他将手掌贴在门板上,重重呼出一口气,缓和自己这莫名的情绪,笑自己的多疑性子自两个小崽子失而复得后,又上了新的台阶。
“爸爸……”自瞿白醒来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的两个小家伙,看到瞿白这一番忽忧忽喜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忧地拽着他的衣角叫唤道。
瞿白失笑,低头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没事,你们饿了没有?”
接下来的一天,除了身后照常跟着两只小尾巴外,一切都十分正常,但恰恰是这种正常才让瞿白心里没底,时不时地总是一阵阵地发颤。
太正常了,秦怀悠哉地在前后院子晃悠着,胡止牧和青轩各自在自己的屋子里潜修,满院的小萝卜头们因为双胞胎失踪事件,变得更为敏锐和乖巧。
外头胡夜也派出了妖修,满世界地张扬地找着两个“失踪”的孩子,以扰乱人修那边的视线。虽然他们也知道这种扰乱视线的方法撑不了多久,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但起码,现下看来,倒是给他们争取了时间。
现在,他们只要从那个古修士口中套出天禀地劫的具体信息,也许就能破开修真界当下的灵气越来越稀少的死局,死局一解,两个小家伙的安全问题自然能迎刃而解。
瞿白一边在心里估算着当下形势,一边踱步到后院,将所有灵气充裕且生长期已经满了的植株一一采收下来,虽然目前看着好似一切事宜都尚在掌控,但无论如何也该做最坏的打算,万一天禀地劫就是两个小崽子,亦或者,万一人修在他们还没能破开死局前就看破了胡夜布置的疑阵,那就只能先退让几分了。
不是瞿白信不过妖修的实力,而是他实在想不到任何理由能让妖修全部站到他这边。
毕竟,当下修真界的死局是面向所有修士无差别的死局,人修需要天禀地劫来破劫,妖修同样需要,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拥有的利益,当双方利益一致的时候,对妖修来说,他的两个小崽子不过是能破开死局的两个小妖兽罢了,什么同族情谊,什么狐主的威信,不过一场空云罢了婚宠军妻。
所以,这段时间,除了照顾抚慰两个小家伙的情绪,瞿白决定将后院的“家产”进行一次清点,收拾打包好了的,先一步让止牧和青轩等人藏至各个退让点,以便情形真的到了最差的地步,直接舍弃这座居住了十来年的小院落,再做其他打算。
是夜,当瞿白经过练功房带着两个小崽子回到房间躺到了床上的一刹那,他脑中划过的一到光让他大脑瞬间空荡了片刻――练功房中的不一定是胡夜,还有可能是古神!
因为今天秦怀、胡止牧、青轩先后都在他面前晃悠过,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将房中的人当成了胡夜,他忘了,他们家中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个古怪的古神存在。
想到这一点后,瞿白就更加确信房中的人只可能是古神,不可能是胡夜,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为什么房内的聚灵大阵和周天大阵全部被调动了起来,因为全家上下在这种时刻需要这么强盛的灵气的,除了古神不做他想,只有古神是亟需灵气来恢复功力的。
那……胡夜呢?
越想瞿白越觉得今日种种事宜都透着十足的古怪,先是秦怀误导自己,让他以为练功房中的就是胡夜,然后往日里都在自己屋子里潜修,无事绝对不到人前晃悠的胡止牧和青轩先后多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再加上前后一群乖巧的小妖修们……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一切就像早就排布好的一个局,胡夜呢?他到底去哪了?
不期然地,瞿白忽而想起那夜的梦境,胡夜被火焰侵蚀了的场面,心口重重地一下抽痛,心神当下就失去了往日的清明,脑子里混乱不堪的思绪纷纷扰扰,先后闪过胡夜各种表情的脸庞,而后便不断回旋着他那一日的问题。
“我与两个孩子……在你心中谁更重些?”
“我与两个孩子……在你心中谁更重些?”
“……谁更重些?”
胡夜笑着被烈焰吞噬,看着他与孩子站在一起的模样,好似在替他做出选择和回答……
心神失守的片刻,瞿白丹田灵液汇聚的小周天也跟着震荡起来,屋子里无人看护,若有人,便一定能在第一刻察觉――瞿白被心魔给魇住了。
“噗――(爸爸――)”心口一荡,口中一阵腥甜,喷出一口热血后,在两个孩子惊恐的尖叫中,瞿白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到瞿白回转意识的一刹那,他便察觉到自己周围聚集了三五个人,他轻轻动了动眼皮,睁眼,不出所料地看到,胡止牧三人在他正前方正襟危坐着,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只在看到他睁眼的刹那,齐刷刷地出现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而后都带上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瞿白面无表情地撑坐起来,看也不看他们,先检视了自己的身体一周,确认无大碍后,才开口,一开口就发现嗓子哑得如乌鸦一般嘶哑:“胡夜呢?他到底去哪了?”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秦怀开口道:“不是在练功房里吗?”
秦怀话一出口就引来另两人的侧目――白痴!大哥如果在的话,怎么可能瞿白都差点走火入魔还不出现。
三人的反应让瞿白眼神阴翳了几分,再次沉声问道:“他到底去哪了?是不是要我再吐一次血才能说?”
“不是不说……”憋了半天,还是秦怀再次盯着双方杀人般的视线,幽幽地再次开口,“是我们也不知道宰执天下。”
瞿白眼神如剑般射向秦怀,让秦怀震了震,露出苦笑:“你男人那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比人家有七窍玲珑心的都多,他不明说的,我们哪猜的透。他走的时候只说拖你三天,别让你知道他走了,我们当时还寻思着,他是需要三天时间干点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瞿白眼底的阴翳不受控制地扩大,他将视线调到胡止牧和青轩脸上,相继获得了肯定后,才真正死心,双方沉默了半天,瞿白忽而又问道:“……几天了?”
虽然没头没尾,但是对面的三人还是一瞬间就听明白了问题,又是半天的静默,还是秦怀做了代言人,他说:“今天第四天了,你心魔魇住了后,又昏迷了三天,还是古神出手救的你,不然……”
他们一行人中除了瞿白,练得都是妖修的功法,两者不相合,最关键的时候根本帮不上瞿白的忙,还是隔壁一直潜修的古神看不过眼伸了一把手,只可惜,这一帮忙,将人家这些天好不容易恢复的功力又给散个七七八八,气得人家走前还愤愤地呢喃:“就不应该答应那小子这笔交易,亏大发了!”
“交易?”瞿白听了一句关键词,打断了秦怀的絮叨,“什么意思?”
秦怀愕然,“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就听他那么一说,当时你都那样了,好不容易给救回来,再晚一步,你这些年苦熬的功力都该散尽了,我们庆幸还来不及,谁去注意那个了。”
瞿白被秦怀这总踩不住关键点的性子给气个仰倒,他甩开了身上的被子,下床就问:“那古神呢?还在隔壁练功房?”
“在吧……”秦怀不确定,这三天,他们一行人尽顾着守着两小崽子和他了,根本没注意其他人。
瞿白再不搭理他,径自要去找人,却被胡止牧和青轩不约而同出声喊住。
“瞿白!大哥……他……”两人眼底铺了一层忧虑,事出突然,胡夜走的时候,都一一和他们打了招呼。也很平常的样子,看胡夜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还有那三天的时间暗示,都给了他们一种胡夜是想瞒着瞿白去做什么事情的错觉,只三天大概就能回来,所以要他们遮掩一番。
即便现在是第四天,胡夜依旧尚未归来,但在瞿白苏醒前,他们也并未觉得胡夜会有什么事情,毕竟,这世上能伤到胡夜的人并不多,就算人修那边不顾脸面全联了手,胡夜打不过,却总能走脱的,但现在,看着瞿白这脸色,心头不受控制地飘起乌云。
难道还有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看着这两个比自己强大数倍的妖修也露出如此忐忑的神色,瞿白脸色再度白了几分,嘴唇抿了抿,终究没说出什么,只淡淡地道:“没什么,不管怎么样,总要找到的,最差……”不过去陪他。
陪他。几乎在说话的一瞬间,瞿白的心就因为这一瞬间生出的念头而平定了几分,那种出离的慌乱感虽依旧萦绕,却终于不再扰乱他的思维。
总要一条一条抽丝剥茧掰弄出个二三五来。这一刻,瞿白才忍不住自嘲地苦笑,原来自己也能在这种混沌的情形下有这样一份惊人的镇定和冷静。
瞿白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朝旁边握了握,一握握空了后,才意识到,旁边始终站着的那人,现在是真的不在这里。
有所依仗的时候,总是把所有克制和希冀都压给了他,才那么肆无忌惮地暴躁迁怒和怨怼,还真是……人的劣根性。
等到无所依仗……无所依仗时,才知道,除了冷静地分析情况找到那个人,其他任何暴躁烦闷和冲动都对现状毫无益处,要找到他,要陪着他,就得学会忍,忍住所有不安和躁动,忍过去的就是镇定和冷静。瞿白自嘲,握起手心,指尖都扎进了肉里却毫无所觉地朝隔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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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九十七章
“怎么样?”瞿白推门出来的一刹那,门外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妖。
瞿白的脸色煞白,木愣愣地抬头看了众人一眼,然后推开人群僵直地朝前走去。
众人一看这情形,心里狠狠怵了一下,怎么这副表现?难道真的是……
“瞿白!”胡止牧三人一起喊道。
瞿白前进的身体顿了顿,可依旧没有回头,身体挺得直直地,径自走到自己的房中后,锁了门,连同两个小崽子一起关在门外。
“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瞿白将自己重重地摔到床上,试图放空自己的大脑,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他想着古神展示给他的记忆画面,心上像裂了一个大大的豁口,血液汨汨地流着,止不住地疼,而且有一种透到底的空荡,让他无所适从。
在瞿白轻易推开练功房的门,一眼看到好像早就在等他到来的古神的刹那,瞿白心中就已经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当古神看到瞿白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甚至不待他出声,就先他一步施了个小秘术,将胡夜与他曾经的对话凝成画面塞进他的大脑中时,瞿白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胡夜和这古神是真的瞒着他做了什么交易了!
【“前辈现在也是局中人,这里的灵气你也看到了,想必,即使你有本事将这地球上所有的灵气都聚集起来供你潜修,也根本不够你恢复到鼎盛时期吧?”恢复不到鼎盛时期,想离开这里,基本没有可能。都是局中人,必然受困于此。胡夜脸上虽带着笑,眼里却射出凌厉的光。
“哼!”古神脸上松弛的皮肉抖了抖,眼里闪过戾气的光。他平生被人求过,被人惧过,却从未被人威胁过。
胡夜对他的神色视而不见,接着道:“前辈,我所求的并不过分,而且,这也是你一早答应我的,否则,我不可能冒着触犯整个修真界的危机将你带到此地。”
古神终于有了点常人的反应,他抬了抬耷拉着的眼皮,瞅了瞅胡夜,又合上了,漫不经心地道:“哼,天禀地劫嘛……”
“现存的妖修一族大概只知凭可见的特征去判断天禀地劫,即便你本身也被称为天禀玄狐,想必也不知“天禀地劫”到底指得是什么,这称号又是怎么来的吧?”
胡夜终于恭谨了神色,拱了拱手,正色道:“还望前辈不吝指教。”
古神神色莫测地再次睁眼看了看胡夜,微微颔首道:“天禀地劫现如今也就在妖修里还留着这名号了吧?”
胡夜点头,挑眉稀奇道:“这难道不是单只我们妖修里天赋与众不同的妖?”
古神嗤笑,“这天禀地劫在今日看来确实稀奇难遇,实则,在我们那个时期,这也不过是对一些天赋高超的人的统称罢了。凡能称上天禀地劫的人,确实都是天赋异禀的,只要能顺应时势,他日必立于亿万人之上,但这指得却单单不是妖,而是兼有人与妖特质的人或者妖。”
胡夜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古神所说属实的话,意味着这世间的天禀地劫绝不止他和两个小崽子,很有可能人修那边早有无数的天禀地劫,只是各不相知罢了。
“妖族特质更浓厚的,便是天禀。人族特质更浓厚的,便是地劫。而你,看你血脉,应该是你母系那边参了点人族的血脉或其他的狼才女貌。至于你们家中那两个小的,本就人妖相合产下的,能称为天禀地劫的几率比旁的人或者妖自然是大得多,而他们的母亲又是一个与你不相上下的大妖。又是舍尽了几乎通身修为,能一下造就天禀地劫一双传奇倒也不稀奇。”古神表情如深潭一般,不管对面的胡夜脸上神情如何,他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待他将天禀地劫的事差不多说个七七八八时,胡夜脸上也做了一副千年古刹的样子,庄重肃穆,除了眼底飘过的计量外,也再看不透其他了。
良久,胡夜才再次缓缓开口道:“那天道所测出的契机中指的天禀地劫……”
“呵!天道。”古神讥笑一声,“天道若能被参透那还叫天道吗?我本以为不管修仙路怎么落魄,走上这条路的人多少能有几个清醒的,今天看来,这世道上的修仙路还真是落魄了。”
“你莫以为你们耗费大代价探得东西就叫天道,那还是天道施舍给你们的。”古神微微抬首,看了自己的上方一眼,“你们知道的,那就是天道愿意叫你们知道的。它不愿叫你们知道的,你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不知道。”
胡夜身体一震,脸上先是露出不信的神色,后紧接着一抹醍醐灌顶般的清醒和透彻,三五秒的静默后,他才再次开口道:“前辈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一步,不如一同告诉了晚辈,这世间现如今到底还有多少天禀地劫?这天禀地劫在这天道里到底要如何运作?”
古神一愣,像是经由胡夜这一问,才察觉自己已经说了这许多,他迟疑半晌,终是一声长叹道:“罢!罢!罢!我本已是局中人,想破局飞离此地,本就是要出力的,只是……”
胡夜打量对方神色,心思百转千回后,才低声笑道:“前辈不用顾忌,前辈既己出了这么多的力,无论前辈有什么要求,只要在晚辈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自当会竭尽所能为前辈达成。”
古神面颊一抖,闪过恼羞成怒的神色,却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哼,小辈猖狂,若不是我在阵中一睡万亿年,哪有你如今的狂妄。”
胡夜失笑,敛了眉目间的笑意,故作恭谨状。
古神被他这一番惺惺作态弄得气堵,却一时也无二法,只得强迫自己略过这一幕,他再次合上眼,“我看你那伴侣倒有几分本事和机缘……”
话才起头,立即被胡夜强势打断,“他不行。”
古神气愣地瞪眼看他,“我尚未说完。”
胡夜低阖了眼皮,“他不行,不管什么,跟他有关的都不行,只有他不行。”
古神顿时被气了个仰倒,所谓龙困浅滩也不过如此了,他狠狠顿了一下,屏了气,一气儿将话说完:“你以为我要他做什么?做男炉鼎?放心,他炼得功法虽有些奥妙,但我恢复功法尚不需用到这些下作手段,我只是需要他帮我摆几个阵。”
胡夜身形顿了一下,吐出一口浊气,依旧没有立即松口应下,反倒说:“你先说说什么阵,我要拿去问问他能不能摆,能摆自然可以。”
古神脸上松弛的脸皮狠狠抖了起来,若不是形势比人强,他何须受此折磨辱,最终,事情以古神僵硬的一个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但应下后,他又硬邦邦地道:“即便是我,想知道天禀地劫如何运用到契机之中,也不是毫无代价的,我也需要重新问天卜卦,只这么一来两日凝炼起来的功力必然会耗尽,所以,这阵不管怎样,你必须让他帮我摆,我要靠这个阵恢复功力。”
……
画面忽然想水波一样,漾起了涟漪,再清晰时,还是胡夜和古神,两日还是面对面坐着,但看胡夜穿着打扮,却知时间已经转换了。
“你往西北边去,那里应该有你要的答案,我也只能‘看’到这了天下第一牙婆最新章节。”本就不怎么好看的古神,此番更显憔悴,连脸上耷拉的脸皮也多了几层。
胡夜点头,若有所思,“那个方向……”上古传送大阵的遗址也在那一处。
“怎么?”古神看胡夜的神情,提了提精神问道。
胡夜摇头,看了古神的狼狈样,不由说道:“你要的阵法,白已经布好了,你自可去用。”
……这一截画面只有短短几对话,瞿白还没有看过味儿来时,便又是一阵漩涡扭曲状,再清晰起来的时候,画面已经再次转换了。
还是胡夜与古神,此次双方脸色都不甚好看,胡夜脸色尤其难看。
“这次看懂了?”古神幽幽地发问。
胡夜面色沉郁地点头,闷不吭声。
“从你抽出来的记忆来看,这传送大阵是个‘阵下阵’,这种阵看起来比阵中阵要简单,却要受地域因素制约,还要因地制宜,真正布成这种阵下阵却是极其不易的。这一阵,下阵是用来借天地本身的灵力以供上阵使用的,而上阵的金石不过是一个启动的纽带罢了。”古神一边说一边凭借他刚刚在胡夜记忆里看到的样子,一点点地在半空中将阵法的轮廓勾勒出来。
胡夜聚精会神地跟随着古神的手指移动着目光。
等到古神一番讲解结束后,胡夜已经弄清楚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也终于看到了天道给修真界的那一丝希望在哪了。
自传送大阵失效的那天起,修真界中无论是人修还是妖修,都没有放弃过修复大阵的念头,但这大阵当初修建的时候,依仗得就是当时修真界里几大顶尖势力和首脑人物修成的,现下失效了。
他们一直以为是地球灵气不足,致使他们寻到的仙石灵力不足,无法激活大阵。现下看来,倒确实是灵力不足,但却不是仙石的灵力问题,而是这天地灵力出了问题。也是,这星际传送大阵,岂是几块仙石就能供能的。
他们甚至连失效的原因都找错了,更遑论修复了。
经年累月之下,基本再无修士认为自己能修复星际传输大阵了。
即便是他当初探到天道的契机时,他所想的也不过是两条可能罢了,一是,地球上的灵气再次回转;二是,另有渠道离开此地,然后找寻一处灵气充裕之地供族人潜修。
却不想,真正的契机却正是修复这星际传送大阵。
“……看样子,这大阵的‘上阵’并未受到严重损毁,即便世易时移,当初布阵的痕迹都在,修复起来并不难,问题应该出在‘下阵’。”古神一边思量一边用手点了点浮在半空中的光点,散去了上阵后,将下阵移至他与胡夜之间。
胡夜闻言,收回心思,认真看去,但这些阵法秘术类的东西之于他们妖修并没有那么容易,只三两下,他便已觉得眼晕。
古神察觉了他的异样,停了手上的动作,打量了他一番,叹道:“前后不过几万年,妖族功法居然沦落到此,你们的功法连妖族的本性也修不掉,对上这些阵法秘术居然如此无能,唉!唉!唉!”
“你也莫看其他了,你只看这一处,山河变换,致使‘下阵’阵法连接处出现三处缺口,下阵被破,自然使得上阵失效,现下看来,你们要做的是修复这下阵。”
“看这下阵的排布,这‘下阵’借用的天地灵力应该是来自玄天疾火,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处缺口填补上,缺口填补上了,天地灵力自然借到了,‘上阵’修复了,也就能够使用了。”
“……我只能看出这么多了,这‘下阵’的缺口如何填补,又如何需要借用天禀地劫的功用,我一时也看不出一二了极品侍卫。”最后,古神收起了光点,正色道。
胡夜沉默地点头,半晌才开口问道:“这世上还有多少天禀地劫?”
此问一出,古神也十分诧异,心里一番琢磨,才反问道:“难道不止需要一双天禀地劫?”
胡夜神色阴郁地摇头,猜测着说道:“大约只需一对。”
古神眼皮半阖,而后再看向胡夜时,了悟地问道:“那就是要舍得了?”
