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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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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噩梦又现
这个梦做了很久很久,可惜我总醒不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活在梦里,还是梦在现实世界中,总之没有清楚的界限,或者人生真的像别人所说,就是一场梦而已……
——作者按
漆黑一片的夜幕,突然被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擦亮,一个狗头人身的巨大身影在这短暂的光芒中闪现,它一边大步地行走,一边疯狂地摇晃着大脑袋朝天咆哮,就像要吞噬整个乌云密布的天际一般。
狗头人左手紧握着布满咒语的酒葫芦,右手高悬着金光耀眼的三叉戟,强悍无比的身躯勉强禁锢着足以撕裂天地的无极神力,却让丝丝溢出的力道如辐射般消散在四围,远远望去就像笼罩在一个极其辉煌但又诡异神秘的光环之中。它沉重的步伐每一次与地面接触,都让整个大地像惊恐的小孩般激烈颤抖。
然而它所处的旷野都已是炼狱一般的瓦砾和废墟,远方整片整片的山林都成为炭黑的焦土,峰峦之间处处都是向上的滚滚浓烟,让人不觉恍如末世降临。
突然,狗头人猛一回头,看到躲避在一堵颓墙下瑟瑟发抖的我,瞬间怒吼了一声。我顿觉耳膜暴鼓,脑袋像要炸开一样,浑身战抖不能自已。俯瞰之间狗头人已张开奇大无比的嘴巴,眼前霎时间闪过一道热浪,澎湃汹涌的火焰嗖地朝我袭来,我甚至来不及做出半点反应,就感觉全身剧痛难忍,强烈的灼烧感遍布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
我全身如小虫般蜷缩,脸剧烈地抽搐,痛不欲生地张嘴呻吟,却叫不出半点声响——在这个人间地狱一样的时刻,痛苦延续循环往复,连死亡都是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啊!”
我惊叫一声,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从这个无数次循环上演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冷汗早已打湿了我的衣服和枕头被子。
“fuck!”我暗自咒骂了一句,又是这种逼真恐怖的噩梦,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
我叫阿二,我每天晚上都悲催地做着同样的噩梦——同样的吐血剧情,同样的逼真痛感,同样的不停折腾。
叹了一口气,往外边一看,日上三竿啦,我却只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又混过了一个上午,叽叽咕咕的肚子提醒我,该去拜祭五脏庙了。
可惜,现实生活就是那么无奈,无奈我们还是要无奈地接受这些无奈——钱包里所剩真的无几了,看来今天连吃饭都是问题,就连吃个五块钱的粿条都显得那么奢侈。
于是我毫不犹豫选择厚脸皮去找老蒋蹭饭,虽然这个“毫不犹豫“在此刻显得多么的可怜兮兮。
说到老蒋,他可是我的异父异母兄弟,对我好的没的说。
我只要走过下水门,再穿过牌坊街就到了他经营的那间小店了。
说到他那间小店,“小”字真的不夸张。
五个方不到的地方,东西可是摆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可以说是找个坐下的位置都难。这样一家小店,来的人应该稀少,可是老蒋一点都不怵,因为他深深知道,他搞一单case,就好过这城里那些所谓有头有脸的公务员干一辈子了。
所以在我眼里,他是那么拉风,那么遗世独立,但是他就是那么低调——也是,不低调,也干不了他这一行。
废话可以少说一点,但是饭少吃一点就不行啦,才几步路的我也走地摇摇晃晃的——世界上最重的病就是肚子饿,而且除了进食无药可治。好不容易来到老蒋档口,还没等我编好借口,老蒋就截我话了:“先不要说,听我的!”
“这……”
我就纳闷了,好歹等我说完嘛,我接着开口:“哦不,老蒋啊,我……”
“别说话,跟我来,你这鸟人不就是要蹭饭么?”
老蒋就是老蒋,就和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连我的花花肠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还能怎样?
只好屁颠屁颠地对老蒋点头哈腰了。
老蒋神秘兮兮地环顾了四周,把小店的拉闸门一拉,锁还没锁紧就拉着我走了。
“我说老蒋啊,有什么事也吃完饭再说嘛……”我一路小跑着跟在大步行走的老蒋后头,喊道。
“少废话,想吃饭就和我来。”老蒋走在前头,头也不回。
我也只能咽下口水,走在他后面。不过说实在的,老蒋脸色瘦削许多,满头刺猬般的短发斑白不少,精瘦的身子也的确没有以前那么矫健,让我不禁感叹岁月的确在他身上留下很多烙印——虽说他就大我一岁,可也就是三十不到的年纪,但是饱经沧桑的他早已有一种出乎于我这种小年轻的成熟干练。
也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儿,老蒋已经来到一家小海鲜饭馆,一入门就坐到包间里面,看来他早早就预定了酒席。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话说回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算现在我肚子“咕咕”抗议也只能忍着,唯独希望这鸟人早点上菜填饱肚肠再说。
事与愿违,老蒋径直坐下后啥也不说,就楞在那出神。我知道他在思考什么,或者在判断什么,这时候最好不要打扰他,就算打扰了他也不会理你半分,这是他的习惯,我也只能忍着。
约摸过了一泡功夫茶的时间,老蒋袅袅地甩出一句来:“最近还做梦不?”
我浑身一激灵,想到了些什么,但是又如鲠在喉,嘴巴张了张,可惜又说不出啥来。
“我可是天天为梦所困。”老蒋叹道。
“……我又何尝不是?自从我们那次去了凤凰山之后。”我也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能赚钱的活都干的。我刚收到风,估计有个大元宝可以捡,你也不要问究竟,只要你和我去干就行了。”老蒋看了看我,说的口气不容置疑。
“成,你是大老板,我小跟班的能说啥子呢,就混口饭吃,呵呵!”我打着哈哈,其实不争气的肚子早在抗议了。
“就这么定了,吃完和我去金山一趟。”老蒋说的话总好像有股威严,我拒绝不了。
“那上菜了吧?”
“老板娘!”老蒋朝包厢门口喊了声。
老蒋就是财大气粗,这点不得否认。这一餐上了虾姑、鲍鱼、象拔蚌和老鼠斑,更要命的是虾姑有人三个指头那么粗,鲍鱼也赶得上是5头鲍了,老鼠斑也是深海的一级货色。
我可是吃的畅爽无比大快朵颐油光满脑春分扑面,虽然说无功不受禄,待会老蒋肯定有事要我协助,但是我是绝对信任他的,更别说我对他这些年来的无私协助也是心存感激,却无以为报,能效些犬马之劳也是乐意之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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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金山地洞
酒饱饭足,我和老蒋一起悠闲自得地踱向城北的金山。
话说金山屹立于凤城北阙,东临韩江,西瞰大湖,海拔三十七米,形如覆釜,又因山上多为黄色粘土得名。正因地势险要,自古以来金山是兵家必争之地,鉴于金山所处的特殊地理位置,晋、隋、唐、宋各朝代的郡、州署衙一直设在金山麓。
我还记得小的时候,外公经常带我和表哥到山上游玩,常常苦口婆心地和我们讲当年抗元英雄马发将军死守金山,以身殉国的高风亮节。老人家所常讲的都是类似岳飞、杨家将之类的精忠仁士,道及不平处难免义愤填膺,之后更是滔滔不绝,最后唾沫星子都干了,却发现不上进的我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心里只惦记着抓草蜢扑蝴蝶。搞得老人家长呼短嘘恼火不已,又结结实实给我补上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爱国主义教育课,酷似旧式学堂老学究训斥贪玩的捣蛋鬼一般。
但是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回忆,老蒋拉我到这里该不会和我一起登高望远,感叹祖国山河多么美好吧?我不禁暗自打量了老蒋一番。
老蒋可能也察觉到我的疑惑,回头对我说:“山上有个中学,你知道不?”
“金山中学,谁都知道嘛,你该不会是去应聘保安吧?哈,我不是吹水,我以前在这读书的时候和校长、主任那帮傻鸟混得忒熟,我给你说说情,肯定没问题!”我拍拍脑袋瓜,笑道。
“你就这点出息,”老蒋冷冷看了我一眼,“你以前在那上过学,你该知道最顶上有个学生宿舍吧?”
“哦,我靠,你该不会是想做宿舍管理员吧?最好做女宿舍的,搞不好会有一段绮丽悲绝的艳遇……”
老蒋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就粗暴打断了我的翩翩联想:“开玩笑,据我所知,近日山上最高的那座男生宿舍最底层地板突然坍塌,露出一个大洞来,有人说是以前解放初期挖的防空洞入口,也有人说是地下河干涸露出地底溶洞所致,更有人说是地狱之门,总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那又如何?哦,原来你想承包这个修复工程!哈,我就说呢,你小子就是行啊,一单下来少说十几万吧?到时候记得雇上我哦,好歹我也是干得了活的!”我一听,连忙套个近乎。
老蒋也不答话,思索良久,然后对我说:“可也有小道消息称最近我们古城来了一些神秘人物,处事低调,暗自在凤城里面纠集大批能人异士,像是要有大手笔。有碰巧撞见的人还绘声绘色地说他们统一身穿迷彩制服,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却闷不作声,简直就像行动划一却又沉默不语的机器人。”
“有这么一回事?神秘人物?”我吃惊不小。
老蒋回头瞟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又接着说:“我有个朋友偷偷去过地洞下面瞧了瞧,回头捎上口风,说来下边可不得了,有很多木箱子满是金条。”
“金条?”我感觉我自己的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鸵鸟蛋了,“那还得了!我们马上地去调查调查,该带走的绝不放过啊!”
“我那朋友带齐工具再进去准备大干一把,可没想到三天了,还没回来。”老蒋头也没回,走得却更快。
“啊……你那朋友是不是探到更爽的货,走人了?”
“他是老猪奇,你说可能么?”老蒋缓缓地说,但语气凝重了不少。
“老猪奇?!”我惊道,然后陷入了沉思。
老猪奇可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这人即高且壮,不像我一般瘦弱得活似东亚病夫。可惜此君大脑容积与身体强壮程度成强烈对比,往往是一冲动起来颈上那颗脑袋就成了摆设。所以说小时候和他一起玩我们可没少惹祸,后来我到广州读书,他留在家选择成为小城里面光荣的人民公害,没少干一些标准小流氓的欺行霸市、调戏良家妇女之类勾当。
后来,我工作后慢慢的联系渐少,但据说这小子发了,发的稀里糊涂的。
没想到今天听老蒋这么一说,我倒有点担心:这小子有钱了肯定乐于大吃大喝兼流连娱乐场所协助失足妇女脱贫致富的,再加上一喝点小酒那张大嘴什么话都管不住,无声无息的三天都没回来,怕是出了点什么状况。
“走吧,别想太多,我们去看看就是。”
我默默点了点头,看来这次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来到山顶的男生宿舍,此时刚好是学生上课时分,故没有什么人在,我和老蒋轻易地忽悠掉天真无邪的宿管,来到了男生宿舍最底层坍陷的地板跟前。只见事故地方已经用警戒绳围了起来,正中坍塌的地方约有一个三尺大的地洞,洞口不断从里面往外冒冷气,活脱一只黝黑的巨兽口中冒出慑人的气息。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自从上次凤凰山出事后,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阿二了。我只知道那时我像一个活死人,噩梦萦身,诡异事端不断发生,若不是最后边我父母苦苦哀求乡下一位高人帮我驱除心魔,我怕早已魂归西天。
自那之后,我虽然保住一条命,但是每晚都被噩梦困扰,心里面的那种锐气已一去不返。我不知道那时和我同行的老蒋是怎么样熬过的,可我也知道他和我一样,都在做着同样的噩梦。这时候我不仅问了我自己,有没有必要再去冒险,而舍弃对未知事物心存的敬畏?
而且,我还深知,关于金山,还流传着一个骇人听闻的古老传说,还有一件叫我毕生难忘的可怕回忆。
清顺治九年,明东阁大学士兼礼、兵部尚书潮人郭之奇策动全潮反正,潮州总兵郝尚久响应反清复明,结寨于金山顶。后因叛将王安邦开上水门降清,郝尚久措手不及,于城陷之时,与其子郝尧同投于山上大古井中,又遭戮尸,凤城也遭屠城之劫。
据说当年,整个凤城血雨腥风,满城哀嚎一片,处处都是生灵涂炭。其时有一户姓金的人家,世代就在这金山脚下。清兵一路大肆行凶来到金家门口,自然不肯放过府上任何一口性命,在将金氏满门屠戮尽殆后,发现金家大小姐正在家丁的搀扶下,通过后门正逃向金山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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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涉险闯入
清兵狞笑着追了上去,金家大小姐可是娇滴滴的千金之躯,又是三寸金莲,怎么跑得过辫子兵的马匹?不消片刻,清兵已赶上她们。残暴的清兵大刀一挥,砍翻了随从的家丁,面对如花似玉的金家大小姐,“桀桀”地放声淫笑起来,一个个宽衣解带,准备发泄**。
可怜的金家大小姐哪见过这般险恶的架势,眼看可怜的她就要如羊入虎口,任人蹂躏。突然,她发现山顶有一三尺地洞,一咬牙就跳了进去,可怜一位黄花闺女,就这样命丧地底。
从那之后,传说金大小姐冤魂不散,不断有人看见她游荡在金山的密林中,苦苦寻找旧时自家府邸的身影。大家可吓破胆,可是自家炉灶需要柴火,又不得不上此处砍伐,都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山,甚至干脆就三五结伴,敲锣打鼓地才敢上去。搞得官府也耐不住了,到城中开元寺请来得道高僧,大作水陆道场,念经诵佛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才勉强平息了事端。
后来一切回复正常,上山人都平安无事,大家也就慢慢遗忘了这么一位生前悲惨死后却又令人不寒而栗的鬼姑娘。
可金家大小姐偶尔也会出来……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件至今还心有余悸的灵异事件:
当年我在这金山上的高中住校寄读,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夜,一丝风都没有,我在宿舍床铺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无聊至极,只好去上下厕所,小解一番。
当时厕所是公共的,不在宿舍楼内,要走到楼下才行。
我至今仍记忆犹新——当我走到楼下,拉着裤链准备拐进男厕所门时,忽然在门外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我刚开始以为哪个失眠的兄弟,没想到走近一瞧,立马给吓得魂飞魄散,浑身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浑身不由自主地抖糠!
我面前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位穿着清朝服饰的奇怪女人,颈上只剩下半边诡异狰狞的容貌,另外一半脸庞活生生地凹了进去,还不停往下滴着鲜血,在地上溅起朵朵恐怖惊悚的小红花。她那半边脸上空洞洞的眼珠直勾勾地看住我,也许就在下一刻伸出爪子来直接掐死我,把我也变成亡魂!
我嘴巴张不开,喉咙里不断发出“咕隆”的声音,全身上下不由自主颤动得厉害,从臀部那的骨头一直顺着脊背到头顶冰凉到了极点,裆部已经有一股热辣辣的液体流出,正顺着大腿根部流向脚底……
后来据说是一位晚上巡视的值班老师发现昏倒在地上早已不省人事的我,才把我救醒。再后来,我在家里躲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才敢上学,而且从此胆小如鼠,再也不敢寄宿,更遑论靠近那个男宿舍半步。
可是,这一次,老蒋偏偏带我来到这个曾令我吓破胆子、尿穿裤子的地方,要我和他进入一个乌漆抹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洞!
天哪,鬼知道里头有什么!搞不好有着摄魂的厉鬼在等着我们。
我忽而觉得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又萦绕在我的四周,冰冷的双手正掐住我的脖子……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下冷战。
有必要下去么?我不禁问了自己一句。
哪怕自己已经知道有人到下面几天没回来?哪怕这次这个地洞里或许有这样那样的风险?哪怕这一次自己可能没有那么好运能活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这么多,只知道上次凤凰山之旅对我的影响太大了,尤其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更彻底令我束手束脚,畏缩不前。
“阿二,你不想弄些金条花花?而且老猪奇可是你的好兄弟,你不关心他的下落吗?”
老蒋的话就仿佛催眠师的魔咒般,一下子动摇了我的信念,瓦解了我的心防。在他这句话面前,我变得有些无法抗拒。
是啊,打从那次凤凰山回来后,我昏迷了将近一年,工作没了不说,父母散尽家财遍访名医,为的就是家里唯一的独子性命。可惜哪位医生诊断后都说没有办法,人一切都正常,但是就是唤不醒,试过穴位按摩、针灸甚至电击都无济于事。
在绝望的时候听过乡下有位老神婆或许有点办法,于是我父亲跪在那神婆家门前三天三夜才把高人请出山。后来听我母亲说救治的过程很邪乎,母亲也不愿说太多,总之我知道从那之后我们家真的一贫如洗,而且我变得虚弱不堪,意志也消沉起来。
父母刚开始还是劝导我振作,后来看到毫无作用,也只能放弃我,任凭我睡到天昏地暗整天游手好闲。
其实,我内心也挺恨我自己,但是一直打不起精神,或者说,找不到出路。
出路?
或许弄到一匣子金条,就是目前最好的出路。
或许能改变一下现在家里的窘境,就是现在看来最好的选择。
而且,或许老猪奇还在下边苦撑,等着我们的救援。
说到老猪奇,在我心中他绝对是和老蒋同等地位的好兄弟,虽然他头脑简单,但是对我没得说,从小我们一起玩一起长大,一起打架一起闯祸,手里面有几个零花钱就到街上买咸水粿、鸭母捏吃。就在我昏迷不醒那段最困难的时间,他看过我几次,也拿了不少钱我父母,叫他们不用着急只要帮我治病就行。
这些还是母亲偷偷讲的,还说是老猪奇叮嘱不要告诉我。惭愧的是,我自恃读书好上过重点大学当时也谋求了一份好工作,心里面或多或少对他这种小流氓有一些不屑和轻视,而且觉得他就算发财也是靠不择手段招摇撞骗,渐渐疏远了他。
慢慢他好像发现了这一点,逐渐少和我联系,只是偶尔在酒桌上喝高了才和老蒋埋怨起我。
没想到应了古人那句老话“患难见真情”,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是他伸出了援手。
这回轮到他生死未卜,难道我可以袖手旁观?
我做不到。
真的,就算地洞下面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甚至厉鬼之穴,我都必须而且只能涉险闯入。
“来吧,我准备好了绳子和手电,一起下去看看。”老蒋已经朝洞里探了探身子,回身向我伸出了手。
我点了点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那只冰冷,但是坚定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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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机上有鬼
虽然下来之前我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却一点也没有想到这个地下空间会给我如此大的震惊。
在黑暗中,我勉强分辨出这地洞着实不小,约有五、六米高,面积差不多快有半个足球场大小,混混沌沌中显出一片骇人的死寂。
我四处张望一番,做出了初步判断:老蒋说的果然没错,这的确是以前人们挖的防空洞,也是地下的溶洞。
怎么说呢,据我看来应该是文革那时候,人们依照溶洞的地形筑造的地下防空设施。
防空洞顶部都进行了加固,四周还有不少的通风口,虽说在阴暗的环境下,我也不会感到呼吸不顺畅。
仔细分辨,我看到墙上还有用红漆写的“深挖洞,广积粮”等大幅标语,提醒着我这里本来的用途。
我仿佛看到了解放初期人们喊着口号、挥汗如雨、干劲如火的场景,那是个一切都简单淳朴的年代,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人赴汤蹈火――虽然给现代人看起来未免迂腐可笑,但是至少那时候他们有信仰。
信仰?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自己连信念都丧失殆尽了,更别提洞外边那些连诚信都没有的人儿。
“你愣着干什么?快过来这里,有发现。”老蒋朝我喊,手里的手电对一堆石头晃了晃。
我有点胆怯地朝老蒋走过去,眼睛盯着黑暗中手电给出的那点光亮。
灯光笼罩下的地方,是防空洞最边上的一个类似通风口般的孔穴,但它与别的通风口不同的是,别的通风口都是用红砖砌成方方正正的,它出现了明显的挖凿过的痕迹。
而且老蒋用身子比了比,挖凿过后的宽度刚好容得下一个人进入。
“这就奇了!”我心想,不由地把脸凑过去,仔细打量这通风口一番。
正当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突然听到从这通风口内传出一阵诡异邪门的声响,悠悠地在这空荡荡的地下防空洞漾开,像催命曲似地叫人胆战心惊!
我立刻给吓了一跳,像触了电一般,条件反射地跳开。
还没有等我抱头鼠窜,老蒋迅速伸手在通风口里面一掏,就拿出一个通体发光的东西出来!
我一眼就认出是老猪奇的iphone4手机,因为机壳的图片就是他的头像,记得是那鸟人自己订做的个性化机壳,老猪奇还自恋地说苹果这种高科技产品,就需要他这种代言人。
老蒋拿在手上,一边察看一边对我说:“就是今天早上,我收到老猪奇发来的一条短信,上面写‘金山地洞遇到怪事’,然后我打回电话他又不接,我心想不对劲,刚好遇上你,所以便邀请你一起来的。”
“我靠,那你还磨磨蹭蹭又是请我吃饭又是讲古,要是他有什么事那怎么办?”我一下急了。
“第一,你饿肚子干活不好,第二,那时候我还没想好对策,第三,急着来又能怎样,他搞不定的事你搞得定么?”老蒋三个问题马上把我问住了。
是啊,老猪奇少说都有一米八几将近两百斤,高大威猛,蛮力惊人。我还印象深刻地记着一件事:
中学那时候老猪奇就进了体校练篮球,司职中锋,据说他所防守的区域人称“球场百慕大”,神鬼莫近,误闯者非死即伤,再后来又听他自己说“扑领母鬼知道怎么突然出了个姚明”让他有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叹。
残酷的事情让他改练收保护费这一本万利的勾当,可惜最后听别人说他练到局子里面去了。
这事虽不光彩,但是也从一个侧面看出老猪奇天赋异禀,不仅身强体健而且善于把握人生的大方向,趋利避害。
想到这,我就觉得老蒋说的对,如果有什么事情老猪奇他都搞不定,我这一米七还不够的“东亚病夫”更是无能为力啦。而且,听老蒋口气,他应该想到法子了。
我心里不禁哀叹:比力气不够老猪奇,比脑子完败给老蒋,看来我这辈子注定是跑腿命――那我还想个屁,乖乖听老蒋的话去做吧。
就在我黯然神伤的当儿,忽然老蒋突然惊叹一声:“咦?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凑过头瞧过去,只见iphone4的“写信息”上面还有一条尚未发出的短信。
我定睛一看,屏幕上分明写着两个字:“有鬼”。
这两个字顿时让我心底一寒,两脚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有鬼!?
一刹那间我脑海里浮现了很多关于鬼怪的身影,尤其是金家大小姐那让人惊恐万分、魂飞魄散的半颗血淋淋脑袋。
我泪水都快掉出来了:假设老猪奇的文化水平相对低下,我可以安慰自己说他可能要打类似“有鬼点子”啊“有鬼娃子”啊或者“有鬼妹子”等词语。但是这些和现在的环境一点都不搭边,甚至我开始骗自己说他误触到屏幕写的,也不愿承认“有鬼”这个残酷事实。
我只感到背后凉飕飕的,阴风阵阵像掉进冰窖一般,不由得舌头都打结了,断断续续地问:“老蒋,你……你说怎么办?有……有鬼啊?”
老蒋却毫不在意地说:“胆小鬼,别慌!现在,我们面对问题集中为三个:一是老猪奇现在身在何处,二是他的手机为什么会在这出现,三是手机上写的‘有鬼’是什么意思?如果破解这三个疑问,一切就迎刃而解。”
我吞了吞口水,心里的小鼓七上八下地打了起来:“不如我们先回去,再作商量?”
“都到这啦,你还想回去?阿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下去看看再说!”老蒋边说边从怀里掏出软绳,在外沿寻觅可供固定的支撑,很快就用软绳一头的三脚爪定住一个石头突出,紧了紧,用嘴咬住手电筒,“嗖”地一声跳了进去。
看来老蒋在和我吃饭前就把一切准备好了,正在我急得跺脚时,老蒋在下边袅袅地喊了一句:“我和你不一样,我必须去救老猪奇……”
听到这,我全身震一下。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黑暗中我感到自己孤单的身影,卑微且渺小,懦弱又无能……
老蒋可以也必须为兄弟两肋插刀,我能做到什么?估计只能是为兄弟被鬼插两刀。
但即便被鬼插两刀,我心里都会好过很多!
想到这我咬了咬牙,也不管什么女鬼男怪了,冲上前顺着软绳溜进黑不隆冬的通风口。
在滑进通风口的那一刻我突然问自己一句,要是有一天我陷于某个困境,老猪奇会不会也像我这样,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对于答案的是与否,我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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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日文木箱
通风口比我身材稍大一些,换句话说老猪奇能进来也是够呛的,我觉得一个用“滑进来”一个用“挤进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我观察到通风口斜向上有个风道,感觉有新鲜风吹进来,眯着眼望去仿佛还有点透光,看来直通地面,估计的确是那时候建造防空洞时设置的通风道。
但在通风口斜向下处出现了另一个通道,大概只有一米半深,但感觉不像人工开凿更像坍塌形成的,看来老蒋探手拿到的手机就是在这个斜道上拿到的。
顺着这通道很容易就到了下面,又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不过这比上面的防空洞黑得多,简直伸手不见五指,我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
我只觉得脚踏到下面的地面,感觉有点松软,想必地面是潮湿的沙地。
我正想举起手电四处观望,突然感觉后背突然被硬邦邦的异物捅了一下,我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我靠,该不会运气这么衰,立刻就见鬼了吧!”
我胆战心惊地回头一看,晕,原来是老蒋用手电筒戳了我一下。
老蒋带着责备的口吻说:“阿二,你怎么拖拖拉拉这么久!”
我气道:“你他妈的吓着我了!”
自个心里却不禁松了口气,暗道看来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加强。
“先看看情况!”老蒋理都没理我,边说边转身,四下看了起来。
我也只好悻悻跟着四周看起来。谁料不看不知道,看了越发觉得下边这个地洞古怪异常,甚至我心里开始敲起了小鼓,“扑通扑通”地响起来。
只见这里的高度矮了些,差不多两米半高,和上边防空洞的样式明显就不一样了。我们下来的地方刚好有一面墙壁,仔细发现是用旧式红砖一块块堆砌的,手工精细,一点也不像顶上的防空洞依照天然溶洞建造的那么粗糙。
再往前看,左右均是用红砖砌成的房间,并排过去有好几个,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尽头,而且靠外的一面都是生铁铸成的对开栅门,都用一把大锁锁住了。
我用手摸上去有一层厚厚的铁锈,看来有点历史。
更令人称奇的是透过大铁门我看到有几个个房间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不少木箱子,层层叠叠的,有些地方甚至堆到了天花板。
我瞅见老蒋已经在一个铁门前驻足很久,正聚精会神地凝视着那些木箱子,仿佛已经透过了木箱,看到里面藏着的东西。
联想起之前老蒋跟我提起的诸多奇事,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却不离谱的判断:我靠,该不会给我们找到地下藏宝仓库吧!
一般金庸小说里面,绝世武功秘籍也好世外桃源也好敌国宝藏也好,都隐匿于偏僻的角落,比如悬崖啊瀑布啊裂谷啊,总之越玄乎的地方就越有可能出现好东西。
其实想想也对,要是真金白银珍珠玛瑙什么的就放在路上,不消三分钟就给人捡走,自问我自己向来没有什么横财命,顶多也是在路边捡到十块钱,还给老妈拿去买菜花掉了。
我心里开始美滋滋做起白日梦来:看来这回真的时来运转哦,要是真像前边老蒋说的,每一箱都是金条的话,那就不是脱贫致富这么简单咯――到时阿二我至少坐香车住别墅拥美人养番狗,成为名副其实的高富帅啦。
“阿二,你看看这些字。”老蒋吵醒了我的美梦,手里晃动着电筒提示着我,注意木箱上的那些字。
我顺着灯光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些阿拉伯数字,比如“1938”、“1940”等字眼,其次还看到一些特殊的字体,根据我多年观摩动作爱情片时顺带积累的经验判断,这些字绝对是……
日文!
我不禁心生疑窦:这就奇怪了!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有这种东西?
突然,我想起小时候奶奶和我说关于日本侵略家乡的故事。
记得那时候奶奶说得很清楚,1938年6月间日军分三路先后开进凤城,家乡沦陷。
在沦陷期间,日军大肆掠夺、屠杀、奴化当地民众,时况可谓民不聊生、惨不忍睹。我现在还记得小时候奶奶和我说的一个情节:
日军惯于在郊外屠杀抗日人士,还总要组织凤城男女老少观看,目的是以儆效尤。杀人时一般都是反绑受刑者双手,让其跪下后,一刀砍下脑袋。那刀砍得快,脑袋是掉了,人却没有死绝,刀起头落脑瓜一掉到草地上,一嘴巴就死死咬住了地上的荒草。
据当时围观的还是小娃娃的奶奶回忆,过后日军用厚军靴死命踢,都弄不走地上的人头,可见怨念有多深。
那时凤城老百姓一听到“要抓你啃草”,就吓得半死,尤其小孩子一听到“啃草”两字就大小便失禁,却哭都不敢哭,生怕惹恼了皇军就真的去“啃草”――鬼子的残暴可见一斑。
但是现在距离1945年抗战胜利都有70多年了,照理说日军这些东西应该给当时的国民政府收编入库,怎么还存在这样一个场所?
莫非这是日军秘密深挖的藏宝室,投降时来不及转移或摧毁,而现在却阴差阳错给我们发现了?
我忽然想起一些网络上报纸上的传奇报道:比如说哪个老头买了彩票,中了头等奖得了几千万,然后吃喝嫖赌好不潇洒;又比如某个捡垃圾的流浪汉捡到一个大提包,里面塞满花花绿绿的票子,结果直接衣锦还乡,娶媳妇做老板;还有某某种地的*丝在地里挖出珍贵文物,一转手就百万入手。
要是像他们这样,那我们可就发了,大大的――想到这,我兴奋莫名,一扫之前的畏缩和谨慎,什么女鬼的都抛诸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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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亡灵鬼车
正当我口水差点流出来,眼睛已经变成金币状,做着我发大财的春秋大梦时,老蒋一句话把我从天堂扯回到地狱:“你仔细看看,好像我们还是晚来一步。”
“迟来一步?”我惊道。
我顺着老蒋的灯光看过去,仔细一分辨,才发现老蒋不说我还没留意到的细节。
木箱子边的地上有明显的两条界限,一边是厚厚的灰尘一边却是极干净的地面,看得出是有人移动过箱子,把箱子底下干净的地面露出。
其实我也早该看出破绽,因为已有不少填充的稻草碎屑散在四周地上,还有些碎木板和钉子之类,足可见箱子已经给人动过手脚了。
我不甘心地用手电筒扫了扫附近的几个房间,虽然木箱子都是堆得整整齐齐,但是看得出都给人搜查过然后又重新叠放了一番。
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愤愤不平地说:“谁这么缺德啊,把哥的木箱都翻了个遍了?”
边上老蒋刀削一般的脸显得更加严峻,只听到他冷冷地说:“看得出不只是一个人所为,能做到这个份上至少要有五六个男的。而且……”
说到这,老蒋阴沉的脸色更难看了:“而且我猜这帮人手中,有开这仓库每个房间栅门的钥匙。”
“有钥匙?”我叫道。
“对。”
我立即拿起铁栅门上的大锁一看,果然在满是锈迹的锁孔处,出现雪亮的摩擦痕,看出新近给人用钥匙插进去开过。
我一脸愕然地说:“这样子看来,钥匙孔和地上的痕迹很新,应该是今天或者昨天的事吧?本来日军战败后,早应自己把东西拿走了或者交给国民政府了,可木箱还在这,明显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遗留下来。”
“你倒提醒了我!”老蒋转过来看着我说,“那就是这几天的‘鬼’打开门,重新摆弄这些木箱的。”
在这个昏暗潮湿的地底说出这句话,我头皮“嗡”地一声麻了,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不是吧,老蒋,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有鬼啊,你不要吓我哈,不要说是鬼魂打开门吧……难不成是日军亡魂不散,从晋国神社回来开的?”
老蒋不屑地说:“哪里有鬼魂!总之这班人应该和以前在这的日军有莫大的联系,看来我们得小心点才是!老猪奇的手机里面的‘有鬼’两字或许就是说这个吧,我们还是查一查好,我怕老猪奇会出事!”
一听到老猪奇有危险,我的内心又震了一下,我虽然一心想寻宝,但是老猪奇的安危也是我极为关心的事情。假如他出现什么意外,我怕我也不安自责的。
我重新埋下头,细细检查起这里的一切,想从蛛丝马迹中搜寻一点“这帮人”的线索。
可一来这帮人应该心思缜密而且不露马脚,我竟找不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二来这里昏暗潮湿,手电的光线也有限,勉强能辨物但已是极限,三来我们没有钥匙,只能远远看着,又增加了难度――就这么查了半天都没有线索,看来只能打消这个年头了。
这时,老蒋忽然拍拍我的肩头,从我背后递过一样物品,慢慢道:“你看看,我刚在墙脚跟边找到的。”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彩色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大概八十来岁的老头,头发花白,衣着制服,但眉目间有英气,显得精干无比。
我端详了一番,说:“估计就是以前的老鬼子吧?一看就是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刽子手。”
“你觉得呢?”老蒋看了我一眼,反问一句:“什么时候才有彩色照片的?”
一开始我还不了解老蒋这句话的含义,但随即我醒悟了过来:
中国国内是彩色照片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开始盛行的。就算在国外,虽说彩照发明是在1839年美国摄影大师莱维?希尔发明的,盛行大概是在60年代后了。当然在这以前,一些顾客往往要求摄影师们为他们在照片上进行手工着色,但这些人工上色与真实的色彩实在是相去甚远。
我再次打量一下这张照片及上面的人物,用试探的口气询问:“那么现在我们手头上的这老头照片,也是19世纪60年代的事情啦,搞不好就是刚闯进这的‘鬼子’了?”
老蒋摇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刚才我隔着铁门草草察看看一遍,木箱子似乎都是空的,估计真的被先来的一帮人拿走了。这帮人不简单,知道怎么进来,也有开门的钥匙,而且事情完成之后还把木箱子摆好假扮没有发生什么,不简单啊!”
“没错!”我接着说,“但这个不重要了,重要是老猪奇现在的安危。”
“呼……”忽然在这个静谧的日军地下仓库的暗处,传来一声奇异的声响,像是链条绞动,又像木块滚动。
更加叫我心惊胆寒的是,这声音由远及近,似乎向我们极速靠近。
我连忙用手电筒照去,只见在这个乌漆麻黑的地下仓库的远端,一辆二战日军旧式的带边三轮摩托车,呼啸着朝我们冲来!
更叫人魂飞魄散的是,这辆摩托车上载着的两个“人”,竟然是两个穿着日军制服,却露出森然白骨的骷髅人!
我甚至清楚地看到车上骷髅脸上空洞的眼眶,带着邪魅的微笑!
“我的妈啊!亡灵鬼车!”
我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惊骇地望着那两道黑影,血液瞬间全部冲到脸上,喉咙剧烈的跳动着,身子筛糠颤抖个不停,双脚却像长了根似地,想要移开半步都难……
眼看鬼车就要撞向我,我却吓傻了无法动弹。说时迟那时快,老蒋迅疾地踢出一脚,正好踢在摩托车前轮,摩托车“吱歪”一声歪了过去,一头朝我们下来的那堵墙壁撞去。
摩托车头瞬间“轰”地一声扭曲变形,后轮立刻甩上天,车上两具骷髅像坐飞机一般飞起,看得我瞠目结舌。
不料,就在我满以为劫后余生时,忽然惊见有一具骷髅在空中做了一个三百六十度优美转身后,恶狠狠地朝我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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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为我中弹
我口中“啊……”地一声还没叫出来,整个张牙舞爪的骷髅人就劈头盖脸地对我来了个泰山压顶!
我吓了个半死,立刻用手一拦,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跌落在我身上的骷髅人一碰到我的手臂,就立刻散架了,身上的日军制服也化为齑粉纷纷掉落。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叮叮当当”掉落满地的骸骨,又扭头怔怔地看看老蒋,估计我这时候脸上的表情肯定十分古怪复杂。
老蒋走过去看了看撞得七零八落的日军三轮摩托车,伸手摸了摸,又踢上一脚,然后回头对我淡定自若地说:“这辆摩托车已经没油了,车上的人也早已死去多时,已化为枯骨,连身上的衣服也枯化成纸片般,一碰就碎。”
“那为什么还会朝我们疾驰而来?莫非……莫非这日军地下仓库的亡灵暗中驱使,至死还在保卫他们的秘密仓库?”我舌头都僵硬了,话都说不利索。
老蒋对我的看法嗤之以鼻:“我刚分析了,我们这边地势低,远端地势高,可能刚好有什么震动,原来在那边的三轮摩托车克服了摩擦力,就从高处朝我们低处滑动,看上去就像有谁牵引着撞向我们,你别太迷信了。”
我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这个时候无谓自己吓自己,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这个地下仓库如此诡异,处处暗藏危险,老猪奇不会有什么不测吧?”
“对,老猪奇现在怎么了我们都不知晓,但是单单按现在‘鬼子’行事的诡秘和老练,假如二者有所关联,我怕老猪奇……”老蒋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我也有点急了,忙说:“别瞎猜了,当务之急是找到老猪奇那鸟人,财宝啊鬼子啊,通通与我无关!”
“嗯,”老蒋不紧不慢地说,“你想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还不简单!”我忿忿不平地说,“不就是为了秘密仓库里边箱子里的……金条!”
“你怎么知道是金条?”老蒋看着我。
“老猪奇不是说从下面看到满是金条的木匣子嘛……啊?你怀疑他说的是假话?”我拍了拍脑袋,诧异地说。
“哼!你说他没有开锁的钥匙,怎么知道木箱子里有宝贝?就算这些木箱子里满是金条,那你告诉我,金条哪去了?人哪去了?”老蒋瘦削的脸更冷峻了,昏暗的的手电灯光下显出一种莫名的阴森。
“那些人不可能不翼而飞吧?”我咽了咽口水,若有所思地环顾了四周。
这个日军地下秘密仓库远没有上面的防空洞大,但是实际上也真不算小,应该说是一个四十见方的相对密闭空间。
先前,我们是从防空洞通风口坍塌的通道得以来到这个仓库的,然后陆陆续续发现两边的大铁门还有里面的木箱子。按理说,先前日军建造这仓库的建筑材料和木箱子不可能从我们进来的路来的,因为第一这通道口子如此狭小,不便于搬运,第二防空洞是后面文革时期才建造的,在逻辑时间上绝对不存在这种可能。
也就是说,这仓库肯定还有另外的出入口,供人出入或者货物进出。
但是这个出入口在哪呢?
这时,我和老蒋不约而同地把眼睛移向我们远处的一片死寂的黑暗中――也就是刚才载着枯骨冲向我们的三轮摩托车的那一端!
不错,我们刚刚从这边的坍塌口下来,背靠的是一面墙壁,然后再往前,两边是依次排开的铁门,一路延伸去远处是另外一面相类似的墙壁。前面我和老蒋搜索了靠我们这边的几扇铁门和周边,均无异常。那秘密是不是就隐藏在远端的墙壁上?
我和老蒋提着手电,提心吊胆地走过去,防着又有什么意外突然出现。此时整个地下仓库格外死寂,脚踩在地面的沙地上发出砂纸磨刀的那种“喀嚓”、“喀嚓”的声音,清晰无比,让人不由地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和老蒋的手电灯光不约而同地罩在同一个地方,墙壁左侧有一个把手,操作机构上面还有一块满是灰尘的铭牌,上面写着几个字:“出入り口”。
“切,我说呢,这九成九是日军的仓库啦。你看看,这不就写着,出入……出入的口嘛。”我不屑地说。
老蒋没有理会我,只是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把手,怔怔地出了神。
我快步走上去,一边用手拉下把手一边笑着说:“还用看啊,打开就是出入口咯……”
还没等我说完,老蒋在背后猛地踢了我一脚!
我惨叫一声,倒向一边!
我大脑嗡地一声炸开了:不是吧!老蒋对我下黑脚?
还没等我这想法在我脑海多待半秒,耳边尖锐地“突突突”刮起了劲风,我只觉得响声连连,昏暗中却是火花四射,硝烟四起,地上的沙子都飞溅起来,弹到人身上像针扎一样剧痛!
我大气都不敢出,只好紧紧抱住自己的头,龟缩着祈求佛祖保佑上帝保佑阿门保佑大老爷保佑……好不容易响声才停住,我战战兢兢地慢慢站起,捡起手电看了下,吓得当场差点尿了!
遍地的弹壳和弹头!
我缓缓吸了口气,抬头看了下,天花板上一支乌黑发亮的枪头正对着把手的方位!原来刚才是机枪扫射啊!难怪像放鞭炮似的,而且电光火石硝烟滚滚!
我靠!多亏哥人品好,没事!哈哈,活蹦乱跳的命还在!
我不禁笑了起来:真是大难不死啊,希望必有后福,要是能搞到金条,这幸福就更真切啦!
但是我的笑容马上凝固了:不对,老蒋呢?
我侧头一看,不好了。
老蒋,我最好的朋友老蒋,手紧紧捂着胸口,颓然倒在墙壁前。
我的心立刻冰冷无比,像掉进冰窖里面,从头寒到了脚。
“老蒋,你可千万别有事啊!”我哭喊,“老猪奇生死未卜,你又遭此不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切!”
可是昏暗中,老蒋没有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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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突见死尸
昏暗的仓库墙壁下,我使劲地摇着生死未卜的老蒋,大声呼唤他的名字,不争气的泪水早已是夺眶而出。
我心里极度自责:都怪我自己粗心大意,办事草率,要是老蒋为我而死,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就在我泪流满面、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漆黑中忽然听到一句悠悠的话语:“搞什么啊你,没点出息……”
在此刻的埋怨指责,却堪比天籁之音!
是老蒋,他没死!
老蒋突然说出上边一句,然后没好气地用手扫开了我,带着一脸的厌恶和不屑。
“晕!你没事还装死,知道我担心死了不?”我大叫,可已经破涕为笑了。
“你这没大脑的家伙,谁说我没事!”老蒋不高兴地说,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接着移开了捂在胸口的手,立刻见到有一个鲜红的伤痕,还有泊泊鲜血流下。
我急忙关切地凑上前,认真瞧了起来。说来也真是好运,子弹只是穿过了老蒋的衣服,划过了他的胸口,却没有打中要害部分,只是掠过肌肤――要是子弹再移动几公分,可能现在我和老蒋就真的是要相隔两界、生死诀别了。
尽管没有性命之忧,可是老蒋也挂了彩,伤处就像给刀子割了一道,已破了皮流了血,我连忙帮他包扎了起来。
“是我的疏忽啊,老蒋哥你可不要介意,”我一边包扎一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救了我一命,不然我就光荣地就义了。”
“你这小子就是毛躁!刚刚我就看到地上有弹壳和弹头,见事有蹊跷,正在思考这些东西的来源。你就好了,什么都不管就上前去弄把手,差点坏了事!”老蒋悻悻地说,不过看得出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也给了他不小的惊吓。
“不过我也帮你搞清楚了出现弹壳和弹头的原因了吧,哈哈,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啦!”我赔笑不迭,满口打着哈哈。
“看来此地处处危险,机关重重,你可别像刚才一样冒失了!”老蒋叹了口气,分明带着警告的口吻。
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这么看来,这个把手就是一个陷阱,诱杀不明就里就操作它的不速之客。
本来这种机关一般设置在仓库外边的,防止盗贼的入侵。但是现在居然连里面都有加装,足可见仓库的主人早已考虑到像我们这类挖地道的角色,我甚至可以设想到那些“地道客”偷挖进来后,满心欢喜地搬着金条准备离开时,冷不防遭乱枪射死的惨景。
仓库建造地真不简单!
“阿二,看来在我们进来之前,也曾有人动过这个把手。”老蒋突然神情凝重地说。
我不禁一愣,旋即回过神来:“对啊,要不先前地上怎么会有弹壳和弹头?”
“那你猜他们的下场会该如何?”老将突然反问一句。
听完这句,我大惊失色,下意识地用手电在附近扫了几下,果不其然,在墙角赫然发现了一具尸体,蜷缩成一团,散发着骇人的血腥味!
“妈呀!”我的头皮“嗡”一声发麻了――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死尸的,尤其在这样诡异阴森的环境下,我吓得近乎魂飞魄散。
突然,我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会是老猪奇吧?”我心里默念佛偈而祈祷着,“千万别!”
老蒋可完全不怵,只见他快步走了过去,把尸首翻了个正面,搜查了一番,然后抬头对我喊:“你快过来!有发现!”
我心里可是千万个不愿意,可是还是不得不怯怯生生地走过去。
借助着手电筒的光亮,我渐渐看清那具尸体的容貌,马上吃了一惊。
我看到了一个全身密密麻麻地布满子弹伤口,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的中年男子――此人我和老蒋都认识,因为他正是我们这个古城中的牌坊街上小有名气的“算盘李”!
看着“算盘李”那狰无比狞的死去模样,我全身汗毛不禁根根倒竖,心脏跳得剧烈,冷汗也不由自主地淋漓而下。
老蒋开的小店铺所在的那条街,就是在牌坊街上。说到凤城的牌坊街,就是凤城老百姓口中的“大街”,实际上是一条极富地方特色的骑楼街。骑楼最早出现于印度,为英国人所创建,称为“廊房”,在东南亚许多原英国殖民地国家随处可见,后来旅居东南亚的华侨把这种“柱廊”建筑模式带回国内,因适合我国南方多雨的气候条件,大受欢迎,逐渐在上个世纪初出现在这个古城的大街小巷中。
凤城骑楼多建在上世纪二十年代最为流行的时候,为上住下商,集家居、货仓、商店于一体,便于店主操持店务。近年来,牌坊街经过修葺越发热闹,小生意渐渐兴旺,尤其是一些卖古董的店铺,也慢慢多了起来。“算盘李”就是这条牌坊街上其中一家店铺的老板。
“算盘李”也就三十出头,可是在倒卖弄腾古董方面不可不谓“能手”,强买强卖、坑蒙拐骗等旁门左道的伎俩全都施全了,于是隔三差五就能搞到一件抢手货或者大明器,让同行很是眼红、嫉妒甚至仇视。加之他为人又机灵,常与买家笼络关系,送这送那,嘘寒问暖,故很多人都愿意和他做生意。
货源广泛、小恩小惠加上价格公道,慢慢地“算盘李”的生意做开了,家底厚实了不说,名气也给炒大唱红,结果他的档口可是热闹非凡,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甚至有北方的朋友慕名前来。
记得上次我去他那店铺“淘宝”,“算盘李”不嫌弃我人贱财疏,依然客客气气地烹茶请我品尝,还拿出几件真家伙给我把玩,据说是价值连城的玩意,搞得爱不释手的我垂涎三尺,甚至连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偷出来的想法都有了。
可是今天在这个阴森肃杀的昏暗地底,曾经大名鼎鼎的“算盘李”居然沦为一具烂泥般的枯骨,而且看他的样子还死不瞑目,真叫人感叹人生无常!
我心里又惊又怕,惊的是面前这具躺在地上面目狰狞的死尸,怕的是要是刚才若无老蒋相助,现在又将多出一个惨死枪口的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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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水猴作祟
“他全身中弹,死状惨不忍睹,应该是误触机关而死于非命。刚刚我摸了摸他身子,还有一丝余温,应该是死去大约一两个小时左右。”老蒋站了起来,扭头对我说。
“可恶的日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遗留的东西还在祸害中国人!”我恨恨地说。
老蒋突然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道:“你说的是以前的鬼子‘遗留’?我看‘算盘李’极大可能是财迷心窍而为虎作伥,最后给现代的‘鬼子’狡兔尽走狗烹,上了借刀杀人之计灭了口!”
我怔了一怔,随即醒悟过来,惊道:“你的意思是‘算盘李’给近日凤城里出现的那帮神秘人物雇佣成为马前卒,为其冲锋陷阵,事成之后反遭设计除去?”
老蒋点头说:“你说的也是我所想的!怎么说 ‘算盘李’在凤城里头好歹也算一个人物,就这么挂掉,实在可惜了!但是我们也暂时没法子把‘算盘李’尸首入葬,只能等我们出去后再想办法了!阿二,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那帮人心狠手辣,狡猾无比,而且估计就在这附近,我们可千万要小心,不得有丝毫的马虎大意!”
我捣蒜般地把下巴点个不停,心里暗想这地下仓库不仅阴森可怕,还暗埋机关,看来真的要打醒十二分精神,随时准备迎接突如其来的状况。
接下来我们格外谨慎,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墙壁的每一处,鼻子都几乎贴在上边,也不放过可能残留的一点丁儿线索。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差不多摸遍所有砖块后,我终于发现墙壁的右侧,其中有一块砖和别的砖有所不同:别的砖上都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只有这块砖干净很多,明显给人擦拭过或者触摸过。
“此砖必有古怪!”我立刻锁定了目标。
我晃了晃手中的手电筒,朝老蒋示意。在得到他许可后,我慢慢地在这块砖上摸索,感受,揣摩,最后一用力,砖块便一卡一卡地陷了进去。跟着,我听到墙壁后面袅袅地传出铁索牵动的声音,约莫半分钟,砖头左侧的墙壁缓缓地向右移开了大概半米,刚好容一个人出入。
“太好了,找到出口了!”我内心兴奋异常,像打了一场胜战般。
我带着头和老蒋鱼贯而出,不久身后的门又自动关上,又成为一面浑然而成的墙壁,细看竟严丝合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墙壁的这边有什么会出现什么,我暂时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这边不仅乌漆一片,而且空气混浊不堪,估计没有什么通风口,呆久了搞不好会窒息。
面对这个散发着未知恐惧的黝黑空间,我不禁又提心吊胆起来,而一旁的老蒋已经疾声叫道:“阿二,快点查查,不然我们折回去算了,原路返回地面,我总觉得这里存在不明的危险。”
我表示严重同意他的说法,立马挥动手电,查看起来。
随着我们观察的不断深入,我心里慢慢紧张起来,因为墙的这一边,简直就是一个塌方现场!
别的不说,墙壁这边有半截通道,竟是一条断头路,似乎给人硬生生地用大堆土石堵住前路,变成一个密闭空间。填堵而成的尽头都是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石头,小的只有鹅蛋大小,大的却足有一辆小轿车上下,密密麻麻地堆满了我们前进的道路,看起来就像山体经过地震塌陷形成的塌方现场。
而且,可能是尽头这边的地势更低的缘故,此刻地面上已经漫上浅浅的一层水,我一时半刻还真搞不清是渗漏水还是地下水,只觉得看上去似乎还有往上涨的趋势。我俩鞋子在这浅水里面移动时,便“哗啦”“哗啦”地响,在这个密闭的小空间内激起阵阵极不和谐的回声。
更叫人意想不到的是,墙的这边也有一具尸体!
刚开始我们以为也是给暗藏的机关害死,后来我们断然否定了这个假想。因为尸体实在太……太狰狞了。
尸体手脚蜷缩,倒毙在沙石堆一角,凌乱的衣服沾满灰尘,似乎死前还在做最后的抵抗或挣扎。而且更叫人不寒而栗的是,尸体肌肉萎缩,干瘪不堪,浑身的血好像给人抽光似的,连死者脸颊都凹成一个“y”字,那张开的嘴大得像个黑洞,看得出死者生前实在异常痛苦。
头一次连见两尸的我嗔目结舌,脑袋一阵眩晕,差点就昏了过去!
老蒋却毫不在意地一手掩着鼻子,一手指着死者的左脚说:“你瞧瞧,这个怎么回事?”
浑浑噩噩的我才发现死者左脚鞋子不知为何丢了,枯槁的脚板上有个血洞,看上去好像刚凝结不久,莫非这就是死者丧命的原因?
总之,太吊诡了吧!
“我曾经见过有人是这么个死法。”老蒋若有所思地说道。
“真的吗?”我眼睛都睁大了。
老蒋幽幽地说:“对,不过我不敢确定。”
我带着颤音喊道:“别卖关子啦老蒋,快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现在心里直发毛!”
老蒋忽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轻轻说:“你听过水猴这种东西没?”
“水猴?!”我惊道。
水猴是传说中一种潜伏水中的怪物,老人们也有叫“水鬼”的。我记得爷爷在世的时候和我提起过,水猴这东西是溺死水中的人的冤魂所化的鬼怪,外观和小狗类似,入水力大无比,上岸则无缚鸡之力,常变化各种物体于水中吸引人靠近,乘机将人拖入水中溺死,吸取人血。
爷爷还绘声绘色地向我讲过这么一件往事:在爷爷他小的时候,有一次和小伙伴在韩江边上玩耍,忽然看过有一只水猴给人抓住困在笼子里,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跟爷爷同行的小伙伴见此物浑身生红毛,似人非人,似狗非狗,满身腥臭,还低声呜呜哀嚎惨叫,禁不住用手伸入笼中去摸它,突然水猴暴走,跃起一咬,把那小孩的手指生生咬断一截――水猴的残暴可见一斑。
想到这,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大声说:“不过这也只是传闻而已吧?要是真的是这样,也太扯了!”
老蒋这会什么都没说,凝神看着死尸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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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日文名片
接连撞见以不同的方式死去的尸体,这阴暗诡异的日军地下秘密仓库顿时变得阴森可怕,幽幽之中,彷佛有冤魂的哀嚎声阵阵传来,让人心惊胆颤。
此时面对这具死尸枯槁干瘪的惨状,我内心的恐慌达到极点:小时候爷爷口中的恐怖传说,夹杂着高中时候的撞鬼事件一起在此时不断冲击着我的脑海,霎时间让我感到一阵阵反胃,连连干呕。
惊慌之中,我更感觉有道魔影萦绕在我的四周,狞笑着,冷看着,随时准备向我下手。
在我内心极度惶恐失控的时候,一边的老蒋突然开口问道:“这一切很不同寻常!阿二,你怎么看?”
“晕死,你还不如说‘元芳,你怎么看’呢!老蒋哥你也知道啦,我懂的就那么一点,哪知道这笨蛋怎么会得罪水猴,遭此报应!玉树凌风风流倜傥无所不能的老蒋哥你别吊高来卖啦,有什么就直说吧!照这样下去,我怕老猪奇还没找着,自己就先挂了。”我噼里啪啦说出这些后,觉得自己肠子都悔青了,巴不得立刻离开这诡异恐怖的地下仓库。
“阿二,”老蒋又用他惯常的慢语调说起话来,“我刚才仔细搜寻了一下这具死尸,除了浑身湿漉漉的制服之外,也没有别的可疑物品或者有价值的东西。后来,我还是在其上衣袋找到了一张邹巴巴的名片,发现上面的文字竟是用日文印制的。”
“日文,真的假的?”我吃了一惊。
“你自己瞧瞧。”老蒋边说边把那名片递了过来。
我拿过来,放在眼前细细地看了又看。
名片的确皱巴巴的,明显给水泡过一段时间,上边写着“渡辺真司”四个字,应该就是这个倒霉鬼的名字。名字下边还有“渡辺大東株式会社”的字样,其他的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电话号码和看不懂的日文。
了解过一点日文的人都知道,株式会社其实是日文里的一个常见词汇,相信我们在常见的日本商品的外包装上经常能够看到。
我记得以前读大学时选修课上学过,日语假名写作:かぶしきがいしゃ,其实就是分开的两个单词:株式和会社。株式(かぶしき)就是股份、股票的意思,而会社(かいしゃ)就是公司、商行的意思。
换句话,这名片上的株式会社就是我国常说的股份有限公司。
于是,我心里想:这个渡边大东株式会社,可以理解成一个姓渡边的人开的一家叫大东亚的股份有限公司吧。
但是我旋即又意识到:这张日本名片绝对不是问题的关键!只是从这名片看来,这帮人九成九就是日本人,但是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又和之前这个仓库的主人有什么渊源?“算盘李”的死是否和他们有关?老猪奇的去向是不是又和他们有莫大的联系?
我忽然又想起之前老蒋和我说过古城来了一些神秘人物,处事低调,而且还纠集大批能人异士准备干一票大的……
莫非这人就是其中一员?
一切,似乎朝更加错综复杂的境地发展。
正在我俩沉默不语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不远处有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极轻极细,但是在这个昏暗潮湿的密室里却极为明显,此刻却像刀尖划过地板般刺耳。
“不妙!”我心里暗道。
刹那间,我和老蒋几乎同时转向那个方位,就在我们手电光圈照去的同时,一个不明的生物像离弦的箭般向我扑了过来!
惊慌失措的我下意识用我的手挡格了一下,感觉就像给弹射的足球击中一般,然后就感觉到手臂上一阵钻心的疼痛!黑暗中我也来不及理会手臂的伤势,但是那种热辣辣的感觉分明告诉了我已经挂彩。
我惶恐莫名,只好狼狈地挥了挥手,试图甩开那不明生物。可那东西咬得生紧,我这么的一甩,差点被连皮带肉的扯开一块血肉,痛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注意!”老蒋大声喝道,一脚踹向那不明生物。这不明生物却灵巧地扭开身子,松口滚到一旁,避开了老蒋的飞腿。
我摆脱了窘境,连忙捂着手臂趁势退后几步,踉踉跄跄的甚为难堪。
这时候,我终于在手电的照射下,看清楚了这不明生物的样子:此怪遍体长毛,红目黑面,七分像猴三分像狗,正张牙舞爪地对着我们“嗬嗬”怪叫,看上去狰狞无比!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怪物,顿时有点瞠目结舌,握住手电的手心已经是给汗湿了个透,几乎拿不稳失手掉到地上。
此刻老蒋却一点都不慌乱,只见他从自己的靴边迅速抽出一把精光闪闪的匕首,持在手中,屏息凝神地对峙着那怪物。
怪物尖叫了一声,身子稍微一弓,随即像子弹一般朝老蒋扑了上来,瞬间溅起一地的水花!
“小心啊!”我见势不妙,大声疾呼。
只见老蒋机警地一闪,便躲过了怪物的这一扑。
可是,悲催的我“刚好”就躲在老将身后!
结果就是——我倒霉了!刹那间,怪物直接扑到毫无准备的我身上来,就像一个肮脏丑陋的畸形儿童直接朝我身上抱来一般!
“fuck!”我咒骂了一句,情急之下,只好无奈地手对手、硬生生地抓住那怪物!
此刻和我面对这面的,便是那怪物奇丑无比的头颅,霎时我只闻到那怪物的大嘴腥臭无比,而且涎液四溅,惊得我浑身颤栗,差点就昏过去,双手却死死钳住怪物的双手,丝毫不敢松开一点缝隙。
僵持之下,我心里却着急万分:怪物只消一嘴朝我喉咙咬来,我立马就会魂飞魄散死翘翘!
想到这,我不争气的泪水簌簌地流下来了:天哪,我阿二福大命大,却完全没想到今天就要命丧于此……
怪物却毫无怜悯之意,只见它猛地甩了甩满头的红发,紧接着仰天长嘶一声,便张开血盆大口,如毒蛇般迅疾地咬向我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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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扬文匕首
“惨啦,小命不保也!”面对咫尺间凶残咬来的水猴,我绝望无助地于内心哀嚎!
说时迟那时快,昏暗之中我只看到眼前似乎有银光一闪,还没我反应过来,紧接着传来了一阵恐怖连续的肉体贯穿声,夹杂液体迸发声,极度刺激了我的听觉感官!
我只感到浑身汗毛倒竖,忽地颤栗一下。
最后一旁墙壁忽然“叮”地一声脆响,伴随着怪物的惨叫,我瞬间感到两手空空,身上为之一轻。
我定睛一看,原来老蒋及时出手,回身反手重重一戳,那怪物的头,活生生给老蒋的一把匕首钉在了墙壁上!
只见昏暗之中,那怪物怪叫着手舞足蹈了一番,终于无力地软了下来,耸拉着头挂掉了。
此时我已经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大口大口喘气,全身湿透,都不知道是给汗水打湿,还是给地上渗水沾湿。
老蒋神情凝重地打量了那怪物,语气肯定而又略带诧异地对我说:“看来这鬼东西真的是‘水猴’!我还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在这居然碰到真玩意。”
我狼狈不堪地站了起来,踢了挂在墙上那动也不动的水猴一脚,惊魂未定对老蒋说:“这就是水猴?可吓死我了,还好你武功盖世英明神武玉树凌风,不然我此刻已经去见马克思啦!”
老蒋皱了皱眉毛:“别耍嘴皮子,还好水猴离开了河水威力大大减弱,不然我还真不好制服它。不过这么看来,这水猴八成就是害死这个渡边真司的元凶,我们也算是为民除害。”
我忍不住又回头看着墙上那水猴,想到刚才和这恶心的家伙“亲密接触”,又给吓得打了一冷战。
老蒋从墙上抽出匕首,一脚把水猴尸体踢开,兀自把匕首在墙上擦了又擦,显出一副十分爱惜的样子。
我看到这把寒光袭人的匕首在黑暗中犹自闪烁不止,犹如月夜中的星星,不禁脱口称赞道:“好锋利的一把匕首,连墙体都给扎进去啦,这真可谓入墙三分哪——莫非这就是传说中,徐夫人赠给荆轲刺杀秦王的匕首?”
“呵呵,”老蒋也给我的话逗乐了,“这把匕首不是徐夫人的匕首,但的确却是一把上好的名匕——扬文。”
“扬文?!”我惊道。
众所周知,匕首是一种比剑更短小的刺砍两用兵器,其首形状类匕这种古人取食的器具因而得名。
据传尧、舜时已有匕首,其用法主要有击、刺、挑、剪、带等,长久以来以其独特的功能普遍为兵家武士、行者侠客所用,刚我说到的“图穷匕见”故事更是妇孺皆知的传奇——这些都说明了老蒋钟爱匕首的主要原因:短小精悍,易于携带,防身自卫,灵巧方便。
而我深深明白,老蒋现在的独门兵器——扬文匕首,的确是古代闻名的上好匕首。
在我的记忆中,《典论》上有这样的记载:“魏太子丕,造百辟匕首三,其一理似坚冰,名曰清刚;其二曜似朝日,名曰扬文;其三状似龙文,名曰龙鳞。”
此外在牌坊街那些老油条口中,也有另外一种说法,就是扬文属于九宝之一。按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铭箴》上的记载:“魏文九宝﹐器利辞钝。”据说宝器九件分别为:“剑三:一曰飞景﹐二曰流采﹐三曰华锋;刀三:一曰灵宝﹐二曰含章﹐三曰素质;匕首二:一曰清刚﹐二曰扬文;灵陌刀一:曰龙鳞。”
可见,不管属于百辟也好九宝也好,老蒋的扬文都是出名的好匕首,难怪刚才手起匕落,水猴立刻毙命,真不愧为“扬文”啊!
“好家伙,你什么时候搞到的?”我竖起了大拇指,“啧啧”地夸起来。
“别说那么多,我们还是快点行动起来,你看,手电快没电了。”老蒋指了指我的手电筒。
我连忙低头察看,发现手电筒的光线真的已经比刚下来时候暗淡了不少。这下我才意识到,我和老蒋下到这个日军的秘密地下仓库,前前后后已经快接近四个小时。
我不由地抓起手电在黝黑的空间内四处扫射,可是找来找去,始终一无所获。
“怕我们白来这边一趟,”老蒋转了一圈,然后对着我说道,“这里除了这死尸和水猴别无他物,前行的路已经全部给乱石堵住了,再搜索也没有任何意义,看来只能回去。”
我也点了点头,赞同地说:“没错,但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知道这帮不速之客是日本人,里面有个已经死去的人叫渡边真司,而且估计都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组织的,还纠结了凤城的一些散人图谋不轨。”
“说得好,此地不宜久留,搞不好还有水猴出现,我们这就回去罢。”老蒋说罢回头,望了望那墙壁。
我望了望暗这堵藏杀人机关的墙壁,小心翼翼地分析起来。
这边的墙壁刚好和那边情况相反,最初我把手放在右侧找到机关,也就是说到了这边,开启的方位如同照镜子般必在左侧。我凭记忆大概确认了位置,很快就摸到来时的那块砖,使劲一按,约摸半分钟后,墙壁果真向右移开半米。
我边往回走边对老蒋嘀咕:“老蒋啊,你说这奇怪不奇怪,这一路来也就这么回事吧,除了地上两个倒霉鬼我们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啊。这帮神秘人物去哪了,又遇上什么险情呢?难道他们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么?除非他们穿过那堆乱石,到了另一头?”
“就算果真如此,我们也没辙。”老蒋耸耸肩,也无可奈何。
我吁叹:“那老猪奇呢?”
说完后我想起机关和水猴,不由自主地为他捏了把汗。
老蒋沉吟片刻道:“这家伙福大命大,死不了的!我们先回去地面再想办法吧。”
我觉得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到达仓库往回走,一直来到我们从防空洞下来的那坍塌形成的通道底下,突然,眼前的一切让我俩都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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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来路塌方
莫非……
这边刚刚塌方了?
我目瞪口呆地如同木鸡般站在原处,发现早前让我们从防空洞进来这个仓库的那口子,可能因为再次发生坍塌的缘故,现在已经完全给结结实实的泥土封死掉――留给我们的,只是遍地的碎土粉石,和地上孤零零那条原来供我们攀爬下来的软绳……
我不死心地用手电筒照了又照望了又望,最后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般不得不承认:真的塌方啦!
fuck,这边发生这么大的动静,我和老蒋居然浑然不觉!?
我情绪低落地猜想,一方面可能是暗门所在的墙壁隔音效果非凡,一方面可能是我们和水猴恶战时精神太过集中,根本没有留意到墙那边的情况。
可不管怎么说,上达防空洞的通道已给跌落的沙土堵死,现在唯一的出口都没有了。
怎么办?
四周一片死寂,我觉得我的心拔凉拔凉的:俗话说得好――“鸟为食死人为财亡”,都怪我贪心,一听到金条就利令智昏,才落到这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步。
我不禁心里暗自骂道:“老猪奇这家伙也真不知好歹,好好的小流氓不当偏要当盗贼,这下可好,把我和老蒋都讹进去了!搞不好我和老蒋就活活被困死在这里啦,哎……”
我正在恼怒中,老蒋一把拉了我过去。
我正想询问发生什么,老蒋开口了,带着小激动的腔调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有办法离开这里!”
“真的?”我失声叫道,“我们进来的路没了你知道吧?怎么回去?我可不是土拨鼠,我们也没有工具,你也知道我们下来的垂直距离都差不多一米半了,要是掘上去,那可真的是猴年马月……”
老蒋不耐烦地喝断了我的话:“那帮人怎么离开这里,我们就怎么离开!”
“啊?!什么意思嘛?”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老蒋向我分析道:“你不觉得这一切一环扣一环?”
“……恕我无知,我还真不觉得。”我诚实地回答。
老蒋摇摇头,带着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样子说道:“这仓库和墙壁所在的暗门,以及暗门那边的乱石、水猴,假如按我下边的设想去解释,就能说得通。”
“愿闻其详!”我乖乖地做起了学生。
“我猜,这帮人可能前段日子就来到金山顶,并且估计使用火药,炸开了外边通往这个仓库的那条通道,也就是机关墙壁的那一边有乱世堵住的地方。然后静待几天,趁夜深人静、无人防范的时候,偷偷从这条秘密通道来到这个日军地下仓库,利用已有的钥匙,搞定了铁栅门的大锁进入到这个仓库里面,拿到了木箱里面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觉得老蒋分析得的确头头是道,符合逻辑。
老蒋接着说道:“但是等他们完成任务,打算回去时,可能遇到些意想不到的麻烦……”
“你指‘算盘李’的死?”我不禁插嘴道。
老将摇了摇头,又说道:“这或许只是事情的一方面,只能看出他们其实对这里的情况掌握得不是很全面,但很可能他们事先已经密谋好让‘算盘李’死去……”
“你的意思是‘算盘李’当向导带路进来,在找到宝藏后没有利用价值,就给卖了?”我说。
老蒋回答道:“很有可能,看来这帮人还真是心狠手辣!但是事情的另一方面却是,更大的麻烦在后面。”
“后面?”
老蒋点了点头:“对,你记得那堆乱石、惨死的渡边真司和那只水猴么?我想啊,他们肯定在炸开山体进入通道的同时,也顺带炸开了河水通往山内溶洞的暗流,引来水猴。所以当他们重新开启暗门,准备带着东西原路折回的时候,就遭到了潜伏而来的水猴的攻击。”
我吃惊地问:“那他们怎么办?”
老蒋接着说:“他们招架不住,只能利用剩下的炸药再次炸塌通道,勉强挡住水猴的攻势,撤回仓库里面。”
“然后呢?他们人呢?难道从我们进来的通风口出去了?”我问。
老蒋斜着脑袋想了下,接着说:“通风口这条路,我想只是老猪奇自个下来探路的通道罢了。而且很可能他们折回来时就遇到准备大干特干老猪奇,便抓住了他。老猪奇眼看逃不了,只能撇下他的‘爱疯死’给我们留条线索,希望我们日后能靠这找到他。可这样子他们肯定知道通风口下来的通道,但他们不想走这路,也没这个必要。”
“因为,他们带着木箱里的很多东西,尤其如果这些东西是金银财宝的话,走这种几乎垂直向上通道会很困难,也不切实际。所以我敢大胆地断定,这仓库还有其他密道,供他们逃脱!”老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其他密道?你说这还有其他密道?”我满腹疑惑,环顾四周,然后狐疑地问道:“你倒说说,这仓库里头哪里有什么密道啊?”
老蒋不耐烦地指了指那些铁门,嗔道:“之前不是说过,这些铁门的锁头不是给人打开过么?”
“他们要拿走木箱里宝物,肯定要打开这些铁门啊……”我不解地说。
“此话不假。但是要离开这里,恰好也得打开这些铁门。”老蒋说着说着,眼中渐渐冒出一种兴奋的光芒。
“你的意思是……”我若有所思地问。
“对,这也是他们必须移开木箱子的原因,”老蒋“唰”地一声掏出了他的扬文匕首,大声喝道,“密道就在这铁门里边!”
忽地老蒋发疯似得在这黑暗的地下仓库里跑了起来,一边跑着一边挥舞着他手上的匕首。
我只见他手起寒光抖,不消多久,就在“叮叮当当”一阵脆响过后,所有铁栅门上的大锁一一落地!
好一把扬文匕首,果然名不虚传!
这时候,老蒋喘着粗气,显得十分亢奋地说了一句:“找出他们逃脱的那条暗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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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消失的蒋
这时候还等什么?
难道真的坐以待毙么?
我立刻打开所有的铁栅门,借着越来越微弱的手电筒灯光,和老蒋一起仔细地搜寻起来。
果不其然,就在其中一个铁栅门内,当我费劲地移开其中一个木箱子时,突然感到扑面就是一阵劲风,头发一下子给吹起无数。
我立刻定睛一看,此刻地面现出一个两尺见方的地洞,黝黑的洞口极类寒冰巨龙的大嘴,不停朝外喷射冷酷刺骨的寒风,如刀子般切割者你的脸,显得阴森骇人。
但是此时,求生欲早已战胜恐惧感,我和老蒋就像病急乱投医的庸人,一看到点丁希望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只顾拔腿就“噔噔噔”地往地洞钻了进去……
我惊奇地发现,这地洞下边居然还有台阶,显然是仓库主人一早就设计并建好,准备给知悉这条地洞暗阶的人行走的。拾级而下,耳边的“哗啦哗啦”的水声越来越大,明显有一条地下河就在附近,也就是意味着,我们逃出生天的机会又多了几成。
突然,自己脚下发出“啪”一声异响,我立即用手电一照,乖乖,此时我们已经走到没有台阶的地方,我的鞋子踩到的,是地洞最底下一片满是水的沙地。
我又试探了一番,发觉水不深,水面离地也就一寸左右,饶是如此,我的李宁鞋也湿了。而一旁老蒋穿的是美国大兵的那种军靴,厚底且防水,境遇可谓差天共地,比我好上不知多少倍。
我只好骂骂咧咧地一边晃荡着“水鞋”朝前面走去,一边用手电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随着一步一步的慢慢深入,我暗自吃惊不小:这日军地下秘密仓库设置的地洞,最底部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比最上边的防空洞还要大得多。我的手电照过去,只能在对面的洞壁上勉强地显出一个虚弱的光影,估计这个空间有一个小型体育馆那样大小。
不知不觉中,发现脚下水声越来越大,这才觉察鞋子完全在水里了,而且再往里边些走一点会更深,估计那边就是地下河的河心。我和老蒋只好沿着洞壁,一脚深一脚浅地像踩高跷一样趟着,那模样着实狼狈。
可我一心只想及早离开这鬼地方,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走在了前头,不知不觉把老蒋甩在了后头。
忽然,一直顾着往前行进的我感到一丝不妥。
也说不准是什么感觉,就是察觉有点不对劲,隐隐地从心底冒出,却很突兀地吓到自己不小。
我不禁停下自己的脚步,心里暗自思考:究竟有什么蹊跷的地方让我内心如此恐慌不安呢?
忽然,我意识到了一个让我无比吃惊的问题:一直跟在我后面老蒋不在了!
大惊失色的我猛一回头,这才发觉身后果然空荡荡的,不见一人!
“这下可糟了,老蒋怎么无声无息的,说不见就不见了?不是遇到什么意外吧?都怪我粗心大意啊,老蒋不见了都不知道,只顾着自己一个人瞎跑!”我心里一下子慌乱如麻。
这些年来,碰到什么困难、遇到有什么棘手事都是我和老蒋一起搞定的,可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也。就像上次去凤凰山一样,我在顶峰不知什么缘故昏死过去,是老蒋一个人,把我从差不多一千多米高的高度背下山,硬生生从阎王那把我的小命抢回来。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老蒋就是我们这个两人搭档的主心骨,或者换句话说,从来就是老蒋思考、判断,我只是简单执行他的决策,唯他马首是瞻而没有什么主见。当一个人习惯了服从,他的思维会僵化,甚至变得鲁钝――就像现在老蒋不见了,我真的像被活活绸缎了筋骨一样,愣在那动弹不得。
“怎么办?老蒋出了啥状况?我又该如何是好?”我闭了闭眼,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一定要回头去找老蒋――不知为何,我脑海只有这个念头。
我咬咬牙,转身往回走。
还没走出十米远,战战兢兢地支着手电筒的我,就发现在这阴森昏暗的地底,有着异常的情况:就在远离我们行走的洞壁而靠近河中心的地方,此刻正不同寻常地“咕噜咕噜”冒着水泡,而且水底下似乎有什么在翻滚着!
“肯定有状况!”我内心狂叫不止。
此刻正是危急关头,我也顾不上什么危险不危险了,急急忙忙地放下手电筒,毫不犹豫地一个扎猛子,钻进水里……
话说潮州城中有一江,唐称恶溪,后为纪念韩愈在潮时的贡献又改称韩江。韩江是潮汕地区、兴梅地区与福建的重要联系水道,但在我的记忆中,却是我的游乐天堂。记得我小的时候,一放学或者周末经常赖在韩江嬉戏玩耍,尤其夏天,几乎都泡在水中,抓鱼捕虾,追船摸蚌,其乐无穷,慢慢地水性与日俱增,高中时候学校组织游泳比赛,我还轻松得了第一。
俗话说得好:“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自恃从小水性颇佳的我,一头扎进去地下河里头,照着水花翻滚得最激烈的地方,张开双就是乱摸一通。我不知道这样子有没有效果,或者这样会不会摸到什么恶物或者不该摸到的东西……
比如说烂木头,比如说怪鱼,比如说浮尸,又比如说刚才遇到的水猴,那我也只能认了。
我的脑海里面,这时候只有一句话:人身难得几回搏?
如果我的拼死一搏,能搏到老蒋回来,甚至如果搏到的是老蒋的性命,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我的性命!
一股气息已尽,我浮上水面,长长地吸进了一口气。此时我发现地下河中心处,此刻翻滚的水花更加剧烈,好像这底下煮了一壶开水,沸腾着什么东西似的。我隐隐地感觉到一丝不妙,心里更加紧张起来,昏暗之中我大口吸了气,然后摒住了呼吸,直直地扎进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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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力尽等死
就在我在冰凉昏暗的地下河底胡乱地瞎摸一通的时候,惊慌无比的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触碰到一毛茸茸的物体。
像海藻,又像拖把头,蓬松无比,带着诡异的手感。
我心里不禁一阵踌躇:究竟是什么古怪玩意?
可我一转念又想到: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碰下运气了,看能不能瞎猫抓到个死耗子!
我顿了一下,使出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把手中的未知物体死命往水面上一提!
或许多年后回想,我会感谢这次冲动搏命,也会庆幸自己这么的亡命一提。
因为就这么一提,我竟然在水中提出一个……人!
破水而出的不是别人,正是老蒋!
我这才惊恐莫名地发现,我的手指抓住的,竟是他的头发!
我靠,老蒋大概沉在水里面窒息过久,等我把他脑袋提上水面时,他已经翻了白眼,神志不清,已经近乎不省人事的濒死状态。
更要命的是,这个时候我忽然察觉暗地里有一股巨大的力道,正在水下拖曳着老蒋,而且力道十足,我几乎不能坚持,身子也随着下沉。
“fuck!”我心里暗想,该不会我们这两位拉风无比、赛潘安胜冠希的黄金搭档,就要栽在这条无人知晓的地下河里头?!
就如同拔河一般,我又给拉进水中,呛了几口不说,情况也是越发凶险――看来不消三分钟,我和老蒋都要活活沉没于这暗无天日的大溶洞地下河中。
我心里暗叫一句:他妈的赌一把了!
我在心中暗自估算了自己和老蒋的位置,咬了咬牙,往扯住老蒋的异物那里,拼了老命地踢出了一脚!
这一脚可是使出了我所有残存的力气,要是没有命中目标的话,我就要和老蒋长存河底!
就那么一秒不到的时间,我感觉似乎过了一个世纪。
可当我的脚结结实实地踢中一物时,我内心顿时燃起了希望之火!
混沌中,只听见河水中刹那间“噗”地一声闷响,紧接着“咕噜”、“咕噜”地水花四冒,水泡四起,我只觉双手一轻,和我对峙的力道顺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忙借势和老蒋一同翻上水面!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我连一口气都没有换好,便在水中背对着兀自昏迷不醒的老蒋,仰卧着扶住他的后脑勺,两脚如青蛙游泳似的急蹬,像极了电视里面救助溺水者的教学片的情节一般,忙不迭地滑向地下河的岸边!
同时心里不停默念:异物别追上来呀,异物你别追上来呀,异物你千万别追上来呀……
所幸的是,大概河中的异物给我踹狠了,七荤八素的暂时回不了神,没有对老蒋和我加以追逐。我刚好借着这宝贵的间断期,成功地把老蒋拖到岸边。
饶是如此,刚才那一阵惊险无比的折腾,已经耗尽我所有力气。此时的我但觉双手酸软,全身脱力,眼冒金星,像一个充气娃娃似的软趴趴地躺在岸边浅水处,连连地恶心干呕,几乎昏厥过去。
老蒋那边的情况更惨更糟糕,看上去半死不活的,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我猜就算他再强悍生猛,这回不死至少也要脱层皮。
正当我像颗海星般呈一个“大”字晾在地下河的边岸上回魂时,河中突然“咚”地一声,冒出了一颗黑不溜秋的脑袋。
我只瞄了那么一眼,就已经魂飞魄散!
不是别的,是一只张牙咧嘴的水猴,看上去无比狰狞凶残,而且比之前老蒋在仓库外边钉死的那只要大上许多!
我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了:我的妈呀,敢情刚刚就是这怪物在水底拖住老蒋的啊!
现在我俩的境地要说有多窘迫就有多窘迫了:这边我业已脱力,那厢老蒋更是早就昏厥。先别说此时我俩已手无缚鸡之力了,就算现在地上有一百万人民币,我都没有丝毫力气捡起来,那就更别提遇水的水猴如鱼得水,力大无穷――可以这样子说,我和老蒋现在可以说是毫无半点招架之功,只能坐以待毙。
我心一下跌到谷底:本来以为自己发现了日军地下秘密仓库木箱下隐匿的地洞,便能够侥幸保住小命,哪想开心得过早,到头来只得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结局!
我甚至觉得这只大水猴就是公的,找我们就是为了替惨死在扬文匕首下的母水猴报仇。
忽然,我突然莫名地感到身心疲惫,一种无力感如急速传播的瘟疫般,遍布我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我实在太累了,真的……
从凤凰山回来后,我就变成一个浑浑噩噩的废人,每夜都给同样一个噩梦所折磨,每天都被一个碌碌无为、毫无斗志的自己所困惑。从那以后,对家庭对社会对身边的人来说,我只是一个累赘,只是一个负担,只是一条可怜虫。
这样的一条生命,活着又有何意义?
就在这么短短的生死一瞬,我再度审视了一下自己,也许能为兄弟奋不顾身、两肋插刀,是我唯一的亮点,抑或是我最后一点值得骄傲的地方吧。
脑海中突然想到“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的那句话,我心里忽地一宽:我曾设想过很多我去世的场景,包括车祸、疾病、老死、做梦吓死甚至马上风爽死的情况,但是我唯独没有想过会和兄弟一起毙命。
或者,这就是宿命。
或者,这却是最后的安慰,也是上帝对如同行尸走肉的我最后一丝怜悯。
或者,这样终结并不一定是很坏的事。
漆黑中,借着手电筒最后的一丝光线,我看到水猴像一个裸小孩般湿漉漉地爬上了岸,又像狗一样抖了抖身上的河水,忽地朝我俩狂暴地嘶吼一声,我只觉整个地下溶洞骤然一震,叫声夹杂着阵阵回音,在我身边久久回荡,犹如催命曲般让我不寒而栗。
面对步步逼近的水猴,我慢慢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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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首遇冤家
面对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嗬嗬”声的水猴,我绝望地闭上眼睛,脑海里突然浮现起苏东坡的那首《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以前读这首诗总觉得其有矫情之嫌,直到这时我忽然忆起,不禁哀叹,若干年后的今天,是否有人会为我吟诵这首包含悲情的诗行?
或许有,或许没有,其实也不重要了,不能和兄弟同年同月生,但能和兄弟同年同月死,或许是我最大的安慰吧……
“哒哒哒哒!”
就在我紧闭双眼,只欲速死的当儿,忽然有一阵呼啸且连绵的枪声,打破地下河死一般的寂静,夹杂着溶洞里巨大的回声,极大程度地震憾着我的耳膜。
我猛地睁开眼,眼幕之下,只见不停喷射的枪焰,已经照亮地下溶洞无尽黑暗的一隅!
此时,那边一个身着迷彩制服的小胡子正叼着根香烟,手握冲锋枪不断扫射。
惊恐万分的我,看到那只刚刚还张牙舞爪的水猴身上开花,霎时间已经悲催的给打成马蜂窝状,软趴趴地如同一堆烂泥般沉没在水里。
枪声骤停,我好奇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小胡子:身材高大魁梧,肌肉健硕有力,一脸草莽气息显得豪气冲天。
“哟西!”那小胡子突然转过头,朝我咧嘴笑了。
“这……!这句话不就是日语么?难道‘那帮人’就是眼前这日本小胡子?”我心里惊道。还没等我多想片刻,突然一束强烈的白光射到我脸上,晃得我眼前瞬间极为刺痛的瞎白一片!
我顿感双目一阵眩痛,连忙把眼一闭,只觉泪流不止,慌乱中只听到那边“噼里啪啦”的陆续有人走近。
耳边开始听到有人开口说出些我完全都听不懂的日文,总之“叽里呱啦”的极为呱噪,让我内心惊慌莫名。
这时,忽然感到强灯从我脸上移开,我慢慢睁开眼,勉强循声看过去。
模模糊糊地打开泪迹犹未流尽的双目,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老头,紧接着又逐渐看到老头后面,还跟着一帮人。
随着视觉渐渐恢复,周围场景看得逐渐清晰起来,我再次打量起“这帮人”。
首先我感到有点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这白发苍苍的老头瞅着有点眼熟;接着,我吃力地抬起了头,数数后面一帮人大概有五六个,都身穿和小胡子一样的迷彩制服,有些提着探照灯,有些拿着冲锋枪,还有些背着看上去挺重的大麻袋;最后,我看到还有一个五花大绑的苦逼青年落在最后头……
等等!
这个绑得严严实实的“大粽子”似曾相识!
“扑领母!还以为你们会来救我,他妈的比我还狼狈!”那个“大粽子”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忿忿不平地骂道。
就瞧那高大威风的铁塔身板,就听那地地道道的潮汕脏话,还能有谁?
正是老猪奇!
看上去老猪奇一点也不比我们好过,给绑得结结实实地不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来日本人早就“好好”招呼他一番,尽管这鸟人一脸的不屑,但我深知老猪奇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可不管怎么说,我心中一块大石终归落地:老猪奇还是活生生的在我们面前出现――没想到我们这三个难兄难弟,以这种如此尴尬的形式,齐聚在这个暗无天日又凶险无比的地下河溶洞中。
“坎贝瓦!”带头的那个老头第一次朝我们说话了。
只见老头威风凛凛地走过来,步伐显得矫健轻盈,丝毫不亚于一位后生仔。
“沃达西瓦,渡边新吾地素。”老头双目扫视我们,又慢慢地从嘴里说出一句日语。我和他四目相接时,只感全身如接通电流般顿然一震,汗毛倒竖,虚汗不止!
好强大的气场!
我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这是我从来没有的感觉,看来真的是遇到大人物了。
老头看到我身后昏迷的老蒋,神情流露出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冷峻。
只见老头快步上前,伸出一手扶起老蒋,另一手在老蒋胸口度正位置,旋即用手使劲一按,老蒋顿时“哇”地一声吐出一大滩水,脸色却红润起来,看来已经缓过气,渐渐地回了神,胸口也开始起伏。
我不禁心生疑窦:这帮人到底是敌是友?
为什么他们要绑住老猪奇,是敌么?
可又为什么要射死水猴、救了老蒋,莫非是友?
就在我狐疑之时,老头看到老蒋慢慢恢复正常,忽然大出我们意料之外地操着一口纯正的北京腔普通话,朝我们说:“我叫渡边新吾,来自日本,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社长。”
“啊!”我不禁失声尖叫起来。
渡边新吾?!
我突然想起了日军地下秘密仓库的那头,给水猴吸干全身血液而死的“渡边真司”,还有那张印有“渡边大东株式会社”字样的名片!
忽地,我脑海里一点一点破碎的线索,如同破碎的镜片在经历时光倒流般,都逐渐拼凑成一幅画面。而画面的全部,就是老蒋在仓库铁栅门内捡起的那张照片――我幡然明白眼前不是别人,正是照片上那个英气逼人的老头!
天哪!他就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社长――渡边新吾?!
他不远万里来到凤城,究竟是想干什么?
难道是为了日军地下秘密仓库里,那些木箱子里的财宝?
我不禁摇头叹息:真是冤家路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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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受制于人
渡边新吾好像已经觉察到我的满怀疑惑,于是调转头来,鹰鹫般的目光凌驾在我的身上,突然张口对我说:“小兄弟,我这趟来凤城,不为别的什么,只为了取回我们祖上的财富而已。”
“祖上的财富?”我失口道,心中大为不解。
“你说的没错,就是祖上的财富!”渡边新吾说完这句,便是仰天大笑,声音之大,气势之盛,直叫我耳膜大鼓,眉头紧皱。
笑声渐渐停歇,渡边新吾摇晃着脑袋,犹自带着傲然的笑意对我说:“哈哈,我今天心情好,不妨告诉你多一些!大约70年前,那时候我才3岁,和父亲随军队来到这里,通过辛勤的劳作,取得了为数可观的财产……”
“那些是日寇奴役凤城劳苦大众榨取而来的血汗吧?你以为是你们家的么?”听到这里,我不禁大声插嘴喝道。
渡边老头咧咧嘴,显然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你很幼稚也很可爱,给踩在脚下的,难道有资格说三到四么?哎,但是由于某种原因,我们家族必须离开,仓促之中,只好把家产藏在山底下这个地下仓库,希望有天家族的人,能重返旧地拿回这一切。”
说到这里,渡边老头眼里的精光大盛,声调也突然提高了不少:“所以这些年来,我殚精竭虑,不仅多方打听消息,还组织了会社,精心抽调人力物力,就是为了取回这原本属于我们渡边家族的――财富!”
“啐!说到底还不是贪钱……”我忿忿不平地说道。
“随你便说,总之现在我取得了属于我们家族自己的财宝!而你们呢,却落在了我的手里!”
渡边新吾脸上逐渐恢复了本来的严峻和冷酷,只见他挥了挥手稍作示意,便立即有两个膀大腰粗的迷彩制服上来把我和老蒋架起来,并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麻绳,准备对我俩进行捆绑。
可怜我和老蒋在先前的搏命中都剩下半条命,奄奄一息之下,也只能像木偶一般任其摆布。
“扑领母啊,别动我兄弟!”老猪奇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只能在后边干着急地放声大喊。
那两个迷彩制服狞笑着,只顾着上前对我和老蒋动手动脚,一点也不理睬老猪奇的话。
突然,我看到老猪奇冷不防地从后面冲了上来!
正在我诧异他的行为时,他先是一肩膀撞倒一个迷彩制服,再迅猛地回身一脚踢翻另一个,然后背对着我和老蒋,拦在前头朝渡边老头犹如野兽般地怒吼道:“老鬼子,扑领母哇,滚回你日本去吧!”
渡边新吾眉头皱了皱,看上去大为不悦。
突然,渡边老头用一种极为奇怪的身形,斜斜地切近老猪奇,还没等老猪奇反应过来,便又“嗖”一声似鬼魅般闪到老猪奇身后,反手如迅雷般往老猪奇后背心击出一掌!
没想到这老头身手如此敏捷,我不由地目瞪口呆,暗自为老猪奇捏了一把冷汗!
这一掌可谓雷霆万钧,只见老猪奇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跌出几米远,直到挨着地下河畔、满脸泥沙才勉强停下,紧接着“哇”地一声不由自主地吐出大口污血,瞬间染红了一大片河水,看上去只怕肋骨都要断了。
眼见为我们强出头的老猪奇遭此重创,我心头不禁一阵苦楚,但现在这种架势,除了示弱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我嚷着这句,大声告诫一向冲动的老猪奇。
小胡子立刻上来,狠狠地一枪托砸在老猪奇的脑瓜上,嘴上大声骂道:“八格牙路!你的,不老实!”
那两个吃了亏的迷彩制服也一拥而上,报以老拳。
此时此刻,我咬紧牙关,真不忍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难过地想道:哎!这种情况下,这蠢猪为我们强出头的结果又能如何?只能是又给修理了一番啊!
老猪奇给揍得七荤八素,兀自强忍着不喊出声来,我也是爱莫能助,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受苦。
“哼,双手被缚还逞英雄,自不量力!”
渡边新吾甩了甩手,拍净了上边的灰尘,回头轻蔑地说。只见他做了个手势,小胡子便支起了冲锋枪,对着我大叫:“你的,乖乖跟着我们走!”
我不免有些担心了瞅了瞅老猪奇,幸好虽然他饱餐了一顿老拳,但身子板硬朗得很,居然还能勉强站起来。
而老蒋还没复原,正由一个迷彩制服架着,勉强起身行走。
我心里揣测道:“看来我们是逃不出渡边老头的魔爪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咬咬牙,硬撑着站了起身,摇摇晃晃地跟着这帮人蹒跚而行。
……
筋疲力尽的我们,在渡边大东株式会社人马的挟持和喝斥下,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昏暗阴森地下河边慢慢前行。我一边艰难地前走,一边胡思乱想起来:
按理讲,从仓库下来的秘密地洞就直通这地下河,那肯定这下边的某处就有出口能够逃出生天,不然渡边新吾他家族的先人也不会花费这么大的心思,去挖掘这条密道了。但问题是,出口到底在哪呢,难道就在这地下河的尽头吗?可走了这么久,这地下河好像没个尽头一样,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走到终点啊?
我的心突然“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渡边新吾他们是否真的知道出口在哪么?假如知晓出口的地点,那么照时间上计算,渡边的人马早我们这么久就从密道下到这地下河,为什么他们不是早就带着财宝,回到了地面?
突然,有一个让我惴惴不安的想法冒上了我的脑海:难道渡边新吾他们,在通往出口的过程中遇到什么危险,又折回了???
可是一切,似乎都是一个谜。
一个一团乱麻、答案却必定十分吓人的谜。
但是我转念又想到:应该在不久后,我就会直面这一切。
哦,不对,无论前途如何凶险,还有老蒋和老猪奇和我一起面对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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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鳄鱼泥潭
无可奈何之下,我们三个可怜兮兮的家伙就这么犹如羔羊一般,被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驱赶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感觉到脚下的河水越来越浅,水声也由“哗啦”变为“潺潺”,到最后脚下只剩松软的沙地。
就在我极为困乏、几乎走不动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渡边老头和几个迷彩制服嘀咕了几句我听不懂的日语,然后就有几个迷彩制服站了出来,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我和老猪奇,大叫:“你们的,走!”
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双手被绑住,别无选择,只得极为不情愿地和老猪奇慢腾腾地向前一步一步挪动。
就在这个时刻,我忽然感觉走到了沙地的边缘地带,不由得定睛一看――可只消这么一眼,我浑身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脚下顿时一软,差点跌到地上!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就在渡边大东株式会社那帮人马的探照灯的映射下,我看到一个硕大的泥潭!
而泥潭中,分明伏着许多……鳄鱼!
“不是吧!”我头“嗡”地一声炸开了!
原来这条地下河的尽头,居然生存着一大堆这种凶残暴虐的东西哪!
我他妈的,难怪渡边老头那帮人半路又折了回来,敢情是遇到了这些凶险的鳄鱼啊!
我脑海里突然记起年幼时,爷爷和我讲的一段关于鳄鱼的历史传说:
唐宪宗元和十四年(即公元819年),被大文豪苏轼誉为“文起八代之衰”的文学家、政治家韩愈,因谏迎佛骨事得罪皇上,由刑部侍郎贬为潮州刺史。公元819年农历正月,韩愈带着耻辱、忧伤和失望离开长安,经过两个多月的颠沛流离,韩愈来到潮州。
上任后,韩愈没有颓废和气馁,立即视察当地的农业生产,大行改革。他下令开凿水渠,鼓励耕种,释放当地豪强掠取的奴婢,还任命贤良,开班办学,为凤城的劳苦大众呕心沥血。
当时潮州城外有一条江,自古有大量的鳄鱼在此生育栖息,鳄鱼经常出没,伤害百姓,吞食牲畜,当地人把这条河叫作“恶溪”。据史书记载:“鳄鱼之涵淹卵育于此”,“恶溪有鳄鱼,食民产且尽” 。由此可见,鳄鱼对古城的百姓伤害之大之深。
韩愈到潮州不久,就前往恶溪了解情况,然后组织具有捕鳄经验的乡亲,到河边驱除鳄鱼。
到了驱鳄的那天,韩愈宰猪杀羊,亲赴城北江边设坛祭鳄,大声诵读亲笔写的被后世广为传诵的《鳄鱼文》,限期叫鳄鱼徙归大海。据闻祭鳄当天,潮人倾城而出,人山人海,鸦雀无声。
相传韩愈仪式举行以后,当天晚上又打雷又刮风又下雨,天一亮,整个江水都干涸了,结果鳄鱼往西跑了六十里,从此再不来危害老百姓了。
八个月后,韩愈调离了潮州,然而他为潮州带来了思想文化上的巨大变化,潮州人也没有忘记韩愈。
千百年来,潮州人把韩愈尊为“吾潮导师”,城外那条鳄鱼出没的河流改名韩江,江东的笔架山改称韩山,潮州人还在传说当年韩愈祭鳄的古渡口上,修建了一座纪念亭子,表示对这位为潮州百姓做好事的大贤人的崇敬。
斗转星移,年代变迁,时至今日,鳄迹难寻,昔日的“恶溪”上已无鳄鱼存在――可是今天,我就在这地下河,看到了满泥潭的鳄鱼!看来昔日的鳄鱼并没有死绝,它们残存的后代静静地待在凤城的地底,结果给倒霉的我碰上了!
此时此刻,面对一泥潭张牙舞爪的鳄鱼,我真的是魂不附体,毛骨悚然,双脚发软,站都站不起来。惊吓过度的我,终于再也撑不住了,一屁股颓然跌坐在沙地上,估计这时候自己脸色肯定煞白煞白的,犹如将死之人一般。而一旁的老猪奇怒目圆睁,怒不可遏地叫道:“扑领母啊,这不是要我们去送死么?”
紧接着就想上前动粗!
“哒哒哒!”
又是一梭子弹射在我和老猪奇面前,溅起了满地的沙子花,吓得我和老猪奇脸色一凛,刚刚燃起的怒火又硬生生地缩了回去!
“你们的,少罗嗦!”端着冲锋枪的小胡子还是照旧咧着嘴笑着,可此一时彼一时,我只感到这个笑脸比之前射杀水猴时露出的笑容简直丑陋上一百倍、一千倍。
渡边新吾轻描淡写地用手指了指那个不停翻滚着浑浊不清的气泡的鳄鱼泥潭,带着一丝嘲讽的语调,又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口吻,冷冷地对我俩说道:“你们只要能走过这个泥潭,我就放你们走,算是公平了吧?”
然后,他用宛如刀子的眼神剐了我们一眼,意味深长地补充说了一句:“希望你们比算盘李和渡边真司幸运!”
“算盘李和渡边真司?”我喊了出来。
旋即我醒悟了过来,恨恨地对渡边老头说道:“原来他们只是你手上的棋子,随时准备用来牺牲的么?你会不会太残忍了些呢?”
“对于我们家族的无上荣耀和伟大宝藏而言,甚至我的性命都是可以舍弃的,更别说那些见钱眼开的窝囊废了!年轻人你想想,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就必定存在流血、受伤和牺牲,又有何‘残忍’可言呢?”渡边新吾极为镇定地回答了我,看上去极为平淡,似乎岁月已经磨平了他内心深处的锐气和冲劲,使他变得更加理智更为淡定――这样的对手,才是最令人不寒而栗的。
“去吧!你们!”小胡子用蹩脚的国语喝道,枪口又一次对准了极为不幸的我和老猪奇。
“这难道不是明显的坑爹么!”我彻底无语了。
此时此刻,我能有什么选择呢?
往前,是死,往后,死得更快――看来,只有往前一个最无奈也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了。
“有谁听过自己往刀山火海里挑的人么?如果没有,请尽情地嘲笑鄙视我吧!”我摇了摇头,极为沮丧地发出这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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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羊肠隐径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渡边新吾这个老狐狸,在之前留下我们性命的阴险用意所在:
原来他们折回来,就是遇到前边这一泥潭无比骇人的鳄鱼。现在有了我们这帮替死鬼,他们就可以先赶我们进去,等鳄鱼们大快朵颐之后,便可以趁机穿越泥潭,到达出口。
“fuck!”我不禁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脏话。
看来,如果有丝毫后退半步的想法,便只能饱吃渡边老头的“莲子羹”,而朝前进入泥潭,更是让自己提早结束生命的方法。我胆怯地朝泥潭望过去,只见那边的鳄鱼有些像一截烂木头般一动不动,有些正张开血盆大口作吞噬状,还有些拼命甩动它的大尾巴拍溅泥水,显得极为狂暴凶残,让人不寒而栗。
但此时令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就在这鳄鱼堆中,借着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探照灯,我隐隐约约地看到一条并不明显的羊肠小道,好像弯弯曲曲的,一直通到对面的一个有光的地方――这似乎是一条可以走的小径。
我心里暗自揣度:走不走好?
走,九死一生。
不走,十死无生。
还是试试吧,搞不准鳄鱼刚吃饱,恰好在打盹,然后大度大量放我过去呢?
虽然这个牵强的理由,幼稚得让自己都觉得搞笑。
可是,我还有选择么?
我突然想起成龙《我是谁》那部经典的电影里面一个桥段:成龙站在大楼顶上,老外对他说,要不把东西交给他自己跳下去,要不给老外海扁一顿给扔下去。
这叫人怎么选择?
但是大概是个人的话,都有求生的欲望吧?怎么也要试试啊!
我咬紧了牙关:豁出去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胆颤心惊踏出了第一步――而就这么一步,原本静寂的鳄鱼可能也觉察到什么,纷纷不安地躁动起来,显得异常地兴奋,有些心急的已经探头探脑地朝我张望过来,巴不得我直接往它嘴里钻。
“靠!”
我不由得心想:再走几步,这群在自然界进化得极为优秀的杀手就会一拥而上,把我撕成碎片吧?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我身前。
“扑领母,阿二啊阿二,怎么你虚得很!避让避让,我走前边!”不是别人,正是老猪奇。
我心里忽地一暖。
你们有遇过一些人,或者遇到一些场景么?这些人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这些场景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瞬间,必将永远铭记在自己的心中,久久地回荡,永不会被忘却。
我看着老猪奇虽然双手被缚,却满不在乎,一马当先地走了上去,彷佛满泥潭的鳄鱼只是木偶般的摆设。他哼着小曲,迈着八字步,就如同平时逛街般轻松自如,完全没有临死前那种颓唐和惊惧之意。
“哎哟哟,阿二啊阿二,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不能死到临头都这么窝囊吧?”
想到这,我咬咬牙串到老猪奇前头,回头骂道:“他妈的你以为哥就是孬种哇,你乖乖跟在哥的后头,怎么说哥也不会在鬼子面前丢脸!”
“扑领母,死要面子!”老猪奇笑了笑。
我也报以一笑,忽而觉得心里没那么沉重了。
我直面着鳄鱼泥潭,看到那条小径弯弯曲曲的延伸出去,直通对面一个有光的区域。
于是,我下意识地按这条小路开始走过去,因为看起来,似乎没有多少挡道的鳄鱼歇在那,显得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就这样,我和老猪奇迈出了死亡步履,并渐行渐远,已经慢慢进入鳄鱼密集的区域了。“噗噗噗”地,鳄鱼们纷纷踏着泥浆汇集过来,有的抖动身子,有的甩动尾巴,甚至有的迫不及待地张开大嘴,准备开始一场血腥的屠戮竞赛。
我汗流浃背,心脏“碰碰”撞击着我的胸腔、肋骨,我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步点。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倾倒!
“糟糕!”我心头大骇,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可我只感觉自己靠在一堵墙上,立刻止住了往后跌入鳄鱼群中的趋势。劫后余生的我回头一望,只瞧见老猪奇一脸的鄙夷:“东亚病夫么?走个路都脚下没跟的,要不是爷爷我顶住了你,你早就成了它们的点心啦!”
我“呵呵”地干笑几声,感激之余,也觉得这个时候硬逞英雄耍嘴皮子有点太不合时宜,当下乖乖闭上了嘴。
可是老猪奇用他那大胸脯顶住了我,突然有点疑惑地问:“阿二,我看有些不对劲啊!怎么我们走了不少路,鳄鱼还不来咬我们呢?”
“你说什么?”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扑你啊,你看看大便株式会社那些鸟人现在的位置,我们已经走了快五十米了,四周都是鳄鱼,但我们却出乎意料地安然无恙,你觉得不奇怪么?还是你已经吓傻啦,觉得这是菩萨保佑的结果?”老猪奇皱着眉头对我说道。
我目瞪口呆起来,马上环视四周,结果真的如老猪奇所讲:满泥潭的鳄鱼就是在我们身旁逡巡游弋,甚至不耐烦地用力拍打水面,却就是不敢谮越,超过雷池半步。
我有些惊讶地回头朝渡边老头望去,看得出此时他们也很困惑为什么我和老猪奇仍然平安无事。
我转头一脸凝重地对老猪奇说:“我也搞不懂啊,我只是照着这条小路走着而已。”
“小路,你说小路?哪里有什么小路啊?你不是讹我吧?”老猪奇吃惊地说。
“我靠,”我也有点急了,“我有必要骗你么?”
老猪奇困惑不解地问:“怪了,你指我看,哪里有路啊?”
“就在眼前啊,喏,就这,这啊!”我伸直了脖子,努了努嘴指了位置。
“扑你,有个毛!到底是你青光眼还是我青光眼哇!”老猪奇再也按耐不住,焦躁地大骂起来。
我也给搞迷糊了:怎么回事啊?我看花了眼么?明明眼前就有一条小径直通对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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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受迫带路
此时此刻,满泥潭的鳄鱼明显焦躁不安,不停翻滚,暴躁地舞动尾巴,甚至已经按耐不住嗜血的野性,开始互相做出攻击行为,一时间泥潭里边汹涌澎湃,异流涌动,好不叫人胆战心惊。
可更为叫人不可思议的是,纵然鳄鱼群大动干戈,却始终不敢向前跨越一步,对我俩做出半点袭击的动作!看到这个场景,不仅我和老猪奇,连外边的渡边新吾一伙人,都异常困惑。
霎时间,我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那就是……
只有我,才能看到这条隐径!
而且诺大的泥潭中这条别人看不到的小径,就是通往外面的唯一出口!
做出这个近乎异想天开的设想后,我自己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我心里暗自揣度:有可能当年日军胁迫凤城的工匠挖掘建造地洞时,工匠敢怒不敢言,便设计这条奇异的隐径,让鬼子步向黄泉,让百姓逃出生天?
但是细想下,我又觉得也不对啊,因为除了我外,就算身临其境的老猪奇也看不到呀!
就在我还兀自胡思乱想时,老猪奇在背后用膝盖顶了我一下,悄悄耳语道:“阿二,你说你看到一条羊肠小径?既然如此,管他个三七二十一呢,既然你看得到我们看不到的路子,那我们快乘机逃过去再说吧!”
我这才如梦方醒,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我咽了咽口水,低声对老猪奇说:“我数一二三,你跟着我后面走,可千万别踏错半步啊!”
老猪奇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看出他也不敢有一丝丝的大意。
“一……二……三!”
说时迟那时快,在喊完那个“三”字后,我和老猪奇一齐发了疯般拔腿狂奔,犹如在泥潭里面逃避饿狼追杀的兔子!
跑着跑着,我还不由得回首偷瞄了一下,只见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几乎看呆了,均是目目相觑的模样。
估计这帮家伙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哪有这么奇怪的事?这两个“诱饵”大步流星地跑路,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潭子的鳄鱼难道拜佛烧香吃素的么?
有个大胆一点的迷彩制服试探着踩进泥潭,刚把脚轻触到泥水上边,谁知“轰”地一声,被水底忽然冒出的一只鳄鱼的大嘴咬住,紧接着活生生被扯进鳄鱼堆中――结果可想而知,给迫不及待的鳄鱼群活生生撕咬分吃,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地下溶洞!
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一众社员不禁为之失色!
我更是瞠目结舌,再也不敢有丝毫马虎懈怠,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加紧了速度。
此刻,似乎渡边新吾已经感觉到了什么,我耳后已经听到他在高声叫道:“你们俩,给我停下!”
此际,我和老猪奇理都不理他,正撒开脚跑得可欢呢,眼看就要闯过鳄鱼潭,到达对面那个有着亮光的地方了,突然听到“哒哒哒”连绵的枪声,我竟感觉到子弹从耳边飞过!
我心里大惊道:“这渡边新吾竟然如此毒辣,居然向我们射击!”
“扑领母,豁出去啦,我们只管快跑!”后头的老猪奇大叫。
“跟好,别走错啦!”我边跑边朝老猪奇嚷嚷,眼看就要到对面,胜利大逃亡。
没想到这时,我冷不防听到渡边新吾喊出的一句话。
“你们不想要他的命么?!”
这一句话像魔咒一样,我竟立刻缓下了脚步,后边还傻乎乎地一个劲跑着的老猪奇猝不及防,一头撞上我,害得我差点来个狗啃屎,连忙使劲站稳,才不至于掉入小径外的泥潭中。
我不由自主的回头望过去,只见远处,老蒋正被几个迷彩制服架着,小胡子的冲锋枪正对着他的脑袋!
“再走一步,我叫他脑袋开花。”渡边新吾咬牙切齿地大叫,这死亡威胁让我不寒而栗!