胡夜僵硬地点头,低头看了看掌心,“说不准……也许,不过小事一桩,也许……”
古神恍悟,“是了,这‘下阵’借得可是玄天疾火的灵力,这玄天疾火……”能焚世间万事万物,如果缺口处恰恰布了玄天疾火,那一切可就难言了,而这填补缺口,听了容易,做起来可并不简单。
上古女娲补天,尚且需要借助五彩石做介质,这“下阵”的缺口怎么补?拿什么补,再再都是难题。
两人沉默相对,久久之后,胡夜起身,背对着古神,“无论如何,要去试一把的。”
“对了,天禀地劫有多少,你自可找人去查一查,我已遁世这么久,这种事我估摸不出来,但就我所见,依照现如今的修真界,天禀地劫即便有,也没有那么容易成双成对的出现,我见你与那两个孩子也并无太多羁绊,必要时,何不直接将那两个孩子……”
胡夜回头,以阴翳的目光锁住了古神,另他的后话吞没在喉咙中,“……我再拜托前辈一件事。”
“……”顿了几乎一刻钟,古神才克服自己心中的因胡夜刚刚那一个眼神产生的怵愣和不悦,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你说。”
“帮我拖住白三天。”
古神蹙眉。
“三天……填补缺口的物件,我想我能找到几件。缺口真的能填补上的话,三天便足矣,填补不上的话,你大概最多也只能拖住他三天。我的白,其实很是精明,我与他之间,向来只有他自愿被骗的时候。”】
三天……
三天……
三天已经过了,而胡夜还没回来。
玄天疾火啊,那是玄天疾火!
瞿白心底忽然升起一种无名的火气,这个男人是替他做了选择是吗?这样一个心眼比鬼都多的男人居然给他唱起了苦情戏,这种狗血一样的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是他该做的吗?这个一向谋定而后动的男人怎么这次不知道谋定呢?既然天禀地劫世间并不稀少,那么等找着了那些天禀地劫,随便算计了一个进去便也就是了!
不是他替他做选择,而是一开始他的本能给了男人选择已经做了错觉。
男人做的不是苦情戏也不是狗血剧,他只是衡量了一切之后,选了最好的一种方式去找结果。
谋定而后动需要时间,而他们最不确定的就是他们到底还有多少时间,一旦错估时间,他们就永远失去了主动权,让瞿白和他一起任人宰割,是这个男人绝不能忍受的。
一条条的怨怼之语背后,蜂拥而出相应的答案,当所有答案都指向一个事实时,瞿白眼眶一热,狠狠闭了起来――胡夜,你真狠!
从没有一刻,瞿白这么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跃动的声音,从没有一刻,瞿白这么清醒地听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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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九十八章
碰的一声,瞿白的房门忽然被重重地从里面甩开。
门前还未散去的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给震在一旁傻愣了很久,等看到瞿白气冲冲地从里面冲了出来,几人才慌乱地回神。
“怎么了?”几人齐声发问。
瞿白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胸腔中翻涌的怒意,转头看向众人:“知道上古留下的那个传输大阵在哪里吗?”
胡止牧和青轩互视了一眼,一起点头。
瞿白勉强勾起一边嘴角,“很好。”
“很好?”几人愕然,眼中俱是不解。
瞿白没有解释的心情,只弯下腰,和两个孩子平视:“你们父亲不乖离家出走了,我要去把他给捉回来,这几天不能照顾你们,我找一个人照顾你们好不好?”
一旁的三个大人听得脸颊不住抽搐,不乖?离家出走?
胡夜(大哥)到底做了什么,这么多年下来,瞿白这次终于被他气疯了?!
瞿言瞿语一听瞿白所言,不约而同地揪住了瞿白的衣角,期期艾艾地看着他,“不能带我们一起去吗?一起去把父亲捉回来不行吗?”
瞿白闻言,目光中的锐利忽而就被柔和取代了,他将两个孩子揽到怀里,“这次不行,你们父亲这次跑的地方有点危险,到时候,我们没办法分出心神照顾你们。你们可是我们的小宝贝,我们怎么舍得你们受到伤害呢?”
瞿白再接再厉地诱哄道:“所以,乖乖听话,好不好?”
两个孩子还在犹犹豫豫,像是在衡量瞿白话里的可信度,又像是在比较不能跟在瞿白身边和受伤到底哪个更令人难以忍受。
“小言,你是哥哥,你要照顾好弟弟。”瞿白注意着两个孩子的神色,决定各个击破。
果不其然,瞿白此话一出,瞿言脸上立即亮了起来,他响应瞿白的话语,挺了挺小胸脯,看着比他要高出一截的瞿语,乐不可支地点头:“嗯,我会照顾小语的。”
瞿语无语地看了一眼注意力显然已经被转移了的瞿言,再调回视线的时候,则以眼神询问道——真的不能一起去吗?
瞿白勾起嘴角,摸了摸瞿语的脑袋,揉乱了他脑袋上的头发,以口型无声地对他说道:“保护好小言。”
瞿语眼睛眨了眨,终于闷不吭声地点了头。瞿白心底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已经想到能将两个孩子送到哪里去,但是如果两个小家伙不配合的话,还是要很费一番功夫的。
“瞿白……”瞿白身后的秦怀等人看着他和两个小崽子的一串互动,心底的疑窦更甚。
瞿白回头看了看他们,低声将两个小家伙哄去收拾自己的衣物,然后才转身对三人道:“跟我来吧天下第一牙婆。”
说完,他率先走到客厅,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拾步跟上。
到了客厅后,四人围着坐下,瞿白也不废话,直接将自己从古神那里得到的种种消息全盘托出,在座的其余三人听后,神色皆是几变,尤其听到最后的玄天疾火时,胡止牧和青轩的脸已然煞白,情况的轻重缓急,他们大概比瞿白更清楚。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过去。”胡止牧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还要先将两个孩子安置好。”瞿白冷静地道。
“……”胡止牧顿了顿,表情纠结,显然,在他心中,相随千百年的胡夜比只不过相处十数年的两个小崽子重要的多,只是,胡夜的此番行止已经昭示了他的选择,即便他现在心底再焦躁,也必须尊重胡夜的选择。他压下心底的急躁,飞快地点了点头,“好,但是要快,大哥进了‘下阵’已经四天了,再耽误……”
“你准备将那两个小家伙往哪里安排?”秦怀看瞿白脸色不对,立即打断了胡止牧的话语,转开了话题。
瞿白看他一眼,点头,“想藏起一粒沙子最好的地方自然是沙漠,想将两个小家伙的行踪藏严实了,我准备让他们和家里其余的小孩儿们到……”
“轰隆——”正说话间,一声巨响忽然响起,震得屋内的几人脸上神色一齐大变。
“怎么了?”四人面面相觑。
瞿白正准备去外面查看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屋子里响起,“消息走漏,快带着两个小娃娃走,外面已经被围了。”
古神的声音!四人心底一颤,却来不及做出相应的反应时,两个小家伙灰头土脸地从他们自己的房间中跑了出来。瞿白顺势一手捞起了一个,抱了起来。
“古神的话是什么意思?”秦怀还有些茫然。
瞿白也茫然,但自看过他和胡夜想交锋的几次记忆画片,对这个苍老憔悴的古神,瞿白心底还是有那么几分信服的,这种情况里,也容不得他再做多想,他径自抱着两个孩子疾步走到后院。
“我先将这些孩子们送出去……”瞿白的话音还未落,古神的声音再次响起。
“将两个小娃娃和这些孩子分开。”古神道,“你们算是体验了一把养虎为患的滋味了,外面围着的可不单单是人修。”
几人惊诧,胡止牧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随即立即施术将所有脸带惊骇蠢蠢欲动的小妖修们全部禁锢了起来,正当他准备将这些小妖修们聚集起来盘问的时候,瞿白已经做出了决定。
虽然前后不过短短几个瞬息的时间,瞿白却已经从古神的两句话里分解出了巨大的信息量。
这些个整日里和双胞胎玩在一起的孩子里出现了背叛者!瞿白面孔冷然,心底除了懊丧自己不够小心,没有在接回两个孩子的第一时间遣散这些小妖外,却对这一事情丝毫不感意外和愤怒。
大劫面前,谁都想活。更何况,如果只牺牲他的两个孩子就能换来整个修真界的复生,人修妖修的矛盾又如何,巨大的利益前,人跟狗都能结盟。
“你们将这些孩子先给扔出去,一边扔一边制造混乱,然后留下三个,你们一人抱一个冲出包围圈,我带小言小语走。天黑后到西北方向的晨雾山山脚处汇合。”瞿白冷漠地看了一眼他面前脸色发白的孩子们,他相信,不管是哪一个孩子报了信出去,总不会没有一个人知道,但今天的结果却让他失望透顶。
索性,他也没做什么灭绝人寰的事情,不过借他们布了一道障眼法,这些孩子守在外面的父母可舍不得他们受伤末世第一丧尸女王全文阅读。
“可你现在能将两个孩子送到哪去?”三人点头,同时也发问。
虽然瞿白当时的话未说完,但是他们从他的话里已经猜到了他原本的打算,他大概是想将瞿言瞿语混入这群小孩中间,然后将孩子集中起来送到什么地方去,让这些孩子给两个小家伙打掩护。现在看来,这一办法显然失效。
瞿白抿了抿唇,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我自有办法,你们先走。”
三人以点头,不待瞿白再说什么,携了面前被禁锢住的小妖修们纷纷瞬移了出去,一时间,瞿白父子三人耳中俱是前院传来的各种械斗的声响。
瞿白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两个小家伙,看着这两个明明惊惧,但在他面前却强撑着冷静和勇武的两个小崽子,瞿白心底经不住一柔,他放轻了声音诱哄地道:“别怕,等过了这几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瞿白抱着两个孩子离去前的一瞬,忽而想起了什么,他站在中院中,开口说道:“前辈,我们都走了,你准备怎么办?”
虽然没有直面古神,但瞿白确信以古神的本事,无论他在哪里说什么,古神都应该能听到,他推测,古神当初和胡夜的交易差不多应该是:古神帮着胡夜镇守这院子,顺便护卫院子里的人;而胡夜,除了要提供给古神修复功力所需的阵法和灵力外,可能还要在修复了阵法后,让古神享有第一个离开此地的权利。
果然,瞿白话音才落,古神的声音便再次响起:“我自有脱身之计,你们先走吧,多少,我能帮你们再拖一会时间。”
瞿白站在原地眨了眨眼,脸上带着一抹狠绝和冷酷地开口道:“前辈,我除了在院外照您的指导布下了天杀阵外,我还在最后一阵中的生门处放满了炸药和毒气,只要有人真的破了最后一阵从生门中进来,这整个小院必将……灰飞烟灭。为不危及您的安危,望您能在形势不喜之前先一步离开。”
任何一个阵法的排布,都必须以生门做基,死门做结,若非如此,瞿白压根不会留下生门。但即便他留了生门,可自两个小家伙失而复得后,他便在大阵的几处生门处动了手脚。
阵法不可改,但这并不意味着,阵法中不能加点非阵法的东西去达到他的目的。
瞿白话说完后,院子忽然就悄无声息了起来,瞿白站在原地等了半天不见古神再给他反应,心想是不是自己这份狠戾使对方不喜了,可瞿白心中虽这么想,但却并无任何担忧,古神喜不喜他,对他而言也无多大差别。
就在瞿白抱着两个孩子准备走人时,院子里忽然传来古神舒朗肆意地笑声:“哈哈哈……果然是一家人,这份狠绝都如此相像,不错,我喜欢!小子,你且去吧,我今儿还就镇在这里了。冲着你这话,我就必不会让这个小院子灰飞烟灭的。”
瞿白一怔,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一出反而合了古神的脾胃,这古神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当下,他牵起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将两个孩子放到地上,意味深长地对着小院的楼宇作了一揖,然后抱起两个孩子借助后院的一个小法阵,避开了围在院落外的人群蹿了出去。
出了小院,瞿白头也不回抱着两个孩子便运起功法飞速地朝人群的反方向跑去,他的功力本就不如胡止牧他们高深,甚至这许多年下来,连秦怀的功法练出来的都比他要强几分,所以,至今,他也不会瞬移一类的秘术。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终究不同于常人,几下轻跃,他已距他的小院数十里之远,他一边疾速奔走,一边在脑海中过滤着安置双胞胎的安全之地。
但,直到日薄西山,金乌西坠之后,瞿白也没能想到一个万全之法。
待他回神,并感到疲惫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蹿过了城郊来到了市中心,看着市中心人来人往的普通人,一套大胆的方案窜进他的心中末世超级农场主。
本来两个小家伙是妖修,按理说,树木藏于森林,砂砾藏于沙漠才是最为安全的,但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回事。
人找人,向来都是在同一个圈子里找,走失了的人,从不会找到动物的圈子里,同理,以修真界那种自视甚高的眼界,如果他将两个孩子塞进这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中,是不是恰恰能避开他们的视线。
瞿白知道这个想法很大胆,但一时半会,他又确实找不到更周全更详密的办法,同时,他还赶着去和胡止牧等人汇合,胡夜那边……也等不得了!
瞿白知道,两个小家伙和自己必须要冒一次险了!
他将两个孩子放下来,找了个人多的餐馆,要了个包间,快速地将眼前的情形原原本本地对两个孩子说了一遍,没有一丝隐瞒,也没有一丝夸大,只告诉孩子事实,让两个小家伙认清现状。
“虽然我要将你们寄养在别人家一段时间,但是,这个过程中我不能出面,只能靠你们自己,我会看着你们被安全地带回家才离开。我也会在你们呆的地方布满相应的阵法来帮助你们隐藏行踪,但是,在我不在你们身边的时间里,你们也不能全部依靠我布置下的阵法,你们要靠你们自己保护自己,记住,这段时间里,你们能相信并依靠的只有对方。现在,告诉我,你们能不能保护好自己,直到我来接你们?”瞿白郑重其事地看着两个孩子问道。
从一声巨响后就异常安静的两个孩子此刻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不约而同地伸出小手握在了一起,然后看着瞿白,眼中还有隐藏得不是很好的恐惧不安和担忧,但嘴上却回答瞿白道:“我们会乖乖等爸爸来接我们的。我们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瞿白心底为两个孩子的表现略感欣慰,他赞赏地地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脸蛋,“我会来接你们,很快。”
既然做了决定,那么就只剩人选问题。瞿白本欲找一对看着和善并且无子的中年夫妇,却不想,正准备将这一行动付诸时,一对状若情侣的男人映入了他的眼帘。
看着那对情侣从店里走了出去后,瞿白鬼使神差地抱着两个孩子跟了上去,走出不过十多歩,听到其中一名男子的名字叫韩武后,瞿白立即恍悟,这不是自己的一个顾客嘛!
他先期在网上卖东西敛财时,光顾的客人一直很少,即使偶尔有人来,也都是挑三拣四要这要那的,等到后来他手中的东西基本有了销路后,网店上的买卖他就更不放在心上了,但这么多年下来,只有一个例外是让他心里略微生出好感的。
那个例外便是这个韩武,这个人倒也是个妙人,买东西都是给个价位,直接付款,然后全权让他做主,他发什么对方收什么,从来不挑捡。冲着对方这种省事的态度,瞿白偶尔也会随手将自己手里品相不好,但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上品的一些东西拉拉杂杂当处理垃圾一般全寄给他,一来二去,对方居然还生出了感激,时不时地还回寄了东西过来。
如此数年,两人虽从未见面,但凭着这份有意维持,倒也不咸不淡地保持了下来。
现在……
瞿白看着前方相偎在一起的二人,眼中神彩流转,做了决定。
……
等看着两个孩子被那两个男人接进了屋子里后,瞿白略略松了口气,又在他们身后隐匿了身形,监视着这两人对孩子的态度,那一稍显高大的男子显然对孩子不够有耐心,但韩武则好得多,瞿白一边在心中估量着一边将自家两个小崽子和两个大人的互动全部收纳眼底。
瞿白攀附在对方的屋顶上,直盯梢到后半夜才抽身离去和胡止牧等人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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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九十九章
天际的云压得很低,月亮隐在厚实的云层中,时而透过云层的稀薄处撒出一层白蒙蒙地光,远处边陲城镇里的几许的灯火也渐渐变得晦暗起来,直至最后完全隐匿在黑暗中,再不可见。
瞿白跟在胡止牧和青轩身后,提起周身所有的灵力,只为自己能不掉队。
四人凭借着胡止牧和青轩的瞬移秘术几个瞬息,就已经移到了当初的星际传输大阵附近,但因为大阵附近地形太过复杂,而且当年为了确保大阵的运转,周边设下了许多保护措施,所以剩下的路程就只能靠他们的双腿了。
只见婆娑的树影山林间,四条人影如山中鱼一般在期间跳跃着前行。
直到天地交接处透出第一缕金色的光芒时,四人才终于停下了步子。
“到了?”瞿白停下,暗暗调试着自己的气息,看向其他三人。
其他三人看上去都是一脸轻松的样子,好似大半夜的疾速赶路,还是这种十分难走的山道,对他们来说,是一点影响也没有的。
胡止牧和青轩能如此,瞿白并不意外,让他意外的是秦怀经由这一夜变故,再加上马不停蹄的一夜奔走居然也脸不红气不喘。
就不知道他是真的一点不觉得累,还是和他一样,内里调息面上却故作轻松。
胡止牧探视了一番,对其他三人点头,一边皱眉一边说着:“大阵就在前面,只是……”
“怎么了?”
“没有察觉到丝毫大哥的气息……”妖族感观天生就比人修灵敏,更何况,他与胡夜是相随千年的兄弟,对对方的气息尤为敏锐,但凡这里有一丝一毫对方的气息,即使是三四天以前遗留下来的,他也不可能捕捉不到。
“这是不是说明,我师父根本没来这里?”秦怀一边心存侥幸地问着,一边悄悄去看瞿白的神色,如果不是这种可能,那就只能说明胡夜已经……
瞿白在听到胡止牧说没有感受到胡夜气息的一刹那,心脏确实漏跳了一拍,但很快,他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胡止牧身边打量了一下四周,他们周围全部是年逾百年以上的老树,枝繁叶茂,盘根错节,遒劲得很军妆最新章节。
本来,在深山中,尤其是这种人烟罕至的深山中,这种老林子里蛇虫鼠蚁、飞禽走兽应该是最多的才对,可自他们走入这片区域,一直前行了一里路左右,除了这些树木和灌木,根本没见到这些动物。
“他一定就在这里。”瞿白肯定地道,“起码,他三四天前是一定来过这里的。”
三四天来过这里,即使是现在人走了或者……不在了,也不可能一点气息都不遗留下,但现在……
“你们是一点他的气息都感受不到吗?”瞿白本是问胡止牧和青轩。
“对。”秦怀却跟着两人一起点头。
瞿白纳罕,心里嘀咕,你又不是妖,你感觉不到是正常的,你点什么头。但现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撇开秦怀,更加肯定地看着胡止牧和青轩道:“那他现在一定是在这里。”
三人微微蹙眉不解地看向瞿白,不明白他这股信心是从哪来的。
瞿白指了指周围,“你们在此间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或者感觉特异的地方?”
“有些气闷,但并无什么影响。”胡止牧道。
“神清气爽,这里的感觉与家中练功的场所倒有两三分相似。”青轩道。
“我怎么没这么大感觉,不过倒确实觉得这里令人不舒服,打心底有些反感。”秦怀插话。
瞿白瞥他――又在博存在感,这里的怪异应该只对妖有作用。
他对着胡止牧和青轩点头,示意他们一边朝大阵的地方走一边说:“这传输大阵的‘下阵’因山河变换而出现了缺口,而‘下阵’本身设置出来的功效就是借天地灵力的,这缺口一出,下阵的灵力自然就无法集聚,除了在阵内不停地四处乱窜外,一部分也随着这缺口泄了出来,你们难道没发现此间的林木最少都有百年的年龄吗?就连那一年一生的野草都达到了这种年份,可见此地灵力的充裕。”
三人一边听一边走,听到瞿白说灵力充裕,三人互视了一眼,眼里疑惑更浓。
“之所以给你们的感觉不同,应该是灵力源的问题,这灵力本是源自……”瞿白接着解释。
三人忽然了悟地一起接话:“玄天疾火。”
瞿白点头,“玄天疾火是焚杀天地异邪的第一火,由它身上借来的灵力自然不是谁都能承受的,这草木无欲无求的,有些受天地孕育的意思,所以不但不受影响反而还能借由大地吸收一些灵力,但在山野间互相屠戮沾染血腥的走兽就不同了,尤其是……”本体是飞禽走兽的妖族,就更受制约了。
想到此,瞿白心里不由一紧,以人的角度来看,由兽修到妖,好像一般都被称为异邪或妖魔的,那深入下阵去补阵的胡夜……
“那怎么我们三人感觉都不相似?”秦怀忽然出言打断瞿白思绪。
瞿白抬眼看他,心底的扯痛感被他这一打岔倒没了时间细细品味,这是秦怀这一问,却让瞿白不禁和胡止牧和青轩两人对视了一眼。
瞿白清晰地从胡止牧和青轩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问――他还不知道?