“你们的,回来!”小胡子高声喊,又朝天空射出一梭子弹,弄得一片昏暗的地下溶洞也为之震撼。
“我说刚刚他们为啥只让我和老猪奇走这个鳄鱼潭呢,原来留了一手,就是要把老蒋当人质!”老猪奇此刻恍然大悟地叫道。
“这老狐狸,还真狡猾啊!”我从牙缝恨恨地挤出这句话。
无可奈何之下,我唯有狠狠地跺了下脚,极不情愿地和老猪奇往回走。
当我慢慢走回到沙地那边时,小胡子朝我肚子就是一脚,我痛到差点当场就昏过去,像个虾公一样伏在地上。
“巴嘎!你,不听话的!”小胡子指着我鼻子怒吼,抬脚又要踢来。可怜我现在痛不欲生,双手被绑,想反抗已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扑领母!”后面老猪奇吼了一句便撞了过去,小胡子猝不及防,被撞了个结结实实。迷彩制服连忙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制服了双手被缚、只剩双脚乱蹬的老猪奇。吃了一亏的小胡子“哇哇”地跑上前,又准备一枪托砸过去。
“亚美罗!”渡边老头威严地喊出一句日语。
小胡子正欲下落的枪托霎时间就定住了,我不禁舒了一口气。
“年轻人,为什么鳄鱼不咬你们?”渡边老头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那边给压在地面上的老猪奇还不知好歹地嚷嚷:“扑领母,就不告诉你……”
还没说完就给小胡子当头当脸踢了一脚,瞬间哑了。
“别打他,我告诉你!”我强忍肚子的疼痛,大声叫道。
“很好,请讲。”渡边老头用手势制止了小胡子继续施虐,转头耐心地听我解释。
我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地说道:“我看到这泥潭中有一条小径,曲曲折折地通往对岸,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在这小径上,鳄鱼就是不咬我们。”
“这样子?我怎么看不到?”
渡边新吾狐疑地回头望了望周围的迷彩制服,众人也是满脸疑惑地摇了摇头。只见他眼珠子转了一下,对我说道:“你在前面带路,别想耍花招!”
然后无比狰狞地指着昏迷不醒的老蒋和痛得死去活来的老猪奇:“不然,他、和他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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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韩江涨潮
事到如今,我只能妥协下来,识趣地带头,走在了最前面。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分食了一个大活人的缘故,鳄鱼嗜血的本性给完全激发出来,不约而同地纷纷抬起头,虎视眈眈地盯着畏手畏脚走在小径上的我们,有些甚至张开大嘴,亮出像把把尖刀一样的牙齿,让人不寒而栗。
我小心翼翼地照着自己所能看到的小径慢慢走着,心中不敢有丝毫怠慢,饶是如此,我也早已紧张得冷汗淋漓,呼吸不畅。那边渡边老头一点也不好过,他们看不到路径,只好紧紧地跟在我后面,一点也不敢出错,真可谓步步为营。
我忽然有了一个坏主意,逐渐加快脚步,缓慢前行的队伍渐渐地拉开了距离。
突然,我听到后头传来一声惨叫,情不自禁地循声回望,只见落在队伍最后面的一个迷彩制服,可能身上背着大麻袋,没控制好平衡的缘故,居然一不小心跌落到小径外的泥潭中!
这下可悲剧了,无数鳄鱼迅猛无比地冲向他,还没等他站起身,已经迫不及待地撕咬开来。可怜那个迷彩制服鬼哭狼嚎地拼命挣扎,企图爬回小径,可动作还没做出就给活生生拉入泥潭,瞬间没顶!
于是,众人惊骇万分地看到一只手从泥浆里边伸出来,扭曲张开得像海星般,激烈抽搐着,最后连这手也无力地沉没到泥潭之中。
大家看的真是胆颤心惊,魂不附体!
忽而,余惊未消的我看到死去的迷彩制服背上的那个麻袋,“咕噜”地给鳄鱼从泥潭里顶了上来,随即又给暴躁不安的群鳄撕裂,才发现原来满麻袋都是晃眼的金条,而且“叮叮当当”地跌出,浮在泥潭之上!
好家伙,我目测一番,金条至少有五六十斤,估计就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从上边仓库里面搬走的宝物。
“我靠,他们该想掠走多少财宝啊!”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往队伍后头几个同样背着大麻袋的迷彩制服望去。
纵便如此,现场也没有人敢去捡起这些贵重的金条,不是因为大家不昧金钱,而是因为这么做的下场可想而知。
眼看又有一个人命丧鳄口,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一帮人一片哗然,眼看慌作一团,人心溃散,不消多久就要乱套。
“于西袋咦!”
此刻渡边老头忽然厉声大喊,又用日语接连高声吆喝,带着警告和命令的口吻。一番话语,使得一众迷彩制服镇定一些,进而定下神来,慢慢不再喧哗,又恢复了先前的纪律。
我心里恨不得这些鬼子全都死光,可看到渡边新吾临危不惧从容指挥,迅速把整个团队整顿下来,又不得不由衷佩服这老家伙。
“看来想趁机捣乱他们队伍也不容易,得想个更高明更凶险的点子才行。”我心里暗道。
“你走慢点,我们才好跟着——别指望耍小聪明搞点花样,小心我把你的同伴毙了!”渡边新吾看出我有点心事,叱喝道。无奈之下,我只能打消心里的想法,照着渡边新吾的要求放缓步伐。
就这样,全部人排成长龙,一个接一个紧紧挨着,缓慢前行。虽然有时不免危状迭出,但是好在渡边新吾大声训斥,指挥得当,一众迷彩制服也是训练有素,居然有惊无险地平安渡过大半个鳄鱼泥潭,眼看就要到边缘那个光源处。
我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我、老猪奇和老蒋兄弟三人终于可以安全逃离鳄鱼潭了,忧的是渡边老头他们脱险之后会不会秋后算账。
就在我心里直打鼓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有“咕嘟咕嘟”的声音,从远方飘渺无比地传来,像山间的鸟鸣,又像海里的波涛。
一开始,我还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或者太紧张出现了幻听。
直到我抬起头,忽然眺望到头顶上方的那个光源处,散射出一道奇怪的七彩光芒。
“什么情况啊这是?”我心里暗自嘀咕起来。
要是现在我双手没被绑住,我肯定揉揉眼睛,看看是不是看错了。
但是我做不到这样,只能忽闪忽闪双眼,再睁大双目远远望去,尝试搞清楚状况。
忽的,有一点东西掉落到我脸上,冰凉冰凉地。我有些迷惑不解地用舌头舔了一下,发现是一颗水滴。
“水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有点纳闷。
还没等我想明白,片刻间,更多的水珠已经跌落到我脸上,甚至溅出些许疼痛感。我再次眯了眯眼,眺望起那个散发七彩光源的位置,可这次当我看清楚后,我整个人彻底傻了。
原来泥潭的尽头是一片料峭的陡崖,光源就在这陡崖之上。而光源处竟是一个狭窄的洞口,此时从外边不断有水喷射而出,而且看形势有越泄越多的趋势!
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大脑竟飞快地运转起来:第一,我们现在走到的位置,如果沒估算错的话,刚好差不多城外的韩江河道附近;其次,我和老蒋是中午一点左右下来的,到目前为止,花费的时间大概为四、五个小时左右,即是说,现在时间约莫下午六点上下;第三,我记得今天是农历八月初一,因为昨晚听母亲说一大早要去城中的开元寺为我祈福。
于是现在得出这么三点,就是江水,农历初一,下午6时左右……
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骤然间,有个可怕的推断涌现在我的脑海:韩江涨潮了!
“看条毛啊,江水涨潮正泄入这个洞穴中,不想死的快爬上陡崖钻出洞口去!”后边的老猪奇忽然大喊。
就这么一喊,原来面面相觑的一帮人立马炸开了锅:那些听得懂国语的迷彩制服惊叫一句“纳尼”,纷纷甩下自己手上的探照灯、武器和麻袋,朝光源处撒腿跑去;那些听不懂的,看架势也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由自主地夺命狂奔;渡边新吾也愣住了,估计到这了个时候,他在想怎么去极力控制自己的手下,恐怕也是徒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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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失足堕崖
就在我还在讶异不已、不知所措的时候,光源处的水花已倾泻而出,一时间江水如同爆掉的消防栓一样从狭隘的洞口激射而出,现场顿时水滴如同倾盆大雨一般“哗啦”而下。
此时此刻,渡边新吾无论再如何大喊大叫也无济于事,眼看手下个个都不听指挥、只顾拔腿逃窜,也只好仰天长叹一声,也加入到逃命的队伍中。
我和老猪奇本来在全部人的最前面领着大部队,没想到出了此等凶险急迫的状况,迷彩制服全都如丧考妣般地夺路狂奔,冲向喷水的悬崖,竟瞬间把我俩挤在后头。
更要命的是,当我俩跟着众人屁股后头,跌跌撞撞地跑到陡崖下面,这才发觉自个双手均被绳索牢牢绑住,根本无法攀爬!
我和老猪奇眼巴巴地望着陡峭的崖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崖下团团转,却奈何无计可施,唯有望崖兴叹!
只见喷发的江水越涌越烈,现在上边已如下大暴雨般飘洒而落,脚下也在不经意间漫上一层水。更要命的是泥潭的鳄鱼借着上涨的江水迅速靠近我俩,看来不消一分钟,就算我们没给淹死,也会先给这群暴戾恣睢的鳄鱼生吞活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我霎时间陷入绝望的境地,心里不禁哀叹:“这回看来,小命不保啊!”
就在我极度沮丧、萌生死意之时,突然感到自己双手一松,之前牢牢捆住我的绳索已断开,不由得惊讶地回头一望。
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老蒋,此刻他犹如大救星般手持扬文地屹立在我跟前――正是他,用扬文匕首切断了我手上的绳子,给了我自由!
我激动得差点哭了:“哎呀,我的老天爷啊,老蒋你终于醒过来了!”
老蒋毫不为我的话语所动,此刻一边急着挥动匕首砍断绑住老猪奇的绳子,一边急促地对我俩说:“快走!”
听到这么一句,我和老猪奇登时心头一凛,急急忙忙地手脚并用,照着峭壁就闷头爬了上去,一刻也不敢耽误。
此时,我一边奋力朝上爬着,一边观察着身下的陡崖:这片陡崖高约二十来米,上方不断有从洞口涌入的江水泻下,下方也有虎视眈眈的鳄鱼饶人心神――看来只要稍有不慎,失手跌入地下,那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我心急如焚,可硬是压抑住忐忑不安的心情,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地小心攀登,不得有任何的闪失。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惨叫,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上边已有一团黑影轰然下落,从我旁边擦身而过,吓得我一时间手脚不稳,差点跌下岩壁。
“fuck!搞什么飞机哦,也别连累哥啊!”
我怒骂一句,情不自禁地循迹低头望去,却被下边的骇人情形吓了一跳:从顶上掉落的,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一个迷彩制服,估计是一时失手,才跌入下边水中。
此时下面的水位已有半人深,只见他“咕咚”地溅起满池水花,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按耐不住的群鳄已迅猛地把他拖入水中,疯狂地分而食之。霎时间,凄厉的哀嚎声直插人耳,殷红的鲜血涌了水面,此等血肉纷飞的场面真的可谓触目惊心!
“别看了!泄水越来越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上方传来老蒋的催促声。
听到此句,心神大乱的我这才回过身来,连忙扭头不再分心,专注于攀爬。
随着不断上爬,我们渐渐接近于陡崖顶部的洞口处,却看到这里涌射的水流更急,水压更大,情形相当的危险!
但是鉴于目前的形势,要逃出生天,看来只有冒着湍急的江水从水洞处硬闯出去了。比我们早些到达的几个迷彩制服看上去吓昏了头脑,慌不择路地冒着江水一头钻进洞口,不料瞬间就被湍急的江水弹射出去,犹如断线的风筝般悲催地跌落陡崖之下,又多添几个命丧鳄腹的冤魂!
看到此情此景,我心里霎时变得犹豫不决:上,分分钟给迅猛的江水冲倒,不上,更是坐以待毙而已。
可江水不给我丝毫考虑的时间,“轰隆隆”喧泄而下,像无数头暴怒的野兽,扫荡着整个溶洞,下边的泥潭也变成一片泽国,我终于明白仓库秘密地洞下边的地下河水源来自何处――敢情每次涨潮都要如此一个暴虐法,整个地下溶洞肯定蓄满了潮水,那有这么一条地下河就不足为奇了啊!
底下群鳄此时正兴奋无比,不停摆动身子转圈游着,就等水面涨到我们这里,便可尽情享受一顿人肉饕餮盛宴,这个场面更叫我看得心烦意乱。
就在我踌躇不前、心神不定的时候,突然惊见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扑面而来!
还没等我做出任何动作,一股巨浪如同大网般喷激到我身上,瞬间冲撞得措不及防的我晃了晃。
我只感到浑身一激灵,紧握岩石的双手居然在此等关键时刻打滑!
我心里不禁暗道一句:“糟糕!”
紧接着整个人重心不稳,身体不听使唤地晃了两晃,最后竟两手一脱,在老蒋和老猪奇的惊叫声中,脑袋朝下倒栽葱地颓然堕崖!
全身悬空的我只觉大限临头,一种无力感爬遍我的全身,好飘渺,好虚幻,让人不住地沮丧,让人不住地失望,甚至让人觉得再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这是从未有过的虚无感,甚至在我每一次做着噩梦时都不曾有过的极度无助。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这就是死前的滋味吧。
死神曾无数次向我伸手,可独有这次,让我看清楚了它的模样有多么真切,甚至让我放弃了抵抗,卸下了心防。
西楚霸王项羽死前说过“时不利兮骓不逝,虞姬虞姬奈若何?”来表达自己的悲壮情怀。
宋代爱国名士文天详死前说过”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来抒发自己的忠贞不屈。
戊戌六君子之谭嗣同死前也说过“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来感慨自己的壮志未酬。
可笑的是,此时此刻我才发现,自己在死之前,却无话可说。
或许我真的累了,为自己, 也为自己这种碌碌无为、苟且偷生、得过且过的颓废。
可能,世界上能剥夺自己生命权利的,不只是死神吧?
我两眼一闭,放弃了徒劳的挣扎,就这样黯然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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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岩上铜环
正当万念俱灰、但求速死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下落的身子在一瞬间骤然停住――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左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牢牢抓住了。
惊魂未定的我不禁抬眼朝上一瞄,只见此时此刻,老猪奇正把臃肿的身躯扒拉在峭岩上,吃力地抓住我的脚!
“扑领母,看不出你这瘦猴还这么重……你还等什么,快翻身上来哇,难道要我这样抓啊你一辈子么!”老猪奇硕大的胖脸憋得通红,大声叫骂道。
毕竟老猪奇他也不是超人,看来也撑不了多久!
我忙不迭地努力尝试了几下,无奈此时此刻,自己实在太过精疲力竭,尤其是这种倒栽葱的状态下,我根本翻不回陡崖上。更让我揪心的是,老猪奇的脸色已逐渐由正常转为猪肝色,抓住我的一脚的手正不断滑落,看来不消半刻,就支持不住了。
正在焦虑万分的我喘着大气的当儿,我忽然听到脑袋底下“嗖” 地发出一声水花的激荡声响,紧接着眼前忽然惊险万分地蹦出一张血盆大嘴!
我不由得大惊失色地想到:原来随着水位的不停上涨,水面已离我朝下的脑袋两米不到,一只 饥肠辘辘的鳄鱼早已按耐不住,大尾巴一拍水,整个像利剑一般拔水而起,张开大嘴就朝我脑袋一口咬来!
就在这生死攸关,我几乎下意识地条件反射般做出一个迅疾的仰卧起坐动作,而且这一动作超常发挥得干脆利落,将将避过鳄鱼的雷霆一击!
老猪奇见此良机,大喝一声,奋力将我朝上一甩――就这样,以老猪奇紧抓住的脚踝为中心,我整个人直挺挺地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居然奇迹地如壁虎似的,刚好搭在老猪奇侧上方的岩壁上!
这电光火石而又刺激无比的一刹那,在我脑海里却似乎过了一个世纪!这里面的每一个小细节小场景,都叫我骇得大气都不敢出,连连后怕!
我咽下一口口水,朝下方正骂骂咧咧的老猪奇致了谢,便定了定神,准备继续朝上爬去。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惊奇地发现就在我刚刚趴着的岩壁上方,貌似有一个锈满铜绿的――
貌似铜环的东西!
此时场面混乱无比,落跑的落跑,惨死的惨死,垂死挣扎的催死挣扎,而那些探照灯啊电筒啊的什么照明设备一类的都给那群迷彩制服丢到不知哪个角落了――整个地下溶洞,只有靠透过最上方喷水的洞穴的光线维持仅有的光明。于是,我只能如同乌龟一样,死命伸长脖子紧靠过去,鼻子几乎贴着那铜环了。
此际,我定睛仔细分辨,发现整个铜环都被厚厚的一层铜花包裹住,因此显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绿色,刚好掩蔽在岩壁上,隐蔽而不易察觉――真是无巧不成书,要不是恰好被我这么无心地注意到这小细节,还真难察觉在这片偌大的陡崖之中有这么一个稀罕玩意。
但是,又有一个疑问浮上我的心间:“这铜环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作用?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忽然之间,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莫非刚刚鳄鱼咬不着我,祸福转换,这古朴的铜环将要开启引导我们离开这鬼地方的大门?
难道说,冥冥中自有天意?
连老天爷都要帮正义勇敢兼善良诚实的我?
兀自搭在墙壁上的我立马在心里盘算一番:“现在就算我爬到最上方不断喷射汹涌江水的洞穴,也未必能穿透激流逃脱!还不如试试动作这个‘碰巧’出现在这里的铜环――不可能仓库的主人设计了一条秘密地道通到这地下河,又让我们千辛万苦地淌过地下河再通过鳄鱼泥潭,最后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绝望地死在这陡崖下?我的大爷啊,你生前好歹也积积德啦,总得留条活路给后人去走吧?”
想到这里,我狠狠地咬了牙,做出了大胆的决定:“搏一搏,扯扯这铜环看看,搞不好像俗话说的‘单车变摩托’哦!”
我舔了舔嘴唇,抓牢了铜环就用手使劲一拉!
只见锈蚀的铜环带着沉重的铁链给我这么用力一扯,“哐当”、“哐当”足足拉出半米长,听声音就像是后头有一连串的机关给拖动一般!
对头,这回肯定有戏啦!
我不禁喜上眉梢,朝两个同为“天涯沦落人”的难兄难弟大叫一句:“我们有救啦!”
惹得老猪奇和老蒋纷纷皱着眉头朝我看来,一时间还以为我惊慌过度而犯了痴心病呢。
但是在这个时候,我可完全不加理睬他俩的错愕表情。
我觉得接下来,自己就只需像好莱坞大片里面的主人翁一般,在老蒋和老猪奇他俩崇拜目光的注视之下,凭借自己的英明神武和足智多谋,带领一般兄弟逃出生天,到达革命胜利的彼岸!
我陶醉的表情足足做了有一分钟,直至僵化、凝固在自己的一张傻脸上――可是……
可是令人又气又恼的是:在这本可以让我大大提升在老蒋和老猪奇心中地位的一分钟里面,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我不禁大失所望!
尴尬无比的我觉得这时候的自己在老蒋和老猪奇眼中,可能是已经疯掉了或者秀逗了的神经病:死到临头还不抓紧时间向上爬,却愣愣地在那呆呆傻笑,这不令人抓狂么?
实际上我也是叫苦不迭:就因为浪费了这宝贵的一分钟,水面已经离我的脚一米不到,而且有越涨越快的势头。往上仰望,离洞口处还有十米左右,对于现在身心俱疲的我,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只感到头昏脑涨,双手无力,脚如灌铅,心头那团希望之火刹那间给无情地熄灭。
这时候的我,感觉整个世界越来越灰暗,恍恍惚惚中,甚至连老蒋和老猪奇急切的呼唤都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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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齐心相助
曾有那么一刻,我心灰意冷,彻底否定了自己。
我觉得自己的的确确是那么失败,做事,做人,对事,对人。
“朽木不可雕,短翮将焉摅!”――或许就是对我的最好注脚。
可就在我频临绝望的边缘时,突然听到脑门顶上像炸雷般一声巨响!浑浑噩噩的我给吓了一大跳,却也因此回过神来,貌似失魂的人给有修为的道士做法,让元神归位一般恢复了神智。
我立即抬头一望,眼前所见的场景使我不禁喜上眉梢!
原来,我正上方一块正正方方的巨石,此刻已像柜门般从里面自动打开,露出一条四四方方、黝黑深邃的通道来!
见状,我内心忍不住为之一振,兴奋得大叫:“我靠!老蒋,老猪奇,你们快看这:上天果然没有抛弃我啊!”
正当我喜出望外,准备一鼓作气的爬入通道时,我忽而感到左脚一阵钻心的剧痛!
惊慌的我连忙低头一看,脚底的状况一下子把我吓得毛骨悚然:原来在我使劲拉开铜环、静候巨石打开的过程中,水面却上涨飞快,恰好一只漂浮上来的鳄鱼趁我不备,一口咬住我的左脚!
“fuck!”
我怒骂一声,可这个时候无论我怎么挣脱、摆弄,这畜生就是死死咬住我的脚掌,怎么都不松嘴,还差点把我从峭崖上拖下水。眼看我又陷入险境,可更叫我吓得魂不守舍的是,远处几条鳄鱼貌似嗅到我左脚留下的鲜血味道,正像黑色的幽灵般,在水面画出浑浊昏暗的水痕,无声无息地游了过来。
见到此情此景,我感到头皮发麻,冷汗淋漓,打心里发出哀叹:“眼看逃生的曙光又现,难道又要我再次堕入黑暗的深渊么?上天你也不要这么玩我啊,我可玩不起呀!”
“嘶~~”
随着这悠长的撕裂声,昏暗中但见银光一闪,还没等我搞清楚状况,一股热辣辣的液体骇然喷射到我身上。我霎那之间感到左脚一松,便立刻不假思索地缩了回来。然后,疑惑的我往下一望,心头大喜:“原来是大救星出现啊!”
原来此时此刻,老蒋正像天神下凡一般怒目圆睁地出现在我下方!
只见老蒋左手攀住岩壁,右手反握扬文匕首,而双脚蹬住的岩石,离不断上涨的水面竟然半米都不到。旁边水面上飘着的一只鳄鱼喉咙明显给割断了,翻白的肚皮上洒满猩红的鲜血,显然早已气绝身亡!
“扑领母,阿二啊阿二,你还在那两眼放光地表演铁杆粉丝的鸟样么?速度给我醒醒,快爬上来呀!”
我听到这,才醒悟过来,抬头忙不迭地正想朝上爬。而老猪奇此时早就站在四方通道口,不由分说地抓着我的手,一把将我捞了上去――我只感觉像坐了飞机一样,“呼”地一声就坐在通道口的石块上。
“真是天生神力啊!”惊魂未定的我,情不由己地拍起了老猪奇马屁。
“省省吧你!”老猪奇呸了一口,眼珠子却关切地盯着下边的老蒋不放。
我顺着他视线望去,一时间又揪起心来:就在老蒋所在的水面上,我骇然看到三只鳄鱼已形成“左、中、右”的合围之势,还没等我叫出声来,已经迅疾地跃出水面,朝着老蒋猛扑过去!
“小心啊老蒋!”我大喊,可自个身在四方通道上,却也只能干着急。
老蒋仓促应战却毫不慌乱,只见他右手持匕,瞬间一个横劈,便把右边的鳄鱼整个脑袋刺穿;紧跟着右腿往上一踢,中间的那只鳄鱼活生生给踹出几米远,狼狈跌入水里;可是这已到老蒋的极限,此时老蒋单靠左手和左脚支撑身体,重心已不稳,更谈不上招教之力,眼看左边的鳄鱼已猛扑过来,老蒋在这个当儿已是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先别说给穷凶极恶的鳄鱼咬中要害,只要稍有不慎给这大块头撞到、跌入水中,下边水底的群鳄立即便会把老蒋当做盛宴!
隔岸观火的我,却急得嘴都歪了!
“啪!啪!啪!”在这个生命攸关的当儿,我忽然听到了上方响起了三声枪响。惊奇地循声看去,只见渡边新吾正趴在我侧上方不远的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半转身持着一支乌黑铮亮的手枪。我又扭头往下望去,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渡边老头还真可谓是“弹无虚发”:朝老蒋攻击的鳄鱼已连中三枪,斜着掉落在老蒋身下的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这时候,老猪奇恰到好处地把一条绳子甩了过去,焦急万分地朝老蒋大喊:“老蒋,快抓住!快,没时间了!”
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老蒋心领神会,右手先把匕首放到嘴上咬紧,紧跟着整个人凌空就是一个飞跃,正好在空中抱住了老猪奇甩下的绳子。
我惊险地瞧见:当他刚好跃出的时候,又有两只鳄鱼恶狠狠地扑向他刚离开所站的位置――差一点又出大事了,真是险过剃头啊!这一幕不得不说是惊心动魄,骇得我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给老子抓好了,”老猪奇拉开架势便是大叫一声,“起!”
随着这声怒吼,兀自悬在半空的老蒋便像吊在鱼钩上的鱼儿一般,给铁塔似的老猪奇粗壮的双手“噌噌噌”地一截截牵了起来――可在我的眼中,老猪奇就像平日提井水般闲庭信步,丝毫不见吃力的样子――足可见老猪奇实在是蛮力惊人!
“咚!”老蒋双脚同时踏到巨门前的小平台上,立刻瘫倒在地上。我急急忙忙地扶起了他,心头不禁叹息这么凶险的遭遇,就连老蒋也拼的虚脱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们三个人终于齐聚在四方通道的入口处――无论有这多少困难险阻,无论面临几次命悬一线,我们三兄弟都共同面对一一化解!就像nba夺冠球队的核心big3一般,在这个上有潮水汹涌四溅,下有鳄鱼逡巡游弋的昏暗险境,显得特别的耀眼,分外的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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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鬼打墙中
潮水越涌越深,就要没到四方通道来,情况十万火急。正当我们准备抽身离去时,忽地听到“咚”地一声,正是渡边新吾从高处跳下。只见他已不见之前耀武扬威之势,发型凌乱,衣服湿漉漉的破损不少,看上去样子极为狼狈。
“大便老物,你还敢来?”老猪奇怒骂一句,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般,还没等渡边新吾反应过来就一记重拳挥去。就在这狭隘的地方,渡边新吾避无可避,眼看只消一拳,马上就会跌落水底葬身鳄腹。
“住手!”老蒋冷不丁在一旁叫道。
老猪奇不由来了个急刹车,一头雾水地望向老蒋。
“由他吧,”老蒋看了渡边老头一眼,又补充一句,“刚才是他救了我一命。”
老猪奇嘟哝着大嘴,很不服气地把双手插在腰上,乌溜溜的小眼睛直视着老蒋,气呼呼地还想争辩什么。见状不妙,我马上打了个圆场:“还说那么多干什么?你们看看,水都涨上来了!”
老蒋和老猪奇不约而同地朝下方望去,只见潮水已经即将涌入四方通道口了,形势可谓岌岌可危:要是潮水灌进四方通道里面,我们就算跑得再快,也真的是插翅难飞啦!
危机之中,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在通道内部上方的岩壁上摸索一阵,果然发现了对应的另外一个铜环!
天佑我也!
我高兴地大喊:“我发现另外一个铜环了,老蒋老猪奇,快避一避!”然后猛吸一口气,使劲一拉铜环。耳边只听到“咚”地一声轰鸣,像扳动了暗藏的机构似的,原先敞开的那四方石块飞快地伴随着这巨响弹回,不偏不倚地恢复到原位,严丝合缝,丝毫不差,就像这扇石门从没给人打开过一样。在场的各位不禁暗暗称奇!
也就伴随这声巨响,四方通道这边和地下溶洞那边像两个世界一般被隔绝,唯一的一丝光线也被阻断,这里霎时间只剩一片无尽的黑暗。
“嘣”地一声,渡边新吾打开了防水狼眼电筒,四方通道这边又恢复了光明。但是,他突然发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原先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人多势众,现在急转直下,变成我们这边三对一,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老猪奇怕是前边给渡边老头修理得多了,于是怀恨在心,气咻咻地盯着渡边新吾,要不是老蒋喝住,早就把他揍成肉酱。而渡边新吾失势不失威,就算势单力薄也毫不示弱,只见他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时刻准备大干一场。
见势不妙,我只好和起稀泥来,隔在两人中间道:“呃,各位,我们现在尚未脱险,还是先保留意见,搁置争议,达成离开这里的共识,待日后重新协商解决问题……”说着说着,连我都觉得自己像天朝的发言人,真心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这话好像达到了效果,实际上两位也必须有个台阶可下,刚好我跑出来播放一阵“天朝录音机”,老猪奇和渡边新吾顺势下了台――看来,中日矛盾暂时得以缓和,我们内心有了默契,那就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四方通道有两米见方,斜着朝上,一直延伸到暗处,路面平整,应该是人工开凿过。我感觉了一下,通道里面的空气不算浑浊,通风甚好,心想这应该是仓库主人逃离的密道,看这趋势,那出口应该落在山脚下的韩江边某处,大概十分钟不到就能走到外边。于是,我走在最前面,渡边新吾提着狼眼电筒夹在中间,老猪奇和老蒋殿后防着他出花招,我们三个就照着这架势慢慢顺着通道深处进发。狼眼电筒估计是渡边新吾在日本带来的高级货,照明起来又亮又远,比之前我和老蒋用的普通电筒好不知多少倍,但是即便如此,我内心深处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惧感呢?
有点像……
鬼打墙!
我们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在这幽幽暗暗的地下通道转了又转,却回到了一开始我们出发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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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无比迷惘
半个小时后,带头走在最前面的我面对着最开始出发的四方石门,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有些不对劲!”老蒋似乎觉察到什么,四下打量了一番,神色顿时凝重起来。老猪奇也感到不对劲,在后边气冲冲地说:“扑领母啊,阿二你搞什么,带我们又走回这里?害老子白走了一趟!”
“哼,你们中国人就是这样,老爱窝里反!”渡边老头冷冷地从牙缝中蹦出这一句。
“大便老物,你还有胆子在这放屁?看老子收了你!”老猪奇心中的无名火一下子就燃了起来,搓搓手就想干架。
“够了,老猪奇你不要这么冲动!”老蒋果断喝停这场纷争,把头转向我,似乎想听听我的意见。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也看到了,我就按着这四方通道一直走啊,好像也没绕圈也没拐弯,但是愣是回到这里……”我舌头都几乎打结了,我也不知道
“要不,我在前边带路试试?”老蒋提出了一个建议,大家都觉得合适,于是乎,这回变成老蒋带头,渡边新吾中间,我和老猪奇在后。大家都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留意周围的环境,尤其有无岔口、拐角、暗道等的存在,步步为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可是,半个小时后,筋疲力尽的我们又鬼斧神差地回到了四方石块的前边!
“扑领母,我知道怎么回事啦!我们肯定遇到鬼打墙了!”老猪奇忙头大汗,突然叫道。我满脸倦意地望着他,期待他的高见。“我听我叔叔说过他亲身经历的一件怪事,有年夜黑风高的晚上,他喝完喜酒回家,就在自家附近的巷子中,怎么走都走不回自己家。他暗自揣度,不对啊,平时对家里附近的巷子熟悉地如此,没理由找不到家门呀,后面他想起以前老人说的话,自己转了三圈,吐了三口口水,然后撒了泡尿,结果真的就回到家了!”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问,但心中怎么都觉得不靠谱。
“我的意思是,这个重任就由我来承担,让老子带领无助的你们走向胜利!”老猪奇似乎觉得终于可以威风一把,拍胸脯保证按着他的法子来,问题绝对迎刃而解。老蒋不置可否,渡边老头更懒得出声,但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心想,但是我更期望这次真的可以奏效。
老猪奇念念有词地嘀咕了一阵,胖陀螺般转了三圈,然后朝地面淬了三口,最后朝四方石块撒起尿来。这泡尿可是其骚无比,不知道他进来是否上火还是憋太久了,大家纷纷掩鼻做厌恶状。“干什么干什么啊你们?想走出去,还不是要靠老子这把神尿?”老猪奇兀自叫嚷,拉起了裤链,雄纠纠气昂昂地大步向前。我们半信半疑地跟着他前行,但心中还是期待奇迹发生。
可是,奇迹终究没有发生,我们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骚臭味,这次我们又在四方暗道的尽头赫然见到那块令人沮丧的四方石头。
这回大家真是无计可施了!
“见鬼了?难道我叔叔坑了我?”老猪奇满头大汗地叫着,一脸的不相信。
“哼。”
一声嗤笑,带着嘲讽和不屑,从后边传来,极具讽刺意味。
不用猜测,就是渡边新吾这老头的声音。
“扑领母,你还以为我们中国人是东亚病夫么?我们都举办了北京奥运会了,你们的小孩还得靠我们送过去的饺子维生呢!”老猪奇不禁破口大骂起来。可是他不知道,日本早就在北京奥运之前举办了2届奥运会,而且日本的小孩早在60年前就有免费的牛奶供应了。
渡边老头却不为所动,只是若有所思地站在黑暗前,目光似乎穿透了迷雾,看到了出口的所在。老蒋倚在四方通道的墙壁上,抬头望着天花,似乎老僧入定般一言不发。我却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实在太累了,从中午吃完饭到如今,我历经了多少前所未有的困境和险阻,几次差点丧生又几次绝处逢生,要不是心中求生的信念维持着我的身体机能正常运转,现在的我肯定立刻趴下大睡不醒。
此时此刻,我两眼皮直打架,身体已到极限,慢慢地眯上眼,好想就这么睡去……
就在我双眼即将合并、眼前即将变黑的时候,迷糊中似乎发现了什么。
我浑身一激灵,跃起对渡边新吾大叫一声:“渡边老头,快把电筒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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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计抓精魅
渡边新吾疑惑不解地看了看我,但是还是顺从着把电筒关掉了。
顿时,整个四方通道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我使劲晃了晃脑袋,努力使自己集中精神,然后屏住气息,睁大眼睛,扫视着黑暗中我们四个人所在的地方。
可任凭怎么搜索,我就是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东西或者物件。我有点怀疑刚才打瞌睡的时候是不是看错了,或者因为太累产生了幻觉。我心里都打起了小鼓:是不是我想的太多了?但是想起鳄鱼泥潭的诡异事件,我又增添了几分自信。
幽暗的通道内寂静地叫人毛骨悚然,大家似乎都不敢大力点呼吸,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
终于有人受不住了――“扑领母,阿二你耍我啊……”老猪奇刚一开口,但好像给什么东西捂住了嘴一样,四周又恢复了鸦雀无声。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叫人抓狂,沮丧,而又多么的无奈。
但是我就是要在这一团无声的黑中发掘出那东西,需要耐心,耐心,再耐心……
因为,有些时候光明反而会使人迷路,黑暗却又磕碰出成功。
突然我脑海中有一闪念如迅雷般掠过我的思绪,我顿然醒悟,下意识地抬头一望!
就这么一望,我发现我脑袋的正上方,有一只说不出形状的怪物正飘着!
此时不抓,更待何时?我几乎是条件放射般径直朝上猛扑上去,怪物猝不及防,给我抱个正着!我听到“吱吱吱”几声怪叫,怀中的怪物拼命挣扎,几乎让它挣脱出去。我也急了,要是给它跑掉,搞不好我们这辈子都离不开这乌漆抹黑的鬼地方了。我连忙一个前滚翻把怪物死死压在身下,然后高声求援:“快打开电筒帮忙!”
“嘣”地一声,渡边老头打开了防水狼眼电筒,与此同时,老蒋和老猪奇如饿虎扑羊般扑向我,像打橄榄球般,叠罗汉似的压在我身上!我只觉一时间如泰山压顶,眼冒金星,差点就一口气背过去。身下怪物更不好过,“吱吱呜呜”地叫的更凄厉,在这四方通道里显得刺耳无比。
慢慢的,只听到身下的怪物渐渐没了声音,也不见了动静,怕没死也要残废。其实我也撑不住了,龇牙咧嘴地呻吟道:“老猪奇……我靠……快点下来啊……我……我就快给压死了!”老猪奇这才醒悟过来,从我和老蒋身上跳了下来,搓搓手赔笑道:“不好意思,我还怕压不死那怪物呢,使了点力,你没事吧?”
老蒋也站了起来,舒了口气,拍拍身子说:“好样的!阿二你可得留心抱紧,别大意给它走了,我这就拿条绳子绑住它。”接着,老蒋和老猪奇齐心协力地把怪物来了个五花大绑,在确保怪物动弹不得后,我才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只觉得头昏脑胀地难受无比。
渡边新吾移过防水狼眼电筒,用明晃晃的白光罩住怪物,打量起来。我和老蒋、老猪奇也上前,好奇地打量了一番。此怪若为人形布偶,柔软无骨,双目空洞,嘴尖似鸟,我瞠目结舌,根本不知道这是啥东西。
“据我所知,这叫‘精魅’。”在旁边一直不出声的渡边新吾突然开口。
“精魅?”我感到一头雾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
“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老蒋突然吟了一首诗句,渡边新吾望了望他,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老猪奇也是莫名其妙,大声说道:“你两别演双簧戏了,什么金妹银妹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蒋笑笑地回答说:“刚才的那句诗是鲁迅先生说的,里面提到的精魅是一种比较奇怪的怪物,不是鬼,而是叫魔形的精怪,即鬼神之属,亦称恶气、妖气、祸祟邪气、秽毒邪气等。形状较多且无形,性狡黠,会施法使人迷路,甚至拿泥土或者虫子给中了迷毒的人吃。”
“这样子啊!”我恍然大悟,踢了捆成粽子的精魅一脚,原来鬼打墙的始作俑就是这怪物,难怪我们找不到北、急得团团转也走不出这四方通道了。
“对头,我还以为这怪物只存在于传说中,刚听了渡边先生提及,才醒悟过来。”老蒋看了渡边新吾一眼,带着赞许之情。
“你俩少在这眉来眼去,”老猪奇鄙夷地斥责,又说,“趁现在快走,真的能走出这四四方方的通道才行呢。”
我正色道:“老猪奇说得对,咱们赶紧趁机走出这四方通道,搞不好这家伙醒来,又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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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洄澜巨石
大家听完我的话后,纷纷称是,老猪奇更把半死不活的精魅夹在腋下,说再走不出这四方通道就把这死东西踩个稀巴烂泄恨。我心中还是没有底,就怕除去精魅后还是被鬼打墙困住。我们心中七上八下地朝前走着,不时紧张地左顾右盼,担心又陷入折回原点的僵局中。就这么忐忑不安地走了大概5分钟,我们突然感觉到四方通道走到尽头,前方廓然开朗,现出一个大石洞。
我们长舒了一口气,终于逃离鬼打墙的窘境了。
“扑领母,果然是这鬼东西捣鬼!看我收了你!”老猪奇心中怒火难扼,一把抱起精魅,就要往地上石板狠狠一摔。
“别!”我一把按住老猪奇的手,连忙说:“算啦,留他一命也无妨。”
“你秀逗了,”老猪奇气愤不平地喊,“它害我们还不够啊?”
老蒋在一边帮腔了:“老猪奇,不宜滥杀无辜。”
老猪奇看了看我和老蒋,遂后又瞄了渡边新吾一眼,终于把高悬的精魅放下,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说:“你们就是针对我,就看我好欺负……”
老蒋抽出扬文匕首,割断精魅身上绳索,轻声唤道:“走吧,记得别再害人!”
精魅像放出笼的鸟儿,围着我们转了一圈,便径直朝四方通道深处飞去,隐匿在里面的黑暗中。
我们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大石洞中,看完后便喜忧参半:让人喜出望外的是大石洞顶上有一个光亮处,似乎隐约还看到外边的点点星光;可让人悲从心来的是这光亮处离地竟有百尺之距,似乎插上翅膀才能逃出升天。
我们顿时陷入无比纠结的状况!
“开玩笑吧?这比刚才鳄鱼泥潭上的陡崖还不靠谱啊,至少刚才可以用手爬,现在莫非要我们飞出去?”我瞠目结实地说。
“就是啊,看来我们得困死在这里头了!”老猪奇霎时间垂头丧气,气馁无比。
老蒋安慰道:“别慌,看看还有什么办法没。”
这时,一直在我们身后沉默寡语的渡边新吾晃了晃他的防水狼眼电筒,顺着顶上光亮处下移,说道:“瞧!”
我们抬头望去,心里不禁暗自称奇。大石洞中,顶上的星光透过最上方的穴口笔直地投射下来,不偏不倚,刚好落在洞内一大水潭中央的一块巨石上。更叫人觉得奇怪的是,这块巨石光滑圆润、浑然天成,没有嶙峋巍峨的雄伟之态,也没有刻意雕刻的造作之嫌,像是历尽江水冲刷后的鹅卵石,可要大上千倍万倍。
远远望去,犹如仙境一般!
正在我们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时,眼尖的老猪奇突然叫道:“你们看看上面四个大字!”我靠近了仔细一瞧,正是“青天、白日”四字。
“这回我可真的知道这四个字的由来,”老猪奇说到这句不仅洋洋得意起来,“旧社会不就是‘青天白日旗’么,青天白日满地红嘛,说明这块石头上这几个字就是民国期间有人刻上的,既然以前有人来过这,那肯定会有出口通到外边,大家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出口,离开这个烦心地!”
我一拍脑袋,惊奇地赞了他:“我靠,老猪奇你还懂这个耶,看来不是乱盖的哦!”
正当老猪奇得意忘形的时候,老蒋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我看未必。”
我和老猪奇异口同声地问:“此话怎讲?”
老蒋皱了皱眉头,慢慢地说了起来:“在古时候,金山的余脉一直伸入韩江,形成一个半岛,这个半岛形状就象一只龟的头一样,远在宋代,百姓就把它叫石**。
正因为伸出了一个半岛,所以如果从上面看,地势就象拗了一个弯,折了一个角,所以叫‘折地’。如果站在石**上,韩江江水、涛声就象在脚下往上冒,所以古人用一句上联非常形象地描写了这个雄伟的景象――折地河声奔足底。
众所周知,金山海拔虽然不高,但如果在韩江水面回望,也是奇丽无比,若待到日落时分峰头的影照射在古城墙上,更是美不胜收的一幅泼墨山水画,所以又有下联异常生动地刻画了这个写意的画面――脱天峰影落城头。
旧时在石**上建有韩江楼一座,供奉着关帝等神灵。正好此楼背依金山,面朝韩江,登高望远,上述对联描述的美景尽收眼底。那时在韩江楼下的石**旁有一块大石,叫洄澜石。
明嘉靖年间,潮州知府江汇,因为韩愈有一句‘青天白日旧楼台’的诗句是称赞风光秀丽的缘故,把‘青天白日’这四个字刻在洄澜石上,利用‘青天白日’的典故来形容政通人和,盛世太平。所以至今老一辈人都把金山朝韩江江面的地段叫做‘青天白日’……”
我点了点头,信服地说:“原来是这样!那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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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梦遇马发
老蒋朝老猪奇说道:“对,这必是洄澜石无疑。”
“这……那又怎么样?知道是洄澜石也没有什么大用处啊,难道让你叫了它的名字,就像喊了‘芝麻开门’的咒语一样,变出条天梯你走么?”老猪奇不服气地嚷嚷。
我也说道:“是啊,就算知道这是洄澜石又如何?莫非老蒋你有妙计可逃出此洞穴?”
老蒋摇了摇头,神情严峻,只顾转身仔细研究起这潭中的巨石来。我也想帮老蒋的忙,可是我实在太累了。或许,现在来到这个大地洞里面的每个人,已由中午时分折腾到现在入夜,都是那么筋疲力尽、疲惫不堪,可能对于老猪奇、老蒋甚至渡边新吾,咬咬牙就挺过去了。但是对我个人而言,已经远远超出了我身体能承受的极限,我再也消耗不起一分一秒,就在他们忙着找寻出口的当儿,就这么昏沉沉地躺倒地上睡过去了。
这一觉,很沉,很香。
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境地。
只觉得,这样久久睡过去多好,真希望不要再醒过来……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一个身着古代装束的兵卒慌慌张张地跑到我面前,我吓得一骨碌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你是谁啊?怎么这么打扮的?”
那小卒声音嘶哑,带着哭腔说:“马将军,南门巡检黄虎子认贼作父,偷开上水门瓮城,元兵已破城而入,正大开杀戒,准备屠城!”
“啊?”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真的怀疑眼前这小卒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这杀千刀的黄虎子!迅速通知本部,退守子城!”我身后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回头一看,好一个威猛的将军!双眸犹如烈火,鼻子挺拔,朱唇紧闭一袭军装勃然英姿,虽血迹斑斑但干净整齐。
“但……”小卒双手作揖,低头不语。
“但说无妨!”马将军喝道。
“我军誓死相拼,奈何元兵骁勇,已……已几乎全军覆没!恐怕……”说到此处,小卒已是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听到这番悲壮言语,马将军不禁仰天长叹:“哎,不料我大宋最后一座州城竟也即将沦陷!”
小卒强忍哽咽,说道:“将军莫怕,吾筑子城之时,已在浪西楼前大井内开凿暗道,通入地下河,将军只需潜泳片刻,即可离开此地!”
马将军一言不发,踱着方步,片刻之后,像做了很大决定似的,正色讲:“唤我妻儿自缢,说我马发也必定饮鸩殉国,不要留恋性命,我们一家天上团聚罢!”
听到此话,我大惊失色!
马发,不正是金山上马发墓埋葬的一代忠良、全家殉国的那位将军吗?这就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穿越回宋代啦?
还在我惊讶之时,小卒哭喊着抱住了马将军的大腿,苦苦哀求:“马将军,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还是以退为进,再谋复兴大业!”
马将军历声斥责:“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大丈夫何惜此项上人头!你若有知,请速去西南海丰县投靠文天祥文大人,另谋大事!”
小卒还想再说什么,已被马将军一把推开!
我也深为马发将军的高风亮节打动,大喊:“不要!”
突然感到脸上一痛!
我不禁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老猪奇的那张丑脸!
“你……怎么是你?”我只觉时空转移,不辨古今。
“扑领母,我们都在苦苦寻找出口,你就好,趁我们不备偷懒起来!”老猪奇一边大叫,一边像老鹰抓小鸡般拎起了我。
我这才彻底明白过来,原来刚才只是南梁一梦!
虽说是梦,却又如此真切,就如同发生在刚才一般。
“还在发愣!你这小子,快来帮忙!”老猪奇大吼。我只能跑过去,和他们一起找起来。此时的老蒋和老猪奇已是疲惫不堪,渡边老头更是头昏脑涨,大有摇摇欲坠之势。我心想,难怪老猪奇大发脾气,原来在我睡梦中,他们花了不少力气去找寻,却毫无结果。
我凑了上前,问老蒋道:“怎么样?查出什么了吗?”
老蒋轻叹道:“一点思绪都没有,就是一个大水潭,中间立了个大石头。你睡觉的时候,我还涉水过去大石头上看了看,也没有什么机关或者异常。”
老猪奇这边也插嘴道:“你看顶上光亮处,少说也有三十多米,我们只有一条绳子,不过十米,怎么上去?”
我转头望向渡边老头,只见他也双目低垂,脸色苍白,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
现在面对此等情况,估计大家都气馁了,我也倍感无奈。
莫非真的要命丧此地?
正在大家都束手无策时,我刹那间想起刚才的梦境,顿时茅塞顿开,兴奋地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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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划鼠来袭
“我有头绪了!”我压抑不住心头的兴奋,犹如醍醐灌顶般狂喜,大叫了一声。
老蒋和老猪奇一副狐疑的样子望过来,有些虚弱的渡边新吾也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斜着眼看过来。我大声地对他们说:“刚才马发将军在梦里告诉了我出去的方法了!”
“扑领母!我以为你有什么好点子,原来是傻逼过头了,梦里的都信?你这笨蛋害我大失所望啊!”老猪奇听完,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兀自咒骂。
“老猪奇,沉住气!听阿二说完!”老蒋喝住了老猪奇,然后看着我的双眼,慢声道:“马发?不就是宋末元初、改朝换代时的守城将军么?现在在金山上还有马发墓,凤城内还有忠节坊,都是纪念他的高风亮节。但是这又与我们的处境有何相连?”
“你们听我说完嘛,”我定了定神,开始把我刚才的梦境描述一遍,“我刚才累坏了,一个不留神睡过去,梦里见到马发将军和一个小卒子的对话,其中,小卒子告知兵败城陷,苦求将军从密道逃生……”
“密道?!”老猪奇不禁插嘴道。
“对,”我很肯定地说,“那小卒子说了逃离的法子,说是建子城的时候已经在浪西楼前的大井内开凿了通入地下河的暗道,只需潜泳一会就可以走了。”
说完这一句后,老猪奇就沉不住气了:“浪西楼的大井?那是什么鸟东西?你去哪找啊,这不说了等于没说嘛。”
这时候,沉默好久的渡边新吾突然开口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潜水,才能找到通向大井的密道?”
“渡边先生,你也发现了什么吧?”我反问一句。
老蒋立刻补充道:“就在北阁佛灯的浪西楼前,有一个号称‘广东第一大井’的金山古井,莫非就是通往此处?”
老蒋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但这回也脸上带笑,怕是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我也是猜测而已,你刚才也只涉水到大石头上查看一番,却没有到水底一探究竟,所以我们还有戏。”我也报以微笑。
看到有点希望,大家都纷纷抖擞起来。事不宜迟,大家都按耐不住,立马准备下水调查一番。我们这些人当中,我的水性算比较好的,老蒋和老猪奇其次,渡边老头居然说不会游泳,那只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由我潜入水中去勘察。
此行绝非风平浪静,处处危机四伏,要不是我们齐心协力,我不知道到鬼门关报道几次了。我丝毫不敢马虎,瞧了瞧大水潭,只见清波荡漾,貌似平静无比。我猛吸一口气,“扑通” 一声跳入潭中。我霎时间感到冰冷刺骨,像掉进冰窖似得,奇寒难当。我强忍酷冷,在水中找寻起来。这个水潭不深,最深处也就两米左右,而且水质清澈,假如按照梦中那小卒的话来说,的确是一个比较好的伪装,也适合潜水,做秘密通道正合适不过了。我换了口气,又入水潜游,绕着巨石逡巡了一圈,慢慢看出点端倪来:潭中上刻“青天白日”的洄澜石,在水下的部分似乎是“漂”在水面似的!
我们所知道的常识是,石头的比重肯定比水的密度大得多,也就是说石头根本不可能浮在水上!正常情况下,我们向水中扔出一块石头,就算你打水漂都好,最后都会沉没到水底,但就在这个水潭中,发生了违反自然规律的怪事。
“居然有此等蹊跷?!”我心中暗自称奇,打算换口气再一探究竟。可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察觉在我身后有一个黑影正无声无息地贴近。
我大吃一惊,差点就喝了一口潭水。当我回头仔细分辨,吓得魂飞魄散:原来,是一条长达一米半的巨型划鼠,黝黑发亮,头扁嘴大,正咧着大口甩着胡须,像一枚重磅鱼雷般向我游来!
我吓得双腿一夹,一踩水就想溜之大吉,可是在水里,我的速度和大鱼相比只是龟速。就一瞬间的事,我的右脚给大划鼠一口咬住!我内心真是一个叫苦不迭:前边潜下水的一口气已尽,这下可好,给大划鼠死死地钳制住,真是动弹不得,搞不好就要玩完啦!
大划鼠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只看到它一闪黑色大尾巴,身子顺势一盘旋,我只觉得忽地天旋地转,整个人给它衔着甩了一个大圈,呛得不由地口鼻全部进水,难受之极,难以言喻!我只感到自己掉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底深渊中,意识越来越模糊,就这么逐渐消失……
黑暗中,我丧失了所有的意识,死神降临到我身边,向我招了招手,彷佛在告诉我,怎么挣扎也是徒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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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人间蒸发
曾有那么一刻,我以为自己死了。
直到我睁开眼,又一次看到老猪奇那张丑脸的时候。
我才确认我尚在人间――我只知道我给大划鼠一搅,整个人就昏天黑地、溺水昏过去,至于刚才我怎么给救上来,我无从知晓。
“扑领母,没本事就不要装逼啊,搞得老子还要给你人工呼吸!”老猪奇啐了一口,鄙夷地对我说。
“这……”我头皮都发麻了,刚才就是他给我人工呼吸?难怪我睁开眼第一眼眼看到的,又是他那张五官刚齐的大脸。
我只感觉到满口、满肚子都是老猪奇的口水,恶心不已的同时,不由地悲从心头生:初吻就这么没了!
“你他妈没事了吧?想知道你怎么鱼口逃生的不?”老猪奇一边抹嘴一边说。
我点了点头。
“还不是老蒋,我可没这个本事。”老猪奇指了指旁边的老蒋。
我扭头望去,老蒋正浑身湿漉漉地坐在我身边,渡边老头正帮他包扎着左手的伤口,殷虹的鲜血已经浸满布条,可老蒋犹自不动声色,似乎从没发生过什么一般。而再过去,那条大划鼠赫然在一旁,浑身刀痕,一动不动,明显已气绝身亡!
“吓死你了吧,”老猪奇在一边说,“你都不知道刚才老蒋多威风,知道你出事了,二话不说就跳入水中,不仅救下了你,还搞定这条大划鼠!不过,离不开老子的帮忙。”
接着,老猪奇就把发生的惊险一幕转述给我听。
原来刚才,见我久久没有上来换气,老蒋就知道大事不好。他二话不说,一个鱼跃便跳入水中,然后一眼就发现给大划鼠拖入潭底的我。好一个老蒋,拔出了扬文匕首,往大划鼠的扁头上恨恨地一扎,“咻”地一声就插入大划鼠坚硬的头骨内部。
大划鼠剧痛之下,松开了大嘴,我浮了上来,老猪奇乘机把我救了上来。而此时大划鼠给激怒了,转而攻击老蒋。老蒋虽然身在水中,却毫不畏惧,眼看大划鼠撞了过来,灵活地一闪身,操手一刀,活生生把一边的胸鳍切了下来!
大划鼠狂怒之下,不顾一切地咬住了老蒋的左手,在水潭中死命翻滚、腾挪,想把老蒋卷晕,可把岸上的老猪奇吓得半死,也顾不上自己水性颇差了,立马下水死命抱住大划鼠,不让它翻动。
就这样两个活人“3p”大划鼠,最终靠老蒋右手用匕首不停地挑刺切割,老猪奇使尽吃奶的力气熊抱,才耗尽了大划鼠的所有体力。渐渐地大划鼠停止折腾,不再挣扎,翻着肚皮浮上水面,这场恶斗终于划上了一个句号。
说完,老猪奇恨铁不成钢地瞟了我一眼,别有所指地说:“阿二,别做东亚病夫,给鬼子看不起啊!”
我内心一虚,满脸都火辣辣的,差点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那边渡边新吾也听得出话中有话,可是事到如今自己势单力薄,还要仰仗我们才能有望脱险,也只能忍气吞声。
此时老蒋站了起来,动了动受伤的左手,对我说:“你刚才在水底发现了什么吧?”
我点了点头:“对,我观察到那洄澜石似乎‘漂’在水中,而不触底。”
“这样子?”老蒋皱了皱眉头,又道:“要不你再去看看?下面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我虽然心有余悸,但是都这个份上了,大家都满打满算地劳累了大半天,我也不好多做推辞。我定了定神,再一次跃入水中,向洄澜石游去。第一次下水的时候我就看出了蹊跷,现在便有的放矢地观察起来。
洄澜石看上去至少也有近千斤,就算减去水的浮力,怕也有几百斤重,居然能浮起来,真叫人匪夷所思。是不是这潭水的密度过大?我旋即也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我在水中潜泳的时候,感觉与普通的江水无异。
我上来换了口气,向老蒋他们示意没有异常,又一头扎进去,紧靠洄澜石底部察看。这时,我终于察觉,就在这洄澜石之下,有三根拇指粗的玄铁撑着巨石的底部,明显为人工所致,不仔细看还真没能发现!
“难怪石头像‘浮’起来似的,”我心中叫道,“但是为什么要用玄铁支起,有何玄机?”我上来急迫地换了口气,又立即下去一探究竟。我潜到巨石底部用手抓住玄铁柱,探头望了望,果然有振奋人心的情景:就在洄澜石的底部正下方,有一个三尺宽的圆洞,而且感觉有水流波动,似乎通向外面的某处。我心里不禁一阵振奋,梦里那小卒说的潜泳密道,很可能就是这水洞!
那还等什么?我游上水面,想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可是当我浮上水面时,只看到一个荡荡的地洞,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老蒋、老猪奇和渡边新吾通通不见了!
就在我换了口气的空当,他们都人间蒸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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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魍魉附体
我一时吓得心惊肉跳起来!
正当我面对这个空空是也的地洞吃惊万分、不知所措时,突然在我头顶上方传来一阵无比凄厉又诡异吓人的笑声,又像疯女人的痴笑,又像小孩子的啼哭,听得我毛骨悚然、头发倒竖!
我战战兢兢地抬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给眼前的这一幕彻底吓住了:借着外面投射进来的惨淡月光,我看到就在洄澜石的顶上,披头散发的渡边新吾,像一个穷凶极恶的罗刹,高举着青筋暴现的双手,一边一个人地死死掐住老蒋和老猪奇的脖子!老蒋和老猪奇满脸通红,拼命挣扎,却像给提住脖子的鸭子,唯有任人宰割的命运!
我看都看傻眼了,老蒋和老猪奇每个人少说也有一两百斤,就给渡边新吾一只手轻松提起,丝毫动弹不得!这老头难道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我吓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这时候,渡边新吾扭头过来。我看到了一张极为恐怖的脸,头发如杂草般肆意竖立,双目血红,狰狞的脸上忽白忽青,张开的大口往外露着森森獠牙!
我的妈呀,这哪是人脸啊,就是厉鬼的模样!要不是他还穿着渡边信物的衣服,我还真以为是妖魔降临。
我差一点就尿了出来!
可是老蒋和老猪奇痛苦的表情让我恢复了神智,我颤动着手在水潭里拾起一块石头,咬咬牙,扔向厉鬼般的渡边新吾。
“咚”地一声,石头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渡边新吾的脑袋。渡边新吾发出一声非人类能发出的嘶叫,扔下老蒋和老猪奇,猛地从洄澜石上跳下,向我恶狠狠地扑来!
我登时吓得腿都软了,脚下一打滑,整个人都跌入水中。渡边新吾扑了个空,也跌入浅水。我吓得连忙潜水游开,像躲瘟神般游得越快越好。幸亏渡边厉鬼水性较差,我游到洄澜石的后边,刚好和他之间隔着巨石。
老蒋和老猪奇暂时得救,我可是叫苦不迭。我和厉鬼般的渡边老头隔着洄澜石对峙着,像老鹰抓小鸡一般,要是给他绕过洄澜石抓住我,那我非给撕扯成碎片不可。这时渡边厉鬼又发出那种尖锐阴森的笑声,我浑身一激灵,差点又尿了出来。
这时,我隔着洄澜石远远望去,惨白的月光刚好照在渡边厉鬼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我忽而看到他背后趴着一个……
一个红眼长耳,通体赤黑的小孩!
我的妈呀!我只感觉到裆部一阵温热,怕是真的尿了……
这个场景,怕是个人都会魂不附体:一个三岁小孩大小的小孩,眼如滴血,耳尖额窄,浑身呈一种恐怖的赤黑色,正像壁虎一样黏在渡边新吾的背后!
这时,那鬼娃貌似看到我,忽然一转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朝我笑了起来――我只听到慑人心魄的笑声又再次回荡在这个地洞之中,如附骨之蚁般动摇着我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丝神经,每一分意志!
我觉得自己双脚像灌了铅一般难以移动,吓得简直就要崩溃了。这时渡边新吾涉着水慢慢地朝我走过来,我寒心酸鼻,死命想躲走,可是身体僵硬,像给点了穴般动都动不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人遇到太过惊吓的情况才会有这种身体反应吧。
总之这下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渡边厉鬼背着那鬼娃一步步逼近,等待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发生。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我泪水都不争气地流出来了,恐惧感遍布我的全身,像电击一般抖个不停,就怕渡边厉鬼没杀死我,我早就吓死自己了。
就在渡边厉鬼就快抓到我的时候,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刚好压在渡边厉鬼的身上,一起往水里滚!只见渡边厉鬼连同那背上鬼娃猝不及防,都一同浸入水中。就在这时候,只听到“唧唧”几声怪叫,渡边背后那鬼娃像烫到滚汤一样从渡边身上一跃而已,落在岸边,然后拔腿就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嗖”地一声,银光一闪,还没等我看清楚,那鬼娃已颓然倒地,污血直流。仔细一看,原来鬼娃脑后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不是别的,正是举世闻名的神兵――扬文!
看到这,我终于如释重负地像一块烂泥般“噗通”跌倒,泪水忍不住地流,想止也止不止。
“就是一个东亚病夫,哭成个大姑娘,像什么话?!刚才我给大便老物掐住脖子,又没见我哭哭啼啼过!”老猪奇从水里冒出头,朝我怒骂道――原来刚才抱着渡边厉鬼滚进水中的黑影,就是他。
我可管不了这么多,我真的给吓坏了,此时还余惊不止,手软脚软的失魂落魄。
老蒋从洄澜石上跳下来,说:“算是侥幸,我都没把握能一投即中,要是给这魍魉鬼逃走,后面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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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暗藏木器
“魍魉?是什么东西啊?”我擦了把眼泪,讶异地问。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好像传说五帝之一的颛顼有三子,死后皆为疫鬼,其一为魍魉鬼,为木石之怪,状如三岁小孩,喜欢模仿人声用以迷惑人。栖息于山川水木,昼伏夜出,好食死人肝脏,时常散布疾病。估计就是这玩意吧!”
老蒋走到死去的魍魉边,拔出匕首,补充了一句:“还好这鬼怪喜木石惧怕水,沾体即腐,要不,都不知道刚才怎么脱险。”
“所以说嘛,到最后还是要靠老子,要不是我腾空而出,抱住渡边老头,阿二你早挂了!”老猪奇在一边叽叽呱呱开了。
老蒋没有搭理老猪奇的自吹自擂,收起了扬文匕首,转向一旁昏迷不醒的渡边新吾。魍魉离开后,渡边老头已恢复原貌,但是仍昏迷不醒。老蒋扶起渡边老头的脑袋,用手按住他的人中,过了一会,渡边新吾悠悠地醒了过来。
老猪奇不知哪来的一股无名火,“噔噔噔”地跑了过去,气冲冲地一把抓起渡边老头胸口的衣服,使劲晃着他虚弱的身体,恶鬼般吼道:“大便老物,你他妈的是不是故意让那叫……那叫‘万两’的鬼怪上身,然后故意针对我们?要不是老子英明神武,早挂掉了!”
我正想上前劝阻,不料渡边老头身子给晃的厉害,居然“咕咚”一声从怀里掉出一个乌黑发亮的木雕器件来。
渡边新吾本来已奄奄一息,看到怀中东西跌落地上,竟回光返照般摆脱了老猪奇的纠缠,迅疾地扑向地面的木器。老猪奇眼明手快地一脚把那玩意踢到我跟前,大叫道:“快捡起来!”我丝毫不敢怠慢,一把抓起木器,抱在怀中。
“还给我!”渡边新吾转而疯狂地向我冲来,想夺过我怀里的木器。还没跑出两步,冷不防老猪奇在他背后突伸黑脚,渡边老头摔了个狗啃屎,又给老猪奇一屁股坐到背上,压得七窍生烟,再也没力气挣扎了。
“老子早就看出你有问题了!这个木器是不是在地洞里边偷来的?这下还不揍死你,我就跟你姓大便!”老猪奇和他积怨颇深,要不是之前老蒋几番喝止,早就把渡边新吾打了个七荤八素。现在找到借口了,哪里肯手下留情?只见他抡起沙煲一样大的拳头,就要往渡边新吾头上砸去,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老猪奇的手霎时间动弹不得。
老猪奇抬头一看,是老蒋!
“扑领母啊,你和这老头是不是好基友啊?怎么处处维护他?”老猪奇再也憋不住了,朝着老蒋咆哮道。
“听话,先别动手,听他解释。”老蒋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一句,但无形中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逼迫得老猪奇不敢造次,不得不压抑心头的怒火,放下了高悬的拳头。
“渡边先生,这木器是怎么回事?”老蒋恭恭敬敬对渡边新吾说。
老猪奇“哼”地一声从鼻子出了一口气,显然他对老蒋口中的“先生”极为不满,暗地里屁股又使了一把劲,渡边新吾又给压到骨头“吡啵吡啵”响,却也一声不吭地咬紧牙根,一句话都没说出。
“那么多箱金条都不要了,偏偏留着这木器?大便老物,你不要说你不远万里从日本组团来凤城吃尽苦头,就是为了带这木头疙瘩给你孙子做玩具吧?”见渡边新吾默不作声,老猪奇一针见血地嘲讽。
渡边新吾像给戳到要害似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旋即埋下头,牙关紧锁,依然没有吱声。
我忍不住把怀中的木器掏出来端详。只见此木器约长一尺,为典型的潮州木雕风格,乌黑发亮,雕工细腻,形象逼真,令人叹为观止。木器形为猴子举棒样式,五官衣物均刻画得栩栩如生,应为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也。可是就算此木器为民间艺术之瑰宝,也绝非价值连城,更不值得渡边新吾挨苦受罪,甚至舍弃性命吧?
“啧啧啧,还有点武士道精神嘛,可是你今天遇到老子,那可是你的不幸了!”老猪奇望着胯下的渡边新吾,皮笑肉不笑地说:“听以前老人说过,鬼子对付我们中华儿女的酷刑十分毒辣,有什么鞭刑啊坐老虎凳啊宫刑啊浸猪笼啊五马分尸啊凌迟处死啊等等,我很想为那些惨死的平头百姓出出气呢!”
我也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刑罚老猪奇是从何得知的,但还是对渡边老头说:“你若是不想受苦,还是乖乖说出来吧,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渡边新吾望了望我怀中的木器,仍旧守口如瓶。
我们面对渡边新吾如此坚决的态度,倒也有点无计可施了。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老蒋说道:“渡边先生请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但请讲明此物的个中缘由吧!如不从,我们唯有把此物毁掉,再带你返回地面。”
我和老猪奇心里暗自称好:老蒋这招笑里藏刀,绵中带刚,真是妙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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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讨价还价
“哎……”渡边新吾突然颓唐地叹出一口气,脸色一下子黯淡了很多。
我的心情顿时也随渡边新吾的这声叹息变得唏嘘不已:之前初遇渡边新吾的时候,只觉他老当益壮,身手不凡,威严高傲之余,目光之犀利令人不寒而栗!
可如今,首先原本已经到手的几麻袋金条得而复失不说,然后渡边大东株式会社成员在这一次秘密行动中损失殆尽,紧接着好歹逃入密道却也精疲力竭的他又极为不幸地被魍魉附身,最后搞得狼狈不堪,还把偷藏于怀中的秘密木器弄丢,不可不谓运气差到极点。
我突然有点同情眼前这个老头:原本像他这样的一个富人,大可以在家品茶看戏,抱抱孙子,安享晚年。真搞不懂他为啥要远渡重洋,冒着重重阻隔来到曾经生活过的异国,而且甘冒这么多风险――难道真的就为了眼前,这黑不溜秋的木头制品吗?
想到这,我又下意识地把怀中的木器搂紧了些。
就这么过了片刻,只见渡边新吾轻轻地摇了摇头,像下定了决心一般,神情坚定地向我们开口说:“我只讲明此物由来,至于为什么要带此物离开此处,我自有苦衷不便道明,请各位谅解。”
一听这话老猪奇正要发作,却被老蒋提前一步说道:“如此甚好,渡边先生请站起来说话。”
老蒋这么说的潜台词,明摆着就要老猪奇走开,让渡边老头起身嘛。
老猪奇也不是榆木脑袋,瞬间心领神会,只见他嬉皮笑脸地站了起来,一边扶起渡边新吾一边笑道:“大便老物……哦不、不、不!渡边……渡边老先生,刚才我也是一时性急,如有得罪,请您大人有大量,多多见谅,ok?好啦,既然您现在站着说话,不妨向我们三人解释一下此物又有何来头呀?”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我却分明嗅到老猪奇满嘴的钞票味:看来,假如能从渡边老头口中得悉这木器能卖出个大价格,老猪奇认渡边新吾就是做亲爹都行哪……
渡边新吾此际却一声不吭,自顾自地理理已邋遢不堪的衣服,又拨了拨额头前凌乱的白发,直到脸上恢复他惯有的威严,才慢慢地说:“你们说的没错,之所以我们要万里迢迢地来到凤城,又费尽周折地来到金山地底的仓库,表面上是为了弄到那些金条,实际上是为了得到我父亲匿藏于此地的这木器――此事唯有我一个人知道,其他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成员都以为这一趟就只是为了祖辈的财富。”
渡边新吾清了清嗓子,又说:“殊不知此物关系重大,大到直接关系到我们渡边家族的生死存亡!这木器叫大圣樽,是原来凤城府楼的镇楼之宝,传说为一百零八猴孙之王,可报人平安,度人成佛。”
在我们三个不解的目光之中,渡边新吾最后说出他的个人看法和建议:“我所讲的就这么多,信或不信,悉随尊便。在此,我还恳请各位把此大圣樽借我一用,他日定会双手奉还,我渡边新吾自当感激不尽,日夜怀念你们三人的恩情。”
“扑领母,信你才怪!这宝贝若有你说的那么神奇,我才不会给你呢。”老猪奇又开始耍流氓了。
“用完之后,你会遵守诺言,亲手奉还么?”
就在这尴尬一颗,老蒋突然甩出这么一句,着实让我和老猪奇都吃了一惊。
“老蒋,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渡边新吾这老狐狸他骗你的,要是这东西给带去了日本,那还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老猪奇急了,一溜小跑赶到老蒋跟前嚷嚷开了。
“我渡边新吾人格保证,若你们可以借大圣樽我一用,他日我不仅亲手奉上,还必每人送上一百万作为借用费。”渡边新吾还没等老蒋答话便抢先说道。
“一百万?”老猪奇“叮”地一声两眼都放光了,那张开的大嘴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鸵鸟蛋了。
只见他连忙扭转壮硕的身躯,急急走到渡边新吾面前,结结巴巴地说道:“人……人民币哦,可不是你们那的日……日元哈!”
渡边新吾瞄了他一眼,正色道:“我说的是美元!而且先给你们每人二十万美元首期,剩下的待我回来再付清。”
“成交!”老猪奇开心地笑成一朵花。
一旁,我却有点担心地说:“这好歹算是文物吧?国家明文规定,凡是大陆发掘出来的文物都归政府所有吧,这大圣樽如此珍贵,能携带出境么……”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老猪奇突然一把捂住我的嘴,一边赔笑一边悄悄在我耳边细声说道:“阿二,别犯傻啊,这木器是个宝贝疙瘩不假,但是要我们转手卖出,想找个卖家讹个好价钱却颇有难度。现在有个现成的外国文物爱好者在此,我们不如卖个顺水人情,一来赚几个银子混日子,二来不计前嫌发扬下国际主义精神,帮助下有困难的国际友人啊!”
话刚说完,还不等我辩解,老猪奇立刻抬头对着渡边新吾说起来:“没问题,没问题。但我可有言在先哦,你要是在海关给人截获,可不关我事,我们应收的钱,一毫子都不能少。”
“只要你们答应把这木器交给我,剩下的功夫不仅不关你们事,倘若给海关截获,尾款八十万美元立刻奉上,一个毫子都不会少!”渡边新吾马上做出回答。
“就这么定了,不得反悔啊!苍天为证,今立此约,若是背盟,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老猪奇立刻接话,还装模作样地伸出三个手指,发下了毒誓。
见到如此势利的表演,我和老蒋纷纷摇头:这老猪奇,纯乎就是一市侩财迷啊!
渡边新吾却像老猪奇般举起三根指头,郑重地说道:“绝不反悔!如有背盟,我渡边新吾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耶!”老猪奇居然像个小孩子般赢得一场比赛似的,开心地跳起来。
我和老蒋直接无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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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潜水脱险
中日之间关系破冰,老猪奇历史性地和渡边新吾握起了手,场面实在叫我不得不感叹人生无常,果正应证了那句老话:“没有绝对的友谊,只有绝对的利益。”
既然协议达成,老猪奇便和渡边新吾冰释前嫌,结成统一战线,一致决定大力合作,争取尽早离开地洞,投奔外边美好的花花世界。我和老蒋也不希望他俩老是对着干,现在和谐相处,倒也乐见其成。
经短暂的商议后确定,大圣樽由老猪奇暂时保管,待我们去到外边后,再交给渡边新吾使用。于是,我们四人强强联手,新老结合,决定结成中日***,抖擞精神,一鼓作气冲出这个昏暗浑浊、诡异吓人的地洞。
既然前边我在水下潜泳发现洄澜石下边有三条玄铁柱支撑,且底下另有玄机,似乎有水道通向外边,那事不宜迟,我们觉得必须立刻动身,尝试离开这鬼地方。
但是这时候就有一个问题凸显出来了:潜水不是普通的体力活,撇开我比较有优势不讲,老蒋和老猪奇都有点勉强,更别说不谙水性的渡边新吾了。实际上,虽然说有这么一条水道,但实际上有多长,通向哪,又是否存在未知的危险,都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正当我们正犹豫不决,纠结于该如何迈出第一步的时候,那边老猪奇像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一个空的可乐胶瓶,乐呵呵地跑到渡边新吾面前,谄笑道:“渡边老先生,渡边老先生!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这是我刚下来寻宝带下来喝的饮料,可乐是喝完了,但瓶还在,不如您老人家将就一下,下水时带上,还可以换一两口气呢!”说完,还用衣服下摆擦了擦瓶口,恭恭敬敬地递给渡边新吾――那种献媚劲,那股奴才味,让我和老蒋恶心得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靠,这不是活脱脱一个二十一世纪最新版汉奸么?”我只感到老猪奇是无比的丑陋,要不是肚子里空空是也,早就给他这股骚姿搞得吐了一地再一地了。
可老猪奇全然不顾我和老蒋鄙夷的神情,不断套着渡边新吾的近乎,就差像个汉奸般“太君”长“太君”短地鞍前马后了。他牵着渡边新吾的手走向水潭中,一句接一句的“注意啦!”“看好啦!”,腻得我和老蒋那个难受……
唉,难怪古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还真不假!我们面前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
“当务之急就是要尽早离开这个诡秘的地洞,我们几个再也经不起折腾,要是再给困多几个小时,我们非得交代在这里。要不这样,我和阿二先下水试探那个水洞,看是否存在阿二梦里涉及到的所谓‘潜泳密道’。而老猪奇和渡边先生麻烦先在这边稍候,静待消息,大家意下如何?”老蒋审时度势,向我们分析道。
我立刻点头称好,老猪奇和渡边新吾也无异议。于是,我和老蒋就一起下水,一探水洞下的究竟。
我长吸一口气,“咕咚”一声游入洄澜石底部,再绕过玄铁柱,钻进下方水洞中。老蒋也紧随我后,像我的影子般潜行。水洞里头是一条类似“u”型密道,看得出已给先前的工匠人工开凿修葺过,一个人穿行刚好畅通无比,毫无阻隔之嫌,我几乎不费什么劲就浮出了另外一个水面上,整个过程几乎不到两分钟!
我只觉得眼前视野顿时一开阔,豁然一下就看到了满布夜幕的星斗,还有稀疏的月光。我贪婪地长吸了一口外边的新鲜空气,兴奋得大喊了一声。一边“噗通”地水花溅起,老蒋也浮上水面,看到外边的璀璨夜空,也是欣喜不已。
我再看看四周,原来我们身处的地方,果真于一口十尺大古井内,与梦里小卒子的描述居然如出一辙!我心中欣喜若狂,这不是号称“广东第一大井”的金山古井吗?原来小卒子指的就是这口大井啊!
我不禁心里暗道:“谢谢马发将军托梦相助啊!不然这次真的要困死在地洞了。”
我满怀感激,不禁朝东拜了两拜。不知是否巧合,天边一颗明星竟闪了又闪,似乎和我遥相呼应,就像马发将军在天有灵一般。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我和老蒋又潜回去,告知老猪奇和渡边新吾洄澜石下水洞的潜泳密道果真通往外边的古井。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了,他俩听到也振奋无比,一刻都不想再待了,立马准备下水穿越潜泳密道。虽然说渡边新吾水性欠缺,但是要他憋一口气撑上一分钟还是没问题的,而且还有老猪奇友情赠送的可乐瓶子作为临时氧气筒,更让他内心又安定了不少。我和老蒋一个在前拖,一个在后推,像运一具水底浮尸般硬生生把他从潜泳密道拉到大古井。渡边新吾这把老骨头折腾了半天,居然也安然无恙,就是潜水时憋得太难受,看上去像害了病似的无精打采。随后老猪奇也浮了上来,此刻中日***终于齐聚外边的股境内,才知道外边的世界很精彩,里面的世界很无奈!
我们又花了些功夫爬出古井,虽然花了些时间,但是却难不倒我们这四个刚死里逃生的。但是尴尬的是,路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几个湿漉漉地像水鬼一般从大古井里面爬出,又狼狈不堪地走在路上,心底都不知道怎么想的。
或许,他们觉得我们这四个都是蠢蛋,打水掉进大古井里边?
又或许,他们觉得我们四个都是贪财的市井小人,下井捞明器碰运气?
蓦然之间,我忽然觉得这一次秘闯金山日军地下仓库之行实在太失败了,什么都没有赚到,却搞了个灰头灰脸,还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
但是,我们终于脱险了――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谢天,谢地,还要谢谢为生存的努力,还有一直眷顾我们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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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再度昏迷
我们四人疲惫不堪地来到大马路上。虽然老猪奇这边已经开始叫嚷要吃宵夜医肚子饿,但是我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从中午到现在已是晚上**点,我实在是疲劳得很,就差立刻躺倒在街头一睡不起了。
我刚想说点什么,这边背后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空尼奇瓦,阿斯塔马达!”
是一句日语!
我猛地一回头,这一身的迷彩制服,这拉风的胡子,还有这咧嘴的笑容……
这不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小胡子还有谁?原来他居然在陡崖那边,穿过涨潮的汹涌江水,奇迹般地钻出光源处的洞穴,逃出生天!我瞠目结舌,不由得暗暗竖起了大拇指,要是换做我,就算死上几百次还不一定能脱身。
小胡子微微眯起了双眼,带着邪气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只见他旁若无人地径直走到渡边新吾面前,来了一个90°的大鞠躬。渡边新吾恢复了之前威风凛凛的模样,朝他轻轻点头示意,面上虽有几分倦容,但神情却是比之前镇定得多,只是眼中异芒闪烁不定,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回头,深深地看了老猪奇一眼。 似有所觉,小胡子微微抬头,一边盯着老猪奇,一边把拳头弄得“嘎嘎嘎”作响。
“请把大圣樽给我。”渡边新吾目光如炬,炙烤着老猪奇忐忑的内心。
老猪奇吞了吞口水,慢条斯文把紧藏于怀里的大圣樽取出,依依不舍地递给小胡子,口中还呐呐道:“给你是给你,但你要遵守诺言,那二十万首期……”
还没等老猪奇说完,小胡子一把夺过大圣樽,然后头也不回地来到渡边新吾旁,双手奉上。渡边新吾背着手,单手拿起大圣樽,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心花怒放,笑到最后气都喘不过来,仿佛抽疯了不能自持。
就在昏暗的路灯下,我们三人看着渡边新吾得意忘形的样子,心里都不约而同地一阵发毛,那种感觉不亚于《儒林外史》中路人欣赏范进中举后癫狂的讶异。
老猪奇张张了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又硬生生吞回肚子里边。最后鼓足了勇气,搓搓手朝渡边新吾喊:“渡边老先生,记得给我们……给我们钱哦。”
这时,渡边新吾的笑声嘎然而止,他嘴角轻勾,神气的眉毛挑了挑,一字一顿地说:“放心,我从来信守承诺!”然后嗖地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小胡子回头朝我们又是一个标志性的咧嘴笑,然后尾随而去,不消多久就隐匿在一片苍茫的暮色中。
过了许久,老猪奇才回过神来,心虚地对我和老蒋问道:“你们觉得大便老物会不会给钱我们啊?”
我耸了耸肩,歪着头摊开手,对焦虑中的老猪奇表示其实我不确定;老蒋也难得滑稽地流露出一幅无从得知的神情;老猪奇这下子有点慌了,心头像给人挖了一大块活生生的肉似的,脸上表情既纠结又痛苦,双手都不知道放哪好了,嘴上还喃喃自语:“肯定不会骗我的,日本人很讲信用的,很讲信用的……”
我和老蒋对视一望,不约而同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老猪奇听到我们的笑声后,心里不乐意了,他愁眉苦脸地说道:“扑领母,你们呀真不不知道怎么说好,我们的大圣樽很有可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大便老物虚情假意地对天发誓,可谁知道他肚子里的花花肚肠是怎么个绕法?指不定开了张空头支票,我们傻傻的给卖了还蒙在鼓里呢。”
“那你说怎么办,”我故意问,“把大圣樽抢回来?”
“如果真的收不到首付,我们就找上门去把那大便老物剁啦?”老猪奇缩着粗脖子,斜着眼望着我,又把小眼睛“骨碌骨碌”地转向老蒋,那市侩模样的神态真叫人忍笑不俊。
老蒋“嗖”地一声把一块石头砸向老猪奇,正在分神的老猪奇猝不及防,“哎哟”一声脑袋中招。只见他一只手叫苦不迭地捂住头上隆起的一个大肉包,用另外一只手指着老蒋的鼻子咬牙切齿地骂:“好你个老蒋,你要我命是不?你以为不疼么!就算我只是晕过去啦,你不但要帮我人工呼吸,还要背我回去,到时哥两百斤的身躯压在你这小豆芽身上,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老将却一点也不在意,只见他双手叉在胸前,笑道:“这样子么?扔给你的,就是你的命啊!”
“扑领母,我的命……”老猪奇骂骂咧咧的低头一瞥,顿时脸色就变了。原来刚才砸中他脑袋的“石头”,不是别物,正是一块日军仓库木箱子里的大金条!好家伙,沉甸甸的一块躺在柏油路上,金灿灿折射着路灯的光晕,直教人垂涎欲滴。
“在鳄鱼泥潭那,趁渡边先生手下丢盔弃甲、慌作一团时捡到的,”老蒋还是笑眯眯地说,“本来心想这么一趟也不能空手而归,随手捡了一块,怕有两、三斤重吧?送你啦,别一副丧气样。”
老猪奇两眼冒光,连忙捡了起来,又是擦又是咬,然后揣入怀中,眉开眼笑地对老蒋说:“哈哈,我就说嘛,老蒋还是你够朋友啊!我也不吝啬哦,今晚的宵夜我请……哎哟,不说还不知道,肚子‘咕噜咕噜’叫的憋屈啊,我们快去大排挡饱餐一顿吧!”
我开心得很,毕竟关于金山日军地下秘密仓库的系列事件终于落下帷幕,近八个小时的极端疲劳和高度紧张满负荷地考验了我的体力、反应和思维,直到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走,吃东西去!”老蒋兴致颇高,在后年拍了下我的肩膀。
我正想回答,可是一个“走”字还没出口,我忽而感到视线一阵模糊,还没等到自己反应过来,旋即天旋地转,眼前刹那间一黑,失去了意识,像一根木头似的倒了下去……
(金山篇到此终结,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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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噩梦再演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当我恢复意识时,只依稀记得先前自己不争气地黯然倒下,却迟迟未能苏醒过来,混混沌沌中很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尤其那种惘然颓唐的滋味实在让自己很不好受。
可是,当我准备起身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种很不对路的气氛。
那种气氛,死寂中带着杀气,诡异中带着悚栗,沉默中带着凋零,让人从心底浮起阵阵寒意,而又荡漾四溢,匀成化不开的绝望气息,直接将人的斗志和灵魂冰封。
我似乎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无比刺鼻的硝烟味,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停地袭击着我瞬间绷紧的脆弱神经。
我环顾四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眼下的这个黄昏却恍如就像末世炼狱般,深黑色的狼烟已经遮蔽了小半天空,目力所及处,都是尖叫厮杀着的军队,刀剑撞击声,肉体相撞声,战马嘶叫声,金鼓敲打声,伤者的哀嚎声与胜者的欢呼声激荡在这片遍地死尸、血流成河的焦野上。
这片土地正在颤抖,这些凄厉的叫声连绵不绝!
正在我双目圆睁、张口结舌的当儿,一个满身是血的战士踉踉跄跄地跑到我身前,“哐”一声单脚跪地,朝我握拳作揖,作势要向我说些什么。不料还没等他开口做声,我就看到他的整个脑袋在我眼皮底下旋转了360度。
没错,他的头颅,带着他瞬间定格住了的惊悚表情,旋转了360度,掉落到一旁的砾石堆中!然后剩下的身躯,依然保持着跪地作揖的姿态,然而颈上碗口大的空缺部分,像喷泉一般朝外喷射着温热的污血,刚好溅在我早已惊慌失措的脸上!
就在我吓得几乎魂飞魄丧的这一刻,一个硕大的身影已经矗立在我的面前,像阻隔在我人生的一个分水岭,更像横断在我面前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
我硬着头皮,拼命压抑住狂乱得猛烈撞击胸腔的心跳,慢慢地仰起头,战战兢兢地望去,可就是这么一眼,所看到的一幕让我大脑顿时陷入一种无法控制的瘫痪状态:
一个凶猛的巨人身穿闪着黑曜色的坚硬盔甲,正骑在一匹凶恶而狰狞的虎纹马上,虎视眈眈地对住我。更叫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匹有着奇异老虎条纹的战马,自脖子上空空是也,居然是没有头部的,而巨人更长着一个躁狂无比、不断打着响鼻的马头,乍一看就像马头错长在巨人的身上一样!此时马头巨人手持着一支沉重而巨大的长戈,矛头还在不停往下滴血,一看就是刚才惨被斩首的战士的鲜血!
我已经被这种无比吊诡的场景吓得面无血色、手足失灵,太阳穴正剧烈地紧抽,眼睛已经溃散地几乎看不到东西。
就在我魂不附体的时候,马头人嘶叫着举起了他的长戈,准备朝我攻击,我魂不附体,就连逃跑的一丝力量都丧失殆尽了。
“嗖”地一声,长戈带着呼啸的厉风,如同闪电般向我砍来,我眼睁睁地看着长戈落在我的头上,然后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立马遍布到我全身……
“快给我起来!”耳旁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极轻极细,像是从天际袅袅地传来。
却像一剂最好的灵药,把我从恐惧的深渊及时拉出。
我速度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母亲大人。只见母亲大人现在一手举着平底锅,另一手背在身后,如圆规般站在我床前。
“你这二货就是不长进,亏我白养你这么多年!昨天又不知道去哪鬼混了,居然昏了过去,要老蒋和老猪奇把你抬回来!现在都中午十二点多了,还不想起床啊?!”母亲大人看到我醒来了,张口就骂。
可我却差点哭了出来:要不是母亲大人把我从梦魇里头揪了出来,搞不好我现在活活地吓死在梦里头了。
“哐当”一声,母亲的平底锅又一次和我的脑袋亲密接触,那个力道和狠劲跟刚才噩梦中的马头巨人有的一拼。
“快起来啦,小烦今天一早听说你这小子昨晚晕倒,就带着鸡汤赶过来看你,还帮我做饭呢――你可好,睡到现在,我都不好意思了!啊……我烧的鱼又糊了,都赖你!”母亲大人一边急急忙忙转身回厨房,一边背对正捂着头上大包哀嚎的我说。
“什么?小烦来了?”我惊道。
这时卧室的门框内突然冒出一个脑袋,往我这边不停张望。还能有谁?不是别人,正是小烦。此时她晃动着似瀑布垂洒而下的长发,明亮的大眼睛在她那张晶莹瓷白的俏脸上忽闪忽闪的,似乎在责备我昨天不该鲁莽行事,又似乎在向我表达关切之意。发现我盯住她的时候,小烦又不好意思起来,只见她晶莹的脸庞忽而渲出绯红的彩霞,天鹅般洁白修长的颈部泛起了迷人的粉色,粉嘴一嘟,铃铛般叫了声“讨厌”,便扭头走开了。
我登时就看呆了,连母亲大人刚才**裸的人身攻击都忘得烟消云散。
说到小烦,我不得不提起一句俗到不能再俗的老话:女大十八变。小烦本来不叫小烦的,原名叫谢晓芳,可是打小的时候就像跟屁虫一样和我们这班鼻涕男玩耍,我们又嫌她女孩子麻烦,所以慢慢就叫她“小烦”了。记得那时候只有我好心收留她做我的手下,还在别的男孩欺负她抢她玩具抢她零食的时候出手相助,慢慢地她就喜欢和我一起疯疯癫癫地满世界找乐。后来不知道为何,小烦就是越长越标致,出落就是一个大大方方的美人儿,真让人大跌眼镜,正应了那句“丑小鸭变天鹅”。
所以说呀,泡妞就要从小抓起――我不禁洋洋得意起来。
这不,小烦对我关心得很,还带了鸡汤给我喝?哈哈,这回又有口福啦,她的手艺可不是盖的,比起我的母亲大人简直是好上千倍万倍。
“咕~~~~~~~~~~~~~~~~~~~~”一阵沉闷却明显的响声。
我的肚子已经在严重抗议了,我这才想起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我可是滴水未沾、粒米未进。
那还等什么,快些去祭拜五脏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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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奶奶讲古
我早已饥肠辘辘,一出卧室门后,见到小烦和母亲大人已在摆满热腾腾的美味佳肴的饭桌边等我了。那还客气什么,尤其是有小烦协助母亲大人完成的午饭,绝对是现在的我最致命的诱惑……
这一顿吃得可真是香,我几乎风卷残云般地把饭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还狼吞虎咽轻松收拾了整个电饭煲里面的大米饭,最后双手举起小烦弄的鸡汤,“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才心满意足地躺坐在椅子上。母亲大人和小烦看着微笑着打着饱嗝的我,几乎看呆了,心想该是怎么一个饿鬼转世,才能吃下这么多东西。
我可管不了这么多,昨天的经历她们根本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让她们知道,因为除了增添不必要的担心和忧虑,也做不来什么。
吃完饭,我送小烦回家。一路上,我们就这样肩并着肩走在一起,很有默契地都不说话,只是慢慢地悠闲逛着。我感到无比的温馨,不由自主地多瞄了她几眼。小烦穿着长袖t恤和淡蓝色的牛仔裤,尽显玲珑曲线,尤其她身上独有的一股微微香气,袅袅地飘散过来,让我几乎神魂颠倒,差点迈不开步伐。
我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我俩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永不分离。
有时候,人的要求就这么简单,如果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或许走到天涯海角都愿意。
欢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小烦家转眼就到了,我依依不舍地送她入屋,和她告了别。突然想到奶奶的家就在西新六巷,刚好在这附近。自从爷爷去世后,奶奶就一个人寡居在家,平时儿孙都要上班工作,她一个人孤零零也怪可怜的。
不如去她那坐坐――我打定主意,朝六巷走了过去。
说到我奶奶,我的心头就暖烘烘的。这么多孙子里边,奶奶最疼我,可惜我现在浑浑噩噩的,每天都要被无休无止的怪梦折磨,要不然我肯定努力赚个大钱,孝敬她老人家。我随手在街边买了奶奶最爱吃的猪脚圈和咸水果,来到奶奶家,敲响了奶奶的门。
奶奶马上打开门,一看到我就开心地笑了起来,拉着我的手就往里屋钻,然后拿出一大堆平时舍不得吃的零食,一个劲地催我吃。我笑着把她老人家最爱吃的猪脚圈和咸水果递上,说:“奶奶,近来身体还好不?看我带什么给你吃啦?”
奶奶更是笑颜逐开,拍着我的肩膀说:“乖孙啊,奶奶就是没白疼你!”看到奶奶这么开心,我感到欣慰又隐隐有点心痛。
是啊,老人家需要的,或许不是赚大钱给她大鱼大肉的阿二,而是一个惦记着她关心着她的阿二。
我打消了进来坐坐就走的念头,冲了一泡功夫茶,耐心地坐下来,和奶奶闲聊起来。
就这么扯些家常,聊些琐事,轻松无比。
突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我思考了半响,向奶奶问道:“奶奶,你知不知道有一样东西,叫做大圣樽?”
奶奶一下子楞住了,脸上的皱纹抖了抖,然后反问我:“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
我也怔了一下,然后对奶奶说:“没什么,我就只是问问而已。”
没想到这时候奶奶却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眯着眼睛,像是做了很大决心似,慢慢地向我说:“乖孙,你刚好问对人了,我就知道关于大圣樽的一些事情。”
“真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渡边新吾在金山日军地下秘密仓库取得的大圣樽,难道奶奶知道它的来龙去脉?
“不过,说来话长,你可要慢慢听我说完。”奶奶走回沙发,沏了一壶单从,悠悠地和我说起来:“其实,说到大圣樽,就不得不说到府楼猴……”
话说在1911年以前,凤城中昌黎路和义安路交叉口有座三层楼结构的报更楼,因在旧时清朝府衙之前而称府楼。
说到这座府楼,可是大有来头。潮州自东晋建立州郡以来,历唐宋而元,州治府衙都设于金山之麓。明太祖洪武年间,明朝初肇,风调雨顺,政通人和,官府收入颇丰。鉴于原府治在金山下被元兵屠城时烧毁,后元朝虽有建造但不够规格,故当时的县令便和乡绅合计,拍板决定将旧衙门改为镇台衙门,而迁址于义安路新街头另建新衙。
其时,担当此项工程大任的是通判张杰。他是个建筑行家,博古通今,精通画图和营造,自然把浑身解数和满腹心血灌注到府楼的建造中。
张杰对新府衙的建设要求极严,亲自操刀,呕心沥血地设计和监工,除照州府衙门格局的配套设施外,还精心设计了一个规模宏伟的谯楼――这原是在城楼上作为防卫的鼓楼,现置于府衙门前,也就称为府楼了。
当时,府楼作为府衙一部分同时动工,被建得雄伟壮观:楼高三层,四面垂檐,逐层收煞,上锐下平。全座三层十二面走廊共有一百零八根柱头,每个柱头上都匠心独具地放置一只形恣各异的木头猴子作为装饰。由于有这批猴子的装饰,整座建筑显得生动活泼和朝气蓬勃。
实际上,纵观全国,别的地方也有不少更楼,但大部分由于没有什么装饰,故显得呆板,流于形式和俗套。而凤城府楼如此设计和装饰,在四面都是民居的衬托下,地位更为凸显,不知不觉中成了古代凤城的代表性建筑。
况且古代等级森严,装饰的动物,均是帝王将相的象徵,如皇帝用龙,总督(省长)用虎、狮、象等。州府古代为百时方圆的侯郡,猴音喈侯,故用猴子装饰;加上猴子机智灵活,人皆喜爱,猴王孙悟空又是民间广为流传的神灵,能带神猴们镇妖揖怪,确保凤城人民平安;而庄严的府衙前有群猴为戏,其乐融融,在肃穆中又平添一丝活力。故府楼建成后,官民皆大欢喜,纷纷拍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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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府楼猴说
话说府楼柱头上的一百零八只木雕猴子从造型到动作神情,栩栩如生,没有一只相同的,令人叹为观止。其镂刻的刀法简练生动,线条明丽,群猴眼、鼻、嘴、耳朵和面部表情,都镂刻得神态活现,简直像活猴似的,令人越看越可爱。
实际上,这令人赞赏不已的这一百零八只猴子,如北京雍和宫罗汉山的五百罗汉一样,一个罗汉一个设计,都是各有性格和特点,使人越看越感有兴趣。可是从这二处雕塑的制作过程来看,却又截然不同。雍和宫的罗汉是首先征集五百位罗汉形象草图,经过修改评选定稿后,才由名师巧匠精心制作。而“府楼猴”的制作,又是别有新招。
据传负责设计府楼的通判张杰为求仪态各异,他别出心裁,特挑选当时潮州各县各地最负盛名的一百多名木雕艺师到衙门竞艺。张杰以竞赛性质,让他们隔离于密室之内互不往来,再令他们每天按尺寸各做一只木猴,再由木匠自己精心制作出的三只最得意的木猴上缴,最后张杰在这些候选佳作中又筛选出各有独特风格的一百零八只木猴。
张杰固执地认为这样挑选出的艺术精品,才能异采纷呈,各擅其胜,具有十分浓厚的艺术感染力,形象地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实际上,经过精选出来的木猴异彩呈纷,每具各显神工鬼斧,活灵活现,如真猴子一般。
随着岁月推移,府楼猴在人们心中,由于艺术的魅力,又派生出神乎其神的传说。由于府楼在凤城的心脏地段,其鼓声又是全城百姓的警钟,故有的人说它们长期在窗外吸取日月光华,已成活猴;也有的人认为它们是孙大圣的子孙,它神通广大,变化多端,能明辨是非,识别善恶,甚至是能帮助府太爷破案的神猴;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到府楼猴晚间跑出谯楼,到府前街捉弄人家,偷吃水果,还成群跑到湘子桥上,坐在桥梁上纳凉……
说到这里奶奶还饶有兴趣地和我讲一个她小时候亲耳听前辈说过的传说:
当年府前有个小贩,专在府楼附近卖豆汤养家糊口。有一天在府楼上仰卧歇息,昏昏欲睡之际,忽听耳边有人谈话。恍恍惚惚中他听到其中一人说:“明日午刻,湘子桥第三洲头,当有乞仙到。”另一个说:“乞仙既到,便可同游。”
听到这他立刻惊醒了,环顾四周却发现四下无人,只有柱头两只木猴相对而蹲。此人心里知道必有蹊跷,隔天豆汤也不卖,马上就到湘子桥第三洲头张望,果然见到有一个乞丐正在讨食。小贩想到昨晚两猴的对话,便知面前此乞儿是仙,于是马上倒地长跪,求其超度。
乞丐吃了一惊,问道:“你何以知我是仙?”小贩起初不肯说出实情,后来乞仙便责怪地说:“你要我度你,如不告知实情,便非坦诚相见。”他只好和盘托出。
乞仙听完后,从怀里拿出一包槟榔果说:“既是木猴教你,你应感谢他们,可把此槟榔一猴一粒,放在猴头上,然后回来见我,我再度你。”
小贩不知是计,满心欢喜地拿了这包槟榔果,一股烟溜到府楼之上,把两颗槟榔果放在昨晚对话的俩猴头顶。谁知登时冒了一股白烟,等消散过后,槟榔均化为把木猴钉住之铁钉――此乃涉露仙踪之报。
我吃惊地问:“奶奶,这是真的吗?有这么神奇?”
奶奶笑着说:“估计都是那些老人家编来哄小孩的,呵呵,不过府楼猴后来很多确实都用大铁钉钉死了……”
原来在清嘉庆以来,潮州到处赌风极盛,赌徒们财迷心窍,经常求神问卜,祈求大发横财。事有凑巧,东城有一赌徒财迷心窍,拜了“府楼猴”之后,赢得了钱。消息传出,木猴子就被描绘成法力高强、有求必应的神明。刚好原本木猴只是用孔榫接住檐头,取出较易,后赌徒们便趁夜黑人稀偷回家供奉,日夜跪拜木猴助其赌场作弊成功。府衙怕被偷光,只好命人把剩下的木猴用大钉钉住。
可惜那些留下在谯楼上“坚守岗位”的猴子,最终也逃不过宿命的安排。1911年辛亥革命时,革命党人策动巡警、炮兵驻军迎接起义,凤城一下子风起云涌,战火连天。当时,革命军在司令指挥下进攻潮州府城,知府以谯楼为据点,负隅顽抗。在他溃逃的时候,放火烧了谯楼,可怜这些所谓“神猴”,就像阿房宫一样,大多数被熊熊烈火焚毁升天去了,就算能够死里逃生的,又都沦落于民间,沦为赌鬼乞求发财致富的偶像。
说到这里,奶奶不禁叹了一口气,仿佛感叹世事无常一般,眼帘低垂,眼里满是对往事的追忆和深思。
我内心也不能平静,但是还是追问了一句:“但是大圣樽又是怎么一回事?与府楼猴有关么?”
奶奶似乎从遥远的过去回到现在,脸上的皱纹动了动,抿了一口单从,继续说道:“我也是听我父亲,也是你外曾祖父说的。你知道么?你外曾祖父以前是清朝府衙一个穷打更的……”
1911年11月10日,末代王朝摇摇欲坠,革命形势一片大好。继广州宣布起义后,潮州革命党人策动巡警、炮兵驻军迎接起义,当时革命军进攻潮州府城,清兵道员乘船逃走,知县离职,总兵逃至火车站被阻住,回镇署自杀,只有知府还在拼死抵抗,苟延残喘。
于是,革命军针对当时情况,把司令部移到镇署,从汕头增兵二百人,19日凌晨,发起对府衙的进攻。由学生军团长率金山学生军攻打北门城楼及节孝祠,消灭部分清兵,知府只能退缩府楼,驻扎重兵坚守。
就在此时,已是深夜时分,古城内四处起火,不停有枪声响起,夹杂着喧闹声和哭喊声,起义成功的趋势似乎不可阻挡。当时外曾祖父还是尽责地在府楼上打着更,告诉古城里每个人时间。子时,当他准备到达顶层敲响大鼓时,突然看到前边有一个神神秘秘的黑影,正急急忙忙往府楼顶楼走去。
“莫非是乘乱来偷盗府楼猴的烂赌鬼?要是这样,我可必须好好教训他一顿!”外曾祖父生平最讨厌赌博,他挽起衣袖,准备呵斥这种趁火打劫的下三滥行为。
外曾祖父心存疑窦,静悄悄地尾随其后,躲在暗处细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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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大圣显灵
在明亮的月光映照之下,外曾祖父看清楚了此人的外貌。此人头顶水晶及白色明玻璃帽,身穿白鹇文官袍,不是知府大人还有谁?
外曾祖父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心想在这个炮火连天、朝不保夕的时候,知府大人不去组织官兵抵抗革命党人的军队,却偷偷一个人跑来这府楼上,肯定有古怪。
外曾祖父望着知府大人的背影,默默跟在后头,想一窥究竟。
只见知府大人一路慌慌张张地来到府楼的顶楼,或许太过紧张,对身后的外曾祖父的跟踪居然浑然不知。只见他用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搬来一张凳子,在顶楼正中央大梁处的基座取下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匣,拜了一拜,轻轻地打开,然后仔细端详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感伤起来,知府大人居然又笑又哭,时而抚摸里面的东西时而拥在怀中,直叫一旁的外曾祖父百思不得其解。
又过了一会,知府大人止住哭泣,又把木匣放回原位,然后移开凳子,又匆匆忙忙地走开了。外曾祖父屏气凝神,直到确定知府大人离开之后,才偷偷跑回刚才取下木匣的地方,张望了起来。只见府楼最顶端的大梁上有一个亭子状的神龛,上放置着一个看似贵重沉香制成的木匣。外曾祖父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搬来之前的凳子,把木匣取了下来。
是什么东西如此贵重,使得知府大人在这么危急的时候,还要抽空回来查看?
外曾祖父迫不及待地把木匣拿在手里,刚想拿出里面的东西瞧瞧,就发现似乎有异响由远而近地呼啸而至。还没等外曾祖父反应过来,“轰”地一声巨响,火光暴现,整个府楼的顶层给一记炮弹炸得木屑横飞、硝烟四起!
外曾祖父猝不及防,整个人纸片般地给气浪掀起,又给重重地甩在墙上。外曾祖父只觉得眼冒金星,五脏六腑给翻了个遍,不禁喉中一甜, “哇”地一声喷了出来大口鲜血。木匣也撒手飞出,掉出一个乌黑发亮的木器出来。外曾祖父强忍剧痛,一把揽着木器,藏在怀中。
此时外边的喊杀声,已经挟着“轰隆轰隆”的炮弹声和“突突突突”的子弹声不绝于耳。原来革命军正总攻府楼,清兵们正盘踞在谯楼之上负隅抵抗,双方激战正酣,丝毫没有留意到谯楼上还停留着外曾祖父一人。见弹如飞蝗,炮似落花,形势如此危险,而且无路可下,分分钟都有可能葬生此地,外曾祖父审时度势,准备豁出去了赌一把!
外曾祖父踉踉跄跄地爬到窗边,咬了咬牙纵身一跃,跳下谯楼。刚好楼下有一棵大榕树,外曾祖父恰好掉落在树上幸免于难。饶是如此,但也断了两根肋骨,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当外曾祖父回到凋敝的家中,也已经是奄奄一息。外曾祖母当时可慌了,想请来老郎中急诊,却因战火连天,很多人已外出逃难,外曾祖母即使心急火燎地找遍全城也是遍寻不遇。
可怜外曾祖母面对着躺倒在病榻上的外曾祖父哭得死去活来,奈何无计可施。外曾祖父也料定逃不过此劫,已经把后事吩咐下去。没有了后顾之忧,外曾祖父颤悠悠地拿出怀中的木樽,盛了口凉水喝下,然后就昏睡过去。
谁料第二天,外曾祖父从昏迷中醒来,居然发现感觉好了一些,伤处也没有那么疼。外曾祖父也没细想太多,又喝了木尊里剩下的凉水,继续睡去。
就这么睡了接近一个星期,除了间隙中喝了喝木樽中的水外,外曾祖父粒米未进,外曾祖母担惊受怕却也束手无策,只能烧香拜佛,祈祷奇迹发生。
过了这一个星期,外曾祖母听外边的人说知府在几天前就给活抓并处决了,革命军已解放了凤城,古城全面光复。平民百姓也纷纷从附近山上和外地回来,慢慢地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外曾祖母得悉后,急急忙忙往巷口的郎中铺跑去,请回来前脚刚到家的徐半仙。
徐半仙提着他的药箱进了外曾祖父那座小瓦房,马上摸起外曾祖父的脉来。只听到徐半仙“咦”地惊叹一声,又看了看外曾祖父的舌苔,按了按外曾祖父的肋下,最后摇了摇头,收拾起药箱来。
外曾祖母以为外曾祖父伤势过重,徐半仙已是回天乏力而放弃救治,吓得赶紧“扑通”一下跪倒在徐半仙面前,死死抱住徐半仙的脚,哭喊着哀求徐半仙搭救外曾祖父,哪怕只剩一丝机会也不要放弃。
哪知道徐半仙急忙把外曾祖母扶起,说外曾祖父没什么大碍,只消开几剂化血化瘀、益气养身的中药滋补就行。
外曾祖母以为徐半仙不肯施救,想找个借口开溜,又苦苦拉扯着徐半仙的衣袖,不让他离去。徐半仙怎么好说歹说外曾祖母也不肯相信,只得扶起卧在病床上的外曾祖父,让外曾祖母看个明白。
外曾祖母抹抹眼泪,和徐半仙一起察看外曾祖父的伤势,结果大出外曾祖母意料之外:明明七天前外曾祖父还病入膏肓,只怕朝不保夕,哪知现在除了气色稍差、营养不良外,居然奇迹般地痊愈,甚至连摔断的两条肋骨都歪歪斜斜地长上了。
外曾祖母莫名讶异,却也不知为何有如此古怪的事情发生。正当困惑不已时,徐半仙忽而瞄见破桌上的木樽,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问外曾祖母此物从何而来。外曾祖母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向徐半仙道明实情,徐半仙听完后,连声惊叹道“天意”!
外曾祖母听得云里雾里,忙作揖问徐半仙何出此言。
徐半仙反问道,你可知此为何物?
外曾祖母说不知。
徐半仙摇头晃耳地掉起书袋来:此水杯通体乌黑透亮,质实体重,花纹独特,如无意外,应为古书上记载的南洋爪哇千年食人花雕刻而成。因千年食人花上得日月精华滋润,下得百千生灵为食,故可医治百病,达起死回生之功效也。奈何明朝之时南洋爪哇千年食人花已灭绝,时至今日,世无一二,故不可不谓价值连城也。
接着,徐半仙又说,原本本城谯楼之顶神龛置有一南洋爪哇千年食人花雕刻成齐天大圣模样的水樽,名为大圣樽,传为府楼群猴之王,一来用以率领众仙猴庇护凤城百姓,保佑全城子民身体安康,二来专用以承接日光月露,以备达官贵人不时之需。前几日府楼被付之一炬,面对残垣断壁还以为此物已不复存在,谁料竟还在人间,实乃天意。
说完,徐半仙还意味深长地叹道,此诚为大圣显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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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马头邪蛊
奶奶说到此时,我已禁不住叫道:“大圣显灵?”
“对,”奶奶又喝了一口茶,深邃的双眼流露出对往事的追忆,“我父亲可谓吉人天相、福大命大,可惜,后来这大圣樽还是落入日寇手中。”
“怎么了?给日本鬼子偷走了?”我惊叫道。
奶奶叹息道:“不是偷走,而是抢走!那年凤城沦陷,有天我正在家中和父母玩耍,突然有几个汉奸带着日本商人闯入,不由分说就直接抢走被我家当做传家宝对待的大圣樽。你外曾祖父还想据理力争,哪知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被汉奸踢翻在地。那班强盗扬长而去,大圣樽自此落入日本人之手,不知所踪。”
我气得把拳头往茶几上一砸,大骂这些无耻的畜生,奶奶却心平气和地安慰道:“算了,这么多年来,也逐渐淡忘了这些尘封往事,不开心的事就让它随风去吧!”
最后,奶奶握紧了我的手,慈祥地说:“现在,我只要你们这些儿孙辈平平安安就好。”说完,满脸皱纹都舒展开了,就像盛开的菊花瓣,每根皱纹里都洋溢着笑意。
我本想把在金山地下日军秘密仓库下偶遇大圣樽的事告知奶奶,但实在不愿意奶奶担心,只得连声答应奶奶会好好保重。
正当此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我按了接听键,谁知那边传来了小烦的哭喊声:“阿二,你快来老蒋小店这,出大事了!”
我心知不妙,立刻告别奶奶,迅速奔向老蒋小店。
还没来到小店里面,我已看到外边已给人围个水泄不通。我拨开好奇的围观者,便瞧见小烦站在被砸得稀巴烂的小店前手足无措,店里还躺着老蒋,看上去一动不动,生死未卜!
小烦一张俏脸给吓得花容失色,一见到我就拉着我的手慌张地说:“阿二,我刚才碰巧路过这里,谁知看到老蒋小店已给乱砸一通,老蒋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你快救救他啊!”
我连忙宽慰小烦,紧接着便扶起地上昏迷不醒老蒋,看看他究竟如何。
谁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分明看到老蒋浑身发紫,印堂发黑,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可是更叫人心惊胆战的是:就在老蒋的额头上,活生生长出一个鲜红吓人的马头状怪瘤!
好奇的旁观者见到老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异状,吓得怪叫连连,立刻作鸟兽散,只剩下我和小烦杵在那目瞪口呆,惊恐莫名。
就在我呆若木鸡,大脑一片空白时,小烦扯了扯我的衣肘,大声提醒说:“阿二,还等什么,快救救老蒋啊!”
我马上背起兀自昏迷的老蒋,和小烦七手八脚地把他送到医院。
一到医院,医生护士也是大呼奇怪,又是输液又是打针,又是ct又是b超,可什么方法都用尽了,还是对这诡异的症状束手无策。
“怕是给中了邪蛊吧?”一位看上去比较资深的医生抹抹汗,无可奈何地说。
听到这话,像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我猛醒过来,咬了咬牙,对小烦说:“你快去外边截一部的士,我们马上要去龙湖古寨一趟!”
小烦马上点头,出门拦下一部的士,我抱起气若游丝的老蒋,马上和小烦驶向龙湖镇。
一路上,老蒋犹如僵尸般手脚僵硬,一动不动,更叫人毛骨悚然的是额头上的马头怪瘤居然在我和小烦的眼皮底下动了动,似乎有生命一般,这又让我和小烦平添了许多恐惧和不安。
小烦在车上紧张地问我:“阿二,你要带老蒋去哪啊?不在医院继续救治么?他会不会……”
我顿了顿,抬头看了看面容有点苍白的小烦,柔声说道:“别慌,有我呢,我这就带他去上次医好我怪病的神婆蔡婶那。”
小烦迷惘地望着我,但还是信任地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其实不是我不想让老蒋呆在医院,而是首先在医院这么毫无头绪地检查来检查去,也没什么进展,搞不好还延误了性命,其次这种怪病很可能像医生所说的,是某种邪术所致,看来现代医学还无法确诊、施治,所以还如不去神婆蔡婶那碰碰运气。
想到蔡婶,我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蔡婶这个人可真不是普通人物,据说她出生于兵荒马乱的年代,又恰好遇上***和瘟疫,到处尸横遍野、饿殍遍地。更离奇的是她全家均在她出生那一刻同时染疾死去,幸好一只路过的母狗用奶水养活了她。
幸好她及时被乡下一老神婆发现并收养,不仅学习了老神婆的所有本事,又因其天生异禀,悟性极高,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甚至择日占卜、驱鬼诅咒,无所不能。
后来乡里一有名的算命先生命帮她算过一卦,说她命犯天上孤星,运在三凶六缺,乃知鬼神具奇技。所谓三凶,即为“寡、弱、残”。三缺,就是“力,智,钱,权,运,命”。也就是说蔡婶这一生必定独身一人,身体孱弱,且有残疾,而且身体、智力、钱财、权力、运气、命理都不可能赶上常人,却在巫术的造诣上必臻登峰造极之境。
事实也像此位算命先生所言,蔡婶果然“三凶六缺”,孑然一身地寡居于古寨之中的一个小住宅中。上一次我从凤凰山回来后变成活死人,还是我父亲在小房前跪足三天三夜才请得蔡婶出山,利用失传已久的秘术才让我元神回窍。
可这一次,蔡婶会愿意对老蒋施治么?
一切,都只是一个未知数。
……
我定了定神,托了托背上的老蒋,敲响了这座小宅长满青苔的门环。
随着户枢“吱歪”一声,一个驼背的老婆婆打开大门。只见此人发如枯草,面容瘦削干枯,遍布沟壑般的皱纹似乎能将时间都夹住一般,整个人活脱脱一条枯老的丝瓜筋。
不是蔡婶还有谁?
“呀!”小烦给蔡婶这幅模样吓了一跳,忙躲在我身后。
“妹仔,我很丑么?”蔡婶的声音如同破风箱般嘶哑难听。她抬起头,用她那叫人说不出的异样的浑浊双眼看着小烦,更叫小烦怕得要命。
“蔡婆婆,这女生是我的朋友,年少无知,如有得罪请多见谅!我这次急着过来,是有要事相求,我的兄弟貌似中了蛊毒,恳请蔡婆婆出手相救!”
“进来吧……咳咳咳……”蔡婶一边拉开红漆斑驳的木门,一边发出阵阵仿佛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让我很担心下一刻她的肺会不会从胸腔中直接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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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收徒救人
在小宅内的病榻边,我和小烦手握着手,紧张地看着蔡婶和床上的老蒋。
“哟,还看不出这后生中毒不浅呢!”蔡婶用她那瘦得像螃蟹腿的手指抚摸了仍旧处于昏迷中老蒋的额头。叫人不舒服的是她双手每一根指头都伸不直,里外都是茧皮,整个看真像用树枝做成的小耙子。更叫人心惊胆寒的是指尖处,老蒋额头上那只马头,已比先前大上几倍,而且显得更为血红,彷佛增添了更多生命力,随时要挣开皮肉一跃而出似的。
这小宅连窗户都没有两个,屋里既黑暗又潮湿,显得阴沉沉。我咽了咽口水,站在蔡婶背后,一旁小烦的脸庞上也笼罩着一层乌云。
“这后生怕是中了马头邪蛊,看来活不过这两天,可惜了。”蔡婶慢悠悠地说出一句,吓得我和小烦大惊失色!
蔡婶说完抬起老蒋的左手,只见爬满了一条条蚯蚓般血管的胳膊上,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黑线通向老蒋心窝附近。
蔡婶指着黑线接着说:“你看到这黑线没?这后生四肢均有黑线侵向心脏,而且不断蔓延,现在是九死一生,等黑线到了心口,他额上马头就会嘶叫,到时候就十死无生了,哈哈哈……”
阴恻恻的笑声传来,我的内心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我感觉我说话的声音都不利索了:“蔡婶啊,你可千万要救救我的兄弟啊!”
“救?怎么救?马头邪蛊乃畲族第一降头,相传为邪神‘房宣王’死前的诅咒转化而成,需将一人一马的骸骨放在积尸地的通灵塔,用冥火焚烧上七七四十九天,期间不断由巫师加持方可制成。中此蛊者,额上长出一血红马头,而且越长越大,等三天大限一到,马头一叫,四肢连同心口黑线齐暴,全身炸裂而死。”蔡婶冷冷地说。
我忙恳求道:“蔡婆婆,他可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活生生死在我面前,我愿意付出一切来挽救他的性命!”
“你在求我么?”蔡婶转过身子,干瘦得像一只老了的鱼鹰。
我咬咬牙,“扑通”跪在蔡婶面前,五体投地般磕着头说:“蔡婶,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你有办法的,求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啊!”
蔡婶的怪脾气可是出了名的,那时我变成活死人,我父亲可是在她小宅外边跪了三天三夜才让她出了手。现在虽然形势急迫,但我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忍气吞声,做好了接受她羞辱的准备。
蔡婶又剧烈地咳了起来,猛地把手指指向在我身后的小烦:“嘿嘿,我只要她做我闭门徒弟,才肯救这后生。”
此言一出,我大为震惊,我连忙望向小烦,她也是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小嘴,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为难了起来:蔡婶居然要小烦这样如花似玉的小女生,要跟她这样丑陋古怪的老太婆学习邪教异端的巫术?
看到我们犹豫不决的神情,蔡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可我实在不忍心让小烦跟这么一个怪人,服侍她照顾她。我内心极为矛盾,胸口起伏不定。
“哼!那别怪我无情,请回吧!”蔡婶阴声怪气地发出了逐客令。
“别,”一旁的小烦咚地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地说:“求求蔡婶无论如何都要救救我的朋友,我……我愿意做您的弟子!”
说完,小烦朝我看了一眼,眼里带着无奈和焦虑,更带着万分的爱怜。
“我只是不想让阿二哥哥有半点委屈……”小烦转过头来,柔声对我说。
只这么一句,我立刻明白了一切,心头一酸,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小烦是为我才这么做的啊。
“好,好,好,我蔡婶就喜欢这水灵灵的妹仔!”蔡婶眉开眼笑地说道,冷不防在小烦白皙的粉脸上捏了一把。小烦强装笑意,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笑容太过僵硬勉强。
“乖徒儿带这位小哥到一旁站着,为师要开始施法了。”蔡婶似乎已把小烦当做嫡系一般对待了。
我和小烦连忙站开,看着蔡婶施法医治老蒋。
蔡婶关上了小屋里的灯,只在四角点上红烛,然后甩开了她斗篷似的长外衣,露出里边一件奇怪非凡的衣服。这件衣服通体血红,有着奇离古怪的符号和咒语在上面,紧紧地裹住蔡婶干瘪的身体,像和躯壳长在一起。
只见蔡婶颤悠悠地靠近老蒋,忽地从脑后抽出三根折射出幽紫色光芒的鬼头发髻,用极其怪异灵巧的手法娴熟地连施三针,把鬼头发髻深深地扎入老蒋身上“人中”、“天突”“丹田”三大穴位!
昏迷不醒的老蒋全身突然如触电般激烈抖动,尤其额头上的马头怪瘤,居然像活马头似的摇头晃脸,就像极为痛苦一样!
“蔡婶,这……”我大惊失色。
“别慌,这是我的锁魂钉,保命用的!你就别多嘴,看着罢。”蔡婶头也不抬地说。
我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不再作声――即便如此,我的心也早已吊到嗓子眼了。
蔡婶口中念念有词,突然竭力地张大嘴巴!
不是如普通人一般,而是像蛤蟆一样,把嘴巴打开到常人无法想象的角度!
我都看傻了,突然感到手臂一阵痛,惊异之余看去,原来小烦两手紧紧地掐住我的手臂,头冒虚汗,满脸异色,怕是也给吓的不轻。
此时,我突然听到“咝咝”的声音,像气体流动似的。我立刻定睛一看,只见蔡婶夸张地张开的口中,正冒出一团红色的雾气。
这团雾气像受人驱使一样,慢慢地笼罩着老蒋的全身,我看到他额头上的马头如生物般不断挣扎颤动,四肢的黑线也渐渐朝指端、脚趾消褪,指甲缝中已有污浊的黑水滴滴答答地流出。
这边蔡婶也不轻松,只见她汗如黄豆,浑身紧绷,拖把布般的头发更加蓬松,看上去就像夜叉再世。
小烦估计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恐怖奇异的场面,已经摇摇晃晃站不稳,我连忙用手撑住她,才发现我手心也都是汗水了。
慢慢地,老蒋脸色由深黑缓缓变浅,发紫的身体已有些许血色,鼻翼还抖了抖,大有逐渐好转的趋势。尤其额头上的诡异马头,在红雾中逐步枯萎、凋零,就像一朵玫瑰正经历着枯败。
看到这情况,我心里不由地一宽,觉得老蒋这回真的得救了。
不料突然之间,我听到一声尖锐刺耳的马嘶声!
我心知: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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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义庄惊声
只见老蒋额头上本来像瘪气球似的马头突然膨胀起来,嘶叫着吐着唾沫星子,激烈地晃动,昏迷不醒的老蒋全身也跟着摇晃,咋一看像马骑人似的,场面恐怖地叫人魂不附体!
更叫人揪心的是,老蒋四肢原本几乎消褪的四条黑线突然暴涨,像一个巨大的“π”字,连接在心脏的部位更是异常突兀,看上去似乎随时就要炸裂。
就在这个危在旦夕的时刻,蔡婶迅速从脑后抽出另一根鬼头发髻,把整个针尖刺入自己天灵盖正中。旋即,我感觉到蔡婶眼里精芒四射,瘦削的身体迸发出一个极为霸道的气场,“呼”地一声小屋四角红烛全灭,我更是觉得脸上给气浪波得一阵莫名的疼!
昏暗中,蔡婶口中的红雾突然幻化成虎头,咆哮着扑向马头,猛地张开血碰大口,一下子把马头和黑气吞噬地一干二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卷着秽气回到蔡婶口中!
马头和黑气剥离身体后,老蒋立刻恢复原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睡熟了而已。但是蔡婶明显元气大伤,只见她脸色惨白,额头、身上全是汗水,还剧烈地咳嗽,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肺痨鬼一般。
小烦急忙把蔡婶的长外衣披到蔡婶身上,关切地说:“蔡婆……师傅,快披上吧,别着凉了!”
蔡婶不由得面露喜色,虽然自己油灯枯竭一样虚弱不堪,也紧紧握住小烦的柔软小手,开心地说:“乖徒儿,为师没事,只是需要休息一下……咳咳咳……你扶我到里屋休息一会。”
小烦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扶着蔡婶到里面的房间休息。
看完这一切,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我觉得就像做梦一般不可思议!
……
蔡婶已回房休息,老蒋也躺在病榻上,已无大碍。我和小烦轻轻掩上门,走了出去。
秋风如水,吹飞几片落叶,数树深红浅黄,掩映着龙湖古寨中错落有致的青灰民房。远处一流涧水,明艳照人,夹杂落英,叫人心旷神怡。
就这么两个人并肩走着,我心间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启口。
“谢谢你哦小烦,不过可能要委屈你做蔡婶的徒弟了。”我没想到一开口,却说出这么一句道貌岸然的客套话,真想刮自己几巴掌。
小烦像小兔子般跳到我前面,转过身来一边倒着走一边说:“没有啦,我只是不忍看着那么辛苦地哀求蔡婶,而且老蒋也是我的好朋友啊,救他也是责无旁贷。”
我又想说什么,小烦抢着又说:“其实也没什么,我看蔡婶也怪可怜的,不是说她属于‘三凶六缺’的命格么?一个老人孤零零地,也需要有个人照顾一下。放心吧,不就是做个徒弟么,我没事的。”
到这时候,我也不想说什么了,只觉得有一种温馨感怀的味道弥漫在自己周围。我抬头望去,小烦的身材是那样苗条,步履是那样轻盈,仪态大方,好像一位美丽的仙子从天而降,笑呵呵来到我的面前。。
近处悠悠炊烟,凄切落叶,远方列岫青山,妩媚落霞,衬着小烦明丽动人的身姿,正是这龙湖古寨诗情画意般的浪漫晚秋。
此时此刻,我真想把她当做一幅画,永远地守护她……
突然,走在前边的小烦“咦”地叫了声,停住了脚步。
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们来到一处屋落跟前。
此处建筑四四方方,仅有正面一窄门,颜色低调,造型混沉,凋敝中显出一种死寂,在暮色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吓人感觉。
我拉住了小烦,对她说:“别过去了,那里好像……好像是义庄。”
小烦闪了闪长长睫毛装点着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道:“阿二,什么是义庄?”
我玩心突起,故弄玄虚地吓唬小烦道:“你不知道啊?义庄,就是是暂时存放未安葬棺材的地方,搞不好,里面还有尸骨未寒的死人等着入殓呢!”
据说早年潮州人从家乡潮州去港澳台或海外“过番”或定居,都希望自己去世后能够安葬在家乡故土。在后人准备充足移送先人到下葬墓地前的一段时间,义庄就作为提供灵柩或骨殖暂时统一摆放的场所;当然也有个别遗体未有异地家属安排后事,或亲人贫穷到无以为殓的情况,只能先移送到义庄,再作打算;更有些流浪汉、乞丐倒毙街头,也给拉到义庄草葬了事。
可无论如何,义庄都算是一个阴气旺盛、怨气聚集的棺柩宿放地。
小烦听我说完,吓了一跳,接连倒退几步,结结巴巴地说:“阿二,那我们别走过去了,回去吧。”
我看我的一番话吓到小美女了,嬉笑着点点头,心满意足地准备打道回府。
谁知道,在这个时候,一声凄厉异常的惨叫,划破黄昏的宁静,吓飞了一旁枯树上的几只乌鸦。
我心里“咯噔”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小烦也慌了,战战兢兢地拉着我的手肘问:“阿二,是不是刚才有什么叫声啊?”
我望着小烦惊慌的样子,连忙胡诌道:“没,没什么啊。”
谁知话音刚落,又有一声惨叫绵延地传出,诡异恐怖,让人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不敢再听下去。
我立马拉住小烦往回走:“小烦啊,别管了,咱们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知小烦忽地挣脱了我的手,站到一旁,清丽的容貌带着指责之情,说道:“阿二,我们可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如果里面有人遭遇不测,那我们现在进去或许还能救她一命呢。”
我再度拉住小烦的手,辩称:“小烦,你看那阴森恐怖,搞不好是个鬼屋呢,咱们可不要去冒这险哈!”
“讨厌,”小烦眉头一皱,嘟起樱桃小嘴低声说:“那你陪不陪我去?”
我抬眼望去,小烦似蹙非蹙的笼烟眉纠在一起,仿佛略带着丝丝迫切,又仿佛在期待我的肯定。
哎,谁叫她是小烦?
我的小麻烦?
我顿时心就软下来,咬咬牙说:“走,哥这就带你去瞧瞧!”
“阿二哥哥你好好人哦,那我们快去看看吧!”小烦不由分说,就拉着我“噔噔噔”跑过去。
这个善良的小傻妞啊,涉世未深,哪会知道其中险恶?我摇了摇头,只能跟她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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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棺柩惊魂
夕阳西下,秋风骤起,天空似有黑雾笼罩,冷风迷尘扑打在灰暗的义庄墙上,沙沙作响。
我和小烦站在义庄面前,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眼前这义庄沿中轴线纵向发展,共有两进,像似潮州民居常见的“四点金”样式,青砖黑瓦,没有任何气派的斗拱及装点的彩饰,显得低调肃杀。对开木门上绘着二位横眉怒目、穷凶极恶的门神,在斑驳脱离的残漆下,让人不寒而栗。
我鼓足勇气,一把推开了这木门。
不料,手刚一推开,扑面就有东西朝我脑门迅疾飞来!
我大骇,不由自主地大叫一声,猛地一缩脑袋,飞物就擦着我发端掠过,我回头一看,原来只是一只肮脏丑陋的蝙蝠。
我猝了一口,继续领着小烦慢慢朝里边走去,心里却阵阵发毛。
一踏进义庄的门厅,旋即有一股霉味随风飘来,让人不禁大为反胃。门厅屏风后的天井四处是齐人膝盖的枯黄杂草,尽显凋敝荒凉。
我环顾四周,半个人影都没发现,然而叫人心里极端不舒服的是,我发现门厅两边狭长的廊屋里头,歪歪斜斜地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十几口棺材!
我瞠口结舌,结结巴巴地对身后的小烦颤声说:“小烦,你看看,哪有什么人会呆在这鬼地方?再说此处毕竟还是阴宅鬼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些离去吧。”
小烦慌不迭地点头表示同意,看来此处的阴森气氛早已吓退了小烦的救人之心。
我和小烦旋即回身,可没走几步,义庄大门突然发出颇为糁人的“呜呜”声响,紧接着“砰”的一声凭空合上!
小烦呆呆地怔在那里,我却疾步上前,使劲拉着门闩,可是任凭我如何用力,门闩就像长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我只得回过头来,咽咽口水,向小烦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小烦这边也是栗栗危惧,那张好看的俏脸现在也是色若死灰。她两眼睁睁地看着我,就像一只无助的小猫乞求主人怜悯般。
千万不要慌,更不能在小烦面前丢脸!我心里默念。
我定了定心神,故作轻松地和小烦说:“莫怕莫怕,刚才是风太大的缘故门才合上,又因为年久失修,门闩也拔不开,倒霉事凑一块而已啦!这种‘四点金’建筑,二进大厅后边一般都有后门的,不如我们从那走吧?”
小烦捣蒜般地点了点头,急急忙忙地搂住我的胳膊说:“快走吧……我,我怕!”
我心里突然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要是刚才在古寨的小径上,小烦能这么搂着我,那该多好啊……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我忽然感觉到在暗处,有一对眼睛在监视着我们。
那是一种强烈的感觉,让人极度不安,就像有一把利刃顶着你的背部!
我大叫一声“是谁!”,把小烦吓了一大跳。
可是这义庄除了我和小烦,就只有静谧的十几口棺材,和随风摇曳的杂草。
“怎么了?看到有人了么?”小烦更害怕了,搂得更紧,整个酥软玉体几乎都靠在我身上,我感到她分明在瑟瑟发抖。
贴着一个美女的温热身体,我不由得有些难为情,但是我也顾不上享受这暧昧的片刻,因为此时我已经看到在前方二进的大厅中,有一具比刚才廊屋所有棺材都大上几倍的棺柩,似乎有股凶戾之气无形地笼罩过来,威压着一切。
小烦顺着我的视线,也瞧见了二进大厅中的那大棺柩,“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我急忙安慰她道:“别慌,这里就是‘义庄’啊,有这吓人玩意也……也不稀奇啊,哥这就带你绕过它,去找后门。”
小烦眼带珠泪,带着哭腔地问:“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晕死,刚才叫你别来就是不听,这下可好了,有了状况反倒先问起我来……”我心里叹道。
但说到口中,却变成:“没事,小烦,有我呢!”――难不成我要吓唬已经快撑不住的小烦么?
自古华山一条道,现在已经是逼上梁山了,我只能咬着牙,假装若无其事地领着小烦,准备穿过大厅,到后面的后巷找后门。
想要穿过大厅,那自不然要在大棺柩旁边走过,我自当强打精神,警惕地留意着这具散发着邪气的家伙。
不久前金山日军地下秘密仓库的经历,已经让我意志和神经柔韧性在不知不觉中上升了一个等级,至少我的大脑不会随随便便给吓到短路或者瘫痪,而且我还要保护楚楚可怜的小烦。
夕阳已落,漫天呼啸的阴风吹起,让我的内心更为凝重纠结。
我小心翼翼地从大厅右边的过道走过,远远地躲着大棺柩,几乎是如临大敌,步步为营。小烦也是紧随我后,还不时往后探望,一如惊弓之鸟。
就这么提防着走路,不觉已经穿过大半个大厅,眼看就要踏出厅门,我心里一宽,舒了口气,自己对自己说:“阿二啊阿二,你不要这么没胆子自己吓自己,你看,这不没事嘛。”
可就在此刻,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突然响起,刺耳之极不禁让人毛骨悚然、魂不守舍――正与前面我和小烦听到的凄厉的叫声一模一样!
惊吓之余,我更错愕的是:我清清楚楚地听到这声惨叫就来自大厅的大棺柩中,和我们相隔不到一米!
小烦已经吓到几乎昏厥,我一把拉上她,大叫道:“三十六策――走为上策,快跑啊!”刚想拔腿走人,忽然整个大厅犹如地震般激烈地晃动起来,我和小烦根本站不稳,都东倒西歪地摔倒在地上。
我大骇,一边摸着摔疼了的屁股,一边四处张望。只见原本就破败不堪的大厅此番更是一片狼藉,碎瓦颓垣不说,屋顶还不断有沙石跌落,连地面此刻也像是被牛拉犁耕过一般凹凸不平,石块突兀,几无可立足之处。
就在我俩晕头转向、不知所措的时候,紧接着又发生了更令我俩几乎心跳停止的恐怖画面:义庄大厅正中的大棺柩正发出“嘎啦”、“嘎啦”、“嘎啦”的连续怪响,伴随着不断朝外泄漏的诡异白烟,棺柩盖板正一点一点朝外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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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被困棺中
“哇!”小烦失声叫出一句,一张毫无血色的俏脸上满是恐惧之情,就只剩坐以待毙之势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也惊得手抖脚震、几欲吓破胆的我突然勇气暴增,猛地一扑上去,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压在棺材盖板上,就像美国西部牛仔驯服野牛般两手紧紧扳住侧板,双腿死死夹住下部,和棺内邪物僵持起来!
我一边用全身力气压住盖板,一边扭头朝小烦大喊:“你还在等什么?快跑啊!”
小烦这才如梦方醒,但依旧呆住没走半步,兀自在那问道:“那你怎么办?”
“傻瓜,”我急得心如火焚,大声高呼,“别管我,你快去找蔡婶!”
听到这句,小烦才下了决心,朝大厅后跑去。
我这边情况也是十分危险,棺内邪物似乎知道我压在上面,原本邪魅缭绕的白烟一下子急剧喷泄,棺内似有一物不停“咚”、“咚”、“咚”地朝上撞击着。我的躯体给撞到一次次弹起又落回,但即便胸口疼痛、眼冒金星,手脚却一点都不敢放开。因为我生怕邪物一出,劫数难逃也!
我像蚱蜢一样和盖板在棺柩上起落,只感到头昏目眩,气血翻滚,胃胃内翻江倒海几欲作呕,人也几乎即将散架。
我不由得心里哀叹,只要再折腾一两次,邪物必定出棺,吾命即休矣!
可就在这个极为惊险的时刻,棺柩里头却渐渐没了声息,也不再撞击,似乎恢复了平静。我也纳闷起来:这怎么回事?
可我的手脚仍一刻都不敢放松,就这么像个海星一样趴在盖板上没动弹。
此时,太阳已完全下山,外面一片漆黑,月光隐隐约约地投射进来,惨白惨白的在大厅里洒满肃杀惊悚的气息。
我呆了几分钟没有发现什么动静,忽然脑海闪过一丝念想,怯生生地抬头朝上望去,立刻看到极其诡异的一幕:
整个大厅之上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白烟,就在这团怪异的混沌之气中,一个阴森骇人的巨大骷髅头正在形成!
我登时目瞪口呆,心脏似乎也停止了跳动。
就在我愣愣地望着这情景时,那个骷髅头忽的呼啸着朝我脑袋扑来!
我不禁大惊失色,条件反射般地双手抱头,双眼紧闭,谁知骷髅头只是如风一般掠过我脑门,我只觉劲浪扑面,两耳呼啸,却毫发无伤。
“怪了?这骷髅头原来是假把式啊?”我心里陡升狐疑。
谁知身下骤然响起刺耳的声响!
糟糕!我一下子慌了,因为给骷髅头吓得四肢紧缩,完全忘记要箍紧棺柩盖板。可哪里会等我亡羊补牢?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我整个人像被炒菜一般在棺柩上空翻了一个跟头,然后“咚”地一声闷响掉进棺柩里面。还没等我喊出一句“哎哟!”,盖板无情地合上,我立刻给囚禁在这狭小黑暗的棺柩之中。
棺柩里伸手不见五指,连一丝光也没有,我莫名的恐惧起来,使劲用手和脚朝盖板又推又蹬,可任凭我怎么努力挣扎,盖板就是纹丝不动。我试着大声吼叫,可回答自己的只能是心跳声和呼吸声。
我颓然放弃了尝试,在狭窄的棺柩里,就脑海一片混乱和惊慌的时候,忽然想起那凄厉的惨叫声和棺内弥漫的白烟,然后才意识到身下垫着一层软绵绵的……
似乎肉体一般的东西!
我一想到这点,浑身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后跟,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头看看或者摸摸那玩意时,忽然身下紧贴着我的“肉体”发出一声极其尖锐凄厉的惨叫声,在极短极近的距离内,超现实地冲击着我的耳膜和大脑神经,与前面两次听到的一模一样!
“咯噔”一声闷响,我感觉到我紧绷且脆弱的神经终于断了,或许是惊吓过度,又或许是大脑陷入死机状态,总之全身如同瘫痪一般沉重,仿佛有千斤重物压在我身上,而身后那个“肉体”就这么缓缓地用肢端在我身上游走,冰凉的感觉犹如利刃在我身体上划过,直叫我欲哭无泪。
我如坠冰窟,努力想张开嘴巴,却发现这平日里轻而易举的事情此刻做起来如此困难,只能听到喉咙处发出“咕隆”一声,气息挤在嘴边,声带却不听使唤;我想用手扯开身上冰冷滑腻的东西,却发现想如今想动一下小指头也无能为力;我恐惧得甚至连眨下眼皮都难以控制,好像这个身体完全不属于自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流转,我的生命力也似乎在一点一滴地流逝,就像有什么在吞噬我的灵魂一般,我悲观地判定,不消片刻,我就得去阎罗王那报到了……
忽然,我感到身体内部好似有一个漩涡一样,慢慢启动、翻滚、咆哮。
我的双目竟慢慢看清楚黑暗中的一切,甚至看清楚了棺柩盖板上的棺木纵横的条理。
我甚至感觉到身体内部的血液如同加热到了顶点般地沸腾,浑身燥热难当,就像烈火焚身。
我感觉到难以置信的力量正在我体内四处涌动、互相撞击,像有无数鱼儿在躯体中畅快游走,更像有万亿蝼蚁撕咬、吞噬我的每一寸肌肤,酥麻莫名!
究竟怎么回事?我心里忐忑不定,这一切已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我除了做梦的感觉外就只剩错愕了。
忽然我发现身下白烟四起,弥漫在狭小的棺柩里面,立刻让我咳嗽,甚至有些近乎窒息。我不禁着急起来,可千万不要呛死在这邪门的棺材里边啊!
惊恐之下,我发现身体愈加发烫,肌体每一处都承受着灼烧之苦,可这热量是从内部发出,聚集、堆积、奔腾着,却无法宣泄出!
“啊~啊~啊~啊~啊!”我终于突破了桎梏,大声地叫出声来,犹如猛虎出笼一般痛快淋漓!
只听见“噼里啪啦”一阵响,箍紧我身体的那道无形力道顿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只觉得浑身一震,然后手脚轻松,恢复了自由。
时不我待,我一脚踢开棺柩盖板,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最后一跃跳出棺柩――动作之轻盈连贯,让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迫不及待地朝棺柩里面一看,不禁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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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尖声蛇影
空荡荡的棺柩内别无他物,只有一条头上有着醒目的血红鸡冠子的金色大蛇盘旋在里面,浑身是血,似乎身受重创!
我不由地目瞪口呆,目测那条巨蟒应该至少三、四米长,碗口粗,张开的大口中信子不断吞吐,似乎燥怒不止。
此时大蛇“嗖”地直立上身,头上的鸡冠状物逐渐由红变紫,场面诡异邪魅。正在讶异时,我忽然看到大蛇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叫声,腾空一跃,朝我扑来。
“原来我和小烦一直听到的惨叫声,竟是由此怪蛇发出!”我心里暗叹!
可我根本来不及细想,大蛇已异常迅猛地扑到我眼前,吓得我我竭力向后一倒,才算勉勉强强地避过这次雷霆一击。
大蛇原本受伤就十分暴怒,这一扑落了空,更是懊恼不已,只见它躯干微微一收,紧接着昂起怪异无比的鸡冠头,“扑”地一声朝我喷射出一阵腥臭无比的白烟!
我躲闪不及,给毒烟喷了个正着!
“啊!”我躲闪不急,几乎照单全收。
霎时间,我只感到恶臭难挡,继而头昏脑胀,通体酥麻,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回可糟了!”我大骇。
可体内似乎有一股热流汹涌激荡着,熨烫我的奇经八脉,踉踉跄跄中,我竟然感觉又神清气爽,恢复了气力,那种中毒的症状貌似已经缓解。
想起之前棺柩内部已几次喷射出毒烟,我均有惊无险地存活下来,此刻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蛇见这招没有奏效,更是气急败坏。忽地抖了抖顶上紫得发黑的鸡冠状物,忽地全身一颤,只见金光一闪,皮鞭似的尾巴朝我劈头盖脸地甩来!
这下我真个猝不及防,毫无防备之下硬生生给大蛇尾巴狠狠地砸到脑袋,瞬间昏天黑地,眼冒金星,身不由己地颓然倒地,鼻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恍惚之间,我感到大蛇冰冷的身躯滑行在我的身上,我吃惊不小,倾尽全力想站起来,却发现无能为力。
此际大蛇已立起上半身,高高在上地望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我,恰好四目对视,我感到打心底的不寒而栗。
大蛇忽地张开大嘴,露出森白锋利的牙齿,霎时间已朝我咬来,我只能绝望地闭上双眼……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极其惨烈的嘶叫声,我瞬间觉得身上的重量一轻,不禁张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蔡婶,一如救星般威风凛凛站在我面前,原本瘦弱的身材此刻却显得无比的高大!
我又扭头望向另外一次,大蛇扭曲的身体在地上不停翻滚,显得痛苦不堪。定睛一看,蛇脑袋上已被鬼头发髻贯穿,伤口处如开了个水龙头般“泊泊”地往外冒血!
还好来得及时!我心里暗叹,不禁舒了一口气。
“阿二,啊!你……你留了血耶!你没事吧?”小烦从蔡婶身后跑过来,关切地扶起了我,带着颤音问道。
“暂时死不了……哎哟,头好晕!”我紧捂着头上给大蛇砸出的大包,一副疼得咬牙切齿的可怜扮相,惹得小烦急忙朱唇努起,往我伤处吹了又吹。我见到眼前的小烦贝齿似玉,又感觉她吐气如兰,让我一时间耳根痒痒,继而经脉贯通,好不自在,浑身的伤痛似乎一下子抛到九霄云外。
蔡婶却对我的伤势毫不在意,抽身走到大蛇旁边,用两个手指抓起犹未死尽的大蛇,另一手“刺溜”地抽出沾满血迹的鬼头发髻。然后她又在蛇身上比了比划,猛地用枯槁的手指在七寸处,活生生摘下一个冒着热气的绿油油玩意。
可怜这条大蛇吱都来不及吱一声,立刻命丧黄泉!
我不禁看呆了。
蔡婶慢慢走来,朝小烦地说:“乖徒儿,此是鸡冠蛇,头有冠,毒性奇强,能作异响迷惑人心,危险至极。”
蔡婶指指义庄正中那口大棺柩,剧烈咳了几下又说:“你看这具棺材朝向独特,与众不同,所在之位,更是这块阴宅鬼地中阴气最盛之处,故此蛇盘坐在里面呼吸吐纳,静养栖身,几欲成精,幸好今日碰巧撞见,得以被我们铲除!”
说完,蔡婶放声大笑,笑声就像破旧的吹风机般嘶哑难听,我和小烦都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笑罢,蔡婶把手上绿油油的小球提到小烦嘴边,神情慈祥地说:“来,吃下这个蛇胆。”
小烦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面露难色。
蔡婶“哼”地一声,突然用另外一只手往小烦肋部一戳,小烦立刻“呀”一声叫出声来。蔡婶立刻把还带着温度的蛇胆塞入小烦口中,旋即在她背后一拍,小烦就这么“咕噜”把蛇胆吞了下去。
小烦毫无防备地吃下蛇胆,面带窘涩,小嘴微张,恶心地连连干呕。可事已至此,也没有法子了,我心里想蔡婶也不会谋害自己的乖徒吧,也只能由她去了。
蔡婶顺带瞄了我一眼,面露异色,却淡淡地说:“这位小哥福大命大,衣服上遍布毒渍却犹未中毒,想必是天赋异禀,非同凡人也……”
还没等她说完,我立刻喊道:“蔡婶,小孙我无德无才,可不敢做你的徒儿啊!”
蔡婶一脸的不屑:“别自作多情,我可压根没打算收你为徒,只是你虽未中毒,但也受到侵袭,五脏六腑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你我颇有渊源,快随我回宅医治罢。”
我松了一口气,谢道:“谢谢婆婆,我这就随你去……”
突然,我察觉到大厅外对面天井的屋顶上,似乎有一对眼睛正在监视着我,那种邪魅的感觉,和之前我和小烦刚进义庄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正想探个究竟,忽而发现那对眼似乎又不见踪影了,就像天上的残星隐映在乌云中,刹那功夫就消退得无从寻找一般。
“怎么了阿二?”小烦用她那清澈明亮的明眸对着我。
“没……没什么。”我自己都有点怀疑是否看错,更重要的是不想让她担心的太多,于是又装作疼痛难忍的可怜模样,博得小烦又搀又扶,自己心里头却暗自乐开花,爽的不得了。
蔡婶也不点破,笑呵呵地和我们走出了义庄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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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噩梦里外
我们走回蔡婶家时,已是夜晚,一路上万家灯火,龙湖古寨一片温馨祥和的画面。
“吱歪”地推开蔡婶的宅门,我第一时间去里屋察看老蒋的伤势。老蒋此刻已经坐在床沿,先前吓人的症状已无踪可寻,看上去精神多了。
我舒了一口气,心头一块大石方落地,高兴地说:“老蒋,你没事就好,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可把我吓得不轻!”
老蒋点了点头说:“让你操心了!”
一旁的小烦心急地问道:“老蒋哥,是谁砸了你的小店,又把你弄成那副模样的?”
老蒋意味深长地望了小烦一眼,然后像陷入回忆中般轻轻地说:“昨日在金山累了一天,送阿二你回家后,我倒头便睡,直至中午才开门营业。原本风平浪静的,忽然来了一群人,个个气势汹汹,不由分说砸起我的店铺来。
我盛怒之下和他们厮打起来,见制服不了我,领头的一个神秘人物忽地从袖子里甩出类似鹌鹑蛋的东西,我猝不及防被击中脑门,然后只觉得浑身奇疼难忍,好像有亿万蝼蚁附骨噬身,紧接着天旋地转,便不省人事了。”
我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便把后面送他来蔡婶这施救的过程简单扼要地述说一遍。
听完我的话后,老蒋双手作揖,朝蔡婶正色谢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蔡婶那从脸上遍布到脖子根的皱纹抖了抖,一开口便如同磨砂纸刷锈刀般刺耳:“我不是因为怜悯你,只是为收乖徒儿。”
说罢,她心满意足地望着小烦,难得笑盈盈地说:“我掐指算过,乖徒天生丽质,命数极佳,乃难以一求的学巫奇才!老身乃‘三凶六缺’之运,无儿无女,无伴终老,有个徒儿,也心满意足了。”
我生怕小烦受半点委屈,忙说:“这还需从长计议吧……”
“住嘴,”蔡婶怒斥道,“我心已决,难道我会吃了她么?她在哪工作?现在每天就来我这上班就行,我每个月给她一万块零花!小哥,你给得起么?”
我如鲠在喉,“呃”了半天,硬是没挤出半句话来。
小烦见状忙出来打圆场:“反正我也刚毕业,还没找到称心的工作,就先到蔡婶这学艺吧!”
见此阵势,看来这个师傅是认了,我也只好作罢。
此时天色已晚,我们想离开这个古寨回家,却等了半天都等不到一部的士,只好在蔡婶家留宿。
蔡婶家刚好是旧时民房,房间颇多,揣掇一阵就可以入住。蔡婶自然满心欢喜地安排小烦住在她的客房,让我和老蒋挤另外一间。
前边在义庄那的惊险历程已经耗费了我太多体力,连续两个晚上这么折腾和惊吓,我已近身心的极限。于是一躺倒,我便昏睡过去,也不理睬一旁的老蒋。
不知不觉中,这一睡也不知道过去多少时辰,只觉得迷迷糊糊地噩梦连连,乱七八糟的让我心烦意燥。
忽然,我看到自己置身于夜幕下一条长长的石板街上,街道蜿蜒向前,两边尽是鳞次栉比的古宅,放眼望去宛如一条浑身穿金戴银的巨龙。
正在我错愕不已的时候,我已经身不由己地走在这条街上,看着这平房民居、宗族祠堂、名宦府第和商贾绅豪宅组成极显繁华的三街六巷景观。
霎那之间,我突然惊觉这些老旧房屋都有一个相同点,就是都没有点灯!
这深深的小巷中隐藏着的这些民房大宅、古宅祠第,宫庙书斋,都没有一处亮堂的地方,甚至连街上的路灯都没有一丝光线,似乎生气全无,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但我却看到了这些建筑,因为就在这条曲折的石板街的尽头,有一处折射着幽幽白光的高大城庙,把整个龙湖古寨都笼罩在一片奇特怪异的气氛中。
我就这么面对着这座城庙楞了好久,实在不知道是自己梦游在古寨里,还是犹在梦境中。
但是我还是鬼斧神差地来到城庙大门前。
奇怪的是,别的地方大门上都绘着八面威风的武将,城庙大门上的门神却是身穿罗裙、和蔼慈祥的的女神。我心生狐疑,情不自禁地抬起了手,指尖还没触及,大门却已像有生命一般自动打开。
我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我踏了进去,一眼就瞅见正堂中供奉着一尊神像。
我双脚不知道被什么驱使,竟慢慢走向这尊神像,我抬头望去,发现神台上摆着的神像十分奇异:神像狗头人身,通体乌黑,做出张牙舞爪的姿势,在焚香的缭绕效果下极为逼真,似乎就要像我扑来一般。
忽然,我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不妥。
极轻极微,却被我敏锐地察觉。
因为四散缭绕的白烟,此时竟变得粘稠不堪,使我就像在水中一般!
我大惊失色,马上回头准备开溜,可当我来到大门时,我全身血液好象都突然凝固了:门?哪里有门?眼前只有一堵绘着两位女神的白墙!
我内心恐慌不已,那两位原本慈眉善目的女神此刻却变化起来,眼角上挑,嘴露獠牙,利爪伸直,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随着“噔”地一声巨响,整个城庙瞬间一片昏暗,四周的墙体陡然朝我倒来,我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眼看就要化为齑粉。
“哇!”我失声尖叫,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心想这回劫数难逃,忽然双眼所看到的场景像碎纸片一般化为片片碎屑,紧接着天旋地转,所能见到的一切急剧扭曲变形,我脑门登时“突”“突”“突”地朝外鼓涨,疼得我两脚一伸,“噌”地一声坐直了起来。
原来只是个噩梦!
“我受够了,每晚都要活在这些惊心动魄的梦魇中,真是生不如死啊!”我不禁哀叹。
身旁的老蒋却背对着我,睡得呼噜声大作,似乎毫不知情。
看到有老蒋在,我心里顿时放心了不少,望了望窗外还是漆黑一片,便打算再睡一会。不料当我扯开被单、准备躺下时,却感到不对劲。
身边的“老蒋”,好像只有模糊的影子,而没有实体,就像鬼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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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晨雨过后
看到这个虚无缥缈的“老蒋”,我刹那间如堕冰窖,全身发冷。
我条件反射般怪叫一声,翻滚下床,不料“咚”地一声,额头撞到了床头,登时长了一个大包。可我顾不及剧痛,以最快的速度一溜烟地跑向蔡婶的房间,急急摇着她的手大声求援:“婆婆,快,快起来啊,老蒋,老蒋他成魔了!”
谁知,我摸到的一只修长细润、犹如柔荑的纤纤玉手!
借着淡淡的月光,我看清了这如藕巧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小烦。
此时小烦一袭长如瀑布的青丝随意地披在肩头,白皙无瑕的脸上则带着一抹羞涩的晕红,看上去明艳无比,不过樱桃小嘴却是有些抗议的微微翘起,小声的嘀咕道:“阿二,你要握着我的手到什么时候?”
这个时候,蔡婶推门进来,看着无比尴尬的我,极为不满地嚷道:“婆婆在这里,你是什么眼神?你想占我徒儿便宜,也不要挑这个时候,更不要找这么假的理由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老蒋也走进小烦房门,边揉着惺忪的睡眼边问。
“你……你没事吧?”我带着颤音问道。
“我?多谢关心呢,没有什么事啦,蔡婶已经帮我医治了。”老蒋疑惑不解地回答。
我不由得松开了小烦的手,壮着胆上前摸了摸他的脸庞,双手,身体,却感受到真真切切的温热人体,丝毫没有一点鬼魂妖魔的意味。
我心里暗道:莫非刚才床上的“老蒋”,只是我一时眼花看错了?
“有什么事么?不要说你是同性恋吧?”老蒋给我摸来摸去,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我也只好罢手,突然发现我只穿着一条底裤,一条印着灰太狼图案、还有小破洞的红色底裤!
我的脸刹那间火辣辣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蔡婶用极端鄙夷的眼光刮着我,用她那嘶哑难听的嗓音厉声道:“我看你简直就是来找茬的!”
说完,拔下脑后的鬼头发髻,作势就要往我身上扎。我吓得边赔罪说“对不起”、“对不起”,边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后,我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的疑问一时无法解开:难道刚才是幻觉?
“我看你是太累了吧,我也和你一样经常做恶梦的,好好休息就没事。”老蒋回来了,安慰我说。
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端详了老蒋这么久,然后才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或许,我只是太累了。
而且,我也不敢想太多。
……
清晨,天色堪堪才亮的时候,龙湖古寨的天空中乌云密布,继而慢慢下起了毛毛细雨。
雨势从小变大,很快天地间就变做了灰蒙蒙的一片,淅淅雨声无处不在,将整个寨子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显得朦胧而神秘。
我伸了伸懒腰,打开窗户,静静地享受这个属于自己的时刻。
万千珍珠般的雨水从天而降,敲打着整个古寨每一处屋檐瓦顶,然后汇聚成一条条一缕缕如银丝一般跌落,落在石板路面上,溅起朵朵水花。
此时的微风也像一个翩翩女子,不断地把带着淡淡的湿气与雨粉的凉风送到我怀中,直叫人心旷神怡、倦意全无。
忽然我看到对面的窗户前,小烦也伫立着,轻轻抿唇,手扶着窗台痴痴地听着雨声,仿佛漫天秋雨都落在了深心之中。
微风过处,她鬓角的乌黑秀发轻轻飘动,明眸、贝齿、柳叶眉、樱桃嘴再加上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殊不知她自己在欣赏窗外景色的时候,也成为我内心深处最美丽的风景。
我看得呆了。
不知不觉中,我身后站了一个人。
我回头望去,正是老蒋。
“很早起床啦?还这么大雅兴,看起风景来?”老蒋说道。
我点了点头,又回头望向窗外,却失望地发现画中人已经不在,空留下我满心的失落和怅惘。
此时蔡婶已经招呼我们去吃早餐了,估计很久没有这么多人来她家造访留宿,显得特别的开心热情――看来这老婆婆虽然外表丑陋古怪,但是心地还是很善良。
只不知,小烦跟她,会不会受苦?
餐桌上,我们四人静静地坐着,享受难得的温馨。
蔡婶做的是典型的潮汕白粥,就是撒米入锅,等水滚几滚后便熄火,等上桌后,碗内看得到一颗颗的米,嚼头甚足而不会绵烂。佐菜则是姑苏香腐、橄榄菜、卤黄豆和菜脯蛋,极具地方特色又开胃送粥。
我正欲用筷子夹起一块姑苏香腐,不料却碰到另外一双筷子,抬头一看,筷子的主人小烦迷人的脸蛋之上带着一丝丝的嗔怒和娇羞,似乎不满我乱夹一通,又好像还在恼怒昨晚我的举动。
“嗯喝!”蔡婶打断了我俩。
我俩吓得不敢仰头,兀自大口大口地吃起粥来。
只不知,今晨这场雨,在小烦心中是否还有涟漪?
吃完早餐,老蒋作别了我们,回去收拾自家小店的残局,我关切叮嘱了一番,他点头答应。在离别前,他深深地望了小烦一眼,搞得小烦有点局促。
紧接着,蔡婶开始领着小烦,传授一些巫教的入门口诀和基本知识。我一向对这些封建迷信的玩意不太感冒,加之蔡婶不愿意让我知晓,我便走出宅门,穿行在雨后清新的空气中。
潮州传统建筑素来古朴典雅、闻名于世,享有“潮州厝,皇宫起”的盛誉。走在龙湖古寨韵味十足的石板街上,两旁的民宅充满了生活情趣和历史气息,我目不暇接,心里大为惊叹。
就这样移步换景,走马观花,不知不觉地,我已来到一条巷口,抬头一看,“炒面巷”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反正也没什么事做,进去逛逛也好。”主意已定,我踱着慵懒的步伐,慢慢地走了进去。
就这样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我看到一处民宅内,摆满了一地的木雕,当中一位老者,正全神贯注地用坯刀和修光刀忙活着。
我突然想起潮州木雕与福建莆田木雕、浙江东阳木雕、温州黄杨木雕,并称为全国四大名雕,而且贴金、镂空等独特技法在其他木雕中也是非常罕见的,因此格外具有地方特色和代表性。
看到那些栩栩如生的雕塑,和格外认真的老者,我不由得给吸引进这处民宅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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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雕刻神像
一进里屋,扑鼻就是木头的新鲜味和粉尘的呛鼻味,一缕阳光照进来,光柱中满是灰尘和碎屑。就在满地碎木头和随意摆放的许多成品和半成品中,一位瘦削得有点枯槁的老者正在这座空荡荡的民宅中“咚咚咚”地挖凿着,丝毫没有留意到陌生人的到访。
我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不想打扰这位如此专心致志的民间艺人。
只见老者他眼神时而迷离,时而焕发出狂热的光芒,时而露出会心的和微笑,时而痴痴的喃喃自语,时而像是和谁争论着什么。
我不由得觉得在这位老者眼前,这些再寻常不过的木头仿佛成了活的一般。
我甚至觉得独处一室的老者不会寂寞,不会孤独,因为他常常与之对话,与之交流――那是心灵的交流,那是超然物外的共鸣。
但是渐渐地,我感到一丝不对劲,然后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慢慢转化成打心底的寒意。
因为老者正雕刻着一位张牙舞爪、暴戾恣睢的邪神!
正在雕塑中的邪神三头六臂,眉目狰狞,丧心病狂的样子散发着一股令人极为悚然的气息,在老者的巧手下,彷佛刚从阿鼻地狱降临人间一般,随时都准备大开杀戒。
我看得打了一个冷战,忽然发现邪神正直勾勾地盯著我,嘴角带着阴测测的冷笑,似乎要伸出爪子,在我身上刮出一块肉来!
此刻,我竟然听到这个里屋中飘荡着若有似无的笑声,飘渺虚无,却极为真切侵袭着我的神经,让我身不由己地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凌乱的木屑堆中。
这一跌可倒霉得要紧,刚好地上遍布着木屑和碎钉,一屁股坐上去正好扎成刺猬状,疼得我一下子又反弹起来,像只癞蛤蟆似地在里屋跳着叫着。
忽然我感觉到丝丝阴风从背后吹过,冷地我一个激灵转过身子。
没想到那位老者正在我身后紧紧地贴著我,我这一回身,差点就和他撞个满怀!
我连忙后退,刚想同老者赔罪,不料看到他如蛇蝎般死死地望着我,我忽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变得凝固,嘴巴都吓得合不拢了。
那是一种极端令人生畏的眼神,充斥了凶狠与暴戾,仿佛即将有愤怒的火焰从他眼睛里喷射而出一般。在老者浑浊的瞳孔里的我,就像是他的杀父夺妻仇人,好像下一步就要用他手上锋利尖锐的刀具狠狠地插到我心窝似的!
我心底骇得要紧,失魂落魄地连退几步,直到靠到墙壁才止住。
“你想伤害志仔是不?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老者歇斯底里地怒吼着,操着刀具在空中比划着向我步步逼近。
“请住手,爷爷,他不会伤害我的!”一个病怏怏的声音从外边传出,老者将信将疑地停住了手,我总算解了围。
我抹了抹满脸的大汗,往一旁看去,被老者称作“志仔”是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男生,稚气未脱,却面黄肌瘦,像患上什么不治之症一般。
“请回吧,我爷爷累了,需要休息。”志仔客客气气地说。
我如释重负,逃似地拔腿跑出这座民宅大门,才胆颤心惊地长叹了一口气。
“这位小哥,你刚才进去了啊?”旁边一个大姐对我说。
我心有余悸地对她说:“是啊,吓死我了。”
“你也算是有本事,”大姐故作神秘地说,“上次有个鲁莽的毛小子进去,不由分说地给那老头用刻木刀戳得满手是血,鬼哭狼嚎地跑了出来!”
我疑惑不解地问:“这老头怎么了,竟会如此凶残,是不是失心疯啊?”
听到这,大姐连忙把我拉到一旁,还回头紧张地往民宅望了又望,才放心地说:“怎么你不知道么?这老头家三代单传,不幸儿子前几年过世了,儿媳也离家而去,他只好和小孙子相依为命。”
大姐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志仔自幼年弱多病,又怕生,经常给不懂事的小孩子欺负,挨骂挨打自是家常便饭,更曾给流氓地痞把头塞到茅坑里面。哎,可怜他自知势单力薄,都逆来顺受,把苦都吞进肚中。”
“这样子?难道他爷爷不管么?”我惊道。
“那老头子是一个木痴,整天在屋里雕凿,却把那些烂木头当做心肝,多少大老板都来找过他,出大价钱要他卖,他就是不舍得卖,宁愿这样贫困潦倒。”大姐回答说。
最后,大姐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志仔现在已经不敢去上学了,也不敢外出,天天窝在家里,都不知道怎么样!真是一个可怜的娃啊!”
正在大姐说出这一句的时候,突然那边传来一阵笑声和拳脚声。
“作孽啊!”大姐摇了摇头,走开了。
我循声望去,就在自家门口转角,志仔已经给几个小流氓骑在身下,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就是小手握在胸口不肯松开,似乎紧攥着什么关乎身家性命的东西。
“小肺痨鬼,快把手里的钱拿出来,爷爷可以饶你一命!”一个染着黄毛的小流氓正骑在志仔身上,阴声怪气地说。
志仔咳了几下,慢悠悠地回答:“不行,这是我爷爷给我这几天的菜钱,不能给你们。”
“我艹,敢和我抬杠?你不想活了?”一个带着浓厚乡村结合部着装味道的非主流小流氓大叫一声,往志仔肋部就是一脚!
这一脚踢得志仔身躯“邦”一声响,志仔羸弱的身子架自然受不住,“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紧抓纸币的手也松开了,掉落几张散票。
“你他妈的只有这么少?你还买个毛菜啊,给爷爷我买几把烟都不够!”黄毛捡起了那几张散钱,在手里弹了下,又不忘朝志仔脸上猝了一口浓痰,然后就得意洋洋地和非主流一同离开。
就在我实在看不过眼、正想上去主持公道的时候,忽然听到侧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传出。只见屋里的老者已经觉察了这边孙子受辱的情况,已经像头疯牛一样冲了出来,此时正双手高举刻刀、如凶神恶煞般怒吼,拖着老迈的身躯不顾一切地朝他俩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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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出卖灵魂
黄毛一开始着实给吓得不轻,后来一看是个瘦削老头,冷笑一声,当着胸口就是一记飞腿,可怜老者叫都没叫出声,就“骨碌”地向后翻了个狗啃屎,手里的刻刀也“叮当”几声掉落在石板街上。
“你看这爷俩,就是活生生一对活宝!一个肺痨鬼死剩种,比抽大烟的还下贱,一个老不死充大头,走都走不利索,还想动刀子?笑死我啦,活该挨揍!”黄毛和非主流哈哈大笑起来,难听得比哭还叫人厌恶,羞辱够后,紧接着就准备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把钱还给他们!”我站了出来,怒火已填满内心每个角落――本来我不是爱惹是生非的人,但是今天看到这一幕,我怕连佛都有气了!
黄毛斜着脑袋瞥了我一眼,打量出我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就装腔作势地说:“你又是谁?别强出头哦,我们可是不好惹的!”
非主流跟着起哄道:“你这傻小子不要以为自己了不起,小爷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非主流的话还没有说完,已被我一拳击中,像个空桶一般滚了出去,只剩下“哼哼”的呻吟声。
黄毛看到这架势,吓得舌头都僵硬了,吞吞吐吐地对我说:“你……你别过来,不就几十块钱么,我还,我还给他……”
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把几张纸币塞回志仔手中,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拉起地上犹在叫唤的非主流,灰溜溜地逃走了。
“就俩欺善怕恶的小瘪三!”我对着黄毛和非主流抱头鼠窜的狼狈身影嗤之于鼻,然后转回身,轻轻扶起身后的志仔。
可是我一下子就给人推倒在旁边,正在我纳闷时,老者已一只手紧紧地抱住志仔,另外一只手里挥舞着从地上捡起的刻刀,歇斯底里地嘶叫:“我是不会让你欺负志仔的,我是不会让你欺负志仔的!”
我正想分辨什么,忽然发现老者的双目已经由原先苍老引起的浑浊不清,变成诡异无比的鲜红,而且整个人已陷入一种几乎癫狂的状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像……
就像他们宅子里屋的那尊邪神一般!
“爷爷,他是好人,他救了我们。”志仔突然说出了一句话,紧接着又咳出一口污血,看上去已经受了内伤。
“小兄弟你不要紧吧,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医生?”我又关心志仔的伤势,又惧怕疯子般的老者,真是进退两难。
“我不要紧,你……你请回吧,不要再来了!”志仔的声音带着颤音,似乎在祈求我快些离开。
我怔了怔,只好抽身离去,不料我还没走几步,突然听到身后飘来一串恶毒无比又凄怆非常的声音:“今晚,今晚你们全部都得死,全部都得死!”
天哪,这是分明是老者的声音,是他的如同杜鹃泣血般的诅咒,诅咒欺压他们爷俩的人不得好死哪!
听得我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那种深邃的恐惧感几乎要让人活生生疯掉,骇得我头都不敢回,赶紧往蔡婶家赶去。
赶回蔡婶那已是中午时分,小烦已帮蔡婶张罗了一桌好菜,然后“师傅”长“师傅”短地又是夹菜又是添饭,看上去亲热地不得了。
“女人就是奇怪,昨天还怕得要死,今天就已经打得火热了。”我心里感叹。
的确,人的心是最难以捉摸的,就像那木雕老者,爷孙俩给人如此欺凌,却又无可奈何,要是我,该会如何做?
“报复!”我脑海里冒出这个词,连我自己都不寒而栗。
我突然想起最后老头的诅咒:“今晚,今晚你们全部都得死,全部都得死……”
我觉得,今晚肯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阿二,你在发什么楞?”小烦叫醒了沉思中的我,笑嘻嘻地讲,“不要以为在我师傅家就可以白吃白住哦,待会我要和师傅练功,你就负责洗碗拖地吧!”
“不是吧!?”我直接无语掉了。
……
当我忙完活后,已经差不多下午三点上下了。
“看来男人真不适合做家务啊。”我伸了伸酸痛的腰肢,准备休息一下,突然想起志仔那可怜兮兮的模样。
那小子有没有给早上那俩小流氓揍坏了?
“还是去看看他吧!”主意一打定,我就朝炒面巷走去。
来到志仔的宅子前,看到大门没关,我就走了进去,一路进到里屋,第一眼就看到站在邪神像前不停劳作,正运刀似飞、挥汗如雨的老者。
叫人害怕的是,此刻他通红的两眼往外鼓出,脸上带着狰狞诡异的笑容,一边不知疲倦地挥舞着手上的工具,一边自言自语地重复说着一句:“今晚,今晚你们全部都得死,全部都得死……”
那种旁若无人的忘我境界,那种邪魅异常的专注程度,彷佛……要把自己的灵魂灌注到这尊邪神像中一般!
这个极其反常的举措让我目瞪口呆,恍惚之中,我看到邪神像已经基本上要完工了,除了一些细节需要再加以雕琢,其他已经臻于完美。
这是多么逼真的艺术品,刀工精湛,栩栩如生,就像活了一般!只见邪神项挂骷髅头项链,腰围虎皮裙,圆睁三眼,红色的鬃毛里有三个绿色小马头。更叫人可怕的是邪神像的膝、手、腕、颈处都盘绕着蛇,各手分别持骷髅碗、索命索、眼镜蛇、骷髅杖、诛仙剑、炼狱弓,那种浓郁的恐惧感,发自内心深处,令我在大白天都觉得如堕冰窟。
恍惚间,我已看不到刚才还在呕心沥血不断雕刻的老者,只看到一个三头六臂的邪神!
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恐慌情绪从这尊木雕而成的邪神像身上传递到我的心间,将我彻底淹没在诡异不堪的空间里。就在我面对如此古怪的场面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我看到邪神的一个脑袋缓缓朝我转过来,带着轻蔑、敌视、嘲弄的神态,紧接着一只手上的兵器宝剑已如闪电般迅猛地朝我砍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用手一挡,没料到木头雕成的宝剑竟锋利得一下子把我的手臂剁了下来!
“啊!”我痛得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颓然跌坐于地,人却无比畏惧地往后缩。低头一看,手臂上齐刷刷的伤口不断往外喷血,那尊冷酷无情的邪神却一步一步地朝我紧逼过来,这时各个手上的武器通通都对住了我,嘴角带着嗜血的狂热和愚弄弱小的惬意。痛彻心扉的我此刻只能像一只困在鼠笼里的鼠辈蜷缩在角落,等待末日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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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邪神降罪
“爷爷求求你,不要伤害这位哥哥,他是好人,救过我们!”忽的身边一个声音传出,象从天际传来,此时在我耳里竟然如此动听,堪比天籁。
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又突然清晰起来,然后整个人怔了怔,像是刚从一个遥远的国度回来一般。
我惊出一声冷汗,刚想起身,忽然感觉手臂上一阵剧痛。赶紧低头一看,一道血红的伤痕已在手臂上,十分齐整,就刀子砍伤一般。
我不由地联想起刚才邪神拔刀相向的那一幕,觉得刚才无比真切,一点不像幻觉,更叫我心惊胆寒!
“哥哥,快回去吧,不要来这里了!”志仔扯了扯我的衣袖,瘦削的脸上带着惶恐,更带着不安。
我望了望志仔,又抬头瞟了一旁不人不鬼、忘我地雕刻的老者,点了点头,抽身离去。
此时手臂上的疼痛犹未消去,似乎在提醒我不要轻易以为刚过去的那一段惊险画面只是幻觉。
更叫我害怕的是,我又似乎感到到暗处有一对眼睛在窥视我,和之前在义庄的感觉一模一样!
莫非邪神又跟来了?
大惊之下我脚下的步伐更快了,直到进了蔡婶的宅子里头,心里才安稳了不少。
小烦貌似心情大好,看来和蔡婶的相处比和我在一起更让她心情愉悦,可我没心思和她多说几句,就连她称赞我把地拖得干干净净我也只是笑笑而已。她也看出我心事丛丛,还以为我生她叫我干家务的闷气,唯有叹了一口气,把晚饭端了上来。
正在我埋头吃着饭,心里还在思索下午的情节时,突然门“咚”一声给打开了,一个失魂落魄的人闯了进来。
我、小烦和蔡婶抬头好奇地一望,不是别人,正是非主流!
此时非主流已经全无早上为非作歹的嚣张样,只见他头发杂乱,原本光鲜的衣衫已经破旧不堪,噗通地跪倒在蔡婶面前。
正当我想要询问他为何如此的时候,非主流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哀求道:“蔡婶,求求你,救救我吧!有个……有个邪魔害死了我哥黄毛,现在又想来害死我!”
“什么?黄毛他死了?早上还好端端的啊,怎么下午就魂归西天了?”我叫了出来,口里的饭都喷了。
“是啊,刚刚黄毛他突然又是哭来又是叫,然后七窍流血死了……我正莫名其妙时,突然看到有个怪模怪样的恶魔‘嗖’地一声钻进我身体……”非主流说完,还惊恐地往身后望了望。
蔡婶面无表情地吃下最后的一口饭,才淡定地说:“你俩平时就横行霸道,估计遭报应了,俗话说的好‘自作孽,不可活’,这个我可不管。”
非主流听完这句话,吓得脸都白了,“咚、咚、咚”地把头磕得像打雷一样响:“老神仙,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答应你,今后肯定痛改前非,大彻大悟,一心向善,帮老奶奶过马路,帮小朋友做作业……”
非主流边磕头边声泪俱下地说了一通自认为善举的事情,渐渐地面竟给他磕出血染红了一块。
小烦见到此情此景不禁动了隐恻之心,回过头,用极为婉转的语气对蔡婶说道:“师傅,我看这人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过失,估计今后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更何况他也罪不该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不我们帮帮他?”
蔡婶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叹道:“徒儿,为师知道你宅心仁厚,可这小子得罪的可是邪神――佛教护法马头明王,非同小可!”
“马头明王?”我失声叫道。
“没错,此邪神三头六臂,法力无边,极为凶狠暴戾,尤其对那些肆意欺压弱小的恶人,绝不留情。”蔡婶慢慢地说。
蔡婶的话让我不由地想起老者所雕刻的木神像,更让我情不自禁地斜着眼看了手上的那一道碍眼的伤痕,随之一阵战栗。
这边非主流更是头如捣蒜,泪流满面地哭求道:“老神仙救救我,求你了,我不想死啊!”
“不想死?哈哈,你已经死了……”蔡婶说完冷笑了出来,在场的人无不打了一个冷战!
蔡婶用皱得如同蛇蜕般难看的手指点了点非主流的额头,摇着头说:“马头明王已在你身上降下诅咒,你不得不死。”
我顺着蔡婶的手指望去,只见非主流额头上隐隐显出绿色的三个马头痕迹!
我吃了一惊,捧着碗的手一个不稳,差点跌落地上,还好一旁的小烦用手帮我接住了。
蔡婶如老僧入定般眯着眼,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我已经看到邪神在空中发怒了,骷髅碗、索命索、眼镜蛇、人骨杖、诛仙剑、炼狱弓,你马上就要承受六种兵器的惩罚,当最后的箭矢刺穿你的心脏那刻,也是你的毙命之时!”
非主流哭到声音都变了,只剩下干嚎:“老神仙,救命,救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真的不能死啊……”
“神灵降罪万劫不复,”蔡婶讷讷说,“除非你找到神明降罪的原因。”
今天这一连串事情如闪电般在我眼前一掠而过,串在一起使我顿时明白了过来,对蔡婶大喊:“我知道怎么一回事了,或许我可以找出原因来……”
还没等我说完,我突然听到非主流如同杀猪般的哀嚎!
我扭头望去,只见非主流脸已经扭曲变形,仿佛有说不出的痛苦和恐惧,然而胸口处有一个碗大的区域正在逐渐冒烟,细看之下,皮肉已变得碳黑,不时还有点点星火飘出,伴随着烧焦味,仿佛正在进行炮烙之行!
“骷髅碗!”蔡婶像是判官般说出来,我们登时都明白邪神已经开始降罪了!
“还有索命索、眼镜蛇、人骨杖、诛仙剑、炼狱弓,那又是什么样的酷刑啊!”我心里暗道。
非主流痛到眼泪、鼻涕、口水都流出来,混在一块极为恶心。他紧紧抱住我的脚,像是紧紧抱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般嚎叫道:“大爷,这位好心的大爷,你救救我吧……”
还没说完,就头一歪,不省人事了。
我感觉心中酸涩无比,难过得很,马上对蔡婶说道:“蔡婆婆,我知道邪神降罪的缘由,或许我可以救他一命!”
蔡婶瞟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你有几条命,自己劫数未度,就想着去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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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最后一箭
“劫数未度?”我和小烦几乎同时叫出来。
蔡婶似乎要说出一些什么,怔了半响,叹了口气说:“因缘命数,自有天定,逢凶化吉,还看造化。罢了,你想去就去吧!”
我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看着地上犹自昏厥的非主流,咬了咬牙,冲出了大门。
“万事小心啊!”远远听到后边小烦的叫声。
外面天色已经快暗下来,跑在路上,蔡婶的话还萦绕在我的耳边。
其实,这些天来,我自己身边发生了太多稀奇古怪的事件,我自己身上也无端端多出很多异常出来,很多时候不是我不惧怕,而是我不敢去面对,尤其是假如我知道真相是如何恐怖残忍后,我都不知道怎么去看待它。
奶奶、父亲、母亲,还有小烦,还有老蒋、老猪奇,我都不想因为我自己去连累他们,去害他们担心。如果真有什么劫难,那就冲我来好了。
至于度人,我向来都不觉得自己有那么伟大,或者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只是我不忍,非主流和黄毛一样,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本来命不该绝。
实际上,一个人该不该死,是不是非要这些所谓神来决定的呢?
还是可以去改变一些什么呢?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不知不觉我已经来到炒面巷的宅子前,我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没想到志仔就站在门口,我一下子就和他撞个满怀,我刚想和他说些什么,不料看到他的样子,我吓了一跳。
这是一副让人觉得毫无生气的脸,眼神呆滞,脸庞枯槁,嘴唇干裂,即苍老又憔悴,根本不像一个十来岁小孩子该有的面容。
“志仔,你怎么了?”我拉着他的手,关切地说。
志仔翻了翻死鱼一般的眼球,接着又似对我说,又似自言自语地说:“我爷爷死了,我爷爷死了!”
“怎么死的?”我大惊失色。
“爷爷雕完里屋的木雕,接着就说他会找那两个欺负我的人会死无全尸的,然后就过去了……”志仔哽咽起来,双目却没有一滴眼泪,怕是早已流干。
我紧紧抱住志仔,心里更加恐慌了,觉得事情大为蹊跷:怎么一下子死了两个人?
一定和里屋的邪神像有关!
我壮了壮胆子,和志仔走向里屋,奇怪的是,就在满地的碎屑和刀具中,只有其他的一些成品和半成品,却没有那尊诡异的邪神像。
我问志仔说邪神像到哪了,志仔摇了摇头,只是说把爷爷的遗体安置在偏房、通知远房的一些亲戚过来帮忙料理后事后一回头,邪神像就不翼而飞了。
我又不由自主想起老者生前雕刻木像,似乎要把整个灵魂灌注到神像里面的场景。
莫非老者把自己的灵魂化为诅咒,借助邪神向欺负他爷孙的坏人实施惩罚?
想到这,我觉得非主流的情况应该是无比的危险,也难怪蔡婶会说……
非主流他已经死了!
一个人连自己性命都不要了,也要出卖自己灵魂去诅咒另外一个人,这个怨念该有多强烈,多执着!
我二话不说,拉着志仔“咚咚咚”往蔡婶家跑,一路疾走如飞,很快就到达蔡婶那。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蔡婶说:“蔡婶,我知道怎么一回事了,这位小孩的爷爷把自己灵魂出卖给邪神,要收黄毛和非主流的命……”
小烦把头转过来,一脸惊愕地望着我,恐惧写在了她的表情上。
是什么让这张俏脸如此惊慌?
正在疑惑中,我的目光触及她身边的非主流,结果我的神情比她更加错愕!
只见非主流全身像是给人狠狠地鞭打过,杖打过,剑刺过,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像肉泥一般瘫倒在地,而且嘴唇发黑,似乎中了很重的蛇毒,只是胸口还稍微欺负,提醒别人他一息尚存。
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非主流布满全身的恐怖伤口,全身汗毛不由自主地都竖了起来,我从来不知道人可以伤成如此恐怖的模样,更难以想象如果这些伤势出现在自己身上又会如何。
“孽障啊,老身无能为力,唯有祈求最后一箭早点刺穿他的心脏,终结他的痛苦吧。”蔡婶也看不下去了。
“救救我啊,救救我啊……”重伤之下非主流失去了意志,嘴里却不断呢喃。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我朝蔡婶大喊。
“除非有人愿意为他挡这一箭……不过有谁会这么傻?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蔡婶冷冷地说道。
“这……”我愣了愣。
说真的,要我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付出自己的性命,我真的做不到。
就在我犹豫之间,我看到非主流头上的三个绿色马头印记幽幽地亮了起来,紧接着,我竟然看到室内隐隐地浮现出一位三头六臂的神明,正挽起一把弓箭,缓缓地对准了非主流的胸膛。
我看得呆了,恍恍惚惚中,斗室里面似乎传来一位老者狂妄而又恣睢的笑声,叫人内心惶恐莫名。
只听见“嘣”地一声,像是箭矢离弦的声音,带着呼啸的风声,更带着无比的仇恨和泣血的怨念!
我闭上双眼,不忍看到这血腥残忍的一幕上演!
但是,当我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情景。
志仔,那个失魂落魄的病秧子,居然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这无形却威力无边的一箭,救下了半死不活的非主流一命!
志仔吐出一大口鲜血,手捂着胸膛,无力地躺倒在血泊中,却兀自泪流满面地对着上空断断续续说道:“爷爷――我知道你疼我,但是不要再杀人了,真的不要……我可以自己坚强地过得好好的,但是不需要他人的死作为代价……”
此刻,我又看到老者的身影居然出现在志仔面前,老泪纵横,搂住志仔嚎啕大哭。
用自己的灵魂和性命去诅咒别人不得好死,到头来却换来自己的至亲的逝世,这难道是所谓天理循环么?
空留下一屋子的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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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迷般往事
志仔最终没有死,不知道是他爷爷在天之灵的保佑,还是神明的格外开恩,总之他活了下来,不过心口处有一个十分骇人的伤疤,就像真的箭伤一样,让人触目惊心。
我十分担心他的伤势,蔡婶却和我说不用过于忧虑,因为她已经看到,盘踞在上空的邪神已经远离……
是否雨过天晴?
不得知晓,无从知晓。
我只知道当我把只剩半条命的志仔送回自己的宅子时,他的那些所谓的远房亲戚都来了,一屋子都是不停争吵的人,喋喋不休、甚至吹胡子瞪眼睛的内容无非是殡葬费究竟谁出、得出多少,叫人心寒。
志仔却一直浑浑噩噩的,脸色更加苍白难看了,失了魂般独坐在里屋的一个角落,冷冷地看着每一个人的嘴脸。
不过据说,他爷爷留给他的一屋子木雕,都是无价宝。
但愿那些远房亲戚吵的,不是怎么分这些老者的遗作吧?
……
夜深,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志仔家回到蔡婶家,已是接近十二点左右了。蔡婶却没有睡,看来她一直在等着我回来,一旁还有小烦候着。
看到这个阵势,我心生疑窦,但还是向蔡婶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揖,说道:“蔡婆婆,怎么还没休息?”
蔡婶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开口说道:“阿二,你这边过来……”
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人不由地担心起她的健康来。
小烦扶住了蔡婶,手不停地在她老人家背后顺着,眼睛却偷偷瞄着我,担心之意溢于言表。
蔡婶止住了咳,揉着心口悠悠地说:“阿二,之前你妈送你过来过一次,你可记得不?”
我的思绪又一次翻腾起来,潮水般跌宕,根本按捺不住:凤凰山、噩梦、父亲的哀求、母亲的哭泣……古怪诡异的回忆就像幻境,碎成短短片段,又无比真切,一如昨天发生的一般。可真的需要把记忆串联起来,却毫无头绪,却好像捧起一汪清水,你看得到摸得着,却全部在你手中流逝,最后不剩一点痕迹。
我甚至感觉到大脑一阵胀痛难忍,似乎身体激烈地反应着,不让我想起这些事情来。
看到我脸上复杂的表情,蔡婶叹了口气,然后用无比慈祥的声音对我说:“阿二,你知道吗?你去凤凰山那一趟,其实惹祸上身了。”
“惹祸上身?”我叫了出来。
“对,你知道那时候你来的情况么?”蔡婶忽然死死地盯住了我的脸,用一种极为冷峻凌厉的目光对峙着我的双眼,似乎穿透到我的内心深处。
印象中,我听过我母亲和我透漏过一些零碎的、关于那时我变成“活死人”的内容,但是母亲却似乎讳若莫深,宁愿守口如瓶,也不愿多讲什么。
于是我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你不知道是对的,知道太多只能是更加危险,更多伤害。”蔡婶慢慢地说道。
我心头一热,大声问道:“是不是我给什么妖魔附身了?”
“你怎么知道是妖魔呢,”蔡婶顿了顿,忽地又幽幽说出一句,“不可能是神灵附体么?”
“神灵?”我脱口而出,心里大为惊讶。
蔡婶接着说道:“妖魔是堕落的神灵,神灵是飞升的妖魔!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世间万物,本无绝对,就像马头明王,对于志仔来说是守护神,而对于黄毛、非主流来说,就是邪神恶灵!”
我怔怔地望着蔡婶,仿佛第一次看到她一般,又转首望了望旁边的小烦,心中极度的迷惘。
小烦咬了咬嘴唇,低声地说:“阿二,你不要太执着也不要太迷惘,或许师傅不让你知道,是有原因的。”
我思考了一阵,突然鼓起勇气,斩钉截铁地对蔡婶说:“蔡婆婆,我还是想知道答案!”
这些日子的奇怪经历,这些天来的各色人群,这段时光的心灵震撼,我隐约觉得都是由凤凰山那段历程有关。
短短数日却已遇到之前半辈子没有碰到的一切,寥寥几天却碰上几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死去,我不知道是否还要在这样延续下去。
但是噩梦的不断纠缠折磨,内心的无比惶恐纠结,让我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一切的答案,或者起因,又或者一些回忆的碎屑,都能令现在的我好受上千万倍。
可是蔡婶仍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回了卧室,只留下了一地的怅惘。
我看着蔡婶遁去的身影,欲言还休,但除了空余惆怅还能做些什么呢?
蔡婶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
我又怎能苦苦相逼,落个没趣?
可我却突然有些恨她,恨她只给了我一次生命,却没有带给我一丝生机,这样我和一个活死人又有何异?
这边,小烦已走近我身边,温言软语安慰着我。
我看了看她那张依旧明丽过人的俏脸,笑笑道:“没事,我想出去走走。”
“现在都快一点了,你还不早点休息?”小烦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向我说道。
“我的心太乱,想一个人走走消遣下。其实也无妨,别担心,你早点休息吧!”说完这一句,我大步走出了门外,选择在这样一个落寞的午夜,黯然离开爱慕已久的人儿……
……
走在龙湖古寨凄清的石板路上,我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冷――扑面风一阵,气氛明显不一样,发觉季节已经在悄悄变换。
夜已深,还有什么事,能让一个人这样醒着数伤痕?
前一段时间,紧接而至的大小事端让我暂时停止对自己的思考――但也只是暂时地。可只要一停下来,一歇下来,大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很多,关于过去,关于现在,更关于未来。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是怎样,可能像蔡婶所说,不知道或者更好,但是我所了解所深深体会到的,是自己过去包括现在的不堪。
没有工作,没有动力,浑浑噩噩,每晚活在一个无边无际的噩梦当中,每天游手好闲地到处闲逛,这就是我如今的写照。
我不愿意,也不甘心,可是老天就这么强加给我一个安排。
想到这我不禁仰起头,面对满天的星斗,发出了一声叹息。
极轻极细,却感觉到从心底袅袅地发出,在空中久久地回荡……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到在暗处,又有一双眼睛正在监视着我,就好像鹰鹫在瞄准猎物一般。
这感觉多么熟悉,好像这双眼像影子般一直都在我左右,偷窥着,监视着,从未消停过。
我突然怒上心头:今晚我一定要把“你”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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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诡异狼眼
我打定主意,就决心设计一个圈套,来个月夜抓“鬼眼”!
月亮把清辉洒满整个地面,稀朗的夜幕清亮无比,静寂的街道上景观都一目了然。我假装漫不经心地拐进古寨内一条深深的巷子里,就这样慢慢踱着,却暗自留意那双眼睛的动向,然后等待时机,伺机动手。
身后的“鬼眼”显然有极高的警惕性,而且远远地跟在后头,始终和我保持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我突然加快了步伐,旋即扭身躲进一暗处,然后迅速蹲下来,猫着身子探头观察身后的情况。
在月光的映照下,我清楚地看到,有一个黝黑的身影,正犹犹豫豫地往我这走来,还不停地左顾右盼,明显就在搜寻我的踪迹。
“fuck,我呆在龙湖古寨有多久,这货就盯了我有多久,搞得我撒尿都战战兢兢地拉不利索,这回一定要擒住你,看看你这‘鬼眼’的庐山真面目!”我心里怒不可遏,而且一想到能够揭穿“鬼眼”的嘴脸,全身就兴奋地颤抖起来。
黑影越来越靠近我这边,我耐心等待最佳时机,又反复细心地计算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当它来到最佳捕抓方位时,我饿虎扑羊似地一跃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黑影!
黑影给我吓得不轻,却无比灵活地一个马赛回旋,堪堪躲过我这一偷袭。
我扑了个空,自然不甘心,左脚一蹬,侧着身用手朝右边的黑影抓去。哪知黑影一个后空翻,如燕子般跃出一丈外。
我目瞪口呆:“鬼眼”好俊的身手!
月光之下,我看到了“鬼眼”蒙着面,壮硕的身材不可不谓虎背熊腰,一身皂衣打扮,似乎随时要隐匿在夜色之中。
更叫我惊讶的是,就在“鬼眼”的蒙面布上,一对奇特的眼睛正在夜幕下放出诡异的光芒,咋一看就像远处漂浮的两处幽明的鬼火一般!
就在我吃惊的当儿,“鬼眼”已经跑出了不小的距离。
“想跑?没门,爷爷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我心道,立即追了上去。
我一路紧追不舍,“鬼眼”跑得越发迅疾,搞得我气喘嘘嘘,大汗淋漓,可我脚下却一丝都没有放缓,死命跟着狂奔,彷佛要把这些天的怨气都发泄在这“鬼眼”身上。
忽然,“鬼眼”竟慌不择路,跑进一条死胡同!
就在我开始有那么一点丁胜利在望的念想时,只见月光下“鬼眼”一个深蹲,接着纵身一跃,象一只大鸟般翻入一处高墙内。
我登时怔住了!
然后,更加我内心开始忐忑起来的是,他翻入的地方高墙深院,一片肃穆,折射着幽幽白光……
俨然就是昨晚梦里的城庙!
……
我站在这似乎梦里来过的城庙大门口,心里开始恐慌起来:月夜下,城庙大门上果真画着两位身穿罗裙、和蔼慈祥的女神――这独一无二的特征和梦中所见如出一辙,似乎更进一步证实了梦境的真实性,让我突然觉得一切变得凿凿,气氛瞬间阴森起来。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反正今天我是豁出去了,誓要硬闯虎穴,强得虎子!”想到这,我大吼一声打破了这午夜的宁静,借势踹开了大门。
眼前一切均如梦里看到的景象一般,无出其二,进入后连屏风都没有,就开门见山地瞅见大堂正中供奉的神像。
我定了定神,一边小心翼翼地朝这尊神像走去,一边屏气凝神地留意周围的动静,提防“鬼眼”的偷袭。
就这么步步为营地走入大堂,虽说心里早有准备,但第一次在现实中面对面地仰视这尊神像,我还是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被其粗狂的架势和威严的气场震慑住了。
神台上的狗头人身神像为玄铁打造而成,容貌极为逼真,张牙舞爪的姿态显得暴戾恣睢,让人不寒而栗。更叫我惊奇的是,神像后面有一副巨大的壁画,画面上描绘的内容是在一片残垣断壁、旷野焦土之中,两支服装各异的军队正在激烈交锋,刀光剑影,飞箭似蝗,一片腥风血雨的惨状。
其中传统军队风格的一方,铠甲戎装,兵多马足,却神情慌张,似乎遭受到什么突然变故;而少数民族风格的另一方明显势单力薄,落于下风,但神态自若,一点都没有胆怯和退缩之意;就在少数民族战士之中,有着一位体格高大精奇的头领人物,明显异于四周的战士,最独特的是,头领竟然是和神台前供奉的神像一样,都是狗首人身!
看到这,我吃不准这是还原历史的写实片段,还是后人对神话场景的主观臆想,还是宗教艺术的凭空创作,总之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我突然醒悟,这壁画上的场景也在梦中出现过,而且不仅一次,而是无数遍重复上演,就在凤凰山归来之后的噩梦之中!
我忽然感到大脑已经陷入混沌中,迟钝得丧失思索的本能,隐隐中现实与梦境不断交错重叠。眼前这画面到底意味什么我无从知晓,试图去追忆却觉得心里一阵阵失落,伴随着失落地还有一种莫名的空虚,连眼角都有些酸涩。
就在我极度困惑、魂不守舍的当儿,我忽然觉得背后突然有了什么动静,正当我刚反应过来、正是“鬼眼”时,一双结实有力的大手瞬间从后头死死夹住了我的脖子,紧接着把我整个人架到半空,我马上给箍得喘不过气来!
此时我四肢悬空,头脑一阵酸胀,情况十分凶险!我拼了老命地试图掰开那双大手,可是那双大手犹如铁锁一般纹丝不动。我心急如焚,此刻大脑因缺氧而开始眩晕,正对着的神像渐渐开始因为模糊而变得狰狞起来。
倘若再不摆脱身后的“鬼眼”的铁手,我今晚必定交代在此城庙里边!
我忽而急中生智,积聚起全身的力量,然后摸准了位置,一招“懒驴撅蹄”,狠狠朝身后“鬼眼”的裆部踩去!
这一踩完全是我孤注一掷,如果落空估计是小命不保,于是拼尽全力、力道十足,只听到身后一声凄厉的叫声,颈上巨手一松,我借势挣脱开来,一下子扑到了神台前。
我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回头望去,只见明月高悬的大堂中,“鬼眼”正捂住裆部痛苦地打滚。更叫人咋舌的是,稍一对视,“鬼眼”蒙面布之上的双眼精光四射,根本不像人一样黑白分明,而是犹如狼眼似的黑黄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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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一拍两散
月夜之下,面对眼前这对幽冥鬼火般的狼眼,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刹那间,我“嗖”地想起以前的一桩往事。
很久之前,也大概在我还在读小学的时候,班里有一个男生,听说遇上了车祸,弄瞎了一只眼。那时候大家都穷,医疗技术也相对落后,无奈之下,他老爸只好按照老一代的土办法,给他装了一只狗眼。
那时候我们老是欺负这个可怜虫,奚落挖苦他“狗眼看人低”什么的,我依稀记得每次他给我们闹到气急败坏的神情:他面对一群围着他嬉笑取乐的捣蛋鬼手足无措,握紧的拳头因为恼怒而颤抖着,那只挂在已经涨红的脸上的狗眼十分突兀,很明显地往外凸出,瞳孔颜色浅褐,比正常人要大上许多,就像一颗没有生气的玻璃球……
但是现在,明显不同的是,“鬼眼”的眼白部分是幽幽的牙黄,就像此时天上的月亮颜色一般!
我不确定“鬼眼”是否把自己双眼都换成狼眼,只觉得眼前这人非同小可,不由地心里一寒,暗自为自己捏了把汗,做好了要打一场恶战的准备。
“鬼眼”终于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子,发出“嗷”、“嗷”的闷响,一对狼眼也霎时变得凌厉无比。忽地黑影一抖,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鬼眼”已经使出一招“黑虎掏心”,如同离弦的箭般朝我击来!
我刚伸出手想抵挡,可完全没想到“鬼眼”的动作竟然如此迅速,根本不像一个常人,更像一只狂怒的野兽,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巨手已经穿越了我招架的手臂,结结实实地重击在我的心窝,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我只感觉到自己像给一辆疾驰而来的重型卡车撞到一般,整个人像一张纸片似的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紧跟着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只能感觉到胸口闷得已经无法呼吸,口中吐出一大滩液体出来……
我满以为自己经过这几天来地狱般的拉练,身体素质已经上了一个台阶,没想到就这么轻易给“鬼眼”一拳ko。更为悲怆的是,我已经给这记重拳彻彻底底的变成“植物人”,只有任其宰割的份。
我只能听到“鬼眼”口中不断吐出粗重的气息,和慢慢迫近的脚步,然后忽地悄然一片,无声无息。
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究竟为何如此静寂,马上在这一小阵空隙之后,感觉到腹部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九成是给“鬼眼”的一只大脚狠狠地踩中!这下我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腾,肠子像一根根被活活地扯开,心肝脾肺肾也像给锤子重重地敲破,痛到我再也撑不下去,直接丧失了意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我自己模模糊糊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现天已经有些蒙蒙亮,天边已露出鱼肚白。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在城庙里头躺着,我刚想动下身子,却发现全身关节、肌肉、骨头都痛得难以形容,彷佛这个身体已经不是我的。
突然,我看到了一个更加难以置信的场景:
就在我的左手边,此刻竟紧挨着躺着一个人!
那具高大的身躯躺卧着,如同和我并排睡觉一般,可一对黑黄相间的眼睛格外幽怨狠毒,正目不转睛地盯著我……
不是别人,正是“鬼眼”!
我大骇,正欲起身躲避,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狼狈间,我忽而察觉到“鬼眼”双目呆滞,瞳孔扩大,眼神溃散,似乎很不对路。
我更是大惑不解,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抽出左手手指在“鬼眼”脸上比划了几下,“鬼眼”竟像毫无知觉;我直接把手指戳到“鬼眼”的古怪眼珠上,却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最后我把手指直接放在“鬼眼”鼻孔处,惊觉他居然连一丝呼吸都不存在!
这力道十足、动若脱兔的“鬼眼”,竟在我昏迷的过程中,暴毙在我的身旁!
天哪,是谁下的毒手?
谁又有这么大本事,解决了“鬼眼”?
是敌是友?
我脑子里应接不暇地浮现了上面的几个问题,奈何身体再一次抵挡不住昨夜被“鬼眼”造成的重创,我只觉两眼一黑,两眼一闭又昏迷了过去……
……
当我第二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不是在那座诡异肃杀的城庙的冰凉地砖上,而是在松软温暖的一张睡床之中。
一只柔似无骨的小手正在我脸上轻轻擦拭,我条件反射般地抓住,便听到“啊!”的一声娇羞声音。
循声望去,发现是小烦的玉手,原来我已经躺在蔡婶的客房当中!
此时小烦晶莹的脸颊染着绯红的朝霞,鼻息咻咻中凝望着我,双眸柔情似水。
我边挣扎起身边问道:“我怎么到这了?”
小烦叹了口气,按住了正欲起身我,柔声说道:“阿二,你昨晚黯然离开,我很是挂念,见你宿夜未归,我担心得四处找寻。最后在城庙前撞见一慌慌张张的老妪,说她清晨赶去上头柱香时,看到大堂里面躺着浑身是血的两个人!我急忙前去,这才发现昏迷不醒的你,叫人抬你回来。”
然后小烦又带着关切的口吻对我说:“你身受重伤,我都吓坏了!蔡婶弄了些药,叫我让你服下,说喝完会很快好起来的。”
我边喝着温热的中药边回忆起昨晚惊险的一幕,仍是心有余悸,但是我却有几点没有想通:为什么“鬼眼”在我失去反抗能力时候没有落井下石?为什么我在昏迷后醒来时“鬼眼”会倒在我身边,气绝身亡?是否有人在我危难之时伸出援手?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我觉得大脑迷迷糊糊的,想都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突然之间,身子剧烈地反应起来,全身上下犹如给车裂般的疼痛,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疼得我冷汗直冒,身体不由自主地蜷成大虾米一样,忍不住大声呻吟。
小烦吓得花容失色,急急忙忙叫唤着蔡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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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犬噬梦貘
蔡婶这厢却慢吞吞地走过来,瞄了痛不欲生的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小子就是不听话,半夜三更还没事找事跑出去晒月光,搞得小命差点葬送,现在吃了大亏才知道错了?你自己作践自己也就算了,还连累老身和徒儿帮你续命、疗伤,醒来了半句多谢都没有,就在装模作样博同情,是不是觉得我徒儿心地善良就很好欺负啦?惹恼了老身,一扫帚轰你出去!”
面对这一阵尖酸的奚落,我一时无言以对,只好强忍住痛楚,尴尬地躺在床上,动又不是,不动又不是。
小烦见此状,忙打下圆场:“师傅,您就别数落阿二了,他刚身受重伤,还好没伤及要害,但是突然之间痛了起来,看上去就快撑不住啦!师傅,求求你快救救他吧!”
蔡婶这才止住了喝斥,却大声地咳嗽起来,接着把一口浓痰吐在床前的痰盂中,最后才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不情愿地说:“上次你爸来求了我三天三夜,我才勉强出手救了你一条狗命。这次本来就该让你吃点苦头,不能这么轻易为你治疗……咳咳……不过算你走狗屎运,我的爱徒帮你求情,我就勉为其难,便宜你了……咳咳……算我倒霉,这颗大还丹给你吃吧!”
然后又是一阵标志性的咳嗽,又补充了一句:“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见到此药,原本紧锁眉头的小烦马上笑逐颜开,旋即兴冲冲地从蔡婶那接过来,扶起我让我服下。
我有点病急乱投医的味道,立刻张开口把药丸“骨碌”一声吞进肚子。初时,药丸入口顺滑无比,接着逐渐觉得口中生津,然后浑身开始清爽舒畅,犹如有股元气在体内回荡一般,如此再三,全身的痛楚居然减轻了不少。
我不禁心头一喜,朝着蔡婶的背影大声喊道:“多谢蔡婆婆!”
远远听到一个从鼻孔出来的“哼”字,算是蔡婶对我的回应。
小烦却不理那么多,看我状况好了不少,也是分外开心,耐心叮嘱我好好休养后,便身离去了
整个房间只剩自己一人,全身伤势大为好转的我慢慢觉得百无聊赖,又倦意犹存,便慢慢睡去。
……
就这样不知道睡了多久,忽而耳边有一个声音袅袅地响了起来,带着一股飘飘渺渺的空洞意味。仔细听却觉得低沉,而且好象是从四面八方一点一滴汇聚而来,又似乎隔着点什么,就像是有个人一边在被窝里头蒙着一边呼唤着我一样。
我忍不住睁开惺忪的睡眼,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睁开眼还不知道,不料一看看四周,内心如同惊涛骇浪般恐慌起来:我整个人居然漂浮在空中,就像游魂一般!
我又扭头张望,此刻病榻上,也有一个“我”,正在沉沉地睡着!
我觉得我大脑“嗡”巨响,然后整个人一下子蒙掉了。
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出现两个“我”?
这一切已经远远超乎了我的认知范围,我只能解释为自己离魂了。在我的理解下,身体就像是个家或者宅子般,魂才是人体内最精华和主要的部分。此刻如果硬要说些什么,就只能提起古人所谓的“魂不守舍”吧。
就在我失魂落魄、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惊觉就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面,轻轻的传来一阵像是摇篮曲一样的声响。
在这静寂的斗室里面显得极为清晰邪魅。
我战战栗栗地抬头,顺着声音望去,一眼就看到在“我”睡着的床位正上方的天花板上,漂浮着一个虚幻缥缈的怪物!
我大吃一惊,连忙仔细分辨,才勉强辨认出一个长鼻短腿的轮廓。
只见此怪物似猪非猪,似狗非狗,此刻嘴巴正朝着床上的另一个”我”,贪婪地吮吸着空气,同时发出奇怪的声响,犹如慈母轻哄儿女入睡的小调,显得十分享受。
“莫非这怪物就是梦貘?”我第一时间反应就是这东西。
之前,我听人家说过,梦貘形如狗豚,喜欢在月夜乘人熟睡之际,偷偷吞噬人的梦境。被盗梦的人,轻则醒来头重脚轻,忘记梦中一切,重则昏睡不醒,如同行尸走肉。
想到这里,我不禁暗道:难道我就是因为梦貘的缘故,才一直噩梦连连?
看到仍然对着床上另一个“我”大快朵颐的梦貘,我由惊转怒,也不管我现在是人是鬼,决定教训这个贪食鬼一番!
就在我怒不可遏,准备漂浮上前痛扁梦貘时,突然发现在床上的另一个我丹田闪出一丝丝红光。紧接着光线开始璀璨起来,慢慢旋转,如同水银般倾泻在整个房间内。梦貘看上去吃了一惊,但却极不情愿离开这顿美食,仍依依不舍地吸吮着,活脱脱一副大烟鬼吸食福寿膏的模样。
就在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的当儿,突然眼前骤然一闪,我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只见床上的另一个我丹田处猛地挣出一道金色光芒,如离弦之箭,恶狠狠地扑向梦貘!
“啊!”我当时就叫了出声。
梦貘猝不及防,给拦腰咬住,惊得肥胖的身躯拼命晃动,短小的四肢剧烈抖着,连长鼻都甩个不停,口中不断发出小鸡般“叽叽叽”的尖响。可这道金光丝毫没有给他逃脱的机会,梦貘逐渐像个泄了气的气球般萎缩,变小,最后化为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我不由得惊呆了。
就在这时,金光定格住不动,我终于看清楚它的庐山真面目:这异物是一头长毛锦绣的巨犬,五色斑斓,发出耀眼的金光。巨犬抬头对着我,竟慢慢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神情如同恶毒的妇人一般哀怨,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说时迟那时快,我只看到眼前金光一闪,巨犬瞬间就把我的左手咬住!一阵刺痛从左手传来,我心头大骇:“fuck,我不是游魂么?还会痛的?!”而巨犬丝毫不给我回旋的余地,猛地把头一甩,就硬生生地扯着我,钻进床上的我的丹田处!
我一时间只感觉到耳根生风,身不由己地跟着缩进一个温暖的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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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画面惊变
漂浮在空中的我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扯线人偶,身不由己地被金光巨犬如放风筝般衔着手,活活扯进一个昏暗得只能看到一丝血红的处所。惊慌失措下只感觉到身体一阵巨震,又有一个声音如隔着口罩一样混混沌沌地响起,却愈加沉重浑浊,这些声音如同河流般会聚到一起,在空气中越来越浩荡,仿佛滚滚地闷雷携同狂风骤雨朝我袭来!
我置身于这个诡异场所,犹如处在大钟里面,不断有震耳欲聋的巨响低沉回荡。自己的心脏跟着这些怪响剧烈颤抖着,跳动着,频率越来越快,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胸腔之中跳出,顿时一种说不出的疼痛与憋闷从胸口传递到脑海,冲击着我的神经!
在这个地方,我目不能视,手不能动,足不能行,只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抽搐,一阵阵剧烈地绞痛从心口传来,就如辐射一般朝着身体每一角落涌去,我感觉到自己犹如被人凌迟般的痛不欲生!
终于,我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如同弹弓般从床上蹦了起来!
“怎么回事?!”我一边流着黄豆大的汗水,一边惊讶怎么自己又坐在床上了。
“难道是一场梦?”我心道。
我环顾了四周,斗室空空是也,哪里有梦貘和金色巨犬的踪迹?
“真的是一场梦啊!”我这才放心地用手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却一下子怔在那里。
因为,我惊奇地发现左手上竟有一弯见血的牙印!
“这……这不是刚才那金光巨犬所为么?”一时间我又陷入现实与梦境的困惑之中。
“阿二,你怎么了?是不是又疼起来了?”小烦边喊着边急急跑了进来,望着床上兀自发愣的我,大声问道。
我扭头看了她一眼,定住了神,才勉强做出一个笑脸说道:“我没事……很好!”
“你连撒谎都不会,”小烦娇嗔道,“看看你都满头大汗,还在嘴硬!”
我只好点头说:“你可真是聪颖过人,什么都瞒不过你!”
小烦认真地再打量了我一番,说:“又好像真的复原了不少喔,看上去你气色不错嘛!”
我这才觉得服了蔡婶的大还丹后,经过这一阵休息,身体的确调理得不错。
但是心里头还是有个疑问:“刚才那金光巨犬是不是真的?难道就藏在我身体内部?”想到这,我又下意识地望了望自己的丹田,似乎又没有啥异常。
看着我慢慢痊愈,小烦心情不错,一笑起来,嘴瓣儿像恬静的弯月。
此时,小烦拉着我的手,用黄鹂打啼般好听的声音对我说:“阿二,你睡了一个上午啦,快吃午饭吧!刚好下午师傅要外出做事,我暂时不用学艺,咱们一起出去走走咯。”
我想了想自己也没事做,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吃午饭时又看到蔡婶那副讨债般的嘴脸,我小心翼翼地吃饭夹菜,大气都不敢出,但心中暗暗感激这位有着奇异长相的老婆婆:要不是她,我估计现在能不能吃饭都是问题。
吃过饭后,我和小烦道别蔡婶,走出大门,一同走在龙湖古寨的石板街上。
午后的阳光充沛,正好分撒在每个人的肩上,碎碎的有一种莫名的愉悦,我只觉得全身舒爽,一扫之前的痛楚,整个人为之一振――很享受这样的好天气,也很享受身边有人陪伴的这种感觉。
此刻偷偷望着小烦的迷人脸庞,仿我的内心佛正被一点点地熨烫,一点点地融化……
或许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温馨浪漫吧。
就在我暗自陶醉的时候,突然小烦指着远处,对我说:“你看看,那就是你昨晚昏迷的城庙呢!”
我愣了愣,想起昨晚与“鬼眼”的一番激战,心里顿时不寒而栗。
只是直到现在我还是搞不清楚:为什么“鬼眼”眼看就要取我性命,却反倒是倒毙在我身边?
我突然很想再次进去这个城庙看看,兴许能发现一些线索。
主意一打定,我随口胡诌个理由,提议小烦和我进去瞧瞧。小烦也想帮我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欣然答应。
我们一起走进了城庙,刚踏进门槛,我心里立刻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直觉告诉我,有些东西变了,至于是什么,我暂时无从知晓,隐隐觉得和我有莫大的牵连。
这城庙我梦里和现实都走过,所以轻车熟路,一路来到大堂供奉神明处。还是香火缭绕下的那尊狗头神,此刻正低头俯视着神台下的我和小烦,神情犹如高高在上的王者巡视草芥般的庶民似的不可一世。
我忽然发现狗头神的目光紧紧盯在我身上,如同刀子般冷冽锐利,像是要透过我的衣服、肉身,看透我的灵魂一般。我有点恍惚,那种威迫感让我有点无所适从,只感到自己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正在屠刀下瑟瑟发抖。
突然,小烦在我耳边悄然说道:“阿二,你看看神像后边的壁画上,那个神气无比的将军,和你好像呢!”
“什么?”我将信将疑,抬头往神像背后的壁画望去,可壁画的内容让我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之前看到是两军对垒的惨烈场景,而此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大将军奋勇杀敌的画面!
更让我不可思议的是,正如小烦所言,画面上这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分明长着锐利的吊眼和俊俏挺拔的鼻子,面容清瘦,英气逼人,和我的模样如出一辙。
我痴痴地看着壁画:只见他身穿大红的鲜花盔甲,手握大刀,正骑着高头大马,犹如旋风般浴血拼杀。四周的敌军哀号连连,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作鸟兽散――此壁画可谓惟妙惟肖,把英明神武的大将军刻画的入木三分,让人不禁肃然起敬。
可为什么壁画上的内容会改变,为什么此刻画面中的大将军会同我这般像似?
一时间我和小烦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只有秋风不断在我们面前盘旋着,吹拂起大堂地上的灰尘,在半空中旋转着,飘荡着,越飞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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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冒牌老蒋
面对壁画上变幻出来的吊眼大将军杀敌画面,我心中无比愕然。
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壁画内容竟会发生这种戏剧性的改变,更不清楚为什么画中的吊眼大将军竟会和我如此相似――我忽然觉得这些天的噩梦也好,奇遇也好,似乎冥冥中有人在苦心地安排这一切,目的就是要逼迫我知道些什么,或者挟持我去做些什么。
回想这些或惊险或诡异的经历,再结合噩梦中所发生的事情,我隐隐读破了点玄机――那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滋味,好象你突然间掌握了某些至关重要的讯息,可真的要静下心来去用心体会时,那种感觉又深深潜藏起来,无从找寻,就像横亘在你面前,那层你怎么也捅不破的窗户纸。
小烦见我看得入了神,便柔声说道:“没事,阿二,我逗你玩呢,有点像这完全不奇怪啊,不就是巧合嘛。”
我瞅了瞅小烦,自己暂且也只能相信是巧合罢了。
此刻,我的手机忽然响起,我接通了一听,原来是老蒋打来的。
老蒋在话筒的那边和我说,他正开车过来龙湖古寨,一是为了答谢蔡婶的救命之恩,二是帮志仔卖了他爷爷遗留下来的木雕换钱上学,问我俩搭不搭他的顺风车走。
我这才想起已经几天没回家,母亲大人估计正扛着平底锅在家候着,不由地打了个冷战,连忙答应坐老蒋的车一起走。
小烦听了也很开心,也愿意一同乘车回去,马上就打个电话给蔡婶请假――毕竟小姑娘家离开自己家多天,心里要说不思念父母也是假的。
既然再也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们便一同离开这诡异的城庙。
就在踏出城庙的那一秒,我又感觉到一种被盯梢的意味,极其熟悉,我脑海瞬间浮现出两个字:“鬼眼”!
天哪,“鬼眼”不是死在我身旁么?难道他起死回生,又开始执行尾随我的任务?
我回身看了又看,但是除了天边的浮云,高大的城庙,墙根的杂草,还能瞧见什么?
小烦拉着我的手,不解地问:“阿二,你在看什么啊?”
我摇了摇头,示意没有什么,然后一把拽着小烦便急急往回走――此地不宜久留!
我俩马不停蹄地通过龙湖古寨的石板街来到寨口,耐心等着老蒋。
突然我俩看到前方来了一辆光鲜的轿车,我抬头望了望,好家伙――奥迪a8l。我记得老蒋上次说过,他买了辆奥迪,专门为了会贵客撑场面,现在看起来,气派非凡,雍容华贵,果然是好车。
老蒋果然在车上,还是一脸往日惯有的冷峻和高傲,招手示意我们上车。我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坐上前边的副驾驶座,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的座位上,这里摸摸那里瞧瞧,估计这时候的样子应该很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老蒋却一言不发,看也不看我俩,迅速发动了引擎,专心致志地开起车来。一路无语,我也懒得和老蒋说些啥,想起了在龙湖古寨这些天的奇怪经历,还有心中那一团团未解之谜,思绪一时间天马行空,徜徉物外。
就这么疾驰向东,我望着窗外怔怔出神,小烦也迷迷糊糊地在后座睡着。
忽然之间,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沉思――我的手机响了,我心不在焉地接起来。
那边传来是老猪奇雄赳赳气昂昂的声音:“阿二,告诉你一件好消息,渡边老先生已经把首付拿过来了,二十万美元呢,我们兄弟三人都有份哦!哈哈哈!”
我有些不耐烦:“老猪奇,你就是一个财迷!”
电话那头有些不乐意了:“我财迷?二十万……美元呢,百来万人民币啊!谁不心动,谁不高兴?别说我财迷了,老蒋也刚刚拿到了,现在准备开他的a8去接你们呢!”
“什么?”我满心的疑惑――老蒋准备开车来接我?我不是已经坐在这车上了么?
电话那边继续喋喋不休:“是啊,老蒋不是买了辆奥迪a8吗?虽然没有奥迪a8的加长款a8l那么豪华,也是价格不菲哪……”
我没等老猪奇说完就已经挂线,此刻拿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差点掉在地上――我慌到不行了,因为我终于记起来,老蒋买的是奥迪a8,而此刻我们坐着的这辆车明明是a8l!
直到现在我才惊觉,一直坐在我隔壁的“老蒋”,还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如果老猪奇没有欺骗我的话,此刻老蒋仍在几十公里外的市区,而开着车的这位必定是冒牌货!
天哪,我和小烦都蒙在鼓里!
可是我犹自故作镇定,心里面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静观其变!
过了一会,我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而此刻车内一片沉寂,沉寂到气氛几乎压抑。我不由自主地想到鲁迅先生的一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此刻,我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
我率先开口试探:“老蒋啊,我突然好尿急,你靠边停停行不?我就在路边撒泡尿就行。”
那边的“老蒋”眼不离前方、手不离方向盘,口中含糊不清地说:“忍忍,快要到了……”
我心里暗道:“这哪里是老蒋的声音啊!”
可我脸上仍不漏声色,接着说:“不行啊,憋不住了,你快停在一边,不然我直接辣在你车上啦!”
隔壁的“老蒋”脸露难色,在看到我装腔作势地拉开裤链后,终于放缓了速度,渐渐靠路边开去。
我心里正在计划该如何带上小烦逃脱时,忽然觉得自己瞬间一摆,身体失去平衡地往右边倾倒!