瞿白干巴巴地扯起嘴角――我以为早有人给他说了。
胡止牧和青轩无语地看着瞿白――现在怎么办?
瞿白想了想――等这事过了吧,过了说农家园林师。
“喂,问你们话呢?搞什么眉目传情?!”秦怀不满地插到瞿白和青轩中间,眉头皱得死紧,夹死蚊子都小菜一碟了。
“啊,这种情况本来就因人而异,你要是以往作孽做多了,自然就被这玄天疾火当成妖邪,你以前欺男霸女杀人放火什么恶的事没少做吧?”瞿白收回视线,随意掰扯着理由,顺便将秦怀以前的烂帐扯出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果然,瞿白才一提往日的事情,秦怀立即心虚地瞅了一眼青轩,当下闭口不言,东张西望指着能找个什么话题。
看他这样瞿白才松了一口气,确实人各有异,只是这评判标准却不是人能断定的,对于玄天疾火这类天地烈焰,所说有焚邪魔的秉性,但说到底也不过是阴阳相克罢了,与你是人是妖倒并没有多大关系。
只是根据此地的异象来看,如果身上沾过血腥或者私欲浓厚心术不正的,确实会受到更多制约,妖修比之于人,确实更逆天一些,逆天之物类,自然更受这玄天疾火的克制。所以他们四人的感受才全然不同。
但,一来,毕竟是由缺口流泄的灵力,并不成气候;二来,已经被天地本身吸收了不少;三来,胡止牧虽本体是走兽,但毕竟已经修到了如今的境界,受到的影响自然不大。
而青轩本体是树木,所受所感自然不同,瞿白自己则因炼制的功法本就特殊,身体中充裕着纯粹的灵气和灵液,甚至比之周遭的灵力都要充裕一些。若不是周围的异象,他甚至是一丝一毫的怪异都感受不到的。
至于秦怀……瞿白只当他是个博存在感的家伙,这里流泄出来的灵力早经过天地的一层过滤,对人修来说,多半是有益无害的,还打心底排斥?
说话间,四人已经走到了一处碎石堆积的崖壁前。
胡止牧上前摸了摸碎石块顶端的一处尖顶,碎石旁的崖壁忽然就裂出了一条一线天一般的裂缝,缝隙很长,一眼瞅进去,根本看不到终点,但宽度却不大,恰恰只能一人通过。
胡止牧打头阵,瞿白紧跟其后,然后是秦怀,青轩殿后。四人踏入这一线天一般的通道中,在青轩踏入的一瞬间,他身后的裂缝又合了起来,从外面看,和先前并无二样。四人在这长长的通道里走着,每每往前一步,他们身后的山体便合上一分,这是一条只进不出的路。
瞿白以眼角的余光去打量身后和身侧的环境,一边在心底惊叹,一边打起十二万分小心。
等到天光终于大亮,金乌再次攀升到空中时,四人才走完这一路,来到失效的星际传输大阵处。
一溜长道走过来,待看清面前的传输大阵时,不可否认,瞿白心底滑过失望――全然没有期许中别有洞天的风光,只一片异常寂静荒芜的碎石阵,若再配上点大风,基本就是飞沙走石的沙漠荒芜地了。
瞿白甩了甩头,扔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凝神观察起这一大阵,一阵观察后,瞿白才领悟了其中的奥妙,也顿悟了为何选了这一区域来布阵,不管怎样,这也是当初凝结了修真界顶尖力量排布出来的大阵,撇开最初那一阵不合时宜的失望,这阵法中的精妙和因地接势的那种布阵方法让瞿白看得惊叹连连。
可以说,阵法是瞿白踏入修仙路的伊始,也是打开他新世界的一道门,让他领悟世界上原来还有如此奇幻而丰美的事物,所以,即使他修炼的功法中只将炼阵做为辅助修炼的小技法小玩意儿,他也不曾轻视过这些阵法。
甚至,很多时候,瞿白在修炼功法中外,反而舍弃了很多外化的攻击招式和辅式心法,倒一门心思鼓捣起这些阵法,越鼓捣越能发现其中的各种妙处,再加上周围都是一群对阵法一窍不通所以对瞿白精通的阵法一直报以极高的赞誉。
是以,到了今天,随着瞿白功法和境界的提高,相应提高的不是他外化的剑招和辅式功法,而是他愈发精益的阵法排布花都十二钗全文阅读。
“怎样,看出了什么没有?”秦怀忽然蹿到瞿白身边,伸手戳了戳他。
瞿白回神,看了看四周,只叹道:“寰宇皆备,确实精妙!”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到这种境界。
“谁问你这个了?”秦怀恨铁不成钢,“你不惦记你男人了?赶紧找进入‘下阵’的地方啊!”
瞿白心念一转,知道自己刚刚那一瞬又差点迷失在这大阵的精妙光点中,这传输大阵对其他人而言可能只是一个失效的阵法,但对他这个略有些痴迷于阵法的人来说,不异于一桌满汉全席摆在饿了数天的人面前。
他定了定心神,将胡夜的名字在口中念了几遍,一阵刺入心间的痛让他重新镇定下来。然后他才撇开杂念,一步步地在大阵中踱着步子,翻找着下阵的接入点。
在当初的记忆画面中,虽然胡夜对古神显露的几手阵法指导丝毫不通,但经由记忆片段观看到古神全部剖析图的瞿白却受益匪浅,现下上面的大阵虽然精妙,而且几乎找不到纽点和切入点,但凭着记忆和他的推测硬是让他在一刻钟内就找到了切入下阵的点。
“这要怎么进去?”秦怀顶着眼前不足一个小香瓜大的丑石傻了眼,他眼角抽抽地看着瞿白,“你确定着是接入点?连我一个脚都放不进去,怎么下去?你是不是弄错了,你看旁边这三块丈把高的巨石才更有可能吧?”
“那你先朝这三块巨石撞一把试试?”瞿白讽他,然后转身径自指挥着胡止牧和青轩上前,将丑石旁边的三块巨石分别朝着坤三、乾二、坎三的位置移动。
石块才稍稍移动,丑石上就生出万象,看得一旁的秦怀目瞪口呆,瞿等三块巨石移到相应的位置后,丑石地下一阵刺目的光闪过,瞿白四人的身影即刻消失。
“我去,这是掉火山口里了吧,怎么这么热!”随着秦怀的一阵抱怨声,四人在落下的第一时间就调动起了周身的灵气在身体外形成一层护膜,饶是如此,在进入下阵的第一瞬还是吃不消地挥了几下手,现下也不过是勉强适应了周围的环境,睁开被火气燎得直泛泪水的眼睛。
火山口!瞿白想,大概再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词了,四周都是跳动着的火焰,这些火焰的温度远远高出正常火焰,这还只是玄天疾火的外焰,虽然热气逼人,但好歹还在众人的忍受范围内。
“吼――”就在众人打量周围环境的当口,忽而一阵巨大而愤怒的兽吼声震得几人心尖发颤。
四人不约而同地朝发声处看去,当下都是一惊,几乎忘记了动作。
只见一头有三米楼房高的巨大的,伴着红色烈焰的,黑色的,像狐狸又像犬一样的巨兽瞪大了双眼,带着那么点不可置信的神情正奔腾着朝他们跑来。
就在众人以为这巨兽一定要冲到面前来的时候,巨兽却忽然停在了距离他们百米的地方,虽然停了下来,但巨兽口中愤怒的呼喝声却一点也没有停下。
巨兽像被什么束缚了一般,身上虽燃着烈焰,但却只停留在皮毛的表层,初看,大部分人可能以为这烈焰是巨兽自身带着的,但只要稍稍仔细一观察就能发现,实则是这巨兽正在承受烈焰焚烧之苦,只是不知巨兽使了什么手段,暂时将火焰抑制在体外了。
此刻巨兽正停在百米外,不停地用爪子刨着地,朝着瞿白这个方向不停咆哮,虽然瞿白这个方向这里站着四个人,但只要细心一看就能发现,巨兽的目光实际只盯着瞿白一人在看,巨兽眼中印着它周身的漫天火光,兽瞳中跳跃着火红妖冶的光亮,它对着瞿白时而愤怒的咆哮,时而又像困兽一样,在原地甩着巨大的尾巴不停走动转圈。
瞿白在原地怔愣了很久,才踉跄地往前踏了一步,这一步刚出,巨兽立即停下动作,撕心裂肺般地朝瞿白吼叫了起来,那阵仗看着倒像是在用声音威吓他,像是要逼走瞿白的样子重生之天才神棍最新章节。
过了最初的一阵惊诧以后,胡止牧和青轩也紧跟着回过神,看了看前方的巨兽,又看了看再次踏出了一步的瞿白,不禁出声惊叫道:“瞿白――”
瞿白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再次坚定地朝巨兽走去,巨兽看着已经不光是周身燃着熊熊火焰了,看眼睛,好似都要背怒火点燃了一般,但当前除了在原地愤怒惨烈地吼叫以外,却毫无他法。
“你疯了,都搞不清楚什么情况,你就上赶着去喂野兽啊?就是逞英雄也暂时轮不到你啊,你以为你王霸之气凸显啊,这怪兽见了你就化身你家后院小熊猫吗?”秦怀终于自己大概看到了“史前生物”的惊讶中回神,一把拉住还在往前走的瞿白。
瞿白木着脸回头看了他一眼,脸颊抽搐了几下,然后猛地拨开了秦怀来着他的手臂,双脚用力在地上一点,便飞速地朝巨兽飞去。
只几个瞬息,在其他三人还来不及反应的当口,瞿白已经运用功法飞到了巨兽身前,一个飞扑朝巨兽口中飞去。
秦怀目瞪口呆地自语:“还真玩舍身取义,献身喂野兽啊……”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瞿白飞扑而去的瞬间,巨兽的身前恍恍惚惚现出了一个人影,只一吸的功夫,瞿白像是被那个人影接住了飞扑的身形。
但众人再看时,还是那只野兽,哪有什么人影,但瞿白却安安稳稳地停留在了巨兽的鼻子前面,巨兽身上的火焰依旧生生不息地燃烧着,巨兽却趴下了身子,将脑袋搁置在前脚上,眯着眼看面前的瞿白。
“我是不是被这火熏得眼花了,怎么那一瞬间……好像看到了我师父……”秦怀傻傻地开口发问。
胡止牧快速看了他一眼,心说你还真没看错,但转念一想,这个修了他们妖族功法的人修终归是人修,万一在这个时候知道了人妖之间的事情撂挑子可就坏了大事。
他转了转眼珠,正准备说话时,却被一旁的青轩抢了先,“就是他。”
“什么?”秦怀扭头看青轩。
青轩淡淡地瞟了秦怀一眼,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也没有继续往下解释的意思,秦怀眼底莫名的一阵光亮闪过,眼神定定地想对上青轩的视线,却被他避了开去。
秦怀不依不饶地转身走到青轩面前,放缓了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青轩拧了眉,挥手就准备像往日一样将眼前扰人心神的碍眼的面孔给拍飞,只手才挥起,居然就被秦怀举手给捏住了手腕。
“你有话要跟我说的,是不是?”秦怀眼底泛着一股不合时宜的莫名的柔情。
青轩一向淡然的脸上泛起了惊讶,手腕上又加了两分力想要抽出来,却发现无果,当下不由大惊,对着秦怀呵斥:“放手!”
秦怀正色看着青轩满脸期待的神色被他这一怒喝给打散,眼中的光芒在眼底溜了一圈后慢慢隐匿到最低层去了,他撇了撇嘴,手指乘机在青轩白皙的手腕上滑了两下,然后一脸占到便宜的摸样说道:“不放。”
青轩被他气得狠狠抿紧了唇。
一旁的胡止牧早被这一出给弄得有些懵,本来青轩在这当口突然爆出实话让他就有几分看不明白,不知怎地,这二人居然在此时此地还较起劲来了。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往前看看那厢被逼得现出本体还被诡异的火焰缠体的胡夜和丝毫不听胡夜阻拦冲到前面去的瞿白,又往自己身畔的这二人看了看,心里一阵无力,得,两边看着好像暂时都不需要他去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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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一百章
瞿白站在胡夜的本体前,迎着巨大兽首上那两个跟灯笼似的燃着怒火的眼睛,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虽然他还不清楚当前具体形式,但在看到胡夜现出巨大的本体时,他也确实被吓了一跳。
即使他不是妖,看到这种现出原形的情形他也能多少感觉到形势的不讨喜,但不管怎么说,起码比他心里做的最坏的打算好的多。
他的妖兽还活着,还能朝他怒吼和咆哮,而不是……瞿白心里一紧,撇开纠缠了自己几天的那副画面。
“吼――”又是一声炸在他耳前的吼叫声,震得瞿白耳膜发颤,他抬头看了看对方灯笼似的兽瞳,顶着里面强烈的不赞同和谴责,他心底不自然地飘过一阵心虚,可转念一想,他立即比对方还火大,他心虚个屁啊,该心虚的是这个妖兽逆水求仙!
是这个妖兽瞒着他做下了这种种,是这个妖兽腆着脸跑来扮英雄演狗血剧,若不是他,若不是他……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终于,瞿白火大的一巴掌拍到了对方的鼻子上,让巨兽一下懵了,等回神后,巨兽立即站起了身体,龇牙咧嘴对着瞿白愤怒地咆哮――反了天了,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还敢对他本体做出这种事情!
“吼什么吼?!要不是你闷不吭声往这死地界跑,我用得着颠儿颠儿地跟着往这里跳吗?”瞿白迎着对方的吼声,眯着眼,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
巨兽忽而就心虚地降低了吼叫声,看着面前不足他一截小腿高的人,想伸爪子拍,还真舍不得,最后只得躁动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又回转了身子重新在瞿白面前趴下,声音呜呜地叫了两声。
瞿白不由蹙眉,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你现在不但连人形都凝不了,甚至连心念传声的功力都没有了?”
他这才重新审视起胡夜周身燃着的火焰,这是一种红里透着蓝紫色的烈焰,因为周边的环境一直都是热气蒸腾的,所以一直提着灵气护体的瞿白没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胡夜身上烈焰的热度。
现在注意到了以后,瞿白才发现,胡夜身上这些诡异的火焰,好像并没有什么热度和威胁性。
瞿白一直没有见过胡夜的本体,刚刚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来,还是因为对方的兽瞳,那双兽瞳虽然放大了很多倍,但是和当初胡夜功力尚未恢复时脸上的兽瞳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兽瞳在看到他瞬间的种种情绪,让他几乎一眼就能确定,这就是他这几天来挂怀着的妖兽胡夜。
也因为看到“活蹦乱跳”甚至还会向他咆哮的巨兽版胡夜,瞿白一直紧绷的神念一松,虽然有些奇怪他身上燃着的火焰,但却被重新看到胡夜的巨大喜悦给冲散了。
等现在平复了情绪在看,才发现,虽然胡夜还算“活蹦乱跳”,但情形却也并没有多好。这火焰……瞿白迟疑了半天,想伸手去感触胡夜身上的火焰。
巨兽版胡夜显然被瞿白的动作吓了一跳,立即抬起了脑袋,对着瞿白喷了喷鼻息,让瞿白远离自己身上是火焰。
“……”瞿白冷冷地盯着巨兽,巨兽踟蹰了一下,用爪子刨了刨地,龇牙咧嘴地想向瞿白传达讯息,却终究在瞿白冷然地冒着幽幽怒火的眼神里妥协,但终究还是不让他碰触身上燃烧着大焰,只逼出一挫小火苗到自己的爪子尖上让瞿白观看。
瞿白聚精会神看了一会,还是想伸手去碰,不想,他才一动作,对方就将火焰给逼到了身上去了,只对着瞿白认真地摇着脑袋。
瞿白眼中毫不掩饰地布满了担忧:“……是玄天疾火的中焰,是不是?”
巨兽一震,半晌,点点头。
瞿白眼中担忧更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巨兽看他发问,兽瞳犹疑踟蹰半晌,然后对着百米外的胡止牧等人一声吼,胡止牧三人立即奔驰过来,到了巨兽面前后,三人尚距离它五米时,巨兽便喷了喷鼻息示意他们停下,三人立即恭恭敬敬地站在巨兽前方五米处,不像瞿白站得那么近。
兽类的领地意识是本能,胡夜人身的时候尚且能将这种本能控制得当,但现在,胡夜连自己的人身都维持不了,更不要说抑制本能了。
至于瞿白……胡止牧瞥了眼瞿白,心中只怕早泪奔出几百米了,瞿白本身就是胡夜的本能了大概。
“大哥与妖成说最新章节。”胡止牧和青轩一起叫道。
秦怀再一旁仰着脸看了巨兽半天,又偷偷拿眼看了看身旁的青轩,毫无心理障碍地对着眼前的巨兽唤道:“师父。”
胡夜意味深长地瞅了瞅秦怀,对着三人点头,然后嗷呜嗷呜地对着胡止牧三人叫了几声。
胡止牧先前脸色还不见变化,这一阵叫声之后,脸上立即凝聚了一片肃穆,眉头也紧紧蹙了起来。
瞿白一看这情形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即就想到,胡止牧好歹和胡夜是同族,就是胡夜现在只能说兽语,胡止牧也是能听懂的,等胡夜的吼叫声一停,他便立刻看向胡止牧。
胡止牧道:“大哥说这下阵中的三个缺口他都找到了,他补好了两个,第三个他暂时没有办法……他……”
胡止牧迟疑了一下,眼一闭心一横,接着道:“他让我们回去,他会接着想办法。”
“啪――”瞿白脚下踩着的一块小石块应声而裂。
果然会这样!胡止牧悄悄瞅了眼地下碎成了渣渣的石块,心里一阵哀嚎,大哥到底想干什么,都这光景了,居然让他转达这种圣父言论,以他对胡夜的了解,胡夜只可能是那种拖着心上人一起死偏执的疯子,不会是这种悲情英雄。
瞿白双眼发红地看着胡夜,狠狠咬了咬牙,恨恨地道:“胡夜,你狠。”
胡夜兽瞳中闪过一丝光芒,却不做反应,只定定看着瞿白。
五米外的三人被两人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
瞿白以眼角的余光瞄了瞄他身后的三人,虽仍有不情愿,但终究还是说出了口:“你和两个孩子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没有谁更重……”
胡夜眼中的光黯了几分,瞿白话锋忽然一转,音色干巴巴的,声音也不够洪亮,但却能让在场的三人一兽都听到:“但是,孩子终究会长大,会自己照顾自己,会离开我。而你不一样,我只想和你一起,生也行,死也好,我觉得你能陪我,我也能陪你……我爱你……”
后面的话瞿白嘟噜了半天,还是说不下去,索性掩了口,不再接着说,他实在厌恶将这些话语付诸于口的行为,还是这种身旁都是碍事“围观者”的时候。
“吼――”又是一阵兽吼,瞿白捂着耳朵看对方,被对方兽瞳中晶莹夺目的光给迷惑了,不由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怔怔地伸手去摸巨兽的鼻子,湿润的鼻头让瞿白心里一颤,心里的那一点不甘忽然就变成了一滩软泥,当初得知对方撇下他时裂开的那道豁口忽然就闭合了起来,再踏实不过。
瞿白将额头贴上胡夜的鼻头,蹭了蹭,低声嘟囔:“就为了这一句话,绕了这么大一圈,还把自己弄成这样,这大概是你最失败的一次谋划了吧……”
胡夜喉咙传出咕噜噜的叫声,瞿白虽听不懂兽语,也知道他这阵声音是满足的一种嘟噜声,瞿白低头阖上有些红的眼睛。
胡夜兽瞳对着瞿白,眼底的愉悦浓得几乎溢出眼眶,值与不值,答案早写在了眼睛中。
“这剧情逆转的……”早先还有些糊涂的秦怀也算是看明白了,得,这两人比自己还能穷折腾。
他就想,胡夜这男人什么时候还有了这种圣父的心,绕来绕去,居然只是为了听瞿白说这么甜言蜜语,这玩意儿还不简单,居然到了要闹死闹活的地步,不过,依照他平时观察的两人的相处模式,好像,想听瞿白说一句爱,还真不大可能。
前身是花花公子,整日里将爱挂在口边的秦怀,被两人这一通穷折腾背后的原因弄得有些郁闷锦衣门第。不过是想听一句我爱你嘛,这有什么难?难不成对胡夜他们这样的人这句话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不由瞥了身旁的人一眼,琢磨了一下,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对方忽然转过来的冷冷一瞪给噎了回去。
青轩满意地转过了头,看着前方的一人一兽,神情中也有些困惑的意思,这些话难道比命都重要吗?他大哥居然做到这一步,只为了逼出瞿白的这些话?