见到此景,我大惊失色地喊叫出一句:“不好!”
原来“老蒋”估计识穿了我的诡计,忽然猛打方向盘,只听到“吱”地一阵悠长的轮胎摩擦水泥路面的异响,整部奥迪a8l,带着惊慌失措的我和小烦,连同冒牌货“老蒋”,一头栽进路基下的田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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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渡边云子
一瞬间,我只觉得天翻地覆,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车身侧翻、打滚,伴着不断传入耳朵的声响,扑面而来的是炸碎断裂的小玻璃片和车身撞烂的屑块,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声轰然的巨响刺穿耳膜,极为猛烈地撼动了汽车和我,同时眼前的视野瞬时压缩、扭曲、变形,然后剧痛仿佛滚滚的闷雷携同狂风骤雨迅疾朝我袭来,刹那间已爬遍了我的全身每寸肌肤,我甚至连叫都没叫出声就昏死过去……
……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悠悠地苏醒。
可我一恢复意识,顿时说不出的疼痛感与无力感从全身传递到脑海,刺激着我的神经与感官,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胸口一甜,有液体从喉头涌了上来,流出嘴巴,难受到差点把自己呛到窒息。
我挣扎着想爬出车外,可是安全带牢牢地绑住了我,车门也严重地变形,我根本无法逃脱。
我又突然想起,后座的小烦此刻也生死未卜,心里不禁又是一沉――该不会出事了吧?可尽管自己尝试了好几次,身体还是卡在座位上无法动弹,只能像植物人般期待早日有救星来帮助我脱离苦海。
就在我全身剧痛难忍、心急如焚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侧方的车门动了动,然后“哐当”一下给人整个取出,中午刺目的阳光马上射了进来,在此时仿佛希望之光般振奋了我的心田。紧接着,一把锐利的刀子割断了安全带,再有一个千斤顶伸进我脚与坍陷的车头之间,“吱歪”、“吱歪”地撑开了空隙,最后,有一双柔软温暖的手架在我肋下,轻轻地把我挪出了车外。
骄阳下,我眼睛给强烈的光线晃得张不开,无法辨认这双手的主人是谁。正当我试图看清这人时,突然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女声,似乎用日语在吆喝着什么,同时我才注意到这辆已经完全报废的奥迪a8l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其中就有正在朝我拥簇而来的老蒋和老猪奇。
“快救救小烦,她还在车内……”说完这一句,我再也支撑不下去了,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
再度醒来时,我发现睁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四处打量,原来已经在医院的icu里面,身上缠满了绷带纱布不说,还有各式花花绿绿的针管。我想动一下,但是扯到伤处便浑身生疼,只能可怜兮兮的“哎哟”、“哎哟”叫出声来。
“叫什么,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弱不禁风的东亚病夫!”这个极富暴发户色彩的大嗓门,一听就知道是老猪奇。
我扭头过去,率先入目就看到老猪奇那庸俗不堪的模样:抹满了发蜡的头型活脱脱上海滩的小马哥,衣服胸口处硕大得唯恐别人看不到的“lv”字眼,还有脖子上手指般粗细的金项链,无不时刻提醒着别人其俗不可耐的气质类型。
可看的出老猪奇极享受这个聚焦别人目光的过程,他先是挑逗般掠过小护士身旁,借机蹭了小护士的臀部,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走到我面前,故意把胸口“lv”字样上的金项链甩得“叮当”作响,才洋洋得意地说:“阿二,你没事了,还好哥发现那时候你的声音有点不对劲,留了个心眼,才把你救起来。”
接着,他俯下油光满面的脑袋,在我耳边悄声道:“快些好起来啊,二十万美金跑不了的别慌哈,到时哥带你享受人生!”
我厌烦地扭头,又看到老蒋,正叉着手倚在门边,虽然没有过来我床前,但是看得出还在关切地注视着我。
我心头不禁一暖:兄弟还是兄弟,没的说了!
可就在此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心里像给大石头“咚”地猛砸了一下,惊得我马上激动地大声问道:“小烦!小烦在哪?你们知道不,小烦怎么了?”
小烦,当时就在车后座啊――我担心地几乎哭起来,要不是给这些纱布针管牵绊住,我真的就滚下床赤脚冲出门去了。
“那女的没死,不过比你伤得更重!”耳边传来一阵女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紧接着便从门外边闪进一个倩影。
说是倩影,真的不假:来人乌黑发亮的大波浪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丝丝缕缕都热辣得迷倒众生;浓密的睫毛映衬着魅惑迷离的眼神,健康的肌肤透出淡淡的诱人红粉,完美的脸庞叫人视线根本不舍得移开半分;那性感丰厚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万种风情;一袭浅黄色的紧身荷叶衫衬托出她魔鬼般惹火的绝佳身材,再搭配凸显修长大腿的一条嫩绿色天鹅绒超短裙,显得完美绝伦。
望着这么一个娇媚十足的性感尤物,我有点魂不守舍了。
我不算那种一见到女人就流口水的急色鬼,也不是那种没见过市面的愣头青,但是当下面对着这么一个大美人,我第一次感到如此心慌意乱,心如鹿撞――实在太美了,与小烦那种小家碧玉的舒服相比,这美人就是倾国倾城的妖艳,美得毫无道理,美得叫人窒息。
“看呆了吧?我说呀,这美女的可真带劲啊!要是给爷爷我……嘿嘿,那可真的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老猪奇又在我耳边嘀咕起来,带着放荡的邪味,还不住地往这大美女的胸口、大腿根处乱瞄,口水都差点滴到我的床单上了。
眼看大美女皱起了眉头,露出一脸的不屑和厌恶,老猪奇这才意识到自己丑态毕露,忙不迭地把一副色狼样收敛起来,然后煞有介事地介绍起来:“阿二,这位大美女叫做渡边云子,著名的日本友人渡边新吾老先生的孙女!这次就是她奉爷爷之命,担当中日友谊使者,犹如雪中送炭般为我们送来美金!”
渡边云子――我在心里默默地记住了这四个字。
“小哥,怎么了,见到我就不要你的情妹了?”渡边云子看我的窘相,随口说出一句,然后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了出来――那神态可真叫一个花枝乱颤,美丽不可方物啊。
我连忙正色道:“是啊,小烦怎么样了?伤得很重么?”
心里又想起方才那车祸的惨状,胸口不由地一紧,然后揪心地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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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达成协议
我一提到小烦,老猪奇和老蒋便变了脸色,沉默不语。
我一看这态势,就知道大事不妙,急得连声追问道:“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快告诉我啊,小烦怎么了?小烦怎么了?”
老猪奇霎时间没了之前的得意劲,换做哭丧着脸的模样,拍着我肩膀说:“阿二,要我告诉你可以,不过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啊……”
“够了,”我没好气地甩开老猪奇放在我肩上的胖手,厉声叫道:“你只要告诉我小烦她现在怎么样就行了!”
“她死了!”渡边云子抢在老猪奇前面说了这句话。
短短三个字,却犹如晴天霹雳,重击我心!
小烦……小烦她死了?
我感觉到瞬间内心里面“嗖”地一声,有什么似乎剥离了开来,然后漾出一阵涟漪,痛得我无法呼吸。
“哎哟哟,我的情哥哥伤心得快要掉金豆豆啦!骗你的,你的情妹妹没死呢!”渡边云子见状笑盈盈地补充了这一句,把我从失魂落魄的状态拉回到了现实。
我有点不相信地看了看身边的老猪奇,老猪奇耸了耸肩,呐呐地说:“我……我都来不及说一句,就给这美女说完了。”
我又用询问的眼光望向老蒋,老蒋这才开口说出第一句话:“小烦她没死,可是头部受到了重创,至今还昏迷不醒,医生说了,恐怕……”
“恐怕什么?”我已经近乎歇斯底里地吼出这一句。
“恐怕一辈子都要躺在病床上,就是……就是你们中国人口中的‘植物人’。可惜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呢!”渡边云子帮老蒋把未说的话接了下去,可听在耳中不啻于天大噩耗,不由地让我悲从心来,只觉鼻头一酸,不知不觉中已是热泪盈眶。
“阿二,你节哀顺变啊,不要伤心过度害了自己的身子啊……你也受了伤,那护士小美眉还要我提醒你注意休息保养哪……你别这样,男儿有累不轻谈,男儿有泪不轻弹啊……”老猪奇安慰起我来,但是坑坑巴巴的话语却让我极为苦闷。
“我,我只想看看她……”我说出这句话后,已经哽咽得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你们中国人不是有一句成语叫做‘天无绝人之路’么?她只是受了重创,而不是没得救!”渡边云子轻启红唇,慢悠悠地说。
我猛地抬起头,望着她那张美丽得让人窒息的脸庞,将信将疑地问:“你的意思是,有办法救治小烦?”
渡边云子忽而莞尔一笑,漂亮的脸蛋上立刻挂起一对好看的小酒窝,那一双水汪汪的媚眼,此时更是滴溜溜地转动着,秋波四溢。只见她摇曳生姿地走到我和老猪奇之间,硬生生地坐在我床头,俯探下身子,在我面前用温柔而又充满诱惑性的语言说道:“你很想救你的情妹妹么?”
除了小烦,我还是如此近距离地和一位异性亲密接触的,尤其是面对这样的一位性感尤物,我顿时亢阳鼓荡,血脉贲张,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是……是要你……是要你帮我……”
“哈哈哈……”渡边云子看到我如此局促又开心了起来,用白皙无瑕的玉手捂嘴大笑,弯弯的柳眉和长长的睫毛跟着笑声微微地颤动着。
旋即,她用右手支住床头,整个身子“s”型地拱在床上,然后用白葱似的左手手指轻点着我的鼻子,妩媚地说:“情哥哥,你的鼻子还挺俊的嘛!我有办法救那个小姑娘,不过……”
“你要为我做三件事!!!”渡边云子一双杏眼瞬间盯住了我,我忽然发现她的眼神中除了魅惑,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凌厉!
就像她的爷爷渡边新吾一般!
我本来给渡边云子迷得心猿意马、想入非非,突然给这么一瞪,浑身一激灵,立马正经了不少,吞了下口水,认真地说:“只要你能让小烦恢复正常,别说三件,要我做什么都行!”
“很好,达成协议!”渡边云子优雅地翻身下床,捋了捋飘逸如云的鬓发,然后回首对我说:“我马上吩咐手下,带上小烦前往我们株式会社的香港分社,然后转入香港最好的养和医院深切治疗部进行救护。”
“这就有把握治好她么?”我对着她的靓丽背影追问道。
“情哥哥,你别忘了,”渡边云子微微笑着,“你们家传的宝贝大圣樽此刻就在香港!”
听到“大圣樽”这三个字,我,连同在场的老猪奇和老蒋心里异动了一下。
我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很多事情――金山的日军地下秘密仓库,渡边新吾怀中跌落的木樽,奶奶口中的故事,一切似乎又重新纠结起来,朝着更加错综复杂的方向发展。
我咬咬牙,对渡边云子问道:“那就拜托你了,可你要我做什么呢?”
渡边云子却扭转身子离开,末了远远从走廊飘来一句:“等你身体复原了再说吧!”
老猪奇贪婪地望着渐渐远去的渡边云子那曼妙婀娜身段,直至什么都见不到时,才砸吧砸吧嘴自言自语道:“这女的,真是世间极品啊!”
我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随即表示要去看小烦一面。
老猪奇和老蒋深知拗不过我,只好不顾漂亮的护士美眉的阻挡,将我从纱布堆针管林中解救出来,搀扶着我来到小烦的icu病房前。
我远远地透过玻璃窗望着病榻上的小烦:躺在床上的她就像童话里的睡公主一般,仿佛只是沉沉地入睡,虽然恬静的俏脸上有着伤痕,却丝毫掩盖不住她那清丽脱俗的风采。
此际我脑海里都是与小烦的一些过往,那些片刻点滴,纷纷像高速播放电影一般从我眼前掠过,一切都那么的历历在目,我不禁心生感慨,又暗暗自责:要不是我,小烦也不会被连累成这样……
“快快好起来啊,小烦!”我心里不停默念。
过了许久,老猪奇拉了拉我的胳膊,低声说道:“阿二,走吧,你也是受伤之躯,折腾不起,还是回去病房好好休息算了。”
我点了点头,便又在老猪奇和老蒋的搀扶下,往自己的病房走去。
忽然,我的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要是渡边云子和小烦给我选择的话,我会要哪个?
不过旋即,我自己骂起了自己:“阿二你这个不要脸的流氓,要不是你,小烦会这样子么?不就见了那只狐狸精一面,你就至于鬼迷心窍、忘乎所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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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叩齿古庵
我在医院整整呆了一个星期,期间小烦的亲戚陆续来过,哭哭啼啼的场景让我心里万分难受;我父母也送来了水果、牛奶等营养品,还经常熬鸡汤给我喝,叮嘱只管好好养身,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后来蔡婶也打电话来痛骂了我一顿,还扬言她的乖徒出了什么事就要把我怎样怎样,让我惶恐不安;过些日子老猪奇过来探病时,说已经把二十万美金兑成人民币拿给我母亲,叫我不要担心治疗费用等;最后渡边云子电话通知已按照先前达成的协议,把小烦送到医疗技术更发达的香港治疗,还把她的母亲带过去照料,至此我才没有那么煎熬,心里也好过不少。
我又在手机里询问了老蒋那天车祸的情况,可老蒋却告诉我,根本没有发现冒牌货的踪迹,我猜想他肯定在完成任务之后逃窜了,这人,包括“鬼眼”,似乎和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得不引起我们的重视。
更加要命的是,每晚我都在发着稀里古怪的噩梦,比如和“鬼眼”怪人激战,比如狗头人和马头人大乱斗,又比如自己穿上鲜花铠甲杀入敌群……总之,乱七八糟的怪梦没怎么消停过,我每次惊醒来时都会失魂落魄,看来凤凰山之旅的后遗症还没有一个完结。
实际上,这一个星期中我都在思考,思考一些之前没有考虑过的问题,比如人身观、价值观、世界观这些之前我一直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所谓大人口中的玩意。
我觉得作为一个重度*丝男,我对家庭、心爱的人和社会毫无贡献可言,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负担,要不是这次瞎猫撞上死老鼠,给二十万美金砸中脑袋,还不知道要“啃老”、“坑爹”多久。
打个比方吧,就算小烦瞎了眼铁了心要跟我,我也没法保证她的生计,总不能天天带她到老蒋、老猪奇那蹭饭吧?
我忽然有点讨厌自己:读了那么多书,以为考到重点大学就了不起,可是一年收入到头还没有老蒋一家小店一单生意多,更遑论和老猪奇坑蒙拐骗得来的相提并论了。
在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即将出院的那一天,我决定要找一份工作,踏踏实实的,哪怕稍微低贱的扫地工、送外卖都好。而且我要坚强地去面对噩梦的困扰,就算噩梦中的恐怖画面变成了现实,我也要坦然、积极地去面对。
这时,窗外的眼光照射了进来,在这秋风瑟瑟的季节让人温暖无比――我第一次感到,阳光不仅来自太阳,更来自我们的心中。
办好出院手续时,我刚要转身回家,忽然看到大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黑色西装打扮的小胡子,带着标志性的咧嘴笑容,正候着我。
“老朋友,别来无恙?”我笑笑地迎了上去。
“空尼奇瓦,”小胡子说了一句日语,然后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道:“叩齿庵,渡边云子,叫你的,去。”
“什么?叩齿庵?你叫我去那么?”我顿时起了疑惑。
“对,叩齿庵。”说完这句,小胡子转身离去,很快就不见踪影。
尽管不知道此意为何,我还是慢慢朝城南的叩齿庵走去,一路脑海里回忆着关于这座古庵的一些传说……
相传唐元和十四年(819年)正月,韩愈因谏迎佛骨触怒了宪宗皇帝,被贬到潮州任刺使。到达州治那天,下属官吏、全城百姓夹道欢迎。韩愈看到百姓如此热情,十分激动,突然前面一个和尚朝他马前走来。
韩愈定睛一看,此和尚本也英俊魁梧、且脸方额阔,远看还一表人才,可近前时却叫人害怕:原来他有两个暴出的大牙,骤看如寺庙里狰狞的罗汉!
韩愈顿生不悦,只是僚吏既无阻拦,身为刺史如果呼叱发作就会有失身份,于是只好忍着,心想此人一定是个恶僧,他若有愚惑百姓之举,定把他两个大牙拔掉。
到了太守府,韩愈盘问和尚何来,知其为济生庵得道高增大颠,功德圆满且法力高强。次日,韩愈刚升堂办理州务,跟班便呈上一小包东西,说是大颠和尚差人送来的。韩愈打开一看,原来是两个大门牙,另外是一纸倡话,字体浑厚端庄,书“儒以仁为本,佛亦济众生。道异旨自同,会我海屿边。”
据说,大颠和尚这举动使韩愈内疚无比,觉得自己单凭相貌轻率地对一个人下结论,枉曲了好人,实不应该。于是当堂挥笔写了“叩齿庵”三个大字,命人送道到济生庵,这便是“叩齿庵”的来历。
不知不觉,我已经来到叩齿庵门前。时至今日,叩齿庵已经掩映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之中,可依然香火缭绕,信众如云。究竟渡边云子叫我来这的意图是什么,我暂时不得而知,但我还是走进了这座古庵之内。
一跨过高高的门槛,我就被这座精致的建筑所深深吸引了:寺院坐北朝南,分三进,首进为金刚殿,二进为大雄宝殿,三进为藏经楼,结构都十分恢弘严谨。古庵院内广植花木,飘香之处叫人醒脑提神,尤其当我看到大雄宝殿阶前两株百年古榕骑石缝而生、矗立南天时,赞叹之情油然而生。
走走停停间,我已来到为古庵配套而建的东院。这里是平日僧人饮食起居之处,香客稀少,清净得很。我正欲离去时,忽然看到院中凉亭中有一道风仙骨的老僧正在品工夫茶,一副怡然自得的情景。
我走了半天,此时口中正干渴难耐,于是走了过去,想讨杯茶水解渴止乏。
“老神仙你好,”我做了个揖,恭恭敬敬地说,“小生碰巧路过,欲借您的茗茶一饮,请问意下如何?”
谁知我保持了这礼数半天,老僧眼皮抬都没抬,旁若无人地举起茶盅,自斟自饮,搞得我尴尬无比,喝又不是,走又不是。
“九日山僧院,东篱菊也黄。”老僧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让我愣了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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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对诗饮茶
我心知,老僧突然飙出的这句话,其实是一句诗词来的。
记得以前爷爷在世的时候,也是茶道中人。他不仅酷爱品茶,也喜好诗歌,每每挥毫之间,大多与茶事有关。小的时候我耳濡目染,倒是背得不少茶经。我记得这句出自唐朝皎然的《九日与陆处士羽饮茶》,当下不敢怠慢,回答道:“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
老僧依旧头都没抬,兀自又添上一盅,置在嘴边吹了吹,一饮而尽后,才又说出一句:“生拍芳丛鹰觜芽,老郎封寄谪仙家。”
这句是唐代大诗人刘禹锡的《尝茶》中的上阕,我稍加追忆,边做对答:“今宵更有湘江月,照出菲菲满碗花。”
老僧这才抬头望了我一眼,眼睛深邃过人,让人但觉此人高不可测。
老僧放下茶盅,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字:“茶……”
听到这字,我脱口而出:“香叶,嫩芽。”
老僧眼中精光咋泄,接口道:“慕诗客,爱僧家……”
见此状,我也毫不含糊地回答:“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老僧这句中已包含些赞许之意。
我也有些沾沾自喜地应对:“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 将知醉后其堪夸!”老僧说完这最后一句,然后就是仰天一笑,爽朗无比,而又中气十足。
“坐。”老僧止住笑声,扬手示意我坐在他身边。
我毕恭毕敬地坐下,心里却暗道:这年头,喝口茶都要大费周章,着实不易!
老僧摆出另外一茶盅,又满上茶水,示意我喝茶。就在这过程,我已经看出,老僧的茶具虽然老旧,可实为紫砂中的上品,古朴苍拙,极耐把玩。
我不由得正襟严坐,小心翼翼地捧来口径只有银元大小的茶盅。
茶香四溢,闻之悠扬,我只觉得一时醒脑提神,无以复加。接着观其颜色,金黄剔透,贵气而不俗,让人喜爱不已。再轻抿一口,立感沁入心脾,唇齿留香,倦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当我欲罢不能,亟待第二口茶水滋润时,老僧却卖了个关子,出乎意料地把茶壶中的茶叶倒掉。正当我疑惑不解的时候,老僧掏出一包用黄油纸包住的茶叶放在石桌,叉起手来,笑咪咪地望着我,似乎有所指。
我初始感到不解,然后又忽然明白了:老僧是要我来冲茶吧?当下也是技痒无比,于是就当仁不让地稍微示意,就冲起茶来。
潮州工夫茶之所以名带“工夫”,自然有它耗费功夫的门道。看得出叩齿庵老僧不仅对茶叶挑剔无比,而且所用茶具均是选用宜兴产的“三山平”紫砂茶壶和白瓷上釉开片茶盅,极为考究。我从一旁古井汲来甘甜的泉水,装入小陶壶里,放在一旁的明火小炭炉上慢煮。
见到茶水已沸,我仔细打开黄油纸包,一边将裹着的凤凰山乌东顶极品单从置入“三山平”紫砂茶壶中,一边唱道:“观~音~入~宫!”
老僧听到这句,点了点头,看起来心里大为赞许。
我得到肯定,自然更加卖力,一手提起陶壶,将沸水冲入紫砂茶壶中,又抑扬顿挫地唱道:“悬~壶~高~冲!”
紧接着我又聚拢老僧与我的两只白瓷上釉开片茶盅,用茶壶冲淋茶盅,待一茶壶水倒完,立马将一茶盅放在另一个之上,利用手指不停旋转,边洗杯边如唱潮剧般说道:“白~鹤~沐~浴呀!”
洗盅完毕,我将沸水冲入茶壶里,用壶盖轻刮茶沫,又唤道:“春~风~拂~面!”
老僧至此心情大悦,忍不住连声叫道:“好!好!好!”
见茶沫已尽,我俯身向前,拿起茶壶在摆成一字形的两个瓷杯上面作往返运动,依次斟满每一个茶盅,吟诵为:“关公巡城!”
待壶中茶水将尽未断、点滴在茶盅间跌落时,又拖长音调称:“韩~信~点~兵!”
最后,茶壶中茶水已干,我一手背身,一手伸向茶盅,含胸笑道:“鉴尝汤色!”
“小施主年纪轻轻便有此造诣,不简单啊!不简单啊!”老僧一边和颜悦色称赞,一边信手拿起茶杯喝了起来。
“嗯……品啜甘霖,此茶甚好啊!”老僧一饮而尽后,高声说道,满脸均是欣喜之情。
但是老僧这欣喜之情只维持了半刻不到,便恢复了之前的冷漠,正当我狐疑于他的表情跌宕时,老僧突然开口说话:“可惜啊……小施主学识如此渊博,却为何要为歹人做事,充当马前卒呢?”
“马前卒?”我愣了愣,没有听明白老僧说的意思。
“你敢说你不是日本人派来的?”老僧忽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嗖”地一声站了起来,步步逼近我,那凌人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直到此时我才突然想起,是小胡子吩咐我过来叩齿庵这,但是至于要我来这干什么,我简直一无所知。
“我……我……我也不知道……他们就是叫我来而已,其他我都不知道啊!”我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完全没有刚才冲茶时的神气样。
“大胆狂徒,我敬你同为茶道中人,速速给我滚出庵门!若是执迷不悟,还妄想谋夺我镇庵之宝――大颠獠,我绝不客气!”老僧说罢拉开架势,双目精光四射,双手运掌,似乎有劲风四起,惊得我大骇!
“老神仙别误会,”我急忙摆手辩称,“我不是他们派来的……也算是吧,可是我不知道你们镇庵之宝‘打灯笼’是什么东西,更无心抢夺哇!”
“哈哈哈哈……”老僧仰天大笑,然后一掌击来,犹如蛟龙出海般势不可挡!
“fuck!”我看这掌宛如迅雷闪电般避无可避,心想这次必定“扑街”了。可是手掌击到离我胸口堪堪半寸时就嘎然而止,正在我错愕万分时,老僧惨叫一声,整个人瘫倒下去!
我急忙把他扶起,只见老僧七孔流出浑浊不清的污水,也不知是血是甚,此刻身体猛烈颤抖,显得是不痛苦,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茶……里……有毒!”
然后“哇”地一声吐出一滩黑水,更叫人瞠目结舌的是,这滩秽物中竟有一群四散的小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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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胆汁驱虫
看到这诡异骇人的一幕,我顿时惊慌失措,只是一筹莫展地扶住老僧,不知如何是好。
我心暗道:“老僧不是说茶里有毒么?可是我也喝了啊,怎么我没事呢?”
正在我不得其解时,我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的一阵恶心,忍不住呕吐了起来,竟也吐出一些小虫,和老僧刚刚呕出的秽物如出一辙!
可是我赫然发现不同的是,老僧呕出的小虫是活生生四散而逃,而我吐出来的小虫却是四脚朝天,气绝身亡!
怎么回事?
我真是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可是头晕乎乎的难受,手竟然脱力,搀不动已经陷入昏厥的老僧,一起“噗通”地倒地。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背后一股既恶毒又怨恨的冰冷气息,这种被监视被尾随的感觉……
绝对是“鬼眼”!
天哪,这些都是“鬼眼”做的么?
我翻转过身子,艰难地抬头一看:那熟悉的黑色衣裤,那壮硕的身材,尤其蒙面布上那对黑黄相间的狼眼,让我一时间手脚发抖,冷汗淋漓!
“悲催了!这厮怎么又来了,上次不是在城庙看到他已经毙命了么?”我暗自叫苦不迭。
可“鬼眼”却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给我,只见他目露凶光,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每一步都惊得我心跳加速,胆丧魂消。
就在我以为这次难逃毒手时,突然“啪啪”的枪声传来,“鬼眼”霎时间发出凄厉嚎叫,胳膊已经中弹!
我扭头往枪声处一看,一群人快步走了过来,正对“鬼眼”形成围攻之势。开枪的是一位窈窕淑女,衬衫牛仔裤显得极为苗条干练,头上一顶白色的鸭舌帽把她那长发和半张脸都给遮住,还有那硕大的咖啡色太阳镜使得我只看得见她嘴角那丝完美弧度,但能感觉出她一定很漂亮,而且是惊人的漂亮!
她持枪的姿势优雅且老道,透着一股无所不能和天下无敌的自信,给人感觉,除了酷还是酷,找不到别的词语来形容――不是渡边云子,还有谁?!
我突然看到救星,自然喜出望外,不禁大叫:“快,抓住‘鬼眼’!”
负伤的“鬼眼”见势不妙,狠狠地看了我一样,然后迅速跑到墙根,跟着纵身一跃,像吊了钢丝绳般跳过矮墙,留下一堆渡边云子的手下望墙兴叹。
渡边云子嘴角露出一丝不悦,然后走到我面前,换做一张笑颜说道:“小哥,我叫你来这里,可不是要你喝茶呢。”
我尴尬无比,但是胸口气闷得难受,梗在喉咙的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便又吐出一口黑水,依稀可见几只死去的小虫。
“哎哟,”渡边云子摘下太阳镜,用宛如水晶葡萄般乌溜明亮的双眼仔细瞄了瞄,吃惊地说,“你们居然中了畲族的镇族降头――诡虫蛊?”
“诡虫蛊?什么东西来的?”我挣扎起身,抹了抹嘴角残留的秽物,带着满腔的疑惑艰难地开口问道。
渡边云子脸带惧色道:“这是在畲族‘山客’中流传的一种密宗降头,据说必须将凤凰山上一种独特的瓢虫喂以尸油九九八十一天,再经过二次繁殖,便产出一种叫‘诡虫’的蛊,其卵无色无味,一入人体便会即刻孵化,以人体内脏为食而迅速生长、大量繁殖,让人痛苦不堪、不停呕出此蛊的幼虫,不出半个时辰便会被诡虫蛀啃掉五脏六腑而死。”
末了,渡边云子还补充一句说:“我也是道听途说,没想到今天第一次看到果真有此物,真叫人不可思议!”
我也吓了一跳,心里极为紧张,连忙对渡边云子说:“渡边小姐,求求你救救这位老神仙和我吧!”
渡边云子看了看正犯着晕乎的我,又瞧了瞧倒在地上、不停吐出恶心恐怖的诡虫的老僧,思考片刻,扭头对身后的小胡子说了一句日语。
小胡子毕恭毕敬地喊道:“哈伊!”随后在怀里搜了搜,掏出一小瓶亮蓝色的液体出来。就在我正上下打量这个奇怪小瓶子时,小胡子已经蹲下身子,低身在昏迷不醒的老僧鼻子边,一下子打开了那瓶亮蓝色的液体,然后立刻捂住自己的鼻子。
正当我对小胡子这个掩鼻动作感到不解时,刹那间我已闻到一股超级难闻、极端刺鼻的味道,呛得我干呕几下,眼泪鼻涕齐流。
我不禁心想:“我靠,离一尺远都闻得如此难堪,更何况照单全收的老神仙了!”
正当我为老僧表示极大的同情时,突然,老僧的鼻子异常地动了动,然后竟分别从两个鼻孔里,“悉悉沙沙”地爬出一红一黄两只类似天牛的甲虫出来,看得我真是目瞪口呆!
小胡子见到这两只色彩艳丽的诡虫爬出老僧体外,立即补上两脚,正摇摇晃晃四下逃窜的诡虫躲闪不及,接连被“扑哧”、“扑哧”踩爆,溅出一地腐臭的黑水。
我看到此药水竟如此神奇,不禁暗自称奇,渡边云子看到我一脸惊讶之情,得意洋洋地说道:“这药水你知道是什么宝贝吗?让本小姐告诉你吧,这可是东海人鱼的胆汁,臭不可耐,却可驱蛇赶虫,尤其对于邪蛊,效果奇佳。本次我来凤城,我爷爷特意送我这灵药防备万一,可真派上用场咯!”
我点头称是,便对渡边云子说:“渡边小姐,那我也驱驱诡虫吧,我头痛胸闷得慌呢!”
渡边云子顽皮地眨了眨眼,妩媚地笑了笑,然后对小胡子使了个手势,小胡子便把人鱼胆移到我鼻前嗅,一瞬间我只觉恶臭扑鼻,呛入脾肺,整个人难受得几乎翻个白眼直接昏过去。
可我硬是这样折腾了半柱香的功夫,熏得胃内反酸、大脑短路,仍然逼不出诡虫,苦得我泪水鼻涕交织而落。小胡子也是大为惊讶,突然一下扳过我的脑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用极为迅猛的指法在我额头、鼻子、下唇连戳数下,点得我张口咧嘴疼得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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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大颠之獠
小胡子全然不顾我死去活来的可怜样,顷刻间化掌为刀,猛地在我后脑一砍,我如满满的一樽陈酿给突然拔开瓶塞一般,“啵”地一声脆响,不由自主地从鼻孔喷出两条诡虫。
我心有余悸地往地上这两条刚出炉的诡虫望去,却惊奇地发现这红黄两条诡虫全身焦黑,似乎浸泡在硫酸镪水之类的腐蚀物质中多时,早已僵硬而死!
我与小胡子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渡边云子也娇滴滴的惊叫道:“哎哟喂,看不出情哥哥表面上看清纯无敌,内里却是比这畲族镇族邪蛊还要恶毒上一百倍!”
听到渡边云子如此的讽刺话语,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无比,可更加讶异的是为什么同是邪魅毒辣的诡虫,在老僧体内就大发淫威,在我体内却死于非命呢?
“这位小施主天赋异禀,与老朽这副臭皮囊绝非同日可语……”
这时,颤悠悠的声音从我身边响起,我一看,原来刚才不省人事的老僧在吐出两条诡虫后已渐渐恢复正常,正盘坐起身,缓缓说出刚才的一句话。饶是如此,他的脸庞还是毫无血色,看得出适才诡虫对他的内脏已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我不禁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感:要不是渡边云子及时刚来,就算诡虫毒不死我俩,“鬼眼”也会亲手把我们送上西方极乐世界的。
“阿弥陀佛,”老僧朝渡边云子双手合十,施了个大礼后说,“老衲对这位女施主的救命之恩自当感激不尽,也深知女施主来我处意欲如何,可惜‘大颠獠’实为我庵世代相传的不世珍宝,老衲如若将其轻易送出,恐怕愧对列代方丈主持……”
“那就是没得商量咯?!”还没等老僧说完,渡边云子娇斥一句打断了他的婉拒,形势突然又一下子急转直下。
见势不妙,我正欲站出来打圆场,突然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和尚从外边十分狼狈地跑来,一见到老僧就哭丧着脸喊道:“住持,大事不好了,后院起火了!”
一句说完,满场皆惊!
老僧再也淡定不了,急忙伙同小和尚火速往后奔去,留下一旁错愕不已的我和渡边云子一帮人。
渡边云子稍加思索,一扬手,对手下吆喝道:“特俗代咦!”
小胡子立刻鞠躬道:“哈伊!”然后带着整群人往老僧离开的方向跑去。
我恍然大悟:原来渡边株式会社的人都去帮忙了!想到这,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跑去帮忙起来。
赶到叩齿庵后院,刹那间被眼前的一片大火着实吓了一跳:跳跃着的火苗,夹杂着滚腾的浓烟,正凭借着秋天的风势,迅速地侵袭着这座古庵。小和尚们尖叫着哭喊着,伴随着砖瓦倒塌的“噼里啪啦”声,眼看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庵就要在我们面前化为乌有,真的把束手无策站在前面的老僧看得心急如焚,欲哭无泪。
小胡子却临危不乱, 果断且急速地指挥着手下进行扑火。只见有的提水,有的搬运,有的泼水,还有的找来了灭火器进行喷射,甚至接驳了水管加以喷洒,一切行动显得组织有序、训练有素,让人赞叹不已。在他们齐心协力的协助下,本来不小的火势很快得到有效的控制,渐渐变小,等到后面救火车到来,大火很快就给扑灭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僧这才舒了一口气,庆幸及时扑熄大火,没让千年古庵化为一片灰烬。
这时,一个鼻青脸肿、嘴角还淌着血的小和尚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哀怨地对老僧说:“住持,刚才我正在打扫院内卫生,忽然看到一个身穿黑色服饰、脸戴蒙面布的壮汉正在往庵里各处浇灌汽油,我上前阻拦,没想就被他三下五除二地暴打一顿,晕了过去……没想一醒来却发现庵内燃起熊熊大火,犹如阿鼻地狱!住持,我敢肯定,一定是那人放的火啊!”
“是‘鬼眼’干的!”我失声叫出。
“此人行事鬼祟,又心狠手辣,差点坏我叩齿庵千年基业!”老僧叹道。
接着,老僧转过头来,对渡边云子作揖道:“多谢女施主救我庵于烈火之中,老僧无以为报,唯有将你这些天来苦苦索要的‘大颠獠’双手奉上,聊表心意!”
这话说完,在场的每一位无不动容!
有个看上去年纪较长的和尚急急上前,对老僧劝道:“住持,‘大颠獠’才我庵一代高僧大颠活佛的舍利,实乃镇庵之宝,送人之事你可要慎重而后行啊!”四周的小和尚也纷纷点头称是。
“又有什么比得上这座叩齿庵的存在更重要的呢?”老僧这句说完,满场一片鸦雀无声,再无异议。
老僧接着对渡边云子说道:“非常感谢你们的无私相助,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出‘大颠獠’。”
说完便转入**,不消多久,便从后面捧来一个用写满佛经的红布包住的小木匣。
大家都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木匣,我也好奇地盯着那小玩意,心里不禁想道:“这‘大颠獠’传得这么神乎,惹得这些人争来争去,然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这下可以一睹庐山真面目了!”
老僧一层层揭开红布,露出一个古色古香的檀木匣子。然后轻轻打开,露出里面两个长为三寸、颜色淡黄、状如野兽獠牙的舍利来,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之曜。
围观者无不瞪眼咋舌,又听到老僧开口说:“‘大颠獠’为大颠活佛火化之后的两颗舍利,非金木之类,可挖剐恶瘤毒疮,旋即活血生肌,遏止扩散之势,既无感染风险,又可保佑患者平安……”
听到这里,我条件反射般地反应到,大颠獠不就是古代超一流的手术刀么?
“如果配以凤城失传已久的‘大圣樽’,细心调养滋补,必定手到病除,妙手回春!”老僧最后加上的这一句,让我心突然“咯噔”地震了一下。
大颠獠,大圣樽……
这样子的话,两个最顶级的医疗系圣品不就落入渡边株式会社的手中了么?为什么他们要如此大费周章,不惧远赴重洋地来到中国,又牺牲大量的人力物力,究竟有何居心?
我情不自禁地瞅了瞅一边的渡边云子,觉得表面艳丽非凡的她,现在却是多么的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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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三临城庙
“这么说来,一九二七年间,‘八一’南昌起义军师部驻守在叩齿庵,一方面是看上这里幽静典雅,另一方面也是看上‘大颠獠’这非凡的医疗奇效?”渡边云子笑眯眯地对老僧说。
“战火纷飞的岁月,‘大颠獠’的确挽救了不少军人的性命,”老僧双手合十说道,“希望女施主再续善缘,用‘大颠獠’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吧!”
渡边云子合掌回礼道:“放心吧住持,我会把此圣品用在正途的!”
大家就此别过,我默默无语地和渡边云子走出庵门,突然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思绪,于是我开口对看上去心情大佳的渡边云子说道:“渡边小姐,先前你不是说我要帮你做三件事么?”
“怎么了,情哥哥,是不是要和我清算呀?”渡边云子嘤咛一句,回头望着我,一双媚眼秋波频送,弄得我心神荡漾,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才好。
我咽了咽口水,定了定神才回答道:“你不是说要我帮你做三件事么?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了一件?”
“你说呢?”渡边云子忽然重重拧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后叉腰娇斥道:“你呀你,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早就给那怪眼睛的黑衣人送去阴曹地府啦,还敢说帮我?帮我添乱才是!”
“这……可是……”我捂着被拧红了的鼻子,一时语塞。
“不过本小姐善罚分明,”渡边云子一张俏脸又挂上迷人的微笑,“这次勉强算你为我做了半件事,记得,你还差我两件半――等我有需要再传你吧!”
然后又戴上那个夸张时髦的太阳镜,一屁股坐上已有小胡子拉开车门的汽车,扬长而去。
剩下哭笑不得的我呆呆地伫立在秋风中……
肚子一阵“咕噜咕噜”叫唤,才发现饿得慌了,突然想起很久都没回过家,于是拔脚往家中走去。
回家的感觉实在太好,父亲的唠叨自然少不了,但是你会真真切切地感到还有人在关心着自己;热菜热汤也少不了了,母亲大人做出来的味道永远那么熟悉;霎时间发现,在这个偌大的世界还有一方港湾,永远有人在那等候……
用完中饭,母亲去洗刷碗筷,父亲拉拉我的手又踢踢我的腿,仔仔细细观察住了一个星期院的我哪里少了根毫毛。此时我感到不安和内疚,这些年来,我只会添乱添堵,反过来对父母的回馈实在少之又少。
突然手机铃声骤起,一接通又是老猪奇那大嗓门:“扑领母啊,阿二你出院都不通知我一声?兄弟我刚买了辆宝马,小意思才八十来万!这不,第一次就来搭你兜风,快到楼下吧――哥等着!”
“你这小子,刚拿到钱就挥霍掉啦?学着存钱吧!”我也对着手机那边吼道。
“扑领母啊我知道啦,快下来吧!”老猪奇说完这句,我已经听到楼下刺耳的喇叭声。
想想下午也没事,找个人寻点乐子也好,便告别父母,走下了楼。
老猪奇刚买的宝马z4跑车真不赖,动感时尚,马力十足,推背感强烈,真是十分过瘾。老猪奇一边开车一边胡吹瞎掰起来:“兄弟,你说人嘛,眼一闭一睁就是一天,一闭不睁就是一辈子啦,及时行乐才是王道哇!”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对于人生观、世界观的东西,我自己都不敢说懂,更不敢妄言指导他人。但是我自己已经把那二十万美金,兑成人民币,除了一小部分拿给母亲补贴家用,其他都以我父亲的名义存在银行――我不知道这么做对否,可是这样子能让我的心好过一些。
突然想起龙湖古寨的志仔,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于是我吩咐老猪奇开过那边瞧瞧。
“好咧!”老猪奇一踩油门,宝马车箭一般驶向龙湖古寨,我吓得叫道:“你疯了?开这么快啊?”
“哥开车你放心,绝对稳过007!”老猪奇似乎炫耀自己的车技一般,又是狂飙又是漂移,十六公里的路程二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可着实惊出了我一身冷汗。
去到炒面巷拜访了志仔家,看到他原本面无血色的样子慢慢红润起来,精神也越来越好起来,心里甚是安慰。我掏出身上全部钱财,只留下一小部分,其余全部送给他,还再三叮嘱他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告慰他爷爷在天之灵。
离开志仔家,我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城庙,想起前一阵子在那遇到的一幕幕,心里又不禁好奇起来,彷佛有一股不明的力量驱使我往那走去。
还是熟悉的对开大门,还有两边慈眉善目的女门神,一切和前几次般丝毫没有两样,只是多了不少虔诚的信徒,正烧香念经各自忙乎。一旁的老猪奇第一次到这,东瞧瞧西看看,面对这古香古色的建筑也是啧啧称奇。
一路来到大堂,又是那熟悉的狗头人神像,还是用着一贯冷漠神秘的目光注视着底下的一帮信男善女。
“真逗,还有人跪拜狗的?”老猪奇大声笑道,然后发现周围一帮信徒正用愤怒的目光注视着他,吓得自讨没趣地捂住了嘴巴。
可此时我对身边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因为我发现这熟悉环境里已悄然发生了一个诡异无比的改变,惊得我如同木头人般愣住,全身血液彷佛凝固了一般。
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神像后边的壁画上,此刻出现一个马头怪人,身穿闪着黑曜色的坚硬盔甲,骑在一匹凶恶而狰狞的虎纹马上,正一戈砍下之前看到那个鲜花盔甲将军的脑袋!
我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望去:没错,画面上那位长得和我极其类似的将军,此刻已身首异处,掉落的头颅的表情已凝固在刚被砍下的时候,分明看出发指眦裂、张口结舌的惨状,场面血腥无比,让人不堪入目。
我只感到脖子处凉飕飕的,仿佛有一把长戈掠过,自己脑袋时刻就要掉落似的。
忽然,我又悟到一点,让我愈发地心惊胆颤:这马头怪人,不正是梦里出现过的怪物么?
难道,梦境是真的?
或者存在古代或神话之中?
此刻,我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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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一行血泪
神像后的壁画在我面前已经变化了三次,每一次变换都让我吃惊不已,这次更让我不寒而栗,因为画面上的内容那位与我极其相似的将军如此下场,让我心里头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见我呆呆盯着神像后的壁画发愣,身边的大喇叭叫唤起来:“阿二你傻啦,看这个破狗头看到神魂颠倒哇?”
然后大喇叭广播出来的内容又一次激起了众怒。
我这才悠悠回过神来,指着神像后的壁画,口舌不甚利索地说道:“老猪奇啊,你看看墙上壁画!”
老猪奇晃了晃他的大脑袋,眯着眼瞄了一阵,然后不以为然地说:“能有什么好东西,还不是破……狗神大人普度众生的显摆样!”
听到这,我大为不解,疑惑地对老猪奇说:“你眼花了,明明就是一副杀戮的场景啊!”
“阿二我不是说你啊,近视就戴个眼镜装斯文都好呀,你看看,这不是狗神大人站在云端,为下面跪拜的信徒赐福……好像电视里经常播放的那种送饭送药送温暖场面嘛。”
“不是吧!”我又一次望向壁画,明明是血腥的场面啊!
“哥就是劝不动你!好吧,你问问这位大婶,”老猪奇一副不满的样子,拉着身边正在祈福的大婶问,“大婶你好,请问这神像背后的壁画上画的是啥啊?”
“哦你问这啊,”大婶一脸虔诚地转过头来,手上还兀自举着香烛,和颜悦色地说,“这不画着万能的狗头神,在饥荒年间怜悯天下苍生,为饥寒交迫的百姓送上饭菜、药物的慈悲场景么?”
末了,大婶还不忘叮嘱我俩一句:“还不快点跪拜?很灵验呢,方圆十里的百姓都来这祈福消灾的!”
听完之后,我目瞪口呆,连忙再一次望向神像后边的壁画,又发现在烟火的缭绕下,场面果真跟老猪奇和大婶说的一般,真是一个宣扬狗神赐福百姓的场景!
我大骇,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前后一分钟不到,居然发生这么剧烈的变化!
联想起前几次看到的场面均有不同,我的心不禁“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
老猪奇见我像个木头人一样呆立不动,便推了我一把说:“阿二啊,不就看错而已嘛,我说你怎么魂不守舍的,究竟怎么了?”
我一脸惧怕神情,把前前后后的由来一古脑地告诉了老猪奇,听得他也是眉头紧皱,将信将疑,直到他确认我没有撒谎之后,便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然后突然问道:“阿二,有没有听过《七修类稿》里头关于‘落霞栖牛图’的故事?”
“‘落霞栖牛图’?”我摇了摇头。
“对,”老猪奇突然用少有的小声量说道,“据说‘落霞栖牛图’这幅画最早是由南唐后主李煜临死前献给宋太宗赵光义的,其中最奇怪的是,图中画着的老牛,白天乖乖地在树下吃草,晚上便会回到牛栏中安然而卧,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老猪奇接着又说:“宋太宗赵光义问遍南唐降人无人知晓,文武百官也是不得其解,直到后来有一个名叫赞宁的和尚向宋太宗讲出了这幅《落霞栖牛图》之中的奥秘。原来此图是在牛栏内外各画一头牛,牛栏里安卧的牛则是海南珠脂画的,只能晚上看到;而树下吃草的那头牛是沃焦山石磨色画的,只能白天瞧见。”
“这样子?”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不免吃惊不小。
“那沃焦山石是什么玩意?”我追问。
“你这句话绝对问倒那些小年轻,”老猪奇得意洋洋地说道,“可是你博学多才的奇哥就知道:据说东海底下有一块吸水石,以此石广大如山,因为其下为阿鼻地狱,常被地狱之火气所炙,故此石经常焦热,故称沃焦山。”
看到我恍然大悟的样子,老猪奇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紧接着,老猪奇又故作玄虚地卖弄起来:“我听混在凤城牌坊街的一些老头说,海南有种大蚌的蚌珠乃吸收吐纳日精月华而成,如果取其未就之泪放在日月之下晾晒,待完全干的时候混入墨水中,果真就只能夜晚才能看到。”
至此,我忍不住朝老猪奇竖立起来大拇指:我只知道他整天游手好闲,没想到这几年他浸淫在牌坊街,还真的学到不少东西,管他是正经知识还是歪门邪道,总之不能用旧日的眼光去对待他了。
“怎么样?百科全书帮你解答心中的疑惑了吧?”老猪奇又开始吹嘘。
“不对啊,”我突然想起那天的场景,吃惊地说,“前一次我和小烦来也是在白天啊,照你这么说,应该和现在一样才对。”
“这……或许还有一种颜料,只能在下午才能看到的吧……”老猪奇也有点稀里糊涂了。
“但是你们都看到是狗神赐福图啊……”我辩驳了这一句后,老猪奇彻底地无言以对。
难道这图,只有我才能看到其中的变化?
想到这,我不知道自己该感到害怕还是感到骄傲。
就在我正忐忑不安之时,老猪奇想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拉着我到一旁,认真说道:“阿二,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越想越不对劲。”
“什么事?”我对他这个举动有些不解。
“你记得在金山日军地下秘密仓库的鳄鱼泥潭那么,漆黑之中,只有你看到那条鳄鱼惧怕不前的小路……”老猪奇说到这,已经没有再说下去,但脸色已经有点古怪了。
我犹如突然给一道闪电击中,身体开始微微地战抖起来,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慌乱,但是我已经感觉得到自从凤凰山归来之后,太多自己身心的改变和陆续发生在我身上的怪事,都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我只配也只能像个孩子玩的穿线木偶任其摆布。
就在我惊慌失措的时候,我的目光无意中接触到壁画,又骇然发现了壁画上的内容发生了重大变化!
一只长毛锦绣、五色斑斓的金光巨犬,正站在像小山一样的死人堆上,嘴里咬着一物,仔细分辨,正是此前被马头人砍下的鲜花盔甲将军的脑袋!
我大惊失色,瞬间感到头部一阵眩晕,要是不是老猪奇在后面挡住了我,我肯定摔倒在地上。
就在老猪奇搀扶我的一刹那,浑身无力的我瞥见那个和我极其像似的将军眼角处,突然流出一行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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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算命摊前
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去运用语言来表达我内心的惊骇之情,只是呆若木鸡地伫立在狗头神像前。
老猪奇看上去对我的呆滞模样大为不惯,很是不满的他便操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架势,扯开大嗓门对我吼道:“扑领母啊,阿二不是我要骂你,不就一个破壁画嘛至于这样吗?只要你有一丝不爽了,我立马帮你破四旧,把这狗头木偶人连同壁画都一并拆掉,再由哥帮你画上一副香艳诱人的美女出浴图……”
老猪奇渐渐不再出声,因为他已经发现四周的信徒都按耐不住心头的怒火,纷纷都围了过来横眉相对,有些年轻气盛的还摩拳擦掌,眼看一场宗教信仰纷争就要开始,回过神来的我一边陪着“不是”,一边连拉带拽地把老猪奇拖出了城庙外。
这厢老猪奇还意犹未尽地骂骂咧咧道:“想人多欺负人少?打群架爷爷我从没怕过……哎呀,阿二你这东亚病夫不要像个娘们拉拉扯扯的,难受!要不是你瞎搅和,哥肯定给他们来个大闹天宫!”
我几乎无语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对这活宝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不过就算老猪奇上演了这么一出闹剧,心头上的阴霾却没有这么快地消散,我脑海又慢慢开始浮现起壁画上变幻莫测的内容来。
“阿二你继续发你的楞,”老猪奇嚷道,“哥给那群‘狗养’人搞得口干舌燥,去那边小杂货铺买点饮料解渴,放心我会帮你带上你最喜欢的呦呦奶茶的!”
然后迈开八字腿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挖苦我一句:“就知道你没断奶,嘿!”
搞得我气不打一处。
就在等老猪奇买水喝的空当,我发现城庙的一角有一档算命摊,一个戴着墨镜的小老头正坐在一幅写有“算命占卜活神仙”的歪旗下,对一位抱着婴儿的小妇人说着什么。我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去看下热闹。
主意打定,我便走了过去,走近几步就听到小妇人那带着焦虑的声音:“我说活神仙啊,我家小宝近来天天晚上都很难入睡,而且总是惊醒夜啼,怕是老犯噩梦哪,你说是不是……是不是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听到“噩梦”两个字,我心中一凛,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到他俩之间的对话上去。
这墨镜佬用手捏了捏自己稀疏可数的银白胡子,又问了些小妇人家中的情况,再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算,最后显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说:“不好,怕是惹了邪啊!”
小妇人一时间就急了,六神无主地连声哀求道:“活神仙,求求你快想办法救救我家小宝呀,我们李家就这根独苗啊!”说到动情处,差点就给墨镜佬跪下了。
此时墨镜佬反倒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慢吞吞地说起话来:“别急,应该还有解救的法子。我问你,你家小宝所睡的床下可否置有物件?”
小妇人想了下,才回答说:“我们家小宝特粘我,晚上都和我睡在我家那张木床上……床下……床下真的放了一个米缸!”
“我说呢,”墨镜佬一排大腿叫道:“怎么可以在新生儿的床下置放东西,尤其米缸这种五行属土的东西,这不混账么?”
小妇人一脸迷惑地问:“活神仙那,为什么不能把米缸放在新生儿的床下?”
墨镜佬这时候却打住不说,在这个节骨眼卖起了关子,脸色似乎还有些顾虑。
小妇人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入墨镜佬手中。
墨镜佬手中一掂量,立马有了精神,一下子唾沫纷飞地滔滔不绝起来:“本来泄露天机可是要遭天谴的,可为了这活泼可爱的小娃娃,我也只能破戒了。由于木能克土,所以米缸不宜放置在木气旺盛的方位,尤其木床这种极阴的寝具之下。”
墨镜佬咽了口口水,又说:“再加之你家小宝属水命,你在他身下放着这么一个米缸,这不明摆着木克水,你叫他如何安枕?自然失眠不止,噩梦连连啦!”
小妇人慌张了起来,急急问道:“活神仙啊,那要怎么办才好?”
“别慌,”墨镜佬一边研墨一边说道,“首先将床下的米缸,安放在土当旺的方位――西南方或东北方,然后添置一小床让小宝单独睡觉……”
“然后将我这道‘转躁为安’符咒张贴在十字路口,祈求过往行人都把吉语默念三遍,小宝便会甜睡不闹……”墨镜佬说完滕出左手,从兜里拈出一张四开见方的大红纸和一枝一掌长的秃毛笔。
只见墨镜佬将毛笔在刚研磨好的墨水里边蘸了蘸,便直接在这张大红纸上运笔如飞,用令我眼花缭乱的复杂动作狂写不止,偶尔有那么几划还特意扭曲得就像是鬼画符般,可自始至终都是一丝不苟的模样。
不消半支烟功夫,墨镜佬就写得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啼郎。
谁能叫到三次过,一夜睡觉到天光。”
小妇人得此红纸,如获至宝,千谢万谢地道别了墨镜佬,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实际上,我是不太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玩意,可是近来太多奇离古怪的事情发生在我身边,让我不由自主地对这些未知的东西平添了一些恐惧和敬畏心理。
忽然我心中一阵感叹:或许人在极度迷惘、彷徨无助的时候,真的需要寻求“算命”这样的一种形式,去指点迷津,驱除魔咒,或者给予自己面对困难厄境的勇气和力量吧。
于是我鬼斧神差地走到这个算命摊前,对墨镜佬开口说道:“活神仙,不如给我算一卦?”
见到接连有生意送上门来,墨镜佬自然笑成一朵花:“没问题,半仙我保准算的你一字不差!”
我笑了笑,也想看看这墨镜老头如何个“神”法,便开口说道:“放心,算得准卦得妙的话,钱不在话下……”
“纳命来!”还没等我把话说完,突然身后晴天霹雳般的怒吼传来,震得我耳膜一阵轰鸣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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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真假难辨
我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给身后一个健硕的身体狠狠地撞开到一旁,差点跌到路边的阴沟里头来个狗啃屎。
晕头转向的我还没看清楚来者何人,就听到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句怒骂声:“扑领母啊,前些日子坑了老子的钱不说,今天还在这招摇撞骗?还好天有眼,看大爷我还不把你这把老骨头拆了!”
一听这句话,我就知道是老猪奇这鸟人了。
我摇着头朝这声狮子吼望去,老猪奇此际已是怒发冲冠,犹如恶鬼般一把揪起墨镜佬胸前的衣衫,眼里喷火,似乎就要把墨镜老头生吞活剥。
而墨镜佬见到此状已是吓破了胆,此刻全身犹如抖糠般战栗个不停,只懂得嘴里结结巴巴地求饶:“大爷,半仙我……噢不不,小人我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经意间忽悠……是冒犯了您老人家,我给你磕头给你赔罪呀,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就高抬贵手,不要和我计较啦……”
看到墨镜佬刚才自吹自擂、装神弄鬼的架势荡然无存,只剩一副哈巴狗摇头摆尾的可怜相,我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上前劝阻老猪奇道:“老猪奇,有话好说嘛,何必动粗?”
“这位小哥说的太对啦,”墨镜佬像是溺水者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急急插嘴说,“大爷你玉树凌风,英俊倜傥,又何苦与我这种人一般见识?”
“苦你老母哇!”老猪奇气不打一处,“啪”地一声,重重扇了墨镜佬一记耳光,刮得墨镜佬像陀螺一样,身不由己地转了一个大圈,差点没昏过去。
老猪奇不依不饶,又破口大骂起来:“扑领母呀!那日找你算命,你对我说隔天必定吉星高照洪福齐天,还怂恿我去‘马交’玩一铺大的,老子居然鬼迷心窍上了你的当,揽上全副身家就去了趟葡京,结果差点把底裤都当掉!妈的回转头想找你算账,你居然跑路了!”
“还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给大爷在这逮住了你!看我这就把你灭了,不让你再来害人!”话音刚落,老猪奇扬起了大手,又准备狠狠赏墨镜佬几个巴掌。
眼见墨镜佬已是魂不附体,看来他不给老猪奇生生刮死也保准得给活活吓死,我也是急了,大步上前就拽住老猪奇的胳膊,连声劝道:“算啦,老猪奇,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老猪奇却毫不退缩:“阿二这你就不懂哇,我饶了他,可又有谁饶了我的真金白银呀?在葡京我可输了整整五十万呢,要不是时来运转,国际友人渡边小姐送来二十万美金,哥我现在可真要喝西北风了!”
墨镜佬一脸哭相,捂住已经肿起来的半边脸哀求道:“大,大爷,都怪我有眼无珠啊,你可别打呀,我……我愿意赔偿你的损失!”
“死老头,别说我看不起你,你卖了你背上的一对肾都换来五十万!”老猪奇根本不买墨镜佬的账,作势就要扇去。
我忙拦住,劝道:“老猪奇,你看下他可有法子,赔偿你的损失也不迟啊!”
老猪奇这才将信将疑地放下高悬的巴掌,对老头说:“就看你有什么法子可哄得大爷回心转意!记住,倘若耍花招,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死忌!”
墨镜佬头如捣葱,小鸡啄米般点个不停:“是、是、是,刚好在下有一件家传之宝,正好当做赔罪礼献给二位爷……”
只见墨镜佬朝四周鬼鬼祟祟地望了望,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翡翠手镯,凑到我俩之间,悄声说道:“两位大爷,这可是我的奶奶留给我的传家宝,照理说是清末明初的真玩意,现在的市价可是五十万还要翻个跟头那!”
我一听,马上把翡翠手镯接了过来,定睛一看,只见玉质晶莹,含黄、绿两色,色彩浓艳,青翠欲滴。我不由得喜上眉梢,一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一边对老猪奇说:“老猪奇,看来是好货来的!”
墨镜佬一边还有些不舍的说道:“哎,要不是……算了,不说这些,就当结识两位爷的代价吧!”
谁知老猪奇只瞟了一眼,便冷冷地笑出声来。
我正疑惑不解,他转身对墨镜佬轻蔑地说道:“你口中这件所谓的古董翡翠,不仅不是古董,而且还是处理品!”
“不是吧,”我连忙看了又看,才张口说,“明显是a货啊!”
“傻鸟,这贱骨头讹得了你,却骗不过大爷我的火眼金睛!”
老猪奇一把夺来翡翠手镯,指着翠绿中的细痕,有条有理地说:“这是我们道上俗称的‘b+c’货!造假者选取普通的翡翠底料打磨成手镯,经强酸浸泡一段时间,消掉天然的杂质。然后在空隙中加入透明的‘胶’,使其质地通透。最后再通过热处理、人工上色,手镯就有了黄、绿两种颜色,便有了你手上所谓的‘传家宝’!”
墨镜佬听完可是面如土灰,却还强装镇定地狡辩道:“这……这,哎哟,没想到我奶奶居然不识货,给了个赝品我!真丢人呀,两位爷你们看看,有这样当奶奶的么……”
“有这么像你卖奶奶的么?本来我还挺同情你,现在决定不帮你啦!”我已经生气了。
墨镜佬看着我和老猪奇愤怒的表情,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连我都看到了他那墨镜底下的胆怯和不安。
只见他忙不迭地抹着头上的豆大汗水,献媚地谄笑道:“原来是遇到两位高人呀,小弟我实在是狗眼看人低,还请两位高人见谅,我这就把真宝贝献出来……”
说着便用那只布满皱纹的手,在歪旗子的下边的竹筐里掏了掏,慢腾腾拿出一尊古朴斑驳的陶俑出来。
看到这阵势,我吞了吞口水,心道:这老滑头,果然拿出个真家伙了!
没想老猪奇二话不说,凌空一脚飞过去,墨镜佬手中的陶俑如同皮球般,给老猪奇踢得粉碎!
我当场看得眼睛都直了,墨镜佬也是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地想说些什么,可任凭一张干瘪老嘴张得偌大,却也发不出一点声响。
老猪奇怒不可遏地向他步步紧逼,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明显就是牌坊街司马巷里哑姑的批量做旧货,老子前年还卖了不少去湖南,今年你反倒想卖回给老子?扑领母啊,你这贱骨头怕是痒了,需要大爷我修理修理吧?”
说罢,腰带已经松了下来,“啪啪”地带着强劲的疾风,在空中凄厉地响着!
墨镜佬骇得魂飞魄散,脚下一软不由地跪了下来,急急忙忙地抱着老猪奇的大腿哀号:“亲爹,大爷,老祖宗,我知道错啦,我知道错啦!是我这把老骨头下贱,是我财迷心窍,我这就把最好的秘宝献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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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讹来泣珠
“最好的秘宝?”我叫道,不禁盯着墨镜佬,真想看清他那副大墨镜底下究竟藏着多少真话假话。
老猪奇却“哼”地一声嗤之以鼻:“就凭你这贱骨头?手里顶多有点破铜烂铁,还是净忽悠别人的假货,就不要拿到大爷我面前来献丑啦!”
墨镜佬此时却显得不乐意了:“大爷啊,你可以怀疑我的人格,但是你可不能怀疑我的智商啊……”
老猪奇极不耐烦地打断了墨镜佬的话:“少废话,是驴是马你他妈给老子拉出来溜溜!要是再不老实,大爷我一巴掌扇掉你满嘴烂牙!”
墨镜佬给吓得慌了,一边诺诺称是,一边在裆部摸了半天,摸出一个散发着阵阵体臭、约有眼球大小的白色珠子来。
“你不嫌臭啊?”我紧紧捂住鼻子,皱着眉头说道。
“这位大爷,你可有所不知了,这叫‘泣珠’,宝贝的很!”墨镜佬拿着这颗珠子在我眼前晃了晃,搞得我心理作用似的连连干呕几下。
“扑领母啊,搞个破塑料球就忽悠我们是‘泣珠’,你是不是找死啊?”一旁的老猪奇毫不买账,大吼一句,作势又要打。
“大爷啊,我求你别动不动就打呀,我这把老骨头那里经得住!你没听过‘残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么?里面说的珠,就是这颗鲛人哭出的眼泪化成的塑料球……哦不,泣珠啊!”墨镜佬带着哭腔说道,去已经给老猪奇搞到精神崩溃了。
我又朝那颗白珠看了又看,将信将疑地问道:“就算真的是泣珠,那又如何呢?”
墨镜佬苦着一张脸,朝我们解释道:“鲛人眼睛落泪便形成泣珠,晶莹剔透,华光煜煜,质地纯度比大蚌所产的珍珠还要好上一百倍,自古就是海中之宝啊!”
“放你他妈的狗屁!这脏兮兮的破球黑不溜秋,就是真货,也是得了肺痨的鲛人疼不欲生时流出来的苦泪!”老猪奇打量了一番,还是满脸不屑地说道。
“哎哟我说大爷啊,别以貌取人那……” 恍然大悟的墨镜佬朝泣珠淬了一口口水,然后拿着泣珠在在自己衣衫上擦了又擦,不消一会,手上的泣珠就放射出璀璨的光彩,叫人眼前为之一亮。
就在我用惊讶的眼神望着这颗犹如浴火重生般的泣珠时,老猪奇二话不说,向前跨出一大步,二话不说地操手把泣珠夺了过来,又在自己身上的那件“哎哟喂”(lv)上擦拭了一番,瞄了又瞄,还张开大嘴用牙齿咬了一下,最后才开口说道:“看你这贱骨头也没什么好货,这个破珠子就权当你忽悠本大爷的代价,我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墨镜佬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明明吃了哑巴亏,还得打落门牙和血吞,只得极不情愿地陪笑道:“呵呵,是呀,大爷你喜欢就尽管手下,可是不要再轻易就动手啦,在下我可万万消受不了!”
“我也是讲道理的,只是经不起你这老不死再三欺骗,这才火起来!”
老猪奇打开腋下的爱马仕挎包,从里面随意地拿出一叠钞票,递给墨镜佬,末了补上一句:“赔偿你的医药费!”
俗话说得好:不拿白不拿,拿了还想拿。
墨镜佬忙不迭地接了过来,稍一掂量,立马喜上眉梢,满脸堆笑地说:“这位大爷真是通情达理,所谓‘宝物需配有缘人’,这颗泣珠跟在大爷你身上,可谓绝配!咱们可真是不打不相识呀,以后有什么算命占卜之事,尽管来找我,免费送上八字真言!”
说完这句,老猪奇斜着眼望着墨镜佬,从鼻孔发出个“哼”字。
我却骤然想起刚才来这算命摊的初衷,不禁怦然心动,立刻对墨镜佬说:“活神仙,能否继续帮我把方才一卦算完?”
墨镜佬马上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为小爷效劳,我可是义不容辞!”
就这样子,我不管一旁瓜噪的老猪奇,执意坐在算命摊前,正儿八经让墨镜佬为我卜上一卦。
墨镜佬先是朝我看了又看,又问了我的姓名生辰,然后掐指一算,却如老僧入定般,呆呆地坐着,但没有半点反应。
正当我十分纳闷之时,墨镜佬“咦”地一声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二爷,你该不会是忽悠我吧?”墨镜佬扶了扶他的大墨镜,满腹狐疑地问。
“忽悠?此话怎讲?”我听到这也有点犯糊涂了。
墨镜佬又自顾自地推演了一番,然后深吸了口气,才缓缓说道:“我都有点难以置信!二爷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加之天生吊眼,鼻梁挺拔,本为大富大贵的纯阳帝王相……”
“可是,”墨镜佬搔了搔自己头皮,犹豫再三才说道,“你这命格中有一极阴妖星蔽日,不仅反转两仪,扭阳为亏,而且有反噬主星之虞,怕……怕如有不慎,命将不保!”
听完这句,我大惊失色,心忽地一沉!
“扑领母,又在这妖言惑众!”老猪奇大骂一声,吓得墨镜佬不由自主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摆着手连珠炮般喊道:“我可是就事论事,句句属实呀!二爷命理冲而不厚,锐而不久,且有无理伸张之象,意欲逆天之好,怕有有不能完寿的悲运……”
我只感到心头一阵郁结,情绪瞬间低落,忽然想起蔡婶之前和我说过的一番类似的话,心里不禁为之一凛。
难道我阿二福薄命薄,必将死于非命?
墨镜佬见我如此恍惚,安慰道:“二爷,既然朋友一场,我不妨提醒你,与你相刑的灾星为狗相,你必须避而远之。至于福祸之间,实则可以转化,破解之法,那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死老头,你就吹吧!阿二,我们走,别听他瞎扯!”老猪奇拽了拽我的衣服,已不耐烦地催我快走。
“谢谢活神仙,咱们后会有期!”我经不住催促,只得恭恭敬敬朝墨镜佬施了个礼,便同老猪奇一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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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黑店老板
“要是我是你,”老猪奇忿忿不平地说,“赏那个墨镜佬个耳光吃吃,叫他瞎扯胡诌!”
我摆摆手说:“没必要啦,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那活神仙看上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我觉得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当给自己提个醒吧!”
老猪奇歪着嘴,怪声怪气说:“要不是看在泣珠的份上,哥就把他修理成弃猪!”
我不禁莞尔一笑,旋即说:“你不是买了饮料么,我还真的有点口干舌燥,快拿来解解渴先!”
“对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老猪奇拍了拍脑瓜,咧嘴笑道,“喏,我喝红牛,你吸奶奶~~”
我也懒得去理睬他的调侃,一手接来呦呦奶茶,还没来得及打开瓶盖,就听到一旁发出一句震耳欲聋的“扑领母啊!”
我斜着眼望过去,老猪奇这会正怒不可遏地拿着他那瓶“红牛”左看右看,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活脱脱一只发情的癞蛤蟆。
我上前一步,对老猪奇问道:“咋啦,又发飙了?”
“他妈的今天真见鬼了,”老猪奇那两颗眼珠子气得快要掉下来,“这瓶‘红牛’一进口就觉得不对劲,但我瞧了一会,又看不出包装有什么问题……”
我接过来细看,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原来这瓶“红牛”饮料与正常市面上销售的红牛饮料外观极度相似,只是“red bull”的标志换成了“run bull”,不认真看还真发现不了。
我逮住这个机会,指着那个标志,笑嘻嘻地对老猪奇说:“老猪奇先生啊,敢情你还换口味啦,不喝‘红牛’喝‘跑牛’?山寨货,伤不起哦!”
老猪奇这会才如梦方醒,脸色涨红,渐而发青,鼻子尖上缀着几颗亮晶晶的汗珠,脖子的血管也都全部立了起来。
只见老猪奇气得鼻翼一张一翕,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扑领母啊,不就欺负我不懂鸡肠文嘛,大爷我这就去讨回公道!”
还没等我拉住他,老猪奇便一阵风似地朝城庙另一边角落的小杂货铺奔去,我心知不好,只得摇摇头跟上。
“扑领母啊,看大爷我老实巴交的好欺负是不是?”
还没等我进到小杂货铺里头,就听到老猪奇的吼叫声如沉雷一样滚动而来。我急忙一脚踏进杂货铺里头,看到这个小地方就三、四平米左右,摆着为数不多、种类不全的几样小商品,典型农村里头的“前店后家”模式。
此时老猪奇正一手举着“跑牛”饮料,一手把玻璃柜台拍得“啪啪”响,大声质问道:“你他妈的还有没有职业道德呀?卖这些坑爹的山寨假货,万一里面加了毒药,把大爷我害了怎么办?”
“我才不管你呢,总之货物出门,概不退换!”小杂货铺的老板满不在乎地回答,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扑领母啊,居然这么横?信不信我把你们这个黑店拆个底朝天?”老猪奇牙齿咬得“嚗嚗”作响,眼里闪烁一股无法遏制的无明业火,简直变成了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你情我愿的,我有告诉你说这个是‘红牛’么?你自个挑着就走,我难道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买啊?”老板毫不示弱,连珠炮似的甩出这段话,犹如扔出一捆小鞭炮。
“我艹你妈……”老猪奇把“跑牛”饮料“咚”地一声丢在柜台上,挥手揍去,老板猝不及防,一声闷响中,已结结实实地吃了记老拳。
老板含着一口污血大叫一声,眼看就要上前拼命,我生怕矛盾继续扩大,连忙跑上去拦在两人之间,满头大汗地劝道:“都冷静一下,不就一瓶饮料,至于么……”
老板此时瞬间停住了脚步,慢慢没了动静。
我满心以为他给我调停了,扭头望去,正欲说多两句好话,却发现老板此时像给点了穴一般纹丝不动,呆滞的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我,脸上都是恐惧的神色,嘴巴一张一合,活像离开了水的鱼儿般发不出一点声响。
我也给他的奇怪表情搞得大为光火,皱着眉头说道:“你傻了么?怎么像个木头人一样呆立着?”
“鬼啊!”老板从喉咙里面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把我和老猪奇着实吓了一跳。还没等我俩回过神来,只见慌张无比的老板只顾往外边踉踉跄跄地夺命狂奔,连脚丫上的拖鞋丢在半路上都兀自不觉。
“鬼?”我大惑不解地自言自语,心里突然浮现一种诡异的感觉。
莫非在老板眼中,我是一个厉鬼?我情不自禁地往自己身上瞧了又瞧,可是自己有手有脚,有鼻子有眼的,好端端一个人怎么给老板叫成鬼呢?
就在我困扰不堪时,老猪奇已经生拉硬扯地把店老板带回来,一把甩在地上,大声斥责道:“扑领母啊,想跑?没那么容易,赔我钱来!”
老板全然没有感受到老猪奇的存在,兀自双手抱头,两眼恍惚地盯住我,面如土灰地喃喃自语道:“城庙里的恶鬼啊,别害我,别害我……”
“装什么蒜?”老猪奇正欲一脚踢去,我忙架腿挡住,使了个眼色。
“大叔你认真看看,”我蹲了下来,用平和的语气对他说,“我不是什么恶鬼,是活生生的一个正常人啊!”
说完,拉着老板的手往我脸上摸了摸,尽量让他相信我的话。
刚开始老板触及我的脸颊时,还犹如摸到炉火般挣扎缩回,慢慢地变得将信将疑,最后才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慢慢地回过神来。
“我还以为你是那晚城庙里的厉鬼……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差点把我吓死!”老板颤悠悠地自言自语,满头已经布满黄豆大小的冷汗,看来刚才的确惊得不轻。
我一边将他扶起身,一边好声好气地问道:“大叔,你那晚究竟看到了什么,居然让你如此恐慌?”
老板脸色一下子又变了,双眼充满了惊悚之意,彷佛又来到那个不堪回想的夜晚。
只见他咽了咽唾沫,呆了好一会,才一边思索一边说道:“那是一个星期前的事了,那晚我在家里睡觉,忽然听到城庙里头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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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血光妖孽
老板缓一缓,接着又说:“我是信奉狗头神教的,心想是不是有哪个小蟊贼偷偷潜入城庙里面,趁夜深人稀干出一些大逆不道的事端来,于是我从床上一跃而起,拿起门后的棍子气冲冲地往越发喧闹的城庙里赶去……”
老板不安地沉思了一小会,又说:“我刚一走进城庙大门内,就看到大堂正中有两个身影在打架。我心里暗自揣度,还得了呀,这难道不是对神灵的大不敬么?于是乎,我举起了棍子,悄悄地绕了上去,想趁机……趁机敲晕他俩,没想到,没想到……”
这时候老板脸部肌肉开始剧烈跳动,似乎看到极为不祥的场面,带着颤声说道:“没想到我刚一走近,就看到其中一人从地上慢慢地用一种奇怪的身姿站立起来,全身笼罩在一股诡异的血红光雾中,紧接着张牙舞爪地朝空中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嘶吼,然后忽然一跃,撞向对面的黑衣人!”
老板渐渐身子都颤栗起来,说话的舌头都不大灵活了:“就我惊慌莫名之际,血光妖孽已经扑倒了那个身形壮硕的黑衣人,举起一手,像一只狂暴的野兽一般往黑衣人胸口一掏,黑衣人的……的心脏一下子就给血光妖孽抓在手中!”
“扑领母,有没有搞错啊,直接掏心?”老猪奇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惊奇,大声叫了出来。
老板面似蜡纸,身抖如筛,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几乎当场就给吓昏过去,连忙转头就走,没想到还没走出半步,就听到‘呼噜’、‘呼噜’的风声大作,从我背后跳过一个身躯,刚好落在我面前……我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大堂里面掏心的血光妖孽么!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棍打去,谁知给妖孽一口衔在嘴里,就像嚼牙签一般咬得稀巴烂,我……我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这么变态?那后边你怎么了?”老猪奇也急了,不停催促老板说出下文。
老板牙关震得“叮叮叮”地响,望着老猪奇说道:“我后面还好狗头神保佑,毫发未损,而当晚那个血光妖孽的一张脸,就……”
“就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老板忽地用手指住我,惊慌失措地喊出这么一句。
“我?!”我自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荒谬,阿二,告诉他,那晚你在哪?”老猪奇大吼一句。
我连忙说道:“一个星期前,我就在……我就在……”
一瞬间,我身上的血液似乎凝固了,一种诡异邪魅的寒意传遍了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纵然大白天,我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怎么啦,你傻了?不和他说一个星期前你在……你在……”老猪奇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发现不对头了。
因为,他似乎也发现了……
一个星期前,我刚好就在这龙湖古寨!
但是,我比他更加清楚的一点是……
那月朗星稀的一晚,我刚好和“鬼眼”就在城庙里头,激烈地拼死一战!
“是你!就是你!那晚的血光妖孽就是你!”
看上去老板终于确定那晚城庙血案的主角,惊恐万分地嘶叫着跑开了,留下我和老猪奇在那面面相觑。
“阿二放心吧,”老猪奇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我才不会相信那个傻鸟胡言乱语的假话呢!”
我一脸茫然,慢慢地把头转向他,咽了咽口水后,带着颤栗的声调说道:“好像那晚,我就在城庙里头,和老板所说的‘黑衣人’打架……”
老猪奇明显比我还更吃惊,只见他张开大嘴,结结巴巴地问:“那……那后来你怎么样了?发生……发生了什么事?”
我皱起眉头,一头雾水地使劲摇头说:“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晚我给‘黑衣人’击晕后就不省人事了,后来醒过来时,就已经给小烦救起,躺在蔡婶的房间里了!”
“这……”老猪奇也一时语塞,相信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是陷入了沉思中。
可是此刻时断时续的思绪杂乱无章,搞得我的大脑像一团浆糊般,我不禁头疼欲裂。
“管他那么多呢,”老猪奇忽然大声朝我嚷嚷,“搞不好是那老板看错呢,又或是那老板信口雌黄?总之你听我一句,想不透的就不要去想,做人才没有那么累!”
到这个时候,我也只能这么认为来勉强安慰自己了。
于是我和老猪奇慢慢走出这个小杂货铺,不约而同地选择一言不发,气氛沉闷至极。
结果,还是老猪奇率先打破了沉默:“阿二,不要给有些事有些人所蒙骗,相信自己,相信兄弟就行啦!”
我叹了口气,说:“我又何尝不想逍遥自在,可是这么日子以来,我夜晚一直都做着恐怖无比的噩梦,白天都在碰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体已经发生了什么未知的变化……”
“没什么大改变啊,”老猪奇朝我望了又望,拍着胸脯说,“你还是那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点都没变!”
是么?真的一点都没变么?
我满腹哀愁只能化为苦笑――人,最难的可能就是认识自己吧?
但不管怎么样,我的心还是宽松了不少,或许在自己心情不佳的时候,兄弟不能帮你解决问题,却可以帮你分担痛苦――我内心不禁暗暗感激起老猪奇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起。
“情哥哥,在哪呀?我好想念你哦!”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那种独特的腔调,那种入骨的妩媚……
还能有谁――渡边云子!
我有点尴尬地回答:“我……我在龙湖古寨呢,有什么事呀?”
“嗯~~快点过来湘子桥这边嘛!”那边渡边云子又在猛灌迷魂汤。
“这……一时半会过不去哦!”我说道。
“哼!你欠我两个半事还没做,记得不?现在马上过来做一件,就是到湘子桥的铁牲牛这里!”渡边云子在手机那头说完这句后,就挂掉了电话。
只剩下一连串“嘟……嘟……嘟……”的忙音,彷佛在嘲笑着我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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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镇水牲牛
我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和老猪奇调转车头,往市区的湘子桥赶,一路上风尘仆仆,可我满腹心思在揣测渡边云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老猪奇却一边开着宝马车,一边在我耳畔唠唠叨叨:“扑领母啊,阿二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渡边云子小姐可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呐,我的最终幻想就是和她共度春宵!你倒好了,住个院扮下残疾人博下同情,就搞到大美女手机长手机短几乎把你的手机当情感热线哪!我靠,我今天才发现你是个大情圣,小烦搞到嘴里了,还不忘碗里的,总得留口饭给兄弟果腹哇……”
我一点也没把老猪奇叽里呱啦的废话当一回事,思索的重点都放在了渡边云子口中的“湘子桥”上。
湘子桥又称广济桥,始建于南宋乾道七年,以其“十八梭船廿四洲”的独特风格,与赵州桥、洛阳桥、卢沟桥并称中国四大古桥。桥位于凤城东门外,东西两岸共有桥墩十三座,中间以浮舟连结,形成了以梁桥与浮桥相结合的形式横跨浩瀚的韩江两岸的奇特格局,既能过河,又便于通航、排洪,据说是世界上最早的启闭式桥梁。
记得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和我说过,这座充满神奇的大桥,每一个桥墩距今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从宋代建成第一个桥墩到形成“十八梭船二十四洲”的格局,前后共延续了300多年。在古代生产力落后的情况下,在大江上建造这样的大桥,其难度是超乎人们想象的,故凤城民间便流传许多“仙佛造桥”的传说。
我还清晰地记得爷爷口中关于湘子桥的极富神奇色彩的传说情节:
据说唐朝时候,韩愈刺潮后,时常登东山门游玩。但深感过江之苦,便请他的侄孙韩湘子和好友广济和尚一起造桥。
韩湘子造东面一段桥,请八仙来帮忙。韩湘子亲自去凤凰山取石,把石头都变成黑猪,一路赶来,但最后一群猪刚赶到凤南时,给一个孕妇识破,怪叫起来道:“石头怎会走路!”一句话泄破了天机,石头再也赶不动了,因此韩湘子负责的那东面最后几墩没有修起来。
而广济和尚造西南一段桥,也请来十八罗汉帮忙。他亲自去桑浦山开取石头,把石头点化成乌羊,一路赶来。但当最后一群鸟羊赶到半路时,碰到当地一个恶霸地主,存心想夺取这些羊,便拦住去路,蛮横不讲理地说道:“你这和尚哪来的羊呀!分明是我家的。”广济和尚被纠缠得不耐烦,实在没法子就说:“既然是你家的羊,便赶到你田里去吧!”地主满心欢喜地把羊一齐赶到他自己的田里去,却变成一座座乌石山,把地主的良田压掉了。
因此,最后一批黑猪,乌羊没有及时赶来,中间一段桥便没法修拢。眼看天就快亮了,八仙中何仙姑只好将手中的莲花瓣抛向江心,化成十八条梭船;广济和尚一见,立即抛下禅杖,化成一根大藤,把十八只大船拴住,成为浮桥。
这样,人们为纪念仙佛合力造桥的功绩,便把此桥既称为“湘子桥”,又叫“广济桥”。
而渡边云子口中所提及的桥上铁牲牛,更是赫赫有名。
据传,凤城人口中称为“鉎牛”的大铁牛原本有两只,这是因古时韩江水患严重,清代的潮州知府张自谦亲自督造了两只用生铁做成的“镇水兽”——鉎牛,分置于江心十八梭船两端的桥墩上,以镇水患。
后来洪水冲毁桥墩,一只沉于江中,便剩下孤零零的一只鉎牛,镇守在湘子桥上,独自抵挡着江面的狂风巨浪,保卫着凤城。
凤城人笃信,摸了湘子桥上的这只“鉎牛”,会带来好运气。记得在我三四岁的时候,尚在人世的爷爷经常带我去看韩江,而我每次都吵着要骑那只铁牲牛,直到我坐在铁牲牛的背上,凭江临风,呼天叫地过完瘾,才舍得回家。
如今,渡边云子这个麻烦制造者又要我重临湘子桥,再到铁牲牛处完成第二件事,我心里不禁感到不安和蹊跷。
我不安的是,之前我被渡边云子诱骗去叩齿庵那,糊里糊涂地陪老僧对诗品茶不说,还中了畲族的奇毒“诡虫蛊”,差点命丧“鬼眼”之手,却让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得到叩齿庵的圣品“大颠獠”,这次又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飞机。
我蹊跷的是,湘子桥也是古代神迹,没准当中就隐藏着不少绝世秘密,如果这样子的话,搞不好又有机关险阻等着我们,可我又倒霉地答应渡边云子要帮她完成三件事,所以就算龙潭虎穴也得闯一趟了。
就这么一路沉思,不知不觉中已来到湘子桥的边上,我扭头望去,滚滚的江面上白浪滔天,惊涛拍岸,水天一色间,十八梭船的涨落随潮水浮沉升降,与桥东西墩连成一线,恰似一条长龙卧波活现。
下了车,我和老猪奇驻足栏边,展望江面,但见韩水上游轻舟点点随波飞驰,中游东岸笔峰摇翠,下游洲心的鲜花盛开,景色迷人之时,真个叫人豁然开朗,心旷神怡。
这一番雄伟壮观的景致,不禁让我想起一首把眼前这一幕描绘得绝妙无比的古诗:
湘江春晓水迢迢,十八梭船锁画桥。
激石雪飞梁上冒,惊涛声彻海门潮。
鸦洲涨起翻桃浪,鳄渚烟深濯柳条。
一带长虹三月好,浮槎几拟到云霄。
“阿二,”老猪奇重重地拍了下我的后背,瓮声瓮气地说道,“和美丽的渡边小姐的约会地点在桥中铁牲牛那?”
我完全没把老猪奇语气中的酸溜溜劲当回事,笑笑着踏上桥面。老猪奇撇着大嘴,一脸不服气地走在我身后。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江上疾风拂面,凉嗖嗖地让人冷峻起来。伫立在铁牲牛旁边,我环视湘子桥,空旷的只有我和老猪奇两只孤影。
“鬼影都没有,哥我只想瞧瞧渡边小姐那俏脸而已嘛……”老猪奇嘴上嘀咕个没完,一对小眼睛却四处望个不停。
忽然,我眺望见远处暮色之中,慢慢走来一个身影。
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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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跳江逃脱
“亲爱的渡边小姐……”老猪奇也发现了这个身影,喜出望外地叫出声来。
可是老猪奇的这句话,硬生生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截掉了后半段:昏沉的暮色中,我们看到迎面而来的,不是渡边云子小姐的美丽身姿,而是……
而是一尊纸糊的人偶,五颜六色的,胸口一个大大的“奠”字,简直和拜祭死人时扎的如出一辙!
“他妈的,这么晦气呀,谁家死了老母却把纸人乱丢乱放!”老猪奇立刻叫骂起来。
我却发现新大陆般地看到,纸人偶跟前有一只奇怪的大猴,此刻正牵着纸人偶下方的小车,摇摇摆摆地朝我俩走过来――我和老猪奇恍然大悟,原来这纸人偶之所以会自己走动,敢情就是这猴子拉过来的。
在我俩的注视下,大猴子把纸人偶来到我俩面前。此时,大猴忽然朝我眨巴了眼,然后像人一般,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揖,那个样式,活脱脱就像……
就像拜祭死人一般!
然后一跃到一边铁牲牛的后头躲了起来。
还没等我惊奇叫出声,老猪奇忽然大喊一声“卧倒!”,我还来不及反应,就给老猪奇凌空压倒在其身下。
忽然“砰”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就连偌大的湘子桥都猛然抖动了一下。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一阵气浪把我俩直接从地上掀起,然后又重重地摔回桥面,四周硝烟弥漫,遍地是弹片和烧黑的纸人偶碎屑。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昏天暗地,浑身剧痛难忍,胸口就像给撕裂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脚上使不上力。
低头一看,才骇然惊觉自己大腿已给炸飞的弹片击中,划出一个大口,鲜血正流个不停。
我艰难地抬起头,左右搜索了一下,当场吓得眼睛都直了。
老猪奇,像铁塔一般的老猪奇,此时高大的身躯正斜靠在桥栏边,现在的状况可以说是体无完肤,奄奄一息――原来刚才他舍身为我这么一挡,自己却身受重伤!
老猪奇颤悠悠地睁开眼,虽然遍体鳞伤,嘴里还是骂骂咧咧地嚷嚷:“扑领母啊……咳咳咳……这杀千刀的猴子……”
我连忙不顾大腿上的伤势,像蚂蚁般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跟前,万分焦躁地对他喊道:“老猪奇,你怎么样了,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你才是东亚病夫,我可强壮着呢,能有什么事……”老猪奇这句话还没来得急说完,突然两眼翻白,侧着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就在我着急得大喊大叫、心急如焚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桥栏边忽然有一个钩子甩了上来,勾紧桥栏的凸出处,然后一个湿漉漉的身影从江面爬了上来。
正是如影子般跟随着我的“鬼眼”!
“fuck!又来了,到底有完没完啊!”我怒骂一声,淬出一口带血的口水。
“鬼眼”只向我看了一眼,我便浑身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冷战。饶是如此,我还是用身体挡住了昏迷不醒的老猪奇,犹如老母鸡面对着大灰狼般,强自保护自己的幼雏。
奇怪的是,“鬼眼”却不再朝我多看一眼,而是径直地走向铁牲牛前,站住不动。
只见他在怀中掏出一把乌黑发亮的大钥匙,左右观望了一下,把大钥匙插进铁牲牛屁股处一个缺口,然后轻轻一扭。入耳的,先是一阵“咔咔咔”齿轮滑动的声响,紧接着,便从这铁牲牛口中,传出一声沉闷却又悠长的牛叫声。
“哞……”
这声极为悠扬,像大号一般,几乎传遍了整个湘子桥和江面,荡漾在我的心头,那感觉奇特非凡!
突然“当”一声脆响,铁牲牛的肚皮处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看上去只有一个碗底大小。正在我纳闷时,那只猴子伸出毛茸茸手,刚好放进成人无法伸进的的洞里,掏了掏,居然从里头拿出一块玉石。
“鬼眼”一手接住玉石,看出他现在十分得意,一对狼眼闪射出幽幽的黄光,在苍茫的暮色中显得十分阴森邪魅。
“大哥,把手中的畲族至宝――半月龙玉留下嘛,本小姐肯定请你喝杯纯正的日本玄米茶!”
一个娇羞妩媚的声音传来,“鬼眼”瞬间变了神色。
我连忙回头张望,渡边云子带着小胡子和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如神兵天降地出现在“鬼眼”面前,霎时间十来把手枪齐齐对准了手揣半月龙玉的“鬼眼”。
“鬼眼”愤怒地用眼神剐着渡边云子,身子气得巍巍地发抖。渡边云子却毫不在意,笑盈盈地捂嘴说道:“大哥,别这样盯着人家嘛,吓得我小心肝‘啵啵’跳个不停呢!这样吧,把半月龙玉交给我保管,我就友情赠送几张个人写真给你看个够,保准你喷鼻血!”
“我也要……”这时候,原本昏迷不醒的老猪奇突然抬起头来,含糊不清地说出这么一句,真叫我大跌眼镜。
“你他妈别丢人啊,”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我还以为你挂啦,没想到美女一出现你又回光返照了。”
“美女的力量是无限的,美女的照片是给我看的……”老猪奇说完这一句又大声咳嗽起来,桥面上又多了斑斑血迹。
就在我们因为老猪奇开了一点小差的时候,老奸巨猾的“鬼眼”行动了!
“鬼眼”趁我们一分神,立刻从袖中甩出一颗小丸,“嘣”一声炸响,一阵剧烈刺激的烟雾立刻笼罩着我们,迷得我们睁不开眼,我们马上感到头晕目眩,眼泪、鼻涕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一大群人大声咳嗽的大声咳嗽,捂住眼睛的捂住眼睛,都不约而同地一齐丧失了战斗力。
泪眼朦胧、连咳不止之时,我看到“鬼眼”一步跨过桥面石雕栏杆,弯了身子便纵身一跃,“砰”地一身如鱼儿般钻入江面!如梦初醒的渡边大东株式会社一干人马蜂拥而上,靠着石栏杆往下张望,只见到波光粼粼,江水滔滔,哪有“鬼眼”的一踪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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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剥皮猴人
看到几乎到手的熟鸭子――半月龙玉就这么飞走了,渡边云子这下也恼火不已,只见她翘着樱桃小嘴,娇俏地跺着黑色的齐膝皮靴,嗔怒道:“哎哟,你们真无能,就这么给他溜走了!”
小胡子却不为所动,全身贯注地观察着前方,忽地朝边上窜上几步,旋即双手举枪,“啪啪啪”朝空中连开三枪!
就在我纳闷的当儿,只见先前牵来炸弹人偶的那只巨猴,从湘子桥的亭阁间“叽~”地惨叫一声,像断线的风筝般直接跌落在桥面上!
我看着兀自在桥面上痛苦挣扎、可怜兮兮的巨猴,心里流露出一丝怜悯之意,便向渡边云子求情道:“这畜生虽说对我们不利,但究根结底也是受人训练控制的,你就别伤害它了吧?”
“达美塔!”一声娇斥,断然拒绝了我的善意之举。
渡边云子叉着腰,气冲冲地踢了浑身是血的巨猴一脚,扭头朝我嚷道:“谁叫他主人这么不识抬举,屡次坏我好事!你们中国不是有一味名菜叫‘生食猴脑’么?今天我就要拿这只傻猴祭旗,叫它知道为虎作伥下场!”
“生吃猴脑?”我一听到这个菜肴的名称,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生吃猴脑,是云贵的一道“特色”菜。说到这个特色,不仅仅是指这道名菜味道鲜美,风味独特,更多的是指进食手段的特殊。
据饕餮客绘声绘色地描述,享用这道美味时,食客们围桌而坐,方桌的正中挖了一个洞,刚好是能容一只猴子头颅伸出的大小。伙计将专门供食用的猴儿的头顶从小洞中露出,并用金属箍紧固定。接着伙计用特制的小锤轻轻一敲,随着桌下的一声凄厉惨叫,猴子的头盖骨应声而破,脑部就完**露在食客们的面前。
这时,伙计便会用小刀熟练地撬开猴子的头皮和头盖骨,有较馋一些的人,却早已情不自禁地用汤匙伸向红白相间的猴脑,率先尝试了起来。最后,令人惨不忍睹的“压轴大戏”终于上演了:伙计将一大勺滚烫的油灌进猴子头顶上的窟窿里,猴子的头顶顿时滚腾着缕缕青烟,滚烫的油在里面“吱吱”作响,一桌的看客却毫无人心地拍手叫好,各自蘸着作料大快朵颐。
想想那只猴在桌下的惨状,再想想如果是人被这样活生生的开颅是多么的一个可怕法,我腹内一阵阵倒腾,差点干呕起来。
此刻,奄奄一息的老猪奇却嘶叫道:“就这么办,谁叫这妖猴害得我俩这么惨,让……咳咳咳……让这只歹毒的猴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渡边云子瞄了我一眼,笑靥如花地说:“情哥哥,我们日本人可不像你这样,以德报怨!我们讲求的是有仇必报,锱铢必较!”
小胡子心领神会,从怀里抽出一根大棍,带着标志性的咧嘴笑容,一步一步地朝在桥面石板上瑟瑟发抖的猴子走过去。猴子虽然身受枪伤,但是神智清醒,看到小胡子满脸杀气地走近,恐惧无比的神色布满了它那张毛茸茸的猴脸。
就当小胡子逼近到巨猴身前,举起大棍时,原本蜷缩在地的巨猴忽然翻身起来,像一个三岁小孩般跪倒在渡边云子面前,开口说出一句让全场所有看客都大为震惊的人话:
“求求你,别杀我啊!”
我瞠目结舌,舌头都惊得捋直了:这巨猴,居然会说人话,多么令人匪夷所思啊!
渡边云子也着实给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了几步,倒是小胡子挺沉得住气,犹自镇静地用一口不太利索的汉语喝道:“何方妖孽,你的,说!”
那巨猴唯唯诺诺地说道:“我本是畲族里面的下等贱民,从小就卖给长老做‘剥皮猴’,故就这幅人身猴皮的模样!”
“‘剥皮猴’?!”
听完后我目瞪口呆,忽地在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年前在公园里的一幕……
那时候是八十年代末,大家的物质生活水平和精神生活水平都不是很发达。有一日,听说凤城的西湖公园来了一个江西的耍猴团,当时大概只有两三岁的我就吵着要看猴戏。
爷爷拗不过我,只得花钱买票,带着我去观看。别说,把戏人训猴的水平可是一等一,一会命令大马猴翻跟头,一会吆喝大马猴钻火圈,一会指挥大马猴骑小单车,最神奇的是,大马猴还能人模人样地拿笔算数学题,甚至可以写出“欢迎大家观看”的结束词。
结束的时候,幼小的我可是乐开了花,在爷爷怀里把小手拍得红通通的。可是旁边一个老态龙钟、看上去有八、九十岁的老翁却一直摇头,连声叹息:“作孽啊,作孽啊……”
少不更事的我忽闪着眼睛,好奇地问道:“老爷爷,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老翁颤悠悠地转过头来,带着极为神秘的腔调小声说道:“小孩,台上表演的大马猴不是真猴,而是像你这么大小的娃子!”
“什么?!”我带着稚气未脱的声音说道。
老翁接着说下去:“那些人贩把婴儿买到手,便极为残忍地剥开他们的人皮,然后迅速把刚宰杀的血淋淋、还带着余温的猴皮直接覆上去,再敷上特制的活肤生肌药膏,这层猴皮就长到这些不幸的婴儿身上,再也除不下来……”
“这些固定大小的猴皮让婴儿长不大,顶多发育到两三岁孩子身形,”老翁突然伸出如同蛇蜕一样起皱的手指,指着那些大马猴说,“只能在把戏人的手里悲哀地耍着猴戏……”
我被老翁这番恐怖的言论吓得哇哇大哭,爷爷低声骂道“神经病”,便带着我急急离开了公园的草头班子……
曾几何时,我以为“剥皮猴”只是一个以讹传讹的骗局,没想到今天,却有一只……哦不,一个活生生的剥皮猴人在我面前!
渡边云子惊魂未定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厉声斥责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每次都想争夺我们渡边大东株式会社要得到的宝物?”
“冤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次我只是受部落长老的密令,下山辅助‘弑天狼’完成任务,其他的一概不知……”
渡边云子“啪”地一声把手枪上了膛,对准剥皮猴人的脑袋,大声威吓道:“那你又怎么知道在壬辰年冬至夜酉时这个三百年一遇的窗口,才可以用密匙打开湘子桥镇水兽――铁牲牛,取得畲族至宝――半月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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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命丧枪口
剥皮猴人带着哭腔,可怜巴巴地说:“我真的不知道啊,‘弑天狼’是近几个月族里迅速窜红的人物,深受大长老器重。那天他一言不发地把一封烙着大长老火漆印记的秘信交到我手上,我拆开看了,信上只写着要我冬至夜在桥上候着,看到有人来到铁牲牛边,就把藏有土制炸药的纸人偶牵过去,伺机引爆。”
“其他呢?你不会告诉我你只知道这些吧?”渡边云子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如同青葱般白嫩的手指轻轻扣紧了扳机,便把跪地求饶的剥皮猴人吓得身子一阵哆嗦,竟不听使唤地拉出浑黄腥臭的尿来。
“姑奶奶饶命啊,”剥皮猴人顿时声泪俱下,不住乞求,“我就知道这么多,你打死我也是这样呀……”
“那就只能照你说的这样做咯……”
“乓”一声炸响过后,剥皮猴人额头上骇然出现了一个血洞,继而脑髓和鲜血一古脑地顺着他长满猴毛的脸庞如小河般滴落,最后身子一歪,命丧黄泉。
我不禁皱着眉头,痛声说道:“就算他和你们做对,也不用下如此杀手吧?”
“哎哟情哥哥,”渡边云子妖娆地用朱唇吹了吹手枪管上的缕缕轻烟,又换作那独有的柔媚诱惑的表情,娇滴滴地对我说,“我是看那畸形的怪物命运多舛,于是好心帮他早登极乐,祝他早日投个好胎嘛!”
“这……”面对这样的一个尤物的撒娇方式,我也是没招了。
“放心情哥哥,这次虽然没有得到半月龙玉,但我还是没有忘记你的功劳,算你又帮我完成了半件事!”
渡边云子接着眯着媚眼,笑嘻嘻地说道:“但是别忘了,你还差我两件任务没完成!”
紧接着就扭转了她柔似无骨的水蛇腰,摇曳生姿地领着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马离开了湘子桥。
“喂,喂,渡边小姐……咳咳咳……至少也要帮我们叫一下救护车啊!”老猪奇朝渐行渐远的渡边云子伸出了无力的大手,却只换回阵阵萧肃的冷风……
这次湘子桥之旅,又把我们送回了医院。我还相对好一点,简单包扎了伤口,就可以自行回家休养。老猪奇可就悲剧了,全身给炸到没一块好肉,饶他皮糙肉厚也是扛不住了,仁慈可亲的医生大人给他的病情定下了基调:住院两个星期。
老猪奇这下可受不了了,他生性好动不羁,平日东晃晃西瞧瞧野惯了,要他老老实实待在医院病房里,真的像极了关一只上跳下窜的饶舌八哥在笼子里。
隔天,我一早便提着我母亲大人专门为老猪奇熬制的老火靓汤,带到医院给他滋补身子。刚进到他的病房,就看着老猪奇嬉皮笑脸地站在自己病床前,正调戏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小护士。
而这位娇小玲珑的小护士满脸通红,面对这位难缠的怪蜀黍有点手足无措,在他的庞大身躯笼罩下,犹如一只小绵羊陷入虎口,下一步就会给老猪奇一口吃到肚子里,慢慢品尝。
“老猪奇,在干什么呀,做人民公害?”我晃了晃手里的保温不锈钢盒。
“阿二……哎哟,护士小姐,我这疼呢!”老猪奇见我来了,本想给我打个招呼,却又指着满是汗毛的胸口,对护士搔姿卖相起来。
年轻的小护士脸红的像苹果似的,怯生生地说了一句:“不要紧吧你?”
“这,这疼呢,”老猪奇轻浮地叫嚷着,“不行了你得马上给我来一个波弟雀(body check)!”
“啊?什么叫做波弟雀?我真的不懂耶……”天真无邪的小护士忽闪着一尘不染的大眼睛,丝毫没有觉察到老猪奇暗藏的猥琐和下流。
“呀,这你都不知道吗?那就不得了啦!”老猪奇故意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小护士哟,波弟雀……就是波波和弟弟都要雀跃一下嘛!”老猪奇偷偷瞄着小护士制服底下蕾丝边胸罩里的无限春光,一脸急色鬼投胎的模样,口水都差点掉到地板上,两手情不自禁伸了出来……
“哎呀你坏死了,不和你玩啦!”小护士这才如梦方醒,识穿了老猪奇的变相性骚扰,害羞地跑开了。
“我说你,到了医院也不老实哇!”我看完这一幕不禁摇了摇头,当场无语了。
“阿二你有所不知,”老猪奇大义凛然地郑重说道,“既然我交了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开了房,睡到了这床上,就是要享受相应的制服妹子的服务哇……”
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我是票客我要爽的嘴脸。
真的无可救药了!
我一脸鄙视地对老猪奇说:“本来还想问问你的伤势的,没想到好的这么快,闹得这么欢,看来我可以省点口水了。喏,我妈听你受伤了,马上熬制了十全大补汤,还千叮万嘱我要送到你跟前呢!趁热喝了吧!”
一听到吃的,老猪奇就来劲了,只见他恶狗般把汤盒拿过去,一边无比畅快地“呼噜”、“呼噜”吮吸起来,一边赞不绝口地说:“还是阿姨好啊,比我亲妈还亲哇!”
我看着老猪奇受了重伤后,伤势恢复得如此迅猛,心里也是挺安慰的――毕竟,他是为了我受累,我内心有些过意不去。
忽然想起了前一段日子,老蒋也是和我出生入死,心里不禁感慨万千,嘴上不禁问道:“老蒋呢,他来过没有?”
“扑领母,你明知故问啊?”老猪奇头都没抬,自顾自地喝着补汤。
“怎么了?”我大惑不解。
老猪奇举起汤盒,把最后一滴补汤喝完,然后手肘一抹嘴,满不在乎地说:“他不是去了香港看望小烦么?”
“什么?老蒋去了香港照顾小烦了?”我吃惊地说。
“是啊,”老猪奇扭头望着我,“怎么,你不知道哇?也难怪,他是前两天仓促决定的,估计看你住院,没来得及转告吧!”
我这才如梦方醒,不由自主地自责起来:“阿二你这个大头虾啊,小烦你都忘了么?老蒋都比你会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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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许驸马府
此时此刻,我眼前不禁浮现出最后一次看到病榻上昏迷不醒的小烦的情景:小烦躺在床上,恬静安详的她就像童话里的睡公主一般,仿佛只是沉沉地入睡,虽然出水芙蓉般的俏脸上有着些许伤痕,却丝毫掩盖不住她那清丽脱俗的风采。
想到这,我内疚得连连自责:阿二,你还算是人么?小烦是因为你才昏迷不醒啊!连老蒋都懂得去探望小烦,自己却连一点表示都没有,就算现在想打个手机询问,都不知道要拨向何处……
“傻瓜,你该不会吃老蒋的醋吧?放心吧,大家都是兄弟,都明白‘朋友妻不可欺’的这个道理!”坐在病床上的老猪奇见我脸色低沉,安慰我说。
“嗯,嗯,嗯……”我心不在焉地敷衍了老猪奇,心里却只挂念着小烦的病情,不由得灵魂出窍,飞驰香港。
“情~哥~哥~,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念我呀,嘻嘻!”
门外飘来一句娇羞无比的话语,紧接着闪进老猪奇病房内一人,正是渡边云子。
渡边云子换了一身休闲打扮,只见她身穿干练紧身的黑色皮衣,丰满的胸脯将皮衣撑起一抹惊人的弧度,隐约露出的两个半球,直接把我和老猪奇的全副心思和目光都勾了去。她那娇粉胜雪的肌肤,纤细如蜂的小蛮腰,让人恨不得一把将其揽入怀中,而一条恰到好处的洗白牛仔裤,将她滚圆挺翘的臀部包裹起来,把修长美腿的曲线衬得更为完美。最底下,一双小巧的匡威鞋将她完美的玉足紧紧的包裹起来,使其娇柔诱惑的风情中透露出别样的一种健康美感。
此时此刻,她妩媚诱人的俏脸上噙着一抹无比醉人的微笑,彷佛直勾勾地把蜜糖满满地灌入人的心窝里头,腻得人情不自禁地全身酥麻。我脸上一阵燥热,话都说不利索了:“没……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担心小烦的病情。”
“哎哟,你心里就只有你的情妹妹!”渡边云子柳眉紧蹙,嘟起她的烈焰红唇,一副大为不满的样子。
“亲爱的渡边小姐,我在这呐!我受重伤了,这,这,还有这疼哪!哎哟……痛死我啦!”老猪奇见我俩打情骂俏起来,急得一边插嘴一边诈疼博同情。
渡边云子一扬手,直接把一包装满燕窝、人参、虫草等顶级滋补品的礼盒甩在老猪奇鼻子跟前,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紧接着和我说:“喂,你还记得你欠我两件事没做吗?”
我愣了一下,旋即回答道:“渡边小姐,我感觉每一次你给我任务时,都像逼着我往火坑里跳一样。”
渡边云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花枝乱颤地问:“情哥哥,又怎么了?”
我望着她那张美得叫人窒息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说:“上一次你使唤我去叩齿庵,让我手忙脚乱地应对老僧的茶诗不说,还中了‘鬼眼’的诡虫蛊,差点掉了小命……”
我清了清喉咙,又说:“这次更绝,一碰头就让剥皮猴人搞了个爆炸,还好我兄弟拼死相救……”
身后老猪奇立马大叫大吼地补充道:“是啊,还好我皮糙肉厚……”
我示意老猪奇稳住,继续说道:“问题是每次你都知道那时会发生什么状况,可每次你都姗姗来迟,我就怕下一次你稍微慢半拍,我在阎罗王那都不知道找谁诉苦去。”
渡边云子又莞尔一笑,用手指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子,娇嗔道:“情哥哥,你在怪我啊,难道要我二十四小时陪在你身边是不?坏透了你呀!”
“不是不是,”面对佳人的发难我有点慌乱,嘴舌有些打结地说,“我只希望下次完成任务前,你好歹告诉我要发生什么事儿,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嗯~” 渡边云子嘤咛一声,撒娇道:“你呀好讨厌哇,连我想二十四小时和你在一起的机会都不给啊!”
“扑领母,不识抬举的家伙!”我还没来得急分辨,老猪奇在背后重重地给我来了一记黑脚。就在我“啊”地惨叫一声的同时,老猪奇已经像大猩猩般,从病床上生龙活虎地一跃,硬生生挤开我,站到了渡边云子面前。
只见他用力地把胸口拍得“嘭嘭”响,信誓旦旦地说道:“亲爱的渡边云子小姐,在你需要强壮的臂弯来呵护你弱小的心灵时,我老猪奇,别说二十四小时,永永远远都是你最恬静最温柔的港口!”
紧接着造作无比地摆出一副大英雄的姿态,期待着渡边云子的垂青和小鸟依人般扑入怀中。
可渡边云子瞄都没瞄老猪奇一眼,丝毫不领情也完全不来电。她只是立马紧紧地挨过身子来,伸出嫩白的小手在我背后揉了又揉,满脸关切之意地说道:“情哥哥,你没事吧?有没有疼啊?”完全把搔姿弄态的老猪奇当空气兼透明,搞得老猪奇只能冷落在一旁,保持那个造型持续尴尬地石化。
比老猪奇更加尴尬的是我――因为此刻渡边云子温香玉体偎依在我身边,尤其胸前一对大白兔不时有意无意地磨蹭着我的胳臂,我不由觉得一股热血往上一涌,血压陡然升高,不争气的下半身开始思考起人生的真谛……
聪颖过人的渡边云子发现了我身体的变化,嘤的一声,用她那娇媚入骨的声腔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记住第二件事,今晚七点许驸马府,我会在那等你!”
我只感到耳朵犹如给万千小虫噬咬,身子不由自主地急颤了一下。
那边老猪奇已经嫉火心中烧,恼怒地吼道:“阿二,你这披着羊皮的狼,扮猪吃老虎,没义气哇!”
渡边云子见状更得意了,笑靥如花地像花蝴蝶般抽身离去,只留下鼻血四溅的我,和惆怅失魂的老猪奇……
暮色已浓,我孤身一人走在寒风飕飕的小巷陌中。
我脑海中只有两样东西。
一个是目的地,另一个是在目的地等候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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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冬夜荷花
首先,我深刻地明白,此行目的地――许驸马府的历史和传说。
许驸马府隐没在凤城城北的小民宅中,为北宋宋英宗皇帝之女德安公主之驸马――许钰的府第,始建于宋英宗治平年间,历代屡有维修,但至今仍较好地保留了始建年代的平面布局及特色。
整个许驸马府座北朝南,面宽与进深的长度都是四十多米,总面积不到两千平方米,占地其实不大,但是是集中体现了潮州“府第式”民居的形制与气派。
我的外公家就住在凤城北门一带,离许驸马府颇近。在我小的时候,我经常进去许驸马府玩耍,至今还记得那的主体建筑为三进五间,首进与后座均带插山厅,房合为九间。中厅东西围屋带从厝厅、房及书斋。上厅的后面有横贯全宅的后院,主体的三进与插山构成“工字”格局,围屋隐伏于中座两旁山墙外,形成独厅、独院、独天井之独特设置。
而今,渡边云子约我晚上七点在那相候,我的内心更是一阵莫名的躁动。
发自内心深处的躁动。
不得不说,渡边云子对于我来说,神秘莫测,又难以琢磨,可她的美丽、她的风情,却在短短的时间内征服了我。她犹如带刺的玫瑰,那种带着危险的诱惑让我神魂颠倒,与其说我受制于答应她的三件事,还不如说我像给她勾走了魂魄一般,心甘情愿为她卖命。
忽然想起了小烦,我的心窝又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难言的苦涩。是的,小烦永远是我心中最温柔最甜蜜的女孩,也是我自小便青梅竹马的亲密伙伴。或许在别人眼中,金童玉女就要顺理成章地恋爱,结婚,生儿育女,白头到老。可是,车祸一事,让这一切变得扑朔迷离。
从那一天起,我满心惭愧,是自己连累到心爱的小烦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我很想为她做些什么,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越发觉得什么都做不到,这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我极度自责,慢慢地让我有点逃避的感觉。
我突然很是羡慕老蒋,羡慕他想去香港就去,可以以朋友的身份轻松应对。而我,如果面对小烦时,又要用什么身份去对待?
发小?老朋友?暗恋的人?
在这个凄风残月的夜晚,我苦笑了一声,远处枯黄的街灯越发昏暗,让人心头晕上一层暗淡的光。
“阿二哥哥!”
一声脆生生的呼唤,犹如春风,温暖了我渐欲冰封的内心。
我感激地抬头,映入眼幕的是一个楚楚动人的倩影,却在稀疏的灯光下不甚清晰。
是小烦?
还是渡边云子?
我一时都呆住了,自己都不知道残灯之下,出现谁的身影才是最最正确的。突然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句诗来: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恍惚中,走近两步,终于看清了眼前人。
只见路灯下寒风中,兀自瑟瑟发抖的佳人,正是渡边云子。
此刻的渡边云子衣着简便干练,冷冷的寒风让她不禁蜷缩着脖子,双手架在胸前,两脚不停跳动着,一双白皙好看的小手捂在嘴边不断呵着气。我心头忽地泛起一种别样的感觉,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兴奋,总之百味杂陈,难以言喻。
从口中吹出一口雾气,笑笑地对我说:“还挺准时的嘛!”
看到她这幅可爱的模样,我心头一热,走上前报以微笑:“大美女,这么早啊?等了我很久么?”
“还好呢,”渡边云子牵起嘴角暖暖的弧线,轻轻掠了掠头发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到来好开心哦。”
就这么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一个言语,看在我眼中却是那么舒服,犹如冬夜的一杯热茶,沁人心脾。我觉得要是我俩是一对恋人,自己肯定上前给她一个温馨的有力拥抱。
可惜,我和她都不是。
于是我只好搔了搔头皮,悻悻地说了一句:“我看到你……也很开心哇!”
渡边云子雀跃了一下,歪着脑袋调皮地说:“呵呵,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吧?”然后大大方方地拖着我的手,拉着就往许驸马府的深墙大院里迈去。
第一次触摸到渡边云子的玉手,我分明感受到那团无比的柔软中蕴含的丝丝温热,在这个冬夜,熨烫着我略显僵硬的手。
“注意了,今晚可能有大动作!”渡边云子一边拉着我朝前走一边说道,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我顿时冷静下来。
我不由自主地再度环视了许驸马府的大门:夜幕下,这座全国罕有的宋代民居建筑看起来结构严谨,古朴大方,大门两侧的“相国门第”、“驸马家风”八个大字,隐隐透着一股封建贵族的威严气概。
我和渡边云子一前一后跨过高高的门槛,便进到前厅,此刻整个许驸马府灯火稀疏,人影都没有一个,弥漫着一种阴森的气氛。
我正在踌躇不前,正想询问渡边云子今晚来这里目的,渡边云子已经不由分说地把我拖到天井处。我刚想开口,渡边云子忽地止住了脚步,指着天井正中的大龙缸对我说:“阿二哥哥,看到没?”
大龙缸,就是凤城里每家每户庭中栽种莲花,或者养锦鲤的大水缸,因从前用山草烧龙窑,那龙窑窑身自上而下有一对对窑膛,犹如节节龙骨而故称。
我端详了大龙缸一番,只觉普普通通的,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便老老实实对渡边云子说:“我看到了,但是这大龙缸本来就是寻常无奇的物件,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呢?”
渡边云子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再看看,那荷花!”
我不敢怠慢,走近大龙缸前,细细观察了一下,忽然看到了缸中荷花的奇异之处,吃惊地回头对渡边云子说:“这,这荷花怎么有金边,还有粉晕?”
渡边云子浅笑着走到我身旁,一边伸出手抚摸着荷叶一边朝我说道:“这金边粉晕荷花,传说是栽种在观音菩萨道场普陀山下池中的佛界灵物,原来只有城内开元寺才有,后来你们的文革时期给‘破四旧’除了个精光。我还以为世间再难寻觅此荷花,没想却在此地又看到了真迹!可……可真是诡异啊……”
“估计在那段动荡的年月,这珍稀的荷花给许驸马府的后人保留了下来吧!这很合情合理啊,又有什么诡异的地方呢?”我皱了皱眉头,愣是想不出有何不妥。
渡边云子白了我一眼,略带责备的口吻说:“你见过冬天有荷花开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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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踏进中厅
渡边云子的这句话,让我吃了一惊。
是啊,冬夜,哪有荷花开放的?
在南方,一般在9月中下旬,最多到10月中旬,荷花就全面进入衰败期,立叶逐渐变黄、干枯,所以此刻冬夜开花,真的叫人匪夷所思。
我有点惊讶地再次望向许驸马府入门天井正中的大龙缸,只见夜幕中,一缸的荷花正千姿百态地盛开着,有的荷叶才只冒出一点嫩尖,有的已经长成手掌般大了,还有的已经长成大玉盘了,尽是生机勃勃之状,毫无冬日的凋零肃杀之意。
此刻,这一幅完全违背自然规律的情景让我着实费解。就在我大惑不解之时,忽然吹来一阵刺骨寒风,昏暗中荷叶一片连着一片翻腾着,傲然于其上的荷花,彷佛一位位风姿绰约的仙子在翩翩起舞,我一时看到目瞪口呆,被这冬夜荷花的奇景深深震撼了。
“阿二哥哥,你在发什么呆?快摸摸这个龙缸!”一旁渡边云子已经到了跟前,两手伏在大龙缸口上,回头大声催促我。
我点了点头,伸出左手在大龙缸上抹了一把,立马觉得一阵温热触动了我手部的神经,继而传遍了我的手掌,那感觉就和冬夜手捂住热茶杯一模一样。
我不禁惊道:“这大龙缸怎么会像暖炉一般,温度这么高?”
渡边云子舔了舔嘴唇,思考了片刻,说:“一般南方荷花可以在水池贮藏,北方的也可在冷窖或室内储藏,实际上都是利用温度来保护荷花不受冻伤。但要让荷花真的在冬天开花,理论上讲,只有温度、光照时间达到了要求才能实现。”
我接过话茬:“凤城地理位置在北回归线以南,理论上冬季的光照是勉强算足了,关键在于温度……”
渡边云子用手拍了拍大龙缸,又朝黑不隆冬的缸里瞧了又瞧,柳眉紧蹙地说道:“奇怪了,阿二哥哥你看看,没有热水管流入缸中,也没有热源存在,但是这缸水一直都保持在十摄氏度左右……”
一瞬间,忽然有一闪念灵光咋现般在我的脑海闪过,我忍不住脱口而出:“渡边云子,你说会不会是这大龙缸底部和其下方的地面相通,直通地底,而就在地底处有温泉眼,涌入大龙缸?”
“你的意思是,地下有温泉通到这缸中?”
渡边云子稍加思索,又往缸里仔细看了一番,欣喜地说道:“阿二,有你的哦,水面有水泡翻出耶!我还以为你是一只可爱的呆头鹅呢,没想到还是挺有想法的。”
我只感到脸上一红,连忙说:“但是许驸马府要用温泉养荷花,用意是什么呢?”
渡边云子此刻也是摇了摇头,耸着肩膀对我说:“我也不懂呢,大概是标榜他们家族清新脱俗、清白高洁吧?”
我也不得其解,忽然脑中一转念,瘪瘪嘴便对渡边云子说:“我其实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夜色中,渡边云子浅笑盈盈地看着我,带着其特有的女人味,在寒风中显得特别标致,犹如……
犹如眼前这大龙缸中的金边粉晕荷花。
对,虽然有着妩媚夺目的金边,也有着极具魅力的粉晕,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异于一般的女子,或者说和我国的女孩子有些不同,尤其那种傲然、高贵、直接和率性,已经深深地吸引了我。
直到渡边云子朝我淘气地吐了吐舌头,我才发觉自己已经呆呆地凝望了她好久,才慌慌张张地从自己的失态中回过神来,连忙清了清嗓子,对她说道:“实际上,你对这座城市的了解远远大于我这个所谓的土著。我就觉得奇怪了,其实对于你来说,我对你的加成和帮助微乎其微,但你又为何每次都叫上我?“
我重点说了最后这一句:“比方吧这次,你叫直接抓瞎的我过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是不是为了什么宝物,又要我做炮灰?”
“就不告诉你,让你心里惦记着睡不着!”渡边云子朝我抛来一个媚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电筒,径直朝许驸马府中厅走去。我怔了怔,看到手电筒光线离我越来越远,也只能快步跟上。
一走进中厅,我仿佛穿越了历史隧道,忽然间来到封建时代的名门望族的府邸中,那恢宏的建制,大气的格局,雍容的布置,使我不由得想起了民间的一句话――“潮州厝,皇宫起”。
但见整座中厅顶部为硬山顶,出檐平缓,五柱斗式梁架结构,梁架、驼峰、瓜柱均精雕细刻;墙壁四周均用圆杉木柱支撑着,装饰手法简朴、线条流畅生动,显得气派又结实;打开的大门上还有木制圆形门簪,浮脚式门墙置于石堪上,拱头有卷云雕刻,极具民族建筑风格,又似乎在向人们展示着主人的身份。
我看得赞叹不已,不禁想:如果我是古代的驸马爷,住豪宅睡公主,那该多好!
可公主又该是谁?
是小烦,还是渡边云子?
心猿意马的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忽然,我感觉到耳朵一阵钻心的疼痛,惊得我“哇”地一声叫了出来!
“阿二哥哥,我是叫你来帮忙的,不是叫你来发呆的!”
这句悦耳却带着责备语气的话语传入耳中,我才明白此刻是渡边云子拧住我的耳朵,忙不迭地叫唤道:“别……别,疼死我了,我认真帮你的忙就是了……咦,你要我来干什么?我……哎哟,我都不知道该帮你啥啊!”
“哎呀,你不要管我叫你来干什么了啦,你先告诉我这些墙壁为什么这么薄好不好!”
“这墙壁很薄?”我疑惑地重复道。
渡边云子这才松开她拧住我耳朵的手,用手电筒晃了晃了两边有点灰红色的墙壁。
我用手摸了摸,发现这墙壁置有两三厘米厚,也不由得暗自称奇。
知道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公和我说过,他所住的老宅的客厅墙壁也是类似的构建方式,才豁然开朗。
我扭过头,对渡边云子说道:“这种墙壁叫竹编灰壁,是昔时南方特有的建筑特色,专按南方的气候特点设计,用料与工艺均有讲究,主要是用竹片和竹篾编制,再和上泥土、贝灰做上。这种超轻质墙厚度只有两三厘米,既省工、省料,又能起到隔热、隔音、抗震的作用……”
我一边滔滔不绝,一边看着渡边云子全神贯注地听着我讲解的样子,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可让人我意想不到的是,渡边云子那认真的表情忽然变了神色,换做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
我内心也“咯噔”一下子狐疑了起来:是什么,让这张俏脸如此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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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古宅鬼迹
渡边云子脸色变得煞白,惊恐万分地指着我的身后,小嘴张得偌大,就是发不出一丝声响,握着手电筒的小手已在微微地颤抖。
我心中一凛,身不由己地回头一看。就这么匆忙的一瞥,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下盘一阵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夜色中,一个脸上如同涂着白粉的长脸老太太,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呆滞的眼神犹如死鱼一般,冥冥中带着一种诡异的色彩!
更加叫人不寒而栗的是,这位老太太上穿窄袖草绿褙子,下着印花褶裙,灰色长裤下竟是三寸金莲的绣花鞋,敢情就是一副宋朝老妪的打扮!
我大吃一惊,身子不听使唤地往后一退。可真所谓“无巧不成书”,我这么一退,竟然撞到软绵绵的肉体,紧接着“哐当”一声,眼前的光线一下子熄灭!
“啊!”昏暗中渡边云子发出一声尖叫,回荡在这宽阔的许驸马府中,显得突兀无比。
“糟糕!”我心里暗道,我刚才那一退估计撞在站在我身后的渡边云子的身上,可能她的注意力也是全部给那老太太吸引过去,手上的手电筒居然被我碰掉了。
我心急如焚,只好就势在地上一滚,借着隐隐约约的月光,勉强看清楚了地上手电筒的位置,伸手一拿。
可是我的手这么一伸,握住的,不是手电筒,而是一件冰凉的物体……
我连忙定睛分辨,瞬间又骇得把刚伸出去的手,如触电一般“嗖”地一声缩了回来。
原来,我看到的,刚才摸到的是一只干瘪枯槁的手,犹如蛇蜕般褶皱,又似树皮般粗糙!
我的神经都给这一切刺激到绷得忒紧,心脏也“啵啵”地剧跳个不停,但可能这段时间来的经历和怪事碰得多了,居然还能急中生智地扫出一脚,恰好把手电筒踢到中厅的入门门槛处。
我身体早于自己的大脑下命令,已经犹如灵猫般跃出去,扑到门槛处一把操起手电筒,立马打开了手电筒,瞬间光线笼罩住整个中厅。
可更令我我目瞪口呆的是,眼前一片空荡荡,那个诡异的老太太,还有渡边云子,通通在这手电筒的一灭一开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阵悚飒的寒风吹来,我打了个冷战,心里顿时变得忐忑不安。
“渡边小姐!渡边小姐!你在哪里?回答我!”我大声地呼唤起来,担心着渡边云子的安危。
可是回答我的,只有飘渺的回音,再无任何声响。
我心里越发讶异,觉得不可思议:先别打理那宋朝打扮的老太太,可渡边云子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一身不响地凭空消失?
忽然,我冷不防想起了一点可能性,立刻往中厅的上方望去。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中厅正上方的大梁处,此时有一个黑色身影,正用一根麻绳吊住渡边云子的脖子!渡边云子此刻正面露惧色,拼命挣扎,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可怜她已是脸如猪肝色,两眼充血,看上去再也支撑不了多久。
“大胆狂徒,快给我住手!”我大喝一声,想都没想地就把手中的手电筒狠狠地朝黑影扔了过去!
手电筒不偏不倚,正好“咚”一声脆响砸在黑影身上,只听见空荡的屋顶上空传来一声闷哼,眼前只望见吊颈的麻绳一松脱,渡边云子便直直地跌落下来。我忙不迭地朝前一扑,把她拥在怀里。
昏暗之中,渡边云子大口地喘气,还剧烈地咳嗽着,惊魂未定的她极为艰难地对我说:“快……咳咳咳……快把手电筒拿回来!”
我立马把砸中黑影、又重新跌落在红砖地面上的手电筒捡了回来,光线重新把我俩罩在一片橘黄的光晕中,我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我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扶着心有余悸的渡边云子的酥肩,关切地问道:“渡边小姐,你没事吧?”
“咳咳咳,我没什么大碍,”渡边云子搓揉着自己的脖子,气息未定地说道,“还好有你,不然我就成了吊死鬼……”
这句话还没说完,我又看到渡边云子的俏脸又换做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我浑身一震,举起手电筒照去,我俩面前,不知何时已经矗立着两个身影:一个是披头散发的少妇打扮的女子,另一个是弱不禁风的佝偻老头。与前面闪现的老太太相似,少妇身穿纱质宽袖褙子,里面穿着粉红抹胸,下身为到地的深红襦裙,而一旁的老头穿着灰色圆领长衣配折上巾,均是宋朝时期的常见搭配!
我头皮一阵发麻,全身的汗毛一下子倒竖起来,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此际,渡边云子却显得匪气十足,双手麻利地从胯部各掏出一把手枪,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迅速地朝这两具阴森恐怖的身影扣动了扳机,一时间火花四溅,“啪啪啪”的枪声不绝于耳,在整个许驸马府激起跌宕刺耳的回音。
我心一宽,暗想道:要是眼前这些古代装束的家伙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吓唬我们的话,这一下肯定直接去见马克思啦。
但是更加叫我瞠目结舌的是,眼前这少妇和老头,居然在枪声中渐渐消失,最后隐匿在中厅的一片黝黑之中,和前边老太太突然不见的情景如出一辙!
这回我可真是惊恐无比,与渡边云子面面相觑,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别怕宝贝,有‘双枪侠女’渡边小姐保护你呢,天塌下来都不怕哦!”渡边云子见我如此惊慌,勉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柔声安慰我道。
我看到渡边云子满脸冷汗,心知她实际上也是惧怕不已,男子汉气概不禁迸发,立刻果断站起来,拍着胸脯对渡边云子说:“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好歹也是唯物主义的倡导者和追随者,坚持用唯物主义观点看待问题、分析矛盾,怎么会给这些幻觉所迷惑所恐吓!”
渡边云子睁着一对凤眼,不解地凝望着我,估计“唯物主义”这个名词对来自岛国的她来说是个完全陌生词语,可我也只能在她面前硬撑着,因为此刻神鬼莫辨,自乱阵脚对我俩一点好处都没有。
忽然渡边云子指着中厅深处的地面问道:“阿二哥哥,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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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大石地栿
凉飕飕的冷风不断地朝许驸马府的中厅里灌入,天际隐隐有闷雷滚动,此刻听完渡边云子的话语,我心头不禁“咯噔”一下寒彻心扉。
顺着渡边云子的手指,我怯生生地望向许驸马府中厅远端的一片幽暗,尽管左看看右瞧瞧,却还是看不到丝毫端倪。
“你看到了什么?”我侧着脑袋对渡边云子说道,眼睛却不敢离开那团漆黑的区域。
“我……我好像看到那忽闪了一下。”听声音,渡边云子也不敢确定。
我愈加紧张,回身对渡边云子小声说:“你用手电筒照着那边,我走过去瞧瞧。”
渡边云子却用小手扯住我衣肘,问道:“阿二哥哥,你会不会用枪?”
面对这个问题,我只能尴尬地摇了摇头,还好现在夜黑风高,光线不足,但愿她瞧不见我现在的一脸窘相。
渡边云子莞尔一笑,便从背后掏出一把兵器出来,对我说道:“拿着防身,小心点!”
我一边惊讶于渡边云子怎么像她们国家的哆啦a梦一样居然身怀这么多法宝,一边低头朝这兵器上一瞅,只见渡边云子递来的是一把不到半米的短刀,刀装具是深褐色的朱鞘外型,乍一看并不是十分优美,甚至可以说有点笨拙之嫌。
面对这灰不溜秋的玩意,我心里暗道:“算啦!凑合用吧,怎么说也是大美女给我防身用的,聊甚于无咯。”
我漫不经心地拔出短刀,没想到在昏暗的中厅里面忽地感到寒光一闪,刹那间晃得眼睛有些睁不开,同时“嘤~~~”的出鞘声在整把短刀身上不停激荡,犹如蛰伏的野兽在低声沉吟。我马上被这把刀的气势所震慑住:只见刀面如泉水般清澈,刃纹折现出斩的那种华丽风格,刀刃锋利非常,我估计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削铁如泥,吹毛立断”吧。
“长曾弥虎彻——我爷爷给我的护身短刀,”渡边云子在我身后说道,“而且还是胁差制式,绝望的时候还可以切腹自杀哦!”
我吞了吞口水,心想就算我再不识货,眼前这把利刃,怕真是一个傻子都知道是极品好刀了。
我心里这才镇定了下来,一步一步地朝黑暗深处走去。寒风不断穿堂而过,随着自己脚步的逼近,我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扑通”、“扑通”狂跳不止,就在我慢慢靠近那块地面时,忽然发现有一股奇怪的力道,好像一个绝顶高手出手一般,瞬间把我手上的虎彻生拉硬扯地拖过去!
“不好!”我大骇,拼命想握住手上的日本短刀,可虎彻还是脱手而出,“哐当”的清脆响声打破了整个中厅死一般的寂静。
在手电筒的残光下,我看到虎彻已经跌落在地面一块大石头上。
“fuck,真倒霉!”我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朝那块大石头走去。
突然,天上一个炸雷响起,惊得我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就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刹那间借助这记闪电划破天际的光亮,我突然发现在我的面前不到两步处,出现了一个人影。
借助着微光,我看到眼前的人影是一个成年男子模样,身着直领衣袍,长短至膝,下着黄裳,脚蹬方履,正满脸愁容地盯住我,一如前边的老太太、少妇和老头,一副古人的打扮,在这个暴雨来临的前一刻,显得诡异不堪!
更叫我魂飞魄散的是,这个诡异的男子此际正慢悠悠地伸出双手,像丧尸般朝我踉跄走来!
“妈呀!”突然现身的鬼影离我是如此贴近,让手无寸铁的我吓得一下子跌落在地上,手足并用地蹭着朱红地砖不停后退,极为狼狈不堪。
“妖怪,看招!”身后一声娇斥,旋即在我头顶飞出几个忍者飞镖!
我醒悟到:渡边云子出招了!
眼看渡边云子的忍者飞镖如长了眼睛般准确击中了这位男子,我刚想大声叫好,没想到飞镖却在无声无息间,先是叫人大感意外地从男子身上穿过,然后如同泥牛入海般消匿在中厅后边一片浓厚的漆黑中。
我靠,这敢情就是幽灵啊!
“活见鬼了!”我骇得不断后退,直到屁股碰到渡边云子的鞋子。
我“嗖”一声站立了起来,回首朝渡边云子大叫一句:“风紧,扯呼!”然后就准备鞋底抹油,抱头鼠窜。
就在我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渡边云子却无比镇定地站定在原地,一手举着手电筒罩住远端,一手冷不防拽住我的后衣领,搞得我猝不及防,差点来个倒栽葱。
“别慌呀阿二哥哥,我知道怎么一回事了!”渡边云子忽地转头对我说道,一张漂亮至极的脸蛋此刻都是兴奋之情。
“渡边小姐,这次真的是活见鬼哇,咱们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我慌张不已地和渡边云子嚷嚷,此时又是一个惊雷炸响,闪电再一次划破残穹,整个许驸马府又一次如同白昼,借助着这次短暂的光亮,我发现刚才的那个幽灵男子又凭空地在我们眼前消失了。
在这么寒冷的冬夜,我的冷汗却顺着脸颊“吧嗒吧嗒”地滴落,眼前古代人装扮的幽灵一次次地闪现又消失,不断地如同利刃般凌迟着我的神经,我感到再这么下去我非奔溃不可。现在,我的希望就寄托在看上去貌似胸有成竹的渡边云子身上了,希望她不是给惊悚的情景吓坏脑子。
在我的惊惧目光注视下,渡边云子得意地甩了甩自己满头飘逸的青丝,用手电筒照着那块大石头,调皮地晃了晃。我定睛一看,发现在光圈笼罩下的是一块巨型石地栿。
“咦?”
忽然我一声轻叹,在渡边云子的指点下,果然看出一丝不妥来——原来刚才的虎彻短刀和忍者飞镖,都紧紧地贴在这个石地栿上,就像给人用强力胶水黏上去一般。
众所周知,宋式建筑中作为柱子的基础,贴伏在地面上的条形木或石构件,统称为地栿。主要作用是防止柱子下端腐烂,连接柱脚的水平构件,以加强柱下部的整体刚度,在开门处也做为门槛。此刻我俩看到的石地栿,就是顶部有圆形凹陷或圆形孔的方石。
我指着那块大石地栿,欲言又止之时,冰雪聪明的渡边云子已经笑盈盈地说道:“阿二哥哥,你真聪明,就是这一中厅的石地袱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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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鬼影重重
我怔了怔,才清清嗓子说:“说到这石地栿之设,据传是当年宋朝国师根据潮州地理气候特点为驸马府量身定制的,可在营建施工中起到抄平的作用,使地基受力均匀,发生地震时又有互相牵拉的作用。所以说石地袱是南方昔时建筑的主要构件,我看也是这许府建筑的特色吧。”
我吞了一口口水,又朝中厅里头望了望,才对渡边云子说:“但是刚才的一番惊悚诡异的景象,你说是这个估计有几百年历史的大石块搞的鬼?恕我不才,真心不明白啊。”
渡边云子梨涡浅笑,伸出青葱玉指点了点我的鼻尖,娇嗔道:“哎哟哟,阿二哥哥,你怎么连你们老祖宗的东西都给忘了?”
“老祖宗的东西?”我大惑不解,只能呆呆地望着渡边云子那羞花闭月的脸蛋。
“哎呀,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渡边云子一对明秋水润的美眼朝我嫣然一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黝黑的忍者飞镖,以极为迅猛霸道的手法扔了出去!
我只感到鼻尖之前有疾风掠过,心头一凛,急忙扭头望去,只见在手电筒映照之下,飞镖如同夜行的黑蝙蝠般直线穿行在许驸马府中厅的上空,忽然像受到什么外加的牵引力的干扰似的晃了晃,竟然十分突兀地在空中划了一道急剧下坠的诡异弧线,一头栽倒在地上——不偏不倚,恰恰就跌落在刚刚的那块巨型石地栿上。
朔风凛冽,寒气侵肌,窗户外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此刻的我目睹了渡边云子的飞镖离奇地坠落的一幕,身上刚干的汗水又一次冒了出来。
我嘴巴朝着那巨型石地栿撅了撅,转头对渡边云子说:“莫非……莫非这大石块,实际上是一块大磁石?”
“哦咩跌多,涩开得苏!”渡边云子笑眯眯地斜着脑袋说了一句日语,肯定了我的回答。
我这才若有所思地嘀咕道:“难怪先前我握紧的虎彻短刀离谱地脱手,三记飞镖都掉到这石地栿上……”
自言自语的我还没把话说完,忽然又是一个爆响,冬雷又一次震撼着整个许驸马府!
就在这电闪雷鸣的时候,借着雷光,我再一次看到在偌大的中厅里头,刹那间出现了无数幽灵般的身影!
只见这些隐隐约约的鬼影有男有女,老少俱全,姿势和神态各异,有的神色凝重,似乎在思考问题,有的忙上忙下,好像在打扫卫生,还有的表情轻佻,就如在打情骂俏,总之都是古代人装束,连行为举止都是旧时的模样。整个许驸马府的中厅顿时鬼影重重,在呼啸狂吼的寒风中,一派让人毛骨悚然的鬼屋景象。
我心惊肉跳地望着一屋子的鬼影,瞬间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堵得自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继而全身发冷,牙齿不住打颤。
更让我费解的是,渡边云子面对这种惊悚诡异的画面,却一点都不惊慌,看上去胸有成竹地用手提着手电筒,轻盈地往最靠近她的一个鬼影走过去。
那是一个全身呈现幽绿荧光的一个小男孩,身穿红色肚兜,和正常娃娃不同的是,他是……
漂浮在空中的!
我想制止渡边云子看上去极为大胆又近乎荒唐的自杀性行为,可任凭口齿再怎么一张一翕,却说不出半句。顷刻间,自己只觉得心胸间仿佛揣了只兔子一样急促的跳动,简直要把胸膛撞开似的,全身犹如给武林高手点了穴般动弹不得。
渡边云子忽地伸出如同柔荑的小手,轻描淡写地就往小男孩头上摸去。
而此刻小男孩突然定格住,然后猛地一抬头,犹如死鱼的一对眼睛直勾勾地盯住渡边云子,嘴角带着一抹邪魅的笑!
“别!”我的嗓子似乎突破了最后的桎梏,突然从自己的嗓子底喊出这么一句话。紧接着,似乎捆在身上的无形绳索也霎时挣断,我急忙快步上前,想在渡边云子接触到小男孩前挡住她。可还是迟了那么一步,渡边云子的指尖已经触碰到小男孩的额头!
我大惊失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恐怖景象。
大出我意料之外的是,渡边云子的手掌穿透了小男孩的整个头颅,犹如经过了一个光影一般,却安然无恙。看上去模模糊糊的小男孩也若无其事地自顾自晃悠着,好像没有发现渡边云子的纯在一样。
突然天空又是雷声大作,一个震耳欲聋的闪电忽闪过后,遍布在整个中厅的所有鬼影,居然在电光火石之间又消失得一干二净,放佛从来都没出现过一般!
我心跳得异常厉害,面对这幅奇特古怪、违背常理的吊诡画面,我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和淡定的理由。
“乖乖,该不会在做梦吧?”我心里暗自揣度,不由自主地朝渡边云子望去。
不料却惊觉四眼相对,我这才发现,渡边云子也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在昏暗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动容。
“我的渡边小姐啊,别玩我了……”
我几乎用哀求的语气对渡边云子说道:“别这么做了!你知道吗?你刚才那样子胆大妄为地触碰那个鬼小孩,几乎把我吓死了!”
渡边云子先是“咦”地一声叫出来,然后化奇为喜,微晕红潮霎时间布满了粉嫩的俏脸,两颊的笑涡显得霞光荡漾。
只见她一下子偎依过来,眼波流转地对我撒娇道:“阿二哥哥哟,你刚才怕我给那个鬼小孩谋害了啊?是不是,是不是?”
然后空出的一只手不停摇晃着我,搞得另外拿手电筒的手也跟着动个不停,光圈也不安分地摆个不停,弄得我登时头晕目眩,慌忙中闻到幽暗中她隐隐传来的阵阵娇香,更是几乎把持不住。
我强自定下心神,带着责备的语气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鬼影的秘密,那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让我好不担心你啊!”
然后急急地扭过头去,假装生气不理睬渡边云子,实则自个心虚得很,怕孤男寡女在雷电交加的深夜独处孤宅,面对此等尤物自己定力稍一不够便无法自拔,乃至……
乃至什么,我自己一时半会也想不通猜不到,不过我安慰一下自己,就算“乃至”发生了,恐怕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正所谓“劫财我没有,劫色她吃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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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摄像机里(爆更)
可一想到远在香港的小烦,我差点给自己狠狠地来几个耳光:阿二啊阿二,你这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小烦就离开了这么几天,你就见异思迁?你忘了小烦是因为你才至今昏迷不醒的吗?你呀,必须筑起坚固的防线,抵御资本主义社会的诱惑,不近女色!
一想到这,我本已给渡边云子软磨硬缠泡得酥软的心又再度坚韧起来,然后咬咬牙,把乱七八糟、罪恶无比的念头坚决扼杀在萌芽状态中。
“阿二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啊,”渡边云子见我扭头不语,便急着把身子转到我面前,在无比贴近的距离柔媚地对我说,“嗯~,别这么小气好不好嘛,我告诉你鬼影的秘密啦!”
刹那间,我感到渡边云子温香似玉的身体,吐气如兰的呼吸,不由得方寸大乱,本来内心坚决打定“不近女色”的主意也悄然换成“不禁女色”了。
忽然天空又是一个霹雳炸雷,惊得我不由得从想入非非的绮梦里清醒了过来。
“阿二,连老天都在警示你啊!”我暗自对自己说道。
于是乎,我强作镇定地说:“渡边小姐,究竟为何会出现这么多骇人的鬼影呢?希望你能帮我解开这个疑惑。”
渡边云子笑着对我说:“我也只是揣测而已啊,你看到这中厅一地都铺满了石地栿没有?”
在渡边云子的提示下,我四下望了又望,才吃惊地对她说:“你不讲我还真的没留意到,这宅子的确大面积地采用了石地栿这一石基构件,但是这个又和众多离奇古怪的鬼影有何关联呢?”
渡边云子一双极为好看的媚眼,似蹙非蹙地盯着我,缓缓地说:“刚才我不是说了,这些石地栿估计都是带着磁性的么?”
我点了点头,附和着说:“对呀,这些搞不好都是磁石哇,难怪从进来到现在为止,铁器都没看到过几具,我说若不是以前这许驸马极度讨厌金属物件,就是怕人拿刀拿枪来杀他,故要设置这么一个特殊‘无铁区’来求得内心的安全感。”
“阿二哥哥你可真会瞎扯,”渡边云子笑着拨了拨被寒风吹散了的寸寸青丝,继续对我说,“你又知不知道摄像机的原理?”
我顿时语塞,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能这般搪塞道:“大概……大概就是实现‘光到电到磁,再到电到光’这个过程的机器吧?”
“宾果!”
渡边云子说完这一句后和我握了手,算是恭喜我勉强答对,然后接着又说:“摄像机的原理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而现在你和我,就在这个大摄像机里头!”
“什么,我俩就在大摄像机里头?”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再次打量起许驸马府中厅上上下下的各个角落,直至确定和一般的老宅子没什么两样后,才对渡边云子说:“你别故弄玄虚啦,我真的给你越搞越糊涂了……”
渡边云子越发得意了,只见她像一只骄傲的小狐狸一般在我面前一边来回走着一边说道:“阿二哥哥你刚才都说出摄像机的基本原理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呢?你留意到一个现象没有,今天晚上乌云密布,阴风阵阵,更重要的是……电闪雷鸣!”
“电闪雷鸣?电闪雷鸣啊……”我嘴上重复着渡边云子的这句话,似乎慢慢想到了些什么,但又不能确切地下定论。
“没错,”渡边云子突然站住了,背着手对我说,“现在满地的大石地栿就是现成的大磁场,也就是说,曾经有一个雷雨天,闪电将我们身处的这个现场曾经的一个场景,极为写实地转化成携带电荷的微弱电信号,又在笼罩整个中厅的磁场作用下作为信号源通过电磁转换的形式记录在这些石地栿里头。”
“啊?那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从那之后每逢打雷闪电的天气,只要频率、波段等条件符合,这个特定的场景就会如同按下了播放键一样地不断地上演!”渡边云子用鼓励的语气,帮我把自己不敢确定的推断说完,一旁的我突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估计给老天爷拍摄下的场景,是一个大扫除的时候……”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天空又是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待闪电照亮整个中厅的时候,我又惊见满大厅的男女老少,犹如鬼影般重现!
外边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冬雨,愈发显得寒气逼人,我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卸下,余惊犹自未消地走向渡边云子,笑道:“佩服啊渡边小姐,听你这么一分析,看来这一切,都是虚妄无形的!”
渡边云子却忽而收敛了得意洋洋的表情,神色严峻地回了我一句:“但是你刚才把我从梁上的黑影手中救下的经过,却是千真万确!”
我全身不禁一激灵,脑海里骤然想起刚才渡边云子差点惨遭吊死的一幕,又忽然联想起地上和我抢夺手电筒的冰凉枯手,整个人不禁重新提心吊胆起来。
“渡边小姐,我还是坚持要你告诉我此次来到许驸马府的目的,”我突然义正辞严地对渡边云子说,“我不想自己莫名其妙地挂了,还被蒙在鼓里。”
本来阴风鬼影的中厅此刻却静得出奇,天井的雨滴“啪嗒啪嗒”地溅起,提醒我这一切并不是在上演着一出拙劣的默剧。
渡边云子却丝毫没有吭声,径直走到先前那巨型大地栿前,使劲地拔下给牢牢吸附住的虎彻短刀和几个忍者飞镖,然后默默地走回到我身边,突然把短刀递到我面前,有些底气不足却仍然咬紧牙关望着我说道:“阿二哥哥,拿起这把虎彻跟我走吧,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相信我。”
第一次,我第一次发现渡边云子眼中那种娇媚销魂的神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和隐忍的如炬目光,让我几乎不敢正视……
也舍不得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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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后厅库房
冷冷的冬雨凄凄地掉落,冷飕飕的风也借势呼呼地刮着。天井处的荷叶,此刻像极了一个个秃顶老头儿,受不住西北风的袭击,在寒风中瑟瑟摇曳。
而渡边云子就在这凄风冻雨中如同雕塑般伫立,久久凝望着我,满心期待我回答。
我还刀入鞘,轻轻地对渡边云子说:“走吧,我陪你去就是。”
渡边云子使劲地点了点头,突然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就这么一个鞠躬,才让我想起她只是一个女子。
再怎么一个集百万宠爱于一身的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社长宝贝孙女,再怎么一个千娇百媚羞花闭月落雁沉鱼的大美女,终究也是一个女子,她总有柔弱的借口,也有害怕的理由。
我不禁嘘叹了一声,心里异样无比,突然感觉到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走吧,阿二哥哥,前边估计存在着未知的危险,真的要加倍小心才行。”渡边云子朝我说道,就算在昏暗中,我也发现了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喜色。
“放心吧,就前方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我也会义不容辞的……”我在心里默默念道。
就这样,我们沿着许驸马府的中轴线,先是由大门进入前厅,再走过摆放大龙缸的天井,最后有惊无险地穿越了中厅,来到了一条横贯中轴线的走廊上。
我极目远眺,这条走廊上的屋架为穿斗木构架,梁、枋,花雕则均为杉木制作,花雕构件虽雕法简朴,但不失其美感。可惜手电筒的射程相对较短,我只能看到这条走廊前方又是一个天井,左右均是穿堂入屋的内廊,直通东西两条花巷,就再也看不到什么了。
渡边云子催促了我一句:“阿二哥哥,别四处张望了,咱们往后厅走过去吧!”
我点头称是,然后慢慢沿着屋檐底下,避着雨点绕过横向走廊前的天井,来到一个庄严肃穆的厅堂前。
我不禁有点吃惊抬头瞧了瞧,只见这个后厅实际上应该是香火堂,因为无格扇门之设,凤城里的百姓一般称之为阳祠,也就是俗称的阔嘴厅,旧时日常举行的家祭、醮祭、祖宗生忌日等都在此处例行祭祀。只见正前方有一张披着写有“弘祖扬德”字眼彩布的香案,然后上边摆放着早已凋零冷落的香火烛台,再后面是三个灵牌,分别对着香火堂屏墙上的三幅许氏先祖的画像。
借着手电筒的光线,我朝这三幅肖像画望去,只见三位许府先人均衣着华贵,慈眉善目地端坐在太师椅上,显得既威严又和蔼。实际上我最感兴趣的是三幅画像正中的许驸马许钰,只见他仪表堂堂,品貌非凡,一派温文尔雅的儒生气概。
“难怪他会成为驸马爷啊!”我不禁在心里暗暗称赞。
其实比许钰许驸马这位古代的高富帅真容,让我更感兴趣的是公主的容颜。就在我神往公主倾国倾城的美貌时,一旁的渡边云子说话了:“阿二哥哥,往这里来!”
然后不由分说,便拉着我往香火堂的后边走去。
“哎哟,你急什么……”我有些不满地跟在渡边云子后头喋喋不休,但很快我就止口不语,只剩惊讶之情――因为渡边云子已经把我由后厅香火堂引到悬挂许家先祖的屏墙后,一个四四方方的密室中。
借助手电筒,我看清楚这个密室的具体情况:这个相对狭小的空间前面是刚才看到的香火堂的祖宗墙,后面是整个从厝最后的一面山墙,左右各侧只有一道窄窄的小门,通向两边的厢房。
我心里猜想:这应该就是后库房了。
而随着我的观察逐步深入,最叫我心中大为称奇的是这处的地板,和前边我和渡边云子一路走来所见的铺贴样式截然不同。
从大门到前厅,到中厅,再到后厅,一路走来,无论厅、房或者天井走廊,那些古朴的红地砖铺设方法无非两种:一种是“人”字形,一种是“田”字形。
实际上这两种铺设都有它的独特内涵:“人”字形铺设寓意着有人气,“田”字形铺设寓意着有田地,由此可见整个许驸马府的地砖铺设也是十分讲究的。
但是在这,青石地板呈现独特的“丁”字形样式,有别于之前的两种铺设方法。
我有点诧异了,因为在中国传统的理念中,“丁”字形铺设寄托着人丁兴旺的意思,但是问题出在这里是后库房。
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后库房,在传统的潮州建筑中,一般用作停放宗族中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的寿板或者临时堆放杂物的地方。旧时过了五十岁的人,称为上寿,大凡有钱人家便会开始准备棺材,并停放于此,以备老人驾鹤西去时之需。
记得我小的时候是在外公家“驷马拖车”的老宅子度过时,外公还常常训斥我那位三代单传的表哥,说要他发愤图强,来时光宗耀祖之日别忘备口上等的柳木大棺置放在后库房中,好让他老人家无后顾之忧。
可由此看出后库房是阴气极重的积尸之地,而许府在这祈求人丁兴旺,是否有些不妥呢?
对于这些营造的小风水我一窍不通,尤其这些达官贵人的府邸,就算把牌坊街的墨镜佬唤来也不一定解释得通,我只好不作搭理,转头望向在一旁自顾自地在“丁”字形青石地板上左踩踩右踏踏的渡边云子。
“渡边小姐,你在干什么?该不会是叫我来这里和你玩‘跳格子’吧?”我忍不住对渡边云子说道。
渡边云子对我的提问丝毫不作搭理,照样在地板上如同小鸭子般摇摇晃晃地跳着。正当我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变戏法般从靴子两边掏出两支小铲子,递给我一支,然后对我说了一句:“来,阿二哥哥,帮我一起把这块青石地板掀起来!”
“你想撬开这块青石地板啊?”我登时目瞪口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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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头次杀人
对,马上把这块青石地砖撬开!”渡边云子说罢,已经把手电筒夹在腋下,操着小铲子头也不抬地掘了起来。
“每次都这么神神秘秘的……而且我也不是盗墓专业户啊……”我虽然嘴上嘀咕,但是还是蹲了下来,帮渡边云子干起活。
就在昏暗的许驸马府后库房之中,我和渡边云子一铲深一铲浅地挖了起来,我虽然心里没底,可是如今也只能对渡边云子言听计从,因为我感到自己就像陷入一个无比巨大且扑朔迷离的谜团之中,除了如扯线木偶般由渡边云子操控之外,我还真不知道要往哪走,走几步,怎么走。
忽然,借助着微弱的光线,我惊奇地看到:就在我们挖得起劲的这块青石板下,猛地闪射了一下银色的光辉!
而且,银光并非单一,而是密密麻麻的幽幽折射着光芒,犹如天上的繁星一般!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就在我狐疑的那一刻,这璀璨的光亮又瞬间黯淡了下去,一切又似乎恢复了正常。
“莫非我真的看错了?”我自己心里暗道。
我望向一旁的渡边云子,此时她正全身贯注地使用小铲子挖掘着,丝毫没有觉察到一点异样。我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告诉她也是白搭,鬼叫我的眼睛有时候会灵光乍现,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呢?
此时我们已经渐渐将四周的缝隙撬大,从密致的“丁”字形铺设手法中把这块青石地砖分离开。渡边云子放下小铲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一手握住了夹在腋下的手电筒,另一只手伸向这块青石地板砖,小心翼翼地将其从地面上揭了起来。
这块青石地砖给掀开后,地面立刻裸露出一个暗格。我十分好奇往暗格里瞧了又瞧,只见这个不大的暗格里藏有一个金黄色的布袋,看上去已经有很长的历史,而且鼓鼓涨涨的,里面似乎藏着不少东西。
在我惊异的眼光下,渡边云子已经将那个金黄布袋拿在手中。我正想开口询问,忽然听到这个后库房里,突然“呖呖”地不知从何处刮起一阵劲风!
我大骇,还没来及得及做出反应,这股劲风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我和渡边云子之间。
“不好!”渡边云子叫道,我扭头望去,此时一脸焦急的她,手上竟空空是也。我这才发现,刚才我们从青石地砖底下取出的那个金黄色布袋,竟被这股邪魅的劲风夺走!
渡边云子第二反应极为迅疾,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很快就消失在这浓重的暮色之中。没有了手电筒,瞬时这个黑沉沉的后库房里就剩下孤零零的我一个人。
我正想拔脚追赶,忽然觉得脖子一紧,然后忽地一下两脚悬空,整个人莫名其妙地给吊了起来!
“大事不好!”我立马慌乱起来,两手使劲抠住勒住自己脖子的绳索,好让颈部多出一点丁空隙来缓和呼吸,饶是这样,我已经憋得脑袋发沉,觉得自己头部充血肿大,喘不上气来!
“fuck!”我心里怒骂一句,突然想起在中厅吊起渡边云子的诡异黑影,心中愈加惶恐,不知不觉中胸口已经发闷,眼前也不自主地阵阵发黑,气息没法补充,任凭双脚像踩自行车似的乱蹬也无济于事。
天哪,我阿二莫非今天要给活活吊死在这个鬼地方?
宝贵的时间已经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已经由最初的紧张焦躁变为现在的近乎绝望。脖子上的绳索正阴阴地带着一种绵劲缓缓地绞着,越箍越紧,我愈加难以挣脱,就在我徒劳地用手撑拉着绳索时,霎时想起了腰间别着的那把长曾弥虎彻。
此时此刻,这把虎彻短刀成为了我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我不假思索地拔刀出鞘,然后照着上方就是用力一劈!
只听到“嘶”地一声,夹杂着另外一声划破许驸马府死寂的凄厉惨叫,我忽然觉得脖子上的夺命绞绳力道一空,整个人身不由己地跌落下来。
死里逃生的我惊魂未定,漆黑中竟有一物掉落在我的脸庞,连忙一手接住,然后赶紧滚向角落,方敢大口喘气维持呼吸。
霎那之间,整个后库房又是一片静寂,安静得可以听到外边淅淅沥沥的雨声。我不由得蜷缩在角落里,屏气凝神不敢做声,然后打起二十分精神,在几乎不能辨物的一片混沌中留意着周围的细微声响。
可是刚才偷袭我的那个黑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了声息。我耐着性子等了又等,还是警觉着不敢动弹,就这么过去了好几分钟,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动静了。
这时候,我感觉到刚刚接住的东西有些粘乎乎,于是将那异物慢慢凑到眼前,几乎碰到鼻尖时才好不容易察觉……
那是一截人的手指!
我大感恶心,马上把这截白花花的手指扔得远远的,紧接着便准备起身离开此地。忽然间,我感到我后颈溅上了一小点粘稠的液体。
这感觉……和刚才手上握断指的触感多么相似!
我的身体几乎在半秒不到的时间内,先于我的大脑做出了条件反射般的向上挥刀动作――在这段历经恐惧和尝尽艰辛的日子,我的反应已经锤炼得神速无比!
于是,我听到了一声令人魂飞魄散的液体迸发声,就像一根铁钉突然戳破鸡蛋一般!
我不禁抬头往上一望,然而扑面而来的温热液体让我两眼一时间睁不开来。我手忙脚乱地撤步往旁边闪过身子,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大地又给一记闪电擦亮。
就在这短暂的光亮中,我目瞪口呆地看到,后库房的横梁上,倒挂着一个全身上下穿着黑色夜行衣的怪人。这个怪人头尖额窄,双耳怪异地朝上竖起,此刻正如同夜间的蝙蝠般倒骑在一根奇特的麻绳上,脑门正中恰好被我一刀刺穿,兀自全身战栗,七窍流血!
我大惊失色,慌忙把短刀一抽,只听到“刺溜”一声,从那个刀口喷出不少如同豆腐花一般的腥臭脑汁,黑衣怪人如同死鱼似地缓缓从麻绳上滑下,继而“咚”一声重重地跌落在后库房“丁”字形青石地板上,看上去他的生命已经被我无情地剥夺。
短暂的光亮过后,整个后库房又回归伸手难辨五指的漆黑,我的内心按耐不住地狂跳不止:我杀了人了!
一想到身旁就是因我暴毙的黑衣人,我骇得立马起身逃离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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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真假难辨(爆更)
嗜血成性的虎彻短刀,锐不可当地如同切西瓜般刺穿黑衣人的头颅,让我第一次尝试了杀人的滋味。可是我一点都兴奋不起来,内心这种七上八下的感觉,甚至让我失魂落魄地夺路狂奔,竟发狂似的穿过一处又一处的内廊,来到侧厢房的一个从厅里头。
淅淅沥沥的冬雨仍旧不绝于耳,我的内心也如同寥落的雨点般唏嘘。忽然想起渡边云子,又不禁担心起她的安危:她面对的是如同疾风般迅捷的对手,容不下丝毫的怠慢和大意!
就在我刚想走出去寻找渡边云子的时候,突然听到前边不远处的一处居室,传来一声尖叫声,似乎是女人的声音。
莫非是渡边云子遇到什么不测?
我二话不说就直奔而去,“噔”、“噔”、“噔”地快马杀到这个传来一声尖叫的处所,可环顾四周,哪里有半点人影?
我只好心存疑窦地打量起这个地方:只见这里建在大宅子围屋的西边,门前既有天井又有走廊,背靠花巷,换句话说,远离了主厅的喧哗也隔绝了邻舍的吵闹,是一个清静的地方。再低头看屋内摆设,简简单单的几张书桌椅,显然就是一个书斋的样式。
我有点纳闷,可这儿呆着也不是办法,正想原路退回,忽然发现大门之外,突然多了一个黑乎乎的身影!
我大骇,立马握住了手上的虎彻,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外,对着掩映乌黑夜幕下的身影大喝一句:“你是谁?!”
模模糊糊中,那黑影缓缓地转过身来,紧张得我不由自主地攥住手里的短刀,随时准备出击迎敌。没想到看到的,竟是渡边云子的脸庞,我不禁吁了口气。
我笑着走上前,对渡边云子说:“渡边小姐,你可真把我吓坏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身后有一个焦急万分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阿二哥哥,小心,那不是我!”
我愕然回首,恰巧这时候一个霹雳响彻云霄,借着炫目的白光我看清了从远处急急赶来的人竟又是渡边云子,此刻的“她”已是头发散乱,香汗淋漓,一副剧烈拼杀过后的模样,让我有些难辨真假。
就在分神的一霎那,我忽然感到腹部传来钻心的一阵剧痛!
我猛地朝原先的那个“渡边云子”望去,只见此刻她竟然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在我的腹部,嘴上还带着狡诈的狞笑!
痛彻心扉的腹伤让我大惊失色,连忙捂着向后踉跄地倒退,直到靠在一条廊柱上才止住慌乱的脚步。低头一看,伤处已经是血流如注,我更是顿时陷入极度的仓皇之中。
这时我突然想起那次从龙湖古寨回城、遭遇假老蒋的车祸事件,联系起此情此景,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次,又是这个易容人搞的鬼啊!
就是这个人,假扮老蒋,制造了一场车祸,连累小烦受了重创,直到如今还一直昏迷不醒!
就是这个人,假扮渡边云子,差点要了我的性命!
我心中一团怒火已经不可遏制地燃烧了起来,不知道哪里迸发出一股蛮力,根本就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势,忽地像弹弓一般一跃而出,手中紧握的虎彻发出犹如野兽的低吟,直奔“渡边云子”心窝而去!
易容人满心以为我受到重创,一时半会难以为继,没想到我怒火攻心,竟然不顾腹伤强硬催谷进攻,着实吓了它一跳。
可是它临战经验极为老道,在极为狭小的空间内以极为诡异的身手做出一个乾坤大挪移,我的短刀只是从他衣衫边掠过,将将割断一丝衣缕,却丝毫沾不到它的一根毫毛!
易容人如同夜枭般“桀桀”地笑着,用十分矫捷的动作向后急速倒退,却仍然面对着我,一张披头散发的“渡边云子”相貌,让我即震惊又愤怒。
“看刀!”我歇斯底里地发出一声带血的怒吼,不顾一切地冲向前方,虎彻带着劲风呼啸直去!
易容人脸色一变,不住倒退的身子骤然一震,紧接着肚子一鼓,我看到似乎有一凸出的异物离奇地从他丹田往上猛窜,迅速通过胸腔、喉咙,最后随着易容人如同蛇类般极为夸张地张开大嘴,忽而钻出了一只通体血红的大爬虫,带着腥臭浓浊的涎液,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
我浑身一激灵,无奈前扑的势头过猛,想急刹车已经根本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昏暗中,这只丑陋邪魅的的怪兽带着嘶叫,往我脸上直勾勾地咬来。
“fuck!”我骇得裂眦嚼齿,就在我以为这回难逃厄运之时,忽然“啪”、“啪”两声枪响,这只大爬虫在几乎触及我的眼睫毛的当儿,整个腥红的身子重重地飞向另一边,看上去已给击中要害,动弹不得。我吓得直冒冷汗,心里深知若不是渡边云子拔枪相救,说不准已经中了易容人这招险恶无比的回马枪。
易容人见使出如此阴险毒辣的绝招都无法制服我,怒不可遏地发出阵阵低吼,那张贞子版“渡边云子”的脸上也朝我喷射出歹毒的神情。见形势不妙,它一个转身,借着潇潇的雨势,以一种犹如御空飞行般的奇特步伐迅速逃离。
我刚想起身追赶,忽然发现一口气难以为继,这才赫然发现自己刚才是光凭满腔的怒火才得以接连对易容人发难,现在突然歇了一瞬,再也难以发力,伤口也是不住淌血,痛得我“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再也站不起来。
“留下你身上的金黄布袋!”渡边云子大声娇斥,正想奋力追赶,在路过我身旁时候却硬生生停下,关切地扶起了我,一脸焦虑地问道:“阿二哥哥,你没事吧?要不要紧的?”
“事是肯定有的,”我皱着眉头,艰难地说出一句含血的话语,“但是死不了,你快点追上那个易容人,帮我好好教训它!”
渡边云子忽然朝我调皮地打了一个眼神,青葱巧指置于朱唇之上,优雅地吹了一声悠长的口哨,划破了许驸马府的长空。
就在我疑惑不解时,远处即将离开我视野的易容人忽然发出一声极为凄惨的喊叫,轰然倒地!
只见漆黑的雨幕中,两个湿漉漉的身影在暗处走了出来,我眯着眼端详了一阵,喜出望外地发现:原来是小胡子和另外一个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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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布袋到手
在遍天冬雨的暮色中,小胡子还是带着标志性的咧嘴笑容,手上拿着一把弩弓,和另外一个同样拿着弩弓的社员朝着易容人一步一步地逼近。
中了埋伏的易容人如同野兽般低吼着,极力想挣扎逃脱,可是两根半米长的锋利弩弓已经从不同的方位刺穿了它的右手的手掌和胳膊,更为重要的是,弩弓上还带着长长的银线,看上去坚韧无比,易容人估计一时半会也不能扯断。
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前有小胡子两人拦截,后有渡边云子和我包抄,加上被银线弩弓牵制,易容人这回恐怕插翅难飞。
“束手就擒吧,恶心的东西!”渡边云子托起手枪,一脸怒容地瞄准了易容人,看来对它假扮成她的模样之事也是极为光火。
易容人如同困兽犹斗般,用十分低沉的喉音咆哮着,突然用左手拔出之前捅伤我的匕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极为决断和勇猛地一把剁下自己的右臂!
易容人右手残肢刹那间如同开了水龙头般,喷射出大股血液,我们几个顿时给这无比血腥和残忍的画面震惊得一愣。易容人摆脱了银丝弩弓的制约和纠缠,瞬间恢复自由,就在我们为它的自残行为吃惊之际,他如同灵猫般敏捷地窜入一旁的花巷之中!
“奥卡凯鲁!”渡边云子大叫一声,“嗖”地一声飞身追赶而去,小胡子和另外一个社员也毫不犹豫地跟上。我朝地上看了一下,那只断肢枯槁干瘪,赫然就是一开始我在中厅看到的那只抢夺地上手电筒的手!
我咬了咬牙,右手捂住伤口,也跟着进入了花巷。
待我跃入花巷时,一眼就瞅见易容人已经被一前一后地堵住在狭长的花巷当中。
花巷也称火巷,因避讳“火”字而叫花巷,是古时房屋之间,为防止火灾蔓延而预留的狭长小弄。此时易容人断臂上依然血流不止,地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在冬雨中晕开,搞得整条花巷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息。而我们所处的花巷狭长局促,两旁深墙高耸,易容人前后均被抄截,看来这次它真的插翅难飞了。
易容人此刻身受重创,犹如一个血人般伫立在凄风冷雨之中,可孤立无援的他居然满脸的狰狞表情,毫无示弱之意,看上去竟反而有些像胜券在握的模样。
“好一个骁勇的人!”至此,我内心已经开始佩服这个原本令我恨之入骨、巴不得置其于死地的易容人。
小胡子和另外一个社员已经用银丝弩对准了易容人,渡边云子也缓缓地举起手中的手枪,大喝一句:“放下金黄布袋,留你一命!”
易容人“嗬嗬嗬”地连续用喉音咆哮着,但终究用仅存的左手,从怀里掏出一物,借着外边夜幕的微弱星光,我发现这就是先前我和渡边云子在许驸马府后库房掘出的金黄布袋!
“放在地上,不许耍花招!”渡边云子朝易容人喝斥道。
易容人有些顺从地弯下腰身,似乎就要把布袋置于地面,忽然之间,四周一阵白光乍现,天空又是一个振聋发聩的惊雷!
就在这时,易容人行作了!
只见他一个回身,把金黄布袋抛向小胡子两人,然后再向我甩出如同箭矢般匕首!
很难想象,这两个动作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气呵成,绝无半秒呆滞停留之嫌,而且都是光凭它仅有的左手完成!
我大骇,情急之下慌忙用虎彻一挡,只听见“哐当”的碰击声过后,易容人的匕首跌落于一旁,饶是如此,我也感到虎口一阵发麻,心里暗自惊叹于此举力道的霸道和刚猛。
渡边云子瞄了我一眼,看到我安然无恙,便回首望向易容人。但是刚才渡边云子和我都被飞出的匕首所影响,而小胡子和另外一个社员亦被易容人抛出的金黄布袋所吸引过去,就在我们四人分神之际,易容人身形一动,居然跃入花巷中的一口古井之中!
小胡子立马扑向井口处,却只能在井口“哇哇”叫着,一副束手无策的狼狈相。渡边云子迟一步到达井口处,低头一看,“咦”地一声叫了出来,然后眉头皱都不皱地跳入井中!
此时为十二月的天气,虽说凤城地处北回归线附近,但是天气也是寒冷难当。就在这么一个冬雨纷洒的深夜,渡边云子毫不犹豫地跳入冰冷的井里,真的叫我目瞪口呆。我急忙捂着伤口来到井沿,探头下望,只见到光溜溜的井里,只有湿漉漉的渡边云子一人,哪里还有易容人的半个影子?
“你没事吧?”我对着井底喊。
“没事,这井水居然是热的!”渡边云子从下面回的这句话让我大感意外。
“你说什么?井水是热的?我没听错吧?”我朝井底嚷道。
“没错,是热的,和前厅天井的龙缸水差不多……我潜下去看看!”渡边云子话音刚落就“咕咚”一声潜入水里。
我的一句“小心!”还来不及说出口,只好紧张地看着黝黑的井水,心里担心的要死。
还好不久,就看到渡边云子的脑袋从井水中冒出,紧接着大口地喘着气。
“有什么发现吗?”我大叫。
“巴嘎!给他跑了!”渡边云子恨恨地骂了一句,无可奈何地踩着水。
事已至此,也只能看着易容人从我们手掌心里逃脱了,但是还好,金黄布袋还是在我们手上。渡边云子一从井里出来,便吩咐小胡子解开布袋,查看里面的器件。
于是,我看到小胡子从鼓鼓囊囊的金黄布袋里,掏出一件长约四寸、状如兰花的奇怪银针出来。正在我十分好奇时,渡边云子笑着点了点头,扭头对我笑道:“成功啦,我们成功啦!”
“怎么回事?这次来许驸马府,就是为了这些‘兰花针’?”我带着满腹疑惑问道。
渡边云子点了点头,笑容满面地说道:“阿二哥哥,任务完成啦!”
我看着她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娇小身躯,心中一凛,正欲脱下自己的外衣为她遮风挡雨,没想到触及衣服时,这才发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也淋成落汤鸡。
此时此刻,我和渡边云子看着对方的狼狈相,忍俊不禁地相对而笑――就这么一瞬,自己却已经分明感到在这么一个寒冷的雨夜,心窝那久久激荡的丝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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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惊堕地狱(爆更)
我忽然发现自个已经凝望着渡边云子那张迷人的脸庞许久,察觉自己的失态后,慌张之余看到自己手上的虎彻,连忙双手奉上,极力掩饰地说道:“这……这把短刀还给你,谢谢……”
“阿二哥哥,这把短刀不好用么?”
淅沥的冬雨中,渡边云子歪着脑袋,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电眼望住我。我不禁再次抬头望去,此刻她浑身湿透,衣服紧紧地贴住她那极端诱人的香艳胴体,勾勒出那凹凸有致、叫人血脉贲张的魔鬼曲线,真的叫人垂涎欲滴,几乎难以自恃。
“我,我,我用不惯……”我有点舌头打结,忽然瞄见一旁易容人刚刚掷出的匕首,一把抓起,有些心虚地说:“我就用这把……这把就行了!”
但是就在这么一瞬间,我发现了一个让我难以置信的事情!
因为我赫然惊觉,这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正是……
老蒋寸步不离身的名匕――扬文!
天哪!
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蒋的贴身兵器,当初老蒋借此刺死水猴、击杀鳄鱼,何等威猛!今夕怎么会在易容人之手?
大为震惊的我刚想说句什么,忽然不由自主的天昏地暗,身体不受控制地瘫倒,意识渐渐丧失,耳边只剩下渡边云子急促的叫唤……
……
再次醒来时,我头痛欲裂,彷佛刚刚给人开颅取脑大动干戈一番,又彷佛里面进了一条裂头蚴正在施虐一样。
“fuck!谁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我捂着生疼的脑袋正欲起身,忽而感到强烈的异样感传遍了全身每一个角落,紧接着骇然发现自己眼前,是一幅极为恐怖惊悚的画面!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处所?
这是一个铁的世界!
这是一个充满血腥和暴戾的地方!
这是一个只有无尽的痛苦和彻底的绝望,只有折磨毒刑与哀嚎惨叫的地狱!
眼底下,整片天空都是血红之色,不时有极为曜目刺眼、直教人难以正视的霹雳划破苍穹,发出那极为震撼骇人的惊天巨响。一些怪诞丑陋、残暴无比的鹰鹫在半空盘旋逡巡,发出摄魂动魄的怪叫,如同催命曲一般叫人心惊胆寒。
而这片惨淡的天目笼罩之下,是哀鸿遍野、不堪入目的地狱景象:处处是铁刑,处处有哀鸣,处处是惨状,处处有血光!只见一群身材魁梧、长相凶残的怪人,正用各式古怪的铁制刑具,对一堆苦难的男女老少实施最残暴最恶毒的酷刑:
有的怪人用烧热的铁杵和铁臼,碓舂罪人身体的的每一处;或把罪人用磨碾、用锯拉、用凿戳,鲜血如同喷泉般散成血雾;或直接抛入大镬里用滚汤沸煮,任凭其鬼哭狼嚎;或用烧红的铁网缠络罪人的躯体,焦烟臭味弥漫着四周……
也有些怪人用烧热的铁绳扎拼,使罪人身肢挺直,然后在背面用铁斧细细地斩斫罪人,残忍地分成百千段;或迫使罪人骑在烧至炙热的铁驴、铁马上,焚烧取乐;或从足尖至颅顶剥皮,然后以其皮缠罪人身,然后用炽热的铁车周行往返辗压,直至罪人身体碎烂皮肉堕落,苦痛辛酸万毒并至;或用烊化的滚烫铁汁,一边叫罪人在前边跑,一边用铁汁浇淋他的全身,乃至皮肉焦烂,痛不欲生……
更叫我目瞪口呆的是,怪人还用铁钳撬开罪人的嘴巴,用烧红的铁丸抛入口中,于是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唇、舌、腭依次焦烂,经过小肠,向下破体而出,而铁丸还是生红的;有的罪人口渴了,怪人便狰狞地用铁钳掰开他的口,将热化的铁汁,灌入他的口中,唇、舌、肠、胃、小肠依次烧破,向下流出。这样的,穷尽各种酷刑毒罚,各种各样的劫数毒痛苦楚接踵而至,更没有一息间断的,真的是苦难无间啊!
望着眼前这一番诡异惨苦的画面,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目瞪口呆,浑身战栗,可此时就算嘴巴再怎么一张一翕,却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我拼命想弄出点声响,却越急越无能为力,就这么憋得忒慌,心里已是焦躁莫名,整个人已经骇到了极点。
突然之间,我感到空气中有些不妥的气息,弥漫着一种异样的压迫感,而且愈加强烈。我忽而醒悟到这种让人动魄惊心的压抑感觉是来自我后脊梁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回转了身子,然后看到了让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的场景:
一个头上长角、嘴暴獠牙、腹部下垂、通体青绿的丑陋怪人,正在喷着响鼻站在我身后!
此时这个丑陋怪人用有着森白利爪的左手,紧紧抓住一个被直接残暴不堪地活剥皮、已近乎于濒死状态的罪人的双腿,而右手正扯着一块犹自冒着热气的肉块,如同品尝顶级盛宴般迫不及待地塞在大嘴中,贪婪地咀嚼着。
我更毛骨悚然地看到这可怜虫的人皮已经由足跟残忍地撕到腰间,下半身遍布着淋漓的鲜血,乍一看如同穿了件红裤子一般;而下肢已经暴露在外头的嫩红肌肉还在轻轻抽搐着,似乎还看到底下血管恐怖的微张和搏动。此时倒挂在丑陋怪人手上的可怜虫像看到救星般,双手拼命朝我靠过来,双眼已经如同青蛙似的极为夸张地鼓了出来,嘴巴空洞地张开,似乎要把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非人的酷刑全部向我倾诉……
就在我骇得肝胆俱裂、几欲昏厥的时候,突然“噗”地一声,发生了一件近乎让我直接吓死的恐怖事件!
这个丑陋怪人,居然一脚,踩爆了这个可怜罪人的脑袋!
白花花的脑髓、红艳艳的鲜血、黑乎乎的头发,连同人头上各种器官,一下子迸发了出来……
一颗眼珠子,“骨碌”地滚到我脚边,刚好诡异无比地对住了我!
“啊!!!”
我的承受能力已经完全支撑不下去了,如此恶心恐怖的场面让我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无比凄厉又充满了绝望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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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再卧病榻
面对背后这个残暴的丑陋怪人,我发自灵魂深处地从喉咙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浑身战栗,不由自主地朝前逃去。
此时,却有一条河流犹如天堑般横在我的面前。
我慌不择路地“扑通”一声跳入其中,正欲逃命,结果却发现自己陷入一个更为叫人魂飞魄散的境地:
这里哪是什么河流啊?简直是一条尸河!这条混浊不堪的河水,散发一种叫人作呕的浓烈臭气,上空糜漫许多有着锋利铁喙的的小虫,数不尽数的人尸、马尸、犬尸等腐烂尸体或掩于污泥内,或浸泡在河水中,更多是漂浮在河面上,被许多盘旋河上的昆虫怪鸟啄食,其恐怖叫人无法忍耐,其惨状令人不敢正视。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地方!”我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感觉无比抓狂和惶恐,内心充斥着难以压抑的纠结和愤懑。
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弥漫在我身后,剧烈地刺激我的嗅觉神经。
我颤悠悠地回过身子,骇然发现身后已经矗立着丑陋怪人,诡异不堪的脸上挂着发现猎物后迫不及待的饕餮之意……
“啊~~~~~”我浑身冷汗地喊了一声,两眼却发现自己又处在一个古怪的地方。
这里有雪白的天花,有雪白的墙壁,有雪白的床单,还有雪白的……
大腿?
“怎么回事?地狱里头怎么会有如此洁净的东西?”我满腹疑惑,禁不住用手摩挲了这犹如羊脂般通透的大腿。
“讨厌!”
这如此妩媚发嗲的声音,这带着异国风情的腔调……还能有谁?
渡边云子!
我循声望去,只见渡边云子那娇俏迷人的脸庞,在第一时间映入眼帘。此刻,她身穿贴身毛衣,下面却穿着一条短毛呢裙,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大腿,正端坐在我的床前,翘着嘴巴一副极为不满的样子。
“阿二哥哥,自从前晚你在许驸马府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我可是一心一意地陪护在你的病榻前寸步不离地照看你呢,你瞧,就是为了照顾你,我这又多了一颗烦人的青春痘!你可好了,不仅昏迷的时候不停地说梦话,还时不时高喊一声吓人!现在刚一醒来,就迫不及待地在人家大腿上摸了一把!”
渡边云子噼里啪啦地说出这一段后,我才大致明白究竟在许驸马府后发生了什么事,恍然大悟后忽而想到自己的手还搭拉在渡边云子嫩滑弹手的大腿上,连忙如同触电般地缩了回来。
我有些尴尬地说道:“不好……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是你的大腿!”
渡边云子嘴角牵起一道坏笑:“难道是别的美女的大腿,就可以随便摸的么?”
“这,”我一下子卡住了,“也不是这么说的,我的意思是……是……”
“扑领母,阿二你这个没义气的家伙,没死掉吧?”
又一声粗犷沙哑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从门外闯进一个壮硕的身影——来者正是老猪奇。只见他骂骂咧咧地大跨步晃了进来,突然见到床头的渡边云子,即刻愣了一下,紧接着以极快的速度整理了自己邋里邋遢的衣衫,然后用一种极为谄媚让人极为不舒服的语气说道:“亲爱的阿二,亲爱的渡边小姐,你们好!今早小生我一听说我的好兄弟受伤入院,吓得自己伤还没好利索就跑了过来,见到阿二精神颇佳,谈笑风生,我内心不禁一松——啊,感谢上帝,啊,感谢佛祖……”
而那对色迷迷的眼珠子,一个劲往渡边云子身上,尤其她那双健美修长的玉腿上乱瞄个不停。
“得了得了,老猪奇,我知道你关心我啦!”我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语,然后正想挖苦他一番,刚动了下身子,却发现腹部一阵生疼,不禁“哎哟”一声喊了出来。
“你没事吧!”渡边云子和老猪奇不约而同地说这句话出来。
“没事没事,不打紧,可能刚扯住了伤口。”我这才发现,腹部已经缝上了密密麻麻的针线的地方,底下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此时,渡边云子的手机突然响了。
渡边云子微笑着接通手机,然后脸色立刻变了,紧跟着逐渐沉重起来,一张俏脸似乎给蒙上了一层黑云。
我和老猪奇也察觉到异样的气氛,但此时此刻也只好耐下性子,等着渡边云子说完。好不容等到渡边云子挂线,老猪奇立刻开腔了:“亲爱的渡边小姐,有什么烦心事呢?我老猪奇虽然不才,却愿意为你效犬马之劳!”
渡边云子抬头,双眉紧蹙地对我说道:“阿二哥哥,我刚刚接到通知,我们前晚在许驸马府得到的金黄布袋里银针的确是真的,可惜却不全。”
“不全?难道那些银针有很多么?”我惊奇地问道。
“嗯,”渡边云子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接着说,“而且还接到另外一个叫人匪夷所思的消息……”
“什么消息啊?渡边小姐,我能帮上忙不?”老猪奇见渡边云子对他毫不理睬,连忙插上话。
“那就是,那把导致阿二哥哥你现在躺倒在床上的匕首,经认定,果然是你们共同的好友——老蒋的扬文!”
“什么!”我和老猪奇都不由自主地叫了出声。
我忽然忆起在许驸马府花巷,昏迷前的一霎看到地上那把匕首,闪着瘆人的寒光……
金黄布袋不是已经到手了么,莫非在拿到之前,易容人已经拿走了袋中一些珍宝?
易容人怎么可能拿着老蒋的贴身兵器,向我发难?
老蒋不是已经去到香港照看小烦了吗?
莫非他瞒着我们大家回来了?
一系列的疑问浮现在我的脑海,我觉得一切忽而扑朔迷离了起来,很多未知的东西让我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陷入一个巨大的迷局之中——想到此处,我的身体不禁微微地颤抖,心里也七上八下起来。
这边老猪奇放下了手上的手机,摇着头对我说:“阿二,我打了老蒋的手机,却只听到‘您所拨打的号码已经关机’,我们可能暂时联系不到他老人家了!”
我咽了咽口水,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发不出半点声响。
“乖孙,你在吗?”就在大家沉闷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抑郁中,一个中气十足的巍巍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难道是……”我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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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手镯为媒
听到这声熟悉的叫喊,我欣喜若狂地喊了出来:“奶奶,我在这呢!”
于是,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慢悠悠地踱进我的病房,来者慈眉善目,俨然一副老菩萨的样子,正是我的奶奶。我喜出望外地说道:“奶奶,你怎么来了?”
奶奶眯了眯眼观望了一小会,直到看到了我,才笑逐颜开地急急走了过来,把手上一大堆东西往我手上一塞,接着说:“乖孙啊,可吓坏你奶奶啦!今早去市场碰见你妈,才从她口中知道你入院的消息!哎哟,你要有什么事我怎么办?来来给奶奶看看,少了哪块肉,掉了哪块皮了啊?”
我看了看手上那袋满是水果糖、巧克力、旺仔仙贝和各式零食的袋子,咽了咽口水,才对满怀关切的奶奶说道:“我……我没事呢,就是不小心……不小心在削苹果的时候给刀子划了下肚皮,结果要到这来住一下……”
“阿二啊阿二,几天不见你放屁的本事就长进啦?你明明是……”心直口快的老猪奇一下子没理解我对奶奶说出善意的谎言的含义,自作主张地打断了我的话语,急得我一直给他使眼色,可这愣头愣脑的猪头就是没转过弯来。
眼看奶奶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我心可真纠结无比。
渡边云子抢在老猪奇跟前,一把拉住奶奶的手亲热地说:“奶奶嘛,您听我说啦,阿二他呢就是皮外伤而已,没啥大不了的啦!放心哦,有我在这里好好照顾他,保证这一两天就活蹦乱跳地带你去逛街!”
奶奶听到这般温柔贴心的劝慰,又看到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在照顾我,这才宽慰地说道:“大姑娘啊,那就靠你照顾我的乖孙啦!哈哈,我的乖孙有你这么一个体贴的女朋友,那我可放八百个心咯!还有哈,像你这样的好女孩不多哪,奶奶给你这个……”
然后心花怒放的奶奶居然一下子把手上的“福禄寿”三色玉手镯摘下,放在渡边云子水嫩嫩的玉手上,一脸正经地,用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大姑娘啊,你知道不?我最疼爱阿二这个乖孙了!我这老太婆也没什么好东西,这‘福禄寿’手镯,是阿二他曾祖母临终前送给我的,我现在就转送给你,算是给你们俩结婚时的贺礼吧!”
“奶奶,您可要慎重啊……”我毫无准备地看到眼前这极具戏剧性一幕,不禁有些目瞪口呆,张口结舌起来。
“你给我闭嘴,这么好的一个闺女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哇,你还嫌东嫌西么?!”
奶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扭头却无比坚定地给了渡边云子一个灿烂非凡的笑脸:“来,快戴上试试――千万记得,只要你好好对阿二,这个手镯谁都不能和你抢!”
渡边云子一边无比得意地悄悄回头朝我做了一个鬼脸,一边却笑盈盈地摆手对奶奶说道:“奶奶哦,折煞我了,我和阿二……还不是哪个啦,这样子太快了些嘛……”
“哎呀别这么见外,”奶奶一口打断了渡边云子的推辞,抢着卷起渡边云子毛衣的衣袖,然后一把抓起宛如莲藕般粉白的手臂,不由分说把“福禄寿”三色玉手镯套进渡边云子的手腕中,嘴上还嘀咕着:“姑娘,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啦!以为奶奶眼睛、耳朵不好使了便一无所知了吗?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你还经常上阿二他家帮他妈做饭做菜打扫卫生,别人就算啦,我还不知道么……”
对话之间,奶奶已经把晶莹剔透的“福禄寿”三色玉手镯套进渡边云子的玉手中,这才心满意足地望着渡边云子说道:“放心吧,以后有奶奶给你撑腰,阿二那混小子若是胆敢欺负你,我就狠狠教训他――你们早点结婚,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帮你们带小孩,争取明年抱个曾孙我看看!”
我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一阵滚烫,心里暗道:“我说奶奶为什么这么主动出击,原来她把渡边云子当做小烦了……无语啊,这种情况该如何收场?”
看来只能先把这场戏演完啦!
主意打定,我“恩赫”地低咳一声,对着正心花怒放的奶奶说:“奶奶啊,我和渡边小姐暂时还没有结为夫妻的打算,但是我会好好考虑您的意见的,行不?”
“你就只有这么一点出息吗?”
奶奶忿忿回头,唾沫乱飞地教训起我来:“人家女孩子出落这么大方,都没有你这么害臊!你瞧瞧你自己,以为是什么富家公子啊?我说呀,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你以后想后悔都来不及!”
然后,硬生生地把我的手放在渡边云子的小手上……
这是一个冬天的早晨,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我清晰地感受到渡边云子那略显冰凉的小手传来的阵阵轻微颤抖,不由地气血澎湃,情不自禁地望向她那张妩媚动人的俏脸,才惊觉她也在对面,默默地凝望我。
此时此刻,渡边云子那晶莹动人的粉白脸颊早便飞上一抹火热的朝霞,鼻息咻咻的温热中,双眸已是柔情似水,带着些许期盼,些许娇羞……
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怎么能用只字片语写得尽?
又怎么能以千言万语说得清?
或许,这时候她只需要我一句肯定,一个点头,甚至一个眼神,就将成为我的唯一。
可是,我不能答应,更无法给得起她最简单的承诺。
因为,我的内心还有牵挂。
见到我直到此时仍不语,渡边云子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却转瞬即逝,只见她笑嘻嘻地从我手中挣脱,转头对奶奶说道:“奶奶,别这样子,我还没准备好呢!到时候有好消息,我们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啦,您就别担心咯!”
奶奶也是大为失落,不过仍坚持地对渡边云子说:“哎,我本来想趁这小子住院冲冲喜,没想到强扭的瓜还真的不甜!不过,我认定你是我们张家的人了,我的孙媳妇非你莫属哦!”
就这样尴尬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我和渡边云子都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就在我们紧绷的神经稍微有所松懈时,奶奶突然问了一句:“对了,前晚不是听说你去了许驸马府么?去那干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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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又一许府
奶奶说完这句话后,我心里一怔,就怕和刚刚撒的谎自相矛盾,只好硬着头皮扯起牛皮来:“不……哦对,那晚我去了那数星星……后来,后来肚子饿了就回家,结果想切个苹果充饥,不料手一滑戳到自己肚子……就是这样。”
奶奶斜着眼瞟了我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句:“你呀你,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连说谎也做不好!”
“奶奶奶奶听我说嘛,”渡边云子拢过奶奶的手,亲亲热热地说,“昨晚我和阿二去拍拖,不知不觉地走着走着,就到了许驸马府那!后边我吵着要他帮我削苹果,没想到他一不小心就弄伤自己,于是才进了医院,搞得我内疚了好久好久呀!”
然后娇滴滴地晃着奶奶的胳膊,施展她最拿手的媚功,一直晃得奶奶满面红光地夸道:“呵呵,虽说他总是缺心眼,但是有你照看我就放心啦!”
我咽了咽口水,想还好有渡边云子及时见招拆招,才糊弄了过去。
不料此时,奶奶说出了一句让我们都极为震惊的话:“其实呢,你奶奶也是许府的后人,以前小的时候就住在许驸马府!”
我和渡边云子对视一眼,不禁诧异起来。
这时候,在一旁几乎成为隐形人的老猪奇终于插得上话了:“奶奶,你也是许驸马府的后人么?”
“这还有假?呵呵,我就姓许呢!”奶奶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一句,在我耳朵里却犹如听到重大新闻般觉得事关重大。
直到这时,我才忆起奶奶的确姓许,而我却从没听过她住在古城北门一带,反而以前倒是从奶奶口中听过,她住在开元寺对面――想到这,我内心不禁顿生疑窦。于是我耐下性子,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慢条斯文地问起了奶奶:“奶奶,你以前住在北门那么?”
“乖孙,我不住在那呢!”奶奶慈爱地看着我,否定了我的提问。
一旁的老猪奇立刻瘪着嘴说道:“哎哟奶奶呀,你不是说自己就是许府后人么?那你不住那能住哪?”
“呵呵,所以说你们都是年轻人,都不知道老凤城的一些陈年轶事……”
奶奶笑呵呵地说着,忽然讲出一句让我们大为惊讶的话来:“其实在凤城的历史上,有两座许驸马府!”
“两座许驸马府?奶奶,我没听错吧?”我万分惊诧地喊出声来。
“没错!在历史上,就是有两座许驸马府!”奶奶点了点头。
渡边云子忽然向奶奶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那还请奶奶告诉我们另外一座许驸马府的详情!”
奶奶一边受宠若惊地扶起渡边云子身子,一边嘴上碎碎念叨:“姑娘啊,何必这么客气,我肯定会把来龙去脉告诉你们的嘛!”
于是奶奶清了清喉咙,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可能现在来说,大家都只知道在北门那边的许驸马府,但鲜为人知的是,许驸马府其实在潮州是有两处府第的,另一处在古城开元路的开元寺对面。”
奶奶接着又说:“据我父亲生前向我透露,历史上的许驸马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儿子的府第在中山路,另一处即在开元路,而且开元路的府第还大一些。当时地处开元寺的府第恰好位于潮州开元寺的对面,形成面对面的‘照煞’,所以造成了风水上的克男丁,听闻此处新添的男丁留不了多久,总会莫名死去,所以这一房渐渐衰落,慢慢凋敝下去。”
奶奶想了想,又补充道:“后来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两千年的时候,凤城的政和谐fu突发奇想要搞……搞什么‘旅游兴shi’,于是把潮州开元寺作为一个重要景点来对待。所以开元寺前面的这一房的许附马府就由政和谐fu出高价购买了产权,然后被夷为平地,建成了一个大型停车场,供旅游车辆停留。但像我这样的潮州老一辈,都知道那里原来是另一处许驸马府所在。”
直到这里,我们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原来有这么一个“隐形”的徐驸马府。
忽然,渡边云子像想起了什么似地,朝奶奶问道:“奶奶,那开元寺对面的许驸马府是不是和中山路的大体相似?”
奶奶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说道:“是啊,我记得我幼时还经常到中山路那边的许府串门,大人谈话时,小孩子就在大宅子里追逐嬉戏,也对比过两座府邸的结构,可以说是一脉相承,大体上极为相似的。”
“是不是在香火堂后,也有一个后库房?”渡很边云子接着问。
奶奶有些迟疑,但是不一会便作答:“没错,有这么一个地方,以前是放寿木的处所,挺吓人的!”
听到这,我就已经敏锐地觉察到,渡边云子说这话的用意所在。
既然在凤城里头,有两处几乎一模一样的许驸马府,那么看得出许驸马的两位儿子当年在分家时,肯定均匀地分配父母所有的家产,包括住宅、田地、产业等。如果这样子说的话,那么很有可能……
许家的先人把金黄袋子里的银针,都平均分配到两家里,各自保管!
如果这样子假设,那么渡边云子现在得到的银针不全的原因,就解释得通了:另外的银针,很可能就在这“隐形”的许驸马府中!
想到这,我心里不禁振奋起来:看来剩下的银针,极有可能不是前夜给易容人所掳走,而是藏在了这座消失了的府第之中。
但是我心里又踌躇了起来:先不说这金黄袋子是否也一样藏在了后库房,就单单在已经彻彻底底地天翻地覆的旧址上找到这个后库房的位置,也不是一件易事!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期间更有兵荒和谐马乱、朝代和谐变迁,很多东西已是物是人非,银针是否真的那么幸运还得以保存到现在,就要打上一个很大的问号。
送走了奶奶,我和渡边云子、老猪奇三人静静地呆在病房里,心事重重。
我抬头望向渡边云子,发现她用宛如玉贝的皓齿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两道弯弯的柳眉也习惯性地紧蹙在一起,看上去纠结得很。
忽然,渡边云子用她那会放电的媚眼轻瞟了我一下,甩了甩手,莞尔一笑道:“怎么样,情哥哥,还疼不疼哇?想不想陪我去那散散步呀?”
我意味深长地望着她手上的“福禄寿”三色玉手镯,低下头笑了笑,一把掀开病榻上的被单,打趣地说:“我哪敢不去?到时候你搬出奶奶来,我可吃不了兜着走啦!”
“还有我呢,渡边小姐!”老猪奇在一旁大声吼道,生怕别人不知道地球上还有这号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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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通话中断(爆更)
“算啦,看你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不如我和这位铁汉一起去那里探探就行。”渡边云子用手指指了指后头一直说不上话的老猪奇,对我微笑着说道。
老猪奇猛地一激灵,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无比地叫出声来:“亲爱的渡边小姐,你选择了我,就如同选择了米其林轮胎一样安全可靠……”
我低下头瞅了瞅自己的腹伤,立刻作势起身,谁料刚站在地板上迈开了两步,还是有一阵隐隐的疼痛袭来,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看来走路还能勉强维持,可是一说到要做些闪避腾挪的大动作那可就够呛了。
于是我沉思了片刻,忽而朝渡边云子问道:“渡边小姐,能否告诉我,其实你在寻找的这些银针,究竟是做什么用的?里面又隐藏着哪些秘密和风险?我自己倒无所谓,可我不能让我的兄弟糊里糊涂跟着你去冒险,甚至有生命之虞……”
老猪奇一下子急了,“哇哇哇”地叫嚷开了,急忙凑到我耳旁,用手捂着低吼道:“扑领母,阿二啊阿二,你口口声声说不放心,可到底是不放心美丽的渡边小姐,还是不放心成熟稳重又智勇双全的我呢?渡边小姐有我的保护,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而你的小人之心我明白得很……”
老猪奇回过脑袋瞄了瞄渡边云子,咧嘴傻笑了一下,又回头接着说道:“我想你这小子是怕渡边小姐一不小心看上了我吧?那我可担保不了哇,像我这么拉风的男人,就好似漆黑中的萤火虫,那么璀璨,那么夺目!再加上我那雄辩的口才,还不怀抱白富美,脚踩黑木耳?阿二,我可告诉你:是兄弟的就不要和我作对,咱们公平竞争,ok?”
我咽了咽口水,还想说些什么,一边的渡边云子忽然问:“你们在聊些什么呢?这么激烈,我能听听不?”
老猪奇冷不防一巴掌死死盖住我的脸,在我的挣扎下,以极为绅士的姿态和声音对渡边云子说道:“亲爱的渡边小姐,经过我和阿二的友好协商,我们一致通过了让我代表他,参与到你这项富有意义的活动中。对于刚才阿二所提到的秘密和风险,我决定以‘两个凡是’来客观地对待,那就是……”
说到这,老猪奇忽然刻意地“恩赫”咳嗽了一声,吞掉了口中的浓痰,一本正经地大声说道:“凡是渡边小姐作出的决策,我都必须毫无异义地拥护,凡是渡边小姐发出的指示,我都一定始终不渝地遵循!”
那高喊口号的模样,活脱脱一个文革时期的红小兵。
渡边云子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花枝乱颤了好一阵才说道:“呵呵,没想到铁汉哥这么幽默的!得了,阿二,你就让他和我一起去吧!大白天的,我们想去一探虚实再说。”
我好不容易摆脱了老猪奇那只巨爪,见到事已至此,也只能低叹一声:“行吧,那就这样子办。不过,你记得,如果时机成熟,要把这一系列的来龙去脉一股脑告诉我……”
“你这小子话真多,”老猪奇推了我一把,然后装模作样地对渡边云子说,“别理他,我这就去开我的宝马跑车,送你去开元寺广场,掘地三尺也会帮你把那……那绣花针找出来!”
谦卑的语句中,“宝马跑车”四个字却加重了声量,生怕渡边云子以为他是踩单车的一样。
“果真庸俗……”我心里暗骂一句,却也无可奈何。
“阿二哥哥,那我走了?”渡边云子睁大了一双媚眼,笑眯眯地对我说。
“且慢!那‘福禄寿’三色玉手镯,是不是……”我盯着她手上的“福禄寿”三色玉手镯说道。
实际上,此刻我也不得不承认,这手镯戴在渡边云子白如凝脂的玉手上,是多么的美轮美奂,是多么的相得益彰,宛如一朵白荷花盛开在碧绿无比的荷叶上,令人思绪翩迁,心神荡漾。
“小气鬼,借我戴几天不行么?而且是奶奶送给我的,又不关你事!”渡边云子嘟了嘟嘴,显得明艳中又带着娇俏可爱,然后轻移莲步,转身走了出去。
老猪奇忙不迭地地追了出去,远远地还听到病房外的走廊传来一句:“别理那个小气包,哥这就给你买钻石戒指去……”
我彻彻底底地无语了,只好百无聊赖地躺倒在病床上,胡思乱想起来。
我想了很多,很多,包括过去,也包括现在,更包括未来。
也包括自己,包括亲人,包括朋友,更包括了小烦。
我尝试着拨通了小烦和老蒋的手机,却只有声音无比热情却极为机械的循环提示“您所拨打的号码已经关机”。
不知不觉中,已经快半个月了,不知道远在香港的小烦,此刻是如何的模样。
是依旧恬静地躺在病床上,犹如睡美人般昏睡不醒?
还是身上插满了各种针管,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的运转?
她的身旁,是否有着老蒋在陪伴?
或许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小烦就不孤单了。
我忽然傻笑了一声:其实一个人的时候不孤单,想一个人的时候才孤单。
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不停朝自己的目标奔跑,可一直到了今天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没用:学不来老蒋的成熟老成,也学不来老猪奇的赚钱本事,甚至连赡养家人、保护爱人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也到了这个时刻才惊觉,小烦也好,渡边云子也好,她们的身边都有一个比我更优秀的人在陪伴。
而且更令我沮丧的是,她们身边的那位,远远比我强壮,优秀。
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为自己,为现在的无助,更为将来的无奈。
就在我内心极为沉重的时候,握在手中的手机忽然响起。
“是小烦么?”我心里惊喜万分,想都不想地按下了接通键。
而电话那头却传来了老猪奇沉重的的喘气声和近乎于嘶吼的焦急声音:“阿二,不好了,我被渡边云子……”
话还没说完,突然从手机那段传来极为恐怖的一声怪叫,让这头的我都不寒而栗,难以想象在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快告诉我,你被渡边云子怎么了?喂喂,老猪奇,你说话啊,喂?”我着急地大叫。
可此刻,回答我的只有一阵短暂的“嘟嘟”声,就再也没有任何音讯。
慌乱的我再次打回去,却只得到对方已关机的答案。
我心头大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啦,导致通话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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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云子的泪
我一想到刚刚手机那端传来的极为诡异的叫声,还有通话中断前老猪奇极为不正常的呼吸声和叫唤,心里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浑身惊得按耐不住地颤抖不已。
就在刚过去的这段时间里,老猪奇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老猪奇究竟见到了什么让他如此惊慌失措的景象?而他说到的“被渡边云子”怎么了,又是怎么一回事?
慌乱、局促、困惑,致使我的心狂乱得就像下一秒钟便会跳出我的胸膛般难受之极,几乎让我作呕。
我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极为强烈,让我立刻掀开被单,换上衣服,头也不回地直奔开元寺对面的大广场。
在医院门口打了部的士,我便马上钻了进去,大声告诉司机加速前往。一路风尘仆仆的,我仍禁不住不断催促,直到马不停蹄到了凤城南边开元寺对面的大广场才闭上了嘴,司机有些不耐烦,嘴里也是絮絮叨叨的,要不是看在孔方兄的份上,估计早和我吵上了。
但是我连和他多费一丝口舌的心思都没有,直接甩下一张“红牛”就往大广场跑去。
可是当我孤零零地站在偌大的广场上,看着上边停满的各种各样大小不一、贵贱俱全的汽车时,顿时傻眼了:这里哪有渡边云子和老猪奇的半点身影?
我的汗水逐渐流了下来,虽然极为迫切地想找到他俩的踪迹,可忙忙人海,又哪知何处才是确切的方向?
纵使我恨得直跺脚,也是无济于事。
第一次,我感到一种有力气用不上的感觉,极为纠结,也极为懊恼,真真切切地折磨着我。
而这一次,我身边没有老蒋、老猪奇和渡边云子,甚至连小烦都不在――忽然一种发自肺腑的孤独传遍我的全身,甚至在这个有和煦太阳的早晨,我依然感到全身冰凉,寒彻心扉。
这是一种多么孤立无援的悲催,更是一种何等英雄气短的憋屈!
就在急得几乎掉落眼泪的时候,我忽然看到前方的一个沙井盖,“嘣”地一声从里边顶起。
紧接着从里边跳出一个极为狼狈的褴褛身影,像极了电影里面的地道战队员,不禁叫我目瞪口呆。
就在我看得一怔一怔的时候,那个窘迫的身影忽然一回头,竟和我四目对望。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渡边云子!
我不由自主地望着同样错愕的她,一时间口舌打结,不知道该问些什么。而渡边云子面对我的出现,也显得十分惊讶,然后扭头不语,似乎心事重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云子,告诉我好么?”我一边朝她走去,一边说道。
“云子,你叫我云子?”渡边云子忽然抬起头,一对漂亮迷人的媚眼充满喜悦和惊奇。
然而,这双眼睛里的美丽光芒维持不了几秒,便在霎时之间暗淡了下去,犹如乌云瞬间遍布了这个明媚的晴天。
我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对不起,阿二哥哥,是我的错。”紧咬嘴唇的渡边云子忽然对我说了这句话。
“什么?”我第一时间以为自己听糊涂了。
“很对不起,我也很想向你解释这一切,可我没办法……有一天,或许你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不是……现在!”
渡边云子说完上述一番让我难以理解的话后,眼中忽然充盈着泪光,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滑落,这让我更加惊奇莫名。
然而,她却只是对我悠悠一笑,又强自将泪水吞回眼眶,就像一枝带着春雨的梨花。
看到此番景象,我一下子急了,情不自禁地上前抓住她的双臂,大声地吼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啊!你怎么了呢?还有和你一起的老猪奇呢?我答应过你,我会帮你做任何事,这是我欠你的啊……”
就在这刹那,一声强加压抑的抽噎,带着满满的苦楚,仿佛是从渡边云子灵魂的深处那里艰难地剥离出来似的,散布在她四围,在旭日下织出一幅黯淡的忧伤。
我分明看到,一滴泪水,匆匆地从渡边云子那玉盘般的俏脸上滑落。
紧接着碎在地面,顿时没了痕迹。
而伴随着这颗清泪的那一声哽咽,袅袅地从渡边云子口中发出,重重地打在我的心底,疼得我登时觉得满世界的阳光都变得朦胧浅淡了。
就在我心急如焚,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渡边云子忽然一下挣脱我的双手,背身便大步地离去。
我自然很不甘心地从背后伸手,一把抓住渡边云子的肩膀,正想揪住她问个究竟时,冷不防渡边云子一闪身,我手掌落了个空,却扫到她牛仔裤后口袋中的一根红绳,带出了一个金黄色的布袋。
而这个布袋,极为眼熟,居然是……
是一个和前晚在城北许驸马府后库房里掘出的金黄布袋一模一样的袋子!
“这是什么?”我叫了出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渡边云子却二话不说地劈手夺了过去,然后冷冷说了一句:“我说过了,你无需知道!”
“难道这是……已经给毁掉的城南许驸马府里,藏着的银针袋么?”我顿生疑窦。
渡边云子此时却咬了咬牙,一声不吭扭身就走。
我正想再次拦住渡边云子,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剧烈的撞击,然后整个人不由自出地飞出好几步开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我猝不及防,一头栽倒于停车场地板上,不由得忍住剧痛,诧异地抬起头,发现小胡子正在我身前咧着嘴,洋洋得意朝我笑了笑――原来是他在背后偷袭了我!
我恼怒不堪地站了起来,恨恨地啐了一口:“你干嘛来瞎搅和?我有事和你们小姐说!”
“小姐,没话和你,说!”小胡子依旧古怪地笑着,有条不紊地说出这句蹩脚的普通话。
而那边,渡边云子径直地走着,丝毫没有半点留恋和回头的意思。
“云子,回来,告诉我你的苦衷……无论怎么样,我们一起面对行不?”我朝那个决绝的身影高声呼喊。
只见远方那个落寞的身影停了一下,似乎痛苦地踌躇着,然而还是继续急急远去。
我刚想追赶上去问个痛快,没想到小胡子拦住了我,冷冷说道:“你的,不许追!”
“关你什么事!”
我怒火心中烧,朝小胡子咆哮道:“再拦住老子,我要你……”
我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忽地胸口一闷,身子犹如皮球般在地上滚了几圈才止住了颓势!
原来小胡子已经恶狠狠地一脚踹在我的胸膛!
这脚可谓力拔千钧,我直接给踢得在地上如一条死狗般无法动弹,紧接着口中一甜,居然喷出一口鲜血。
“东亚病夫!”小胡子轻蔑地抛下了这句话,咧嘴走人。
这种极端刺激的挫败感和无能感,让此刻兀自倒地不起、犹如虾米般蜷曲成一团捂住胸口的我,陷入无尽的苦痛和辛酸中。
缓了好久,在路人的惊讶和躲避的目光中,我才好不容易地撑了起来。
可是此际,我却浑然不顾自己伤势般地扭头,盯住不远处的那个沙井――因为就在刚才趴在地上的当儿,我好像从那黝黑的地底……
听到了老猪奇的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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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沙井盖下(爆更)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踉踉跄跄地站直了身子,有些难以置信地来到沙井口前,面对着黝黑的地下水道,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的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直到第二次听到老猪奇的哀嚎从地下水道那深邃的漆黑中,飘渺地传入我的耳中,这才确信无疑。
难道老猪奇真的在这沙井的底下?
难道渡边云子真的做了什么龌龊下流的事情,把**熏心的老猪奇陷害在底下,让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我不敢想,也不愿这么想,此刻自己只能确定绝对不能见死不救,必须下去一趟!
“哥哥,你是来拜佛的么?”
就在我咬紧牙关,准备顺着爬梯进入沙井盖下的地下水道时,身边忽然多了一句怯生生的话语。
我有些惊讶地循声望去,却看到一个年幼瘦弱的丫头,提着一堆用塑料袋装着、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香火蜡烛,犹如童话中冬夜卖火柴的小女孩般,有些害羞地出现在我跟前。
我紧绷的心松懈了一些,柔声对她说:“小妹妹,乖,我不是要拜佛,而是……而是要去救人。”
“拜佛,也可以救人啊!” 小丫头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对我说。
“呵呵,可是哥哥要做的事情,无法通过祈求来实现。”
小丫头默默地低下头,低垂的长睫毛沾满了失望和不甘,突然扯住我冬衣的一角,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哥哥,你帮我……帮我买几柱香好么?求求你了,我爸爸不在,我妈妈又病了,我想卖点香,帮她换些药……”
我忽然想起近些日子,凤城的人们常提及的街头骗局,也就是说有些坏人专门利用小女孩扮可怜,说些悲惨故事的方式来博取路人同情,从而赚取钱财的故事。
我本来大可以嗤笑一声置之不理,可是这个小妹妹天真无邪的眼神,还有那低声下气的神态,让我不忍这么做。
而且,我也急着要下去营救老猪奇,于是有些地焦躁掏出自己的钱包,立刻抽出两百块,递给小丫头,认真地说:“我给你两百块,你快些去买药给你妈妈吧,别在这卖香啦,搞不好有坏人拐走你的!我还要下到这沙井地下去……去维修下水道,不和你聊了哈!”
小丫头欣喜若狂地接过那两百块,高兴地跳了起来,紧接着把所有的香火一股脑地递给我,忽而又皱起眉头低声说:“可我这些香火蜡烛,不够两百元……”
声音越来越细,到最后几乎辨别不出。
我不耐烦地把那袋东西塞回给小丫头,摆摆手说:“这钱你拿着,东西我也不要了!你就别烦我了,我真的有急事……”
“等我两分钟,真的,就两分钟,我马上回来!”小丫头喊出这一句后,就一溜烟跑开了。
我摇了摇头,庆幸好不容易才摆脱这个捣蛋鬼,这才倒抽了一口气,挽起了衣袖,开始往沙井内部攀爬下去。
不料,我还没走多几步,就听到头顶之上有个声音在大声呼唤,抬头凝视,发现又是那个小丫头。
我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了,高声喝斥道:“你怎么又回来啦,烦不烦啊?”
“我有东西要给你,快上来,快上来啊!”小丫头一手拢着嘴巴朝我呼喊,一手使劲晃着手上的一袋物品。
我十分无奈地重新返回了地面,没好气地对这小丫头吼道:“你怎么搞的?不是叫你别烦我么,怎么又折回来?”
小丫头脸上表情很严肃,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刚跑回家和妈妈要散钱找回给你这位好心的地下道环卫工哥哥,可是我们家实在没有了,于是我妈妈说要我带这些东西给你,能帮上你忙……”
说到这,小丫头打开那个塑料袋,露出里面的手电筒、绳子、剪刀、小铲子之类。
我心头一热:多么好心肠的一家啊,我还差点误会是坑钱的把戏。
想到这,我连忙说道:“谢谢你哦,我就收下了。”
然后接过这袋沉甸甸的东西,转身就想钻进沙井之中。
“等一下,还有这个!”
小姑娘迅速拿出一个用菩提子串成的手环,用双手捧到我面前,真诚地说:“好心的哥哥,这是我妈妈用在开元寺树下捡的菩提子帮我做成的手环,能保佑平安的!我送给你,希望你好人有好报!”
我有些感激地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瓜,接着掏出我的钱包,把里面所有的钱都给了她,然后不理会她的拒绝和推辞,头也不回地往沙井下的阴影处走去。
幸亏有小丫头送来的手电筒,我才可以沿着爬梯,顺利地来到这沙井下的地下水道。
单枪匹马的我借助着手电筒的光线,逐渐看清楚了这地下水道的大体情况:因为凤城每年经常有台风光顾,时而造成内涝的局面,所以正上方新兴建的大型停车场在这方面,可可做足了一番功夫,不仅排水的管路既多且粗,而且开挖的地下水道又深又阔,看上去有些规模,比内地的一些一遇雨天就“水浸街”的城市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可是这里的环境真是叫人不敢恭维:不仅恶臭扑鼻,而且污浊脏乱,尤其是地上五公分厚的烂泥,踩上去就“吱溜”“吱溜”响个不停,稍有不慎便会叫人摔个跟头,这叫人情何以堪?
可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渡边云子和老猪奇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为什么最后只有渡边云子一个人从沙井口出来?为什么刚刚我会接连听到老猪奇的求救声,现在却除了污水排走的潺潺声就听不到任何别的声响?
难道他遭遇了什么不测?
我的心一下子又“咯噔”地提到了嗓子眼。
可面对前路,我有些迷惘,也有些犹豫:在上面的时候我已经估算过,这个停车场少说也有三千来方,要是把四周的建筑都算进去,那面积就更大了。在这么巨大的地盘搜寻一个人,着实不易啊。
可事已至此,难道要我临阵退缩不成?我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看了看前边三个岔口,挑了最左边的,慢慢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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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两具棺椁
说到进入诸如洞穴之类,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就单单上回在金山地洞那,我就吃尽苦头,要不是老蒋和老猪奇屡次在危难关头相助,我怕是早就没有命了。但是关键是在于,单枪匹马地独闯龙潭虎穴,我还是头一遭,不禁有些没底地心里直发毛。
我定了定神,警惕无比地涉水前行,只见岔口里头一片昏暗,不时“吱”地一声跑出一只硕大的老鼠,考验着我的大脑神经,慢慢让人有些胆战心惊起来。
随着一步步地深入,我在这一团黑暗中渐渐感到有些不安和困惑,因为此时,我在手电筒灯光的照射下,发现这里的墙壁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龟裂、破损的痕迹,甚至发生小范围坍塌,碎砖碎土掉了一地。
我心里有些不解:这个大型的地下停车场的下水道应该是新近几年才搞好的,照理说建筑质量应该有所保证,而且近段时间又没有什么自然灾害或地质变动,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损毁成这种程度,除非真的是不折不扣的“豆腐渣”工程。
但是我的直觉已经非常敏锐地告诉我,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绝非这么简单――经过这些天的锤炼,我已经开始有些信赖甚至迷信自己的直觉了,简直是准得让我不得不佩服自己。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地边走边探索,却发现越往里面,破碎程度越严重,到最后已经活脱脱一个地震现场了。碎砖烂土和着淤泥阻拦着我的步伐,加上地下水道特有的腐臭,从视觉。嗅觉和脚下感觉一起轮番轰炸原本就不太坚挺的神经,让我有些无法招架,脚底也开始举步维艰。
就当我打算知难而返时,手电筒的光亮忽然笼罩到一处古怪的凸起,掩映在瓦砾堆中,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我顿时来了劲,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借助着手电筒的光亮,打量起眼前的小土包。
不料,我发现眼前的这个“小土包”,居然是一副两米左右的棺椁模样,似乎已经给人破坏过,这让我大为困惑,甚至百思不得其解。
众所周知的是,棺即盛放死者的木制葬具;而椁呢,便是套在棺外的外棺。
以前,古人的墓葬都是将遗体放进棺材里,最后置于墓穴的。而官宦家族或是大户人家为避免棺木因为埋藏时间过久而导致腐烂,便将棺材置于棺椁里,以求保存得更为长久。可以说,这种举措也是身份的象征。
而现时,就在我眼皮底下的这副外椁呈现出一种米白色,和周围乌黑的土壤和淤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手电筒的黄光下晕开一片诡异的惨淡颜色。
我在脑海中思索了一阵:这种“三合土”式密封棺椁,一般是由石灰石、粗砂、糯米等材料混合,再经过层层夯打筑成,虽然不是很好看,但胜在坚实。可眼前这副棺椁显然已经给人为暴力开启过,似乎是用诸如大锤头的工具硬生生砸开一般,遭破坏之处,已经露出里面深褐色的棺材来。
但更令我猛吸了一口冷气的是,里面的棺材盖板也给人掀开了,露出一具用灰黄裹尸布包住的尸首。此情此景,让我忽地回忆起盗墓贼口中的那些“粽子”啊、“僵尸”啊之类的邪魅事端,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头皮发麻。
“冤有头债有主,大人你可要讲道理,我只是下来搜救我的朋友,千万不要认错人啦!”我双手合十,心惊胆颤地祭拜了这副棺椁一番。
眼见这岔道到了尽头,仍是没有老猪奇的半点影子,我便识趣地退避回来,根本不敢打陪葬品的半点主意,就连靠近棺椁瞧瞧满足自己好奇心的心思都没有――我深深地明白,自己可是为了找人才下来这个鬼地方,不要节外生枝地变成寻鬼,甚至主动招鬼给自己制造麻烦,那就亏大了。
可我心中犹有疑问存在,那就是:
谁砸开了“三合土”棺椁,又掀开了棺材盖板?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而这口棺椁的主人,又是何方神圣?