胡止牧看看胡夜和瞿白又看了看青轩和秦怀,不禁摸了摸鼻子,嘀咕:“这可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不过,这也就是大哥,一般人谁拿这个来赌,赌赢了,破局还抱得美人归,一箭双雕,好买卖,赌输了可就……”
青轩和秦怀闻言,双双正了正神色,若有所思。
要说这一番行为全然是为了瞿白,倒也确实不可能,只是瞿白占了绝大部分因素罢了。而,恰好,这一切也确实需要一个果,无论好坏,胡夜身上都顶着天禀的称号,他不来,两个孩子恐怕就逃不过这一遭,即使瞿白不曾言明,胡夜也知道,拿两个孩子冒险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同意。
只是,这天禀地劫于此间到底何用?现下天禀地劫又少了地劫,契机能否触发呢?
胡夜用鼻头点了点瞿白额头,将至爪子上的火焰给逼到大腿的皮毛上,然后伸爪子将瞿白扒拉到自己的防护范围里,才再次嗷呜嗷呜地兽鸣起来。
胡止牧再次充当了人语翻译机:“大哥说,下阵一共三处缺口,一处比一处大,但填补起来到底不难,下阵的阵法都是用天鑫砂画的,只要用天鑫砂将缺口处断裂的阵纹补上,阵法的内链力会自动将山体拉回原处,真正困难的是阵内四处乱窜的玄天疾火。”
“我们现在看到的满布整个阵法的火焰是玄天疾火的外焰,虽然看着好像满山满谷的火势,其实,玄天疾火只有一撮真焰,一层足球那么大的中焰,外焰不过是迷惑人的假象。而现在,阵中心的真焰蹿了出来,所以,整个下阵里才到处都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火。”
“也就是说,即使阵法补好了,不将乱窜的玄天疾火拉回到阵中心,阵法依旧无法启动?”瞿白一下切中了问题的中心。
胡止牧点头,指了指胡夜身上那一层诡异的火焰,“刚刚大哥在填补第二处缺口时,恰好撞见想往外蹿的玄天疾火真焰,阻拦不及,只能强制往身体里吸收……”
瞿白睁大了眼去看胡夜,伸手揪住了胡夜嘴角旁的毛,“别告诉我你把真焰给吸收了,你现在必须做下阵的阵眼?”
胡夜打了个喷嚏,摇头。
“大哥没吸收掉,只将真焰外的层的中焰给吞了进去,真焰跑掉了。”胡止牧解释,不待瞿白松气,他又自作主张地加了一句,“但光是这玄天疾火的中焰就已经将大哥一身修为给废了!”
“修为废了?”三人惊叫。
胡夜谴责地看向胡止牧。
“也不是废了,只是这玄天疾火确实邪门的很,他将大哥身上人的那一部分特质全部给烧成了渣,然后替代了大哥身上人拿一部分和大哥融合了,大哥为了压制身上的这股火焰,一时半会,人形肯定是凝不了了,修为也不用指望了,差不多跟废了一样。”胡止牧撇了撇嘴。
他们这里目前修为最高的就是胡夜了,连胡夜耗费一身修为都不能收服的玄天疾火,现在还有谁能收服?
“所以……”瞿白脑中忽然蹿过一个想法,“契机中提到的天禀地劫是在这里……”
“什么?”三人一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瞿白看了众人一眼,整理了一番脑中的想法,斟酌着开口道:“我从古神口中得知,天禀地劫其实是指身上兼有人和妖特质的修士,地劫是人的特质多一点,天禀妖的特质多一点,而玄天疾火是焚尽妖邪的天地第一火,但对玄天疾火来说,到底何为妖邪,我们一直不知道修仙之师弟难缠。”
看到众人一阵点头,瞿白才接着道:
“也许对玄天疾火来说,妖邪其实就是不纯粹,所以,它焚烧了胡夜身上不纯粹的部分,然后自己填补上去。当然,这里的一个前提是,胡夜身上妖的那一层足够强大和坚实。”
“有道理啊!”众人不住点头。
“这样一来,是不是得再找个你们说得那什么强大的地劫,将剩下的玄天疾火的真焰给吸收了,然后让这个地劫去阵心就行?”秦怀忽然问道。
“看样子是这样没错。”
“那得到哪找那个地劫?就是找到,人家能愿意干这事儿吗?一不小心烧得渣都不剩,就是最后留了个囫囵样,还得去当阵眼,这种傻缺的人世上有吗?还得是人妖合体……”秦怀喃喃自语。
“不是人妖合体……”胡止牧内心一阵无力,“是兼具人的特质和妖的特质,有时候这些特质不一定是指血统,有时候会有其他机缘的……不对啊,我说,你接受能力是不是太好了点,我们这么妖啊妖的说话,你也不奇怪?”
秦怀神情顿时变得很微妙,他偷偷瞥了眼巨兽胡夜,才干巴巴地眨眼自语道:“……我倒是想不接受现实来着……”
“先不说这些,我们先去将下阵的最后一个缺口填补好,回去后再从长计议,也许古神那里还有其他办法,最不济,现在玄天疾火只剩一撮真焰,虽然厉害,但凭借一定的人力,将玄天疾火逼回了阵眼中也不一定完全行不通。”瞿白摸着下巴想了半天,秦怀的话才是当前问题所在。
即使他们知道契机里的天禀地劫是怎么回事了,也对当前状况有些力不从心。
胡夜只吸收了外焰,一身修为就被压到了底,这还是他足够强大,但这世间又到哪找另一个强大的地劫呢?要知道,如果地劫的修为不够,当他身上妖的特质被焚烧了以后,还没等到和真焰融合,可能就被真焰焚成渣了。
退一万步说,即使找到了,那位地劫又能愿意做到这种地步吗?因为阵眼需要的正是玄天疾火的真焰,只有真焰回归,外焰才能散去,中焰才能施力,待阵法发动后,吸收了中焰的胡夜,瞿白自信还是能将他捞出来的,但做了阵眼的那位可就……
但,不管如何,当下最重要的问题,确实不是地劫和真焰的问题,而是第三处缺口和胡夜的问题。
当即,四人一兽便朝着第三处缺口走去,一路上,众人再次见识到了玄天疾火的厉害,胡夜身上才只燃了一层中焰,还是一层看着好似没有什么热度的中焰,却让周遭霹雳巴拉不断爆开的外焰自主避让起来,而胡夜巨大的四肢走过的地方,不但焦黑一片,有时,甚至连地表三尺之地都成了灰烬。
连土地都能燃烧的,这才是玄天疾火,这中焰就有如此威力,可想而知被它逃脱了的真焰。
一行人在烈焰焚烧的山体腹地中兜转着前行了大概十里地,终于来到那第三处缺口,第三处缺口是一处横贯了整个山体内部的地下河,河流的速度并不快,但却异常的深和宽,不若一般的山体内的地下河,深度和宽度在山体内部时都是有限的。
瞿白目测宽度大概达到百米以上,至于深度,瞿白看了眼奔腾而去的流水,不好估测,但是一定不浅,否则不至于连阵纹的内链力都发挥不了左右,让其成为了一处缺口。
“怎么修补?”几人观察了一遍周遭,最后一齐问向这里唯一有修补经验的胡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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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一百零一章
胡夜四外看了一遍,口一张,从丹田处吐出一块方方正正的黑金色物体,他用爪子磨了磨,对着胡止牧呜呜了几声。
胡止牧一边点头一边道:“大哥说,这是他找到的天鑫砂,让我们合力将天鑫砂炼化了,从河岸的这头连到那头就行,对了,瞿白,连的时候找准当初的阵纹,只要两边相连,阵纹自己会有内链力,会自己矫正到合适位置。”
三人点头,当下就行动了起来。而胡夜则因为身体因素受限,帮不上什么忙,他一身功力全部被这玄天疾火的中焰给压制了,想炼制这天鑫砂也无法,是以,他便留在了一旁帮众人留心周围的环境和可能有的潜在危险,并时不时地好心情地用爪子拨弄一下瞿白。
这下阵虽处在山体的腹地中,地势和地形因素本来回滋生一些奇特的东西出来,但因这玄天疾火的存在,周围除了熊熊燃烧的各种火焰和时不时爆开的火花外,倒没有什么危险,不,危险其实还是有,玄天疾火本身就是一大危险。
只是这一时半会,玄天疾火的真焰却不知道蹿到了哪里去了。
“你别闹。”瞿白终于被胡夜折腾烦了,狠狠推开了胡夜的爪子,正色地呵斥他。
胡夜抱着爪子惬意地将脑袋放到爪子上,无辜地看他――我没闹啊!
瞿白:“……可耻!”
“秀恩爱简直该下十八层地狱……”秦怀一边认命地卖力分出功力去提纯天鑫砂,一边恨恨地呢喃,呢喃完了,还心有不甘地看了看旁边心无旁骛地炼制天鑫砂的青轩,“我什么时候也能秀一把……”
青轩冷冷地瞥他,让他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秦怀讨好地对青轩讪笑,“亲爱的,炼制这天鑫砂是不是很辛苦啊?”
整个天鑫砂的炼制并不算复杂,首先由他和瞿白这两个战斗力和功力相对比较渣的负责提纯,提纯结束后交由青轩和胡止牧二人炼制。
天鑫砂因为本身特性偏软的原因,其实并不算难炼制,而且,它也是为数不多的几样延展性和连接力非常好的布阵材料,只需薄薄的一点,就能拉出宽二十厘米长一米的薄条,作为阵纹再合适不过了。
但是,现在要将这块状的天鑫砂炼成款一米长百米以上的轻薄的长条来做连接缺口的阵纹,除了有雄厚的功力做底外,还需要炼制人分出精准的精神力去控制自己的功力,以确保,这宽一米长百米的阵纹前后宽度薄度能保持一致,否则当阵法运转起来的时候,灵力就会出现分布不均的情况星空王座。
是以,虽说四人是合作来炼制这天鑫砂,但实际,瞿白和秦怀只是做了最为基础的工作,后期的精炼和排布拉伸全部要靠青轩和胡止牧通力合作完成。
“是很辛苦,那又怎样?难道靠你来炼?”青轩莫名就觉得秦怀这一脸讨好卖乖的神色让人烦躁,不禁一反往日不言不语的模样,顺势就刺了秦怀一句。
当青轩甩出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时,秦怀终年嬉皮笑脸的表情终于有几分挂不住,他冷了神色,任何一个男人被自己所心心念念的人质疑能力,都不可能再有笑模样,更何况……秦怀悲剧地意识到,他连反驳的实力都没有。
胡止牧悄悄从一旁抬眼,看了看突然变得有几分人气或者说妖气的青轩,偷偷吐了口气,撇撇嘴,再次专注于手上的工作起来。
另一边逗弄着瞿白的胡夜和被胡夜逗弄着的瞿白全然没注意到此间发生的小插曲,终于,在四人一兽异常和谐的氛围中,天鑫砂的炼制倒是相当顺利,耗费近十个小时,天鑫砂的炼制便已经进入了收尾工作,瞿白和秦怀早已停了手站在一旁看胡止牧和青轩的动作了。
“吼――”忽然,随着胡夜警觉的一声吼叫,瞿白被胡夜的尾巴远远扫到了一旁,突变发生在一瞬间。胡夜身上本来还在他控制内的火焰忽然就爆了起来,整个蓝紫色的火焰蹿出了几丈高。
瞿白在慌乱中稳住身形的同时,高声问道:“怎么了?什么东西?”
秦怀则下意识地挡在了还在凝神做收尾工作的青轩和胡止牧面前,他与瞿白无声地相视一眼,看向胡夜,却觉得眼前这一幕异常滑稽。
因为他们只看到巨兽版的胡夜燃着越来越炽烈的火焰在半空中如杂耍一般,龙腾虎跃很是威武,但却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东西作祟。
总不能是“鬼”吧?秦怀询问地看向瞿白。
瞿白蹙眉――这可是玄天疾火的势力范围。
言下之意,即使有也早被玄天疾火烧成了灰烬。
那能是什么?总不能你男人紧要关头身上闹虱子吧?秦怀怀疑地挑眉。
瞿白眼角抽抽,按捺住一巴掌抽过去的冲动,抿了抿唇,权当对方习惯性嘴贱,不再搭理他。
立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瞿白终于得出结论:“是玄天疾火的真焰!”
“什么?!”秦怀惊诧,忙不迭地去看正上下乱窜的胡夜。
因为胡夜现在巨大的身形和身上诡异的火焰,再加之周围本就是一片火海,乍一看,确实觉得好像只有胡夜一个人在上蹿下跳地唱独角戏,但经由瞿白这么一提示,秦怀很快注意到了奇异的地方。
胡夜虽然看着好似毫无章法的上蹿下跳,但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确实好像在追逐着什么东西,饶是自觉自修炼后各感官能力都成直线上升的秦怀也定睛观察了半天才看到了总是逗留在胡夜鼻尖前的一小撮暗淡的黑红色火焰。
这一小撮火焰,既没有周围燃着的玄天疾火的外焰那么磅礴骇人,也没有胡夜身上燃着的中焰那么诡谲奇特,若不是刻意去寻找,甚至一不小心就会忽略了过去。
只是……“这就是玄天疾火的真焰?怎么这么不起眼?”秦怀好奇。
“至强则至弱仙府飞凤全文阅读。”瞿白以看白痴的眼神扫了秦怀一眼,“玄天疾火最强应该是内层真焰,中间中焰,外层外焰,真焰是核心,虽强,但离了外面两层,从某一方面来说,可能也是至弱的。”
“那它还往这里跑?不怕被灭了?”秦怀说着,忽而意识到,“这真焰不会有自己的意识吧?这是赶过来报仇的,因为你男人吞了它的中焰让它痛失保护层?”
瞿白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的胡夜,“有这个可能。”
山体顶部的巨石伴着翻飞的火焰一块块地往下落,整个场景就跟陨石落地差不多,本就高温蒸腾的空间,温度立时又攀升了数十度。
虽然胡夜已经尽力地想将真焰往远一些的地方引,但巨石还是如雨一般无边无际地往下掉落。
瞿白和秦怀二人一边调动体内灵气形成更厚的保护层的同时忙着自避落石,另一边还要护着依旧在专心致志收尾的胡止牧二人。
不一会儿,两人身体中的灵力就捉襟见肘了。
“还要多久?”秦怀劈开一块砸向青轩的石块后,调息了一下微喘的气息,看向瞿白。
瞿白百忙之中抽出精力估摸了一下形势,困难地摇了摇头,“不好说,收尾是最难的,前面耗费那么多功力就看这收尾了,收尾能成,这阵纹才能定型,方能发挥功用,否则,一切前功尽弃。”
在变故面前,胡止牧和青轩在明知外界凶险的情况下,还要凝注心神做收尾自然格外考验两人的定力。
变故发生的一瞬间,胡止牧还有一瞬间的颤神,不过也几乎在同时,胡止牧就察觉到瞿白和秦怀正拼了命地在为他们扫清障碍以便他们能安心收尾,渐渐地,胡止牧的心神再次定住,倒是青轩,自始至终都如老僧入定一般,丝毫不为外界所动。
胡止牧不禁又拿奇异的眼神看他――真正能全然不为所动,大部分情况不是心性坚定与否,而是信任问题。
青轩这是完全将自己的安全交给了……他?胡止牧以眼角余光看了看秦怀,却受到青轩警告的一瞥――静心,收尾。
远处,胡夜依旧在和那一小撮真焰不依不饶地缠斗着,这边,瞿白和秦怀一再突破极限地调转着周身灵力在护卫胡止牧和青轩二人,就在一切渐入佳境,胡止牧和青轩要完成收尾工作,众人能够暂时撤离这里时。
一直和胡夜缠斗着的真焰好似也察觉了胡夜一直以来想将它引开的动作,虽然它只是一抹灵种,略有意识,并不能做太多思考,但在被胡夜激起了报复心的同时,好像也微微开了窍,它撇开和他缠斗得一直不相上下的胡夜,直直地就往瞿白这边冲来。
因周围的火焰给它做掩护,在它从胡夜眼前消失的一刹那,众人都没察觉到它的意图,等察觉到的时候,真焰已经冲到了瞿白等人百米范围内了。
青轩才刚刚收敛了功法,完成了炼制,只待和胡止牧将阵纹给填补上就大功告成,却不想,在真焰冲进他们百米的范围的一刹那,他心口一荡,立即一口泛着绿的血液喷出口外。
“青轩!”秦怀第一时间发现异常,惊叫。
“糟了!”胡止牧和瞿白顿时急眼,青轩本体是木,他虽能吸收玄天疾火里的灵力,但论起来,终究是火克木,真焰一旦近身,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秒掉必然是青轩。
胡夜也在第一时间借着周围石壁之力一个后蹲,冲了过来,再一次缠住了真焰。
真焰虽小,又失了中焰,早已呈现了强弩之末的趋势,但刚刚才收了中焰,还没完全克化,身上有同源之气的胡夜一时半会还真不能耐真焰如何。
真焰已然看出这边有胡夜看重的东西,也许就和它失去的真焰一般重要,于是真焰更是不依不饶地往瞿白他们这个方向蹿过来兽妃夜疯狂:难以驯服的女奴全文阅读。
缠斗,也许真焰并不能从吸收了中焰的胡夜手中讨得好处,但是单轮逃窜,胡夜却并不能每一次都拦住它。
就在这一截一蹿中,真焰已然又近了瞿白他们几米。
青轩已经盘腿打坐力求抵过这一此的天敌之争了,只是看其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就知道,情形并不乐观。
胡止牧手里还操控着炼制好的天鑫砂,但仅靠他一人,也不可能将缺口给填补上。
紧要关头,瞿白再做不得太多思考,只交代秦怀道:“你守着青轩,我去帮止牧填补缺口,做完这些我们就撤。”
秦怀胡乱地点头,目光一瞬不瞬地定在青轩身上,脸上稍早前被青轩刺了的不快早已无影无踪。
瞿白和胡止牧立即行动,瞿白掌控着天鑫砂的这一端,由胡止牧负责到地下河的另一端去黏粘阵纹。
前后不过一刻钟,就在胡止牧大声对这边高喊道:“缺口填上了,我们快撤!”的一瞬间,青轩忽然爆出一声悲怆的长啸:“不――”
瞿白和胡止牧心间都是一阵震荡,立即回头看去,只看到一个被黑红色火焰给包围了的人影――秦怀!
这是怎么回事?!
几人还没来得及多做思量,远处的胡夜便踏着火焰四蹄飞速跑过来,长长一声吼后,胡止牧立即回神,用力一拍,从背后将瞿白拍到胡夜背上,然后捞起嘴角挂着绿色血液,眼眶血红的青轩就跟着胡夜往外冲。
一阵灰头土脸的奔跑,瞿白本能地紧紧抓住身|下胡夜身上的皮毛,他能感觉到自己周身就像被火燎了一遍一样,火烧火燎的疼,疼得差点入骨,但莫名的,他就是知道,这种被火烧的感觉绝对不是来自身下的巨兽的,即便是这种时刻,他也相信身下的巨兽一定会控制好身上的火焰,不让它们伤他分毫。
等到身上火烧的感觉终于减轻时,瞿白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上阵。
瞿白抬头看了看四周,身下的是巨兽版胡夜,身后跟着的是和他同样狼狈的胡止牧和青轩,而那个总是要时不时犯贱一下的秦怀却真的不见影迹。
沉默半天,瞿白才看向青轩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在胡止牧和他一起忙着填补缺口的当口,除了不能说人话的胡夜,大概也只有青轩知道发生了什么。
青轩红着眼眶发愣,像是还没从里面的情形中醒转过来一般,就在瞿白准备问第二遍的时候,青轩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却不是他早先的青绿色血液,而是一口墨绿中带着点妖冶的红的血液。
“不好,居然吐出了精血,瞿白快来帮忙。”胡止牧眼疾手快,一把捞起吐完血就往后倒的青轩。
“这到底怎么了?”饶是一路走来,即使担忧着胡夜处境也依旧冷静自持的瞿白也有些乱了手脚。
一行人中只有胡夜的兽瞳中略过一缕看透事情的晦暗,他低声对着胡止牧嗷呜了几声,胡止牧的脸上慢慢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我早猜到了,也只有他自己,才觉得自己还是那个伫立风雪崖的无感枯木,却不知道,有人花了十年时间,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一粒种子了,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了很多小伙伴,很激动,集体么么哒一下~
ps:我看到了完结的影子了,好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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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一百零二章
“……种子看样子破土而出了……”随着胡止牧的一声轻喃并着胡夜苍凉的一声低吼,瞿白后知后觉地看向失去意识的青轩,耳内膜只嗡嗡地响着。
“秦怀到底出什么事了?”
胡夜拿鼻头蹭了蹭瞿白,打了个喷息,示意胡止牧翻译他的兽语。
胡止牧揽了揽青轩,将青轩摆得舒适一些,才示意瞿白也盘腿坐下。
“秦怀为了保青轩,被真焰给吞噬了。”胡止牧一语道出瞿白心里早就埋下的怀疑。
瞿白下意识地“啊”地长大了嘴,心里一阵抽痛,早在他们逃出下阵看到那一幕时,瞿白就有了这样的猜测,只是,瞿白并不愿意去落实这个猜测。
秦怀,秦怀,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他们一起吃喝住,一起斗嘴吵架,一起扛着风雨走了十来年的秦怀,早不是当初那个以高人一等的姿态对他的城市富二代了。
胡夜用爪子尖碰了碰瞿白,被瞿白就势抱住了,瞿白捏着胡夜的爪子,满脸失神地接着问道:“被真焰吞噬了……会怎么样?”
“最差的自然是……”胡止牧顿了一下,“灰飞烟灭,连魂魄都没有了。”
瞿白惊愕。
“但是……大哥说,秦怀被吞噬的刹那和他之前吞下中焰的情形有些相像。”
瞿白心提得更高,“什么意思?秦怀也是天禀或者地劫?可这么多年我们怎么没看出来?那秦怀到底能不能活下来?”
瞿白问完话后,立即去看胡夜的神色,从胡夜的兽脸上看到些许猜测和可能,才立即揪住了胡止牧的袖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胡止牧无奈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青轩,才将胡夜刚刚告知于他的推测说出来,“玄天疾火的真焰可不是闹着玩的,那玩意儿基本谁沾谁成灰,但是刚刚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秦怀并没有在一刹那间被焚掉,而且据大哥说,那情形倒是和他融合中焰的情况有几分相似,也正是如此,大哥才吼着让我们快离开那里。”
“因为如果真的是融合的话,下阵基本要历经一次火的洗礼,大哥融合中焰的时候,下阵的外焰忽然就呈现了一种暴动的状态,整个下阵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现在,秦怀融合的可是真焰,可能不但下阵的外焰会像被浇了油一样疯狂起来,大哥身上的中焰可能都会不受控制……”胡止牧最后几句在胡夜警告的眼神中变成了小声嘀咕。
瞿白担忧的神色又重了几分,“那离开下阵就没事了吗?可是这么近的距离……”
胡止牧摆手,“具体情况大哥和我也不清楚,最主要的是,我们还不知道秦怀那里到底是不是融合,毕竟,我们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就是地劫。万一秦怀在里面不是融合或者临时发生了其他什么,我们离得太远,就更没法掌控实况了。”
瞿白凝神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如果说秦怀是地劫,倒好像有那么几分像。”
“你也看出来了?”胡止牧惊讶。
瞿白摇头,“我不知道你们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我只是根据古神曾经说过的话来推测的。”
“?”一人一兽茫然地看向他最后一个道士全文阅读。
“古神曾经说过,他‘见’到了四个天禀地劫,其中三个我们都知道指谁,但是第四个却我们主动漏掉了,因为我们被自己的思维给局限了,我们从没有想过我们身边有第四个地劫一样的人物,所以便一直以为那一个大概是指人修那边或者我们以外的人了。”瞿白回忆起古神曾经在记忆画片中跟胡夜说过的内容。
“要知道,古神从离开那具奇怪的战甲后,一直客居在我们那里静修,也就是说,除了我们那个小院落,他根本没有再‘见’过其他人,但是他说,自他重新出来后,已经‘见’过四个了,那第四个人显然也是在我们之间。不是已经知道的,也不是院子里的那些小妖修,那么自然就只能在我和秦怀之间了,可是,我一定不是什么地劫,这一点你们比我清楚。”
“……所以,这第四个人应该就是秦怀了。”瞿白轻声下结论,心里因为自己的这番推测也慢慢变得有底气起来。
胡夜若有所思地暗自琢磨了一会,然后也用兽语呜呜地和瞿白和胡止牧交换起意见来,胡止牧听了,眼底一亮,以拳击掌,道:“对啊,据古神所说,只说地劫要兼有人和妖的特质,却并没有说必须要有二者的血脉。秦怀即便是纯然的人,早在他修了大哥的功法后就不可能是个纯粹的人修了。”
瞿白愕然,转念一想也立即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最初秦怀缠着胡夜要修习他的功法时,胡夜一口答应下来,其实当时就没抱好心思,人与妖的修习功法自末法时代以后就早不想通了,人有人的修习道路,妖有妖的。
而当时胡夜之所以一口答应下来,是因为秦怀确实误打误撞帮了他们一把,让瞿白欠下了人情债,修仙路上人情债最欠不得,所以当时不管秦怀提什么要求,胡夜他们一般只能答应。胡夜也一早知道人类修习妖族功法最后都会筋骨跟不上要求而爆体而亡。
他当时也是带着几分看客的心思,想看秦怀一个人类修习妖族功法到底能休息到哪一步。却不想,十来年下来,众人混在一起,终究有了些不一样。
也是因此,胡夜渐渐收起了局外人的心态,时不时会关注秦怀练功的进度,虽然说依旧不能被称为是一个合格的师父,但起码也收起了那种毫不关心的态度,只是这一关注,倒也让胡夜发现了点奇特的东西。
秦怀体内居然酝酿了醇厚的功力,甚至不比他们妖族同阶段的修炼者差,只是经脉和丹田有过挣裂后被自体修补的痕迹。
胡夜也曾琢磨过秦怀的这种奇特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但因为他先期对秦怀实在太过忽视,而秦怀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虽然胡夜收了他做徒弟,但并不待见他,所以,一般只有胡夜想起来要教授他一些基本功法和口诀时会传唤他过去,其他时候,秦怀从不主动往他面前凑。
先前胡夜他们倒觉得这秦怀要么不是真心来求仙路的,胡夜应付他,他便也自己应付自己,囫囵学着,或者,秦怀天赋其高,极其适合修仙,都不用向师长问道求教的。
直到那一次胡夜探查了秦怀的经脉和功力之后众人才知道,秦怀一直还是那个死要脸活受罪的秦怀,明明在前期几次因体内灵力暴乱而差点经脉爆裂,也从不向人求救,全部靠自己胡乱摸索,乱打乱撞挺了过来,不但挺了过来,之后的修习好像也莫名变得顺遂了许多。
现在看来,也许正是秦怀当时的傻大胆,让秦怀的体质变得能够接受妖族的修习功法,再经由后面几年胡夜略花心思的一番指导,秦怀倒在人体妖修的这条道路上慢慢站住了脚。
将这些前因后果连起来一想,秦怀好像确实能称得上地劫了,毕竟他本身还是人类,但修习了妖族的功法,体质或多或少地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偏转,但是众人从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过,便也就一直没注意,只觉得秦怀确实是有些天赋的,即使修炼的不是人修的功法居然也越来越顺畅,甚至近来,他的功力都隐隐的有超过瞿白的趋势。
想通其中各种关节后,瞿白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即便秦怀是地劫,但是他能融合真焰吗?”
即便是能和天禀并称的地劫,也是有高低之分的,更何况,秦怀这个地劫显然是后天造就的,而且比起胡夜来,还是个半吊子水平,这样的地劫,真的有用吗?
胡夜嗷呜了一句,用爪子拨弄了一下瞿白的肩膀腹黑皇子,宠妻上瘾。
胡止牧听了便翻译道:“想想天道里测到的那个契机,‘天禀地劫’,既然天禀地劫现在都凑齐了,起码说明,这下阵经此一役后,应该是能恢复的,但是,秦怀的情况……还真不好说。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了,先等等看,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要等出一个结果的。”
瞿白闻言,虽满心无奈,却也只能表示了解地点头,然后便闭目往坐在一边,准备抓紧时间先恢复一下功力。
胡夜顺势将脑袋搁置在前爪上,趴在瞿白身后,将身上是火焰逼到后背的毛皮上,露出软乎乎的肚子给瞿白靠。
众人这一等就是两天两夜天过去,两天时间中,众人几乎没有感受到下阵有什么变化。
青轩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就重新恢复了意识,但不等瞿白他们开口,青轩便以一句:“你们说得我都听到了。”堵了他们所有问题,然后收敛了一切情绪走到下阵的那个衔接处,盘腿坐下了。
瞿白和胡止牧当下无声对视了一眼,然后默默地盯着青轩的背影看了一会才收回了目光,继续等着。
转眼,三天时间过去,第四天一早,胡夜忽然猛地蹿了起来,面朝着下阵处就是一阵长啸,瞿白等人如收到信号一般,集体蹿了起来,两人快步走到显然比他们要激动一点的青轩旁,拦住了他。
“等等。”胡止牧一手搭在青轩的肩膀上,“你……”
他本欲说“你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刚刚胡夜只说他感受到了下阵火势忽然全部集中朝一点收敛而去,但这并不代表秦怀就和胡夜一样,已经融合了玄天疾火的真焰。
可当他看到青轩转过来看他的那双眼睛时,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青轩的眼睛平静无波中却印上了些不同,是他也读不出来的不同,这种不同让胡止牧的这番话说不出口,最终,他和瞿白一起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等胡夜走了过来,三人一兽一起走进了下阵的接入口。
炫目的白光过后,众人再次回到下阵。
因为先前那一次的经验,众人几乎在踏入接入口的一刹那就调动起了周身灵力护体,但是出人意料的却是这一次他们所见到的下阵却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山体腹地。
众人不由惊喜地暗暗一对视――这玄天疾火的外焰都消失了!
整个下阵中本来肆意燃烧的玄天疾火的外焰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些许燃烧过的痕迹以外,也就剩一些先前巨兽胡夜与真焰缠斗时弄出来的碎石铺满了地面,其余一切都十分正常,只是这正常之中也渐渐让众人心里冒出了凉气。
玄天疾火整个消失了,秦怀也不见踪影。
不会弄巧成拙,真焰和秦怀相碰撞不是谁吞噬谁,而是两败俱伤了?就在众人忍不住这么怀疑时,忽然,东北角蹿过一丝小小的亮光。
三人一兽飞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胡夜没感受到什么危险,轻轻颔首,三人一兽立即朝那个角落飞去。
临到近了,三人中青轩的呼吸声才慢慢加重了起来,直到近前,瞿白几人脸上几乎写满了戒备和失落――角落里的是一团比足球大不了多少的火焰,火光中带着点灰白色,既不是他们先前看到的真焰的颜色,也不是外焰的颜色。
但不管它是什么颜色的火球,都改变不了它只是一个火团的事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怀最终还是被真焰给吞噬了?
瞿白不由将疑惑的视线投向胡夜,要说这里面现在有谁最了解玄天疾火,应该非他莫属了,只见胡夜睁着兽瞳盯着那团小火球看了一会网游之素手翻天。
火球在众人的注视下也不安地原地弹动了几下,然后慢慢地飘到青轩的正前方不动了,众人因火球的这一行动集体屏住了呼吸。
难道……这不止是火球?众人又忍不住想猜测,面上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火球看了,但却始终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让人失望的是,火球只停在青轩前二十米的地方,也并不再有其他动作。
“会不会是怕伤了青轩?”瞿白忽然想到先前青轩在玄天疾火真焰面前所受的那种折磨,若有所思地问。
胡止牧眼睛瞬间一亮,正想附和瞿白的猜测时,却被青轩打断了:“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不是……”青轩盯着前方的火球,喃喃地道。
就在此时,胡夜却突然叫了起来,胡止牧一听,脸色一整,当下转达道:“大哥说,这团火球形态有些怪,既有真焰被包裹在最内层,又有一些秦怀的气息,但是,探查之后,却感知不到秦怀的存在,就是他的魂魄也没有,也许……毕竟,秦怀的功力根本不足大哥的十分之一……”
在众人看到这团火焰的时候,关于秦怀能像胡夜一样融合了玄天疾火的想法就完全破灭,胡夜拼尽一身修为,落得一个打回原形,也不过是融合了中焰,而秦怀,秦怀的那点修为在真焰面前根本不够看。他拿什么和玄天疾火的真焰拼?
胡止牧这么一说,瞿白更不敢松懈了,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青轩前方的火焰,轻声道:“也就是说,不管怎么说,这团火球现在算是玄天疾火了?”
胡夜点头。
瞿白抿了抿唇,“那我们就要想办法将它引到阵心去,否则,不管我们之前做了什么,秦怀做了什么,一切就都要……”说着,他看了一眼青轩,“前功尽弃了。”
青轩震了震,僵硬地转过脸来看了众人一眼,眼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你……”青轩再次看向面前的火球,嘴唇开合,话语像失了魂的飘渺之语一般飘忽地蹦了出来,“……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吗?不记得秦怀是谁了?也不记得……我了吗?”
火球原地上下震颤了一下,慢悠悠地向着青轩又靠近了一点。
瞿白几人不禁屏了呼吸――好像有情况。
青轩看着火球的举止,不禁伸出了手要去碰,火球也像受了什么迷惑,一点点地在空中飘着向青轩飘过来,直到火球快要与青轩的指尖相触的一刹那,火球忽然一个急刹车,猛地顿住。
众人呼吸一停。
火球忽然像有了什么意识,半空一个上悬,转到众人背后,朝着一个方向直直奔了去。
瞿白疾速转身,眯眼看着火球飞离时那股义无反顾的情形,脑中不禁联想到秦怀为青轩挡真焰时的那种不怨不悔的模样,当下,既惊且忧地高声道:“他朝着阵心奔去了!他是秦怀,他身体里还有秦怀的意识!”
话音刚落,他身旁的青轩就朝着火球追去。
瞿白他们慢一步,但也先后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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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一百零三章
国土的西北方向,靠近阿尔金山脉地区,群山相连,连绵起伏。最高处有近六千米的海拔,最低处也有五千米以上的高度。自进入了科技时代以来,这群峰汇集奇景异象的山群总能引得世人不断地来攀登。
在这所有的山峰中却一直有一座山峰的北坡从未有人踏足过,或者说,那些登山爱好者或者环境考察者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没攀登过这座山峰,因为无论是在这些普通人的眼中、意识中亦或者是他们的地图和研究范围里,这座山的北坡都是不存在的。
而就是这样一座“不存在的”的山,如今却冒起了袅袅的人“烟”。
“瞿白,我们什么时候下山?”胡止牧踢腿将燃起的火堆熄灭了,看着冒起的灰烟出了会神,不由转过脸去问瞿白世家。
瞿白正在伸手拆一条野猪后腿投喂给胡夜。虽然几人早都已经修到了辟谷期,三五个月不吃不喝也不会被饿死,但是自胡夜恢复成本体的形态后,却又重新燃起了对食物的热爱。
这让近来对胡夜予取预舍的瞿白不,得不每天抽出点时间去倒腾一些烤肉投喂他的猛兽。
瞿白将最后一块肉拆卸出来塞进张着嘴的巨兽口中后,才站起身来,借着胡止牧弄来的水洗净了手,然后看向坐在不远处的青轩,脸色犹豫,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下山,现如今可能有的人的心再也下不了这座山了。
胡止牧顺势看过去,偏过头微微叹了口气,自那日众人追着那团好似有秦怀意识的火球跑到下阵之后,青轩便成了这个状态。
火球里的那股意识到底是不是秦怀,众人心中已经各自有了自己的答案。但是这答案却再也没有考证的必要和意义了。
当那火球一个箭步冲进了下阵的阵眼之后,整个下阵便突然像活了过来一般,将他们三人一兽给弹了上来,然后,上阵与下阵的几处接入口也相继消失。
青轩当场就青了脸,瞿白自然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但检视了一圈之后,知道这是下阵因为重新具备了阵眼,再次充满了灵力,阵纹和阵脚再次相互交汇活络了起来。
而这整个下阵恢复功效的过程,阵法会将他们这样充满自主意识产生干扰的闲杂人物给排出来。如果想再次下去,就只能等下阵完全恢复。
但等下阵真正完全恢复运转还需要一段时间,于是众人便在附近找了山洞作为临时的营地驻扎了下来。
这一驻扎,便已经是一个月时间过去,几次探查下来,瞿白发现下阵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是想让下阵启动推动上阵,让整个星际传输大阵重新运转起来,还需要胡夜下去充当最后那个启动钮。
下阵中暂时只有玄天疾火的真焰和外焰,中焰则被胡夜融合了带了出来,但下阵每次运转所需要的灵力却是整个玄天疾火乱转一次所产生的灵力。
这么一来,整个星际传输大阵等于暂时被他们掌控在手中,只要胡夜不下到下阵中,传输大阵离最后的启动就永远会差那么一步。
在这一个月的修养中,胡夜也越来越适应融合了玄天疾火中焰的兽躯,体内的功力也在慢慢回复中,人形也慢慢可以重新拟化,只是拟化出来的人形肤色更显黝黑,身上那种骇人的气势也难以收敛回去。
所以,这一个月来,胡夜还是很少会拟化人形,大部分时间还是用兽躯在恢复功力。
如今,他的功力虽只恢复了六层左右,但因为融合了中焰,居然无形中比他鼎盛时期的功力还要高出几分,若真的能全然恢复,想必,此世间大概真的没有什么能与他为敌了。想到此,胡夜尖利的牙口将塞入口中的猪后腿连着骨头咬成了渣吞如肚中,眯了眯锐利的兽瞳,一阵浓雾过去,兽躯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五官立体肤色黝黑的男性。
“我们今天就下山。”胡夜走到瞿白身后,贴着他的后背对胡止牧说道。
瞿白诧异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被对方眼中翻滚着的浓厚怒气给惊了一下,转而抿唇想了想,现在是因为他找到了完好无缺的胡夜了,所以先前受到的妖族的背叛,人修的逼迫,以及诸如此类的种种憋屈才忽然变得有些不重要了,但真计较起来,怎么可能完全不气愤呢?
所以,对于胡夜眼中风雨欲来的凶悍,瞿白想了想,只将自己还湿淋淋的爪子搭在了胡夜的上臂上,以静默表示了一种支持。
胡夜低头对上瞿白的视线,不由裂嘴笑了特种兵一一霸上女军王全文阅读。
对面的胡止牧看着,默默地心颤了一下,摸了摸手臂悄悄退到一旁去看青轩去了――不管是同族还是那些人修,最好自求多福了。大哥也真是愈发可怕了,尤其是那笑,他都有四百多年没见到过了。
“我不下去了。”忽然,青轩扭过头来看着收拾东西的三人说道。
瞿白和胡止牧都是不由自主地停了动作看向他,青轩脸上的神色自那日被弹出下阵后,除了一开始的铁青,慢慢又恢复了往日里的面无表情。
胡夜立起身走到青轩身旁,青轩仰脸看着胡夜,再次开口道:“大哥,以你现在的功力,我想,这世间已经少有你敌手了,我去与不去,其实都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我想在你们走后,自己去一趟下面……”
胡夜看了他半晌,像是想透过青轩那平静的表面去看那面下悲痛的漩涡,良久,胡夜才点头,“也好,你就在此地呆一段时间吧,我们走的时候总归是要过来的,到时候再叫上你。”
青轩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似乎到时候到底如何还做不得准。
胡夜看他神色,脸上神情不由凛然了几分,再次道:“我们走的时候叫上你。”
青轩静静地看着胡夜的表情,微微转过了脸,不答话。
瞿白叹了口气,将胡夜拉了回来,“算了,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说这件事。”
胡夜看了看瞿白,不想点头也没办法,于是当初分两批上了山找到传输大阵的五个人,踏上回程路的只剩下了三人。
下了山,胡夜便立即招了胡止牧到近前,三言两语将要他去做的事情给吩咐了,然后便带着瞿白直奔京城附近去了。
瞿白本以为胡夜会先杀回妖族中,狠狠抖一次威风,却不想他居然带着自己朝这个方向奔来,这里有什么,大概没人比他更清楚。
瞿白反手揪着胡夜的衣领,问道:“你怎么知道孩子们被我送到这里来了?”