一切,似乎只是一个解不开的谜。
但是我牢记着现在最该解决的,不是这些难缠的谜题或是骇人的棺椁,而是老猪奇的踪迹和安危。
于是,心里拼命告诫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一旦找到老猪奇便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折返到最开始分开的三个岔口处。
我抬头用手电筒望了望,心里思索起来:最开始进入了左边岔道,发现了一口给人毁坏过的棺椁,那现在便剩下两条岔道了。
很可能,老猪奇就在两条岔道之一。
也很可能,未知的危险,也在两条岔道之一。
我咽了咽自己的口水,在小丫头给我的塑料袋里拿出一把小铲子,作为临时的武器使用,以备不时之需,尽管看上去滑稽多了,更遑论与那晚削铁如泥的虎彻短刀相提并论,但是此刻再怎么说都是聊胜于无。
更何况,从我下到这地下水道迄今为止,还没再听到老猪奇的呼喊,恐怕越一秒迟发现,越多一份凶险。
“挺住啊,老猪奇,上次金山地洞你都能逢凶化吉,这次该不会这么脆弱吧!?”我心里暗暗喊着,脚下已经开始走进中间的那个岔口。
这边的岔道也是毁坏得厉害,粘稠淤泥、残砖断瓦和顶上漏水,让我极为不舒服,一心只想搜到老猪奇便走人,不敢多做停留。就这么一脚深一脚浅地朝里边走去,又发现这是一条断头路,而且,仔细分辨,发现在路的尽头,居然也有一具棺椁,比之前见到的那口更大,看上去也更为高级。
可让我目瞪口呆的是,这具棺椁,同样也给人毁坏了!
古代棺椁中,有石制的,也有玉制的,尤其是汉白玉古椁,便极为著名。比如前段时间我在电视上看到的唐贞顺利皇后武惠妃敬陵里,有一被盗石椁便是汉白玉制成。
我记得当时播音员说过,经实测,追回的石椁为面阔三间、进深两间的仿宫殿造型,整体结构由五块椁顶、十块廊柱、十块椁板、六块基座共三十一块石材组成,造型独特,色彩鲜艳,体量庞大,反映内容也极为丰富。
可眼前这口给人破坏过的棺椁,在我看来,单论艺术性和特殊性,绝不会比皇族石椁逊色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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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北斗七星
我的冷汗,已经慢慢淌了下来――眼前这口不同寻常的棺椁,着实让我心虚得很。
我细细地用手电筒朝里头照了又照,并伸长脖子瞧了又瞧,发现这个外椁竟然是用汉白玉制成的,看得出主人的地位非同小可,但是明显已经遭人为破坏过。
此刻外椁的正上方已烂得不成样子,坚硬的石板已经化为齑粉,可依旧可以从剩余的部分,看出它旧有的恢弘气势。
只见这口棺椁比之前看到的那具更加巨大,目测至少有两米半长,一米半宽。尤其外面的那层闪着幽幽银白色的外椁,显得卓而不凡。侧面别具匠心地雕刻了一些古怪奇特的图案和花纹,似乎还有一些铭文。
而最为叫人瞠目结舌的是,这副汉白玉外椁的造型,居然……
居然和先前在凤城北门看到的徐驸马府的总体布局极为相似,简直可以说,就像是许氏府邸的汉白玉版缩微模型一样!
虽然缩微版许府的屋顶已经给人毁掉,可主体三进五间与插山构成的“工字”格局依稀可辨,精妙得叫人咋舌。
我心里不由得惊叹道:“好家伙,能找到这么齐整的巨型汉白玉,并切割、雕琢出如此美轮美奂的图案花纹,甚至别出心裁地制成高度仿真的府第造型,若非达官贵人,便是富商巨贾,寻常人家怎么可能能耗费如此浩大的人力、物力、财力、精力去打造一个奢侈非凡的葬具?”
我不禁走到此口汉白玉棺椁跟前,探着身子,细细看个究竟。
不看不知道,细瞧过后,自己心里的谜团又再次浮现:眼前的汉白玉是一种天然的大理石,质地坚硬洁白,因石体中泛出淡淡的水印,俗称汗线,故而得名“汉白玉”。如果说现在要将这外椁弄掉,普通人面对如此坚硬的外壳,都会选择移走上盖或者直接撬开,可打开这具棺椁的明显是一个急性子的人,使用了一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却又快捷便利,应该说走了在这阴暗狭窄的地下水道最为直接有效的捷径。
那就是,爆破!
可这种爆破,却需要很高深的专业技能,拿捏得极为准确。要不然,棺椁连同里面的东东一起粉碎不说,更有可能分分钟把整个地下水道炸塌,葬送掉自家性命,那就悲催了。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两条岔道为什么毁坏的如此严重,敢情是爆破所导致的!
实际上,迄今为止我只见过一次爆破行为,也就是上次在金山日军地下仓库那次……
联想起这回的情景,我脑海开始怀疑这个爆破,是不是渡边云子的所作所为!
我心存疑窦,可还是握着手电筒,往没有盖子的汉白玉棺椁里头瞄去。有些出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的是,这具内棺的盖板,也如同左边岔道里的情况类似,被人掀开后随意丢到一边。
我不经意地瞄了一下贵重厚实的棺材盖板,却发现了一个细节,让我冷汗都冒了出来。
我骇然地看到,在椁盖背面的中心的位置上,有呈发散状的网状的白须,丝丝缕缕地犹如水花一般诡异。
我明白,这丝网白须绝非墓葬的特意雕琢,而是另有内情!
按凤城当地民间的说法,这种丝状白须被称为“龙须”。记得小时候听隔壁老爷爷吓唬小孩子时讲过,据说亲朋好友在送葬时,会感动棺内的死者,死者因受感动而喷出一口唾沫,“龙须”就是由唾沫在棺盖板上挥发形成。
此外我还知道牌坊街的一些盗墓贼口中,流传着另外一种更加恐怖的神秘传说。那就是生于红沙日、死于黑沙日、埋于飞沙地的死者葬久不腐,历尽百年之后,便会成为僵尸,但是暂时无法突破人鬼隔阂,仍旧会像死人一般长眠不醒。直至有一天被人撬开棺木,吸到人口中的阳气,便会吐出阻断转化的最后一口白沫,化为人见人怕的……
僵尸!
此时此刻,孤身一人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岔道见到这种诡异邪魅的场景,我真的胆战心惊,全身汗毛也倒竖起来,不断打着哆嗦。
我下意识地揪紧了手上唯一的武器――那个小铲子,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棺材里面望去。
可是此时,棺木里哪有什么尸体?
我看着空荡荡的内棺干瞪眼,脑子却犹如马达般高速运转:尸体不翼而飞,难道给人盗走?还是如传说般,化为僵尸自己走了?或是,这具奢华的棺椁原本就是空棺?
就在我踌躇不决之时,忽地借着手电筒的光线隐隐察觉,空空是也的内棺底板似乎内有乾坤!
我十分惊讶地屏气凝神,凑近身子往内棺地板望去,只见黑漆漆的垫板上,竟然令人咋舌地出现了七个错落有致的铜钱,铜钱之间还有凝练的线条相连,刚好排列成天文“北斗七星”的勺子形状。
“北斗七星?!”我心里不禁暗自称奇。
中国古代人崇信人死之后,在阴间仍然过着类似阳间的生活,对待死者应该“事死如事生”。因而按照古人这个传统,死者生前住过的用过的均应仿照世间。比如秦始皇陵地下寝宫内“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并用金银珍宝雕刻鸟兽树木,完全是人间世界的写照。
而俗话有云:“北斗七星,主天子寿命,也主宰相爵禄之位”。民间也有流行“北斗主死,南斗主生”的说法,照这样看来,北斗七星原本是帝王之星,为皇族所用。在那个皇权至高无上的时代,谁敢冒如此天下之大不韪呢?
我只觉得心中的疑团犹如狂潮般一浪高过一浪,自己却像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扁舟,身不由己地卷入这个谜局之中。当前我根本不知道这口椁中棺的特殊用意在哪,棺中人又是何方神圣,并且与隔壁那口有什么关联,但是有一个强烈的直觉正在告诫我……
此地不容久留!
而且我来到这个地下水道的目的是为了老猪奇,此时他生死未卜,我根本没必要节外生枝地去招惹是非,还是速速退去,继续搜寻老猪奇,然后赶紧走人为妙。
主意一打定,我便抽身欲走,不料就在这个当儿,忽然听到“悉悉沙沙”的声音,幽幽地从脑门后的岔道口传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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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独闯猫路
此时此刻,我完全压抑不了满胸口的惊骇,颤悠悠地一回头,发现在这个昏暗静谧的岔道里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地面上已经无端端漂浮着无数盏绿幽幽的成对“鬼灯”。
我的头皮不由得阵阵发麻,汗毛也“咋”地一声猛然竖立,就连握住手电筒的手此刻也抖得厉害。
我心里头忍不住地发毛:“fuck!这些东西是什么啊?不要说是……是鬼火吧?!”
可这些“鬼灯”却没有留下给我考虑对策的余地,慢慢地朝我逼来,发出先前听到的那种 “悉悉沙沙” 的瘆人声响。
我只好强打起十二分精神,高高举起身边最具威力的“重磅”武器——小铲子,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随着这些“鬼灯”渐渐靠近了我,我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些吓人的玩意是……
整一地的猫儿!
我有些吃惊地面对着眼前的这伙猫群,禁不住目测了一下,这会儿少说也有几十只,里头有黑猫、白猫、黄猫、花猫等等,应该说自己能想到的猫儿都来齐了,估计这个大型停车场附近人家养的都过来了。此刻黑压压的一片,犹如蚂蚁回家般挤在狭窄的岔道里头,场面显得既诡异又怪诞。
我冷不防想起以前老人家口中的“猫通灵,狗通人”的说法。据说,猫猫体制属阴寒的,是阴间人士的化身,代替阴间来监视人间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黑毛黄眼麒麟尾的猫儿,能镇宅辟邪,驱魔赶鬼。
可现在奇就奇在: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忽然聚集了这么多颜色斑斓的猫儿,究竟是猫本身的意愿,还是另有原因?
“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驱使通灵的猫赶来这暗无天日的下水道吧?”我心里暗想。
就在我脑子里面胡思乱想时,突然一声尖锐刺耳的“喵”声,划破在这岔道里的一片死寂。
照理说,这么多猫儿,有一声叫唤实属稀疏平常之事,可我已经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因为,我分明听到这声猫叫,正是来自我的后背!
我大惊失色之下,反手一铲子拍去,正欲扫去后背发出怪叫的东西,谁知道后背上的东西极为敏锐,“噌噌”地溜到了我脑袋之上!
于是,我这一铲子,硬生生地拍到自己后背,疼得自个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了。
头顶着来历不明的异物,后背给自己搞得钻心得疼,此时此刻我更是手足无措,霎时间慌了神。
我心头一阵震惊:“fuck,怎么办?这鬼东西真是准备在太岁爷爷头上动土啦?别说是它在我头上兴风作浪啦,就算它拉坨屎撒泡尿,也够我受的了!”
我咬咬牙,使出力气,又朝自己脑袋极为迅捷地一铲拍去!
不料这东西动作迅若闪电,霎时间我只听到耳后一阵风吹过,这东西已经到了我的左边肩头——于是,我这一重铲狠狠地拍在了自己的脑壳上,只听到“咚”一声闷响,我倒霉地被自己拍得天昏地暗、眼冒金星,不禁脚下一软,瘫坐了下去。
真是悲催啊!我瘫坐在地上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正想扭头朝左边望去,那东西又机敏地躲到我的右边肩上。待我脑袋往右边转去时,它又敏捷地跑到我后背去了,就是不给我看到它的庐山真面目。
这下子我真的是无可奈何了!不过稍微有些安慰的是,后背这古怪的东西似乎对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玩玩我、寻寻开心而已。
我啐了一口,很是不忿地站了起身,本想来个“鲤鱼打挺”吓吓背后的异物,却惊奇地看到前面原本密密麻麻的猫群,此刻聚拢在两边,在中间让出了一条路,弯弯曲曲地通向外边,好像有意地制造出这么一条小径。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条小径,不太明白这群猫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在我迟疑时,背后的异物“喵”地一声叫了出来,吓得我心“咯噔”地跳了一下。
“太诡异了吧!”我不禁暗自惊叹。
可现在我连背后的玩意是何方神圣都看不到、搞不清,内心的恐慌和惊惧是难以言喻的。只见地上的猫儿都直勾勾地看着我,宛如万千盏“绿灯”般劈头盖脸地照过来,我感到自己似乎就要被这些光线射穿般抓狂……
忽而,我感觉到背部冷不防给“笃”地戳了一下,痛得自己身不由自地朝前踉跄了几步,刚好扑到猫群中间的那条路前。
疼得直抽冷气的我,忽然醒悟到一点:是不是背后的鬼玩意,要我走这条猫路?
于是我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大声地说道:“这位……这位老神仙,你是不是要在下沿这条路走过去呢?是的话,给点提示行不?”
话音刚落,整个岔道的猫群犹如大合唱般,一起发出一声“喵~”的尖叫,声音之大,声调之高,刺得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乖乖,敢情这群猫儿要引导我跟它们去某个地方?
我愣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各位……各位猫爷爷猫奶奶,你们是饿了吧?放心,我回到地面,马上买它几十斤鱼来孝敬你们!可现在我的兄弟来到这地下水道都有两三个小时了,我还没见到他,我怕他出了点什么意外,还是先去找到他为妙吧……”
话还没说完,全部猫儿立刻高声叫了一声,比刚才那尖叫更尖锐更瘆懔!
在我的手电筒光线下,这些猫儿纷纷张开嘴巴露出森白的牙齿,又弯下身子把爪子张开,似乎随时准备扑上来对我进行群殴式的撕咬。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忙不迭地陪笑道:“各位猫爷爷猫奶奶,呵呵,我……我刚刚胡说八道的,你们要我去东我便去东,要我往西我就往西,大家都是文明人,别……别动粗嘛!”
于是无奈之下,我只好一手拿着小铲子,一手握着手电筒,背后挂着一个不知名的沉甸甸玩意,像背着书包上学的学生一般,在群猫的簇拥下,一脚深一脚浅地在这黝黑潮湿的岔道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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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白毛僵尸(爆更)
群猫引导着我走出了岔道,来到最开始的三岔口处。
我正在迟疑之中,只看到猫群此刻整齐划一地围在最右边的岔道那,然后像训练有素的队伍一般散开,很快便形成一条猫路,通向最右边的那条岔道。
但是,此刻我却踌躇不前。
因为内心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大声疾呼:“危险,危险,危险……”
我很尊重自己的直觉,更何况单靠这天赋般的直觉,已经救过自己多少次性命。
现在此处阴森诡异,地藏棺椁,棺内尸首均不知所踪,明显很不对劲。再加上老猪奇的喊叫声再没响起,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更加让我担心不已。
群猫都抬头望着我,带着期盼,更带着威慑,冥冥中挟着一股不能自恃的压迫力,让我不得不咽了咽口水。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忽而,从群猫聚集的岔口里,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而如此熟悉的声线,不是老猪奇还有谁呢?
我犹如给点了穴一般呆立在那,眼睛死死地盯住岔道里那无边无尽的黑暗。
老猪奇,难道就在这片叫人不寒而栗的漆黑中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渡边云子,想她为什么要把老猪奇单独遗留在这阴暗恐怖的地底,想她为什么要拿到了银针就狠心弃我而去……
难道她不明白我愿意为她做一切事么?
难道这一切,只是一个圈套?
难道我,只是和算盘李一般的用完即弃的棋子罢了?
我又忽地想到,渡边云子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大小姐,是渡边新吾的乖孙女,倾国倾城,家财亿贯;而我只是一个没心没肺没才没钱的颓废青年,何德何才配得上她?
阿二啊阿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脑海里浮现的这么一句,让我内心不由得泛起了阵阵酸楚。
“喵~”
身后的鬼玩意冷不防叫了一声,把我从迟疑不决的境地扯了出来。
“阿二啊,你别再心存幻想啦!事到如今,全是为了老猪奇,就算前边是刀山火海也要闯啦!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心里暗道。
于是心里再无杂念,步步为营地在群猫的指引下,朝那片诡异的暗处走去。
说句实话,要是现在说我一点都不怵,那肯定是假的。我不仅心里没底,而且怕得发慌。可为了兄弟,也因为自己单恋再度告吹的缘故,我走入这条可能是不归路的岔道。
我一边高举小铲子作为临时武器,一边握紧手电筒,趟着脚下浑浊发臭的浅水,聚精会神地往岔道深处迈进。这边的情况跟左边和中间的岔道情况类似,也是烂得不成样子,不仅人工开凿的墙体剥落在地上,而且有些地方已经是坍塌得只容侧身穿过。我有些惊奇,也有些纳闷,究竟在我下来之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搞出了什么大动作,弄出了这么大的名堂?
就在我满心疑问时,一路簇拥我的猫群突然像听到一声口令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然后猫头纷纷转向了我。于是在昏暗的岔道中,我看到了宛如无数萤火虫似的猫眼,正齐刷刷地望向我,似乎要我做些什么。
不过我立刻就醒悟过来,它们不是要我干些啥,而是在征询我背后那既烦人又邪魅的鬼玩意的主意!
此刻,一路挂在我背后的东西又重重戳了我一下,这一举动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继续走,不要停!
我又给戳得龇牙咧嘴的,感觉自己彷佛给人用枪指着后背挟持着来到这一般。可形势逼人,看来顺着它的意思去做才是明智之举,我也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了。
我蹑手蹑足地往前走去,还没迈出几步,我忽而被手电筒照到的景象吓了一大跳,手上的小铲子竟不听使唤地跌落到地上!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一个穿着绘着犀图案的七品武官袍、披头散发的佝偻身影,此刻正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大”字背对着我——更叫人魂飞魄散的是,眼前这身影无论腮帮上、后颈上、手背上,都长着浓郁茂盛的瘆人白毛!
面对如此惊悚的画面,我禁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这,这不就是盗墓贼口中流传的僵尸么!”我心里极为惊骇,脚下不由自主地一阵剧烈颤抖,差点没能站稳。
可眼前这具僵尸却没有丝毫动静,犹如仍处于沉睡中一般,仿佛雕塑般矗立在一片漆黑中。
就在此刻,后背又是一记重戳,好像就要戳断我的脊梁骨一般,戳得我鼻涕泪水都“刺溜”流下。
此刻我真的是声泪俱下,叫苦不迭,连声朝身后哀嚎道:“哎哟我的爷爷呀,你就饶了小弟吧,这不把我往火坑里推么……”
“嗯嘛……嗯嘛!”
就在我苦苦哀求身后的鬼玩意不要逼我上绝路时,忽然耳朵极为清晰地听到那具白毛僵尸口中,传来这番鬼魅邪门的叫唤!
“fuck!莫非要起尸?”
我一个激灵,好像有一盆冷水兜头兜脸地淋了下来,顿时变得清醒无比,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背后那讨厌的东西要戳就把我戳死好了,戳死总好过给僵尸活活咬死啊!
可我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双脚已经像生了根一般,无法动弹了。
因为此际,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双眼所看到的情景!
我看到了那具白毛僵尸背后,紧贴着一个人……哦不,应该说是有一个人,正面对面、手对手、脚顶脚地贴住白毛僵尸,宛如白毛僵尸的影子一般!
我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几乎抓狂了:在这个阴暗潮湿、污浊恶臭的地下水道,居然还会有一个大活人和恐怖丑陋的白毛僵尸贴身相拥,这怎么能不叫人毛骨悚然?
我忽然察觉到,这个人似曾相识……
“我靠,这不是老猪奇么?!”我翻然顿悟,然后骇得胆颤心惊。
难道从一开始,老猪奇就在这,痛苦不堪地这样子贴住白毛僵尸?
难道渡边云子一开始叫老猪奇过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色迷心窍的他作为替罪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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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霸道还击
我忽然忆起在前边的中间岔道里,看到内棺盖板上的“龙须”,这才明白白毛僵尸已经凝元成形,眼下就差最后的一丝人气便可转化,而老猪奇此刻用嘴堵住它的尸口处,就是为了防止白毛僵尸冲破最后的桎梏,化尸为妖!
而眼底下,人世间最悲催最折磨的刑法,莫过于我眼前看到的这番诡异凄惨的景象:老猪奇为了白毛僵尸不进行最后一步转化,唯有手脚并用地钳制白毛僵尸,然后硬生生用嘴巴密密实实地堵上了那张獠牙外凸、腥臭无比的嘴巴――只要稍有不慎,给眼前这具毛僵吸多一口人气,那横在自己面前,无疑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刚才就那么匆匆一瞥,自己便给白毛僵尸的背影吓得几乎屁滚尿流。而现在老猪奇所处的这种险恶、窘迫的境地,完全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和想象空间,我根本不敢设想要是换成自己会是如何一番局面……
忽然后背又是一股钻心的疼痛,那比大爷还大爷的鬼玩意又在催促我向前了。我咬了咬牙,使劲跺了跺不住战抖的双腿,这才晃悠悠地向前走去。
我凑了上前,看着白毛僵尸对面的老猪奇,心里觉得既痛苦又难受。我这才恍然大悟,之前听到的几声哀嚎,都是老猪奇泣血的声音――试问一下,身处此等凶险境地,谁人不害怕,谁人不绝望?
“兄弟,我来晚了,你受苦啦……”我已无法自恃,泪水已经流了下来。
此时,丝毫不敢动弹的老猪奇全身忽然激烈地起伏,然后我听到了幽幽的哽咽声,不禁诧异地地抬头望去,只见昏暗中,老猪奇脸上掉落了两行清泪,擦着白毛僵尸脸上的刚毛,像小河般流淌。
印象中,老猪奇总是没心没肺、整天嘻嘻呵呵的一副乐天派模样,我却从没有见过他落泪的样子。就算挨打挨揍时,“哼”都不“哼”一声。
甚至在我有时悲伤掉泪的时候,他还会怒其不争地大声喝斥道:“扑领母啊,男人有泪不轻弹,懂不,东亚病夫!”
可就在现时,那个铁汉般的老猪奇,却在原本他自个眼中最不屑最软弱的兄弟面前,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和委屈,潸然落泪。
这是一个何等痛心寂寥的画面!
更让我感到无比悲伤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帮助他、解救他,甚至分摊他一点丁苦痛,我都做不到。
而这一切……
这一切,难道不都是渡边云子造成的么?!
是她,诱惑老猪奇来到这里!
是她,炸开棺椁,让白毛僵尸重现人间!
是她,取走了许府剩余的镇宅银针,而弃老猪奇于不顾!
是她,逼迫老猪奇孑然一身地面对白毛僵尸,活生生地死撑、煎熬、受难,直至最后力竭时被苏醒的白毛僵尸撕个粉碎!
可为什么,这恶毒的圈套,卑劣的伎俩,无耻的勾当,偏偏全部都是她所为?
为什么,她要欺骗、玩弄我们?
为什么?
我突然想起,今天早上,本来应该是我陪着渡边云子来到这里的,是老猪奇看到我身上刀伤未愈,才顶替我做了替罪羔羊。
此时此刻,我宁愿受苦受难的那个是我,不是我的好兄弟老猪奇!
我已经压抑不住满腹愤慨的澎湃情绪,忽地胆从怒边生,一把勾起白毛僵尸的脑袋,使劲地扳了过来,立刻把嘴凑上去,替代老猪奇堵住白毛僵尸的嘴巴。
可我想得太过天真了。
白毛僵尸忽地从口里喷出恶臭难挡的白色涎液,我猝不及防,给吐了一脸,鼻子嘴里满是这恶心玩意,骇得我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紧握的手电筒也掉落于地,眼前的光亮霎时间消失殆尽。
我正想从地上捡起手电筒,耳中忽然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凄厉嘶吼,然后只觉得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岔道内一时间阴风大作,刮得我几乎睁不开眼,身后的猫群也是惊恐不安地怪叫了起来。
阴风吹过后,两处血红的邪魅光源,已经在我面前犹如鬼火般悄然点燃。
“大事不好!看来白毛僵尸在我刚才冲动之举后,已经吸够最后一丝阳气,冲破桎梏,化尸为妖啦!”我内心暗自惊叫。
我连忙摸起地上的手电筒,朝血红光点的大概位置照去,一张苍白腐烂的丑陋毛脸赫然出现在手电筒的照射下!
我目瞪口呆,身不由己地后退了几步,此时已经看清眼前这个枯槁躯体:
只见此白毛僵尸穿着褴褛的明朝官袍,长满白色刚毛的怪脸腐朽不堪,空洞的两眼诡异地闪现着血红光芒,带血迹的獠牙森白外凸,一根舌头已露出口中,不断地滴落着碧绿色唾液,直叫人不寒而栗!
此时它那弯曲僵直的利爪已朝前伸直,正不断朝外喷泄着阵阵腐臭的妖气,那种迫鼻的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
“快……快跑!”昏暗中,我忽然听到老猪奇极为艰难地说出这么一句。
可是就在我准备拔腿开溜的时候,背后突然给戳了一下。
这一下,全然没有前边那几次痛彻心腑的感觉,反而是一种奇妙的酥麻酸楚如电流般瞬间通遍全身,继而浑身上下又舒服又瘙痒,简直飘飘欲仙。我一下子万分惊讶,可心里暗暗叫苦:“我靠,大敌当前,你还来给我整这套,难道要我爽死在这白僵面前么!?”
可白毛僵尸可不等我快活多一秒,忽地挟着一阵劲风扑将过来,霎那间已经到了我的跟前!
我大惊失色,正想举起小铲子反击,没想到挥起手来才发现,那个小铲子一早就给吓得不知道掉在哪个阴暗角落里了!
“fuck!”我当真是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只得硬着头皮,避着袭面而来的白爪,强自伸出双手顶了上去!
就在我双掌接触到白毛僵尸胸口的那一刻,我既感觉到它的双爪刚刚掠过我双耳的熊险,又体验到触摸到绵软粘稠尸身的惊悚!
而我丹田处,就在这么一瞬间毫无征兆地迸发出一股强横力道,经过我的经脉骨骼,直接传送到我的双掌处――于是我看到白毛僵尸哀嚎一声,甩着绿舌头,犹如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不是吧?我竟如此神力?
就在我为自己这记霸道还击怔怔出神时,后背突然传来“喵”的一声。
我心中一凛:该不会是背后这鬼玩意,帮我……帮我打通什么“任督”二脉吧?
这也太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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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双尾黑猫
就这么硬着头皮地双手推去,没想无意之举竟会如此霸道刚劲,把看似不可一世的白毛僵尸一把击飞,我不可置信地往自己的手上瞧了瞧,却发现伸手不见五指,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靠,刚才情急之下只顾着推开白毛僵尸,却把手电筒不知道丢哪去了!”我心里一惊。
却看到自己忽而笼罩在一片光亮之中,诧异之时才发现老猪奇已经举起了手电筒,一边抹着自己脸上兀自未干的僵尸涎液,一边踉踉跄跄朝我走来。
还没靠近我几步,忽而指着我背后,惊异得结巴了:“阿二……扑领母啊,你什么时候养起……养起宠物来啦?”
我正想向老猪奇问个究竟,背后是啥鬼玩意,忽然听到角落那边的黑暗中发出一声令人胆战心惊的尖吼,紧接着地面“咚”地一声震响,白毛僵尸从天而降,一张腐烂丑陋的怪脸狰狞无比,沾着泥浆和污水的白毛此刻犹如狂狮一般倒竖,几乎要把人吓尿裤子。
我忆起刚才偷袭得手的情景,将信将疑地一拳挥去,恰好打在白毛僵尸的腹部,却发现宛如打在石壁上,痛得我打着哆嗦不住后撤,心里震惊莫名。
“不是吧?和刚才完全是两码事啊!”我揉着生疼的手指,心头大骇。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忽地想起以前有人和我说过,毛僵在暴怒时,身上会长出浓郁的体毛,形成相当于护甲的保护层。这时候,毛僵是出了名的铜皮铁骨,而且随着毛僵修为越高,身体越结实。要是高级毛僵的话,即使修真者的法宝都难以伤得分毫!
我的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刚上来的一点点自信心也随着刚才这一幕,给打击得荡然无存。
“阿二,和它硬拼犹如鸡蛋碰石头,不如我们撤退后再商议对策?”老猪奇在后头高声喊道,却带着衰弱的气息。
我的心头不由得一凛。
撤退?谈何容易!白毛僵尸已是盛怒状态,眼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活人。除非……
除非留下一个人,缠住白毛僵尸一阵,让另外一个人伺机逃走。
忽然,背后发出一声急促的叫声,似乎在提醒警示我。
我犹未回过神来,眼前忽而红光一晃,还未看清是什么情况之时,脑袋紧跟着已受到重重一击,带着全身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
这一力大无穷的突袭,一下子把我拍飞到地上,我昏头转向的还未明白什么一回事,浑浑噩噩地只感觉到自己鼻子、嘴巴已经流出火辣辣的液体,都不知道是口水鼻涕,还是内伤的血。
此时我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只能隐约感到老猪奇扑上来使劲摇晃着我,叫着些什么,却无法认知,分辨,判断。
直到我半死不活地听到一声响彻岔道的怪叫,由我背后赫然发出,音量大得我气血汹涌,双耳涨鼓,差点震破我的耳膜。
我大骇之下,却察觉自个似乎已经回了魂似的,又恢复了视觉和听觉。
正在我暗自称奇时,身后忽然跃出一物,挡在我前边,刚好对住白毛僵尸。我定睛一看,乖乖,原来一直攀在我背后的,是一只黑猫,而且是一只尾吧分岔成二股的怪猫!而且此刻在昏暗中,猫背中部正发出幽幽的白光,显得尤为夺目!
“喵~”
似乎听到召集令一般,满岔道的猫群一齐发出尖叫,然后纷纷聚拢到双尾黑猫处,情形一时间变得无比怪诞。
身后的老猪奇一把扶起了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阿二,不对劲哪!我刚才就发现你背后这……这玩意,搞不好是个猫妖!”
我摸了摸肿得如同馒头似的腮帮,皱着眉头地对一旁的老猪奇说道:“猫妖?又是……又是个啥啊?”
老猪奇忽然剧烈地咳了咳,脸色显得有些难看,然后喉结动了动,才缓缓地说道:“我也是听牌坊街的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士说的……一般的猫妖都是具有十年岁数以上的老猫修炼而成,最明显的特征是其两尾分岔成二股!而且妖力越大,分岔越明显,在光线较暗的时候下还会……”
“喏,”老猪奇伸手指了指那背对着我们的双尾黑猫说,“就像眼前这……这位猫爷爷一般,背部发光!他们还说,极品的猫妖就像这种纯粹的两尾猫了,碰见了可不是好事,那可真的可谓妖力无穷,兴风作浪,无所不能!”
“是么?”我捂着生疼的脸庞,这才惊觉一直如同书包般躲在我背后的,居然是一只极品猫妖!
难道一地的猫子猫孙如此乖巧听令,原来是老祖宗扯旗啊!
形势可谓瞬间发生颠覆性逆转,原本是我单枪匹马独斗白毛僵尸,现在却变成群猫围攻白毛僵尸。混沌之中,我只看到一堆绿幽幽的“鬼灯”围困住两盏血红萤火,心里暗叹如此诡异的场面,此生又有几次能看到!
双尾黑猫全身黑毛倒竖,冷不防阴测测地叫了声,地面上的猫群如同听到一声冲锋号般,发了狂地扑向白毛僵尸。白毛僵尸纵然怪力无边,可奈何群猫多且小,兼之机敏灵活,一时之间白毛僵尸居然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各位猫哥猫姐,你们可要加油啊!”我两眼圆睁,心里暗自为群猫助威。
没想白毛僵尸刹那间眼里精光大盛,两盏血红萤火瞬间暴涨,佝偻瘦小的身躯一绷,浑身白毛犹如刺猬的尖刺般突然竖起,正扑在它身上乱抓乱咬的猫儿立刻给强劲气道弹开,重重地摔在岔道顶、墙壁、地板上,一时间“喵呜~喵呜~”的惨叫连连。
还没等我把“不好!”两个字说完,白毛僵尸身形瞬间变换,带着残影“嗖”地一声已来到我眼前,动作之快之奇,骇得手还犹自捂住腮帮的我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所措。
白毛僵尸嘶吼一声,有着尖锐利爪的双手如同毒蛇吐信般向我袭来,我慌忙把头一缩,勉强躲过这一攻击,谁料白毛僵尸双手下抓,刚好擒住我的双肩,于是一下子把我举到了半空!
我吓得半死,死命扳着白毛僵尸的双手,奈何我即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无法让其有丝毫松动。
白毛僵尸嘶叫一声,张开长着森白獠牙的大嘴,嘴角还挂着碧绿涎液,迫不及待地朝我咬来!
“吾命休矣!”我动弹不得,唯有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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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携猫斗僵
不料过了半响,我还没有体验到被白毛僵尸一口咬到的可怕滋味,不禁睁开双眼,没想到眼前离奇的一幕立刻便把我镇住了。
只见白毛僵尸的脑袋呈极为夸张的九十度向后仰着,一根翠绿欲滴的长舌头还歪在大嘴外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奇怪声响,显得痛苦不堪。
此刻,我忽地发现白毛僵尸脖子处缠绕着黑色的异物,正在诧异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老猪奇的大嗓子叫唤:“扑领母啊,阿二还在愣什么……咳咳……那双尾黑猫用尾巴绑住白毛僵尸的颈部救了你一命,你此时不快挣脱开,还等什么时候?!”
我这才恍然大悟,使出浑身解数,在一旁老猪奇的帮助下,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从白毛僵尸的双手间把自己卸下,然后就势在地上一滚,靠到了墙边,这才敢惊魂未定地大声喘气。
白毛僵尸无暇顾及我这边的动静,只顾硬撑起自己脖子上那颗腐朽肮脏的脑袋,僵持之下,突然两只大手使劲往脑后一抓,双尾黑猫哪能让它得逞,只见黑影一动,白毛僵尸的爪下便只有黑毛几根,哪还有什么猫迹?
可白毛僵尸总算解了围,“嗬嗬”地发出怪叫,朝着已经跑到一边的双尾黑猫咆哮着,似乎在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双尾黑猫却气定神闲地在群猫的簇拥下昂首站立,不时“喵”、“ 喵”、“ 喵”地叫着,又像炫耀,又像挑逗,拨弄着白毛僵尸的神经。
见到此情此景,和我躲在角落的老猪奇忍不住又在我的耳边叽呱起来:“我说阿二啊,怎么办?要不要想个法子帮黑猫爷整一整这白毛僵尸啊?”
然后一口气说出糯米鸡蛋、桃木之剑、童子之尿、纯黑狗血、黑驴蹄子、墨线大蒜等常见的辟邪驱僵之物,甚至连金银玉器、护身灵符、赤铜铃铛、八卦铜镜、掌心之雷、头顶三火、旱天之雷、门神土地、乾坤阵法等之前我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法宝出来。
我按耐住脸上火辣辣的剧痛,没好气地说道:“童子尿行不?”
老猪奇怔了怔,猛咳了一下才讷讷说道:“我……我今天之内,还算是处男。”
我彻底无语,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厚颜无耻的老猪奇说道:“我还是……”
“扑领母啊,”老猪奇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还真不赖,守身如玉啊,我还以为你早就和小烦那个那个啦!”
“什么那个那个,我还从未向她表白过,只是……只是有好感!”我感到脸上一红,都不知道老猪奇是真心称赞我还是有意挤兑我。
“别管那么多,先借你的童子尿用用!”老猪奇说罢,便一脸淫笑地上来解我的裤头。
“fuck,给我滚远点!”我气得一脚踹过去,差点没把他踢翻在地。
然后才忿忿地补充一句:“你还以为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啊!?”
此时,我又听到白毛僵尸狂叫一声,紧接着整个岔道里的猫群都尖叫了起来,情况似乎又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我连忙循声望去,只见白毛僵尸居然从嘴里不断喷出碧绿色的唾液,所及之处,就连地板都被烧得“吱吱”作响,更遑论群猫的皮肉之躯了。可怜此时双尾黑猫的猫子猫孙们,被这腐蚀性极强的涎液喷得皮开肉绽,死的死伤的伤,一时间哀嚎声夹着焦臭味,填满了这个狭窄阴暗的岔道。
双尾黑猫看上去也是十分焦急,无奈白毛僵尸这一招实在太过于凶残霸道,就算动作灵敏,也很难逼近白毛僵尸身边。
情况又变得凶险无比,我正在干着急时,身后老猪奇忽然叫道:“扑领母啊,阿二你这不带着工具而来么,还不快拿出来用用!”
“工具?”我疑惑不解地低头一看,这才恍然大悟地发现别在腰间的,是一开始小丫头送来的那一塑料袋东西。
我摇摇头,对老猪奇说:“这些东西没啥用的,不信你看看。”
老猪奇迫不及待地解开,翻了又翻,最后勉强拿出一把剪刀,撇撇嘴说道:“扑领母,还真没啥能派上用场,这把剪刀还凑合……”
此时,我突然感到后背忽而多了些什么东西,还没等我回头分辨,一阵如针刺的痛楚瞬间传遍我的全身。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身不由己地朝不断往外喷射粘稠涎液的白毛僵尸走去!
“阿二,猫……猫爷爷又上了你……你的后背!”后头老猪奇高喊了一句。
我心里那个叫苦不迭啊,急忙大声朝背后求饶道:“猫爷爷,我知道你的正义感远远超越了黑猫警长,可铲妖除魔非我这种无德无才的小diao丝所能胜任的呀,你就放过我吧……”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滩浑浊粘稠的碧绿涎液,夹杂着腐臭难当的腥风,劈头盖脸地朝我兜来!
“fuck!要是沾上半分,我就活生生给毁容啦!”眼看避无可避,我双目圆睁,骇得几乎要尿裤子了!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不可思议地以极快的速度,躲过这这滩夺命水。
别说老猪奇,就连我自己都感到莫名的震惊!
“好家伙,看不出近来你跟着渡边云子那灾星混,身手竟变得如此敏捷!”后头又是老猪奇在嚷嚷了。
然而,我却感到极端的不舒服,身体内部好似有一个漩涡已经即刻启动,然后翻滚,进而在我肌体之内澎湃激荡。我甚至感觉到身体内部的血液,如同加热到了顶点般地沸腾,浑身燥热难当,就像烈火焚身!
这古怪的感觉,似曾相识,就如……
就如前不久和小烦在龙湖古寨的义庄里头受制于鸡冠花蛇时,我奋力冲出棺材的感觉一模一样!
此刻背后又传出一声鬼魅的猫叫声,似乎双尾黑猫在提醒我道,小兔崽子,还不是你毛爷爷帮你催谷,你才能有这般能耐的?
“猫爷爷,这不赶鸭子上架么,我……啊!啊!啊!”
我还想辩解什么,忽而后背又是几下痛彻心扉的重戳,我憋不住大声惨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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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利剪没顶
就在我痛得不住呻吟时,却感觉到难以置信的力量正在我体内四处涌动、互相撞击,像有无数鱼儿在躯体中畅快游走,更像有万亿蝼蚁撕咬、吞噬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
“猫爷爷,别……别弄了,我顶不住啦!”我痛得几乎站不稳,兀自求饶。
可背后的双尾黑猫却不作理睬。惊恐之下,我发现身体愈加发烫,肌体每一处都承受着灼烧之苦,可我诧异地察觉,这热量是从内部发出,聚集、堆积、奔腾着,却无法得以宣泄!
白毛僵尸见我竟然避开了刚才那一次蚀骨涎液的飞溅伤害,朝天怒吼一声,旋即朝我连吐两口挟着尸臭的唾液!
我大惊失色,身体却早于大脑地翻出几个空翻,刹那间已经极为灵巧地闪过扑面而来的两滩涎液――动作一气呵成,轻盈连贯,让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是身后挂着的双尾黑猫给我这连番大动作甩得够呛,晕头转向地就差些老猫失蹄栽倒在地上了。
“扑领母啊,阿二你吃了过期**啦,怎么动作一下子如此犀利呀?我接受不了哪!”后头老猪奇又在那哇哇叫了起来。
“我靠……你能不能说些好听点的,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憋得难受啊!”我极为不满地吼了一句,却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语的灼烧感,似乎从灵魂最深处传开。
白毛僵尸眼见三番五次都伤害不到我,又是暴怒地仰天长啸,一时间气浪横飞,妖风袭人,身上袖口袍脚纷纷扬起,就连胸口绘着的古犀都随风猎猎抖动,如同活了一般。
在这横扫千军的气浪下,猫群几乎都站不住,一下子就给冲得七零八落的,有些甚至已经飘到岔道外边去了。我和老猪奇也是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被这个慑人的架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我还被白毛僵尸的骇人气势所威慑着,忽然只见眼前白光一闪,白毛僵尸已经如同瞬间移动般,还没来得急眨眼就如同闪电般出现在我跟前,几乎连丑陋腐脸上有多少根白毛都能数的一清二楚!
“这么快……”来不及避让的我大惊失色,可这一句还没说完就再也说不出下文了!
因为白毛僵尸已经用那只长满白色尸毛的利爪,牢牢扼住我的喉咙!
“呃……呃……”我一时间给卡得死死的,不仅抓住的地方痛彻入骨,而且完全呼吸不了,很快就上气不接下气,发觉自己憋得头都肿了――可任凭我怎么奋力挣扎,两手就只能摸到白毛僵尸刚如钢针的白毛,更遑论掰开那犹如铁钳般的巨手!
背后的双尾黑猫怪叫一声,“嗖”地从我后背跳起,迅若鬼魅地沿着卡死我的巨手冲向白毛僵尸面门,做出突然袭击!
要说快,双尾黑猫可谓蹑影追风,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说时迟那时快,倏忽间白毛僵尸血红双眼精光暴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另外一只巨手,电光火石间便一把就抓住了双尾黑猫的尾巴!
双尾黑猫哀嚎一声,正想逃脱魔爪,不料给白毛僵尸抡到头顶便是大力旋转,双尾黑猫立刻给甩成直升飞机的螺旋桨,还没等残余的猫群上来救驾,便“咻”地一声如同烂麻袋似的给丢了出去,结结实实地摔在墙壁上,震落大堆石块后,便“吱”地一声再无任何声响。
我眼睁睁地看着双尾黑猫给重摔出去,自己却动弹不得,心里极度恐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眼前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的白毛僵尸狰狞的丑脸似乎变成了两张,在我面前晃着晃着,让我内心填满了绝望。
恍惚间白毛僵尸的丑脸已经变成了三张,我愈加悲观,双手已经再也使不上半点气力,只能搭拉在白毛僵尸干瘦的胳膊上,象征性地敲打一下。
不对!
多出来的那张丑脸……
居然是老猪奇的!
我忙定睛一看,老猪奇竟趁白毛僵尸接连对我和双尾黑猫发难的时候,悄悄躲到了白毛僵尸的身后!此刻,他高举着进来地下水道时小丫头赠我的一把剪刀,对准了白毛僵尸糜烂不堪的头颅最顶处!
“去死吧白毛怪!”老猪奇嘶吼着,使出全身蛮力,把整个锋利的剪刀全部插进了白毛僵尸的脑门!
“呀……”
白毛僵尸犹如野兽般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碧绿色的尸液从头顶上的伤口处犹如小喷泉般迸射了老猪奇一脸,钳住我脖子的力度霎时间就松了下来!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我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挣开了巨手,跌到了地面上,可已经虚脱得几乎连呼吸都不能自主,差点没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白毛僵尸已经发了疯,癫狂地把两双巨手舞得风响,老猪奇躲避不及,被硬生生地打到胸膛,立刻呕出一口腥臭的黑血,仰头倒下,生死未卜。
我艰难地喘着粗气,借着丢在一旁地上的手电筒的微弱光线,看着白毛僵尸狂躁地用双爪在四周乱抓乱扫,头顶不住地流出腐臭难当的浑浊液体,气息似乎已经大不如前,显得羸弱迟缓,刚才全身暴涨的白色刚毛也已经耷拉下去,整个尸身顿时变得干瘪不少。
渐渐地,不知道为何,在极度的昏暗中,我的双眼竟十分奇怪地看到了白毛僵尸腐烂的肚腹间,似乎有拳头大小的浑圆物体在不停蠕动,随着白毛僵尸发狂的动作慢慢放缓,此物的异动更为剧烈,似乎在破敝的衣袍下,隐隐透出了昏蒙光亮。
“这,这是什么东西啊?”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我暗自惊叹。
我还兀自吃惊,忽而察觉到白毛僵尸佝偻的肚腹处之上,肚脐眼已经变得斗大,宛如一个碗大的黑洞般叫人不禁张口结舌,错愕不已。就在我目瞪口呆之时,那颗圆润发亮的异物竟一点点凸了出来,在一片混沌中还似乎有点点星光在此中闪烁抖动,此时此刻的情形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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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遍地猫尸
被老猪奇一剪没顶的白毛僵尸一双血红鬼眼朝外放射凶光,暴躁癫狂地吼叫着乱抓着,可看上去似乎已经失去了判断力和感知力,此时犹如一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劈死了几只悲催的猫儿,有几次几乎就擦着我脸,惊出了我一身冷汗。
可是在白毛僵尸肚腹处的偌大肚脐眼上,那颗圆润发亮的异物此刻越发精芒外泄,诡异地不断蠕动不断扩张,并跟随白毛僵尸的肚皮一鼓一胀,似乎有什么邪魅之事在酝酿着,似乎下一刻便要破体而出一般。
面对眼前此等怪异无比的情形,我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由得目瞪口呆起来。
我只知道,肚脐为活人体内中唯一可以用手触摸、可以用眼睛看到的重要穴位,名为神阙。神阙穴是胎儿生前从母体获取营养的通道,在胚胎发育过程中为腹壁直接相连,而且它内联十二经脉、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五宫、皮肉筋,因而历来被医家视为治病夺命的第一要穴。
然而现在面对的是一具陷入癫狂状态的僵尸,按理说是已死之躯,肚脐只能说作为象征性意义的器官存在,而再无实际功能和作用。奇就奇在这,为什么眼前这具尸首为何会会有此等古怪现象,肚脐眼里会有一个光芒璀璨的浑圆怪球般的物体?
一边是陷入暴怒的白毛僵尸不断挥舞的巨手,一边却是其肚脐眼出现叫人大惑不解的浑圆发光异物,面对如此凶险诡异的境地,我也是按耐不住内心的焦虑,一时间不知所措。
眼看白毛僵尸逐渐向我走来,那狰狞的腐脸,已经看得一清二楚,那狂乱的利爪,直叫人胆战心惊。距离是如此之近,甚至于呼啸而过的掌风掠过头顶,很有一种魂飞魄散的意味。
呆坐地上的我忍不住满腔的恐惧,生怕下一秒那双巨手便会扫到我的脑袋上,直接把我送上极乐世界。可此刻双脚如同抖糠般不停颤悠,怎么有点丁气力抬起?
只见昏暗的岔道中,越发衰弱的白毛僵尸嘶吼着往前走出一步,刚好一脚重重踏在我鼻子的地面上,溅起污泥一片,还没等我叫出声来,森白尖锐的利爪一下子刮断了我不少头发,差点没把头皮削掉一块,那种逼人的惊悚气氛简直叫我窒息!
但是,也就在这惊魂一刻,我看到在白毛僵尸破敝的衣袍下腐肉之间,怪珠夺目的精芒竟已四处迸发,一时间照亮了半边岔道。而不知道为何,我从心底最深处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气,“嗖”地一探身,刹那间已经把那颗璀璨怪珠夺在手掌之中!
就在怪珠离开白毛僵尸那一霎,白毛僵尸“呜”地发出一声凄厉叫唤,全身刚毛骤然竖起,紧接着站住不住颤抖,瞬间佝偻干瘪的躯身急涨成雪人一般的吊诡模样,那对慑人的血红双眼也往外极度凸出,顿时状如凝血的红球,鼓胀吓人,惊得剩下的猫群不住尖叫!
我两眼死死盯住面前这番前所未见的可怕画面,忽然感到一种极度炽热的灼烧感正从手掌处迅疾蔓延至全身。
我心头一懔,慌忙低头一看,此时手掌上紧握的怪珠竟宛如火炭般温度超高,焚烧着我的手掌,更加令人心里止不住发毛的是,那种痛苦,似乎不仅仅是在肉体上,而像是……
来自我的灵魂!
没错,那种噬魂的痛楚,简直叫我痛不欲生!
此际,我已经完全顾不上那边白毛僵尸的怪状,全部精神和注意力都给这怪珠和剧痛统统吸引过去了!
我死命想甩开这邪魅的怪珠,可任凭我再怎么用力,甚至发狂般在地上摔打磨蹭,怪珠却如同在我手上生根了一般,根本挣脱不开,甚至隐隐地惊觉在刺眼的光晕下,自己的手指有丝丝的黑烟往上飘散,如同焚焦一样!
我痛到再也叫不出半点声响,随着那种极端的炙热感传遍身体每一个角落,我忽而又感到丹田处又有一股热浪似乎得到共鸣般喷涌而出!
我再也抵挡不住这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吞噬感和消失感,失去了最后残留的一丝直觉……
……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我只感到头昏脑胀,全身无力。
然而想起刚才那恐怖的一幕,我又不禁立刻跃起,却瞬间察觉一阵严重的无力感和困乏感。
岔道里仍旧阴暗肃杀,幸好不远处跌落的手电筒,还坚守着自己的职责,发射出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一小圈。
我挣扎地爬了过去,艰难地拿起手电筒。就是凭借着这点残存的余光,我渐渐看清了岔道里的景象。
让我再次目瞪口呆,冷汗直冒!
前一刻还不可一世的白毛僵尸,此刻竟然已经不知道被谁碎尸万段,残缺不齐的肢体散落一地,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尤其那张原本狰狞的腐脸,已经塌扁一大块,血红眼球早已不见踪迹,仅存的半边下颚上,一颗孤零零的森白獠牙证明它原本是一具多么叫人闻风丧当的僵尸。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醒来后,不可一世的白毛僵尸便落得如此下场?”我心中惊叹。
而随着自己眼睛的转移,更叫我大惑不解的残忍画面一一映入眼帘。
在这狭窄阴森的岔道里头,此刻堆满了一地的猫尸!
那些在之前整齐划一、听令于双尾黑猫的猫群,竟在我不省人事的这段期间,全部给残杀殆尽!有的给拧断脖子,有的给开膛破肚,有的甚至直接给撕开成两半,总之死状惨不忍睹,而且无一幸免!
是什么如此残忍如此嗜血,把这些可爱的小生灵尽数屠戮?
是白毛僵尸么?
还是有其他更为残暴的不明生物?
忽然在微光中,我看到原先给白毛僵尸重重摔到墙上的双尾黑猫,此刻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但看上去似乎还有点气息。
“猫……猫爷爷,猫爷爷,你还好吧?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啦?”
我满怀疑惑地走过去,正想低身探下还有没得救,双尾黑猫忽然回光返照般怪叫一声,全身黑毛倒竖,一双充溢着无边无尽惊惧之意的绿幽幽大眼死死地盯住我,宛如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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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猪奇之死
见到双尾黑猫如此离奇古怪的表现,我极为错愕,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迟疑之间,我却看到双尾黑猫呆呆望住我,犹如泥塑一般不再动弹。我怔了一会,不经意地轻轻用手碰了双尾黑猫,骇然见到它“骨碌”地翻身倒下,竟然已经气绝身亡――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双尾黑猫从喉咙到腹部,只剩一个黑乎乎血淋淋的大洞,内脏已经不知给谁残忍挖去!
我骇得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眼前这番地狱般的景象!
可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惹得我连连作呕,此时我又发现,我的手上,不知何时已沾满鲜血!
“怎么回事?我掌上,竟有鲜血?”我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手。
就在惊魂未定之时,我忽而瞄到角落里,有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动也不动地蜷缩作一团。
这……
这不是先前给白毛僵尸一掌拍飞、生死未卜的老猪奇么?
他,他该不会……
我的心脏登时“噗通”、“噗通”剧跳起来,不知道怎的慌得很,宛如一盆冰水浇灌了全身般不住打着哆嗦。
直到过了许久,我才鼓起了勇气,缓缓移动着灌了铅般的双腿,朝自己并肩作战多年的兄弟慢慢走去。
实际上我极不愿意面对即将开蛊的结果,不是生就是死的谜底最让一个人难以接受。但是这就是人生,你不得不去学会面对、试着接受一些超出你承受范围的事情。
我深吸了口气,用力翻过那个笨重的身躯,赫然看到老猪奇那张大脸。
“老猪奇,醒醒!快醒醒啊!”我伏在老猪奇耳边大声叫唤,死命扣紧了他的人中。
可是沉浸在一片惨淡的漆黑中的老猪奇,哪里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他像是睡着了,却没了气息。
一点气息都没有。
“老猪奇……老猪奇啊,你快点给我醒来啊……”我已经压抑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泣不成声。
但是老猪奇仍旧没有半点声响,我已经隐隐感到大事不妙了。
整个昏暗的岔道静得出奇,只是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让我无比难受。我终于接受了事实,这个让我事前根本不敢设想、现在不愿承认、相信未来也不想忆起的悲痛事实。
我最亲爱的兄弟,就这么走了,因为我。
更因为一个女人。
一个妖艳夺目却诡计多端的女人。
那种被蒙骗被利用的羞辱感让我咬牙切齿,那种顿失手足的切肤之痛让我更加难以遏制心头的悲恸。
但是目前最实际的是,将老猪奇的遗体拖出这个血腥地狱般的地下岔道。
我抹了抹仍不住流淌的泪水,费劲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把铁塔般的老猪奇躯体背在背后,晃悠悠地朝前走去。
实际上,遍体嶙峋的我早已体力不支,而且老猪奇的重量是我难以长期承受的,可是我仍旧硬撑着,因为我实在不愿自己的好兄弟就这么曝尸于肮脏恶臭的地下水道中,被老鼠啃咬,被蝼蚁蛀噬,孤苦伶仃地成为游魂野鬼。
想到这,我的泪水又不住掉落下来,湿了脸上的一大片。
赶紧抹了抹,吃力地朝前去。
可是,忽然有一种古怪的感觉浮上我的心尖。
背后已经断气了的老猪奇,似乎……
似乎还有心跳!
极为微弱,却又极为顽强――要不是老猪奇那硕大的身躯紧紧压在我瘦弱的背部,我可能觉察不到!
我既惊讶又狂喜,但是自己不能确定那是不是自我安慰般的错觉,或是太过于悲伤的幻觉!
于是,我不断告诫自己要镇定要冷静,千万不要自摆乌龙,然后小心翼翼地放下老猪奇,用手在他鼻孔处试了试,可是令我大失所望的是,仍然没有半点气息。
我有点颓唐地放下了手,又不甘心地试了又试,结果还是让我悲伤不已。
于是,我只好放弃尝试,无奈地用力把老猪奇扛回身上,准备又把老猪奇背回地面。
可是,让我想不通的是,背部一紧贴到老猪奇的胸口,走着走着慢慢又感受到那种隐隐的心跳,虽然轻淡得有些难以察觉,可是犹自顽强存在着。
“怎么回事?难道老猪奇有心跳,却没有呼吸?”我都弄糊涂了,是不是自己太疲惫太虚弱造成的错觉,以致屡屡导致错判?
就在自己犹豫不决之间,电光火石之间,我忽然想起以前落魄时混迹牌坊街,偶然之下得知的一件怪事……
那天清早我正无所事事地在凤城牌坊街瞎逛,忽而一群打扮奇异、行迹古怪的土夫神色慌张地走来,正满头大汗地抬着担架上的一个人,匆匆忙忙地往章神医那跑去。
我不禁好奇地伸张脖子眺望,只见担架上的中年男子昏迷不醒,更叫人吃惊的是,他浑身透着一种诡异的紫色,似乎活脱脱给人上了一层漆一般。
我嗔目结舌地看着这群人脚不沾地地跑入章神医家中,不禁好奇心骤起,刚想尾随而至,没想章神医“哐”一声把大门关上,吃了闭门羹的我只好悻悻离去。
不料到了傍晚,正当我在牌坊街“胡荣泉”老字号小吃店祭拜五脏庙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桌传来喧闹的交谈声。
我偷偷瞄过去,赫然发现是凤城里边出了名的消息灵通人士――包大嘴。此刻他一手俯在桌上,一手叉在腰间,神采飞扬地和一桌闲杂人等高谈阔论着,喷出的口水差点掉满台。
我不禁屏气凝神,暗自听了起来。
“你说奇不奇,一个好端端的活人,竟会有了心跳,却没了呼吸!”这是包大嘴的声音。
“包哥,你不会是在忽悠小弟吧?一个人‘断气’了,还有心跳么?”又是一个稍微年轻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际。
“什么?有此等怪事?”我心里也暗自称奇,不禁更为细心地聆听。
“我艹,我老包像是没事拿你们寻开心的人么?要是这样,你们也不会和我一块吃饭喝酒啦!偷偷告诉你们,今早章神医那,就出现这么一件怪事!”包大嘴又说了起来。
听到这,我心头不由得一凛:“今早……章神医?会不会就是上午那帮扛着昏迷男子的土夫?”
当下我连忙放下了碗筷,竖起耳朵细细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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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门后之人
成功地勾起了一桌人的好奇心,包大嘴又在那故作神秘地说道:“那时候我刚好就在章神医那喝工夫茶,好奇地抬头望了一眼,看到那男子就觉得不妥,你们知道不?没了呼吸不单止哇,这个人的手手脚脚,居然还变成诡异的紫色……”
“我说老包啊,那……那不是尸斑么?”另外一个鸭公嗓插话了。
“诶!陈亚旗,你不愧是道上混的哇!真内行哦,章神医也是这么说的!”包大嘴的言语中透着谄媚的意味。
“包哥你甭拍傻旗的马屁,快说跟着怎么样,接着说啊!”稍微年轻的声音不住催促,却正合我的心意。
“吵个鸟哇,”包大嘴数落了一旁的年轻人一句,才继续说道,“当时在场的人都觉得这业已断气的男人十死无生了,谁料章神医左看右看,一摸胸口,就说‘有救!’,那帮土夫一听大喜,急忙哀求章神医大发慈悲,救救那人。”
又听到包大嘴“咕咚咕咚”连喝数口浓茶,又接着讲道:“好一个章神医,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根明晃晃的银针,用手在那男子身上度了又度,然后对准了一处,猛地将银针扎了进去!你们猜,发生了什么吓人的事?”
“包哥,别卖关子,我们都听得过瘾呢!”又是那个年轻声音迫不及待地叫嚷。
“你他女马的就是毛躁,一点都沉不住气哇!”
包大嘴怒斥一句,才悻悻说道:“一针下去,碧绿色的汁液便从针孔处‘啾’一声飞溅开来,还散发出一阵不堪入鼻的恶臭,犹如死人的腐味,把一屋子的人熏得几乎呕吐了起来!”
“就这样,那男的就回魂啦?”鸭公嗓又插嘴。
包大嘴用不屑的语气说道:“要是这么简单,谁都可以做神医咯!众人没想到的是,这碧绿汁液居然流足了半个小时,流满了半个脸盆,才慢慢变清变淡。随后章神医运手如飞,在那人身上这扎扎那戳戳,搞了好一会,那男的忽然如诈尸般忽然抖动起来,着实吓了我一跳!”
听到这,在场众人不禁发出“呃”的惊叫,显得惊惧不已――也包括在一旁偷听的我,也暗自惊叹。
包大嘴觉得效果达到了,这才用洋洋得意的口气说:“章神医面对如此诡异的起尸场景,却显得一点也不慌张,又施数针,又把这半死不活的人扎睡了!就在大伙困惑不解时,张神医忽然神乎其技地,神乎其技地……”
“哎哟包哥,你又来啦,爽快点接着说呀!”那个年轻的声音又不满了。
包大嘴那洪亮的声音又响起了:“你他女马的,我哪不爽快啦?我……我只是碰巧那时候老婆打电话来,急着叫我回去……回去吃中午饭,我才没把好戏看完!总之,后面我听一位当时也在场的熟人说,那个男的得救了!”
“得救了?没了呼吸也得救了?”鸭公嗓惊异说道。
“肯定啦,不然怎么能做‘神医’?不信你自己去问问,呵呵……”包大嘴说到这话茬便打住,然后开始瞎聊胡吹,我虽然心里很想得悉章神医到底干了些什么,但是琢磨包大嘴也是再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不再理会,吃完饭菜便自行离去。
本来这么一件事我没有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来都几乎忘却,可是今天,在这昏暗潮湿、诡异吓人的地下水道里头,我遭遇到此等前所未有的怪事,这才忽然忆起这件许久之前亲耳听闻的往事,顿觉欣喜若狂!
心中一个强烈的念头不禁一下子涌现出来:如果包大嘴那天说的属实的话,那老猪奇或许还有救!
犹如沙漠之中即将渴死之人看到一罐凉水,大海里面就快沉没之人瞅见一块木板,现在希望降临到眼前,怎能叫人不为之一振?!
“扑领母啊,我也搞不懂你死了没,但是如果你还活着的话,听着:千万要挺住啊,我这就带你去章神医那!”我大声朝生死未卜的老猪奇喝道,情急之下居然连老猪奇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都飚出来。
于是乎,我就在这近乎于漆黑一片的潮湿地下水道里头,一脚深一脚浅的,硬生生地把两百多斤的老猪奇扛到了地面。过程我不想赘言,总之借助小丫头的工具,又费了九牛二马之力,当我最后生拉硬拽地把老猪奇拉出沙井盖时,累得整个人像条死狗般趴在地上,几乎昏厥过去。
在几个路过的好心人搀扶下,我才勉强站了起来,谢绝他们送老猪奇去医院的提议,跌跌撞撞地拦下一辆人力三轮车,装上没有呼吸的老猪奇就往牌坊街赶。
好在牌坊街离这个大型停车场不远,三轮车夫又熟悉地形,左拐右闯,不消一刻钟就来到章神医的家门口。我在三轮车夫的协助下,七手八脚地把频临死亡的老猪奇抬到门前,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敲响了章神医的家门。
“快些开门啊,快些开门啊!”
我着急地望了望地上垂死的老猪奇,又迫切地敲了敲紧锁的大门,不由得手上用的劲又大上不少。
就在我以为屋里没人,满腔热望一下子跌到谷底时,那扇大门奇迹般地“吱歪”地打开了。
我不禁眉头一扬,喜出望外地脱口说道:“章神医,求求你救救我的……”
可我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被眼前这位前来开门的人所震惊到了。
似瀑布垂洒而下的长发,似白瓷晶莹剔透的俏脸,似秋水盈盈清亮的大眼睛……
刹那间,我的泪水差点掉落下来了!
为我开启这扇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小烦!
对,是小烦,与我青梅竹马的小烦,也是我日夜思念的小烦。
对,是小烦,那个我曾以为会永远如睡美人般沉睡不醒、今天却如同兰花一般绽放在我面前的小烦。
可眼前这个让我魂萦梦牵的人儿,不是昏迷不醒,远在香港治疗么?
不是最近不知为何忽然断了音讯,像从我的世界一下子抹去了痕迹一般么?
为什么现在,小烦好好的一个人站在了我的身前,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伤病或后遗症?
太多的疑问盘旋在我的脑海中,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狂喜,或是困惑,或是吃惊,我竟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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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无法可救
“小烦,你……你还好么?”我原本心中有着千言万语想对小烦倾诉询问,可临到口中却化为这句带着哽咽颤音的简单问候。
或许最简单的,也是最直接的吧。
“阿二哥哥,怎么是你?我,我很好……”小烦见到门外之人是我,一张俏脸上也带着惊奇之色。
但是她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地面上一动不动的老猪奇。
“老猪奇?!阿二哥哥,老猪奇他怎么了?”小烦失声叫了出来。
“别问那么多了,快帮我抬进屋再说!”我一下回过神来,连忙吆喝着小烦一起将老猪奇抬入房门――毕竟儿女情长和人命一条,我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你是谁?来我这干什么?”
就在我和小烦正齐心协力地把老猪奇抬进屋里时,一个极为不友好的声音忽而传来,听在耳中极为厚重苍老,犹如堵在自个身前的一堵老墙一般。
我立马一抬头,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直挺挺地站在我的跟前,脸上带着不悦和威严。
这是一个清瘦个高的老人,有如严冬初雪落地的一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条条皱纹,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那微微下陷的眼窝里,藏着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深邃明亮,看上去似乎巴不得立刻便要把我穿透一般。
我不敢怠慢,连忙低头做了个揖,恭恭敬敬地正色道:“晚辈阿二,见过章神医!”
“哼,你我素未谋面,又怎么知道我是章神医!”眼前的老人似乎对我未经同意便抬人进来的鲁莽行为极为不满,此时已转过身去,给了我一个拒人千里的沧桑背影。
我怔了怔,连忙用征询的眼光望了望站在一旁的小烦,见她点了点头后,才低声下气地哀求道:“章神医,我也是因为好友生命垂危,情急之下才鲁莽行事,落下礼数!在下一时糊涂,请莫介意,麻烦高抬贵手,救救我的兄弟吧!”
“嗯……”
章神医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小烦一眼,这才回过身来,刚一抬眼瞅了瞅地上的老猪奇,脸上忽地带上了惊惧错愕的表情。
章神医挽起衣袖,埋头检查起躺在沙发上的老猪奇。只见他先是把了把脉,再试了试呼吸,又撑开了老猪奇的眼皮,突然别过头来,满是凝重之色地质问我道:“小伙子,快告诉我,你的朋友之前去了哪?”
听到这,我怔了怔,然后才回答道:“章神医,实不相瞒,我们去了开元寺对面那大型停车场的地下,竟然,竟然遇到了……遇到了一具白毛僵尸……”
“什么?你们去了……去了那?够了,我知道怎么一回事了!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家伙,简直拿你们自己的小命在开玩笑!”章神医似乎极为恼怒,大声地喝断我的话。
紧接着,他眉头紧皱,咬牙切齿地补充说道:“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知道个屁!那里以前是城南许驸马府的旧址!不过后来据说犯煞,家道便没落、凋敝了,再后来便给政f买断后,竟被夷为平地,实则并非你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我点了点头,如实说道:“对,其实在下早……早也知道了。”
“哼哼,你知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吧?”章神医忽地冷笑着反唇相讥。
我大惑不解地望着章神医,心里却一心想快点对老猪奇施救,有些心不在焉却不敢敷衍,只好耐着性子说道:“我……我还真不是很……很清楚章神医的言下之意。”
章神医忽然眯起双眼,似乎在追忆些什么,不过眼神又立刻精芒毕露地盯住了我:“你看到过白毛僵尸的棺椁么?”
我点了点头,一边思索一边回答道:“看到了,外边好像是用‘三合土’密封的石椁,内装黑色木棺,最奇怪的是,尸身下边似乎……似乎垫着一块木板,上边还有‘北斗七星’的图样呢。”
“呵!然后呢?你怎么会遇上白毛僵尸?又怎么逃脱了?”章神医犀利地逼问,让我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我下去时,发现外部的石椁已经不知为什么给人炸开,木棺也给掀掉……”
“胡闹!简直是胡闹!”章神医又一次粗暴地打断了我,此时他的双眼闪闪地象是烧着什么东西似的,眉毛也竖起来,脸上还暴起了青筋,慑得我忍不住打一个寒噤。
“三合封印,七星古阵,就这么轻易给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毁去,真是天意啊!”章神医忽然发出一句感叹,让整个屋子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三合封印,七星古阵?”我有些难以置信地复述了这两个词组一遍,然后转头望向一旁的小烦,只见此时她也是满脸错愕,看上去也是大为震惊的模样。
“据说几百年前城南许府中,有一对同年同月同日犯煞怨死的夫妇忽然尸变,幸得当年几个得道的法师奋起合力,才利用三合封印和七星古阵把这两具受诅咒的墓主镇压在地下……”章神医说着说着,表情渐渐由一时的震怒化为持久的担忧。
听到这,我却大惊失色!
“两具?你说两具僵尸么?怎么我……我只见到一句白毛僵尸而已?”我骇得大叫起来。
“什么?只有一具?那另外一具呢?”听到这,章神医也是禁不住厉声询问。
我痛苦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忽然瞄见躺在沙发上如同死人一般的老猪奇,心里一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扑通”双膝着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章神医,小的真的不清楚怎么回事啊!我下去地下,就是一心只为了我的兄弟!求求你,快些把他救活吧,他……他已经没有呼吸了,你再不施救,恐怕,恐怕……”
说到最后,我再也说不下去了,两行热泪在眼眶里不断打转。
“恕我无能,你请回吧。”没想到传入耳朵里,竟是如此一句冰冷的话语。
我不禁动心骇目,急得二话不说便上前一把抱住章神医的大腿,凄声道:“章神医,俗话得好‘医者父母心’,我求求你行行好,救救我兄弟他呀!”
一旁的小烦也是眉头紧蹙地对章神医说:“章神医,我也求求你了,救救我朋友!”
章神医摇了摇头,叹气说:“不是我不想救,而是无法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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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神医异术
“无法可救?”我目瞪口呆地问道。
章神医点了点头,慢慢走到老猪奇身旁,忽地用两指撑开了他的嘴巴,于是我赫然看到了老猪奇的口腔里面,已经全部变成了诡异的紫色!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快步走近老猪奇跟前,定睛一看,方才发现老猪奇的嘴巴里面不知道何时,已经染上一层紫色,就像无端端被人用颜料灌进去喉咙一般。
我觉得此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不禁抬起头望着章神医,结结巴巴地问:“章神医,我兄弟……他究竟怎么了?”
“怎么了?你看!”
章神医一边说着,一边翻过老猪奇上下两片厚实的嘴唇,然后再撬开两排参差不齐的大黄牙,最后用一根银勺拨开活脱脱大紫薯一根的舌头,我才察觉,老猪奇舌下的两个碧绿色獠牙口子――随着银勺掀开舌头,此时立刻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还不断朝外渗着恶心的汁液,那又丑又脏的感觉就像是乡下那种一百年都不曾刷过的厕所一样。
我瞪眼咋舌地望着眼前这咄咄怪事,呆若木鸡地傻站了好一会,才咽了咽口水,有些哆嗦地张口问道:“敢问章神医,这……这是什么病症?”
章神医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指地说道:“几年前,我也收治过一位类似病情的男子,那时候他全身发紫,丧失呼吸,与死人无异,区别便在于还有微弱心跳。送他来的那帮土夫声称,他也是被一具白毛僵尸咬到……”
就在这一霎那,我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么一幕:地下水道最深处,有那么一个人,正面对面、手对手、脚顶脚地贴住白毛僵尸,宛如白毛僵尸的影子一般……
我头皮一阵发麻,全身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这才醒悟:原来那个时候,老猪奇就给白毛僵尸的獠牙咬到,中了尸毒!
我也是急了,一把紧紧攥住章神医的手,拼命乞求说:“章神医,我求求你了,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救活我的兄弟啊!”
章神医为难地答道:“不是我不愿意,而是要治你这兄弟的病必用异术,这当中需要有一味名贵的药引,可惜我这最后一份,已经在几年前给那个男子用了啦。”
我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声线了,声线渐渐激昂起来:“章神医,请你快说是什么药引!无论是再贵重再宝贝的东西,就算上刀山下火海,追到天涯海角我都要带回来给我兄弟治病!”
章神医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看着我,缓了口气说道:“天涯我想必你是不用去了,可海角估计你还是要去一趟的!”
我睁大双眼,一脸凝重地说道:“别说海角了,海底都去得!”
“我陪你去!”身边忽然传来声似银铃的一句,一回首,只看到小烦那张清秀却带着坚韧的脸庞。
我感激地点了点头,心里涌上了一股暖流,本想对小烦说些什么,却听到章神医说出一句:“此物正是――泣珠!”
“泣珠!”我高声喊了出来,内心却压抑不住地狂喜!
“对,谅你也不知道这东西的来龙去脉,我告诉你吧……”章神医说完,正欲耍下权威掉个书袋,却发现我如同发疯似的在老猪奇身上摸来掏去,大惑不解之时正想开口制止我。
我全然不理,自顾着中了魔一般地在老猪奇身上不停捣鼓,同时心里狠狠地骂道:“fuck!用不用藏得这么密实呀?快给老子出来啊,出来啊……”
最后好不容易地在老猪奇裤袋后边的钱包里,掏出一颗眼球大小的白色珠子,在章神医和小烦万分诧异的表情下,满头大汗地吼道:“泣珠在此,快些医治!”
章神医有些错愕,怔了怔,呐呐说出一句:“我本来还想对你说,这牌坊街有一位叫‘墨镜佬’的神棍,或许拥有此物……”
“这就是‘墨镜佬’送给老猪奇的,”我迫切地高声说道,“现在最珍贵的药引――泣珠也到了,章神医该为我的兄弟治病了吧?”
章神医点了点头,马上取来酒精炉、锡纸和银针,接着到后面库房取来几味我不了解的药粉,和折射着柔媚光芒的泣珠掺在一起,然后直接放在锡纸上用酒精炉加热。看到此情此景,我也禁不住凑上跟前,聚精会神地瞧着。
约莫半柱香时间,我便看到原本坚硬无比的泣珠渐渐松软,同时挥发出一种异香,让人闻之不由得心头泛起一阵阵苦楚,紧接着竟塞满了若失的伤感。
惊奇不已之时,我心头竟出乎自己意料地浮现出一个身影――那美艳迷人的面孔,那窈窕诱人的身材,居然是渡边云子!
此刻她却在我眼前泣不成声,犹如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然后恋恋不舍地抽身走开,还不时哀怨地回眸,一双勾魂的媚眼却满是悲愁。
我顿时心防一松,泪水极不争气地“簌簌”而落,情不自禁地把手伸了出去……
“阿二哥哥,你怎么哭了?”
忽然之间听到一句,肩头也给拍了一下,我才如梦方醒,从眼前的幻觉中挣脱了出来。
我颓然往后倒退几步,扭头望了望,只见小烦正忽闪着她那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关切地凝望着我,柔弱无骨的小手此刻正搭在我的肩膀之上。
“刚我只顾着调配,忘了提醒这位年轻人:泣珠是鲛人泪水所化,本身便带有浓重的悲伤之意,误吸其气,便会忆起最痛之事最爱之人,甚至不能自已。”一旁全神贯注炮制药物的章神医忽然开口说道。
我这才明白自己着了道,有些心虚地望了望一脸真诚的小烦,便后撤几步,再不敢吸入半分泣珠蒸汽。
此时此刻,泣珠已溶化,和一起烧制的药粉混为一体,变成一滩牙黄牙黄的水液。
章神医小心翼翼地捧起锡纸,一手抬高已经断气的老猪奇的下颚,另一手往老猪奇的两个大鼻孔内分别灌入牙黄的泣珠溶液。
随着“咝咝”的一阵怪响,老猪奇全身如同通电了似的颤抖起来,由最初不易察觉的轻微振动迅速变成羊癫疯般的剧烈摇晃,一时间让旁观的我和小烦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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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妙手回春
“章神医,我兄弟他……”我望着老猪奇怪诞的身体反应,焦虑万分地朝对章神医喊了起来。
章神医却一脸凝重,全然不顾我的喧哗,只是自顾着全神贯注地用手捻起银针,另一手解开了老猪奇上衣的扣子,裸露出胸膛。
然后章神医在我和小烦的注视下,用极为刁钻迅疾的手法,在老猪奇身上狠狠地连扎几针,动作快得连我的眼睛都几乎跟不上了!
就在我为章神医神乎其技的针法赞叹不已时,平躺在沙发上的老猪奇身躯忽然剧烈抽搐,整个背部极不自然地向上弯起,咋一看犹如沙发上架起一座拱桥一般。
我为这十分古怪的现象吃了一惊,连忙冲上前,正欲伸手按住老猪奇痉挛的身子时,忽然看到老猪奇已经挤作一团的五官中,骇然流出碧绿色的粘稠脓液。
面对七孔流脓的老猪奇,我“嗡”地一声头都大了,一时间手足无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章神医却不为所动,镇定自若地从怀里掏出掏出一根筷子般长短的银针,在我瞪大的双眼之下,让人极为费解地一针直接插入仍流脓不止的老猪奇的脑门。
老猪奇一直紧闭的双眼骤然张开,射出吊诡吓人的红光,发出一声声让人不寒而栗的嘶吼,竟与不久前白毛僵尸的叫声如出一辙!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老猪奇全身骨骼关节一时间“哔哔叭叭”地响了起来,在章神医不大的屋子里回荡出叫人心惊胆颤的声响。
我骇得张大了嘴巴,想说些什么,又想问些什么,可是如鲠在喉,竟哼不出哪怕半句话语。
章神医估计大场面见多了,看上去依旧一副处乱不惊的模样,只是额头发鬓根处不知何时,已渗出不少黄豆般的汗水。只见他满头银发晃了晃,一把明晃晃的刺眼银刀已经变戏法般挚在手中,然后略显犹豫地迟疑几秒,才咬咬牙,如同下了重大决定一般地划开了老猪奇的喉咙!
我霎时间全懵了:这,这是演哪出哇?究竟章神医是要救治老猪奇还是要谋杀老猪奇啊,怎么二话不说便割喉啦?
还没等我开腔,章神医已经用银针从老猪奇喉咙的断口处,挑出一团白色毛发!
老猪奇喉咙给割开,非但没有流血,反倒让章神医从里头拣出白色毛发,这诡异无比的情景让我怔在那里,抬眼看到一旁的小烦,也是玉手掩嘴,显出极为困惑的样子。
章神医专注于手上的活,聚精会神地挑着老猪奇咽喉中的白毛,不一小会竟然挑出一大团出来,状若雀巢,白森森的让人感到即费解又害怕。
约莫一炷香时光,章神医在清理干净这堆怪异白毛之后,小心翼翼地合上老猪奇被割开的喉咙,在身边取出一罐药膏,涂抹在断口处,然后用衣袖抹了抹自己的汗水,这才站起身,同我和小烦一起关注着老猪奇的变化。
先前还如同起尸一般又是猛然颤抖又是嘶吼连连的老猪奇,此刻渐渐平复下来,胸口也不再起伏,连五官流出来那颜色诡艳吓人的脓液也慢慢干竭,情况已大为好转,我的心不由得一宽,暗自感叹不已。
此时章神医舒了一口气,用手指夹起一张小纸条,轻轻放置于老猪奇的鼻头上方。于是,奇迹出现了,那张小纸条竟轻轻飘起,似乎给气息吹动了一般――换句话说,经过泣珠入药的神奇功效,辅以章神医妙手回春的银针技法,老猪奇已恢复了呼吸!
我难以自制地扑到老猪奇身边,颤悠悠地伸出手指,在他鼻腔附近试了试,只感觉到微微的气流骚动着我的指端,那种感觉简直不言而喻!
“谢谢章神医!谢谢你的回春妙术救了我兄弟一命啊!”我转身难以自抑地抱住了章神医,如此冲动的行为搞得他老人家一脸尴尬,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推开了我后,章神医还有些不自然地对我说道:“你的朋友已恢复呼吸,之前断了气息的根源就在那团白色毛发堵住了气管。我推算了一下,如果迟来那么几个时辰,恐怕你的朋友便会……”
我脸上还挂着犹未消退的笑意,有些疑惑地问道:“如果迟些送来,又会如何?”
章神医恢复了固有的冷峻,缓缓地说道:“阴阳逆转,化人为僵!”
我身子震了震,隔了一会才说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兄弟差点变成一具僵尸?”
章神医点了点头,我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
看来,老猪奇这鸟人还是福大命大,要不是我幡然忆起多年前的奇异见闻,或是我一时半会没能把他从地下水道弄出来,又或是之前没有讹来墨镜佬的泣珠,那么老猪奇现在说不准已经和地下水道的白毛僵尸一个德行了。
设想到平时放浪形骸、庸俗不羁的老猪奇浑身长毛、獠牙外凸、凶神恶煞的模样,我的内心一时间居然不知道究竟该感到害怕还是该感到滑稽。
章神医接着说老猪奇已无大碍,只需要在他那调养一番便可。见这件事情已宣告到一段落,我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
那接下来,恐怕最该做的,就是好好和小烦聊聊吧?
我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扭头朝朝思暮想的小烦望去,却发现此时此刻,她也正凝视着我,眼波似水,盈盈欲滴,说不出的娇憨已满溢而出。在这目光交会的瞬间,我已深深感受到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四目之间传递、激荡、升温、碰撞……
难道,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触电的感觉?
和小烦肩并肩走出章神医的屋子,一时间扑面的寒风袭人,方觉寒意已浓。当冷风赶走蛙叫赶走蝉鸣赶走树叶,让人们纷纷用凛冽用刺骨用刀割等词语来形容它时,冬的面目才真切起来。
一路上相对无言,只察觉冬风一起,急急离去的行人衣服愈加厚实,家家户户的门窗也紧紧关闭,偶尔跌落而下的残余树叶,像在天幕中画出一句叹息。
我故意咳了咳,才对身旁的小烦说道:“小烦,你不是给渡边云子送到香港么?怎么回来了?”
小烦一时间粉脸飞霞,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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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让你取暖
小烦默默和我走了一程,才开口对我说道:“阿二哥哥,其实我也不太了解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那天和你一起坐着老蒋的车,然后忽然天翻地覆地巨响一声,然后我便不省人事了……”
小烦咬了咬嘴唇,又接着说道:“阿二哥哥,我只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做了好多很奇怪很奇怪的梦,里边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稀奇古怪的坏人,吓得我在梦里大声呼唤你的名字……”
听到这,我不禁暗暗自责起来:“阿二啊阿二,你真不是东西!小烦陷入如此境地,全因你粗心大意误上易容人的车,然后在小烦最无助最痛苦的日子,你却一刻都没陪在她身旁,和她携手共度难关……”
我还兀自自责不已,小烦却没有察觉我的惭愧表情,自顾着继续说道:“就在极端害怕极端难受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一个温和厚重的声音,轻轻地在我耳畔呼唤。这个声音宛如天籁,居然驱散了我心间的阴霾,赶跑了那些吓人的坏蛋,又似乎灌注了我的生命源泉……”
我怔了怔,扭头望向小烦那张素若凝脂的俏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道:“竟有此事?这个好心人是谁啊?”
“是老蒋,”小烦秀丽的脸庞突然洋溢起飞扬的色彩,浅笑着说道,“我终于睁开了眼,才发现一直在我病榻旁呼唤的是他。”
我又是一愣,定了许久,才讷讷地说道:“那……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老蒋关怀备至地照顾我,我非常感激他,也向他询问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小烦说到这忽然打住,用一种古怪的神情盯住我。
听到这我心虚不已,只好一边眼神游离地四下躲避小烦的眼睛,一边掩饰道:“我……我那时候比较忙,所以……所以……”
“所以你便委托好兄弟老蒋来照顾我对不?呵呵,老蒋哥已经告诉我原委啦,你就不用内疚咯!其实,我本应知道你肯定有苦衷才不能陪在我身边的,对不?但是你还是送了人参、燕窝等补品给我!每当我吃着那些营养品的时候,我便会想起你……”说到最后小烦声音越来越小,脸上微晕的一线粉潮拂向桃红的脸颊,牵起的笑涡已是霞光荡漾。
“这……这……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冒口胡诌地敷衍着,心里却深深地明白,小烦在香港治疗的时候,我正和渡边云子在凤城里头乐不思蜀地寻宝。
“阿二哥哥,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对我那么好……”小烦说出这句话时,音量只比苍蝇发出的“嗡嗡”声大了丁点,我却听得清晰无比,更觉羞愧难当。
“后来,老蒋哥看我已经恢复了神智,只是身体还是很虚弱,便带我离开香港,回到凤城,紧接着带我到他的好友章神医家疗养一番。他走的时候还叮嘱我,你在做着重要的事情,关乎到很多人的生死存亡,千万不要打电话给你,以免你分神……”
我低下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不免在心中对老蒋的仗义做法暗自竖起了大拇指。
小烦没有注意到我的神情变化,又说了起来:“老蒋在离开这里时说过,不久阿二哥哥你就会来找我的。于是,我就听话的乖乖呆在章神医家,等着你的到来。开心的是,今天你终于来了,还和章神医救了老猪奇一命!看得出来,无论对谁,你都全心全力去帮,而没有计较丝毫个人得失。”
我急忙推脱道:“这纯属谬赞,我……我只是凭感觉做事,而不带大脑的!”
小烦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笑得花枝招展美艳不可方物,好不容易止住后突然说出一句:“我就喜欢你这样子!”
听到这句,我骤然抬头,呆呆地望着身边的小烦。
此时太阳已经不知躲到哪个角落,天空已被层层叠叠的乌云铺盖着,寒风呼啸着掠过整条牌坊街,稀疏寥寥的路面上唯有小烦亭亭玉立地站立在我的面前,唇边吐出的气息此刻正冒着白烟,飘散在身边的空气中。
我傻傻地笑了笑,想起了好多好多,包括和小烦从小到大的嬉戏玩耍,包括和小烦一起上学上课放学自习的情景,包括我落魄潦倒时小烦的声声支援和不离不弃,包括当初车祸发生时我悲恸欲绝的场面……
可此刻心头竟无端端浮现出一个狐媚妖艳的女子……
正是渡边云子。
一个让我完全不知所措的女子。
一个和乖巧听话的小烦截然不同、小魔精般难搞的女子。
“为什么这个关节眼,我还会想起这个人?为什么?渡边云子只是在利用我对她的痴迷而已,老猪奇便是很好的例子了!为什么我还会不有自主地想起她?阿二,你快醒醒吧,珍惜眼前人啊!”我心里告诫着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平添了不少惆怅。
“阿二哥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么?”
小烦这声关心,才把我从内心的纠结怅惘中搭救出来。此时,我深深地看了寒风中略显单薄的小烦一眼,然后缓缓地从口中说出一句:“小烦,能不能让我牵你的手呢?”
虽然这辈子,我从来没这么对她提出过要求。
但是此时此刻,却多么自然地顺口说出。
是不是叫“瓜熟蒂落”?我不知晓,我只知道,现在如果能紧紧握住她的小手,什么都不重要了。
小烦也是呆了一下,然后在呼呼刮过的寒风中,伸出那只美如柔荑的小手,轻轻地接过我的手掌。
小烦的手握起来,很小巧很柔软,却有些冷飕飕的感觉。
曾有一刻,我也握过这样类似软玉般的一只小手。
也曾有一刻,那只小手蕴含的丝丝暖意,在一个冬夜,熨烫过我略显僵硬的手。
曾在那么一刻,我连心都给温热了。
却在这么一刻,把心交给让我温热她的人。
“阿二哥哥,你的手真暖……”小烦娇羞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让我保护欲油然而生。
我明白,我只是一个无工作无干劲无理想的“三无”人员,很多时候,我显得很懦弱又很胆怯,刻意逃避、不敢面对一些人一些事情。可是一旦我爱起来,我却可以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管,一心为了那个人的幸福而拼搏。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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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小烦的吻
“就让我这么牵着你的手……一直的,好么?”
此时此刻,我憋了好久,才鼓足勇气从自己口中说出这么一句,却像做错了的小孩子一般,不敢去看一旁小烦的脸。
“当然……当然可以啊!”
身边小烦轻轻的一句,让我感到如释重负的愉悦,还有那心如鹿撞的萌动――脸上火辣的我还是一个劲往前走,可抓住小烦玉手的力度不禁又加大许多。
“哎哟,阿二哥哥,你回头看下我就不行么?”小烦忽然定住不走了,扯着我撒娇不给前行。
我不禁笑眯眯地扭头过去,正想说些什么,却惊觉自己的嘴巴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
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涌上嘴唇,松软酥麻,像通了电流,像涂了蜜糖。
这一刻我脑海中一片空白,此等舒畅的感觉是之前从未体验过的。
这一刻,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只能凭本能紧紧抱住了小烦,紧紧的。
就当我忘乎所以地感受着怀里的这团温玉时,一股属于小烦的迷人气味刹那间包围了我,让我贪婪地感受到她唇上的温度,与彼此之间怦然的心跳。血脉贲张之际,舌尖不小心碰到小烦唇内的液体,瞬间便尝到一股芳香,我的全身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捕抓到小烦的身体,那种温热那种馨香那种肉与魂的颤抖都触动我每一条神经,时间似乎在这个冬日的下午,悄悄地停止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依依不舍地松开怀里的女人时,这才惊觉小烦雪肌飘红,羞涩的面容娇美无比,低垂的眼睫毛微微抖动着,彷佛那种心神的交会还在她娇小的体内不住回荡。
这一吻,像是一种契约,一种把自己灵魂和身体托付给对方的神圣仪式。
这一吻,或许平凡,却不简单,让我和小烦的心牢牢栓在了一起……
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腾驰骋,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冬雨。可是我和小烦在牌坊街上踏风而行,随意自然,彼此内心却无比温馨舒坦。
可是,有人似乎不愿意看到我在幸福中多徜徉半秒,我的脑袋忽而给一个小东西砸到。
我非常诧异同时也非常恼怒,低头觅迹,原来是一个小纸团。
我皱着眉头抬眼望了望街上的窗户,可是密密麻麻的,或紧闭或虚掩,又哪里知道是谁的恶作剧?
我悻悻地揉了揉那纸团,刚想丢进垃圾桶,忽然瞄到纸团上似乎有些字迹。
我有些疑惑地随手解开那团皱巴巴的纸,却赫然发现上面写着几行潦草文字:“今晚八点,黄尚书府,不见不散――云子。”
我的心立马“咯噔”了一下。
“怎么了,阿二哥哥?”一旁小烦见状凑了上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却不住往纸上瞄去。
我立刻把刚展开的皱纸揉回一团,然后一把丢进垃圾桶,接着假装镇定自若地对小烦说:“没事,小孩子撕掉的作业纸而已。”
小烦“嗯”了一声,不再深究,却让我心猿意马起来。
是渡边云子么?
这个女人又要设局请君入瓮?
可笑,算准吃定了我么?
我忽而伸手搂紧了小烦的肩膀,歪嘴笑了笑,心道:“我再也不会受你半点蛊惑,任你差遣!”
小烦却被我这个直接得有些粗暴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怔了怔,才羞涩地顺从地把头倚在我,鼻息咻咻搔抚着我的脸庞,让我忍不住又搂紧了几分。
路有尽而情无穷,我和小烦一直走到黄昏,才依依不舍地回到章神医的屋前,忽而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各自嘴角牵起一抹甜蜜。
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打动我的心,感觉像在飞!
……
不知不觉暮色已经遍布整个苍穹,阴沉沉的似有闷雷滚动,用过晚饭的我进到里屋察看老猪奇的现况,发现此时他呼吸平缓匀称,看上去恢复了正常,已从鬼门关里兜了一转又有惊无险地捡回一条小命,让我不禁在感叹老猪奇福大命大时,对章神医又多了许多敬佩之情。
就这么兜兜转转磨磨蹭蹭,和小烦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掰,几个小时时间便这样飞快地流逝了,我下意识地瞅了一眼手腕上的卡西欧表,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于是,自个不由自主地想起那纸团上的文字:今晚八点,黄尚书府,不见不散。
尤其最后署名的那个人。
“阿二哥哥怎么了,肚子不舒服么?”一旁小烦柔声的问候,让我从沉吟中醒来。我连忙笑笑地回答道:“小烦啊,我有点想我母亲大人啦!好久没回去,也不知道家里情况怎么样了!”然后心里却犹豫着是否要亲赴黄尚书府一趟。
“哈哈,我就知道阿二哥哥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啦!你一说起,我也有些怀念家人了,碰巧章神医刚刚告诉我,我的病情已大为好转,只要注意休息和营养,没有什么大问题了!那就麻烦阿二哥哥顺路先送我回家,再自己回去,行不?”小烦朝我肩膀挤了挤,撒娇道。
“这……可以啊,完全没问题!”我见到小烦此等娇憨风情,一阵舒爽涌上心尖,自然满口答应,可心底最深处却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于是我截了一部古城里特有的人力三轮车,将小烦送回她家,离开时还不忘来个忘情的临别之吻,犹如面对着珍馐美馔,恨不得把眼前这可人儿生吞活剥,恶心得一旁上了年纪的三轮车夫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禁不住大声催促“给钱给钱,我要走了”之类。
看到小烦恋恋不舍地上楼,我才回头转向已静候多时的人力三轮车。此时,三轮车夫已经有些不耐烦地叫嚷:“我说大情圣啊,你到底给不给钱呀?我可没空没心思看你俩忘情表演,还得继续载客赚钱那――你再叫我这么白等下去,保不齐我家里的老鼠都饿死一窝了。”
我有些恼怒地掏着钱包,嘴上里嘀咕着“哥又不是给不起你这几个钱!”,没想摸了半天,这才惊觉今早已经把钱全部给了地下停车场那个卖香的小丫头。
尴尬之余,我忽然下定决心,低头看了手腕上卡西欧表的指示,然后咬了咬牙把表解下,一边递给那罗里吧嗦的三轮车夫,一边说道:“师傅,我一时间忘记带钱了,这表怎么也值它几百块的,先在你这当着,你现在把我拉到……拉到黄尚书府!”
末了,还急急唤道:“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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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黄尚书府(爆更周回馈)
三轮车夫本以为我是想坐霸王车,正想发作之时,手一掂量到卡西欧表的分量,便打住不语。
只见三轮车夫狡黠的目光瞄了瞄手表,便忙不迭地收入怀中,占了便宜之余,嘴上还装模作样地说道:“好吧,我也不是刁蛮的人,就搭你去黄尚书府。”
我对三轮车夫扮猪吃老虎的拙劣演技毫不上心,实际上,我更对自己为什么会做出到达黄尚书府的决定暗自惊讶不已。只知道自个一看到手表上指针已经迫近八点,便有些魂不守舍地如同给套上一条绳子般,身不由己地给牵了过去。
可是一想起小烦,心里一时间便有了背叛的味道。
“好吧,就当为了老猪奇问个明白,讨个公道!”我这么安慰自己一番,掩耳盗铃地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小烦家离黄尚书府并不远,三轮车夫脚下蹬得飞快,一溜烟的功夫就到了藏匿于西平路北段和打银街之间的尚书府。
“大情圣,三达尊到了!”三轮车夫一句吆喝,把我从自寻借口的境地拉出。我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地往那个在寒风中显得破敝落寞的尚书府跑去。
说到这座黄尚书府,便不得不说到凤城历史上一位名人――黄锦黄尚书。
黄锦,明熹宗朱由校天启二年的进士,初同翰林院庶常任检讨,参加修制《神宗实录》。当时魏忠贤奸党专权,他因不肯与其同流合污而没受重用,而明思宗朱由检也即是崇祯登基后很器重他。先是奉命祭南海,后又分别任侍讲、分魈、礼闱、司业等职,修校《十三经》和《二十一史》。
崇祯十二年,黄锦任制造诰副总裁时,因谏请处治太监邓希诏、孙茂林为首的阉党,朝野称快,而升礼部侍郎,两年后因退清兵有功又升任礼部尚书。在黄锦七十二岁时,因病告假回潮州建“尚书府”以休养。崇祯十七年甲申,闻清兵已攻陷北京,崇祯自缢煤山,黄锦悲恸欲绝,但仍支持南明政权等反清政权。后来,鉴于他在士林和百姓中的声望,朝廷对他赦免,他才得以在凤城城西自己的尚书府安享晚年。
据老一代的凤城人所传,尚书府府前正中原来有一座牌坊,清廷赐建,坊额面书“三达尊”,背镌“累朝元老”。“三达尊”,表示黄尚书的位尊、学尊和齿尊。黄锦为官二十余年,廉正清明,为朝野所敬重。可惜此牌坊早圮,不复存在,唯有这“三达尊”的名字,变成此地地名。也因此,尚书府被老一代人俗称“三达尊”,这也是刚才三轮车夫吆喝“八达尊到了!”的缘由。
顶着寒风,我站在尚书府大门前的枯黄路灯下,不住朝里头打量。尚书府座北朝南,主体建筑为三进院落,估算了一下,占地约为四千多平方米,比之前去过的许驸马府大上不少。整体上由于缺乏修缮,颓敝之意尽显无疑,但仍能由若干细节窥见其历史的厚重感和曾经的辉煌。
只见朱红大门前有石鼓一对,透过斑驳门漆,便可见天井一方。天井北面正中是府第中门,凭借府内居民的灯火隐约能瞧见府内正座为三进厅堂,东西两侧似乎还各有火巷,正座后面似乎还有后包厝,构成类似四合院纵向的连接式布局。
左顾右盼却不见有人,我习惯性地低头看了看表,可这时候才记得那块新买不久的卡西欧手表已经给三轮车夫掳了去,只好在肆虐的西北风中无奈地干着急。
就这么傻傻地等了半个小时,我心都给凛冽的寒风吹凉了:这前前后后的半个小时,虽然不敢说人来人往,但是稀稀拉拉的也有不少行人路过,可任凭我两眼望穿,也见不到渡边云子半点影子。
“看来又是给这狡猾的岛国女人摆了一道!”我内心怒骂了一句,正抽身准备离去,才发现自个已身无分文。
“阿二哥哥!”
当我还在为不得不步行回家里而发愁时,背后一声宛如夜莺啼叫的话语传来,让我突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那时候,也是这么一声脆生生的呼唤,犹如春风,温暖了我渐欲冰封的内心。
可这时候,我却决定自己先把内心冰冻起来。
我机械地抬起头,映入眼幕的是一个娇媚动人的身影,却消融在稀疏的灯光中,如梦如幻。
“还挺准时的嘛!等了我很久么?”渡边云子边朝我走来我边笑着说道,那摇曳生姿的时髦卷发、不可方物的美艳俏脸、窈窕过人的苗条身材,还是那样盛气凌人地震魂摄魄,逼得我两眼都不敢直视。
我定了定神,冷冷地说道:“哼,你可来了。”
渡边云子媚笑一声:“呵,阿二哥哥,怎么了?还在生我的气么?”
我尽量把自己的声线压得冷酷些再冷酷些:“我何止生气,你怎么对待老猪奇的?”
“嗯~阿二哥哥,我也不想的么,谁叫他屁颠屁颠地跟着人家哪?”渡边云子又发起嗲来,明艳的身子忽地凑过来,有意无意地蹭到我的身体,我不禁感到一阵燥热。
我咬了咬牙,猛地后撤一步,差点把兀自耍着媚功的渡边云子坑倒。我清了清嗓子,突然高声喝道:“渡边云子,请你自重!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你的那个纸团,而是为了为我的兄弟讨回公道!老猪奇一心帮你,你却几乎累他送命,如此卑劣的行径,岂有人性可言?”
渡边云子愣了愣,然后不服气地犹如连珠炮说道:“他是成年人,自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且我又没绑着他,他自愿要跟着的!还有你不是把他拖了出来么,就算你不去,我也会派人施救的!”
没料到渡边云子的国语水平竟能娴熟至此,而且字字珠玑,刹那间辩得我哑口无言。正在我张口结舌一阵语塞时,渡边云子忽然向前踏出一步,一把扯着我胸口的衣裳,杏眼圆睁地质问道:“阿二,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既然今晚你能来,就说明你心中还有我,不是么?”
我怔了一怔,此时此刻竟不知如何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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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倒挂女童
寒风萧萧,天雷低吼,黄尚书府大门前的昏暗路灯下,面对渡边云子尖声质问和凌厉眼神,我犹如给硬生生扯落最后一块遮羞布,一丝不挂地站立在她跟前。
我只好强自嘴硬地狡辩:“哼,我心里只有小烦,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
“那个小妞?呵呵,要不是我送她去香港,用上最好的设备最好的药物最好的医师,你以为她能活到今天,和你打情骂俏?”渡边云子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
“这……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辩论高手,再加之心里有鬼,此时此刻竟然窘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阿二,你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渡边云子忽然收敛起一直挂在脸上的媚容,神色严峻地问出这么一句,那表情的凌厉,宛如那时金山日军地下秘密仓库里的渡边真吾。
我愣了一会,才缓缓说道:“我……当然记得,我答应为你做三件事……”
“很好,”渡边云子甩甩手打断我,接着又逼问,“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否?”
我又是一怔,半响后才惘然点头道:“是……”
“我要你和小烦断绝一切联系!”
渡边云子忽然从嘴中嘣出这句让我大为震惊的话语,紧接着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入黄尚书府,很快便淹没在那片愁苦的暮色中!
听到这么一句,我浑身如给电击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渡边云子早已消失在我的眼帘。我只好摇了摇头,口中叫苦不迭地快步追了上去。
我追着渡边云子的后脚跟进入了八达尊内,却不见人影。我只得环顾一下四周,只见此刻摆在面前的这座大宅子,格局依旧气势犹存,但历经岁月的沧桑和战火的洗礼,虽然坚挺至今,却早已久年失修。除了外埕的大石板,那些门窗雕栏画柱早已破旧不堪,梁架倾斜,后厅基本倒塌,估计仍住在这里头的居民只能是凤城里面的下层人士了。
眼前这景象,让我有些怀疑这座到处堆放废旧杂物的老宅,到底是不是南明时期潮州府最为权势官员的府第——如果不是中门的匾额和对联为证,谁想得到这里曾有的辉煌——黄尚书府,一座曾经辉煌荣耀的府第,已经成为亟需抢救修葺的危房。
我望了望最靠近我的左厢房,里边似乎有一盏油黄的灯泡正发出惨淡的微光,心里正猜测渡边云子会不会在那,忽然不知道何处刮来一阵怪风,卷起一地枯枝烂叶和沙粒尘土,霎那间迷得我眼睛直流眼泪,一时半会竟睁不开。
再等我揉出眼里的沙子时,那阵怪风已过,可浑身一阵不自在,不知道是天气太冷还是心里发毛,总之一种寒彻骨髓的异样感遍布了全身每一个角落,整个人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我感到莫名的古怪,可一时间却讲不出到底蹊跷在哪,正在思前虑后中,眼睛忽然发现原先左厢房里边那盏油黄的灯泡此刻已经熄灭。
“会不会渡边云子在里边,看到我跟了进来,赌气地把灯灭了?”我心里突然想到这,便慢慢地走近那房间的门口,轻轻用手一推,发现房门是虚掩的。
推开门后,房间里黑洞洞地什么都看不清,我用手在门框边上的墙上摸索了许久,才试探到屋顶那盏灯的开关。我轻轻地“啪”一声合上去,整个房间一下子亮堂起来。眼睛从黑暗中慢慢适应了光明后,却为眼前的一幕吓得大惊失色:
有一个上身**、下身只穿红色男人裤衩的女童,骇然地以头下脚上的诡异姿势出现在我面前!
此刻女童不知被谁倒挂在这狭窄小屋的房梁上,最上边的双脚给拇指粗的麻绳绑结结实实,左手极为古怪地从背后绕过后脑抓住自己的右耳,右手以相应的姿势抓住自己的左耳,而最下边的小脸表情却极为安详,挂着似乎只是悄然入睡的恬静,只是透着一种异于常人的紫色,看上去极为不妥!
我呆若木鸡地凝望着眼前这番叫人既匪夷所思又心惊胆颤的景象,只觉得一时间脑子里头空白一片,甚至连自己进来的目的都忘得一干二净。当自己终于回过神来后,才鼓起十二分勇气,有些畏缩地凑近这女童身旁,用手试了试呼吸,又咬咬牙探了探她**的胸口,才惊觉这小女童全身冰凉,毫无生命迹象,早已气绝多时!
在这个冬夜的三达尊厢房里,我可以说已经惊惧到极点。不是我没见过死人,更不是因为我心理承受能力不够坚强,而是眼前这副画面实在太离奇太吊诡,让我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去接受去思考。
这只是一个不超过十岁的女童啊,怎么会在这样子严寒的冬夜全身**,只穿着一条大男人的红裤衩?
而女童为何会被人倒挂在梁上,是她自己的意愿,还是亲戚所为?
而且这女童双手为什么摆出这样的奇怪姿势,是无意的摆弄,还是祭祀的仪式?
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女童如果非自愿的话,面部表情怎么会如此安静,就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一般?
反正这一大串疑问杂乱无章地一股脑涌现在我的脑海,我感到剪不断理还乱,内心“嘭嘭”狂跳不止之余,怕单靠自己是解不开这些难题了。
这时候,静得瘆人的背后忽然毫无征兆的“吱歪”一声怪响,吓得我全身汗毛“嗖”一声立即全数倒竖,身体像踩到炸弹般一下子蹦到一边!
借着惨黄的灯光,我才发现来者正是渡边云子。
“怎么……怎么是你?吓死我了!”我打着哆嗦问道,心里的大石才落地。
渡边云子看到了我,又瞧见屋里面的诡怪场面,也是吃惊不小,连忙反手带上房门,这才一张俏脸满是愠色地朝我怒斥道:“我说阿二啊阿二,我到今天才知道你竟是这么一只衣冠禽兽!刚从小烦那里温存回来,跑来这民宅不久,便勾搭上别的女的?更叫人不齿的是,你居然有恋童癖,连小女娃都不放过!还有哇,真没料到你还有易装爱好,但是拜托品味也不要这么低,给她穿这么一条老伯伯才穿的大裤衩?无语,你还有sm倾向,玩捆绑?怎么不玩滴蜡……”
此时此刻我真是百口莫辩,只感到脸上火辣辣,正想说句话,突然感到有些异响,连忙一把熄灭灯泡,然后回身捂住兀自叽呱不停渡边云子的嘴巴,挟着她躲到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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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口中茶杯
我就这么强掩渡边云子的嘴巴躲在门后,紧张地透着门缝朝外瞄去。还好外头只是一个路过的老婆婆,径直朝后堂走去,眼花耳聋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黑灯瞎火的厢房,一小会便消失在夜色中。
我不禁呼了口气,松懈下来才发现,此刻我一手死死捂住渡边云子的嘴巴,另一手牢牢扣住她的如蜂小蛮腰,而且自己背靠墙壁的整个身子紧紧贴在她弹性十足的玉背上,尤其自己裆部正顶着她那丰满圆润的臀部……
黑暗中,我心惊肉跳地吮吸着怀里这绝世尤物的迷人体香,胸膛感受着她紧贴的娇嫩玉体的温度,要命的是手还触摸着有血有肉的温热肌肤――如此活色生香的男女之亲,让纯情热血的我情何以堪?
气血一阵涌动,胯下之物有了反应……
“阿二哥哥,小女子从了你好不?可你也别这么心急嘛……”一片漆黑中,一个娇媚发嗲的脆声传入我耳,我顿觉怀中人吐气如兰,整个人都酥麻掉了。
可瞬间身前一空,当我诧异之时,眼前突然一亮。
我定睛一看,渡边云子已站在门边,手还搭在门框边的开关上――原来是她,打开了电灯泡。
“阿二哥哥,你不单口味真重,而且胃口还挺大的――嘴巴还没舔干净,又想对我下手?!”渡边云子娇嗔一句,脸上两片红云飞起,更添妩媚娇柔的迷情。
我怔了怔,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在吞了吞口水后,才有点不自然地辩解道:“渡边云子,你可别冤枉好人,我可是十分理智的大好青年。”
渡边云子却“扑哧”笑出声,波光盈盈的媚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意味深长地浅笑道:“呵呵,宝贝哥哥哟,你究竟要我相信你上半身理智呢,还是下半身理智呀?”
渡边云子说完这话后,我有些困惑地低头看了下自己,才顿时醒悟她说出这句话的含义――我的下半身兀自思考着人生,此时此刻竟趾高气昂地抬头直面性感迷人的渡边云子,差点没把我羞死!
我连忙欲盖弥彰地捂住自己的裆部,支支吾吾地辩解:“我……我没有……”
渡边云子歪着脖子,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然后收敛起笑容,严肃地说道:“阿二哥哥,别怪我多嘴过问,你为什么要对这个女童下毒手?”
我哭丧着脸低号道:“渡边云子,你还不了解我么?就算我有这个贼心,也没这个贼胆哇!这女童真不是我杀的,我发誓!”
渡边云子轻轻点了点头,扭头往倒吊在房梁上的女童身上看了看,然后忽地对我问道“阿二哥哥,你觉得这女童死法不古怪么?”
我“嗯”了一声,平静了心绪后,把我想到的说给渡边云子听:“我觉得这女童死得极为蹊跷!你瞧瞧,取其性命的凶手明显不是为财,因为家里的电器、家具、衣物均整齐摆放着;估计也不是为……为色,因为即便只穿一条男人的大裤衩,这女童身上没有被**的痕迹;照我看来,凶手的目的极为诡秘,像是……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似的!”