胡夜低头看他一眼,“我不知道,但是我能感觉到。”
瞿白一惊,“你功力又精益了?”
胡夜点了点头后又摇头,“是也不是,自从完全融合了玄天疾火的中焰后,功力确实又攀升了一个层次,我现在只恢复了大概六层不到的功力,却已经比我先前状态最好时都还要高出几分,而且,这其中,最大的差别尚且不是功力的提升,而是一种直觉上的感应,好像很多以往总蒙着一层厚雾的事情现如今变得清晰了很多,两个孩子的去向,只要我心里想一想,便能感觉到个大概的位置。若我没有错估的话,等我完全恢复,大概,体内灵力就能全部化为仙力了……”
“你要飞升了?!”瞿白听了最后一句,直觉脑中一个轰鸣,一下有些懵,修炼人毕生追求就是得成大道,大道最后的阶段便是将体内的灵力全部转化为仙力,最后顺势飞升。
如果对方能飞升,不管是对这个修真界还是瞿白本人,这都确实是一大好事。自末法时代以来,成功飞升的修炼之人就少得可怜,因为最后能在地球现下的情况中将体内灵力全部转化为仙力的几乎没有几个。
若不是各门各派都留下了无数的先辈的事迹和教诲,想必此间的修炼之人怕是早就开始怀疑修道之路,到底能不能达成飞升这一目的了。
所以,胡夜要是能在此飞升,无形中透露给所有人一个讯息――他们一直积极追求的修仙路是有结果的。
但即便瞿白能想明白这些,他也抑制不住心中涌起的无限的恐慌和憋闷高手寂寞2最新章节。
胡夜低头蹭了蹭对方的脸,抬起对方的脑袋,让他和自己对视,“别担心,我等你。”
瞿白见对方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思,脸色微赧,头朝一旁偏了偏,说道:“没听过这还能等的,你一路修了数千年才得大道,等我做什么,再说,你就是想,等你体内的仙力冲到顶时,也由不得你。我又不是三岁稚子了,你不用哄我。”
胡夜笑着拿额头抵住他的,“我说能就能,但是,你得快点,一千年等不得,八百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瞿白不解地看他。
胡夜笑得温缓,却不答话,只手牵起他的手心,往外一踏步,人已经消失在当场,去了千里之外了。
就在瞿白还在琢磨胡夜话中意思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四方城,胡夜放下搂着瞿白的臂弯,示意瞿白指出一个确切的方向,他虽能感知到两个小家伙在此地,但具体的地界终究还是蒙了一层纱,看不透。
瞿白这才呼出了口气――总算还有点人样,不至于神棍到无法接受的地步。
瞿白四外望了望,找准了方向,便指出了地址和方位,让胡夜带着自己过去。
等两人真正赶到了地方时,时值傍晚,正是那护人家夫夫两个接了两个孩子刚刚回家的时刻,两个孩子白嫩圆润,瞿言被抱在一个稍微矮一点的男人怀中,正附在对方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小秘密,瞿语则被另一个稍高点的男人牵在手里。
四人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说笑着开门走进了屋子里。
瞿白和胡夜隐了身形和气息躲在一边看着,等到他们四人都进了门,胡夜才摸着下巴呢喃道:“难怪……”
瞿白斜眼看他,“又看出了什么?”
胡夜被瞿白的表情弄得失笑,“我看出那个抱着小言的男人身上和两个孩子有点渊源。”
“怎么说?”
胡夜摇头,“看不太透,只能微微看到些尘缘,只能看出他现在身体的灵魂并不是原配,好像是因为车祸的关系,并且还与姬月当年有关。这段尘缘现在是要两个孩子来了的。我说,你怎么突然能放心将两个孩子塞在尘世里,原来还有这一层。”
瞿白也跟着摇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刚刚抱小言的孩子我认识,或者说,神交已久,是常从我网店中买东西的人,叫韩武。多年下来,品性如何多少是能判断到的。再者,我当时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人修妖修那边我谁都不敢再信,病急乱投医罢了。”
胡夜微微一笑,并不指透。
这种尘缘是会在看不到的地方推动事情的发展的,否则那么多的俗世之人中,瞿白怎么就找了这一对男子,而且以瞿白不易信任别人的性格,想当年就是他,都是故意以残障示弱,再辅以妖族的引惑才得以卸下瞿白的戒心,而当时,瞿白居然只观察了一个晚上两人和两个小家伙的相处就放心交付了孩子,自己跑去传输大阵寻自己。
“我们现在进去?”胡夜带着瞿白穿过了墙壁,看着在屋子中的两大两小和乐融融的场面,不禁悄声问道。
瞿白也在一旁默默看了一会,看到那个矮一点的男子伸手点了点瞿言的鼻子,将他温柔地放到瞿语身边,让两人并排坐着玩撒落一地各式各样的玩具,不由走了一下神,他上次来,屋子里还全然都是两个成年男人的生活痕迹,现如今不过一个月,屋子里已经到处都是两个孩子生活的痕迹了。
瞿白看着其中一个男人进了厨房,像是准备做晚饭的样子,便对胡夜摇了摇头,轻声道:“再等一会吧,我们一现身,必然是要带着两个孩子立即离开的,两个小崽子估计也舍不得重生一一王者归来。”
于是二人便也不吱声,默默地在一旁看着两个小家伙和两个男人的各种互动。
看着看着,不禁在心里叹息,两个孩子能与这两个男人相处得如此融洽真的在瞿白的意料之外,瞿言瞿语别看着小,好似很好逗弄,但实际上,防备心比一般的孩子要重得多,尤其将他们送来的前几周才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可见,这两个男人是付出了真心在待两个孩子的。
瞿白和胡夜本是打算等两个孩子陪着这两个男人吃完最后一顿饭再现身的,却不想,计划是好的,只是永远赶不上变化,那边,那个男人才刚刚讲饭菜摆好,将一家人叫到桌子前准备开动,这里胡夜就收到了胡止牧传来的讯息。
万事皆备,时机已到。
胡夜无奈地看了一眼瞿白――时间到了。
瞿白无声地盯着桌子上围坐的四人,悄悄在心中叹了口气,拉了拉胡夜的手,轻轻一点头。两人便现身出现在众人吃饭的客厅中。
四人显然一愣,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出现,两个孩子过了最初的一阵晃神后,便箭一般地冲到了他们俩的怀抱中。
瞿白和胡夜一人抱起一个,任由两个孩子在自己怀里乱蹭,视线与对面的二人相对,两个男人中矮个的那个脸上掩藏不住得失落和沮丧。
“韩武?”瞿白盯着那个稍矮一些的男人出声。
对方怔愣了一下,然后上前看着他道:“瞿白?”
瞿白笑着点头,抱着两个孩子,心中斟酌了一番,才再次开口:“这段时间谢谢你。”
对方张了张嘴,显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最后只干巴巴地摇了摇头,“你们……”
在韩武开口的间隙,瞿白敏锐地发现他身后站着的那个男人挪动了一□形,将自己摆到了一个护卫的位置上去了,从常人的角度来看,那倒是一个可攻可守的位置,只是真动起手来的话,那个男人于自己和胡夜来说,不过是以卵击石。但他这个举动还是让瞿白对他生出莫名的一些好感。
他悄悄打量了一下对方,再看对方神色中的了然和防备,不由对着韩武问道:“他应该差不多猜到了吧?”
修真界和俗世界并不是全然无联系的,只是这种联系很隐秘,知道得人少之又少罢了,但自那次瞿青的事件之后,瞿白知道,这个世间知道他们这些修炼者的事情的人还是不少的。现在看这个男人的神色,倒确实像猜到了点东西。
果然,韩武的神色告诉了他答案。
瞿白轻轻对他们摆了摆手,将自己把两个孩子送到他们身边的原因给简单说了一遍,太深的东西都隐了去,最后说道:“我在京郊附近有一处房子,房子不值钱,但是里面有个药园子,是我调理过的,出产的药材都还不错,你应该会有用,便送给你了。”
说着,将相关契约和钥匙给了对方,这处房子其实是仿照他自己的小院子弄的,因为小院子里的植株到最后几乎都饱含了充沛的灵气,不再适合贩售给普通人,但是,他那个小小的网店每月也确实会有几个固定的老客来进货,他便又随手到附近弄了个小园子,随意摆弄了几个小的聚灵阵,专门种植点品相还不错的药材卖给普通人。
现在拿出来给了这个韩武倒是刚刚好。
瞿白看韩武还想推拒,便不由分说地将东西塞给了他,“收下吧,你与我的孩子们尘缘一场,我们现在就要走了,就当是个纪念也可以。”
说完,便示意胡夜带着他与孩子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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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一百零四章
“妈,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吗?”一个漂亮的孩子看着远处正在疾速飞离此地的人影,忽然抬头问站在自己身旁的母亲,脸上有着不安和焦虑。
身穿青衫对襟长摆裙的女人也微微愣着神,她看了许久远处,直到天水一色,人影变成了个小小的黑点,全然不见了后,她才收回视线,低头对她的孩子点头。
“那……”孩子漂亮的如玻璃珠一样的眼睛,机灵地转了一圈,“汇雁他们都不能走了,是不是?”
青衫女子看着孩子的眼睛,不答反问道:“你想让他们跟你一起走吗?”
小孩儿一怔,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会这么问自己,他低头掩去眼中闪过的种种,最后抬头对女子说道:“不管我想不想,狐主肯定不会再带他们走了,对吗?”
青衫女子好似十分满意孩子的这种圆滑的表现,她终于轻轻一点头,“在汇雁他们将里面的消息传了出来开始,就没了这可能了,幸好……”
幸好什么,青衫女子没再往下说,小孩儿也没问,两人像是完全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一般,相视一笑,将一切都隐在了不言之后锦衣门第全文阅读。
幸好,自她的双修伴侣因为意外陨落了以后,她基本也就歇了各种心思,只想将他留给她的孩子安稳养大,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能和自己的孩子一起求得大道。
所以,当初听说了狐主要挑一群孩子养在身边时,她便第一时间带着自己的孩子去参选,虽然不知道狐主是以什么条件来删选那些孩子的,但据她观察,这些被选出来的孩子,天赋高不高倒在其次,主要都是一些看着机灵而且心思比较外面要成熟些的孩子。
当时,她就隐隐约约猜到,这狐主找这些孩子并不是像外界传的那样,是为了找徒弟做后继人,而是真的如狐主自己告诉众人的,给他的孩子做个玩伴罢了。
虽然,他们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这狐主的两个孩子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
当即,她便嘱咐了自己的孩子,从那一刻开始,他便要将狐主的话当成死令,不管怎样,不要做有违狐主意愿的事情。而她,也并不需要孩子为她做什么,孩子好了,她才能好。
所以当她从周围的妖修中得知了一个有关于天道和契机的消息时,得知狐主的两个孩子就是天禀地劫,且被人修绑了去时,她便第一时间给自己的孩子传了信,不管情形怎么变化,他都要守好自己的本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等到形势变得浑浊不清,修真界里满世界开始找天禀地劫时,一个消息又走了风,像燎原的大火一样,无法抑制――狐主的两个孩子,天禀地劫,早已被狐主救了回来。
孩子在哪?
几乎一时间,所有的人修与妖修不用想都知道这个答案,就在那个狐主很看重的人修搭建的小院子中。也就是她的孩子现在所在的地方。
消息怎么走漏的,她已无意关心,但她知道,情势已经不是她能预料的了,所以,她第一时间跟着集结到小院门前的人修和妖修一起,趁乱接应了自己的孩子便走脱出来。
同一时间,她看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两家人家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而其他人,则带着自己尚未长成的孩子站了队。
真是幸好……
幸好,她只是抱着不功不过的心态,幸好,她的孩子还算听话,并没有参与到往外传消息的队伍里去,否则,今天等着她的可就不是这小小的惩戒了。
青衫女子不由抚了抚自己的心口,嘴角溢出一丝血痕。
“妈!”孩子抬头瞥见,不由惊叫。
青衫女子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没有大碍,修养几天就好了,止牧尊者刚刚只不过是小惩,好在承受了下来,不然我们也无法跟着狐主离开。”
孩子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道:“妈,我当时其实知道汇雁他们往外传消息……”
“嘘!”青衫女子一把捂住了孩子的口,眼神凌厉,“你不知道。”
“孩子,你现在要记住,就像我们刚刚跟尊者说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
青衫女子脸上带着些无奈,“你以为我刚刚为什么生受尊者的一掌,该知道的狐主心中早有计量,但,这茫茫修真界,狐主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带就离开,不管去哪一地,人才是最重要的基石,没有我们这些跟随者,狐主也不过是一个大能,而不再是一个上位者农家园林师。”
她知道胡夜之所以带他们一起离开此地,不是因为她们忠诚,不过是因为比起那些背叛的人,她们要稍稍好一些罢了。
不过,从此刻开始,她们却必须要拿忠诚来交换这一次的旅程票了。
……
当胡止牧收到胡夜的指示,赶回被他们一早放弃了的小院时,脸上充满了惊讶。
因为离开近一个月的时间,在他的想法中,这个小院应该早就沦陷了才对,虽然在他打听消息的时候,也惊讶地从一些人口中得知,整整一个月,小院都没有被人攻破,但那时,胡止牧也还是是将信将疑的。
但现在小院依旧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他面前,不由他不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胡止牧好奇地指了指外院,“难道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瞿白你的炼阵术又精进了?”
瞿白摇头,指着屋子,示意道:“是古神,他居然硬是一边吸收灵气恢复功力,一边将恢复的功力全部用来巩固防御阵了,所以才拖了将近一个月,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胡止牧听着瞿白饱含深意的话,牵动了一下嘴角,点头:“是到极限了。”
这极限不单是指古神这种将自己当成灵力转换盘的做法,也指外界陷入防御阵中的那些修士,一个月,大概是这些修士能忍受的极限。
这一个月中,各门各派陷入其中的大多还是一些下层弟子或者一两个高层人物,真正的掌门和大能都没有出手。
这些人其实是在等时机,等那些门徒将小院的防御破掉,便也就是王见王的时刻了,为了正面对上胡夜和院子里可能有的其他妖修,他们必须储存实力。
只是不想,这样一个小小的院落防御阵,居然在人修和妖修的联手之下还耗了一个月,这些大能们等不住了,那些时刻担负了背叛之名的妖修更是坐如针尖了。
数千年来,妖族一直因自身特性,散漫,而难以结成像人修这样强有力的门派或同盟,但在这种情势里,胡夜能当起众妖修一声狐主的尊称,并非全然的时也运也,更多的也是胡夜这一路走上来做的种种。
且不说其他,他们妖修中愿意耗去修为窥探天机的,除了胡夜,这么多年也没有出过第二人;探得天机,并积极为众妖今后路途出力的,也是独他一人。
可以说,胡夜这狐主的身份,除了众人口里的称呼外,多少也在众人心中立了威。
若不是这一次众妖听说这天禀地劫就是狐主的两个孩子,而狐主又早已将孩子夺了回来,却又故意散播消息让他们整个妖族满世界去寻这两个孩子的消息,众妖也许也不会走这一步。
胡夜这么做,实际就是表示了他的态度――他是要保两个孩子啊!
这也是天性,毕竟,谁能愿意拿自己的两个孩子去冒险,虽然,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到底能怎么逆转当下的局势,地球灵力一天枯竭过一天,两个孩子到底能做些什么?
不知道归不知道,但不可否认,当一些别有心思的人修找到他们时,他们还是被说服了――如果不得到两个孩子,他们就永远不知道天禀地劫怎么作用于这关键的契机。
而当前局势是,你们的狐主连两个孩子的影都不让你们见,你们确定要将所有的生机都绑在你们的狐主身上?
如果你们的狐主宁愿选择保全孩子放弃生机呢?他放弃的只是他自己的生机吗?他可是随时能离开的渡了劫的大能了修仙之师弟难缠最新章节。
怀疑的滋生像泼了油的火,兹拉兹拉,燃毁了肉做的皮囊,只剩下包裹在黑色油脂中的人心。
背叛便也从中滋生了。
胡止牧收回视线,不再去关注外面的那些人修,看向瞿白问道:“两个小崽子呢,你们没接回来?”
瞿白微笑,“和古神一起,先送到青轩那里去了。”
胡止牧点头,“也好,一举两得,也能顺便分散一些青轩的注意力。”
“都准备妥当了?”胡夜眯眼看了一会外面的情形,再次开口确认。
胡止牧认真地点头,“都妥当了,没有参与叛变的妖修,我已经让柳无言和黑熊去集合了,就看我们这边了。”
胡夜静静地听着胡止牧的汇报,等他说完,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像沉思又像酝酿,十数秒之后,他忽然微微仰脸迎着天空,忽然就笑了起来,“今天天真好!”
瞿白和胡止牧静静地立在胡夜身后,听了这句话后,不约而同抬眼看了眼天空,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不待他们说出什么来迎合胡夜的话语时,胡夜忽而就动了起来,还不见他做什么动作,就听一声震响天际的轰鸣声突然响起,院子的外墙历经十年风雨,在今天全部轰然倒塌。
瞿白脸颊抽了抽,只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你就是造势,也不必要炸自家院墙啊!
胡夜像是感应到瞿白的心思一般,微一侧脸,趁着灰蒙蒙的尘雾还没散尽,他无奈地抚慰瞿白:“这院落本就带不走,今天是一定保不住了,不是毁在我手里,也是毁在那些人手中,你自己挑呢?”
瞿白眨了眨眼,板着张脸扭开视线,在尘雾即将散开的时候,他看到外面原本驻扎在附近的那些大能们纷纷朝这里飞纵而来。
几个瞬息,他手上便轻轻捏了几个手势,随着最后一个手势捏完,整个院落除了他们三人此时站着的地方,其他地方连带着外面的防御阵都开始像陷入泥沙的沼泽地一样,开始分崩离析地往下塌陷。
胡止牧当下倒抽一口气,指着瞿白道:“败家啊,后院东西我们还没收拾完呢!”
瞿白和胡夜相视了一眼,然后挑起左边的眉头,带着点嚣张地意味,“要玩就玩大的,这点东西,我还玩得起。”
胡夜忽而仰天爽朗地大笑起来,“果然合我心意,不愧是我的人。”
笑声未歇,四面八方又传来长啸声,一时间,伴着身旁扭曲崩塌的房屋和土地园林,众人瞬间有种身处黑狱的感觉。
等待粉尘散去,刚刚还生机勃勃的小院落陡然之间就成了一片废墟,那些本还在防御阵中苦苦挣扎的人修和妖修随着这突发的变故,全部陨落了踪迹。
四面八方刚刚响应胡夜笑声的那几声长啸全部出自各门各派的大能者,那几位大能远远地,或站或飘地立在这片废墟之外,脸色看着都不太好,不是铁青就是乌黑。
眼底还盛着满满的戒备――围攻了一个月的院落居然一瞬之间轰然毁灭,这胡夜到底要做什么?
“一、二、三……”就在对方惊疑不定地将胡夜瞿白三人团团围住之时,瞿白倒点着手指数起了围住他们的那些大能们的人头数。
“一共七十三个,还真不少。”瞿白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在场的哪一个又不是修为高深者,他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自然全部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嗯,还有十一个同族之人军妆。”胡止牧跟着扫了一眼全场,淡淡地补充道。
被他提及的十一人脸色忽然就是一青,眼神闪烁了起来。
他们神色越是稀松平常,围着他们的这一众人越是惊疑难定,一个个都不是白熬了年头的人,这攻了一个月都没能拿下的院落忽然之间就灰飞烟灭本就够让人奇怪了。
这一直避而不出的胡夜又忽然主动挑起战意,让他们失了先机。如此三番,他们就弄不清胡夜的想法。
他们七十三人虽都还没到渡劫期,比之胡夜是差了不少,但是,七十三个只比渡劫期差一些的大能已经是他们能聚集到的高手的极限了,毕竟,渡劫期以后的修士,离大道才真的是一门之隔。
胡夜本身也是渡了劫的,真对上,两败俱伤之下,反而谁也讨不得好。
另有一些境界也足够高的,但实际上,他们所作所为也并不是得到所有修士全然支持的,其中也不乏不愿意搅合进这些事的大能们。
两下一中和,他们明面上一共便聚集了七十三位大能,如果他们能在关键点将胡夜逼到绝境,也许还能撼动人修这边几位渡劫以后的大能出手,那么一切便好办得多。
但,现下看着,情况好似略有些不如他们预想的,这胡夜的态度有些怪异,而他们找来的十一个实力强劲的妖修还生了退意。
一位略有些计量的大能知道情势不能再等,等则生变,立即先声夺人,重新鼓动这边的士气,不管怎么说,他们这里大能七十三人,各境界的修士也都不在少数,而对面不过三人。
“天禀上人,天地局势你也看得清楚,我们一众人要求也并不过分,舍小求大,是历来万物所遵循的法则之一。只需你的两个孩儿,我们上上下下这些修士便都能寻了出路,实际也是你那两个孩儿的功德所在……”
“放屁!”瞿白早听得怒火中烧,一声怒嘲便脱口而出,“我看你是打了几千年的光棍没人给你生过儿子,你要这功德,怎么不自己找女人生了孩子修功德?”
对面说话之人被瞿白这一拦截,话语卡在腹腔尚不算什么,只瞿白这折辱性的语言却叫他当场红了脖子。
“找死!”当下,手化作利爪,长长地便要伸出来偷袭瞿白。
“找死的是你!”胡夜一声冷喝,周身忽而就燃起了火焰,一条烈焰条便从肩膀处冲了出去,直接和对方伸出的爪子相撞,顷刻间,烈焰化作一阵刺目的火团当场爆开,那位伪善的大能瞬间连渣滓也不剩多少。
一时间,周围氛围有些凝滞,七十三位大能转瞬间便变成了七十二位,而那些境界低的门徒和外圈的人与妖甚至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
胡夜甩了甩头,长长的一头黑发忽然就燃上了蓝紫色妖冶的火焰,他伸手朝自己周身画了个圈,一圈火焰墙便自地面冲了上来,将七十二位剩余的大能们给圈了进来。
他嘴角带着笑,露出了两旁尖锐的犬牙,身上燃着奇特的火焰,整个面目在火焰的蒸腾下带上了些扭曲感,令人望了就自心底生出一阵寒意――简直就像从死亡中爬上来的索命者。
“游戏开始。”胡夜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带着点振奋宣布道。
瞿白和胡止牧趁着这当口,暗自对视了一眼,双双消失在圈子中,被火焰墙阻挡在外的人甚至无法越雷池一边,自然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而被圈进来的那些大能们,早被胡夜的异态给惊愕了,一时半会根本注意不到瞿白和胡止牧的行踪,此刻,他们的眼中只留着此刻妖冶异常的胡夜。
游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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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第一百零五章
妖冶的火焰像活了一样,四处攒动着的火苗,逮着什么烧什么,凡是被这火焰沾染上的,除非火焰将其烧成了灰烬,否则,火必定不灭,救无可救。
境界不够高的修士中,那部分不够精明,和不够有自知之明的,都成了第一批烈焰下的亡魂,烈焰里的煎熬惨叫传出老远,如老暮的昏鸦,声声泣血。
那些幸运地,逃脱的,或者未成为第一批亡魂的低境界修士,忍着来自元魂里的战栗,面面相觑,走,又担心不能第一时间掌握形势,留,又不够有胆子家有萌夫:神兽大人请自重。
煎熬和恐惧像蛛丝一样,一圈一圈将他们的皮囊缠绕在中间,等到他们心生悔意,终于做了决定要走的时候,焚烧尽了第一批亡魂的火焰已经如夺命的鬼使,绕上了这些人的脖子。
“啊――”
“师尊救我――”
“师兄――”
“你们快走――”
令人战栗的惨叫中混着浓厚的悔意和惧怕,祈求生机的,终于看清形势让自己的同门撤退的,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
胡夜统统置若罔闻,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面前的六十位能者,是的,六十位。
七十二位大能,转眼间又削去了十二位。其中的妖修只剩下七位,个个脸色煞白,身上唤出了软甲,兵器横在胸口,即便这样,还是有两三人眼中涌现出浓厚的悔意――他们真不该走这一步棋,千年不见狐主怒,他们都忘记了狐主的性情了。
而现在的狐主,好似已经到了他们不能理解的境界里了,他们可从未听说过,狐主修习过这样强势的功法,这妖焰看似无热度,但沾了人居然就扑不灭,他们之中已有十二人因为轻敌,瞬间便陨落了。
他们悔了,但是没有退路了。
六十位大能严阵以待地结成临时的阵势,妄图以众人的合力能直逼火焰中心的胡夜。
火焰中心丝毫不受妖焰影响的,这天底下目前大概也只有胡夜一人,只见他原本的黑发都化作了妖冶的火焰在身后蒸腾乱舞,周身也燃着蓝紫色的火焰,眼底是一望无际的黑沉和傲慢,嘴唇微微翘起,两边的犬牙闪着嗜血的光芒,整个人宛若炼狱之主。
原本青山秀水的一处静地,早已成了一副人间炼狱的场景,而胡夜就是这场景中的主控者。
“不急。”胡夜眨着眼,看了围住他的众人一眼,随后才徐徐说道:“我们还有不少时间,也许,能一直玩到你们身后的几位一起出来。”
六十位大能神色一凛,不敢再怠慢,一起发动了攻势朝胡夜攻去。
胡夜静静地直视众人攻过来的模样,似乎连动一动的欲望都没有,就在众人要触到胡夜的刹那,天地间忽而一道火焰墙,凭空升起……
……
就在胡夜那边被搅得天翻地覆,宛若人间修罗场时,瞿白和胡止牧双双飞跃着朝一个方向而去。
“瞿白。”胡止牧盯着瞿白看了又看,才决定出声问他:“你近来功力是不是又长了?”
瞿白一边借着胡止牧的势,一边疾速跳跃前行,他白了胡止牧一眼,觉得这是废话。
“……果然好功法也很必要。”胡止牧暗自叹息,随后又说:“妖修那边好说,那些人修你准备怎么跟大哥说?”
瞿白稍稍放缓了速度,“他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胡夜本意是带着那些没有掺和进这堆乱七八糟事情里的妖修一起走,几人几乎都能猜到他的用意。星际传输大阵时隔这么多年才再次开启,会被传到哪里,众人都无法预料,而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他们自然不会毫无准备,但万足的准备也都是建立在人脉的基础上才最可靠,所以,他们不可能只这么几个人就走。
既然,必定要带一些人走,那么带妖修走或者人修走,对他们来说其实无差前妻,无你不寻欢。他们只要能保证带走的人一定程度上有用,并且和他们站在一条道上即可。
连他院子里那些知情不报的小妖和其家人胡夜都能接受,更何况是一些平日里和他们多少有个两三分交情的人修。
而且,瞿白另有一层考量,这是其他众人在地球上修真界里呆久了所想不到的――地球上人修和妖修争得你死我亡,分不出上下,但这并不能代表他们被传输到的地方也是这样。
也许,人妖还有其他什么未知的修士或怪物和睦相处,正朝着和谐社会奔进,当然,这一点是瞿白最希望见到,却最不敢报太大希望的。
也许,人修占了上风,又或者妖修占了上风,亦或者,还有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势力,总之,瞿白知道,完全的准备向来只在于以不变应万变,但是这不变中必须包罗万象。
所以,他才没有事先告知胡夜,直接在胡止牧寻找能带走的妖修时,顺便让他找一找愿意一起走,但是必须有一定合作可能的人修。
虽然,这种联盟是暂时的各取所需,但是,能脱离此处,跟随上古先人的脚步,去向灵气丰满的地方,只这一条,胡夜他们就占有绝对优势,从供求上来说,显然他们是垄断者的地位。
垄断者自然暂时拥有绝对话语权,而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种绝对话语权给进一步扩大并深入延续下去。
“到了。”胡止牧放慢速度,指了指前方。
瞿白眯眼,单手撑着下巴眺望,两人慢慢停了下来。
“气氛很怪呀?”瞿白扬眉。
胡止牧脸色平静如水,像早有预料,“人修妖修自古不合,现在要让他们一起跟我们走,自然先让他们内部消化一下这个消息了,看情况,这还没消化好。”
瞿白闻言,四外望去,在人群中看到几位熟悉的脸孔,俞家那一大家子倒是都来了,还有那个叫楚原的散修和他师兄,他不由搓了一下手心,“那些人是你找来的?”
胡止牧顺势看去,勾起嘴角,露了个真心的笑意,“这些不是,都是自己送上门的,不得不说,个顶个狡猾人精,就是形势最乱的时候,也不过是明哲保身,从没掺和进去。”
瞿白和胡止牧暗地里观察了一会,才互相看了一眼,整了整表情,慢慢走到人群里去。
被聚集在此的人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细数下来也有三百多人,瞿白暗暗估算了一下传输大阵一次性能带走的人和物资,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他伸手戳了一下胡止牧,示意一会由他来说话,胡止牧暗暗表示明白。
“……”一众本来暗自分为两个阵营,默默较劲的人,随着瞿白和胡止牧的现身,不由都收敛了表情,本欲开口向两人招呼,但是看到胡止牧落后瞿白半个身子的那种姿态,立即了悟,瞿白在两人中居然是做决策的那个。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妖修们一时不知道该唤瞿白什么,于是硬生生卡在那里,打不出招呼来,瞿白先前和狐主走得很近,他们都或眼见或耳闻,略有了解。
但毕竟,他是人修,他们这里所有人都从未和瞿白直接接触过,而且,现在这情况,他们甚至不知道上前能唤瞿白什么,叫夫人吧,瞿白毕竟是男子,一个不乐意,反倒适得其反;当没见到瞿白,直接略过他,只跟胡止牧打招呼,肯定更不行。
比起妖修们的尴尬和无措,人修中倒是由俞家牵头,带着几分惊喜,纷纷上前来和瞿白打招呼――虽然早猜到他们也早有耳闻,这次据说终于能离开此地去往先祖们开辟出来的星际继续修真也是有瞿白的功劳的,但却没想到,瞿白居然是这次行动的主话人小研究生上位记。
这么一来,是不是意味着……人修中几位资格老的,悄无声息地交换着讯息。
“瞿道友,好久不见。”俞家家主捏着胡子,带着家中几个和瞿白接触过的小辈上前来打招呼。
瞿白冷淡地点头,脸上不露丝毫情绪。
妖修们看着这情形,既焦躁又松了口气,焦躁人修的厚脸皮和无耻,对瞿白并不热情的回应表示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他们坚信,这次能重走先祖道路主要还是在于他们狐主的英勇无畏。虽然,在到达聚集地看到有人修聚集在此,并且得知对方也是在止牧尊者的通知下到来的,心里虽不满,却终究不敢起事。
因为止牧尊者已经有言在先,天道契机已经被狐主堪破,愿意的人,三日内聚集于此,跟随狐主重走先祖之路,离开这愈发贫瘠的地球。
如果,因为不能忍一时的憋火,致使无法离去,困死在这里,才是毕生大憾。
“尊者。”忽而,妖修中也终于有了灵机一动的妖,模糊了对瞿白的称呼,只和胡止牧一样成尊者,上前一步,行了个礼。
其余妖修纷纷效仿,一时间,反倒人修那边落了下乘,人修那边将瞿白当成同辈之人,称呼道友,而妖修这里称得是“尊者”,立即便将自己放到了追随者的位置。
果不其然,妖修这称呼一出,瞿白脸色微微和煦,他一边对胡止牧使眼色,一边偷瞄人修那边的神色。
胡夜之想,其实也就是他们其他人所想,他们确实需要人做基石,以保障他们传输到了外星球也不会掉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但是,就如他先前所想的,他们才是这场交易里的垄断者,一开始,他们就不可能是平等的地位。
本以为先认清这一点的会是人修,却不想,反而是平日里并不通俗世的妖修。
或许,也是人修太过自作聪明。瞿白瞥着他们,暗自思量,心里原先的计划又稍稍改动了几分,觉得大差不差了,才对着众人一摆手。
当场,便只剩一片寂静。
瞿白满意地点头,随后用不大的声音,冷静地说道:“既然大家都来了这里,我想我可以将你们的意愿都统一归于,你们都想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众人无声地看着瞿白,虽然没有出声,也没有点头,但是眼中瞬间变得灼热炽烈的光芒已经可以说明他们想法。
“如果可能,我们也愿意带着大家一起走,但是……”瞿白停顿了一下,众人屏息。
人修和妖修眼中不约而同出现,果然,世上没有如此便宜之事。
“但是……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这一次机会能带走多少人,我们尚且无法给大家一个准确的数据,只能说,我们现在不分人修妖修,需要分出一个层级,立于层级之上的……”瞿白不再明说,只静静地透过自己的眼睛去观察众人的表情。
妖修那边显然更快速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在他们理解看来,自然是能力强或者更有用的,便能立于层级之上,便能拥有优先权。这对向来以弱肉强食为生存之道的妖修来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事情,是以,过了最初的一阵骚动后,他们便立即安静了下来,只互相打量着对方,想估算自己的层级所在。
而人修显然更无奈一些,他们对这个决议自然有所不满,人修里,除了些许散修,其余到来的全部是拖家带口的家族隐修,一个家族中,只让某一人走的话,这人显然除了家主不做二想,但是,这一来,又不符合人修里一贯的礼仪道德,于是,纠结和怨怼便开始滋生王爷,请坦白最新章节。
胡止牧悄悄传声给瞿白:“传输大阵一次到底能带走多少人?”
瞿白掀起嘴角,无声地对着胡止牧做了个口型:“五。”
“五百人?”胡止牧传声问道。
瞿白摇头――再加个零。
胡止牧抽气――这么多!
随后,他再次看了眼聚集在此的人修和妖修的神色,不禁对着瞿白暗自竖了竖拇指――当你给予遇难者黑面包和水时,如果让他看到了你背后的宫殿,他心里不会生出太多感激,甚至,会衍生出憎恨;但是,当遇难者看到的是你背后的茅草棚时,情况就会颠倒。
瞿白刚刚只说,他暂时不知道能带走多少人,等到阵法启动的时候,只要瞿白和古神联手,略做些手段,自然能让众人看到的是背后的茅草棚,仅有茅草棚的他们,却耗尽心机勉强带走了全部的人,感激和忠诚才会随之而来。
再者说,让这些人实现划分出层级也好,一来,人修和妖修之间的隔阂会因为层级而打乱,更方便两方融合,毕竟,他们要去的地方,虽然不求双方相亲相爱宛若一家人,但是,起码要知道什么叫团结协作。
二来,多少可以剔除掉一些心有异议或心术不正的,单单这么一个要求,都无法服从,他们也不能指望在之后的道路上能对他们有什么倚重。三来,依靠实力划分层级,也避免了人修的那几个家族或者妖修里亲近的人抱团;四来嘛,也方便他们依据这些人的实力和能力,进行分化和分层管理。
可谓一举多得,而最重要的一点,应该是让这些人深刻地认知到一个事实,最好是能刻进他们的心扉上,胡夜和他们才是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走与不走,带谁走,全部是由他们决定的。不管众人抱什么想法,你这一人情债是必须欠下了,除非,你不想离开。
只要你想离开的心越重,你这一人情便欠得越深,日后若不还了这情,便最易滋生心魔,即便日后你能修炼到渡劫期,也可能因为这一心魔而魂飞魄散。
瞿白和胡止牧安静地在一旁站了很久,人修和妖修终于都安静了下来,两方各自派了人站到前面,向胡止牧和瞿白询问划分层级的方法和到底划分多少层级合适。
瞿白卷起嘴角,终于露出到达这里第一个笑容:“六个层级,两种方式。一,打出胜负;二,以炼丹炼器炼阵等特殊功法入得道的人,可以直接被化为最高层级的。规矩只有两条,第一,不准出现伤亡,大家来这里不是为了挣个你死我活,而是希望能一起奔向康庄大道的;第二,除第一层级和第二层级有人数限制,各十五人与三十人外,其他你们看着办。”
说白了,就是技术人员与打手中的高手同等级。
话语一出,人修与妖修之间脸色又是几变。
瞿白却不再管这些,只看了看天色,淡淡地道:“我们给了大家三天时间,现下一天快过去了,在此期间可能还不断有人会赶到,我们只能承诺,先到的人分出的层级,不会因为后面人的到来发生降层的事情。这三天,我们会在此等候,三天后,我们希望看到结果。”
瞿白说完,不再看向众人,带着胡止牧离开,寻了个离众人千米左右的地方盘腿坐了下去,这个不近不远的距离,既能让那些人修与妖修感知到瞿白和胡止牧的存在,又潜在地告诉了他们,他们拥有极大的自主权来划分层级。
隔着层层树木,千米之外的情形,瞿白和胡止牧虽不能完全透析,但听着那边热火朝天的议论和声响,瞿白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
他与胡止牧相视,不禁一笑。
一切具备,只差最后一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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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一百零六章
三天转眼即过,当所有的星光乍然消失,天地陷入每日最黑暗的时刻时,瞿白睁眼看着黑洞洞的天地,自语道:“黎明前的黑暗啊……”
胡止牧随即接话,“希望不会太久。”
瞿白微微一笑,再次闭上眼,等待太阳升起的时间破碎时空。
当地平线上露出第一缕金乌的光芒时,距瞿白和胡止牧不到百米处的林子里出现了细微的一阵骚动。
胡止牧单手撑着下巴,拿手肘捣了捣坐在旁边的瞿白,他还安静地闭眼在打坐,“已经等不及了,看来,有结果了。”
瞿白将体内的灵力缓缓倒向丹田处,才吐出一口气,站了起来,“是啊,毕竟,这些人少则活了百八十年,多则都上千年了,现在我们手上握着的,可以说是他们目前为止最大的追望了,能不心急吗?”
“如果已经出结果了,就都上前吧!”瞿白酝酿了一下,利用自己这两天里新学到的手法,将声音不急不缓地传出去老远。
百米外的一行人显然都是一惊,随后纷纷疾行穿过小树林上前。
一众人赶到时,瞿白和胡止牧再次不约而同地互视了一眼——居然满满当当凑到了五百人了,看来后面两天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追随过来的人不少。
“尊者。”五百人的人群中,分前后梯次,走出来四十五人,前面十五人,后面三十人,上前代表这五百人给瞿白行礼,眉目恭顺,有股心悦诚服的意思。
瞿白半掩住眼珠子,悄无声息地看了上前的十五人一眼,楚原的师兄居然也在其中,看来,是属于技术流的了。
“七个人修,八个妖修,其中有四个人修应该是属于技术流的,其他的,都是境界比较高的。”胡止牧悄悄传声给瞿白,这十五个人境界普遍比瞿白高,瞿白是探不出虚实的。
瞿白听了后,心里稍稍计量了一下,发现在他的预料之中,如果全部凭能力,比拼打杀出来的话,人修能占三个就不错了,但因为他列出了技术流的名额,自然为人修添了几分力,妖修那边,因为先天限制,瞿白基本不指望能出技术流的。
“你们之中谁能主话?”瞿白忽然对十五人开口道。
十五个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一致看向一个妖修,之所以瞿白一眼认出对方是妖修,是因为对方的穿着,明明是个男人的外形,但是却套着一袭红衫,还是那种层层叠叠,只在武侠剧中的反面大boss身上出现的那种,眼中流转的是十分媚骨的情调,这种妖冶猎奇的审美,除了妖修,不做他想。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当初的目的倒是达成了一多半了,起码,这十五人不分人修妖修,都能认可这个红衫妖修是他们当中最强,能说上话的人。
红衫妖修迎着众人的目光,嘴角噙着妩媚的笑,扭着腰上前一步,施施然地对瞿白行礼,“在下红月,不知尊者有何吩咐?”
瞿白抽了抽眼角,看了眼胡止牧——这妖修什么毛病?