渡边云子听完我的话后,赞许地对我一笑,然后走近浑身发紫的女童身边,细细观察起来,慢慢地弯弯的柳眉紧锁,娇美的脸庞也蒙上一层异色。我也不知道渡边云子想干什么想发现什么,只好顺着她去,可是眼睛不住往外头瞄去,就怕此时谁来了见到我们俩在这里头,那就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正在我心虚无比,刚想提醒渡边云子早点撤的时候,渡边云子突然蹲下,从怀里掏出一支笔来。我一时间搞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却用笔径直插入死去的女童口中,还没等我开口制止她的渎尸行为,只见她用力一扳,女童的嘴巴便张开了,骇然在里边现出了一个月白色的功夫茶杯!
我顿感错愕,愣了一会,正想伸手去取出这兵乓球大小的功夫茶杯一窥此中奥妙,忽然听到渡边云子娇斥一句“别动!”,心神一乱,这一小盅功夫茶杯在我拨弄之下,居然斜斜地跌出女童口中,眼看就要掉到地上!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一双华丽的皮靴侧里杀出,犹如灵蛇吐信般勾起将将摔个粉碎的功夫茶杯,动作之快之准,几乎比一个早在准备这么一着的人用手接住还稳当,甚至连里面盛着的液体都没泻出几滴,让我看得傻了眼!
正当我心里暗自称赞时,耳边又响起渡边云子极为不满的娇嗔:“阿二哥哥,你这个冒失鬼,差点毁了重要的物证!”
“物证?你以为你是侦探么……”我心里嘲讽一声,可刚才见识到渡边云子如此迅疾的反应和过硬的身手,心中一股敬佩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渡边云子可爱的粉嘴紧嘟,看出还在为我的鲁莽不高兴,可忽然又对我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正在我为渡边云子这个鬼脸疑惑不解时,渡边云子轻轻地提起自己的脚,像艺术体操运动员般优雅地把皮靴递到我脸前,咧嘴朝我笑道:“我最最亲爱的阿二哥哥,帮个忙,尝尝这杯功夫茶!”
我一下子无语了!
先别提这杯东西是从一个死人口中硬生生抠出来的,就说眼前杯子盛着的不明液体吧,是不是毒死这女童的罪魁祸首还说不准呢――玩笑开大了,我怎么敢贸然就尝试?
我支吾了一阵,才对渡边云子怯生生地说:“渡边云子啊,我可……我可真不敢喝下去呢!”
“呵呵,”渡边云子轻轻地牵起嘴角的一丝完美弧线,“看来,只有我自己亲自品尝了!”
我听完大骇,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渡边云子修长的玉腿一曲一张,极为柔顺地把功夫茶杯送到自己嘴边,朱唇轻启贝齿一露,眼看便要一口吞下!
“别!小心有毒啊,云子!”我大叫一声,冲上前便要夺过渡边云子靴上的功夫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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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引魂勾魄
就在我心急火燎地想夺过渡边云子靴上的功夫茶杯时,忽然感到身前倩影一闪,带出沁人心脾的一阵幽香。正当我吃了一惊时,怀里忽地一重,无端端多了一个人――那温热似玉的娇柔肉体,那呵气如兰的阵阵气息,正是渡边云子!
此时此刻,她已斜卧在我的怀中,双手勾着我的脖子,满脸带俏,秋水盈盈的媚眼正电力十足地凝望着我。而更让我心神荡漾的是,她一腿撑地,另外的一只修长丰腴的大腿正紧贴我的腹部――让我咋舌的是,这一番大动作,皮靴上的功夫茶杯却如同用胶黏紧在靴面上一般纹丝不动,甚至杯内之物几乎连一点涟漪都没泛起!
我寻思道:“好俊的身手啊,渡边云子真不是盖的,不仅人长得漂亮,足智多谋,而且身手不凡,真是奇女子……”
可是内心的活动很快便被身体的悸动所取代:活色生香的场面再度上演,平日只有蹲大街看美女的份的我哪里把持得住?
于是身体的某部分又蠢蠢欲动起来……
渡边云子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异样,便一脸魅惑地戏谑道:“哈哈,阿二哥哥你以为我真的会喝下这杯恶心的鬼东西么?我试探你的,就知道你不舍得我喝!阿二哥哥,我的小心肝我的宝贝哟,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的?‘云子’么?呵呵,我就知道你对我有意思!我不喜欢你这么称呼我啦,以后就叫我‘honey’吧?”
我脸上一阵火辣,呐呐说着:“这……渡边云子,我只是情急之下信口胡诌,你可别当真!你懂的,我一心……一心向着小烦!”
“呵呵,我懂的,你的心是那小妞的,可你的身体是向着我的……”渡边云子犹如狐狸般尽使媚功,媚得我意乱情迷,呼吸一阵急促,手开始不听使唤地往渡边云子重点地带探索过去……
突然怀里的尤物又是一转,我还没反应过来便两手一空,心头不禁恍然若失。只见渡边云子屹立在我身前,靴尖还是顶着那杯功夫茶杯,却换做一脸的冷峻说道:“阿二哥哥,你知道这杯东西代表什么吗?”
我暗自为渡边云子的忽冷忽热弄得心神恍惚,可是一听到她的这句,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打起精神回答道:“这……我的理解是,代表水?”
“聪明,”渡边云子点了点头接着说,“就是代表水!那你再瞧瞧这红裤衩,又代表什么?”
我怔了怔,不明白渡边云子意下如何,但还是老实地说出自己的看法:“红……难道代表火?”
“对头!”
渡边云子赞许地笑了笑,又用嫩如玉葱的玉指了指倒挂女童脚顶的横梁和头下的地面,继续问道:“那为何要倒吊于横梁之上,面朝黄土?”
我心头一凛,若有所悟地边思索边作答:“这是尚书府老宅,横梁都是木质……头朝下,也就是……土?”
“水,火,木,土――就差这个啦!”渡边云子脚尖一动,刹那间已把茶杯置于女童头颅之下,旋即扯下女童身上唯一的一件遮羞衣物――那诡异的红色大裤衩,一物赫然惊现在我眼前,直叫我目瞪口呆!
一块晃眼的金元宝,夹在女童的大腿根,正诡异地折射着黄澄澄的光芒!
我一时间嘴巴张得斗大,却感觉自己好像一尾上了陆地的鲤鱼,只能徒劳地张开口,却说不到半句话语。
“金!木!水!火!土!阿二哥哥,你看,五行都全了!”渡边云子娇斥一句,然后一把拖过兀自吃惊的我,不由分说地把我推到倒吊的女童身后。
“你仔细看看这弯曲的双手后头,有什么吊诡的迹象?”渡边云子在我耳边这么一句,让我立刻紧张地察看起来。
此刻我定睛一看,这女童左手极为古怪地从背后绕过后脑抓住自己的右耳,右手以相应的姿势抓住自己的左耳,虽说邪魅,可之前早已看到这场景。于是我凑近了些,再细细瞧了瞧,忽然洞悉到一个之前没有发现的异状:两手交错的位置,也就是后颈和脊椎之间的那个凸出,竟有一根银色大钉的圆头!
我吓得倒退了一步,舌头都捋不直了:“渡边云子,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引魂针开延髓,专勾魂魄出窍――这可是‘山客’密宗最上层也是最残忍的养蛊邪法‘小鬼降’!”渡边云子眉头紧蹙,忽地说出这一句。
“什么?小鬼降?”我一时间有些糊涂了。
渡边云子有些冷峻地肯定了我的说法:“说的没错!而且阿二哥哥你想想,金为元宝,木为房梁,水为茶盅,火为红裤,土为地面,女童死时身现‘金、木、水、火、土’五行迹象,这难道是凑巧的么?”
我吞了吞口水,缓了口气道:“肯定是有意所为!这么说来,这个倒吊而毙的苦命女童为何会遭到如此诡异的邪门刑法,也就解释得通了。”
“而且你再用心看看这引魂针,”渡边云子又对我说,“看出上面有一层东西没?”
我再度惊讶地端详一番,还用手沾了一点在舌头上舔了舔,才反应过来:“是啊,好像有一层油迹,好像猪油的味道!”
渡边云子忽然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盯着我,看到我不寒而栗!然后,渡边云子才悠悠地从妖娆的樱桃小嘴里头飙了一句:“你说对了一半,那的确是油,可不是猪油,而是……”
“尸油!”渡边云子有点幸灾乐祸地说出这两个字,让我顿时五脏六腑都倒腾个不停!
“哇……哇……哇!”我接连怪叫,一时间感到恶心无比,忍不住往地上连淬数口,好一阵闹腾才心有余悸地止住了呕吐。
“阿二哥哥,我还来不及告诉你你就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啦――都说你性子忒急了,嘻嘻……”伶牙利齿的渡边云子笑得花枝乱颤,我却是羞愧难当。
窘迫的我唯有祭出转移话题这百试百灵的妙法:“咳咳,我说渡边云子啊,这什么鬼引魂针的,涂的这层尸油是为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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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遭到围观
渡边云子听到我这么一问,才止住铃铛般的笑声,盈盈说道:“说起这尸油的妙处,自然与引魂针的作用分不开的。你们中药有药引,畲族‘山客’密宗邪降也有类似于的辅助物品,他们称为‘蛊引’。”
“‘蛊引’?照你的意思讲,那就是引魂法需要尸油做引?”我皱着眉头问道。
渡边云子点头说:“没错,而且不是普通炼化的尸油,而是需将暴毙冤死之人置于特制的火坑中烧烤,再佐以长老的诅咒加持,然后倒入凤凰山天池圣水,最后用金勺舀起浮于水面的油脂,加以炼制而成。”
“啊……这么邪门的?”我有点难以置信地问。
“对,涂上这层尸油,就是为了封魂!而且从颈椎和脊椎之间的位置刺入,这是方便泻魂,因为这位置上达人脑,下通躯干,为魂魄之门!估计凶手随身还带有收集魂魄的道术法宝,比如葫芦、灵龛、骨盒之类的镇魂之物。”渡边云子一边沉重地凝望可怜的女童尸首,一边沉吟。
“这,这真的太匪夷所思啦!可不就是为了夺取魂魄么,犯得着这么大功夫去又是吊又是绑么?”
“阿二哥哥,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凶手费劲心思地搞出这么一个大阵仗,就是为了执行前面说到的‘金木水火土’五行镇魄法的仪式!”渡边云子又道。
“我说云子……渡边云子啊,你可真是个百事通哇,快告诉我,这五行镇魄法又是个什么玩意?”我又像个乖学生般向渡边老师提问了。
渡边云子一边思索一边说:“这邪门法术极为讲究,第一步便是要把女童制服,给她净身后,穿上锁魂裤衩,夹上坠魂元宝,口中置入堵魄茶水,双手再反打为停魄结,这就是为了截留魂魄!”
渡边云子顿了顿又说道:“第二步是必须将女童脚下头上地倒吊在梁上,因为按畲族密宗的说法,魂魄是不可能完全取净的,所以必须让她离开地面,以防‘入土为安’。并且挂在梁上是因为‘木’代表生命,有引魂的效果,这样配合前边的引魂针,才能把小女娃的魂魄取净!”
我心头一震,浑身一哆嗦,只觉得霎时间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后脊梁油然而生,耳畔却听到渡边云子继续说道:“很明显,这个凶手在同一时间引魂术和镇魄法并施,目的就是为了把女童的全部魂魄从身体里一点点逼迫出来,而不会丢失!因为常言说得好:人有三魂七魄,取魂摄魄是非常麻烦而且极为棘手的一种高深邪术,如果过程中任何一魂一魄丢了,就得不到最完整的小鬼降了!”
我又是一怔,半响后说了一句傻话:“先锁魂,再镇魄,接着泄魂,最后取魂魄――这凶手如此歹毒,不怕女童化为厉鬼报复他么?”
“呵呵,我亲爱的阿二哥哥哟,想不到你还挺天真的。女童是堕入五行刑法,上不着天下不入地而死,魂破已全部被打散,实则永不超生的死法啊!接下来,只能化为小鬼降永世为主人效劳,哪还有复仇的可能?”渡边云子摇头叹息,俏丽的脸上带着一丝惧色。
我余惊未平,正在诧异着回味凶手诡秘残忍的手段时,忽然房门“吱歪”一声,不知又给谁打开了!
我和渡边云子不约而同地朝房门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此刻正手撑着门把手,也是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我们俩。
然后,中年妇女瞳孔忽地一缩,两手紧抓头发,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句凄厉无比、叫人不敢细听的号叫:“我的女儿啊!”
然后中年妇女发疯地抱住倒吊的女童,撕心裂肺地哭喊,让我心里很不舒服。我正想加以劝慰,不想中年妇女一把跃起,二话不说地抓住我的双手,犹如厉鬼般咬牙切齿地尖叫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我的女儿?!我要你偿命!偿命!”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我也是百口莫辩,正想挣脱,却发现被中年妇女制住的双手疼得厉害,这时候才发现,她的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入我的肉里面,已经掐得我鲜血直流――那种切肤之痛,丧女之恸,可见一斑!
就在我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时,眼前已经毫无理智可言的中年妇女忽然两眼一翻,如同烂木头一样一头栽到。原来是渡边云子从她脖子后面狠狠来了一下,这才制服了这个发了狂的中年妇女。
“此地不宜久留,再迟点走公安来了就不好解释了!”渡边云子朝我使了眼色。
我心有余悸地看了看中年妇女,又回头对冤死的女童拜了一下,这才跟着渡边云子急急走出了房门。
就在我俩推开房门,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时,突然发现外边天井已经站立了不少围观的居民,看来都是被刚才那中年妇女的一阵抽疯所吸引过来的。此时此刻,他们正簇拥在厢房外,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些好奇心强的大妈大姐还把脖子伸的老长,像被人扯着颈项的鹅般朝屋内探望,若不是我出门时多留个心眼,回手带上了门,那么他们在看到屋内那骇人的阵势,保准大呼小叫、呱噪个不停。
就在我心里不禁暗暗叫苦的当儿,渡边云子却使出她泼辣的一面,叉腰便对着凑热闹的人群尖声斥责道:“凑什么热闹啊你们这些老骨头?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天气这么冷,不滚去睡觉,小心冻死你们这群老不死……”
围观的老头太婆发出一阵阵嘘声和不满,嘴上嘀嘀咕咕的无非“这个姑娘长得不赖,可嘴上怎么如此缺德”、“女马的,这闺女谁家的这么没家教哇”、“靠,好心遭雷劈,走人”,居然就这么渐渐散去。
我抹了抹额头上的牛毛汗,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禁庆幸还好渡边云子使出这招――如果给他们发现里边的情况那还了得,那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可是就在骂骂咧咧的人群逐渐走开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飘在这八达尊大宅里:“不要放过杀人犯啊,他们杀了左厢房里的女童!”
我还没干透的冷汗顿时又飙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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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毛耳丑脸
这低沉的声音似乎从天上飘来,又好像自地下传出,幽幽地传遍整个凋敝的黄尚书府的每个角落,让那些本来已经准备离去的人们纷纷吃惊地驻足停留。
劲吹了一晚的风,骤然停下了。
月光之下,人头攒动,似乎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我和渡边云子困在圆心。这些人在刚才那句话的蛊惑下,将信将疑地堵住了我们的去路,还上下打量我俩,犹如看着动物园内的飞禽走兽一般。有些大胆一些的大叔甚至已经开始走向房门,只要一打开虚掩的大门,那真的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我有些手足无措,看到人群已经有些沸腾,暗自寻思道:此刻再不走的话,给发现里屋的凶杀现场,那就难缠了。
于是我扭头和渡边云子急促低吼一声:“走!”
一旁的渡边云子心领神会地回了一个眼色,立即和我一溜烟地从人缝中夺路而逃!
正当撒腿直跑的我为自己的果断选择暗自庆幸时,忽然从暮色中“嗖”、“嗖”地飞来两物,恰好打到我膝盖上。
“啊!”我猝不及防地怪叫了一句,整个人栽倒在地,下巴都磕出血来。再想站起来时却再也抬不起脚了――膝盖骨痛得似乎碎了一般,两腿顿时如同用水泥糊住,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
“不得了啦,这对小情侣真的杀了人哇!”
不知道是哪个人推开了房门,随着后头这么一句高声叫喊,人群先是一片离奇的死寂,然后犹如涨潮般爆发出一阵阵声浪,仔细分辨,都是一些愤怒的叫骂和声讨交织出的响音。,形势一下子变得对我们极为不利。
“不是我干的,你听我说……”我强自支撑起身子,大汗淋漓地对一拥而上的人们解释着,可说出口的话语似乎一颗水珠跌入大河里,刹那间就湮灭在这帮人的吼声中不见踪影。
“揍死这个杀人犯!”那个低沉的声音又一次在大院中响起,浑浊却入耳极为清晰,听得我心惊胆跳,也听得按耐不住的围观者一时间群情激昂起来。里头几个年龄不大的愣头青,已经叫嚣着走了上来,杀气腾腾的架势好像那女童便是他们的母亲似的。
要是平时,我肯定不吃这眼前亏,走不了也打得过这几个小角色。问题是现在给人偷袭,站都站不起身,更别提和这几个看上去一冲动就把脑袋当摆设的愣头青干架了。
就在我暗自捏了把汗的时候,身边的渡边云子忽然笑了出来。
笑得我一头雾水,也笑得眼前的这群叫嚷不休的围观者搔头抓耳,面面相觑。
一个街委会大妈模样的妇女一脸横肉地站了出来,张口便骂:“小骚娘们,你浪什么?你以为你们这对奸夫**欺骗得了人民群众的雪亮双眼,逃脱的了法律的公正制裁么?我劝你们放下武器,不要做无所谓的抵抗,公安干警已经赶来,你们就等着为自己的罪行付出沉重的代价吧!”
围观者纷纷称是,在这街委会大妈的煽风点火下,人声鼎沸到了一个极点。
我面对她这番义正辞严的“电视话”也是极度反感,正想组织下语句坚决反击,突然耳畔响起渡边云子的一句悄悄话:“闭上眼睛和鼻子,快!”
我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渡边云子已经从怀里掏出几颗小丸子,冷不防朝正走上来准备教训我俩一顿的几个愣头青和围观者迅疾地扔了过去。瞬时“咝咝”地漫出大量粉红色的烟雾,夹杂着刺鼻的味道,刹那间便填满整个黄尚书府的大院!
我心头大骇,幸亏在渡边云子的提示下第一时间闭上口目,还死死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可即便如此严密防范,还是给呛得眼泪直冒、鼻水直流,很难想象给烟雾弹直接摔在身上的那几个悲催愣头青此时此刻该会是什么样的惨烈情况。
耳边只听到围观的人鬼哭神嚎地叫了起来,叫骂声哭喊声跌倒声身体碰撞声混成一片,一个偌大的老宅顿时成为了煮饺子的沸锅。
我蹲在地上,还兀自闭着眼睛捂着口鼻,忽然领子无端端给人一扯,整个人不由分说地被拉着走。
“渡边云子真是好样的,轻松地使用烟雾弹让这堆难缠的围观者失去行为能力,现在又趁乱带领我突破重围!”我内心暗赞渡边云子一句,便一边闭眼捂嘴,一边顺从地在颈上这股拉扯力道的指引下闷声朝外跑去。
就在我如无头苍蝇似的在牵引下撒腿跑得正欢时,忽然远远地飘来渡边云子焦急无比的声音:“阿二哥哥,别给那人抓着走啊!”
我一下子蒙住了!
不是吧?!
难道不是渡边云子拉着我逃离包围圈么?
那现在,一声不响地扯着我衣领带着我的,又是何方神圣?
这时候我再也顾不上什么烟雾了,停下盲目的步法便眯着眼朝跟前望去,只见泪水和烟雾之中,朦朦胧胧看到一个人的侧脸。更叫人奇怪的是,这个人极为古怪,不仅脑袋大得出奇,而且小蒲扇般的招风耳内,居然还长出一根根黑色毛发,似乎胳肢窝的汗毛长错了位置一样!
我这才知道刚才拉着我傻跑的居然是这么一个极像喝了三鹿后营养不良的大头娃娃,而且我还是平生第一次看到耳朵里边长毛的人,心里可真的是又惊又奇。
在前头一个劲猛跑的的怪胎见我止步不跑,便回头瞄了我一眼。我也趁机看到他的那副“尊容”,那真的是一个惨不忍睹啊!这人不仅头大似冬瓜,而且眼大如牛,塌陷的鼻子下,安着一个极不符合常人审美观的覆船形大嘴。丑的人不是没见过,可是我发誓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丑陋的一张脸……
正在我为面前这张脸错愕不已时,这丑脸的主人忽而开口说话了:“年轻人,跟我走吧!”
分明便是先前怂恿附近住户围观、攻击我和渡边云子的那个低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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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谜般对话
面对毛耳丑脸人的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我可是打死都不从,怔了一会才不甚连贯地说出一句:“毛耳……毛耳大哥,我看就免了……免了吧?我吃得多,人又笨……”
听完我这句,那张大脸如同拨浪鼓般重重地摇晃着,极为不满的低沉声音再一次飘来:“知道我们山客‘小鬼降’秘密的人,都不能存在这个世上,恰好你又是我们死地‘六甲番’的人,那我带你去大长老处邀功,就再好不过了……”
“毛耳大哥,你说什么?是不是搞错啦,我可不是什么‘六甲番’、‘七甲番’的人,我可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良好市民,不就看到你……看到你耍把戏的现场么,我不去告发大哥不就完事么?何必绑我去见你们的大老板呢?”我望着毛耳丑脸人,怯生生地回答道。
“不是大老板,而是大长老!难怪你说自己笨……你女马的,我何必和你废话这么多,和我走便是!”毛耳丑脸人话音刚落,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便向我抓来。
我已经看到毛耳丑脸人的动作,而且说真的也早有戒备,提防他突然袭击,可是竭力挣脱的自己还是看着他迅如闪电地在一瞬间抓住了我的领子,然后像老奶奶提着小猫咪一般,轻描淡写地拎着我大步流星跨了出去。
我一时间觉得耳边生风,心里更是惊骇莫名:我虽然瘦弱,但是怎么说也有百来斤,给毛耳丑脸人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提着走,真的叫人匪夷所思!
就当我手足无措地任其摆布时,突然“砰”一声闷响,我一头撞上了毛耳丑脸人的身子,如同撞上一堵矮墙,不由得“哎哟”叫出声来。
“死怪胎,留下人来!”清脆的娇斥打破了突如其来的静寂,不用说也知道是渡边云子。
我捂着撞疼了的脑瓜,龇牙咧嘴地朝渡边云子摆手说道:“渡边云子,你来得正好,帮我和这位怪……毛耳大哥说几句好话,让他别带我去见什么大老板……大长老了,我和他不熟……”
我还兀自说着废话,没想到毛耳丑脸人又阴仄仄地说话了:“琉球圣女,话说我们大长老对你可不薄哦,在我们凤凰山时奉你为上宾,你要啥就给啥,那可是一个有求必应!没想到你知道我们密宗的终极秘密后,便一走了之,甚至在下山后处处和我们作对,你叫我们长老情何以堪?”
“什么,”我揉了揉脑袋上肿起的大包说,“你们之前认识的?那就好办了,哈哈!小弟我这就做个东,我们边打边炉边畅叙故情,岂不是这个寒冷冬夜最惬意的……”
我嘴上最后的“事情”两字还没说出,只觉头上重重挨了一下,差点没昏过去!眼冒金星之际,模模糊糊地听到毛耳丑脸人又瓮声瓮气地说道:“你我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干的好事既然大长老不追究,那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但是你要是想拦下我,截下‘小鬼降’,那别怪我不客气啦!”
“呵呵,毛耳怪,不但‘小鬼降’我要定了,你手上那位帅哥也请别带走哦!”渡边云子笑靥如花地说出这么一句,现场气氛陡然紧张了不少。
我噤若寒蝉地望了望渡边云子,又瞅了瞅身边的毛耳怪脸人,嘴巴象征性地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感觉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透露出的“大长老”、“琉球圣女”等都是极为重要的线索和信息,而且两人貌似一早之前就认识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翻脸罢了。
“你就是这么样,恃美傲物,一点也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毛耳丑脸人低沉的声音更压抑了。
“那当然啦,就你那挫样就想追求本小姐?未免有些瘌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吧?”渡边云子甩了甩时髦飘逸的长发,以戏谑不屑的口味回敬了毛耳丑脸人的婉转批评,我也从中听出一些儿女情长的蛛丝马迹。
“敢情毛耳丑脸人曾向渡边云子表白,却又惨遭拒绝?”我不禁在心里暗道。
“哼哼哼……”毛耳丑脸人忽然冷笑起来,那怪异的声音宛如一块大石头砸在泥地里发出的声响,瘆得我心里头直发毛。
“你嫌我长得丑就直说,我好歹也有自知之明。可天下之大,你究竟喜欢的是谁?是哪个男人哪个优秀法,才能配得上这么完美的你?”毛耳丑脸人忽然止住大笑厉声问道,那声音又似碎石头掉落在沙地上一般。
“毛耳怪,随便一个人都好过你这番人模鬼样的样子啦!你如果真的要问我喜欢的是谁,那我就告诉你,给我听好咯……”渡边云子极为刻薄地对毛耳丑脸人说着,一双媚眼却不住地闪着骄傲的光芒。
渡边云子忽然用修长的手指指向状如路人的我,大声说道:“我喜欢的,就是他!”
不单毛耳丑脸人,而且我都吃了一惊!
“哇,这么一个家财万贯、貌美如花又聪颖过人的大美女,居然在苦恋自己的人面前大声地说喜欢我?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我几乎忘了自己受制于人的处境,内心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
“哈哈哈,渡边小姐,你还是那么幽默!你不就是得悉他是六甲番的后人么,用得着这样委屈自己来套近乎么?”毛耳丑脸人一时间笑得合不拢嘴,发出了好像石头互相碰撞的异响。
“阿二啊阿二,听到没听到没?求求你别犯傻了好不好!你该不会如此幼稚地信以为真吧?她只是在唬你,也在激怒毛耳丑男罢了,别自作多情啦……”我转念又想到这,心情平复下来的同时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怅惘。
“废话少说,‘小鬼降’和人都得留下!”渡边云子脸色一变,俏丽容貌已带着威严的气势。
“多说无益,想夺走‘小鬼降’和六甲番后人,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毛耳丑脸人说完这句,两只耳朵内的黑色毛发忽然飘了起来,咋一看还以为一根黑棍穿过了他的两耳!就在我为他这怪模样吃惊不已时,霎那之间感到身子一阵不由自主的摇晃,低头一看才惊觉周围的地面已经瞬间碎裂成很多道沟沟般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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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无人驾驶
眨眼之间,这条巷子原先平整的地面已是一片狼藉,像是被牛拉犁耕过一般凹凸不平,石块突兀之处,几乎难以立足。
面对突如其来的异常情况,我心里吃惊不已,正在目瞪口呆地看着四周的碎石时,忽然从脑后传来一阵“嘎啦”、“嘎啦”的奇怪声响,在肃杀萧条的夜晚显得极为明显。
惊异的我猛地回头,循声望去,眉头顷刻便皱在一起:乖乖,冷寂萧肃的冬夜之中,一辆原本停靠在巷子墙角的破旧单车,此刻竟然晃悠晃悠地向我驶来。
我揉揉眼睛瞧了又瞧,吃惊地发现,这辆除了车铃不响外其他部件都响的单车上,根本没有人坐在座位踩着!而且更叫人难以理解的是,单车好像装了自动瞄准系统一般,两个轮子“咕噜”、“咕噜”翻动着朝我而来,而且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我头皮顿时发麻,可是疾驰而来的单车已经不容我有再多的思考,我吃力地拔开仍旧酸痛难当的两腿,勉强地移开身子,那辆破旧的单车“吱嘎”掠过我衣角,直直地撞到巷子那头的矮墙上,“嘣”一声散了架。
我冷汗都飙出来了,还在为自己暗自庆幸,耳畔又响起“轰隆”、“轰隆”的马达咆哮声。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环顾下四周,借着惨淡的月光,我发现一前一后有两辆摩托车,已经自行打火启动――同样,摩托车上边也是空无一人,看这架势也是无人驾驶的主。
“fuck!这古城里头,居然有如此发达的高科技设备?无人驾驶飞机才刚刚研制成功,这最尖端的军用技术立马就运用到民用产品上了?”我心里一下子没底了。
我张开嘴巴,刚想求救渡边云子,却骇然发现在这个我最无助最迷惘的时候,她却一反常态地不见踪影。惊奇之余,再四处张望,不单先前那个毛耳丑脸人也悄然不知所踪,而且此时此刻整条巷子上竟然连人影都没有一个,空荡荡的怎能不叫我心慌意乱?
可是眼前突然闪出两股强光,罩得我几乎张不开眼,只得用手挡住。紧接着马达声四骤起,伴随那刺耳的喇叭声,两辆无人驾驶的摩托车,竟一前一后成掎角之势朝我包抄而来!
我根本来不及思考为何会出现如此诡异的事端,只是下意识迅速往旁边一扑,刚刚手脚并用地朝外爬出半步,便听到身后“哐”一声巨响,紧接着“叮叮当当”的脆响不断,似乎很多小东西散落一地。
狼狈俯在地上的我心有余悸地转过身子,刚想看个究竟,面前忽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劈头劈脸地朝我袭来,我躲避不及,只好咬咬牙,硬着头皮用双手抱住。等抱稳了我才定睛一看,怀中之物居然是一只摩托车的轮胎!
我看了看前方两辆摩托车支离破碎的残骸,心里头不禁后怕不止:能撞成这么两坨废铁,那朝冲我夹击而来的冲击力该有多大,速度该有多快!
“哔哔哔……”四周忽然交织着持续着悠长响亮的喇叭声,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我怯生生地抬眼望去,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只见在狭窄冗长的巷子里,四辆牌子不同、大小各异的小轿车似乎突然之间有了生命般剧烈颤抖着,“嚓”“嚓”“嚓”地点起了火!
可我从车头的挡风玻璃里面,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人在用车钥匙点火,或者说,有一种我看不见的力量在操纵着这四辆小轿车――前边的单车我可以解释为风吹的缘故,接着的两辆摩托车我也可以自我安慰成电气走火,可眼前同时有四辆小轿车启动的情景已经让我无法忽悠自己了。
我心惊肉跳地从地上站立起来,揉了揉还在发痛的膝盖,准备趁汽车还没开始奔驰就抢先开溜,忽然“呼”“呼”的马达轰鸣声四起,在不大的巷子里头,宛如家庭影院的四声道环绕立体声般让人不寒而栗,我的脚霎时间都软了。
“这……这四辆小轿车都开动了?太扯了吧!”
面对四辆小轿车的马达为我奏响的汽车版“十面埋伏”,我的内心恐惧到极点,忽地又听到离合尖锐的松紧声和油门低沉的压迫声,四辆小轿车竟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成“田”字形的阵势朝我呼啸而来!
我身处的巷子是以前旧民居的老街道,勉强可以让两辆小轿车通过,可绝对容纳不了再大一点的货车或者大巴对开。而现在居然有四辆小轿车在这么一条狭窄朝我包抄而来,情形不可不谓险峻无比!
我也不知道从哪来了巨大的勇气和力量,只觉得自己条件反射般地朝前迅疾一滚,然后飞快地翻了个身,刹那间后背已经紧紧贴住了巷子一侧的冰凉墙壁。只听到面前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球“轰隆”地腾上半空,下边四辆汽车在剧烈的撞击下已经支离破碎,瞬间成为夜半街头的烈火战车。
逃过一劫的我此刻望着火海之中的这四团铁疙瘩,心里也是惊惧万分,后怕不已。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头顶上又传来吹哨子般的怪响,我仰头望去,又发现了让自己魂飞魄散的一幕。
这一幕,足以让我丧失了一切反抗、躲避的勇气和信心!
只见漆黑一片的天际,此刻正有一架银白色的飞机,带着刺穿耳膜的高分贝呼啸声朝我俯冲而来! 瞬间飞机已经变成房子大小了,挟着和空气摩擦的巨大声响直扑下来,我甚至已经看清了飞机上闪烁不停的红色信号灯和最前方的驾驶舱。同样,驾驶舱里也是空无一人,又是无人驾驶的情况。
那诡异的画面,邪魅的架势,炸裂的轰鸣,使我目瞪口呆,无力也无心再做无所谓的挣扎了!
转瞬之间庞大的飞机已经铺天盖地的袭来,这刻我感到自己是多么渺小,是多么羸弱,只能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等待死神的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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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迷雾乱神
如此庞大的飞机呼啸袭来,犹如泰山压顶一般,让颓唐的我感到做任何一切都是徒劳的。可当我闭上眼睛静待死期时,忽然听到似乎从天空中,又仿佛从地底下传出低沉的一声叫唤,自己身子随即不由自主地震了震,好像有些什么东西从自个身上剥离出去。
我不禁满怀疑惑地张开双眼,却惊觉眼前的情景如水波般荡漾起来,那烂单车、破摩托、着火轿车、银白飞机都一如水汽瞬间被蒸发了一般,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恍惚间我似是闻到一股极是刺鼻的血腥味道,接着眼前的场境像镜子般开始寸寸碎裂,然后又如拼图般重组,逐渐清晰,直到最后我又重新看到了毛耳丑脸人,还有站在他对面的渡边云子。
此刻,渡边云子高声说道:“毛耳怪,没想到山上一别,今日你的幻像蛊惑术已臻如此化境。要不是我及时出手,我的情哥哥怕此刻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神志被你所摧毁!”
我暗自吃了一惊,这才明白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不禁心有余悸地扭头望向另一端的毛耳丑脸人,这才发现他眉间有一个两寸的狭长创口,此刻正不住淌血,让他一张丑脸更为诡异狰狞。
只见毛耳丑脸人恼怒不已地张开大嘴,那低沉的声线已经有些起伏了:“哼!要不是你用忍者飞镖破了我眉间两寸发功之位,这蠢货现在已经精神崩溃,成为一个无药可医、不折不扣的疯子了。”
我心里一阵恐惧,怔了怔,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毛耳怪……毛耳大哥,你这就不厚道了,我对你可是好生恭敬,你怎么就舍得下此毒手,几乎陷我于万劫不复之地呢?”
毛耳丑脸人缓缓地把脸转向我,带着不屑的语气说:“你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一个垃圾罢了!我本来还因为你是六甲番的人对你有几分忌惮,没想到这么一试,你简直和蠢驴无异……琉球圣女押宝在你的身上,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说完,竟仰天“哈哈哈”地狂笑起来,听起来犹如篮球打在水泥板地面一样。
我再也憋不住了满腔的怒火,语气变得即尖锐又刻薄起来:“你有空挖苦我,还不如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我虽说是蠢了点,但是好歹也是帅得掉渣,你就不同了——就算拉去韩国整容,也只能逼得整容医生跳楼罢了!”
毛耳丑脸人瘆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脸上的肌肉激烈地抽搐起来,怪异的五官混着鲜红的血迹,让人感到无比的不安。就在我为他的表情变化所纠结时,忽然又见到他耳孔里的黑色毛发又一次宛如海里的水藻般飘荡了起来!
我浑身汗毛倒竖,回想起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幕幻觉,又不知道毛耳丑脸人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样,只怕比刚才渡边云子所说的什么“幻像蛊惑术”要厉害上一个档次吧!
刹那间,我的身子又晃了晃,脑袋也一阵头昏目眩,等我勉强定住身子时,才惊觉自己身处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迷雾之中。
我嗔目结舌地伸出了手,在浓重的雾气中朝前挥了挥,几乎难以辨识自己的手指,更遑论两米开外的东西了。身处如此异景的我,心一下子就揪紧了:不会吧,我眼睛没花啊?难道又是毛耳怪胎搞出来的幻象?
就在我疑惑不解时,忽地瞥见眼前混沌之中,“嗖”地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怪手,直捣我咽喉要处!我急忙用手奋力一拍,勉强招架住这一攻势,总算将这只毛手推至身体一侧,可自己的手这么一碰撞后,虎口竟然疼痛难忍,足见毛耳怪脸人不禁邪术高明,而且力道澎湃,非羸弱似我之辈所能匹敌。
我心头惶恐不已,丝毫不敢有怠慢之意,全神贯注地戒备这片浓得化不开的厚雾中随时可能出现的状况。
忽而,我感到耳后生风,当下立刻两脚一弯身子一俯——同一时间,身后有一只手掌已贴着我后脊梁拍飞了出去!差点上了道的我也不甘示弱,也在这一瞬迅速作出了反击:后脚跟凝聚着自己的所有气力,狠狠地朝后蹬去!
这一招是我赖以生存的看家本事,是我从小到大和别人干架的绝杀,在这么多年来的尝试、摸索、改进和运用中,在我背后中招倒下的不知有多少人,包括上次在龙湖古寨的内,强悍壮硕的“狼眼”都吃过大亏。
可是我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我这倾尽全力的后脚踢如同泥牛入海般只是蹬到了空气,可根本踢不到任何实物!我满以为这迅雷不及掩耳的绝招会踢得从后偷袭我的毛耳丑脸人哭爹喊娘,没想自个却因为这一动作而搞得失去平衡,整个人顿时头重脚轻地摔了个狗啃屎,连那蹬出的腿都差点抽筋了。
尴尬无比的我慌忙起身,架起双手,虚张声势地吼道:“死毛耳怪,爷爷我不怕你,来啊,单挑呀!出来,你这胆小鬼!”
可苍茫一片的混沌中,哪里有毛耳丑脸人的身影?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不禁咽了咽口水,小声喊了句:“渡边云子,渡边云子,你在哪?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啦?”
“不如,我告诉,你,发生,什么?”
前方飘来一句蹩脚的普通话,感觉又熟悉又陌生,让我不禁皱起眉头思索是谁的声音。
可是已经用不着我去回忆是哪个人了,从雾气中走出一个正咧嘴笑着的人,我这才发现原来正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得力干将——小胡子。
“你来帮……帮我么?”我怔了一会,对一脸笑意的小胡子说道。
“你,说呢?”小胡子诡异地反问了我这么一句,忽然从肩上取下一柄ak47冲锋枪!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我大骇不止,整个人的血液似乎霎时间凝固了!
就在小胡子悍然扣下扳机的那一刻,我嘶吼着一把扑倒他,那冲锋枪“突”、“突”、“突”地喷射着火苗朝天上扫射去……
可是,当我扑倒小胡子后,我赫然发现身子底下压着的,竟然是一个破水桶!
就在我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还兀自拍着掌上的泥土时,一左一右又出现了两个叫我抓狂的身影——我靠,来者正是自己的好兄弟,老蒋和老猪奇!
“fuck,是幻觉吗?如果是的话,快让我醒过来吧!”我按奈不住满腔的愤怒,高声喊出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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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困兽犹斗
雾夜之中,赫然出现在我面前的老蒋和老猪奇根本不容我把心神安定下来,只见他俩狞笑着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旋即一个挥动着拳头,一个踢出了飞脚!大吃一惊的我猝不及防,只好用蜷缩着用手臂抵挡,硬吃了一左一右这两记狠招。
“啊!”我只觉得手臂钻心的疼痛,整个人身不由己地向后跌倒,在地上滑行了两三米才止住了颓势。
“见鬼了,不是幻觉么?怎么会如此生疼的!”我大叫了一声,双手已经抬不起来了,心里瘆得发慌。
“蠢驴,真中生假,幻里有实,无相无形,本就不该拘泥于眼前的虚妄图形。”浓雾之中,毛耳丑脸人再一次出现,耳洞中的黑色毛发一根根如同给风扇吹动般急剧抖动着。
“少来这一套,论掉书袋卖弄理论,还轮不到你这怪胎来教训我!”我早已恼羞成怒,朝他叫嚷道。
“呵呵,所以说你们六甲番成不了气候,就算天赋异禀骨骼惊奇,奈何头脑愚钝,真乃朽木不可教也!”毛耳丑脸人瓮声瓮气地嘲弄着我,黄豆般大小的眼睛里满是嘲弄之意。
我怒不可遏地反唇相讥道:“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六甲番’、‘七甲番’是什么鬼东西,也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你这瘪三除了用旁门左道来阴人外,敢不敢光明正大地和我干上一场?”
“哇哈哈哈哈……”毛耳丑脸人放肆地仰天狂啸,那低沉的笑声如同闷雷一般不可自已。
半响之后,他才强自抑制讥笑,带着满脸的不屑说:“那好,我让你三招,你可以用尽全力往我身上打上三拳或者踢上三腿,我绝不会抵挡!”
“此话当真?”我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换做别人,这个海口我还真不敢夸下——至于你这种垃圾货色,三十招我都不在乎!”低沉的声音中,分明带着侮辱和蔑视。
我咬紧牙关,冷不防击出聚集全身力道的一拳!
只见迷雾之中的毛耳丑脸人猝不及防,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成功了,哦耶!”我心中狂喜不已,但是这份喜悦却维持不了半秒,我的笑容便凝固在错愕的脸上——因为就在这么一瞬间,我听到了前方传来脆生生的一声惨叫!
这娇嫩的声线,与毛耳丑脸人低沉难听的腔调迥然不同,居然是……
渡边云子发出的呻吟!
“大事不好,难道……难道说我这一重拳打到的,不是毛耳丑脸人,而是渡边云子?”我心头不禁诧异万分。
我急急忙忙地穿越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浓密迷雾,跑到了渡边云子跟前,一把扶起了她。只见此时此刻,她脸色苍白,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扭头看到我,忽地“哇”一声,大口吐出殷红的鲜血!
看到此情此景,我心疼无比,一脸愧疚地说道:“渡边云子……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击中了你!对不起啊!”
“阿二哥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没事!”怀中的渡边云子断断续续地说出这么一句,嘴角兀自流血不止。
我内疚得紧紧把渡边云子拥在怀中,使劲摇着头喃喃自语:“我真该死,我真该死!我怎么舍得你受半点伤害呢……”
就在我为自己的错手懊恼自责时,前面诡秘的雾气里,突然出现一个娇小的身躯,而这身躯的主人说出的一句话,让我全身犹如突遭电击般剧烈颤抖了一下!
“阿二哥哥……小心,那,那不是我……”
我惶惶地抬起头,竭力看清眼前人的面容:这是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庞,可是此刻面色如金纸,蚕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滑落而下,一只白皙的小手紧紧捂住胸口,显得十分辛苦的样子……
这不是渡边云子么?
那我怀中的,又是……
我立马第一时间松手弹开,可惜还是迟了一步,一把尖锐的匕首,如同上次在徐驸马府中一样,又贯穿了我的腹腔!
我哀号一声,歪歪斜斜地朝外倒退了好几步,直到被渡边云子从后面抱住,才止住了踉跄的步伐。我回首望了望渡边云子,又低头瞅了瞅受伤的腹部,此时此刻,鲜血已经染红了我的衣服,甚至连浓得化不开的迷雾,都隐隐约约地透着血腥的红光!
“毛耳怪,你说这六甲番部落的人是不是傻子?同样的圈套同样的剧情,他竟一次又一次地上当受骗,真是屡试不爽!难道他就不能学精点?这样让我们玩弄起来,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呀!”假渡边云子直立起来,一边抹着嘴角的“鲜血”一边说道,狡诈的本性显露无疑。
“易容人,原来又是它搞的鬼!哎,都怪我太缺乏临战经验了!”我心头大骇。
“百变仙,你少废话,我们只管完成大长老下达的任务即可!再说了,‘鬼眼’怎么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家伙还是不可不提防的。”雾夜里,毛耳丑脸人那低沉压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毛耳丑脸人的身形从浓雾之中显出,不带任何情感的话语又飘来:“蠢驴,看不出你还挺多情的……可惜,你最终还是要栽在你的情人手里!”
我气血一涌动,正想愤然起身,不料腹部又是一阵剧痛袭来,扯得我两眼一黑,几乎昏厥过去——这次的伤,显然比上次更深更重,似乎让形势更为严峻凶险!
正在我龇牙咧嘴、痛苦不堪地怒视面前这两个怪人时,身后有一只温热的小手搭到我的肩膀上。还没等我回过头去,一个极为温柔也极为坚定的声音袅袅地传来:“阿二哥哥,别慌,还有我呢!”
我沉默了一下,迟疑地问道:“云子,你行么?面前这两个可是穷凶极恶的怪人,我已经吃了他俩不少苦头,我怕你……”
“没事,”渡边云子慢慢站到我的前边,暮然回首,笑眯眯地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这两个死跑龙套的,有多大的本事,只是一个坑人的阴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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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苦等救援
听到我浴血的嘶吼,仍以一副“渡边云子”面容出现的易容人如夜枭般“桀桀”地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掩映在水汽朦胧的厚重迷雾之中,令眼前这虚实交错的场面显得极为诡异怪诞。
易容人好不容易止住狂笑后,才嗤笑道:“蠢驴,爷爷告诉你:我从没以英雄自居,也压根没有想过要做一名什么,英雄!我只听命于大长老,为其马首是瞻,其他的就算天地毁灭万劫不复,我也毫不关心!”
然后,易容人扭头对毛耳丑脸人说道:“毛耳怪,我们分下工:我解决这条一次次在同一个坑跌倒的蠢驴,你搞定你打凤凰山上便心仪至今的那条小妞,如何?”
见毛耳丑脸人沉默不语,状若默许,易容人转头,突然森然开口道:“蠢驴,我改变主意了……”
就在我浑身一阵不自在是时,易容人披头散发地盯住我,两眼忽然放射出残暴慑人的光芒:“游戏结束了,你们都得死!”
我被这句惊得一个激灵,身体因被恐惧和愤怒填满而微微地颤抖,两眼却不敢从易容人身上移开半分。
易容人却一边慢慢绕着我挪动脚步,一边缓缓地说:“你知道你为什么活到现在么?你以为真的是你福大命大啊?”
我沉住气,忍住腹部的剧痛回话道:“那是因为什么?”
易容人脚下步伐开始轻盈灵动,说出的话语声调却一点都没有因为自身急剧的动作而变得急促紊乱:“一方面是因为大长老想知道六甲番的人到底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令人生畏,另一方面是因为大长老觉得如果挟持你作为人质,可以让六甲番的人有所顾忌……”
“够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想知道!”我喝斥一句,怒视易容人的一举一动。
易容人从鼻孔“哼”出轻蔑的一声,脚法却越来越快,快得已经令我看得眼花缭乱,快得已经在犹如薄纱的雾气中幻化成无数断续的身影。
“小心,阿二哥哥,这家伙要出手!”身旁渡边云子一声焦虑无比的提醒,让我的心脏顿时狂跳不止,掌心都闷出冷汗,油津津地腻得自己直发毛。
此时此刻,我的眼睛已经跟不上易容人的移动,只感到在混沌中,似乎有无数个易容人不断涌现。我紧绷的神经又增添多了几分警惕,分分秒秒提防突如其来的袭击。
幻影之中,又是一把利刃刺来,凶险无比的直取我的胸口!可就算我阿二再不济再愚钝,怎么能又中了同样的招数同样的伎俩?
我大喝一声,腰马合一,双手使劲,想拍飞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可惜任凭我遍使吃奶的力气,触及易容人手臂的力道犹如泥牛入海,丝丝缕缕化作无形,别说撼动这势如破竹的攻势,就连企图稍微改变其切入我胸口途径的尝试,也是徒劳!
于是,我目瞪口呆地瞧着那把匕首如流星似地逼了过来,明晃晃的尖端已经碰到我的胸腔,甚至连同刀尖那冷若冰霜的寒气,我都感受得真切无比!
“吾命休矣!”我从心底发出这句叹息。
可是,刀尖刚一触碰我肌肤的表皮时,就忽然停滞住,犹如呼啸而至的火车嘎然静止,又仿佛业已引爆的炸弹没了声响。
“这是怎么啦?”我身形定在放弃挣扎的那个状态,眼珠子却往旁边瞄去。
冬夜这凄清朦胧的暮色下,一只如同世界上最珍美瓷器般的柔弱小手,却宛如铁钳般握住了貌似锐不可当的匕首。
我想像不出,这么一只巧手的主人,能够抓住这力重千斤的匕首需要多大的力气。
我也猜测不到,这样一只嫩手的主人,敢于钳住这叫人丧胆的一刀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只看见,此刻这羊脂白玉般的小手已血流不止,犹如红花的血液,已顺着刀刃一股股流向地面,也流入我的心坎。
“大胆蟊贼,休想伤害阿二哥哥半根毫毛!”
一旁厉声喝斥的渡边云子,此刻脸上竟毫无惧色,仿佛那只紧握匕首的小手不是她的。她只是头发凌乱了一些,却更加增添了夺魂摄魄的明丽。
“不愧为琉球圣女,这般骁勇又兼斗狠的霸气,和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好生叫我佩服!哈哈,难怪毛耳怪会为你魂不守舍,我初初以为他只是被你的绝色外貌所吸引,原来更为你岛国武士道的豪爽果断所倾倒!”易容人放开了匕首,一边往后倒退一边说出上述这番话。
说罢后,易容人便大笑不止,一副渡边云子的面容却叫人说不出的厌恶。
“易容人,你少废话!”毛耳丑脸人瓮声瓮气的话语飘来,本来波澜不惊的语调中竟出人意料地掺杂了些许不满和恼怒。
“那我现在把这六甲番族人和琉球圣女做掉,你没有意见吧?”易容人回着这话,身形又隐匿入厚实的雾气中。
许久之后,浓密的大雾中又传来石头一般结实无情的回答:“我的任务是取回小鬼降,至于你搞不搞定续魂钉,我可管不了也不想管。”
“那好,上次在徐驸马府的事,我还没找你俩清算呢,这次保证全数奉还!”迷雾中已看不到易容人的踪影,只是真切地听到这么一句恐吓。
我心头忽地一紧,神经又绷紧起来,可是仍关切地对渡边云子说道:“渡……云子啊,你,你没事吧?”
渡边云子极为优雅地把夺过来的匕首反手握住,扭头朝我笑了笑,露出轻松自然,绝无造作之意的笑容:“小儿科,只是皮外伤,没啥大碍!”
此时此刻,渡边云子站在那儿,神情带着一种超脱和潇洒,像一片跌落而来的白羽,纵使沾上斑斑血迹,也掩盖不了那种高洁中带着的阔达。
可是听完渡边云子这句安慰,我心却毫无征兆的一痛,活脱脱给人挖去一块肉一般。
或许是看我表情有些异样,渡边云子又朝我靠近不少,如同故意要告诉毛耳丑脸人和易容人似地大声喊道:“阿二哥哥,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马马上就要赶到,我们只要再撑一会就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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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临终表白
我听到这句,心头大喜,刚欲张嘴,却留意到身旁渡边云子眉宇间那一丝愁绪。
我察觉到一丝不妥,刚想出口的那句话硬生生地吞了回来,噎到自己差点咳嗽起来,腹伤又兀自痛了起来。
“易容人,关于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不会有任何人再对你有半点阻拦。我早已经迷惑了那班低能儿的心智,此刻估计他们正在黄尚书府里大开杀戒,哪里有空过来助拳?”毛耳丑脸人轻描淡写地从嘴里说出这么一句,却让我目瞪口呆,宛如又给人恶狠狠地插了一刀!
我心头一凛,急忙扭头询问渡边云子:“云子,他说的是真的么?”
渡边云子目视前方,揉了一下胸口,不禁又皱着眉头说道:“本来安排他们在三达尊东花巷静候,可从附近居民围攻到现在你我受伤,他们都没动静。”
紧接着,渡边云子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该来的早来了……”
还没等渡边云子把话说完,便听到易容人一阵放肆的浪笑声。
我咒骂一句,腹部又不由自主得剧痛起来。我忍不住低哼一声,然而这痛楚没有让我陷入崩溃,而是逼迫我把牙关紧咬起来,更加怒目圆睁――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来这回只能拼个鱼死网破,兴许可杀出血路一条!
这时候我耳边忽然传来渡边云子的娇斥:“小心!”
伴随着这句短促急切的提醒,两条遍体通红、形状丑陋的蜥蜴,如同两道红光般,朝渡边云子和我扑来!
我心头大骇,连紧捂腹部的手都触电般放开,力图抓住这怪诞地张嘴扑来的蜥蜴。可一触到时,才暗叫“不妙”:因为红蜥身上可能由于有黏液层的缘故,其滑无比,我双手握住时只发出“吱溜”的怪响。然后红蜥如同马戏团老虎跳过了熊熊燃烧的火圈似的,张牙舞爪地咬向我的面门!
我一下子惊得太阳穴爆鼓,电光火石之间,勉强把自己的脑袋朝一边偏移了几寸,于是红蜥森白尖锐的獠牙,硬生生扎入我的左边锁骨里头!
锁骨,是胸腔前上部,狭长呈“s”形的骨头,内端与胸骨相连,外端与肩胛骨结合,是一个人控制上半身动作的重要骨骼之一。此际左锁骨就这么被红蜥死死咬住,激痛难当的我,左手马上如同残废了一样,再也抬不起来。我身子抽搐般地晃了晃,汗毛倒竖,正想用右手扯开红蜥,可就在这刹那间感到伤口突然有一种又麻又痒的感觉,紧跟着眼前一黑,立马单膝跪下,几乎晕死当场。
我心惊肉跳地暗道:“糟了,怕这丑陋怪诞的红蜥是有毒的吧?”
想到这点,我心头叫苦不迭,惶遽地伸出右手,抓住红蜥的尾巴就是一拉,试图将红蜥撤离我的锁骨。可眼前这红蜥训练有素,自顾自死命啃住我的骨头,如同我身体长出来的一部分似的,任凭我如何用力,也毫无办法,反倒是拉得痛极,左边大半个身子全失去了知觉。
我周章失措,急火攻心,加之毒液效力发作,再也挺不住,像一根烂木头似地颓然倒地。
匍匐在马路上的我,艰难地挣扎着,就在这个空当,冷不防看到一旁的渡边云子那边的状况,登时心惊肉跳起来!
惨夜当中,渡边云子受伤的手掌正被一只外形恐怖狰狞的红蜥咬住。与偷袭我的这只不同的是,这只红似烈火的蜥蜴贪婪地吸吮着渡边云子刚刚空手夺白刃、此刻却血流不止的青葱玉手上,肚皮霎时间涨大无数倍,隔着迷雾远远望去,宛如一个打鼓了的红气球。
与此同时,易容人已经鬼魅般地出现在渡边云子的身后,使出一招“错手分腿”,两手制住渡边云子剩下的一只手臂,另外两脚合拢,恰好踢中渡边云子右脚膝盖后方的软穴!
只听到浓雾之中,传来一声娇哼,饶是渡边云子般坚如磐石的人,也受不了这般前后夹击的境遇,“扑通”地倒在地上。
我大骇,拼命仰头挣扎起身,正想出手相助,奈何自己身子还没动一下,锁骨和腹部的剧痛立刻传遍全身,气血汹涌,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呕了出来,虚弱地抬眼望去,刚吐出的这口血液的颜色竟透出一种诡异的紫色!
就在我局促交迫之时,那边渡边云子也是痛苦不堪,此时此刻她原本粉红娇艳的俏脸已经如粉墙一般煞白。更要命的是,那只火蜥执行主人的任务不可不谓尽心尽力,根本没有松口歇息的意思,任凭自己肚皮越来越薄肚子越来越鼓,都如同饕餮般吸血不止。
而易容人如同附骨之疽般错手分腿,把渡边云子钳制得动弹不得,他的险恶用心昭然可见:就是死死地控制渡边云子,直到让火蜥吸干渡边云子最后的一滴血液为止!
我眼睁睁看着渡边云子极为辛苦地挣扎着,却越发虚弱无力――就像一只美丽动人的蝴蝶,跌入了丑陋阴险的蜘蛛的巨网中一般,就算再怎么奋力也是无法挣脱。
我的心疼得就要碎了,我宁愿正在受苦的那个人,是我。
我多么想站起身,一刀砍下火蜥的脑袋,或是一枪崩了易容人。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
忽然之间,我看到渡边云子嫣然转过头来,望了我一眼。
就在我诧异的时候,渡边云子柔嫩的樱唇朝我动了动;虽然在迷雾之中,我还是能看到她那唇齿间闪耀着慑人心魄的光泽;而就在这一张一合之间,那温柔地吐出的馨香话语,分明是……
我爱你。
然后听到这三个字、全身血液几乎凝固了的我,惶恐中又看到渡边云子粉藕般的手腕突然折射出夺目的光亮。
迷惑不解过后,我才猛然顿悟:不是奶奶送给她的“福禄寿”三色玉手镯,又是什么?
原来,这手镯从那天奶奶亲手为她戴上时,她就从未取下。
原来,她小心翼翼地把这手镯藏在了厚实的冬服之下,更把这手镯藏在了炽热的芳心之中。
我又感到一种久违的力道在我身体内咆哮。
就像在龙湖古寨的义庄,在开元寺对面的地下水道时的那种汹涌澎湃的热血感觉。
“啊啊啊……!”
在惊愕的渡边云子和易容人纷纷侧目下,我嘶吼着站了起来――刹那间只觉得自己的眼里就要喷出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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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来者何人
易容人看着暴怒矗立在跟前的我,怔了一怔,有些目瞪口呆地说:“蠢……蠢驴,你还没死?这红蜥可是我们镇族邪物――烈火双蜥中的毒红蜥,既会咬住人的锁骨禁锢手臂的动作,又会施毒让人瞬间倒毙……你,你却怎么好像安然无恙?”
这边易容人手上脚上的劲才松了一丝,那边马上就被渡边云子用最后残存的力量奋力一摔。易容人无奈地选择放开了手脚,自己避免了被反制,但也让渡边云子解了困局。可此时此刻渡边云子已经油尽灯枯,虽说摆脱了易容人的钳制,但怎么都甩不开手上已经涨如大红灯笼的火蜥。
渡边云子“扑通”倒地,双眼迷离,两片原本娇艳似花的嘴唇已经毫无血色,被咬住的手臂已经隐隐有些枯萎的趋势。可怜一向高贵典雅的她,此时此刻,剩下的一只手还兀自颤悠悠地朝我伸来,就像落水的人儿从惊涛骇浪中朝小艇伸手,垂死乞生一般。
一旁的我看到这心酸的一幕,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我飞身跑向渡边云子,却被一个硕大的脑袋挡住了去路。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恶心的毛耳丑脸人。
“你的对手是我。”
毛耳丑脸人说罢,一边缓缓展开双手罩住我的前进路线,一边毫无表情地说:“咬住渡边云子的是烈火双蜥中的火蚊蜥,它像蚊子一样,一旦咬住人,不到抽干那人体内血液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可你若想英雄救美,请先担心你左肩再说吧……”
我紧咬牙关,低头看了看左肩上咬着不放、至今仍兀自释放毒液的毒红蜥,猛吸了一口气,忽然下定了决心,使出浑身力气,抓紧毒红蜥就是一扯――我竟忍着剧痛,活生生把毒红蜥整个身子扯断――这夹杂着怒火和战意的疯狂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刺鼻的血腥味中,我右手紧攥着毒红蜥尚且蠕动的躯体,左肩上还带着毒红蜥丑陋的脑袋,满脸厉色地面对着毛耳丑脸人大口喘气――可是这么鲁莽得近乎自虐的一下,我的左锁骨已经“咔嚓”断成两截,要不是自个为了渡边云子的安危奋不顾身,这钻心的剧烈疼痛足以让我昏厥上几十次。
“阿二哥哥……”软趴趴瘫倒在地上的渡边云子哽咽地喊出这半句,便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失血过度,还是为我的悲壮举动而伤心过度,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看不出你还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真没想到……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未和我一战你便费了一手……现在你即便经脉逆袭、翻转乾坤,也再无胜算可言。” 毛耳丑脸人的声音仍旧那么飘渺,犹如从遥远的远方传来。
“让我过去!”我狂躁地喝道,紧接着怒不可遏地朝毛耳丑脸人畸形的脸击出一拳,挟着风声,带着怒意,更渗着对渡边云子无边的关爱和怜惜!
可让我目瞪口呆的是,我击中的竟不是毛耳丑脸人冬瓜般的脑袋,而是路边低矮的一盏路灯:刹那间,圆形的灯罩给我这势大力沉的一拳击得粉碎,就连灯泡都给我这刚若千钧的重击之下化为齑粉――当然,我的手也给这亡命的一击割出很多血口子,震得左肩、右腹的伤处一起骤疼起来。
“没用的,就算你舍弃自己生命来相搏,也伤不到我一根毫毛……”
听到身后幽幽地传来这么一句,我恼怒地回过头去,只见那个冬瓜脑袋又从迷雾中显现出来!
此时此刻,毛耳丑脸人眨了眨他那对牛眼,撇了撇覆船形大嘴说道:“因为这迷雾就是我制造的,你看到的只是一些幻想,而永远不知道我在迷雾的哪头……”
我从鼻孔喷出粗重的气息,忽然迅疾地一拳朝毛耳丑脸人揍去。而就当我拳头击中他那难看塌陷鼻子、正以为偷袭得手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由我的右拳传遍了全身――我骇然看到,我击中的是巷子里边一方青石矮墙,此际墙上的灰尘和枯草“簌簌”地往下掉,只是碍眼的殷红已经给青灰色的石板染上一种悲壮的色彩。
“右拳骨头碎了没?我都说没用的,你虽有六甲番与生俱来的神力,可找不到攻击的目标。没有靶子,空负的能量只能是摆设,你也只能是一只无头苍蝇……”毛耳丑脸人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又从身后袅袅传来,听得我绝望和哀愁一块涌上了心头。
我回首看了看渡边云子,这个时候她已经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如同一朵枯萎了的花。
泪水,此刻肆无忌惮地从我的眼睛流了下来――原来左肩、右拳连同腹伤的痛楚,都没有心头的悲恸那么强烈。
尤其当你心中最爱的人频临死亡,你使尽全身解数却无能为力时,你才会明白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的含义。
天空一声突如其来的炸雷,几乎把大地猛地震了一下。
紧接着,淅沥淅沥的冬雨,终于下了起来。
难道,就连老天,都为我俩哭泣么?
如果真的有灵的话,能不能祈求渡边云子的活,以我的死为代价?
但是,我讶异地发现,一直如同梦魇笼罩着我的迷雾已经消散,眼前的一切就在忽然之间由朦胧变得清晰。
我扭过头去,发现就在我侧后方,毛耳丑脸人正发出低低的哀嚎声――他的一只左耳,连同耳内那古怪黝黑的长毛,已经给人齐刷刷切下,掉落在地面,沾上不少脏土。
而站在他身后,是一个犹如鬼魅的身影,在夜色中一下子难以辨识。
“来者何人?”我心头暗道。
突然,夜空又是一记振聋发聩的轰鸣,刹那间闪电照亮了苍穹,周围的一切瞬间都镀上晃眼的银白。
凭借这短暂的骤亮,我看清楚了那个天神下凡般的身影:他的脸孔、衣服、手掌、裤子甚至鞋面,都沾染了血迹,犹如从地狱降临人间的厉鬼;他脸色瘦削得如同刀刻一样,满头刺猬般的斑白短发一根根都极为抖擞地倒竖而立,瘦小的身板却显得极为矫健精干;左手轻持着的一把犹如银练的锋利匕首,刀尖正往下一滴一滴地淌血……
“对不起,我来晚了――现在这里,由我来掌管!”那个身影说出音量不大,却极为清晰的一句。
多么熟悉的容貌,多么亲切的话语,多么久违的扬文!
“老蒋!”我刚从口中高呼了这一名字,没想到气血急剧翻涌,胸口霎时一闷,眼前一切立刻都淹没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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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美髯将军
……
这是怎么了?
我到底是在哪里?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我恢复了意识、慢悠悠睁开双眼的时候,赫然发现窗外月朗星疏,劲风拂面,屋内四周的火烛照亮了身处的位置,转头环顾一圈后,才察觉自己已经躺在一处古旧典雅的处所之中。
我错愕不已:“不是刚刚在黄尚书府外的巷子苦苦鏖战么?怎么一下子又来到这个如此宁静的地方?”
想到这,我忍不住好奇地上下打量起这个地方:这里是一座二层古式小居,摆设考究,书香满溢,一排排偌大的书架上摆放着无数古籍孤本。不远处一张书桌上,残灯映照着台面上一张墨迹犹未干透的宣纸。
我不禁被其所吸引,走了过去,在案前认真看起宣纸上的内容来。
只见此书法字格精奇,飘逸灵动,惬意之处竟有“二王”的风采。我心中压抑不住的赞叹,细品宣纸上的这一首诗句:
伏枕家园已再秋,
今朝报命赋长游。
草村几处余守火,
水国依然巩帝州。
剩有图书共笑傲,
不勿世路说沉浮。
眼前马首岐千里,
一饮长消万古愁。
从内容上看,对仗工整,遣词考究,意境深远,可谓“冲淡似陶彭泽,精髓如杜工部”,直叫我心中按耐不住地称道:“好诗,好诗!”
但是慢慢地心头的疑虑又重了起来:
可这是谁家的书楼,又是谁人的大作?
先前我不是在和易容人和毛耳丑脸人死磕么?
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怎么身上的伤好像霎时间痊愈了?
正当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忽然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咯噔”、“咯噔”的马蹄声,在寂静的月夜显得十分的刺耳。我心头一动,转身来到窗前,“吱歪”推开古朴的窗门,探头一望。
在明月的清辉中,外头出现了一个高大矫健的壮汉,正骑着一匹遍体赤红、首如兔头的烈马,威风凛凛地矗立在这座书楼的大门口。我不禁好奇地眯眼端详,只见来人头戴一顶青扎巾,中间别着一块白玉,上嵌红缨一颗,格外夺目。他手握一把偃月大刀,身穿一件鹦鹉色绿缎子战袍,腰围玉带,还悬着三尺佩剑。而脚上穿一双粉底战靴,显得霸气十足。
“好俊的一个将军!可就不知道他来此干甚?”我在楼上暗自揣度,大半个身子不由自主地伸出窗外。
可正在我愣着发呆的时候,这位将军忽地从身后掏出一条狭长的柴火,用怀中的火折子点燃。还没等我搞清楚状况,这位将军猛一扬手,把已经熊熊燃烧的柴火抛到空中,突然大喝一声,迅疾地挥舞着手中的大关刀,“咻”“咻”“咻”几下,刹那间已把薪火劈成七八块,然后一抡一展,这些着火的木块霎时间如同长了眼睛似的飞向了书楼的各个角落!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我正目瞪口呆,不料一块带着烈火的大木块,居然不偏不倚朝我胸口飞来!我吃了一惊,立刻移开身子,惊险地看到火块“嗖”一声飞进窗户,落到书架的众多书籍上。
我这才庆幸自个没给火木击中,忽然觉得重心不稳,慌乱间自己居然头重脚轻地跌下楼来!
原来刚才自己为了看清来人,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外头,又恰逢火块袭来,躲避之时又把身子外移不少,导致最终摔下楼来。
“哎呀,悲剧了要!”空中的我大惊失色地暗道。
就当我鼻尖刚好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不知为何那下降的速度瞬间化为零,我的身体忽然就定住在半空中。
“这么幸运?难道危急关头我竟无师自通,学会御空飞行?”我心道,一时间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这时候,我身子又是一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又跌了下去——虽然远没有从楼上直接掉下来那么惨烈,但是就这么脸朝下的硬生生摔在地面上,也着实叫人吃疼,而且嘴里也啃了不少泥巴。
我狼狈不堪地翻身过来,拍拍手掌,正“呸”“呸”“呸”地把口中的污秽之物吐出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这么一句:“后生,要不是我及时用手抓住你的后背,你必定摔惨了!这还不快快道谢?”
我心头一凛,抬头一望,只见清朗的月光映照下,这位将军脸如重枣,眉似卧蚕,眼若丹凤,鼻为正土,唇像涂脂,两耳招风。更叫人赞叹不已的是,他腮下五缕长须达二尺多长,铺满胸膛,根根墨黑,乌油滴水,显得英姿飒爽,豪气逼人。
“这位……这位美鬤公大爷,”我咽了咽口水说,“谢谢你出手相助,请受小人一拜!”
说罢,我装模作样地深深做了一揖,眼睛却偷偷瞄向美髯将军的大刀——我心里生怕稍有差池,他恼怒之下大刀一砍,那可真不是好玩的,分分钟送我上西天。
“小兄弟,我想问你,为何你夜深了还在这书楼里头?”美髯将军忽然问道。
“这……”
我顿时语塞,总不能说我穿越而来的吧?
“混账,你在书楼不读书又能作甚?”美髯将军怒骂一句,看来也是性情中人。
我只好顺着他的意思,随口胡扯开了:“大人……大人明察,在下一介布衣,漫漫长夜无心睡眠,只得挑灯夜读,打发光景。”
“哈哈哈……”
美髯将军忽地高声大笑,勒转了马头,回身对我说:“可惜,这书楼就要没了!”
“这书楼,就要……没了?”我心生狐疑,抬头往后一看,不禁目瞪口呆起来:只见刚才我呆过的书楼,现在已经燃起大火!原来刚才美髯将军扔进去的火木,凭借夜里的强劲风势和一点即着的众多书籍,竟在转瞬之间烧了起来,很快我身后已是红光冲天,浓烟滚滚。
“年轻人,你有一物忘在里头,速去取回,莫留憾事!”
美髯将军说完这句后,“吁”一声轻斥坐骑,便绝尘离去,只留下马蹄后滚滚的尘土。
此时此刻,整座书楼已化为火海,正发出“噼里啪啦”的骇人声响,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火舌已经透出窗棂之外,犹如怪兽曲张的鲜红爪子。
我面对烈焰冲天、浓烟翻滚的如此情景,顿时手足无措、进退失踞起来……
美髯将军为何要骑马而来,星夜放火烧书楼?
既然他要火烧书楼,却又为何令我去书楼里,取回自己的东西?
我有忘了什么在里面么?
然而就算我有贵重的物品遗留在书楼内,可摆在我眼前的是一片火光烛天、热浪袭人的熊熊火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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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画中之人
书楼内火苗上蹿下跳,烧得房梁栏杆噼啪乱响,不断窜起的浓烟弥漫四周,漫天盖地的火光把半边天幕都照亮了。
我面对眼前不断蔓延的火势,着实摸不准自己该不该进去瞧瞧是否真的有东西掉在里头。然而眼睛乱瞄之际,忽然看到书楼正门牌匾上的“勅书楼”三个蓝底金漆大字,忽然在缭绕浓密的烟雾中放射出一种说不出感觉的奇异光彩。
“豁出去了,反正也是……也是穿越,进去抢个东西就出来——但愿那长胡子没有坑我!”想到这,我咬咬牙,飞身跑入火海中。
一进入勅书楼,我便被当前的场景吓傻了:木桌木凳、书架书柜、窗台栏杆,凡是能点燃的东西此刻都成为祝融的猎物;呼呼的骇人声响,叫人搞不清楚究竟是火声还是风声,直教人心头发毛;而那熏人浓烟夹杂高温,燎得我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就在我畏缩不前时,忽然眼睛透过通往二楼的楼梯的缝隙,察觉到我刚才所处的二楼上,又出现那种说不出感觉的璀璨异彩。
我猛吸一口气,“噔噔噔”踏着被火烧得脆响的楼梯,箭一般冲上了二楼。
窜上来后才发现,半个时辰不到的光景,这祥和温馨、古香古色的读书处所已化为烈焰腾空、浓烟翻滚的凶险之地。迟疑那么一瞬,我的外衣立马被炽热的火舌和纷飞的火星穿了几个黑洞,惊得我即刻脱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我一边紧皱眉头捂着口鼻,一边艰难地透过火海厚烟搜索目标,突然发现就在我先前看到的那书桌边上,有一个漆金描画的四方木箱,而就是透过此木箱对开柜门的缝隙,那种掩盖不住的夺目异彩宣泄而出,叫人咋舌称奇。
“长胡子果然没有讹我,原来这里居然藏有宝物!管他是不是我的,有啥用途,拿走了再说!”我心道,马上奔到箱前,蹲下身子,不假思索地伸手过去。
就当迫不及待的我正欲打开箱门,一睹“我的东西”的庐山真面目时,刹那间听到头顶上传来“嘎啦嘎啦”的一阵连绵怪响。
我迅速抬头望去,眼前的景象让我即刻魂飞魄散:房顶一根焦黑的大梁,在烈火的燃烧下已经支撑不住,正朝下掉落!
半蹲在地的我此刻再想躲避也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兀自飘洒火星、腾起白烟的大梁照头砸来!
“完了!”我大喊一句,这当头的重击让我瞬间丧失了意识……
……
我死了没?
这是地狱么?
又一次睁开双眼的我,在确定自己依然幸存之后,重新用不安的心情观察身边的一景一物。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焦黑残破的屋顶,呼啸的东风夹杂点点雨丝,透过一个大洞毫不客气地鞭打我的脸颊。
我这才发现,自己仰面躺倒在一处焦黑颓屋之内。环视左右,到处是残垣断壁,焦墙破瓦。
难道这就是火魔肆虐过后的勅书楼?
我怎么这么好彩,没有葬身火海?
我挣扎一下,正想用左手撑起身子,忽然感到左肩一阵剧痛,疼得我忙不迭地用右手一捂,又扯得腹部撕心裂肺的巨疼。
我心惊胆战地低头一看,左肩的锁骨已经刺穿皮肉,成一个“△”形的尖顶模样,而腹部的鲜血又渗出薄衣之外,疼得我又打了个冷战。
我又发现,原本穿在自己身上的外衣,此时此刻却不见了,难怪我感到冰冷刺骨。我用右手撑起自己,勉强站立起来,发现在这些废墟之中,竟有一些已经暗黄的枯草和仍然青翠的苔藓,告诉我此地的历史和岁月。
“这地方虽然破敝颓唐,但貌似已经有一段时光,看来不是刚刚被大胡子烧为灰烬的勅书楼。”我强忍疼痛,心里暗自揣度。
“而且身上的伤势,貌似是……是那晚和易容人、毛耳丑脸人搏命时留下的。看来,我又回到现实,难道……难道‘美髯将军骑马,星夜火烧书楼’,只是南柯一梦?”我又想到。
鉴于自己一向有做白日梦古怪梦大噩梦的前科,我判定自己刚才肯定是在梦境之中。
直到我看到身旁地上,我的那件白色外衣已经烧成黑灰,只剩下几块残留的布料时,全身的冷汗骤然间淋漓而出。
见……见鬼!
这衣服不是……不是给梦中勅书楼二楼上的火苗所烧的么?
怎么现实中,也化为灰烬?
这种现实与梦境难辨的交错感让我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一下子都不知道自己处在何处——霎时间,一种迷离诡异的感觉涌现在我的心尖,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是我很快又回忆起,就在我梦入书楼前,渡边云子生死未卜,老蒋又神奇出现。
我的心一念及渡边云子,忽然又有一种复杂的思绪荡漾不停:是一种饱含甜蜜、又掺有苦涩的心情,是一种生死攸关奋不顾身的给予,也是一种患难之中互相托付的果敢,更是一种为其生死与否的迫切担忧和焦炙思量。
然后转念想到老蒋,又感到丝丝不妥:他出现后,打败了易容人和毛耳丑脸人了吗?然后他救下渡边云子和我么?但是为何我会孤身一人躺在这个破屋里边?他们人又在何方?
一切,似乎都是一个谜,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巨大谜团。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强自忍住几乎令我散架的疼痛,踉踉跄跄地走出这废墟。
抬眼望去,居然是一方天井,虽说是冬天,却冒着逼人眼的新绿。
天井四周是垂脊由红阶砖铺砌而成的矮墙,墙角杂乱无章地堆着一筐又一筐的陶瓷雕塑、废纸废报和残损家具。矮墙之上是老旧的梁栋,再往上便是覆盖着墨青瓦片的屋顶,几根狗尾巴草正瑟瑟随风摇曳。
此处竟是一片老宅?
可我无心纠结于这是何地,而是继续往前边走去。穿过天井后的走廊,我来到一个宽敞的中厅,这里依旧凋敝,腐朽的木板墙斑驳不堪,暗红的地砖很显年代,但是明显多了不少现代生活的气息,角落里洗衣机、三轮车、破沙发、遮阳伞等杂物放满一堆。
我眉头紧蹙,有些不耐烦地穿过这个中厅,谁知眼睛忽然瞄到大堂正中供奉的那幅画像,全身冷汗立即流了下来!
画像中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若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反手握着一把青龙偃月刀,显得威风凛凛……
梦境中的那位美髯将军,居然就在这幅画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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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木箱再现
丹凤眼,卧蚕眉,脸如重枣,唇若涂脂……
越是看着大堂上画像中的人物,我的冷汗越是淋漓,以至最后我几乎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如同抖糠般战抖着。
“也太邪门了吧?怎么梦里放火烧楼的大胡子……美髯将军,居然会现身于画像之中,受人顶礼膜拜?”我一下子糊涂了,内心惶恐不安,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画像前靠。
“大胆狂徒,此乃伽蓝菩萨神位,休得无礼!”
正当我几乎把眼睛贴到画像上时,背后忽然传来颤悠悠却义正辞严的喝斥,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急忙回身,只见中厅之中,突然多了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正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指着我的鼻子嚷道。
我这才发觉自己的失礼,连忙捂住伤口跑到老奶奶身前,恭恭敬敬地赔不是:“这位奶奶,是我一时糊涂,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在下的鲁莽!”
老奶奶干瘪的嘴巴仍喋喋不休地说:“小子,你要的不是我的原谅,而是伽蓝菩萨的宽恕!赶紧磕几个头求饶,不然哦,哼哼,有你好受!”
“这……”我一下子为难起来。
我突然心神一动,张口就问:“老奶奶,你说的伽蓝菩萨,到底是……是何方神圣啊?怎么胡子拉渣,凶神恶煞的,没有一丝菩萨的模样呢?”
“作孽啊!你这竖子口无遮拦,得罪菩萨啦!”
老奶奶口中呐呐说道,“咚咚咚”拄着拐杖迈着小腿绕过错愕的我,诚惶诚恐地跪倒在神像前,虔诚祈祷说:“菩萨在上,小的无礼,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过了小半响,才一脸不悦地回头朝我骂道:“伽蓝菩萨都不知道?不就是关帝爷么!”
“是……是关公?!”我登时就目瞪口呆了!
哎呀,我就说为何这么眼熟呢,原来美髯将军就是关二哥啊!
“可关公,为何……为何要骑马星夜火烧勅书楼?”怔怔的我呆了半响,自言自语道。
“什么,小年轻你说什么?”原本还跪在地上一脸郁色的老奶奶一听到我说出这句话,立马起身又“咚咚咚”拄着拐杖跑到我跟前,然后眯着小眼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盯得我浑身上下一阵不自在。
片刻后,老奶奶才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普天之下,除了我,居然还有人知道‘关公骑马星夜火烧勅书楼’的黄尚书府第一要密啊……真是造化,造化!”
“黄尚书府?你说,这里是黄尚书府?”我又给老奶奶吓到了——原来兜兜转转、浑浑噩噩间,我还是在黄尚书府这转悠呢!
“在这里很失礼你么?”老奶奶瞪了我一眼,才若有所思地说道,“古人云:‘天下有达尊者三,爵一、齿一、德一’,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世间被人尊敬的条件有三种,一种是高官,一种是高龄,一种是高德,而能融三者为一体者概括起来就是‘三达尊’!”
老奶奶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在凤城历史上,德高望重的明代尚书黄锦就被誉为‘三达尊’。大人他的府第——黄尚书府,也就是这里也被潮州人称为‘三达尊’,可惜的是,这里现状堪忧啊……你看看你看看,偌大的一座老宅子给附近居民随便霸占而住,杂物乱放,又缺乏修缮,好端端的尚书府就变成这样子啦……”
我正想说几句安慰,老奶奶却不给机会,抢着说道:“不过你却知道‘关公骑马星夜火烧勅书楼’这个典故,我就奇怪了。说来话长,那年明朝皇姑落难到凤城,穷凶极恶的清兵竟一路追至此地,满城搜索她的行踪,搞得古城鸡飞狗跳。入夜,清兵已经逼近皇姑藏匿之处,形势凶险万分……”
“然后呢?”我又感到浑身伤处一阵剧痛,皱了皱眉头,又咧嘴问道。
老奶奶咳了一声,又说道:“黄尚书虽然赋闲在家,却也为皇姑的安危担忧不已。忽然发现自家老宅东面正门藏书的勅书楼火光冲天,把附近的人都吓坏了。正在震惊之时,只见外边跑来一堆清兵。原来这场大火把围堵皇姑的追兵都吸引过来,皇姑刚好躲过追捕,得以脱逃。”
老奶奶忽然意味深长地对中堂的画像拜了一拜,回头对我说:“据说那时,有很多居民都在月光下看到,是关帝爷骑马放火烧了勅书楼,故意引开清兵,救了皇姑一命!”
“这样子的么?”我追问道。
“是啊,时至今日,黄尚书府还残存着当年勅书楼里的一个藏物箱呢!”老奶奶忽然神秘兮兮地对我说道。
“藏物箱?你说是……是当年勅书楼里的一个藏物箱?”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点难以置信地问。
“是哇,你知道吗?从清初至现在,我们黄家的族人一直供奉着这个劫后余生的藏物箱,都认为它能够在火海里幸存,定当得了关帝爷的仙气!祈求它,必定能得到伽蓝菩萨的保佑,平平安安,逢凶化吉!要不小伙子,你也拜一拜?”老奶奶自豪地说出这段话,最后还鼓动我跟着参拜圣物。
我有些慌乱地闭了闭眼,定下神后才睁开眼睛,呼吸急促地问老奶奶:“请问,是不是……是不是一个四四方方、漆金描画的木箱?”
“咦?”
老奶奶侧身探过头来,眯着眼仔仔细细地端详了我一番,然后还尤不信地嘀咕道:“我说你怎么这么如此了解我们黄家的事?瞧,那神台底下的,不就是圣物么?我们这里每逢初一十五,才把它端上神台供奉的……”
可我已经无心再听老奶奶说她们怎么举行礼佛的事宜了,因为我已经清楚地看到,就在关帝爷画像之下,那张摆着烛台、红漆几乎脱落殆尽的神台之下,梦里的那个闪射异彩的木箱再次神奇地出现了!
犹如中了巫婆的魔咒,又似受了魔鬼的诱惑,我发现此时此刻竟然控制不了自己,无视一旁老奶奶焦急的叫唤和制止,一步步地走到那神台下,猫下身,一下子就打开了那个木箱子!
与此同时,那种说不出感觉的奇异光彩又在刹那间放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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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枕边惊魂
就在那种说不出感觉的奇异光彩从四方木箱汹涌澎湃地宣泄而出时,我的身体某一部分似乎同时发生了共鸣,如同炸药给点燃了一样,顿时血液沸腾不止,就连左肩、腹部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再次迸开,血流不止。
我极为痛苦强打精神,兀自睁大双眼,想看清楚木箱子里面的东西,可是忽地眼前一黑,只感到天旋地转,就连身边老奶奶慌张的身影都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
啊……
我又晕了过去么?
又是习惯性昏迷吗?
可谁又能告诉我,我究竟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我刚想撑起身子,又发现自己左肩钻心的疼――曾经听人说过,感觉到痛的话,便是在现实之中。
但是我惊奇地发现,我的左肩此刻已经封上厚厚的一层纱布。而雪白的纱布底下,本来断成两截的锁骨似乎已经给人重新接好,此刻正夹着一小块精致的木板,就连呼吸都顺畅不少。
紧接着我又欣喜地发现,我腹部的刀伤也似乎给人缝过针,上面贴着一方药膏,好像那种具备止血活肤功效的药膏。
可当我正准备起身,却错愕地发现躺在了一个十分狭小又昏暗的密闭空间之中的一张小床上。
“fuck,又来了!上天你是不是在玩我啊……”面对这样一次次陷入怪圈般的重复昏迷又苏醒、然后又要判断是真是幻,我已经厌倦不堪。
可是就算我多么不情愿,我还是要面对这个事实,十分残酷,但仍要面对的事实。
我由衷地叹了口气!
此时,我的双眼已经适应了这密室的昏暗,开始扭头朝床外探头望去,观察起这小空间内的动静。这密室不但很小,而且简陋,除了我身下正躺着的那张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木床外,似乎没有别的器具,甚至连一张台子、一个柜子都找不到。
正当我为此感到困惑时,忽然感到脚尖碰到睡在隔壁的一个肉乎乎的“东西”。
这肉团被一张花被盖的严严实实的,要不是我的脚尖动了动,触碰到它,我一时半会还可能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我的汗毛立刻倒竖立起来!
天哪,我……我和什么睡在了一块?
睡了多久?
有没有……有没有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我脑海里突然出现电影里面的狗血桥段――一个貌似“如花”的丑女哭哭啼啼地掩面而泣,还喋喋不休地拉扯着错愕的男主说道:“你这畜生,你……你要为我负责!”
然后男主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干系了。
但是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耳畔却听到背对着我的肉团正发出均匀的呼噜声,似乎酣睡正畅,犹自未醒。我定了定神,打定主意,准备一不做二不休,趁其未醒来之际掀开被子,一窥其真容,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在一片漆黑之中,我咬咬牙,猛地扯开了那张花花绿绿的被单,那“肉团”便在我眼前一览无遗――可就在这一瞬间,我却在昏暗中察觉到非常的不对劲!
身边背对着我的这具“肉团”,好像只有模糊的影子,而没有实体,就像……
就像鬼魂一样虚幻!
“啊~~~~~~~~~~~~”
我怪叫一声,惊慌失措之余,整个人“咚”地一声巨响跌到床下,狼狈不堪之余,更是牵扯到身上的伤处,不免龇牙咧嘴起来。
“怎么了,阿二哥哥,有什么不妥吗?”
这熟悉的声音,莫非……莫非是小烦?
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语,我诧异地在第一时间回首,只见这密闭的暗室角落中,忽然有一扇小门给人由外边开启,霎时间光线填满了这个小空间。
眼睛一时间难以适应如此充沛的光亮,用手作势挡了挡,但在手缝之中,见到了那让人顿觉温馨舒坦的轮廓,在灿烂的光线之中,居然有了圣洁的味道。
“小烦,是……是你么……”我颤声说道――自那晚别后至今,居然发生了万千变化,怪诞凶险接踵而至,以致我几欲生离死别,直叫此时此刻自己压抑不住内心的脆弱和波动,要不是不想在她面前示弱,我的泪水估计已经潸然而下。
来人却没有再发出半句声响,忽地给了我一个拥抱。
激烈的,及时的一个拥抱。
像久旱后的一场春雨。
紧紧的,贴身的一个拥抱。
熨烫了这些天我的哀与愁。
我只感觉到,这些天来的愁苦和疲惫,随着这一个拥抱,一扫而光。
我也借此良机,贪婪地触碰、感受、体味怀中这具温热胴体的馨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填满了我的内心,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颓然。
“阿二哥哥,你怎么如此惊慌失措哇,吓得瘫坐在地上啦?”怀中人又是嫣然一句问来。
“噢……”
我忽然醒悟过来,急忙拉着小烦的手站到一边,有些磕磕巴巴地说:“小烦,有……有鬼!”
“啊,鬼?在哪?阿二哥哥,你可不要吓我哈!”身边的小烦听到我的这句,也是吃惊不小,一下子就缩到我身后了。
我跺了跺脚,急切地指着小床上还兀自沉睡的“肉团”说:“喏,你看,不就……不就这个么!”
“这?”小烦只看了床上的“肉团”一眼,便捂嘴笑了,笑得差点气都喘不过来,笑得我脸上热辣辣的不知所措。
好一会,小烦才勉强止住笑声,俏脸带着调皮神色说道:“那是什么‘鬼’啊?不就是你的铁哥们么?”
“铁哥们?难道,难道说,他是……”我登时目瞪口呆起来,然后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一把将花被单连带那个“肉团”拖下床!
于是,我听到那句极具嘲讽意味的潮式脏话:“扑领母哇,老子睡个觉都不安稳哪?”
“老猪奇,快给我起来,哥在呢!”我欣喜地叫道。
地上那个“肉团”一骨碌翻身起来,牛气哄哄地骂骂咧咧:“阿二你这东亚病夫,不省人事地给人送来这里挤我的床铺就算了,一整天都在睡梦之中叽里呱啦贫嘴个不停,吵得你大爷根本没法子入睡!我好不容易睡着了,你居然把我扯到地面?要不是看在小烦的份上,我非把你剥皮拆骨好好整治一番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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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爱与哀愁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上前摸摸老猪奇臃肿的面容,揪揪他身上一摺摺的肥膘,弄得他嗷嗷叫唤,才确信无疑地停手。
“扑领母啊,当着嫂子的面调戏我?好歹我今天还算处男,你可得为我的未来负责啊!”老猪奇晃着脑袋,极端不满地抗议着。
我皱着眉头犹自不解地说:“这就奇了怪了!我刚刚还看到你全身模模糊糊的,就像鬼魂一样虚幻……怎么你一滚下床,就变得真实了?”
“扑领母啊,难道这就是你硬生生将我搞下床、毁我美梦的借口?也太荒谬,太瞎扯了吧?拜托你啦阿二,下次麻烦找点靠谱的理由!单单在我面前丢脸那就算了,爷看多你的糗事也早习惯啦,可这回在嫂子面前给我戳穿西洋镜,可就别怪我老猪奇了……”
就在老猪奇兀自喋喋不休时,我忽然想起一个画面。
就在不久前发生的画面,记忆犹新。
然后全身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
我想起那天,在龙湖古寨蔡婶的房内,我也是和老蒋一起睡在一张床上,然后同样的剧情也发生了!
当时,老蒋的架势,正和刚才老猪奇的古怪现象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太诡异了吧?”我心中一阵骇然。
“老猪奇,你就原谅阿二哥哥吧!他自从那趟凤凰山之旅回来后就这样浑浑噩噩、怪梦缠身,我想他的好好休息休息才能复原!那在这段休整的过程中,有什么得罪的,还请多多包涵!”一旁的小烦见老猪奇恼怒的样子,连忙动起嘴皮为我圆场。
“阿二啊阿二,你这东亚病夫真是走了狗屎运哇,有这样一个漂亮贤惠、知书达礼的嫂子,都不知你前世修了多少条大路,造了多少条大桥才能换来这辈子这么一个小烦!”老猪奇瞪了我一样,好不容易收住了火气。
“记住啦,别再打扰我了,自从那天昏在那臭气熏天的地下水道后,我就浑身不舒服到今天!老子可得好好睡睡!”老猪奇说完这句,又躺回小床上,不一会呼噜声大作,竟就这么轻易地再次与周公相遇而去。
我与小烦面面相觑,对视了一会,不禁“噗呲”笑出声来。
“阿二哥哥,你的伤处还要不要紧啊?”小烦一边扶我出小门,一边关切地问道。
“没啥大碍了!不过,是谁帮我治疗的哇?是你么?”我反问。
小烦白皙的脸庞飘上一抹红霞,低头说:“我才没有这么好的医术呢,是章神医帮你正骨、缝针、包扎的。他就在前室,我们去找他道谢吧!”
“嗯,必须的!哦,对了,那天……那天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我心里又生疑虑,便又问道。
小烦猛然扭头看着我,翘着樱桃小嘴嘀咕:“你是说我们发现你的那天么?那晚你不是送我回家嘛,过后大半天都没有你的消息,直到天快黑时还杳无音讯。我很……很着急,所以和你妈几乎搜遍了半个凤城,最后在三达尊那老宅子发现倒地不醒的你和旁边一个大呼小叫的老太太,可没把我们吓坏了!”
“这样子啊……现场没有其他人么?”我心里一动,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你倒说说,现场还能有谁呢?”小烦微笑着反诘。
“渡边云子……”我在心里暗暗说出这么一句,紧接着便是一阵揪心的落寞。
可这四个字说道嘴边却变成了:“老蒋!”
“你说老蒋?他回来了么?”小烦听到我提及“老蒋”二字忽然眉飞色舞起来,让我有些讶异于她表情的异常。
小烦或许从我的神情察觉到她自己的失态,连忙抿嘴说道:“现场就只有你和老太太俩,再无他人!然后我和你妈吓得六神无主,刚好这些天来,我都在章神医这调养,便自作主张地把你带到这治疗了――阿二哥哥,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介意,感谢你都来不及呢!”我撇嘴笑道。
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前边,也就是前天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拦下一辆人力三轮车,送没有呼吸的老猪奇来到的地方,忽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因为我清晰地记得,前天在这我不单只是救了死党老猪奇一命,而且也恰好在这我和小烦久别重逢。
我不禁向后伸手,下意识地紧紧握住小烦温热的小手。
这一次,可不能再轻易放手了。
“恩赫!”一个厚重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显得威严无比。
我赶紧把发散的思绪回收,整了整仪容,恭敬地说道:“章神医,你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请受在下一拜!”
然后我深深地作了一揖。
章神医有些不耐烦地抖了抖满头的白发,接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的条条皱纹微微弹起:“谢谢世侄女吧,多得她送的及时,不然失血过多的你可能早撑不住了!并且我也是好歹卖了她师傅一个面子,才为你医治――难道你以为谁都值得我出手么?”
“呃……”听到这番不近人情的话,我顿时语塞,动作僵在作揖时的状态下,现场的气氛刹那间变得尴尬无比。
“章神医,阿二哥哥是一个好孩子,也是我的……我的男朋友,我为他做的都是应该的!小烦这厢谢过章神医啦!”小烦见势不对,忙又挺身打圆场,总算好歹为我解了围。
可是我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后,心头不禁砰然而动。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从别人口中说出特定于我头衔上的称呼。
也是这三个字,让我感到异样的温柔。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这时候却千不该万不该地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挥之不去,如梦似幻,却无比真切地浮现在我的心田。
就在不久之前,她也对我说出了另外的三个字――在一片凄清愁苦的厚雾中,在生死攸关的最后告白……
同样铭心刻骨,情真意切。
尤其最后她手腕上折射出的那璀璨夺目的青翠光芒,闪得我的心至今悲恸无比。
她,此刻到底怎么样了?
老蒋有没有把她救下?
她又是否能痊愈?
一切都只是个未知数,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很挂念她。
或许,爱与哀愁的纠缠对于我来说,像杯烈酒,美丽却难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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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讳疾忌医
“阿二哥哥,阿二哥哥,你怎么了?在发什么呆呀?”一旁小烦的催促,才使我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
我连忙掩饰道:“没,没什么,就是伤口突然有些痛。”
“真的吗?那可不得了啦!”小烦听我说出这句话,一脸关切地凑过来,又是揉揉我的肩胛骨,又是动动的我肚皮,彷佛一个称职的小护士似的。
我有些心虚和愧疚,不禁想:“阿二啊阿二,你怎么这么混蛋?你的女朋友为你如此关怀备至,你却三心两意,这算什么呢?”
至于我为什么会把“女朋友”三个字对号入座地安在小烦头上,怕也是因为受前面她对我的称呼的影响吧。
“恩赫!”
章神医用咳嗽声婉转地打住小烦的关怀之举,然后板着老脸,带着异样的神色对我说了一句:“小子,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我听到这命令式的话语,也是不敢怠慢,于是向前疾走几步,在章神医面前停下,谦卑地躬身问道:“章神医,请问您老有何指教?”
“小子,你可给我听好了,我不讲第二遍。”章神医神色严峻地叮嘱了我这么一句,惊得我立刻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地听起章神医的讲话来。
只听章神医沉吟小半响,然后带着威严的语气缓缓说道:“先前小烦将你送来,求我为你治疗,我先是不允。但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念在她师傅和我……和我还有些交情的份上,后来我才勉强答应为你施救。可就在替你止血、接骨、缝针、包扎的过程中,我竟发现一件异事……”
“什么异事?”我和小烦不约而同地说出来这句话。
章神医抬了抬雪白的眉毛,嘴角抽了抽,才接着说下去:“说句老实话,我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怪事,你们但容我细细道来……”
我正色道:“章神医,你不仅对我有恩,也曾救过我手足一命,我们都很信任你!所以,你无需有所顾虑,就只管说吧!”
章神医“嗯”了一声,怔了一会,似乎整理了自己的思绪后,才开始说道:“我是一名中医,师承祖上八代不世密学,所以一般都利用传统脉学来诊病,利用银针药剂来治疗。说到脉学,就是利用切脉诊治疾病,是中国诊断学中的一项独特方法……”
章神医深邃的眼睛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历史,又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吗?我国人民很早便发现了人体血液循环的道理,并且发现通过切脉可以观察内脏器官的病变,进而采取相关措施进行有的放矢的治疗方法。在这种长期实践的基础上,出现了一位著名的中医脉学开山始祖。”
我疑惑不解地问道:“他……他是哪位高人?”
“扁鹊,”章神医带着无比崇敬的语调回答,“扁鹊是我们中医学的开山鼻祖,创造了望、闻、问、切的诊断方法,应用砭刺、针灸、按摩、汤液、热熨等法治疗疾病,世人敬他为神医,从司马迁的不朽之作《史记》及先秦的一些典籍中可以看到不少扁鹊既真实又带有传奇色彩的生平传纪。也就是这个扁鹊,总结前人经验,创立脉学,奠定了中医临床诊断和治疗方法的基础。”
“章神医,扁鹊实乃震古烁今的不世高人!但是恕我愚钝,我实在想不出他和我……有什么莫大的干系。”我老老实实地把心里想到的说出来。
“你听过关于扁鹊的一些轶事没?”章神医忽然问道。
我愣了一下,一五一十地回答:“我就在以前初中时候学过一篇《扁鹊见蔡桓公》,说的是扁鹊来到了蔡国,见到桓公以后就说:‘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桓公不相信还很不高兴。十天后,扁鹊再去见他,说道:‘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桓公更加不悦。又过了十天,扁鹊又见到桓公时说,‘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桓公十分生气,因为他并不喜欢别人说他有病。十天又过去了,这次扁鹊一见到桓公,就赶快避开了……”
章神医点点头,说道:“你记得很牢固,也很深刻!接着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故事?”
我咽了咽口水,继续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桓公瞧见扁鹊这不同寻常的举动后十分纳闷,就派人去问,扁鹊说:‘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果然在五天后,桓公身患重病,忙派人去找扁鹊,可他却早已逃走。不久,桓公就这样死了。”
听到这里,章神医不禁展开难得的微笑,赞许道:“很好!我想你也该很清楚,这就是成语‘讳疾忌医’的典故出处吧?”
我也有些小得意,同样报以笑容:“多谢章神医谬赞!”
“讳疾忌医,呵呵,好一个讳疾忌医,不知道耽误了多少人的健康乃至生命!”
可不料章神医话锋一转,忽而问道:“那如果我说你大限将至,你忌讳不?”
我心里大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没等我开口,一旁的小烦已经抢先发话:“章神医,你可不要吓我俩啊!阿二哥哥他好好的,怎么……怎么可能会……”
说到最后,小烦已经说不下去了,我猛一回首,只见此时此刻她也是花容失色,一脸错愕地盯着我,彷佛我下一刻便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一样。
我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顿时如坐针毡,当下不敢乖张,诚惶诚恐地拱手问章神医:“章神医,怎么无端端的,你就说我……我就快死了?”
章神医目光灵动一转,暂时按下了话头,又说道:“先莫慌张!我再问你一句:又可曾听说‘起死回生’这故事?”
我心乱如麻,一心只想知道自己的安危,可看架势也唯有按捺住自己满腹的躁动,只好随口敷衍道:“我可不知道……章神医,请别卖关子,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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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尸厥之症
听我胡乱搪塞,章神医也不再故作玄虚,用手捋了捋银白胜雪的华发,说道:“有一次,扁鹊带着弟子路过虢国,听说太子死了,虢国正忙着办丧事。一路上,人们都在谈论太子的病,扁鹊留心听着,并根据大家谈论的病情,他迅速进行判断,认为太子可能还活着。于是扁鹊急忙赶到王宫,在经国君同意后,扁鹊被带到灵堂诊断太子的‘尸体’。”
章神医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又开口说道:“扁鹊首先仔细观察太子的脸色,又摸了摸太子的脉搏。然后又解开太子的衣带,摸了摸太子的胸口。最后他吩咐弟子取来针,在太子的头顶和身上有关穴位进行针灸,并且给他进行了热敷。大约这样忙活了几个时辰,太子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在此之后,人人都称赞他是起死回生的神医。”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耐下性子回话:“章神医,见教了!可……可这又和我的生死存亡何关?”
章神医突然大声威严地问话道:“你知道虢国太子害的是什么病么?”
我心头一凛,迎着章神医凌厉的眼神如实答道:“在下不知……”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章神医满头白发就在这一瞬间竖起,“他害了尸厥病,而且根据古书记载,此病征和你症状如出一辙!”
“尸厥病?和我的病症如出一辙?”我惊讶地叫了出来。
“嗯!古书记载,当时虢太子已昏迷不醒,扁鹊通过脉诊判断为‘尸厥’。他认为患者的阴阳脉失调,阳脉下陷,阴脉上冲,也即阴阳脉不调和,导致全身脉象出现紊乱,故患者表现如死状――也就是说,其实患者并未真正死亡。而且除脉诊外,他还结合切摸发现两大腿的体表仍然温暖,因而敢于下‘太子未死’判断,并巧加施救,妙手回春。”
“可是……可是这‘尸厥’病症和阿二哥哥现状一点都不符啊!章神医,我就瞧阿二哥哥好好的,除了受了伤还有些虚弱之外,貌似也没有什么大碍呀?章神医,这又作何解释呢?”身旁小烦也急了,抢着插嘴说。
我也附和着说道:“对对对,章神医啊,我怎么就觉得自己生龙活虎的,不像……不像将死之人呢?”
“呵呵,”章神医干笑几声又说,“你的意思是说我讹你么?”
我连忙辩解道:“晚辈不敢!我只是……只是觉得此事太过玄乎,有些不解,但求章神医说清说透!”
章神医冷不防伸出两指迅疾地按住了我左手腕的寸口处,暗暗使用绵力一按,我一阵吃疼,正错愕不已时,忽然发现脉门处呈现出一条隐隐的黑线,犹如一条张牙舞爪的狰狞黑龙,盘踞在我的身体里面!
我不由得大惊失色,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了:“章神医,这,这究竟是怎么,怎么一回事?”
章神医神色凝重,此刻眼睛死死盯住我手上盘旋的黑色血线,寻思片刻又说道:“那天我对你施救时,只是例行公事般把把脉,却发现你脉搏空虚若无,继而窥探出你本元溃散,浑身冰冷透彻,尤其是脸色苍白中又暗带青黑,竟如……”
“竟如什么呢?”我一下子冷汗都飙了出来!
“竟如活死人一般!”章神医一字一顿地从口中说出这几个字,一下子把我和小烦说得不寒而栗。
我呆若木鸡地望着章神医,嘴巴像上了岸的鲤鱼般长了又张,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小烦自然是沉不住气地问道:“我斗胆请教章神医一句:阿二哥哥的病,是不是很严重?你能治好么?”
此时此际,章神医又说说出一句让我更为震惊、沮丧的话语:“恕我直言,老夫只能医治活人之病,而无复活死人之本领!”
我一下子全蒙了!
我,究竟怎么了?
我真的,是一个死人?
不过也不奇怪,自从凤凰山回来后,我就怪事不断:先是元神出窍,沦为活死人;好不容易复原后,又是噩梦缠身,昼夜不断,还不时会突然晕厥;近些日子更是凶险的事端接二连三地发生,我几乎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或者之所以会发生这么多匪夷所思、嗔目结舌的怪诞事件,归根结底,就是……
就是因为我,是一个活死人?
就在我怔怔地发呆之际,章神医松开了我的手腕,背手于身后,才问了一句:“这回你可相信了吧?”
我一脸惘然地望着他那苍老的面容,低头不语,可这时候才发现另外一只手臂给一只青葱白皙的小手紧紧地握着。
蓦然回首,小烦已是泪眼汪汪地望着我,一脸的哀怨和悲伤。
我不禁打心底泛起一阵苦涩,反手和她十指相扣。
也许这样,两个人互相感受彼此手掌心传递着的温度,才能确认对方的真实存在吧!
章神医看着我俩这种如同生离死别的情景,叹了口气后又说道:“当时得悉你的‘活死人’体质时,我也大为惊讶!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弄错了,直至反复确认后,我才相信了这个是个事实。我想你一时半会也是难以接受,但是请你务必相信我,因为据我的了解,你……这种情况很危险!”
“很危险?怎么一个危险法?”我抬头问道。
“这……这个很难讲,我觉得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的危险吧!”
“随时?也就是说,这一秒还活着,下一秒就挂了?”我也是错愕不已。
章神医接过话茬:“小子,虽是如此,但是你也别慌。因为我之后翻遍了自己的藏书,后来在《医林绳墨?厥》里面看到这么一段论述:‘谓尸厥之证,系元本空虚,及入庙堂冢墓,心觉惊闪,偶尔中恶之气冒感卒然,手足冰冷,肌肤粟起,头面青黑,精神不守,错言妄语,牙关紧急,不知人事,卒然而中。’”
然后章神医又解释道:“其实,最主要是了解如何犯病的过程,然后才能对症下药,正本清源……”
“如何犯病……”我听到章神医这话,刚尝试在脑海里搜索答案,忽然整个脑袋“嗡”一声轰鸣,紧跟着天旋地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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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三针封穴
就在我丧失意识之前,我看到小烦和章神医的身影不停在我眼前晃动,可我却无法控制自己,如同受到不可抵抗的催眠术般沉沉睡去……
可就在这一瞬间,我发现本来已经陷入一团漆黑的眼帘忽然又像黎明破晓一样重新光亮,几乎混沌的意识也为之一振,紧接着复苏起来。
我就像一个迟到的旅客,在站台上朝刚欲疾驰而去的火车快步追赶,就在火车加速离开的那一刹,跨上了车厢。
就在我恢复意识的一霎,我听到自己身体里边发出的一声悸动,像魔鬼的低吼,又如灵魂的颤抖。
我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骇然发现自己鼻尖、人中下颌都插着细长的银针!
“啊!”我大惊失色,伸手就想拔掉这几根吓人的银针,可还没触及银针的时候,我的胳膊已经给一只有力的大手牢牢扣住。
错愕不已的我不禁抬眼望去,只见章神医一脸焦急神色地摆手说道:“使不得啊,别拔别拔,千万别拔!刚刚我也是急中生智,用银针封住你的三个大穴,抑制住你体内的幽冥之气,你才不必陷入昏迷中!要是此刻你拔去正镇压住体内邪气的银针,后果那就不堪设想了!”
听到这章神医这话,我也是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才吐了吐舌头,余惊未消地说:“多谢章神医及时地出手相救,我才免于又遭昏迷之苦!可真没想到,我阿二真的正如章神医所说的,随时都可能昏厥,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站在身后搀扶着我的小烦,此刻也是方寸大乱,只见她那晶莹剔透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嘴角抽搐了几下,几欲掉泪。
过了半响,小烦才带着哭腔问:“章神医,我求求你,救救阿二哥哥吧……”
哀怨之情,溢于言表!
章神医不禁仰天长叹:“世侄女呀世侄女,不是老朽不肯出手,而是一如此前所讲,我穷极一生,也只学到了‘回生’之术,却无‘起死’之能啊!”
接着,章神医又心有不甘地切了我的脉搏,最终还是摇头说道:“《史记》有云:‘今天下言脉者,由扁鹊也。’据司马迁记载,扁鹊当时看病可以直接看透人的内脏,至于望闻问切都是掩人耳目的。要是我能够达到扁鹊的一半水准,那就真的可以救这小子一命……”
小烦听完更是泪眼婆娑:“章神医啊,你的意思是……无药可救了么?”
章神医沉吟道:“我看也未必!”
我一听,大喜道:“还请章神医指条明路!”
章神医双眼突然不再闪烁,紧紧盯着我说:“先前说到的《医林绳墨?厥》指出,犯此病主要的诱因是自己八字不硬或者身体阴亏,加之去过‘庙堂冢墓’一类诡异场所,吃惊受怕所致。我觉得虽然是种怪病,但可从心病的角度来尝试医治……”
我也睁大了双眼,有力地回应了章神医炯炯的目光:“你的意思是摒除心魔?”
章神医骤然低垂了双眼,盯着地板怔了怔,才有些惘然地回答:“我只能说碰下运气吧,你去龙湖找蔡婶,相信她能给你提示的!”