胡止牧尴尬地咧嘴,忍住抽飞红月的冲动,传声给瞿白——跟我和大哥同族的,天生媚骨,习惯性勾引人,习惯就好。
瞿白了然——这才是正宗的狐狸精。
“这么多人的层级划分出来了吗?”瞿白忽略对方乱飞的媚眼,板着脸发问。
“名册在此,请尊者过目。”红月手一挥,一个玉简瞳出现在他手里,他双手捧着,递到瞿白面前。
也许是因为胡止牧已经给了他眼神威吓,虽然红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但是起码手上规矩多了,也没趁机摸个小手或其他。
瞿白收了玉简瞳,随即将神识放进去查看,一番阅览后,他满意地对胡止牧点头——这些人其实很识情识趣。
胡止牧撇嘴——还不是在我们占据绝对主导权的情势下才有这场景菩提仙尊全文阅读。
“红月,你与其余十四个第一层级的人,联合第二层级的人,自主打散分为十五个小队,我要求,这十五个小队中必须有五个小队的战斗力最强,五个小队次些做备用军,这十个小队,必须能应变各种突发状况,其余五个小队可以自由组合,但是要让我看到你们的作用,否则,这最后五个小队……”不留也罢。瞿白以眼神示意众人,确保众人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五百人中,立即有些人的脸色白了下去。
瞿白对胡止牧眨眼。
胡止牧悄悄点头,给红月传音。
这五百多人肯定不可能全部带走,毕竟,这是一支临时凑起来的队伍,还是一支充满内部分歧和矛盾的队伍。
那些心思复杂或者心思不纯的,是一定要删选下去的,虽然,不可能保证,带走的人一定会百分百忠诚于他们,但是,瞿白和胡止牧要尽可能地降低出现背叛者的概率。
而且,有删选才会有竞争,才会给这些人危机感,才会更进一步让能够跟他们一起走的人心生庆幸和感激。
红月拿回玉简瞳,眼里的媚骨终于消散了几分,带上了些严谨,他转身走到十五人中间,然后又招手让第二层级的三十人凑了上来,四十五人便开始低声商讨起方案。
瞿白和胡止牧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像是丝毫不在意他们能商讨出什么结果的样子,但,私底下,却都依靠神识在默默探测在场的这五百多人的神情。
五百多人乍看着,好像每个人都很安静,而且认命的样子,但只要稍稍注意,便能发现每个人神情里的微差,有些人是勾着嘴角的,显然自信自己绝对是能进入战斗力强劲的那十支队伍的;有些略带忧虑,但却并没有什么不满,弱肉强食的法则,他们显然适应的很好;也有一些是拖家带口的,虽然对自己能不能走心里有底,但是自己的孩子或家人或伴侣却是他们担忧的对象。
这场讨论,一直从日出持续到日落,终于在月亮升到半空中时,红月他们拿出了最后的方案给瞿白。
瞿白接过看了一遍,又递给了胡止牧,两人都阅览结束后,心中倒是暗暗点头,红月的毛病怪是怪了点,好歹能让这么多人修和妖修服他,也不是完全凭武力的。
前十支队伍从上到下,都是按照战斗力排列的,而且,前十支队伍中除了战斗力高的人外,还辅助性地加上了许多炼丹炼器炼阵的人,想来应该算是攻防结合。后五支队伍也不全然是战斗力为零的渣,后五支队伍中,主要集中了一些炼丹炼器的人,同时也配上了些武斗值比较高的,若有突发状况,也许这五支队伍对大局而言,起不到什么助力,但自保应该没问题。总的来说,这种安排确实没有可以挑剔的了。
只是……
瞿白站在众人面前,手掌翻飞,结了几个印,凭空出现一个小小的阵法,还是带着点亮的,随后,便见悬空的小阵法中飞出几许光芒,朝着人群散去。
人群中,立即有数十人因为毫无准备,而被光芒笼住,每个人的额前印着一点怪异的光亮,但是却又没有什么其他情况。
其他人不明所以齐刷刷地向他们看去,那些被围观的人略带尴尬地左右移动了一下,却发现光点会随着他们一起移动。
“这些人……”瞿白看着红月和其余十四个第一层级的人,“不管最后能带多少人走,他们都不行。”
“凭什么?!”
红月尚在怔愣中,还没明白瞿白的意思,那些被光点选中的人立即抗议。
不待瞿白和胡止牧反应,红月立即反手打出几道手势,出声抗议的人立即被封了口,红月拢了拢长发,眼送秋波地看着瞿白:“不知尊者此意为何?”
瞿白眯眼看了看红月,心里对他的满意程度又攀升了一个等级,对下负责,对上恭谨,这种突发情况中,既全了上位者的面子,也要替下面的人问清楚缘由,看来,这五百人的质量应该远远超出他的预期都市御灵。
瞿白组织了一下语言,冷面道:“心有二意,我们收不起,本来带着众人一起离开此地就是冒了大风险的,其中再夹着些心术不正的,想来,大家也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在茫茫浩宇中灰飞烟灭。”
红月侧脸朝后看了看那些被光点圈中的人,微微眯起了勾人的丹凤眼,心里倒确实闪过了敬佩,这些人中有一半其实是他们刚刚决议中出现分歧的人,不止瞿白和胡止牧担心,红月和第一第二层级里的明白人,心里也都是透彻的。
这些人虽然武力值也高,但是在这样的情境里,若还是一味地自视甚高或者心有二意,不知道服从和合作,那就是个定时炸弹。
于是,瞿白给出了理由后,众人虽然没有明着出声表态,但态度也都十分鲜明——瞿白之意,他们一定会执行。
“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人修,只不过爬上狐主的床罢了,居然也能在此定我们的生死,你凭什么!?”人群中有一人挣脱了红月下的禁制,满眼怒红地朝瞿白吼着。
随即,其余几人也先后爆发出不满,他们是有各自的小心思,但他们不管是功力境界还是武力值显然要高出这其中一大半的人,看看,就连那几个还被抱在怀里的小崽子居然都没有被剔除,为什么剔除他们?
最为重要的是,凭什么发话的是这个毛都不是人修,只凭爬过天禀玄狐的床?!
红月等人微微侧目,虽然脸上带着不赞同,但是行动上却并未出手阻止,都有几分想看瞿白实力的意思。
瞿白看着众人的态度,嘴角勾起冷笑,手上飞速地顺着原有的悬空小阵法再次结印,本来只是用来确定被剔除的人数的光点,忽然就变得致命起来。
只见其中叫嚣得最厉害的十来个人,原本只是停留在额前的小小光点,忽而就变成了圆圆的光斑,并且还有逐步扩大的趋势,而当光斑大到全部笼住了额头时,便陆续有人捂着脑袋在地上翻滚嚎叫起来起来。
“啊——”有人用力砸着自己的脑袋。
“我的头!我的头!”有人像疯了一样幻出尖锐的指甲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头皮。
瞿白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翻滚的那些人,除了脸色稍稍白了些,其他似乎都如他的表情所展现的一样,冷酷得像是做惯了这样的事情一样,一点也不在乎面前因他而起的血腥和残忍似的。
周围的氛围忽而就变得怪异起来,除了抱头在地上翻滚的十个人左右,另有被光点罩住的十数人脸色变得青紫交错,身形不断在人群中变换移动起来,但无论他们怎么动,光点都没有消失,像笼罩在他们头上的镰刀,随时宰割他们一般。
一时的大意让他们失去了先机,便再也没有了先机。
而其余看着这一幕的人们,脸上则挂着冷眼旁观的麻木和震撼,瞿白的境界,他们大多数人看不太透,这是源自瞿白修炼的青元总纲本身秘法的缘故。但,这并不代表瞿白的功力和境界就完全无人看透,只要是超出瞿白现在境界三个档次的,就能看出些东西。
红月和那数十个第一层级和第二层级的人基本都看出了七八成,所以,他们才袖手旁观,他们需要瞿白证明自己。
而那些被红月等人压制到第三第四甚至更下面的人与妖,自然不是傻子,能看到苗头的,自然也抱着和红月他们一样的心思,看不透的,光看红月等人的行动也能猜到风向如何阴阳猎心诀。
而现在,这被瞿白毫不留情折磨的人中,起码一多半的人,境界和功力是远远高过瞿白的,这只能说明,瞿白确实有国人之处。
在场的众人,悄无声息地交换着眼神,尤其是那些个和瞿白接触过的人修们,脸上带着浓厚的不可置信,他们不敢相信的不但是瞿白有如此手段,还有瞿白的心性,他们一直以为,瞿白虽然为人清淡了点,但是总不至于冷酷。
可现如今的场面……这群人修连眉头都不敢蹙,只暗暗在心底胡乱猜测着。
现在,只要仔细感觉,便能发现,这五百多人中,原先的那些轻视和试探,一瞬间,便收了起来。
瞿白眼见自己目的达到,便立即收手,带着衣袖挥了挥,地上翻滚的人在这短短的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已经被耗尽了精力,瞿白一收手,他们便都成了一滩死泥,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
瞿白冰冷的眼睛缓缓绕场一周,像将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在了眼底,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被他的目光扫过的人,纷纷底下了头。
人群中,一位青衫女子旁的孩子转身抱住了她,将脑袋埋在青衫女子胸腹之间,青衫女子伸出僵硬的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幸好,幸好……”青衫女子低低地呢喃。
“……你为了今天练习了多久?”良久,胡止牧像是从震撼中刚刚回神,低头传声给瞿白。
瞿白一边磨牙看胡止牧——别拆台;一边伸手结了个印,从悬空的小阵法上抚过,阵法消失,那些光点也全部跟着消失,同一时间,人群里的那几个未受到惩处的集体松了口气。瞿白也同时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心想,总算震住了。青元总纲里的秘法确实好用,但是也实在太消耗灵力,只这么小小的十来分钟,他丹田中的灵力几乎全部耗尽。
“现在,还有有异议的么?”瞿白故意提着眉头问众人。
现场齐刷刷一片应和声:“全凭尊者做主。”
瞿白点点头,看向红月吩咐:“除了那些人剔除,其他人按小队集合,给大家半小时互相熟悉,然后,我们就要赶路了。”
红月的媚态再次复萌,一边点头一边朝瞿白抛媚眼。
瞿白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告知自己别去在意。
半小时一晃而过,瞿白这次已经不再发声,胡止牧知道他已经力竭,为了不让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消散,便让瞿白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站在身后,由他来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出发!”就在胡止牧发出号令的同一时间,人群外围忽然蹿出十多条影子,直奔着胡止牧后方五十米处的瞿白而去。
胡止牧睁大了眼,和红月等人正要前去阻拦时……
十数条人影忽而全部僵直地停在了半空中,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时,这十多个人全部一起焚烧了起来,一股蓝紫色的火焰将他们吞噬。甚至连一声惨叫都还没发出,所有的人便成了一堆灰烬,徐徐地从空中落到地上。
“想死不必那么费事!”随着这声冷得能让人打颤的话语,一道诡异而带有浓厚血腥味的身影出现在瞿白身后。
“狐主!”众人修和妖修纷纷惊呼,随即知道是谁在一瞬间便秒灭了这十多个境界不低的修士。
正是胡夜。
只见他原本燃烧在身体周围的,和焚烧那十个人相似的蓝紫色烈焰,在靠近瞿白身体的瞬间,相继熄了下去传奇控卫。
但即使火焰熄灭,胡夜人未至先夺命的做法,再配上那一对好似杀人杀红了的兽瞳,和其中泛着的森冷的寒意,还是让在场的众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胡夜一贴近瞿白,眉头便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你的灵力呢?
瞿白暗自叹息,伸手在对方手心里写到——没事。
胡夜露着獠牙的唇瓣紧抿了一下,然后阴森森地看向众人,“能走了吗?”
胡止牧心里哀叹一声,赶紧上前,点头,“行了。”
那就快点。——胡夜以眼神表示他没什么耐性。
那瞿白……胡止牧瞄向瞿白,瞿白现在全身毫无灵力,一起走,十分容易暴露。
胡夜一挑眉,看向胡止牧——这还需要问吗?
胡止牧了然,挥手,让红月带着划分好的小队跟自己走。众人看着胡夜立在瞿白身后一动不动的样子,本还有几分探究,但是只一迎上胡夜的眼睛,立即便熄了各种心思。纷纷站到自己的队伍中,等待处罚。
五百个人,陆陆续续地消失在原地,直到最后一人也走了后,瞿白才松了口气,任由自己靠在胡夜怀里。
“哪需要这么麻烦,不听命行事的直接杀了便是。”胡夜不满。
瞿白横他一眼,伸手环住对方的脖子,让对方抱起自己,“快着点吧,不是还有人在追你吗?”
闻言,胡夜便狂傲地抬起瞿白的下颚,将自己的唇印在上面,再抬头时,便笑了,“那也要他们追得上。”
语音一落,两人也消失在原地。
当两人再次出现时,便身处千里之外的星际传输大阵了,他们到的时候,胡止牧和红月他们那边第一拨人尚且未至。
胡夜放下瞿白,示意他抓紧时间恢复功力。
瞿白却抓着胡夜问道:“你确定这里能拖延他们一天功夫?里面可是有几个和你一样渡劫期以后的大能。”
胡夜:“当然,自我融合了玄天疾火的中焰后,我的气息基本就被中焰掩盖了,而玄天疾火本身又是焚尽世间万邪的,根本不会留下任何气息让他们去寻找,他们最后只能依据我留下的东西往这里找。”
瞿白闻言,随后便交代:“那一切依计划行事,确保能争取到一天时间,让所有人休息恢复体力,将状态调整到最佳,明天,明天,我们就离开。”
胡夜点头,抄起还神神叨叨想着计划是否有漏洞的瞿白,走到下阵,下阵的阵眼附近,青轩、古神和两个小崽子正聚在一起和阵眼中的真焰说话,看到瞿白和胡夜过来,两个小家伙眼睛瞬间一亮,扑过去抱住大腿。
“爸爸,父亲,那个火球是秦叔叔!”两个孩子向他们汇报着自己的发现。
两人一听,脸色一僵,随后,瞿白重新放柔和了脸色,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因为只要轩叔叔一过来,小火球就很高兴,我们能感觉到。轩叔叔一走,小火球就蔫掉了。”两个孩子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瞿白面色一整,他知道两个孩子在某些方面确实比他们要敏锐,“真的?”
两个孩子乖巧地点头,瞿白不由去看青轩的表情,青轩脸上还是那副木愣愣的样子,根本看不出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到底有没有差别,但是他们离开前从他身上看到的那种空洞感却消散了很多网游之亡灵召唤。
瞿白猛地抬头看向胡夜:“我们要把秦怀带走。”
胡夜面色沉静,看了看青轩,又看了看阵眼中心的真焰,最后定睛看着青轩:“带他走,也许他一辈子都是一团火,而你是一棵木。”
青轩慢慢地将视线上调,对上胡夜的眼睛,里面平静无波的如同一潭死水,良久,青轩点点头。
胡夜这才看向瞿白,“带他走。”
瞿白点头,立刻坐下,到脑海里去翻找有没有什么办法在阵法发动的一瞬间,将下阵的阵眼给抽调,一起带走。
“不用找啦,真焰是带不走的,除非,真焰也和他一样。”古神忽然从他静静打坐的角落里睁开眼看向胡夜。
“什么意思?”青轩抢声问道。
古神讳莫如深地瞥了眼青轩,又闭上了眼。
此时,瞿白也睁开了眼,神色复杂地看着众人,“真焰无法离开阵眼,一旦离开,阵法就不能启动,但是,如果在阵法启动的瞬间,真焰能将自己内核剥离出来,找个依托,也许还有可能。”
“什么依托?”胡夜蹙眉。
“落过凤凰的梧桐木。”瞿白脸色难看地答,梧桐木不难找,但是要是落过凤凰,受过凤凰涅槃时留下的灵气的梧桐木。
但是,现如今的世界,别说凤凰,就是连火红的飞鸟都不常见。还凤凰?!瞿白一直以为这只是神话。
胡夜脸色也瞬间变得复杂,下阵一时陷入一种怪异的静默里,良久,才被上阵的一阵喧哗给打破。
胡夜看了眼青轩,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瞬身,去了上阵。
瞿白歉疚地看了看青轩,又看了看在阵眼中正上下翻腾看着很开心的火球,心口憋闷地叹了口气,两个小崽子似懂非懂地在三个大人间来回转换视线,最后悄悄凑近了瞿白,问怎么回事?
瞿白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将他们拘在身旁,然后闭眼开始恢复功力。
等瞿白再次睁开眼时,一天时间便已经过去。
瞿白看了看还在角落里静坐的古神,又望了望盯着阵眼发呆的青轩,轻轻咳了咳,“时间到了,我们该上去了。”
古神闻声,睁开眼,颤巍巍地站起来,手指抖了抖,一个障眼法施展了出来,让他由一副瘦皮老猴子的模样变成了不起眼的人形。
瞿白领着两个孩子和古神,走到接入口附近时,青轩还是不为所动。
瞿白低声再次唤道:“青轩。”
“你先上去吧,我会上去的。”
瞿白犹疑。
“我会上去的。”青轩回过头,与瞿白对视。
瞿白败落,妥协地点头,“你一定要上来,不然,我们不会走的。”
闻言,向来不习惯表露情绪的青轩微微抿了抿唇,像是露出了个笑容。
瞿白带着两个孩子和古神上阵之后,发现一切都已井然有序,无论是那五百人的小队,还是他们所携带的物资,亦或者是阵法周围的灵石,具有准备妥当进化的四十六亿重奏。
那些被他们带过来的五百人显然很惊讶,原来胡夜是找到了修复星际传输大阵的方式——在他们的印象中,传输大阵之所以不能用,是因为破损了。
既然如此,是不是意味着,即使,他们不追随胡夜一行人,其后只要聚集到足够的灵石,也是可以自己离开的。
瞿白一边朝胡夜身边走,一边将那些人的神情都收敛到眼中,眼底的讥讽变得浓郁起来,这便是人,无论他修仙还是修道亦或者修妖,本质上,他们其实都还是个人。
“差不多了吧?”瞿白悄声问。
胡夜闭眼顿了一会儿,忽而睁眼,嘴角噙着一抹恶意的笑容,“来了。”
转而,他旋身看向身后的众人,高声说道:“这星际传输大阵,只能以我之力开启一次,在此之后,便再也无法启动。”因为下阵的玄天疾火残缺不全,下阵的灵力供应永远不足够。
“现在,若有不信的,大可离去,但是,凡是留下的,希望你们记住你们应该付出什么。”胡夜意味深长地看着众人。
本来还兀自狐疑的众人,在看到胡夜身上忽然冒出的妖冶的蓝紫炎火后,立即打消了心头的疑惑,因为他们感觉到,自胡夜身上的焰火冒出来起,本来如死一般寂静的阵法,开始出现了轻微的颤动,大阵周围的阵纹开始出现异彩。
胡夜身上的焰火也开始呈现一种扭曲的状态,焰火陡然大盛,火焰像突然有了自主意识一样,形成了千万道火线,向阵纹中涌去,越涌越多,越涌越多,直到,大阵周围的阵纹发出一道冲天的光,将大阵形成一个圆柱,和外界隔离。
与此同时,光幕的外围冲过来许多人影,但因光幕的阻隔,阵法里的人看不到外面人的清晰样貌,而外面的那些人也冲不进来。
“胡夜!!胡夜!!”光幕外似乎有人在呼喊。
“我们错了,别丢下我们——”声音里满是凄厉。
“天禀上人,天禀上人!是我们错了,你快停下,停下,带我们一起……”
一起什么?
光幕里的众人一惊听不清楚了,他们能感受到自己所处的整个空间都在颤动,直到这一刻,伴着光幕外面那些模糊而凄厉的呼喊声,站在光幕里面的众人才知道自己是有多幸运。
同时,也不停庆幸,幸好,他们刚刚没有做出愚蠢的选择。
也幸好,狐主给了他们这样的幸运,感激充斥众人心间的同时,欠下的人情债也终于缓缓附着在了众人的身上。
在空间颤动到极致几乎快要崩塌,整个光幕里的人影影绰绰快要消失在原地的时候,一道黑红色的火光冲从下阵冲了上来。
“青轩,你……”
青轩燃着的半边身子已经透出了焦黑,但他却笑了,以他从未有过的,发自肺腑的笑容看向相依偎在一起的瞿白和胡夜:“我是凤凰栖过的梧桐木。”
光幕在仿佛震裂山体的颤动中,终于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光幕里的人。
山间一阵风吹来,早先围着光幕的一群人仰天望着天,脸上是一片死灰,这便是他们的结局吗?
旭日缓缓从天际交接处爬了上来,阳光普撒在大地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