我颇为沉重地点了点头……
……
一辆飞驰大众牌“桑塔纳”出租车中,我搂着小烦坐在后排,一边心事重重地看着窗外急速倒退而去的景象,一边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目的地的到来。
人类的悲哀,在于对未来的不确定,以及因此带来的无穷无尽的担忧。
但是至少这个时候,我还能有一个温柔的怀抱。
无论前路有多么崎岖,我相信怀中的人,必定和我共同面对。
想到这,我不禁斜着眼睛瞄向小烦,只见此刻她已经闭上那双会说话的明亮双眸,正浅浅地入睡着。她那紧蹙的柳眉是多么迷人,而就在挺秀的鼻子之下,柔软的樱唇粉红薄嫩,如红菱般鲜嫩欲滴。尤其是那唇瓣,莹润姣美,看来如敷粉一般,细嫩巧致,令人生出无限遐思。
我的双唇,竟曾和这绛唇紧紧地接触,畅快淋漓地吮吸、体验那种灵与魂的交融么?
我忍不住莞尔,嘴角带出一个类似于吃过甜点后的灿烂微笑。
终于到达龙湖古寨那里头的蔡婶家门口,我先唤醒犹自沉浸在梦乡的小烦,再掏钱还给出租车司机,然后“咚”一下跳下这辆大众牌“桑塔纳”出租车,在寒冬的冷风中一阵屏气凝神后,轻轻地敲响了蔡婶小宅大门上那长满青苔的门环。
“吱悠……”
随着斑驳厚重的门板被打开,一个宛如枯老的丝瓜筋模样的老人赫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只见她头发杂乱,面容瘦削干枯,干瘪的嘴巴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阿弟仔,乖徒儿,你们终于来啦?”蔡婶的声音依旧如同破风箱般嘶哑难听,可仔细分辨,却能听到一种隐藏其中的愉悦。
我回礼后,开门见山地说道:“蔡婆婆您好!我此行的目的是,恳请您为我驱除心魔!”
“呵呵,臭小子,你当我神仙么?罢了,进来再说吧!”
蔡婶一边说道一边拉开红漆斑驳的木门,然后突然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让我不由得感到一种打心底的惴惴不安。
我们跟随蔡婶慢悠悠来到里屋,在蔡婶小宅中有些年代的紫檀木凳上坐下。蔡婶很快便递上两杯热气腾腾的单从茶,咧嘴笑道:“来,先喝点热茶暖下身子!”
我双手接过,低头凝望了金黄剔透的茶汤,不禁轻抿一口,只觉得一时间唇齿留香,韵味冲鼻,刹那间驱走了冬天的冷意。
“好茶!”我和小烦忍不住交口称赞。
“凤凰山出的高山茶,山韵十足,酽香四溢,回甘持久,我最喜欢了,呵呵呵……咳咳!”蔡婶说着说着又咳嗽起来。
忽然,蔡婶抬起头,用她那浑浊的双眼死死盯住我,仿佛那凌厉的目光能洞透我的肉身、看穿我的灵魂一般。
我被盯得一阵不自然,这时蔡婶忽然叹了口气,看了看我,又扭头望了望一旁的小烦,才用嘶哑的声音对我说:“臭小子,你还记得吗?我曾对你说过,你那回去凤凰山,其实是惹祸上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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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蔡婶作法
我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正儿八经地回答道:“恩,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我还问您说:‘是不是我给什么妖魔附身?’可是你却讳若莫深,始终不肯告诉我。”
蔡婶突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极为难听,瘆得我和一旁的小烦都有些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止住笑声,蔡婶才悠悠说道:“臭小子,你真是既不知好歹又得寸进尺啊!你知道那时候你爸妈送你来的情况么?”
“我着实不知……我也记得上次询问您老人家时,您守口如瓶,就是不肯透露一丝答案。”我如实回答道。
蔡婶背过身去,只给了我一个在昏暗的屋内极似鱼鹰的佝偻背影。
过了半响,在沉默得几乎让人窒息的空气中,蔡婶嘶哑的声线又一次飘来:“我说过了,你不知道是对的,知道太多只能是更加危险,更多伤害……”
“可是,章神医说我已经是一个‘活死人’,我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说到这,我有点坐不住了。
“臭小子,他只是从医学的角度上分析!而像我这样一个神婆,却又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问题了。”
“另外一个角度?”我有些困惑地问。
“嗯,从另外一个角度,从一个为世人所不知晓,也为世人所畏惧抵触的角度看去……”蔡婶回身,突然伸出里外都是茧皮的手掌,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头发,就像慈爱的奶奶怜惜着自己的小孙子。
说不出为什么,就在蔡婶的抚摸下,我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犹如醍醐灌顶似的,心中几乎满溢而出的浮躁和焦炙竟渐渐消褪,继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爽在体内久久回荡,我整个人宛如一头小鹿在幽静的密林中漫步,又像一尾鱼儿在潺潺的小溪边玩水,更像一只小鸟在飘渺的蓝天上翱翔……
蔡婶见我心中波澜不再,轻轻收回那只遍布老茧的枯手,微笑着说出一句佛偈:“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常作如是说。”
我怔怔地抬起头,恍恍惚惚间,只见在昏暗的斗室之中原本佝偻瘦小的蔡婶,此刻竟有如庙堂里的观世音一般圣洁高贵。
我情不自禁地望着蔡婶,甚至看得有点呆了,过了好一会,才从口中说出一句:“难道我就要安于上天的决定,不试着去改变么?”
蔡婶眼睛渐渐眯上,犹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地站着,忽然又轻吟道:“八德池中莲已种,果然一念甚宏深。滋培虽藉如来力,长养全凭决定心。”
我听完这句,先是不解,然而在心坎细细咀嚼后,却发现别有一番体会在心头。我悟到蔡婶这句话当中所指后,连忙双手作揖,情真意切道:“小的明白了,对于未来,我会自己去摸索去追寻!但还请蔡婆婆指点迷津,为我揭示方向!”
蔡婶“赫赫”地咳了几下,清了清喉咙后说道:“你随我来吧。”紧接着自顾自地转入后室之中。
我猛地伸手一把抓起木桌上余温尚存的茶杯,一饮而尽后,大步流星地走进后室之中。
……
还是那个陋室,还是那张病榻,只不过先前躺着的是昏迷不醒的老蒋,此刻坐着的却是纠结迷惘的自己。
实际上,我不是怕死,我是感觉到,我的人生中还有很多快乐的事情没做过,很多优美的风景没看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以一个无忧无虑、摒除所有噩梦的体魄,带着心爱的人共同去经历、去体验那种美好。所以我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这便是我最朴素也是最直白的心声。
蔡婶要求我盘腿坐在陋室中间的小床上,我顺从地盘腿坐好。小烦也在她的吩咐之下,关掉房间的点灯,然后在小床的四角点上了红蜡烛。霎时间朦胧摇曳的烛光便洒满整个小房间,照得我的残影虚晃不停,以致我的心忽然蒙上种莫名的恐惧。
这个时候,蔡婶颤悠悠地走了进来。只见她先是咳了咳,然后挥舞着手臂,甩开了她斗篷似的长外衣,露出里边那件写满奇离古怪符号和咒语的血红衣服。虽说曾经见过这件衣服,可我也是有点紧张,因为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可能是我这辈子所没有见过的怪诞法事。
蔡婶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绕着我所坐着的小床转圈。我有些纳闷,但是还是耐住性子,一声不发地呆着。忽然,蔡婶从怀里掏出一个铜盘,又随手撒了一把米在铜盘之上。我皱了皱眉头,却看到蔡婶忽然战栗起来,连满头的苍白头发都蓬松的朝外伸出了不少。
看到如此景象,我有些不知所措,忽然在这个时候,蔡婶开口了,却不是她那嘶哑难听的鸭公嗓,而是换做一副清亮娇柔的声线!
我心头一震,眼睛都直了:这个声音不是别人的,好像是……
好像是渡边云子的声音!
四角的烛光更加飘忽不定,而蔡婶整个人继续以一种奇特的频率颤抖着,只是震得铜盘中的米粒“簌簌”地往外掉。而她口中那个类似于渡边云子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我听在耳边,彷佛是这样的话语:“阿二哥哥,阿二哥哥……”
里边饱含哀怨和痛苦,似乎说话人正承受着酷刑的折磨,严刑的拷打!
直听到我浑身大汗不止,内心狂跳不已!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状况吗?
蔡婶在搞什么啊,怎么会发出好像渡边云子的声音呢?
是不是说明了,渡边云子出事啦?
我心中的巨大疑团,已经超越了对自己在凤凰山遭遇和对自己“活死人”体质的困惑,以致自己几乎快坐不住了。
就在我将欲坐起身的时候,蔡婶突然“啊”地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手中的铜盘也“哐当”地失手掉落,米粒撒了一地。也就在这个瞬间,原本在小床四周的蜡烛齐刷刷地熄灭,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蔡婆婆!”我惊得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可是眼前昏暗无比,心急的我摸黑往前探了又探,却愣是抓不到蔡婶的身体。
就在这个时候,我在无意间看到了一个无比诡异的景象,差点没把我吓昏过去:只见陋室之上,一头金光闪闪、长毛锦绣的巨犬,正死死地盯着我,那神情怨毒凶狠的眼神,宛如锋利的刀子一般,骇得我全身血液霎时间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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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已经足够
“咔嚓!”随着这声脆响,整个陋室在刹那间又恢复了光亮。
张口结舌的我有些错愕地扭头望去,原来是站在一旁的小烦见势不妙,马上打开了这个房间的电灯。
惊魂未定的我又回头一看,想看清头顶那双怨毒双眼的主人。可是只见横梁之上,哪里还有什么金毛巨犬的身影?就在内心的一阵狐疑之时,忽然低头瞄到在散落一地的米粒之中,蔡婶正颓坐在地板上,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惧讶异之色,嘴角也已出现斑斑的殷红血迹,而手上却还紧紧抓着那个铜盘。
“蔡婆婆!你……你没事吧?”我连忙起身跳下小床,迅速地把蔡婶扶了起来。
只见蔡婶单薄瘦弱的身子瑟瑟发抖,忽然剧烈地咳出声来,咳得好像要把心肝脾肺肾呛出来一般。在我还没回过神的时候,蔡婶竟“哇”地出一口鲜血,惊得我和小烦又是揉背又是送水,来来去去费了一大番折腾,才好不容易让蔡婶平复下来。
坐在紫檀木凳的蔡婶双目紧闭,显得既虚弱,又疲惫。就在我和小烦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蔡婶忽地长舒了一口气,悠悠地睁开了眼,目光游离着审视眼前的我和小烦。最后,她的目光盯住了我,仿佛第一次见到我一般,许久后才带着颤音说了一个字:“云……”
小烦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什么‘云’?”
蔡婶又是一阵拉破风箱般的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才低声朝我说道:“臭小子,我刚才在铜盘里头,看到米粒堆中现出这样一个‘云’字,你是不是可以帮我解释一下?”
“‘云’?莫非……”我心头霎那间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臭小子,少遮遮掩掩的!你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蔡婶突然怒目一睁,厉声吼道。
我像给点到穴位一样全身一震,斜眼瞅了瞅一旁略带惊异的小烦,然后才张嘴吞吞吐吐地回答:“她……她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社长――渡边新吾的孙女渡边云子,那时候为了救小烦一命,我违心地答应帮她做三件事,所以和她……和她有些瓜葛。”
然后自己的脑海突然浮现那天在黄尚书府外边巷子的惊魂一幕,我心头禁不住又是“咯噔”一响,即刻又问多一句:“蔡婆婆,她如今情况如何?”
“嘿,一提到她,你就猴急成这个样子,我看你和她是另有内情吧!是不是嫌我徒儿不够水灵,才吃着碗里的,还想着盆里的?”蔡婶忽然怪声怪气地讽刺了我一番,斗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无比。
“师傅,”一旁的小烦急得叫了起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阿二哥哥对我可好了,他可绝对不是这样朝三暮四、花心不羁的人!”
小烦这一顿辩说,却真心把我说得羞愧不已,还好蔡婶马上又把话茬接了下去:“哼,不然那小狐狸精怎么会‘阿二哥哥’长‘阿二哥哥’短的叫个不停?罢了罢了,这是你的私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我只是想告诫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有什么心思泡妞?”
“自身难保?”听到这,我不免心头又是一凛。
“是的,你以为啊……”蔡婶冷冷地说出这么一句,却又打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一咬牙,“扑通”地跪了下去,伏地哀求道:“蔡婆婆,你就把实情告诉我吧!不管未来有多么凶险,真相有多么残酷,我都愿意承受这一切!”
蔡婶低头看了我一样,又转头望了小烦,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心头“嘭嘭”直跳,但也不敢吱声,只能像一个犯下极刑的死囚似的等待着判官最终的发落。
就在我忐忑不安地等待时,忽然听到蔡婶那嘶哑无比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起身吧,阿弟仔……”
我兀自跪地不起,嘴里倔强地回话:“蔡婆婆,若是不答应我的要求,我这辈子都不起来!”
“臭小子,我叫你起身就起身……咳咳,想气死我么!”蔡婶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惊得我立马站直身子,又是顺她老人家的后背,又是递上热茶暖肺,又是好一阵伺候才使得她渐渐平喘、坐定。
蔡婶抬头,怔了半响,终于发话了:“臭小子,我算是倔不过你啦!这样吧,你去凤凰台一趟,或许能够得知一些与你相关的消息。”
我眉头紧蹙,心里觉得蔡婶只是随便搪塞敷衍我而已,于是便追问道:“蔡婆婆,可是你先把我的事情说清楚也不迟啊……”
“臭小子,你还要我说啥?你非要我揍你一顿才甘心么?”蔡婶突然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厉声说道。
我心知在这么纠缠下去也无望,忽然心生一念,又怯生生地说了一句:“蔡婆婆,那个……那个渡边云子的女人,现在如何?”
“她就在那,臭小子!罢了罢了,你快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说完这句,蔡婶极不耐烦地挥挥手,下了逐客令。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乖乖闭上嘴,带着满腹的疑虑和惆怅,准备出发。
小烦却被蔡婶留住,说是这么久都没在她那,怎么说也要住上几天,学学巫术兼念叨念叨。我无奈,只好孤身上路了。
小烦也劝不动蔡婶那倔脾气,所以提出要送送我,蔡婶勉强同意了。于是,小烦冒着冬日的寒风,默默地送我到龙湖古寨的门口,却始终没有多说半句。我思前顾后犹豫了好久,终于在离开之前,开口对她说:“小烦,其实关于渡边云子的事……”
还没等我说完,一双温热的小手已经捂住我的嘴。
柔嫩的芊芊玉手,散发着一阵独有的馨香,让我魂魄为之一动。
还没等讶异的我回过神,小烦那温柔无比的话语又一次飘荡在耳畔:“阿二哥哥,什么都别说,我相信你。”
就这么一句,我一时感动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或许,有时候真的不需要千言万语,长篇阔论,只要一句最简单的话,便可以慰藉到一个最孤独最落寞的灵魂。
我不再多说,深情地看了在寒风中楚楚可怜的小烦一眼,便一转身,踏上了前往凤凰台的路上。
我不知道这趟去凤凰台,会有多惊心,或者会有多动魄,而且这些日子来的大起大落让我已经不敢寄希望于一蹴而就地得悉我的命运之谜。
但是,有了小烦这么一句贴心的话语……
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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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凤凰台上(元宵爆更)
我知道这一趟要去的凤凰台,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
老一辈的古城人,是这么和我提及到古凤凰台的由来的:原来,畲族山客世代聚居的凤凰山上,有一只神鸟凤凰不甘寂居深山老林,慕潮州府城“三山一水”的景色,经常偷偷飞到这个江心绿洲上栖息、游玩――据传,还有捕鱼、运输的船民见到这只神鸟呢。
一直到了明末,潮州知府侯必登曾多次游览沙洲,爱其清静幽雅,同时倍感潮州文风鼎盛,风物非凡,认为这里应是传说中凤凰栖宿之所,绝不是老鸦投林的地方,遂把原名的“老鸦洲”改为“凤凰洲”,并建造十余丈高之石台,命名为“凤凰台”。
自此以后,这天然之芳洲,旖旎风光,亭阁飘逸,文气斐然,成为历代文人墨客聚集游览、品茗饮酒、吟诗作赋之胜地,一时蔚为人文之渊薮。
而在凤凰洲上,最出名的莫过于那座声名远扬、卓尔不凡的凤凰台。
记得前几年我还在读书时期,就在一个秋日约了老蒋和老猪奇畅游过这里一次。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很慢,真的恰同学少年,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不说,还兴致勃勃地把凤凰台上的一景一物全部用相机拍摄下来。这是我和他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合影,在许多年后的今天,我还常常拿出来观看,像审视自己的过去一般看着那稚嫩的三个小兄弟,每次看起来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味道。
于是,至今我对凤凰台的壮美景象仍记忆犹新。凤凰台分三级,上奉古佛,下祀龙神。台基有一四柱四角方亭,单檐歇山顶,围以护栏。亭之四面横梁分悬四匾,名曰:“中流砥柱”、“凤凰时雨”、“有凤来仪”、“凤台时雨”。台基中层下面镌有“棋水止此”字样,台某顶层正面阴刻“凤凰台”三个大字。
可是,今时今日重临凤凰台,却只有我一个人。
孤零零的一个人。
身边没有了坚毅果敢的老蒋,没有了强壮鲁莽的老猪奇,也没有了聪颖妩媚的渡边云子,甚至没有了善解人意又温柔善良的小烦。
忽然很有落寞的感觉。
我心头一阵寂寥,忽地猛吸一口气,抬头远眺。
此际恰逢假期,游人如鲫,眼前正是一片人山人海,欢声笑语淹没了整个凤凰台――只是,哪一张笑脸我认得,哪一张欢颜我拥有?
只不过,换做一声轻叹而已。
不知不觉中,耳畔竟隐隐传来吹箫之音。
凄婉,超脱,让我一时间如痴如醉。
我不由得忆起词牌名恰好发源自此地、由大词人李清照所作的那阙《凤凰台上忆吹箫?香冷金猊》。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
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
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
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
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
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我细细咀嚼这词中深蕴的惜别夫君的深情和刻骨铭心的怀念,不禁为李大词人笔触的细腻生动,抒情的凄婉决绝所动容。
忽然一种感同身受的苦涩蒙上心头,久而久之竟荡漾出万千滋味,两行清泪竟情不自禁地“簌簌”而下――望着江面的碧波清浪,我突然有一种想一跃而下、求得解脱的冲动。
是箫声太动容,还是我太感性?
不对,我虽然懦弱,但可绝非脆弱不堪。
我虽然心里满是愤懑,却也并不是自寻短见的轻生之人。
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异样感:“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怎么变得如此感伤?”
就在心生疑惑的时候,我忽然在耳畔的箫声和眼前的人群之中,看到一个身影,让自己不由得目瞪口呆起来!
乌黑的长发随性不羁,明亮的双眸魅惑迷离,美艳的脸庞勾魂夺魄,一袭纯白的长袍却丝毫遮掩不了那凹凸有致的身材,虽然在接踵摩肩的人海里,却依然那么超凡脱俗,让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是渡边云子,又会是谁呢?
此时此刻,我看的眼睛都直了!
那个愁雾惨谈的冬夜,那次生离死别般的分离,那句饱含深情的“我爱你”,还有手腕手镯折射出的翠绿颜色……
那晚遍体鳞伤的她,现在便没事了么?
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是谁人为她逢凶化吉,疗伤治病?
而且,我更想问她一句,那晚从她口中说出的三个字,是真是假?
可就在这一瞬,人群中的渡边云子忽地对我一笑,丹唇外朗,皓齿内鲜,一时间不可方物。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她又蓦然回身,衣袂飘飘之间,已经湮没在如潮的人群之中。我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又重新望去,可茫茫人海里面,哪里还有她的倩影?
“我看花眼了么?”我心里暗道,又揉了揉眼,然后极目而去,眼珠来来回回的、万分焦急地搜索着整个偌大的凤凰台。
正当我望得两眼生疼、以为自己的的确确发生错觉的时候,忽然发现在不远处一座三层古塔的入口处,白衣飘飘的渡边云子朝我莞尔一笑,然后跃然而入,又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从未在我眼底出现过一样。
我一时也是错愕不已,眉头都快打结了:难道我又看花了么?究竟那个白衣女子是不是渡边云子呢?
可忽然之间,脑海里浮现起蔡婶在帮我做法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她就在那,臭小子!”
“阿二啊阿二,人家一个姑娘,帮你空手夺白刃刀,又帮你挡下一只吸血火蜥,还向你做了临终表白,而且……而且手上还晃着你奶奶亲手为其戴上的手镯呢!管她是不是,追上去再说哇!”我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番。
主意一打定,我头也不回地朝那座三层古塔奔去。不消半刻,我已经喘着气来到这座古塔下,然后左顾右盼的,但求在这寻得心中那片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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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奎阁神像
不料,我就在三层古塔入口处绕着石雕栏杆跑了几圈,愣是没发现渡边云子的踪迹。
我心头一动:“莫非云子跑到上边去了?”
于是,我抬头望了望这座古塔,仔细看清这砖石砌成的青灰色三层古筑的模样:眼前这雕廊画栋的古塔气宇轩昂,八角六面五门的造型与众不同,而其中一个门的顶部镶嵌着一块鎏金蓝字立匾,上书“奎阁”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就在我犹豫不决地上下打量奎阁之时,忽然又是一阵凄婉悠扬的箫声传入耳中。仔细分辨,这袅袅而来的箫声,竟像是来自这奎阁之上。惊异间,我转念又想到:“这奇怪的箫声,居然是来自这奎阁之上?既然来到这,那不妨上去瞧个究竟!”
我打起精神,拔脚踏入奎阁之内。
初入奎阁第一层,迎面而来的是一尊仙风道骨的神像。只见神像屹然而立,反手握剑,面容英俊,神采飞扬,既具豪气冲天的剑侠形象,又兼文质彬彬的书生气概。正当我为此神像惊叹不已时,眼睛忽然瞧见神像上一横匾上写着“吕祖之位”四个大字,心头不禁一凛:原来奎阁第一层供奉的,是吕洞宾吕真人呢!
说到吕祖吕洞宾,那可真是一位与观音菩萨、关公一样妇孺皆知、香火占尽的人物,在民间合称“三大神明”。而且大家都知道他与铁拐李、汉钟离、蓝采和、张果老、何仙姑、韩湘子、曹国舅并称为“八仙”。传说他修行高深,经常在人间济世度人,故在凤城颇有信众,就连住在我隔壁的大叔大妈,都经常看到他们跪在家里的神龛前向吕真人叩拜祈福。
照理来说,如此热门的一位人气神仙,此刻必定香火不断、信众如云。可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是,正当人山人海之际的凤凰洲上,此刻在奎阁这第一层供奉吕洞宾的神位前,却空无一人,就连烛台都是稀稀拉拉地斜插几根早已燃尽的香烛,显得凄清无比。
“此处怎么如此冷落?难道是游客信众只顾玩耍嬉闹,一时忘记了烧香祈福?”我暗道。
突然,我心头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整座奎阁,似乎蒙着一股灰蒙蒙的气息,就连眼前的吕祖神像,也变得有些朦胧扭曲,让我在大下午的都感到发自身体深处的一种寒意。
我有些吃惊地扫视着奎阁的第一层,正当我踌躇不前的时候,又听到婉约飘渺的箫声传来。不同的是,此刻的箫声少了些凄凉,多了些委婉,更隐隐掺透着一种期盼的声调,彷佛在诱惑着我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更叫我心神不宁的是,这次听得更为清晰了,箫声正是来自奎阁之上!
我有些诧异地抬头仰望,只见奎阁一层通往二层的楼梯弯曲兀折,从下边很难窥探上边的情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在心底喊了一句,便咬咬牙,“咚咚咚”往二楼跑去……
“砰!”我重重地踩到了奎阁二楼的地板,却惊觉踏起一地的灰尘。环顾一圈,我发现这一层也是空空荡荡,人烟绝迹,而刚刚还袅袅而生的箫声瞬间又杳无音讯。
“这就奇怪啦!怎么这二层也和下边一个德行,连条人影都没瞧见?”我心中窦疑顿增,不免扭头看起二楼供奉的神像。
与一楼不同的是,二楼供奉的居然有两尊神灵,抬眼望去,只见一青一褐两位神明端坐在案前。左边一位青绿色神灵似曾相识,此刻左手握书,右手粘胡,显得霸气十足,仪表万方。神像上方高悬一块牌匾,定睛一看,原来写的是“关圣帝君”四个大字。
“关武帝啊!”我惊叹一声,突然想起在黄尚书府的那场梦中,他老人家星夜骑马火烧勅书楼的事迹,不免脚底一软,情不自禁地磕起头来。
好一阵捣鼓,我才站起身子,一边拍拍膝盖一边望向旁边的另一尊神像。只见这尊铜褐色的神灵威严肃然,左手扶椅,右手持籍,却是一副我从没见识过的仙家。还好上边也有一块牌匾,上书“文昌帝君”四个大字。
“文昌帝君?”我有些惊奇地叫出声来。
在我的记忆中,文昌帝君为民间和道教尊奉的掌管士人功名禄位之神。文昌本星名,亦称文曲星或文星,古时认为是主持文运功名的星宿,故其成为民间和道教所信奉的文昌帝君。这么说来,难道是求功名的一文一武两位星君均在此处?
心中一念刚至,眼睛又瞄到神龛两边的对联:
“允文允武乃圣乃神;
宜古宜今可仰可钦。”
我不免苦笑一番:我是来寻找渡边云子的,要是本心来拜神祈福,那着实要跪下来三跪九叩不可,求求神灵保佑我找份好工作,早日摆脱“啃老”的处境。
就在自个面对两尊神像怔怔出神时,我忽然觉得整座奎阁剧烈地晃动起来,神案前的烛台也东倒西歪起来,就连自己都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在地上。
“见鬼了!难道说地震啦?”我狼狈地用手撑地,好不容易站稳了,才紧张地背靠墙体,眼珠子“骨碌”、“骨碌”地左顾右盼,想洞悉此次异动的端倪,又提防着可能突如其来的袭击。可就在我全神戒备、严阵以待的时候,三楼之上忽然传来靡靡的箫声,比在一楼听到时更为清晰,更加悠扬!
“谁!谁!谁在上面吹箫!”此时我再也无法淡定了,大声超上边吆喝。
如此庄严神圣的古塔,竟有如此诡异乖张的箫声,换做哪个人都难免心头发毛!
可三楼之上的箫声就在我的喊话声中悄然隐去,整座奎阁骤然又回复那种一片死寂的状态,甚至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分辨得一清二楚。
我心头一阵骇然:谁在上面装神弄鬼哇?这不是分明存心要耍我么?
我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望了望通往三楼的楼梯,只见楼梯在我眼前竟变得扭曲狭长,彷佛通向一处神秘阴森的处所。
“阿二哥哥,阿二哥哥……”
就在这个时候,我耳畔竟回荡起这么一个柔媚诱惑的声音,如同呻吟,又似低嗡,极大地刺激着我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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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魁星点斗
单单这么柔媚诱惑的声音,已经足以让我心神荡漾不已了。
而且更让我魂飞魄动的是,此时的妖魅话语,竟和蔡婶在帮我做法时口中念叨的语调音高一模一样,分明是……
渡边云子的声音!
我脑门一热,情不自禁地高喊一句:“云子,是你么?”
然后便“咚咚咚”地攀上三楼……
我疾步如飞,三步并作两步地登上三楼,正寻思在这奎阁最高的一层,如何找到渡边云子,然后紧紧抱住,一诉这几天来的牵肠挂肚。却在忽然之间,惊见侧方猛地出现一个红发倒竖、遍体青绿的鬼魅,二话不说,张开满嘴的森白獠牙,恶狠狠地朝我扑来!
“啊!”我一时间没有料到会有突陷如此凶险的境地,惊得两手下意识地往前一挡,两眼却不由自己地紧闭起来。可是过了好一阵,却不见有新的动静。我心惊胆颤地透着指缝瞄出去,只见你那个红发倒竖、遍体青绿的鬼魅虽然张牙舞爪的作势要扑,可是似乎动作是定格不动的。
“奇怪?难道这青面鬼只是想吓唬一下,而无意害我?”我心中暗道。
于是我大胆地放下双手,这时候才看到,原来这青面鬼,只是神台上的一尊塑像!
“晕,这神像也……也太逼真了吧!”我松了一口气,只见此像与真人一般高大,遍体青绿,头发、眉毛均为赤红,怒目圆睁,张开的大嘴露出尖锐的森白牙齿,一脚向后翘起,似乎在下一秒就要扑将出来――这雕工可谓栩栩如生,把青面鬼塑造得犹如厉鬼下凡一般。
我心里不免一阵发毛,还兀自寻思哪个莽夫摆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把这样一个丑陋凶狠的鬼魅弄到神台之上供奉,忽然就在余惊未消的情况下,抬眼惊见雕龙画凤的神龛上,高悬的牌匾“魁星点斗”这四个金漆大字。
“魁星点斗?”
我失声从口中喊出这四个字来,情不自禁地走近几步,仔细端详起眼前这尊魁星神像起来。只见神台上,魁星面目狰狞,金身青面,赤发环眼,头上还有两只角,整个妖魔鬼怪的面目。纵观其型,魁星左手持一只墨斗,高举的右手紧握朱笔做点状,下边的左脚向后跷起,右脚金鸡独立,脚下踩着海中的一条大鳌鱼的头部,动作显得怪诞诡异。
我心头暗暗寻思道:“魁星,实既奎星,以前在古书上看过相关的介绍,说其为西方白虎七宿之首,含星辰十六,以其形‘屈曲相钩,似字之划’而有‘奎主文章’一说。虽说魁星青面赤发,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可因其掌管文人的荣辱成败而极受文人崇拜,尤其是古代的士子们更是对魁星毕躬毕敬,特别是每当秋闱开考之前,朝拜者可谓争往不绝。”
难道渡边云子也信中国的这玩意?
但是我环顾下四周,只见这奎阁第三层之上仍然是空无一人,转念又想:“这就奇怪了!之前在第一层、第二层的时候,我不仅听到了凄清委婉的箫声,还听到了渡边云子的呼唤,可为什么任我再怎么苦寻,就是瞧不见吹箫者或者渡边云子呢?”
正当我满腹狐疑之时,那箫声又一次,毫无征兆地响起!
与前边两次不同,这箫声极为清晰通透,就像有人在我耳边用力吹奏一般,响彻这座庄严神圣的奎阁的第三层――可任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发狂进行地毯式搜索,就愣是找不到一个人影,甚至连半条毛发都发现不了。
更叫我不寒而栗的是,此时此刻,充斥耳畔箫声更为诡异乖张,调子轻浮高亢,满是戏谑嘲弄之意,就像猫儿玩弄爪下奄奄一息却垂死挣扎的老鼠一样!
就在我处于极为窘迫的状况下呆立在奎阁的第三层,心里颤悠悠地像吊着十五个水桶般七上八下时,不绝于耳的箫声又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彷佛从来没有响起过似的。
这下,我更惊慌失措了,正在犹豫是不是得打响退堂鼓时,一双白皙柔嫩的双手,出人意料地从我背后伸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拦腰抱住了我!
我两眼都瞪圆了,全身汗毛霎时间都竖了起来!
“是谁?是谁用手从后面拦腰抱住我?”我暗自在心中骇道。
胆战心惊的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忽然听到悠悠地从背后冒出古怪的声音:“阿二哥哥,阿二哥哥……”
极似渡边云子的语气,却带着极为浓重的怨念和无比凄厉的腔调,宛如刚吊死的女鬼,又像新溺毙的亡魂!
“云子是你么,”我冷汗淋漓地对身后之人说道,“不要吓我好不好,你知道我胆子向来很小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背后的那个神秘人物忽然趴紧了我,我顿时便感受到“它”的身体、肌肤、气息:只觉得凉嗖嗖的、湿漉漉的,犹如水蛇的触感;而且全身紧紧和我的后背贴得严严实实,毛骨悚然之余,我分明感到到由背部传来的一阵……
一阵“波”涛汹涌!
“敢情……敢情如同壁虎般趴在我背后的,是一个冤死的丰满女水鬼啊?”一时间,又惊又奇的异样感冒上我的心坎。
但是我一点都不敢回头,而且连歪一下脖子、扭一扭肩膀的念想都没有。因为,我听说,有些鬼怪是专门趴在活人背后的,然后呼唤那个人的名字或者至亲的姓名。要是那个人被迷惑回了头,就上了道――把咽喉露了出来,鬼怪就会轻易地咬穿那个人的喉咙,吸干那个人的血……
我坚定了信念,绝不能回头!于是只能干瞪眼,像一块木头一样呆呆地站着,丝毫不敢动弹,求爷爷告奶奶地祈求背后的神秘女鬼实在耗不下去,失去耐性悻悻离去。
可是我太天真了:我自己选择放弃动弹,却不代表背后的神秘女鬼不会采取行动!
我只感觉到背后的神秘女鬼的脸颊慢悠悠地划过我的颈部,然后轻轻地绕过我的肩部,缓缓地转到我的头部左侧。
更叫我心惊肉跳的是,此时此刻,神秘女鬼的手和脚,已经紧紧箍住了我的身体。惊慌失措的我尝试挣扎了一下,却动弹不得!
“我的妈呀!”我觉得自己就快尿了出来,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朝左边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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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女鬼之脸
此时此刻,我的内心自然是惊慌莫名,可是自己的眼睛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左边瞄去,因为如附身背囊一样紧贴身后的“神秘女鬼”那滑溜溜、凉嗖嗖的脸庞,这时候就靠在我脑袋的左侧!
会是什么的一张脸?
恐怖狰狞?
鲜血淋淋?
腐烂生蛆?
或是……只剩空洞洞的骷髅?
我只希望看完这一眼后,自己至少不会害怕得立刻昏厥过去。
但是当我强直脖子,把眼珠斜视到几乎翻白眼的状态,再将自己的两眼调整好焦距,最后勉强看清近在咫尺的脸庞时,心头的惊异已经完全抑制不住了――这张脸很像渡边云子,都那么妩媚动人,充满着诱惑,可是偏偏缺乏了渡边云子独有的那种灵气逼人和高贵典雅的气质,又恰恰多了几分邪里邪气的惨白和歹毒怨恨的神色!
更叫我魂飞魄散的是,眼前这张脸上正和我的双目对视着的两个眼眸子,根本不像人类一样的黑白分明,而是犹如狼眼似的黑黄两色!
“难道……难道是‘鬼眼’!?”我心里已是大惊失色。
“阿二哥哥,阿二哥哥……”
忽而从这女的口中说出喃喃的话语,让我霎时间明白之前听到的极似渡边云子的呼唤,竟全是来自此神秘女鬼的口中。而此刻拖沓悠长的叫唤声里却满是哀怨的腔调,在极短极近的距离内冲击着我近乎于崩溃状态的神经。尤其从它口中吐出的阴冷潮湿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喷在我的脸颊、耳朵上,那种又怕又痒的滋味真的叫我无比抓狂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歇斯底里地大喊出来,刚才一心只想寻找渡边云子的冲动已经荡然无存,现在全身已经不听使唤地剧烈战抖,大脑几乎瘫痪。
就在我整个人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的当儿,那诡异的箫声毫无征兆地又在耳边再度响起。
这箫声来得突然,效果也非常独特。我前一秒还给其手足缠住身子的神秘女鬼骇得失魂落魄、神志不清,此刻却如同垂危患者忽然喝了一剂猛药一样骤然清醒起来,甚至全身血液都开始沸腾,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亢奋。
我为这一连串的变化感到诧异,更为这突如其来的箫声感到错愕。
我原来以为这凄切的箫声和诡异的呼唤是来自同一个人也即是神秘女鬼的,可按照现在的架势看,绝非如此!
难道,箫声由始至终,都一直都在对抗着神秘女鬼的诱惑声音?
又是谁,在暗中保护我?
它这么做,又有何目的呢?
清醒过来的我,面对这些疑问一时间也毫无头绪。
可俯在我身上的神秘女鬼显然对这箫声的干扰感到震怒和不安,我甚至感受到来自它口鼻那种喷然而出的愤怒气息。我又忍不住挣扎起来,可神秘女鬼的手足此刻已经如同生根了一般紧紧箍住了我的身躯,哪怕我使尽吃奶的力气,都晃不出一条缝隙。
就在我精疲力竭但又无计可施的时候,忽然看到就在我面前树立的魁星神像那血盆大口中,无端端疾飞出一条长棍状物体,一边发着“嘘”的悠长嘶厉声,一边挟着劲风不偏不倚朝我的面门击来!
我正想躲避这雷霆万钧的暗器袭击,奈何身子给神秘女鬼死死钳制着动弹不得,心里不由得一阵哀嚎:“惨了!”
电光火石之间,这长棍状物体已经“咚”地一声,发出与头骨的沉闷撞击声响。然而,更令我吃惊的是,我的脸安然无恙,既不会少了个鼻子也不会掉了个眼珠。相反的是,本来像槲寄生一样缠在我身上的神秘女鬼那张诡异邪魅的脸,却伴随着这声闷响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随着消失了的,还有如同绳索枷锁般牢牢束缚着我身躯的神秘女鬼那煞白而毫无血色的手足!
“怎么一回事?”我心中惊道。
这个时候,我再也憋不住了,不管他危不危险就是一个回首看了身后的情况。
只见奎阁第三层的角落中,躺着一个身穿雪白长袍、脑门兀自淌血的“女鬼”,此刻她正狼狈不堪地颓坐于墙壁之下,一只纤手还捂着头壳,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而她的身旁,一支金黄色的竹箫正赫然掉在地上!
“莫非刚才就是这长箫,从魁星口中吐出,击中了眼前这个‘神秘女鬼’,替我解了围?”我心里暗道。
那“女鬼”脸色忽地一陡,由痛苦不堪的神态瞬间变为异常愤怒的表情,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喝”地嘶叫一声,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仓皇的我望着扑将而来的“女鬼”那遍布鲜血的狰狞面容,内心一凛,身子迅速一侧,竭力想摆脱“女鬼”这迅疾如风的袭击。但眼前这“女鬼”的动作实在是快如闪电,即便我身子已经避开一大半,但是仍给它撞到了左肩!
我登时便如同一张破布般飞了出去,直到后背重重地摔在奎阁第三层的墙壁上,才勉强止住了后退的颓势!
“啊!”我忍不住剧痛大叫一句,因为这“女鬼”不偏不倚,刚好撞在我左肩的伤口,也就是刚由章神医接好的断骨处――此时此刻,本来好得还不算利索的锁骨可谓雪上加霜,剧痛从左肩辐射到全身,紧接着额头上那蚕豆般大小的冷汗刹那间飙了出来!
可就在霎时间,“女鬼”身形一动,疼得兀自龇牙咧嘴的我还没还清楚怎么一回事,就骇然发现“女鬼”已经如妖魅般出现在我跟前。
“糟糕,这……这‘女鬼’想干什么?吸我的血吗?剥我的皮呀?”我叫苦不迭,可此时全身酥软无力,尤其左肩疼痛难忍,只能紧缩脖子,把唯一能动的右手挡在脸前做做幌子,心头一时慌张无比。
此刻白衣“女鬼”却做出一个极端诡异的举动:只见“女鬼”缓缓躬下身子,慢慢把头伸到我的面前,然后逐渐靠近,直到它的鼻子几乎贴到我的鼻尖上,才止住了这个诡异吓人的举动。在这么近的距离,我的双眼可以也只能看到“女鬼”还残留着殷虹血迹的煞白脸庞,尤其是那黑黄相间的“鬼眼”,极大地震慑着我的灵魂,让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阿二哥哥,阿二哥哥……呵呵,她一直都是这么叫你的么?”
就在我几乎魂飞魄散的时刻,眼皮底下的“女鬼”忽然说出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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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诡异飞行
我听到眼前的“女鬼”冷不防说出这么诡异幽邪的一句,心头也是惊骇莫名。
“她,一直都是这么叫你的么……”
这句话里边的她,究竟是指谁?
难道……
难道是指渡边云子么?
我心神一动,下意识地再仔细打量了在面前开口说话的“女鬼”,只见它眉目之间隐约有渡边云子的痕迹,我更是有些把持不住了。
“莫非渡边云子已经死去,化为鬼魂,前来寻我?”我在心里面揣测道。
可再一次瞅了瞅煞白哀怨、鲜血帝淌的“女鬼”的面容,尤其那对怨毒诡异的黑黄眸子,我就无比坚决地否定了自己的猜想:渡边云子娇媚美艳,颜如桃花,而且对我热情似火,怎会像现在如此歹毒地盯着我?
“呵呵呵……”就在脸前的“女鬼”忽然又发出无比凄怨的冷笑,又像痛苦的呻吟,又如将死的呼救,幽冥的冷风从她口中重重地喷射在我脸上,冻得又疼又冰。我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给这么一刺激,居然又恢复了跳动,可瞬间便快得我胸膛一阵生疼,紧接着跳得我胸口发闷、眼前发黑,一直难受到近乎窒息了。
就在我被这怪异的笑声骇得头昏脑涨、快要呼吸不了的时候,“女鬼”又做出了让我错愕的举动:只见它忽地伸出双手,一把抓住我胸口的衣服,跟着不由分说地一把将瘫坐在地板的我提了起来!
我吓得魂不附体,而且惊讶无比:我怎么说也有百来斤重,可看上去苗条瘦削的“女鬼”居然轻描淡写地把我举过了头顶——难道做鬼的,就这么的力大无穷?
“真是见鬼了!”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右手死命掰着“女鬼”的纤细胳膊,两腿也不断地晃动,可就算我再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它那铁锹般的手。
我有些慌了,但就在这样一个关头,脑海里忽然如同放电影一般,“嗖”地一声闪现出过往同样惊险的一幕:记得在那晚龙湖古寨的城庙内,也有一双同样黑黄两色的“鬼眼”, 从后头死死夹住了我的脖子,还把我整个人如现在般轻而易举地架到半空!
此时四肢悬空、心慌意乱的我不由得一凛:“难道,这两者有着共同的溯源?”
还没等我再多想半分,眼前的“女鬼”忽然阴森一笑,旋即一双邪魅的鬼眼内精光一闪,宛如夜间的恶狼般发出慑人的光芒!
“不好!”我见状不由得大叫一声,正想挣脱一番,可“女鬼”忽地侧身一甩,不由分说地把我扔出了窗户!
我原来身处的是奎阁三楼,就这么给这狂躁的“女鬼”丢垃圾般扔了出去,瞬时只感到耳边生风,身堕云雾,犹如倒栽葱地跌将下去!
“坏啦,这回挂不掉也得摔个半死!”头下脚上的我暗自骇道,心里涌上一阵悲观的念想。可我这股悲观还没来得及蔓延开来,就感到自己忽地给什么狠狠顶撞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一旁飞过去,竟一头扎入矮树丛中!
随着“喀拉”、“扑哧”等一连串怪响,我终于极端狼狈地止住了前扑的趋势。虽说这一凶狠的冲撞如乾坤大挪移般,将急速下坠的动能转化为猛朝前扑的态势,好歹让我不至于摔成烂柿子。可就算这样子,我也是跌得够呛:我最引以为豪的脸蛋和树枝、烂泥亲密接触,戳得鲜血直流撞得鼻青脸肿不说,全身皮肤也给枝桠划得皮开肉绽,就连一身的衣物都给改造成破烂褴褛的“乞丐装”。
缓了好一阵,我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一边忙不迭地从怀里抽出枯枝烂叶扔在地上,一边颤悠悠地从密密麻麻的灌木丛中踉跄而出,回头还不忘张口吐出一口带着腥臭泥沙的鲜血。
此时此刻,我浑身犹如裂开般生疼,尤其是左肩,更是钻心的剧痛。我不禁皱了皱眉头,骂骂咧咧地抹了抹自己脸上糊在一块的污泥和血迹,还没来得及拍净身上的尘土和枝叶,却被眼前屹立着的一个人吓了一跳!
只见眼前这位仁兄浑身是血,就像洗了一个血澡一般,仿佛比刚跌下奎阁的我还摔得更惨烈更悲壮。可即便伤成这样的窘状,此人却像没什么事儿一样,只顾着翘首怒视上方,而且全身肌肉如同上弦般绷得紧紧的,就像一头随时准备出击的猎豹。
这瘦如刀削的方脸,这抖擞倒立的短发,这精瘦健硕的身板……
我靠,这不是老蒋么?
“老蒋哇你又出现啦,”我忍俊不禁地大喊,“你真是神出鬼没,老爱玩失踪呀!”
可老蒋仍然如铁塔般矗立,拳头紧握,怒视上方,全然不顾一旁我的叽呱和嘲讽。
我有些纳闷,走前几步,正想进一步询问老蒋那晚最后何去何从和渡边云子这些天的状况安危,那料话还没说出口,便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凄厉笑声,直刺我的耳膜,瞬间激起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分明就是恶鬼才能发出的声音啊!
我心惊肉跳地抬头往声源处望去,只见原先在奎阁第三层出现的“女鬼”,此刻正邪魅地站在窗台之上,一张煞白冷酷的血脸正皮笑肉不笑地发出瘆人的怪诞声响。
就在我有些惊慌失措的时候,一旁的老蒋却二话不说地大手一挥!伴随“嗖”的一声厉响,我但觉眼前银光一闪,惊骇地发现老蒋那护身匕首——扬文已经如同长了眼睛似的直插“女鬼”心窝!
我满心以为,这下站在狭窄窗台之上的“女鬼”避无可避,绝对中刀无疑。哪知道就在利箭般的扬文匕首即将刺入“女鬼”胸口之时,“女鬼”居然往前纵身一跃,刚好避过这雷霆万钧的一匕!
“咚……”扬文深深地插入窗棂顶部,发出野兽般的低沉闷响。
可是……
可是跃出奎阁三楼的“女鬼”,此际却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长发呖呖、衣袂飘飘地朝远方御空飞行而去!
“太吊诡了吧?这……这‘女鬼’修为竟如此深厚,竟能飞?”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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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借笔一用
看到像幽灵般漂浮离去的“女鬼”的背影,我舌头骇都僵直地伸出嘴巴外边,整个大脑瞬间陷入瘫痪状态。
而一边的老蒋怒喝一声,拔腿就往奎阁上跑去。
“喂,喂,喂!老蒋,你要去哪呀?等等我那!”我在后头大声呼叫。
“跟我来!”老蒋头也不回地从屁股后甩出一句,等我回过神来,他的身影已经消匿在奎阁之中。
“我靠,跟你……跟你去哪呀?”我用手拢在嘴边,高声朝奎阁的大门内喊道。
话音刚落,我赫然瞧见老蒋出现在奎阁第三层“女鬼”刚刚飞身跃出的窗台之上,看上去还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老蒋!别,别看不开哇!你不是仙,也不是鬼,更不是超人啊!”我按耐不住心中的震惊,厉声朝奎阁上方呼喊。
可危站在窗台的老蒋丝毫没有把我的焦灼喝止放在心上,竟在我的注视下,两手先是紧握扬文的鞘壳,然后高举过顶,接着就是双脚一蹬,就像电影《狼牙山五壮士》里英勇跳崖牺牲的烈士般,跃出十几米高的奎阁!
我真没想到老蒋竟会如此冲动如此幼稚,急得一颗“嘭嘭”乱跳的心脏就要蹦出嗓子眼了!
“不!”我嘶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老蒋下方,准备像他刚才搭救我那样的依样画葫芦接住他――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接住从这么高的地方掉落的老蒋,可是他是我的兄弟,我没理由置之不理。
但当我扎好马步伸直双手严阵以待时,却看到叫我匪夷所思的一幕:只见老蒋凌空飞行,彷佛已学会孙悟空腾云驾雾的本事追着“女鬼”而去!
“太扯了吧!刚才那‘女鬼’会飞还解释得过去,这回老蒋也拥有了御空飞行的超能力,这……这怎么可能!”我对此等违反地心引力的现象只能剩干瞪眼的份了。
“跟我来……”远方又悠悠传来老蒋的声音,举头远眺,才发现此刻他只剩一个小黑点,就将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跟你妹吧跟你去?”我跺着脚怒骂一句,然后也只能叹了口气,快步跑入奎阁之中……
我没有多做停留,一溜烟“邦邦邦”地窜上奎阁三楼,喘着气来到一鬼一人相继一跃而出的窗台边上。我探头一望,只见近处的凤凰洲、远处的韩江,甚至江对岸的景色都尽收眼底,但一朝下垂直一望便暗自倒吸了口冷气:少说也有十来米高啊!
我只能仰头朝天边渐行渐远的黑点发出哀叹:“老蒋啊老蒋,要是我能像你这么飞来飞去的话,刚才就不用像条死狗般跌得鼻青脸肿啦!”
可就在仰头叹息的这个当儿,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在窗棂之上,似乎有……
有一根透明的丝线!
有些错愕的我扶着窗台的边框往上瞅去,只见在冬天那阴沉的天幕下,窗台上方的青灰外墙正黏着一根透明的丝状细线,不仔细分辨真的发现不了。而且在大风中,这根摇摇晃晃的丝线却显得坚韧无比,似乎还一直通向江对岸快一公里外的……
凤凰塔!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先前的“女鬼”不是修为深厚,刚刚的老蒋也不是拥有超能力,只是他俩巧妙地利用了这条既透明又坚韧的丝线,才能如同鸟儿般御空飞行!
“哎哟哟,我就说呢……”
我拍着自己脑瓜自言自语道,可是这时候又有一个难题摆在我的面前:究竟跟不跟上好呢?
说实在的,我本来就在黄尚书府那晚激战中差点成了残废,虽说给章神医妙手回春了一把,可刚刚摔了那个狗啃屎又几乎让我身子散了架,现在全身着实疼痛难忍;更叫我苦恼的是,那一身邪魅之气的“女鬼”到底用了什么道具我还暂不知晓,但老蒋至少还有坚实可靠的扬文可以支撑着滑过去,而赤手空拳的我真可谓手无尺铁,到哪找坚固的东西吊着我荡过江?
看来,这真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渡边云子那妩媚动人的俏脸,又在刹那间跃上我的心尖。
我脑海又涌现那晚黄尚书府外的死磕,那时,她舍身为我的果敢,她临终深情的告白,她手腕紧戴的手镯……
我心头不禁又泛起酸楚和苦涩,一咬牙,反手脱下外套就要横吊在细丝上滑出去――至于坚韧的丝线会不会将我的外套隔断,我不知晓也管不上那么多了。
就在我左脚即将跨出窗台的那一霎,我眼睛忽然瞄到奎阁第三层的一件物品,然后顿时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原来,我看到神台上供奉的魁星高举的右手之上,正好握着一根用来“点取”的金色毛笔!
“好东西,看上去是纯铜镀金的!”我心里暗自喜道。
我忙不迭地回穿上自己的外套,然后一溜烟跑到魁星神龛跟前,“咚”一声双膝跪地,“扑通”、“扑通”地叩拜起来,嘴上还念念有词:“魁星大人,小人现在被迫无奈,暂且先借您老人家的谋生工具一用,他日定当双手奉还,并用三牲外加碗口粗的大香烛孝敬您!”
然后“嗖”地站立起身,飞身攀上神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取下魁星神像手中的那管纯铜镀金大毛笔,然后当做横杆,高悬双手,吊着荡出窗外!
一时间,两脚悬空,我只觉得耳边风声大作,两旁景物不断朝后倒退,心中又惊又奇。此时在凤凰洲之上,已经有眼尖的游客发现了我,大呼小叫的好不呱噪。可我不敢分神,只顾全身贯注地望着前方,双手紧紧地攥住大毛笔,生怕一失手就真的成了千古恨。
没花多久的功夫,我已经滑行至韩江之上,只见底下便是浩浩荡荡的蔚蓝江水,身边还不断有水鸟飞过,可眼前怎么望就是看不到“女鬼”和老蒋的踪迹,我心里一下子没底了:他俩哪去了,莫非真的……真的飞去对面的凤凰塔那作一死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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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死里逃生
第一次尝试高空滑行的我心里惴惴不安,可眼睛却不安分地东瞄瞄西瞅瞅。
只见阴沉的天幕下,远观凤凰群峰,绵亘不断,云雾缭绕,高接云天,赛似蓬莱仙山;近眺金山、葫芦山、笔架山,三山五城,远近村落尽是炊烟缕缕;穿桥南来的江水至台边分为二流,洪流对着湘子桥奔腾而来,冲击台基,白浪飞溅,状似朵朵雪花——整幅画面一如唐诗中“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的景象。
可我的眼睛最终还是下意识停留在对岸那座古朴苍劲的宝塔上:凤凰塔是明朝年间所建,因塔遥对凤凰山,又与隔江的凤凰台相对而得名。此时此刻,视野开阔,只见此塔高约十来丈,细数一下有七层之多,似乎是砖石结构,咋一看还真有点气势恢宏的味道。
就这么想耍杂技般在摇摇晃晃的透明丝线上惊险地滑行了一会,我继而发现远处的凤凰塔恰好建于脚下的韩江东南侧,正当两股江水要冲之地,有如一道堤防,护住塔后一带村落。此刻凛冽的寒风拂面,和着稀疏的阳光残照下,水流影动,金光闪灼,甚是奇妙,让我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色彩斑斓的迷幻世界。
可就在我如堕云雾的时候,忽然从远方传来一声极轻极微的颤音,袅袅地在我顶上的透明丝线荡漾开来,仿佛天边传来的玉碎声响。
我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异动,心头上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刹那间,那细微的颤音竟顺着上方的丝线急速传来,而且变得极为刺耳凄厉。与此同时,我突然觉得支撑我双手紧握的那管纯铜镀金大毛笔的力道毫无预兆的骤然消失,我身子猛一下沉,手舞足蹈地从高处直接往江心掉落!
“妈呀,这条连接的丝线居然给人弄断了!”恐惧瞬间充斥了我整个心窝。
常识告诉我,没有学会高台跳水的普通人毫无防备地从高处直接掉落到水中,是和摔在水泥地板上没什么区别的。一两秒的时间,如同流星般坠落的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死亡的气息,就感到伴随着“哗啦啦”的怪响,自己一头掉到一个巨大的“被窝”里头。
有那么一瞬,晕头转向的我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在和江水的撞击中摔得支离破碎,经脉俱裂。
可我再怎么说还是保持了一定的清醒和冷静,立刻就发现了四周的诡异和不妥。本来如果就这么摔到江面上,身体在巨大的撞击之下必定疼痛难当,水花四溅不说,而且还会直接钻进水中,口鼻进水,生死悬于一线。
可现在,我居然深陷一个柔软的“被窝”之中,就像消防员为跳楼者在地面铺设的那种气垫似的,从高处掉落所引发的巨大动能竟给四周这些“窸窸窣窣”作响的怪东西卸掉!
“我靠,这回又死不了么?”我再度绝处逢生,不禁喜出望外,长舒了一口气。
可很快,呈一个“大”字躺倒的我又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虽然大难不死,可身子好像在慢慢移动一般。我使劲晃晃自己的脑袋,又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然后用手撑起自己的身子环顾四周,想窥探这个不断作响的处所究竟是什么环境。
可大出我意料之外的是,我双手匍一按到身下的东西,便软趴趴地陷了进去,宛如按在棉花上,还发出那种“窸窸窣窣”的古怪声音。
凭借着透射进来的稀疏阳光,我惊奇地低头一看,察觉身下竟是一大堆黄澄澄、干枯枯的稻草杆,然后抬头环视了周围一圈,自己原来是在一艘小船上!
“难怪我从这么高的位置掉下来,还没什么大碍,原来是刚好掉落在一艘满载稻草杆的运输船上呀——真是天助我也!”我心里喜道。
可才这么一想,左肩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紧接着就如同一呼百应似的,全身也不争气地疼将起来——看来,刚才那一摔,虽然没有跌死,但是对我的伤害也是不小的。
我不免有些沮丧,一边捂着左肩,一边挣扎地站立起来,忽然伸直的左脚尖碰到了稻草堆里的一个东西。
我有些诧异地抬眼望去,只见侧左前方竟存在着一个狭长的木箱,掩映在颜色相近的枯黄稻草堆中,难怪我一时半会儿没发现。
我好奇地站了起来,又发现在我身体的侧右前方、正后方还摆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木箱,形成一个类似于“品”字的结构——而错愕不已的我,就夹在这个“品”字的中间。
“这破木箱里头,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啊?”我心里嘀咕着,好奇地走向左侧前方的那个狭长木箱。
眼前这个狭长的木箱长近两米,宽不足半米,我用手试探着摸了摸,忽然指尖传来一股刺痛,触电般缩回了手掌,龇牙咧嘴地仔细一看,原来食指戳进一根细嫩的小木刺。
“他女马的,整一个粗制滥造的次品货色,搞得你爷爷手都挑破了!”我骂骂咧咧的,接着花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才拔掉指端的小木刺。我狠狠地踢了这木箱一脚,可就是这一脚,居然把木箱踢凹了!
“不会吧,”我皱着眉头暗道,“这么薄的木箱皮,简直就和纸糊的没什么差别嘛!”
我又回身打量了剩下的两个木箱,发现从材质和做工上,都和这个给我一脚踢凹一块的木箱差不多,就像是制造的人为了赶时间抢进度,随意削几片木板、敲几颗钉子拼装而成一样。
我又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其实也没啥,这船看上去也不上档次,估计就是附近渔民的渔船,这简陋狭长的木箱很可能是为了存放抓上来的鱼虾而临时打造的。”
想到这,我便不再纠结在这几个木箱上,两只手开始拨动密密麻麻的稻草杆为自己开路,准备走到船头,看看现在身处何方。不料,就在前边这堆稻草杆刚被我拨到一边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方才给我踢上一脚、深凹进去一大块的木箱的侧边,已经破损了一处。而就在这破洞处,赫然露出一小块衣角!
我两眼都瞪直了!
这狭长简陋的木箱,里边居然有……人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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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狗碰薄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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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满不在乎地以为,这三个既狭长又简陋的破木箱,是渔民用来临时堆放捕到的鱼虾用的,可此时此刻,我居然看到被我一脚踢穿的木箱侧边露出一块衣角,这不免引起了我内心的不安。//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难道说,这是渔民用来存放日常衣物的衣柜?”我嘟囔着嘴巴,心里寻思道。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这一小块衣角上,掉落了一小滴水珠。奇怪的是,这滴水珠刚一碰到堆放在船板上的稻草杆,居然立刻结成一层冰霜!
看到这番不可思议的画面,我错愕不已,搔头挠额了又上下打量了眼前这木箱一番,却仍是不得要领。
凤城这边地处温带,在北回归线附近,温暖潮湿,一年最寒冷的这个时候气温也不过几度,绝对不会低于零摄氏度而出现下雪的景象。可从木箱破损处露出来的衣角滴下的这么一小滴,就能在干枯的稻草杆上瞬间结成冰霜,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怪了!这木箱子里边,究竟是装着什么东西,竟如此寒冷?”
暗道一句的我皱了皱眉头,忽而又注意到木箱的盖板上,只是在四角各有那么一颗锈迹斑斑的铁钉,再无其他固定之物。而且这几颗钉子似乎都是草草地敲上,不甚牢固的样子让我觉得稍微用点力气一拔,就能轻易取下。
我心中疑窦丛生,情不自禁地将手按在木箱子的盖板上。没想到就这么随意一按,薄木盖板就有点弯曲了,边角上的一颗铁钉“叭”一声地跳了起来,其他三颗也是松松垮垮的,已经失去了固定的作用。
“简直就是‘豆腐渣工程’嘛……”我满不在乎地嗤笑了一句,双手却下意识地掀开了这一公分厚度还不够的木箱盖板。
可就是这信手的一个动作,却让我看到了一幅让我极度震惊的画面:只见狭长局促、简陋不堪的木箱之内是一个大冰块,而就在这四四方方的大冰块里边,骇然躺着一个被冰封住了全身的人!
这个人,被寒冰冻住全身,就像冰箱里头的鱼儿。
这个人,不仅已经死去,而且脸上还保持死亡那刻怒目圆睁的表情,明显是死不瞑目。
这个人,我不仅是认识的,而且也曾交过手,吃过他的亏,还差一点就死在他的幻术之下!
这个人,不仅头大似冬瓜,而且眼大如牛,塌陷的鼻子下,安着一个极不符合常人审美观的覆船形大嘴,丑陋得无法形容。
正是那晚在黄尚书府外,又是制造迷雾又是制造幻觉、几乎置我于死地的毛耳丑脸人!
我惊得倒退了几步,直到撞到了后边的另一个木箱,才勉强止住了后退的趋势。
“这破木箱难道是电冰箱么,居然把这个大魔头冻成冰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我心有余悸地想。
可心头又浮现那晚我还没丧失记忆前的一个场景:轰鸣的闪电不仅照亮了苍穹,也照亮了一个天神下凡般的身影,紧接着,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冷酷地说出一句:“对不起,我来晚了——现在这里,由我来掌管……”
对啊,是不是老蒋收拾了这毛耳丑脸人?
但是他只需用他那扬文匕首手起头落便可以了,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又是钉木箱又是冰死人呀?
莫非另有隐情?
但是对于这个问题,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什么能够给予我回答,甚至一个提示,或者一条线索——除了……
除了剩下那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木箱子,或者说是两口“狗碰”薄棺材!
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在不提倡火葬的年代,一副上好的柳棺对于有钱人来说,自然是生前地位的象征,而一副薄棺材对于穷人来说,却代表了死者最后的一丝尊严——凤城里头的平头百姓把这种草草掩埋穷人用的薄棺材叫做“狗碰”,形象地形容出做这种寿材的材料的木板很薄,薄到给流浪的野狗一撞就能给撞漏。
此刻面对这两个“狗碰”,我头皮一阵又一阵地发麻,似乎有什么在死命揪着我的头发一般,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毛骨悚然的感觉已填满我的内心每一个角落。
但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又想起蔡婶和我说的那句话:“她就在那,臭小子!”
她就在那?
蔡婶口中的“那”是指……剩下的两口“狗碰”么?
我咽了咽口水,有些畏惧地望着右侧前方的那具“狗碰”,真心希望能够透过薄薄的木板,看到里边盛着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究竟是什么东西,答案只能由我自己亲手去开启,去揭晓。
我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冬天的凉气,慢慢踱了过去,稻草杆在脚下发出的那种“窸窸窣窣”的古怪声响,扰得我更是心神不宁。
很快便来到右侧前方的第二具“狗碰”跟前,我端详了一番,这具薄棺材的做工依然那么粗糙简陋,和刚才那具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果然,我用力用手一撬,“嘣”、“嘣”两声骤响,两颗锈得差不多的铁钉便掉落在两边的稻草堆中。
我先做好足心理准备,直到酝酿完了,才用力掀开盖板,只见在第二具“狗碰”里头,匪夷所思地出现和第一具“狗碰”截然不同的诡异景象:一具浑身焦黑的尸体,猛然出现在第二具“狗碰”里头——那空洞的眼窝,那张开的大嘴,那扭曲的手脚,正告诉着我他死前曾遭受过什么极端残酷的折磨!
而且匍一打开盖板,就有一股怪诞的味道飘散在整条运输船的船舱内:又像是烤乳猪的味道,又像是烤全羊的滋味……
霎时间,我感到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地抽搐,禁不住连连干呕。
可不消片刻,我忽然发现一个让我全身冷汗都飙了出来的问题!
眼前这具烧焦了的尸体的外貌,居然和渡边云子很相似!
一种极端痛苦的感觉从我心尖霎时间漾了开来,刹那间我的心脏已经痛得无法加以形容。
我再也不顾上什么了,立刻扶起眼前这具焦黑的尸体,一边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悲恸察看起来,一边在口中默念:“千万别是云子,千万别是云子,千万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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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曼珠沙华
瞅着眼前这具疑似渡边云子的尸首,我的心脏剧烈地撞击胸膛,跳得“砰砰”直响,我的太阳穴也跟着“哐哐”朝外爆鼓。
霎时间,渡边云子那骄傲高贵的神态,那妩媚娇柔的脸庞,那一声比一声甜的“阿二哥哥”,还有那舍己为我的执着,都如同放电影般一一浮现在我的脑海。
而如今,这么一位原本明丽动人的女子,竟化为这般不堪的焦尸一具么?
难道真的是“天妒红颜”?
或者,世间万千的造化,却总爱把有情的人割断?
天哪,你为何这么狠心!
我已是热泪盈眶,即便我再坚强再勇敢,看到心爱的人落得如此下场,内心的脆弱和哀伤早已如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但就在这个时候,焦尸发出“吡啵”的脆响,然后竟从烧黑的脸上跌落一张纸片似的邋遢物!
我看到此番景象,不免有些目瞪口呆,怔了一会,弯下身子,伸手从“狗碰”里边捡起这烧得如蝉翼般薄脆的污秽东西。一上手,就闻到一股难以入鼻的焦腥味,就像烤鸭过火时鸭皮烧成碳黑的感觉。
我皱了皱眉头,心里暗道:“这是啥玩意呢?”
怀着疑窦,我扭头又看了看尸首的面容,可眼前这焦黑的脸依然那么焦黑狰狞,难以辨认。我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不知道眼前这具尸首到底是否属于渡边云子。
忽然,我心头一动,扯开了焦尸右手上的焦黑衣物,一段残肢骇然显现在我面前。我伸出颤抖的手,捏了捏尸体的左手掌,居然能扣下一块已经有些发灰的纤维状物体。直到这个时候,我终于长舒了一口大气,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因为,我确定,眼前这具死尸根本不是渡边云子,而是那个阴险毒辣的……
易容人!
我清晰地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易容人,是在那晚在黄尚书府外的激战中。那时候他在迷雾中扮成渡边云子偷袭了我,让我几乎丧命在他的红蜥口下。但是,再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却是在许驸马府中,那时候在我、渡边云子和小胡子的围堵下,他悍然砍下自己的右手摆脱弩弓的纠缠,最终投井逃脱。
可是,面容可以易改,可断肢绝对不能重生!
我从焦尸右手上抠下来那纤维状物体应为木头一类的东西,按照这么说来,很可能是一只义肢。
换句话说,这副高度疑似渡边云子的尸体其实不是别人,正是在徐驸马府已经砍断右手、又在黄尚书府假扮成渡边云子外貌的易容人!
我厌恶地把扶起在怀中的焦尸扔回“狗碰”里头,站起了身子,心里放宽时才发现身子已如散架般疼痛,尤其是左肩旧伤处。
此刻,我有些忐忑不安地回首,望着静静地堆在船尾的最后一具“狗碰”,脑子急速转动了起来:“最后见到一个冻成冰块、一个烧成火炭的这两位仁兄时,就是在黄尚书府外的小巷中。那晚愁云惨雾的,我和渡边云子激战易容人和毛耳丑脸人,虽说老蒋在最后关头及时赶到,但是也在那个时刻我突然习惯性地不省人事,所以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都不知晓……”
我接着又想道:“在那晚的五个人中,我和老蒋是活着的两个,而挂掉的两个也在这条运输船上,但是还有一个人,至今还生死未卜……”
那个生死未卜的人,会不会就在这剩下的第三具“狗碰”里边?
我极端迟缓地转过身子,深吸一口气,走到这具“狗碰”薄棺材跟前,然后站住了身子。“来吧,始终都要打开的,阿二啊阿二,你坚强点面对现实吧!”到了这个时候,我反而不紧张不慌乱了。
跟前边两具“狗碰”一样,这具也是简单加随便地拼装堆砌而成。于是乎,我很轻易就搞定了宛如摆设的四颗铁钉,然后定了定神,用力打开了盖板。展现在我眼前的,不是什么惨不忍睹的尸体,而是满满一棺材殷红胜血的鲜花!
扑面的红色强烈地刺激着我的视觉神经,像刀子般直逼我的双眼,让我感到既错愕万分而又有点无所适从。我嗔目结舌地凝视着眼前这些血红邪魅的花朵,只见此花有花无叶,花瓣倒披针形,花被红色,向后诡异地开展卷曲,边缘呈皱波状,咋一看犹如妖红色的小伞。
“这……这不就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曼珠沙华么?”我暗自惊道。
没错,这就是传说中冥界唯一的花儿――曼珠沙华,尤其那有如残阳似的颜色,还有那无与伦比的残媚与毒烈般的唯美,使它好象活生生的妖艳女宠一样,正花枝招展地朝我翩翩起舞,极尽诱惑之能事!
可就是这些有花无叶的曼珠沙华,却让我看后心中涌起莫名的悲凉:花和叶的永不相见,就像命中注定错过的缘分,饱含永远无法相会的悲恋之意。那一团团看似妖艳的火红却让人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完美的外表却无法掩饰惨淡的灵魂……
触景伤情的我想起了渡边云子,想起了这些虽然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日子,想起了嬉笑怒骂生死与共的往事,泪水终于不争气地“簌簌”流下。
我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懦弱地掉泪,即便我遍体鳞伤的时候,我都没有如此伤心地落泪过。
我曾以为自己能够勇敢地去保护心爱的人,但事与愿违的是,每次我都无法给予最想呵护的人一点保障,一份安全感。
难道我和渡边云子,就像这花与叶生生相守却又宿命般地生生相错的曼珠沙华,注定永远都无法再见了吗?
天意弄人,渡边云子还不知道,在我的梦里因为能够与她为伴而骄傲。
然而渡边云子也不知道,我满心期待在她的世界里变得重要。
此刻我只愿渡边云子能知道,自从那晚她对我说出三个字后,她已完全征服了我。
此时此刻,我的泪水已如断线的珠子般跌入眼前这口薄棺材里面,在血红的曼珠沙华丛中溅开一朵又一朵泪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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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睡美人儿
一路玩命地追赶,本想寻得佳人的芳踪,却只得一棺材的地狱之花――面对眼前这血红血红的曼珠沙华,我不禁悲从心头生,忍俊不禁地留下男儿泪。
于是,我的泪水一颗颗一滴滴落入“狗碰”薄棺材中,溅在残阳般的曼珠沙华,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只见每一朵曼珠沙华在接触到我的泪水时,竟发出怪诞的“咝咝”声,与此同时,迅速地凋谢、枯萎、死亡,彷佛我滴落的不是眼泪,而是毒药,是硫酸,是镪水!
我也有些诧异,一时间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这幕不合常理的现象。我尝试着伸出自己的舌头,舔了舔脸颊上的泪水,但是感觉到有些苦涩的味道外,也没什么特别。我心里的疑团又凭添了几分:这怎么回事?怎么这地狱里的花朵一碰到我的泪水,就像遇到克星般纷纷凋落?
忽然,我的眼睛直了。
心跳也在一瞬间陡升至心脏几乎无法承受、即将痉挛休克的频率。
脖子两边的颈动脉,也在这个时刻“勃勃”、“勃勃”、“勃勃”地剧烈涌动,是我一时间觉得脖子骤然粗大了不少!
因为,我在我眼泪滴溅到的区域、已经发黑枯死的曼珠沙华底下,看到了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右臂!
可这支玉臂虽然掩映在血红的曼珠沙华之下,可依旧是那么光洁无瑕,那么美轮美奂,看得我如痴如醉,血脉贲张!
天哪,在第三具“狗碰”薄棺材里的众多曼珠沙华之下,居然还有一支如此如陶瓷般白皙、如雕塑般完美的手臂?!
我用右手狠狠地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强迫自己已经给加热到沸腾阶段的身体冷静下来,然后颤悠悠地伸出左手,虽然牵扯到兀自疼痛的左肩带出了一阵一阵的苦楚,可仍旧朝那支右臂靠过去。
我的手指已经触碰到那支手臂,但觉肌肤冰凉,似无生命的征象,可肌肉弹性颇佳,不像死亡腐朽的感觉。
我定了定神,顺着光溜溜的手臂往下摸索,眼睛已是圆睁至最大,而且根本就不敢眨眼,生怕错过随时可能发生的任何一个细节。
忽而,我的指尖又掂到一块更为冰凉刺骨的东西,坚硬如磐。
也就在和我手指接触的那一霎,我听到一种飘渺虚幻的鸣叫,极为虚无却非常刺耳,似乎发自那寒气袭人的硬物!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
不知道是因为太过亢奋,还是太过紧张,抑或太过慌张,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激灵,紧接着双手竟不受控制地抖糠般晃动着,就像帕金森症患者般。
“阿二啊阿二,快镇定下来!快镇定下来哇!”我忍不住大声喝斥自己,最后一发狠死命地咬了嘴唇一下,剧痛让我倒吸了一大股冷气,可整个人总算冷静下来,手也不再颤抖。我趁这个自己能控制住自己的时候,抓紧地把几株曼珠沙华花用力一拔,一个翠绿欲滴、晶莹剔透的手镯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眼前这个手镯多么熟悉,正是它的主人,陪我度过天真烂漫的童年岁月。
逼眼的“绿”,灵动的“黄”,无瑕的“白”,正是“福禄寿”三色玉。
这也是寄托了老人的殷切期望,为我未来新娘准备的礼物。
这不就是在医院病房中,奶奶亲手为渡边云子戴上的手镯么?
“云~子~!”
我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句,发狂般往外揪着这右臂,可无论我再怎么用力,“狗碰”里的躯体如同生根了一般纹丝不动。
我迟疑了一下,担心太过粗暴会对躺在薄棺材里的渡边云子不利,于是放弃了将渡边云子拉出来的念头,而是在大概是头部的位置,拨开那密密麻麻地长在一起的茂盛花丛,透过那血红的花瓣,窥探下边的秘密。
我率先看到的,是一张脸。
对我来说是多么熟悉的一张脸。
恬静地睡去的一张脸。
但是深蕴的痛苦是显而易见的,让我心如刀割。
紧接着,我用颤抖的右手试了试鼻息,惊喜地发现:虽然微弱,但是仍然感受到气若游丝的呼吸……
渡边云子她……她没有死!
她还坚强地活着!
“云子,云子!别怕,我来啦!别怕,我来啦!”我高兴地大喊大叫。
但是我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彻彻底底的安静下来。
是一张紧闭的嘴,轮廓、形状十分好看,却已是恐怖的紫青之色,带着邪魅的气氛。
“莫非……莫非中毒了?”我暗自骇道。
我紧接着又拨动了茂密的花丛,只见在曼珠沙华花覆盖之下,渡边云子的身子显露无余。可是,她全身吓人的煞白,双目紧闭,嘴唇发紫,似乎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和煎熬。
我的内心一下子揪紧了,慌乱中忙不迭地扯下她玉臂上的一簇曼珠沙华花,可手握血红花朵的我却吃惊的发现,被我拗断的花茎根部,也就是渡边云子手臂长出曼珠沙华的地方,“泊泊”地流出了暗红的血液!
我望了望渡边云子手臂上的流血处,又看了看手中的曼珠沙华花,心里着实吓到了:“莫非这邪魅妖艳的曼珠沙华花,就是生长在云子身上的寄生植物,靠扎根于云子的皮肉和吸吮渡边云子的血液为生的?”
我一下子明白了……
难怪这曼珠沙华花会如此唯美地残媚与毒烈到这般地步,原来是因为它就靠我吸收最爱的人的血肉来维持它的生命啊!
难怪我一看到曼珠沙华花,就莫名其妙地被一股悲凉和哀愁所占据,原来是因为它以摧残我的云子为代价,换来它的唯美和鲜艳啊!
难怪血红的曼珠沙华下双眼紧闭、嘴唇发黑的云子显得那么奄奄一息,原来那晚她为了我的活命,默默承受了这一切,直至今日还受这么大的酷刑的折磨!
我急了,一遍又一遍呼唤着渡边云子的姓名,可她如同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一般,沉沉地在薄棺材里面睡着,却没有一丝反应。
我真的是痛不欲生,五内如焚!
我宁愿现在被曼珠沙华长满身子、吸吮鲜血、腐蚀肌肤的那个人,是我!
就在我面对薄棺材中的渡边云子肝肠寸断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一声低吟,仿佛从脚下的这艘小渔船内部发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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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右肩被搭
这一声怪响,异常的诡异和低沉,似乎天边滚滚而至的一记闷雷,又像地底熔浆涌动的徐徐回音,幽幽地让人心头一阵莫名的憋慌。
我心头一凛,忽然感到一丝不祥的预感:从我双手紧握纯铜镀金大毛笔御空飞行,到支撑的透明丝线突然莫名其妙地崩断,再到我不幸而又万幸地跌入这艘满载稻草杆的小渔船之后,接着到惊见这三口呈“品”字形排列的“狗碰”薄棺材,直到最后到一一破棺窥见里边匿藏之人,其实存在着太多疑点……
只不过,大难不死的我浑浑噩噩中没有发觉罢了。
首先透明丝线毫无预兆的骤然消失,究竟是丝线撑不住自己断裂,还是有人故意所为?
其次,这艘小渔船看似凋敝,但实则内有乾坤,真的是韩江上的普通渔民所拥有的私家运输的渔船吗?
再之,堆得满满的一船干枯蓬松的稻草杆,难道不是用来掩盖三口“狗碰”薄棺材的吗?要不是我的脚极为凑巧地踢到,说不准我还看不出稻草堆里头藏着这样的奥妙!
而若不是一脚踢穿第一具“狗碰”薄棺材,保不准我还发现不了里头冻成冰棍的毛耳丑脸人?可技艺高超的他,怎么会给人活活冻死在这么局促简陋的薄棺之中?
同样,凶狠毒辣、阴险狡猾的易容人,为何会被当成烤鸭烤猪般烧成这般木炭模样,再被封入“狗碰”薄棺材里面?
而我的云子,究竟是给哪个挨千刀的在体内布上地狱之花――曼珠沙华种子,任其长满身子、吸吮鲜血、腐蚀肌肤,而濒临死亡?
短短一两天的时间,那晚出现在黄尚书府外小巷中的三个人,为何会遭遇如此凄凉悲惨的酷刑?
究竟这一切的一切,是谁做的?
他或他或它或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刚刚从脚底下发出的那一声如同来自地狱的低吟闷吼,是怎么一回事?
“呜……”
又是一声异响发出,低沉震撼,再次遍布了整艘小渔船,骇得我一下子从第三具“狗碰”薄棺材边跳了起来。
这一次,我分明听得一清二楚,这恐怖慑人的怪诞声响,正是由船头的位置发出!
我有些害怕了:这是什么玩意啊?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时间,恐怖死亡的气息弥漫在整艘小渔船中,三口怪异的“狗碰”薄棺,两具惨不忍睹、死不瞑目的尸首,还有象征死亡和滴血的曼珠沙华花组成的骇人画面,霎时间在我眼前变得狰狞、扭曲,如同愁云惨雾般极不真切。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呆呆站在船舱之中,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发狂似的拨开阻碍在我面前的厚实稻草杆堆,拼命往船头挤去!
好不容易来到船头,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扫开最后一拨拦在我身前的稻草堆,踏上了船头。可就在我的脚甫一接触到船头地板的一瞬间,我紧绷的心“咯噔”一下子全乱了!
这……
这哪里是什么船?
这分明就是一块……如小船般大小、坚实无比的巨石,而且上边还有很多古怪的图案!
“奇了怪了,这块大石头怎么会恰好出现在我跌落的位置,把我接住?又怎么会给人装饰成渔船的模样?而且又怎么会堆放着三具‘狗碰’薄棺材?”我心头顿时一片惘然。
眼前的一切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一下子难以接受如此变化莫测的事实,只能呆若木鸡地傻站在“船舱”外,直到被“哗啦”、“哗啦”的江水有节奏地拍打着脚底下巨石的声音唤醒,自己才魂不守舍地抹了抹额头上的黄豆大汗,真心地感到这一切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我在黄昏飒飒的江风中吸了一口冷气,刚想回身转入船舱中,设法带着奄奄一息的渡边云子离开这邪魅不堪的巨石,没料到脚还没移动半步,前方忽然传来“汩汩”、“汩汩”的古怪水声。
有些错愕的我循声望去,只见巨石前的不远处,江面上“咕咚”、“咕咚”不断地冒出一连串的水花,就像有个人在水底一直吐气的样子。
“这……这又是什么状况哇?”我真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就在我探头探脑地往前边江面望去时,忽然整块巨石如同地震一般晃动了起来,江水“啪啪啪”地飞溅,船舱内的稻草杆也四散得到处都是,我脚下一不稳,朝前一跌,差点摔个狗啃屎,幸好双手支住了巨石古怪的表面,却扯起左肩的疼痛,搞得我又龇牙咧嘴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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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在我兀自骂骂咧咧个不休时,前方忽然激荡起一个漩涡,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破水声,一个硕大的黑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眼前不到一米的地方,极大地挑战着我的承受能力和神觉神经。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玩意?!”我骇得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巨石之上!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吃饭桌大小的深褐色脑袋,还往下不停“滴滴答答”地淌水;篮球搬的眼睛直瞪瞪地盯住我,带着不屑一顾和烦躁不安的神色;更叫我心惊肉跳的是,这个大脑袋忽地张开了血盆大口,目测一口便可轻松咬断我的小蛮腰!
这……
这分明便是一只大龟的头哇!
“原来我身处的大船……哦不,巨石,便是它的龟壳――我说怎么巨石上会有这么多奇怪的花纹那!”颓然坐在龟背上的我此时才幡然顿悟!
大龟长大的嘴巴忽然发出一声低吼,霎时间,巨响夹杂喷出的涎液,挟着劲风朝我劈头盖脸地袭来――一时间,我只觉得疾风如刀割般冲洗着我的躯体,双耳刺痛鼓胀,头发向后纷飞,下盘瞬间不稳,不由自主地被飓风携入船舱内!
“哎哟,哎哟,哎哟……”
跌了个七荤八素的我禁不住哀叫连连,隔了差不多三四分钟才搞清楚到底哪是上和下,哪是左和右。好不容易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正想抱起第三具“狗碰”薄棺材里的渡边云子夺路而逃,忽然感到此刻右肩已不知道给什么东西悄然搭住了……
像是有一个人的手搭在肩膀上的感觉!
“不是吧?在这个船舱里头,难道还存在另一个人,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在我的背后,将手搭在我肩膀上吗?”我心头大骇,眼睛立刻朝右肩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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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黑一白
在这艘巨龟背壳改造而成的船舱内,我原本以为只有三具诡异不堪的“狗碰”薄棺材和一船松散干枯的稻草杆堆,除此生死未卜的渡边云子之外,只有我一个能走能动的大活人。因此,当我的右肩上赫然给一只手搭上的时候,我内心的恐慌是不言而喻的。
我立马低头往右肩一瞄,顿时浑身的汗毛都惊得倒竖了起来!
天哪!
这是一只什么样的手?
说是一只手,也只能算是一只“手”的形状而已,因为这只焦黑腥臭的手叫人抓狂的残缺不全,皮肤、肌肉已经烧得不复存在,唯有五根炭黑得有些发灰的骨头象征性地留在了那,告诉别人它也是一只——手!
我渀佛给火炭硬生生烫到肩膀一样打了一个激灵,身子急急忙忙地向前一倾,正准备躲开右肩上这诡异不堪的焦黑怪手,不料身形还没移动,左脚忽然袭来一阵寒意的羁绊,骇得我慌不迭地低头一瞥,吓得魂儿差点都没了!
我靠!
这也……也太吊诡了吧?
地板上赫然出现一双遍布寒霜、呈现雪白颜色的大手,出人意料地一把搂住了我的左脚,还“滴滴答答”地往船舱里淌着水!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连串的邪魅事端接连发生,吓得我几乎魂飞魄散!
前边有超级巨龟张嘴恐吓,后有这么一支碳黑和一双雪白的怪手纠缠阻碍,我心神已经完全乱了套,登时手晃脚抖的,真的是进退维谷兼六神无主。
可右肩和左脚上的三只手却不会对我有丝毫手下留情,就在我呆若木鸡的空当,已经朝我发难了:我只感到右肩瞬间传来一阵阴绵的怪力,抓得我酸疼无比。与此同时左脚猛地一踩空,躯干在刹那间失去了平衡,身不由己滴朝后边倒栽葱地跌去!
“嘣”的一声闷响,我重重地摔入船舱里头,不料正正跌在一块**的物体之上,跌得我五脏六腑好一阵倒腾,视觉模糊了好一会。
“他女马的,地上不是堆着不少稻草杆么,怎么会有如此僵硬的东西,搞得我跌得这么惨哇?”我暗自咒骂起来。
可当背部觉察到一片怪异的湿漉漉感觉,还有那冰冷刺骨的寒意时,我的心再一次无比局促地揪紧了:“什么玩意啊?这么像冰块的?!”
我颤悠悠地回首一望,只见身子底下,不知道从何时出现了一块方形的大冰块。透过那仍在融化中的冰块,我隐约可见一双短小粗壮的人腿,甚至连一根根的脚毛都清晰可见。
简直……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正想撑起身子,忽然觉得左脚还是如同给脚镣铐住一般动弹不得,抬眼望去,发现刚才那双雪白的怪手,此时此刻还死死地攥住我的脚踝不放!
这半人半冰的古怪物体让我大脑陷入一片空白,就在我愣得说不出话时,我两脚之间,突然出现一个……
人头!
只见这个古怪的脑袋缓缓地转向了我,我定睛一看……
妈呀,这冬瓜似的畸形脑袋,这向外凸现的牛眼,这深深塌陷的鼻子,黝黑细长的耳毛,还有那个丑陋的覆船形大嘴,不正是第一具“狗碰”薄棺材里边的毛耳丑脸人么?
而此际,毛耳丑脸人脸上还蒙着斑白的霜色,而且表情僵硬呆滞,双目空洞无神,大嘴紧闭不语,头发、鼻尖、耳垂和下颌还挂着冰凌,不像一个活人,倒像是从寒冷炼狱逃跑出来的冻死鬼!
更叫我错愕的是,毛耳丑脸人的下半身,便是现在我身子躺着的那四四方方的大冰块!
直至现在,我终于彻底明白过来了:原来死死抓住我的左脚不放的,是从第一具“狗碰”薄棺材里边爬出来的活死尸——毛耳丑脸人!
我还在诧异当中,右侧一只黑炭似的左手无声无息地朝我扇了过来!我几乎是下意识的,用唯一能够动作的右脚使尽吃奶的力气往外一踹,一个枯树枝般的焦黑人体便“骨碌”、“骨碌”地滚进了稻草堆里边。
我望着那个背影,忽然注意到刚刚在眼前一闪而过的一个小细节,嘴巴即刻张得可以吞下一个轮胎了:这黑影是……是没有右手的!
没有右手?
焦黑身躯?
不会这么凑巧吧?
这莫非就是埋葬在第二具“狗碰”薄棺材里边的炭烧活人——易容人?
“fucklif
e!”我狠狠地骂了一句。
眼前的形势一下子变得怪诞妖魅——原本冰冻在第一具“狗碰”薄棺材里头的毛耳丑脸人,和烧死在第二具“狗碰”薄棺材里头的易容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纷纷“复活”过来,然后似乎给一种神秘的幽冥力量驱使着,向我发出攻击。
我手舞足蹈了好一阵才摆脱了半人半冰的毛耳丑脸人的双手,退缩到船舱的后部。我望着下半身仍冻在未融化的坚冰中、上半身兀自在船舱内挥舞双手的毛耳丑脸人,和躺在角落的稻草堆中没了动静的易容人,大口喘着气,回味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心头既感到惊慌,又甚为不解。
怎么就在我跑到船头、碰上了那大乌龟的这段短暂时间里,两具“狗碰”薄棺材里的死人就忽然像有了生命一般,如同活死尸似的爬出来袭击我了?难道我在无意之间触动了这艘龟背船的什么机关,还是有人在暗处偷偷施放了什么东西,让这两个家伙又拥有了行动能力?
我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两具空荡荡的“狗碰”薄棺材出神,忽然想起了一件自己几乎遗漏的事情,立刻抬眼望去,所见的情形登时让我的冷汗又再次淋漓了起来!
因为这个时候,我发现那开遍了血红妖魅的地狱之花——曼珠沙华、也是藏着渡边云子的第三具“狗碰”薄棺材,此刻里面也如同第一、二具薄棺一样,只剩下一个空棺。换句话说,渡边云子,已经和开遍自己身体的曼珠沙华一起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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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伫立江面
第三具“狗碰”薄棺材也如同第一、二具,里边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空间,而没有任何东西存在,哪怕一片曼珠沙华花瓣,似乎一直都是一具空棺,里头从没放过半件物品。
面对此等怪异事端,我心里真的慌得七上八下了:我的云子,生死未卜的渡边云子,究竟哪去了?到底是给人趁我不备暗中虏去,还是渡边云子已经……
已经像刚才那两个丑陋呆滞的活死尸一样,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只剩下嗜血的本能,到处无意识地乱跑乱窜,寻找活人吞噬?
脑海里一联想到有血有肉的渡边云子变成僵硬呆滞或黑若木炭的僵尸样子,自己整颗心脏便如同用利刃生挖活剐一般剧痛不堪。
苍天哪,你不会如此残酷绝情吧?
把这么一个明艳妩媚的大活人,变成惨不忍睹的活死尸?
……
正在我黯然神伤的时候,突然从脚底又传来那犹如闷雷般的低沉怪响,横冲直撞地堆满整个船舱,震得四围剧烈地晃动起来。我心头一凛,知道巨龟又在那发飙了,连忙打住悲愁的思绪,急急望向船舱前方。
可是过了有那么一会,整个船舱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只有毛耳丑脸人上半身的两只冰手机械地挥舞着、扫到稻草杆发出的“沙沙”乱响,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可疑之处。
“怕又是哑炮吧?也难怪,背上驮着这堆乱七八糟的鬼玩意,是我都会发牢骚的,更何况这样的一个大家伙!”我心里暗道。
可是,我完全低估了巨龟的脾气。
就在我正准备好好在船舱里寻找渡边云子的下落时,骤然间身子猛地一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船舱忽然“哗啦”、“哗啦”地灌进来大量的江水!
“怎么……怎么回事哇?咋一下子就进水了?”我顿时傻眼了。
但是很显然,滔滔的江水不会费工夫和我解释这些,不消半分钟,江水已经汹涌而入,几乎填满大半个船舱,业已淹到我的胸口附近。船舱内那些干枯澄黄的稻草杆随着湍急的江水都漂了起来,不断在水面上打着圆圈转悠,就连三具“狗碰”薄棺材也浮在水中,情形陡然变得危急起来。
实际上,按照我的水性来衡量,我大可以奋力跃出船舱,一早便跳入江水中逃生。可是让我迟迟犹豫着舍不得离开这个诡异惊险的船舱的原因是:迄今为止,我还找不到全身长满地狱之花――曼珠沙华、奄奄一息却神秘地在第三具“狗碰”薄棺材中消失的渡边云子!
有所牵挂,即是有所羁绊。有所羁绊,因此当断不断。就在我踌躇犯难的这短暂的当儿,澎湃的江水已经就要填满了整个船舱。我使劲踩着水,使身子浮在冰冷刺骨的江水里,眼珠子却“骨碌”、“骨碌”地扫视着给稻草杆挤满的船舱,希望能在空当或者角落里发现渡边云子的身影。
可是,除了堆积江水的愁苦寒意之外,我根本得不到任何想要的。
“云子……哇……云子……你在哪?你在哪?我……哇……我是阿二呀,你快出来……”我急得顾不上渡边云子能否听到,兀自扯开嗓子大叫大喊,却不由自主地呛下不少水,惹得鼻头一阵发酸,连同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的根本不连贯。
可耳边除了江水灌进来的“哗啦”、“哗啦”声,还有自己踩水的“噗通”、“噗通”声外,根本没有出现我满心期盼的渡边云子那清脆悦耳的回应声。
江水已经填满整个船舱,我再也坚持不了,只能悻悻地往上一窜,浮上江面,“呼”一声透了一口气。接着,我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脸,在冰冷的江水中不断打着哆嗦,打算赶紧看清江上周围的环境,寻找可能漂浮在江面上的渡边云子,然后搂着她迅速逃生。
可是当我抬眼一望,不远处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景象,让我顿时目瞪口呆起来!
只见两三米前的江面上,燃起一团红似夕阳的烈火!
这团火妖艳夺目,红得极为不真切,而且倒映在黄昏的江水上,和天空上挂着的夕阳交辉相应,形成一幅极为诡异的怪诞画面。
“这怎么一回事呀?不是说‘水火不容’吗,怎么在江面上会燃起这么一团不小的熊熊大火啊?”
我错愕不已地被眼皮底下这团烈火所吸引住了,定睛一看,又吃了一个大惊!
我所看到的那团极为鲜红的烈火,其实不是烈火,而是……
而是浑身长满血红胜血的地狱之花――曼珠沙华的渡边云子!
nbsp;“天哪,我眼睛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吧?竟然是,是渡边云子?”我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叫出来。
只见这个我心所属、魂萦梦牵的“花人”此时此刻正张开双臂,并拢双脚,稳稳当当地踩在波涛滚滚的江面上,呈一个大大的“十” 字。凌冽的江风吹来,浑身血红的曼珠沙华不断摇曳,咋一看还真的像一团火。
消失在船舱的第三具“狗碰”薄棺材当中、被妖花覆盖生死未卜的渡边云子,竟然以这样的古怪方式,出现在夕阳西照下的韩江水面上,超乎了我的想象。可是,现在我最不能理解的是,渡边云子怎么可能这样子站立在汹涌澎湃的江面之上?
“莫非……莫非渡边云子死了之后,化为寒江上的一位女水妖?”一个极为不祥的念头忽然掠过我的脑海。
“呸呸呸,”我忽然又连吐几口口水,责骂起自己刚才那不吉利的想法,“阿二啊阿二,你可不要好的不灵坏的灵哇,要是咒死云子,你一辈子都要在悲伤与哀愁中度过的!”
我还在自怨自艾,忽然耳边又惊现“哗啦”、“ 哗啦”的怪异破水声,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骤然出现“嘭”一声巨响,眼前水面发生了激烈的变化――浪花四溅的江面上,一根擎天水柱冲天而起!
“又发生什么事了?”我心头一凛,连忙目不转睛地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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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左脚被缠
我两眼顺着浩浩荡荡的江面望去,只见一片漂浮的枯黄稻草杆中,原本神奇地驻立江面之上的渡边云子,已经随着这声巨响,如同伏波仙子般悬浮在江面上!
渡边云子虽然双目依旧紧闭,嘴唇还是发紫,可那布满鲜红曼珠沙华花的绰约身礀,掩映着近处碎银珠子般纷飞的水珠帘幕,远处那喷薄而下的金色夕阳,幻化为一幅色彩斑斓、让人动魄惊心的画面,不禁让我瞠口结舌而又目不转睛。
“怎么云子她一会就伫立在江面,一会竟又悬浮在半空呢?莫非人死了就能羽化登仙,上天遁地?”我面对眼前这一幕,也是一时楞得出神。
不料,当四溅的水帘褪去的时候,我骇然发现,原来渡边云子不是悬浮在半空中,而是屹立在一根硕大的黑柱之上!
好家伙!这根黑柱,足足有一张吃饭桌般大小,表面粗糙不平,颜色混黑似皂,而且似乎有着特殊奇怪的花纹……
“啊!这……”
我忽然醒悟到:“这种花纹,不是和刚才那只大龟身上图案相似么?”
就在此时,渡边云子竟顶着江面上越吹越猛的凌冽冬风,朝我这个方向慢悠悠地转来,只见她依然双目紧闭,可两脚和身体却没有丝毫动作,就像凭空自转一样。
还没等我对此异动回过神来,一双轮胎般大小的巨眼无声无息地盯上了我,带着藐视众生和烦躁不安的傲然神色——一种极为熟悉的恐惧感觉瞬间爬遍了我的全身,不知道是这眼神太凌厉,还是一月的江水过于严寒,我瑟瑟发抖,几乎连不停踩水的脚都有些抽筋的感觉了……
这,正是在船舱前看到的那只巨龟的脑袋呀!
我说呢,渡边云子怎么可能不靠外界的力量,就这么轻易地站立在江面之上,悬浮在半空之中!
原来,她一直都矗立在这只凶残暴虐的巨龟的头顶上边!
“这怎么做到的?巨龟就愿意让云子这么站在大头上边?巨龟一点都不难受吗?难道它就愿意做一只乖乖的宠物,不发飙么?”我一想到第一次在船舱前头遭遇巨龟的情形,心头就一阵发毛。
巨龟虽然极为桀骜不驯,可此时此刻,却温驯得如同小女生般,安安静静地用头驮着身披血红曼珠沙华花的渡边云子,只是用如同大灯泡的双眼盯住我。咋一看,长满鲜红曼珠沙华花瓣的渡边云子犹如巨**上的一朵肉冠,显得极为诡异邪魅。
而兀自在江中踩水的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巨**上的渡边云子干着急,却的的确确是无计可施。先别说渡边云子高高地盘踞在巨龟的头顶,只怕这个时候我稍有不敬之举,那血盆大口立刻便会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的乖乖呀,要怎么才能把生死未卜、双目紧闭的渡边云子‘请’下来呀?”我急得焦头烂额了,不料这个当儿,我的左脚忽地莫名一震,然后整个身子斜斜地朝那个方向沉入水底!
蒙头蒙脑的我心头一惊,霎时间已经不由分说地喝了一大口江水。好不容易又挣到江面透了口气,心里骇道:“这怎么回事?脚给什么缠绕了?是不是绊到水里柔韧的水草啦?”
可我的身子往下钻的力道不减,而且有越来越强的趋势,这让我心头一阵发毛,立刻埋头往左脚方位望去。
可是就是这么匆匆的一瞥,就让我马上毛骨悚然了起来!
我看到就在我左脚所在的水底不深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无端端多了一个毫无表情的丑陋大脸,在粼粼的波光中,显得既狰狞,又阴森,犹如传说中的水鬼一般!
这冬瓜似的畸形脑袋,这空洞无神的大眼,这深深塌陷的鼻子,黝黑细长的耳毛,还有那个丑陋的覆船形大嘴,不正是先在第一具“狗碰”薄棺材里边冻成冰块、后在船舱里上人下冰的“活死尸”——毛耳丑脸人么?
此刻,这张面目呆滞的丑脸冻结下半身的冰块已渐见融化,但还挂着残留的冰凌,尤为完全解封。而“活死尸”毛耳丑脸人的上半身的双手却紧紧地搂住我的左脚,犹如溺水的人抱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抱不放,就算我用力蹬着踢着,还是不能摆脱!
我终于全明白过来了:“要命!原来巨龟刚才猛地潜入水底,不仅打翻了一船舱的稻草杆和三具‘狗碰’薄棺材,而且连一黑一白的两具‘活死尸’都被倒灌而入的江水倾入江里!”
我在心里叫苦不迭道:“掉入刺骨江水里边的毛耳丑脸人虽然是一具‘活死尸’,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可倒霉的是它竟鬼斧神差地漂浮到我的正下方,于是本着嗜血噬肉的本能,就死死抱住我的左脚不放啦!”
这个时候正是一月份,我的全身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江水中,体温开始下降,导致浑身起了不少鸡皮疙瘩、体力极度消耗不说,更要命的是我发现往下的力道越来越强,受困的左脚越来越重,整个人已经无法继续先前那样,持续踩水浮于江面。
“骨碌……靠,我……骨碌骨碌……呸!呸!呸!”我方寸大乱,心神不定之时已三番几次给拉入江水中,呛得我喝下不少江水,鼻口酸胀之时,大脑也开始缺氧,感到有些昏迷了。
“不是吧?我阿二向来洪福齐天,一路有贵人相助,莫非这次就这么栽在一个活人都不算是的丧尸手上?也太没天理了?”我正在心头焦急如焚地苦思对策,不料整个人已经完全沉没在江水之下了。
遭受没顶之灾的我慌慌张张地闭着口中的一口气,已经不顾犹自下沉的身子,手脚并用地掰着毛耳丑脸人的手指,企图撬开巨手逃生。可叫人万分无奈的是,毛耳丑脸人从生前到现在沦为丧尸时,力气还是那么劲道,就算我怎么费劲气力,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他那双怪手!
屋漏又逢连阴雨,毛耳丑脸人忽然张开大嘴,如同野兽般狠狠地咬了我的左脚一口!
“妈呀!”剧烈的疼痛激得我触电般地一抖,嘴里的气一不留神全部从口中溜出殆尽,本来就遍体鳞伤、疲惫不堪的我再也支撑不下去,全身酥麻无力,手脚再也动弹不得,眼看就要活生生溺死在这韩江的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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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曼陀罗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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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做了一回“空中飞人”,然后掉入龟壳船舱内惊见三具“狗碰”薄棺材,紧接着又被巨龟翻入滔滔江水之中,最后竟被“活死尸” 毛耳丑脸人拖曳入江底,这半小时不到的时间段内,我已经几近跌宕起伏、波澜周折,眼看就要被如同水鬼一般的丧尸拖累而死,我心头自然充满悲愁和哀怨……
不料,就在这个危在旦夕的时刻,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我忽然发觉原本被手死死掐住、被嘴狠狠咬住而不能动弹的左脚,竟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抖动起来,甩得我的身子跟着在水底如同破布般来回摇动。
“怎么了……我回光返照了吗?还是濒死前的幻觉?”我迷迷糊糊地在心头道。
可当虚弱无比的我极为艰难地张开两眼,眯着在水中一瞅,便立刻给眼前情形吓得又回过神来!
只见原来表情僵硬呆滞,双手硬掐我的左脚,大嘴只顾着贪婪地啃食筋肉的毛耳丑脸人,此刻不知道何种怪异缘故,全身竟如吹气球般迅速鼓胀圆肿,而且似乎还有不断膨胀增大的趋势!
可毛耳丑脸人只是机械式地啃咬我的左脚,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也难怪,实际上它早死了,我看到的只不过一具诡异的丧尸,一具唯有嗜血噬肉的本能、只懂吞食血肉的活死尸而已。
这个怪诞不羁的场景只维持了不到十秒时间,就随着“噗”的一记让人不寒而栗的闷响,毛耳丑脸人整个皮囊般的身躯如被挤爆的西瓜一样炸开!
更叫人咋舌的是,毛耳丑脸人全身破裂后,却没有出现我预期中的那种血肉纷飞的血腥场景。相反,在它的体内,却诡异地散开了无数纯洁无暇的花朵,此时此刻正如同小雨伞般飘向江面,极为讨巧可爱!
我没心思欣赏江水底下此等古怪绚丽的画面,只是霎时间觉得一直纠缠自己左脚的力道骤然消失,心头忽的一亮堂,看到了逃出生天的最后一丝希望!这时,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尽吃奶的力气两脚一踩水,“嘭”地一声便猛地往江面上窜……
“噗!”
我的脸终于再次浮出浩荡的水面,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了,象只大蛤蟆般一个劲地大口喘气,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才缓过神来。
“这回真的是走了狗屎运啦,这样都给我死里逃生,真是福大命大啊!可就是不知道毛耳丑脸人怎么会如此怪异地全身炸裂,嘣出这么多漂亮的小白花来?”我一边在心里暗自庆幸,一边寻思道。
我不禁扭头往江面上的那些白色小花望去。只见这些小白花有花无叶,弯翘着朝上生长着,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我脑海中忽然如电影快速倒带般乍现先前打开第三具“狗碰”薄棺材的那一幕,心里忽然骇然一凛:“这,这不就是……曼陀罗华么?”
没错,这就是和长满渡边云子全身的血红曼珠沙华同样来自地狱的花朵——白色彼岸花,曼陀罗华!
怪事,怎么同在“狗碰”薄棺材的不同人身上,会出现一红一白的两种不同颜色的地狱之花?
难道只是凑巧么?
我连忙用右手捧起一朵纯白的曼陀罗华花,准备细加端详,不料曼陀罗华一触及到我的指尖,便毫无理由地迅速地枯黑、凋零、枯萎、死亡,在我手上走过了一朵花应有的整个生命过程。
“奇了怪啦,这怎么一回事呀?为何看上去好端端的一朵洁白无暇的曼陀罗华花,一到了我手上,便就这么急剧溃败?”
我错愕不已,又尝试着再用手打捞起几朵曼陀罗华花,可惊奇地发现,那些花朵都是一触及我的手掌,便加剧了其生长过程,迅疾化为枯黑败叶。我心头的疑虑更加凝重了,要不是刚从鬼门关逃过一劫的我实在精疲力竭、手足无力,我还真想一朵朵试试,一直到寻觅到最后一朵为止。
可是就在这个当儿,我忽然发现原本矗立在巨龟的头顶的“花人”渡边云子已经在我潜出水面的时候,就已经赫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出现在浩浩荡荡的江面上一样,而且连一个涟漪都没留下。
就在我像个浮尸般上气不接下气地飘在水面上,还兀自四下张望搜寻渡边云子的影踪时,忽然,我察觉到一股极为异常的惊惧感爬上了我的心坎。
这种惊惧感,是我的直觉发出的,我很是信赖这种天赋般的感觉。
因为在以前,这与生俱来的感觉救了我的命,并且不是一次半次而已。
因此,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我会有大麻烦了。
就在我被自己的惶恐所左右时,我发现从毛耳丑脸人体内爆裂而出的白色曼陀罗华花,已经由刚刚无序地分散在我四周的状态,拉伸成白色丝带的长条状,迅速朝前汇去。
我眉头皱了皱,想道:“怎么这杂乱的花朵,会聚集成一长串的?”
我的心头还在寻思眼前的怪现象,可身躯已经不由自主地被水流斜斜地往前卷去,就像给谁揪着衣领拉走一样。我心头不禁一凛,察觉到江水流向的异动,不禁抬头望下游望去。可就这么一望,吓得本来半死不活的我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因为,在我眼前那片寂寥肃穆的黄昏夕照的天幕下,已经赫然出现了一个螺旋形的巨大漩涡!
这个巨大的漩涡,直径足足有一百米,横断在滚滚的江面上,在西边落日余晖下显出一种浩瀚苍茫的暗黄色。此刻,漩涡正急剧旋转着,带动着身边汹涌澎湃的滔滔江水,使其源源不绝地汇入漩涡中心部分,就像上古神兽饕餮张开的巨大嘴巴,贪婪吞噬着一切可以吃到的东西。
于是我万分惊讶地看到,本来桀骜不驯、犹如蛟龙的江流,在这个咆哮着的大漩涡的强力牵引、拉扯下,也只能低下了骄傲的头颅,乖乖地打着旋儿钻进漩涡眼里头,更何况那些江上的小船小舟,只要稍微靠近的,都歪歪斜斜地栽入大漩涡湍急奔腾的洪流中。
“我靠,我就说嘛,为什么身边江面上这么多白色的曼陀罗华花会呈带状地一股脑冲向前方,原来是遇到这船民闻风丧胆的漩涡啊!”我暗自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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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凤旋龙喷
就在我心中堆满恐惧的时候,耳畔忽然听到“砰”一声激响,几乎震撼大半个韩江!
我顺着这声巨大的响声望去,只见远方,一艘黝黑残破的渔船,十分诡异地挟着飓风和大浪,从夕阳下的金黄色江水之中钻出,又犹如腾飞的水鸟般冲天而起!
“太假了吧?这……这怎么回事?这艘破渔船明明不是潜水艇呀,怎么会从水底钻上水面?然后又克服了地心引力的作用,飞上天空?”我面对这一奇特的场面也是目瞪口呆,甚至怀疑我的双眼是不是出了问题。
我呆若木鸡地望向还在天上的破渔船,又瞄向其从水里钻出来的位置,忽然发现那个地方还有一个小小的漩涡。
不过和近端的大漩涡不同,这个大概只有十米方圆、可以称得上是迷你级的漩涡似乎……
似乎不是旋转着将江水吞入其眼中,而是不停往外喷出东西!
就在破渔船给喷出之后,我又看到接二连三地有木材废料、死猪死狗等东西从小漩涡中被抛出!
“不是吧?这么诡异的事端也有?”我禁不住大叫道。
电光火石之间,我忽地想到奶奶和我讲过的一个关于韩江的传说。
据说当年韩江里头盘踞着一条争强斗胜的青龙,掌管着一方水土,时常吆喝着虾兵蟹将,吃着周围百姓的供奉,好不威风。有一天,刚好住在凤凰山一只骄傲自满的凤凰路过此处,刚好与青龙卯上了。两者平时蛮横管了,此时可真个是针锋对麦芒,互不服气,争执不下,最终竟缠斗起来。
两大神兽打起架来可不是好玩的,这一仗可是斗得天昏地暗、山河变色,斗得附近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最后斗得天上的神灵都看不下去了,一把将青龙和凤凰封入韩江之中。至此,大恶战才宣告一段落,被封入江底的青龙和凤凰也再没有了踪迹,受到了冲动的惩罚。
可民间传说里头也记载,每年有那么一两次,青龙和凤凰被天神允许在这个辞旧迎新的空当出来透透气。假如在这个时候,你有幸游历在韩江之上,你就会发现江中出现两个奇怪的漩涡!
这两个奇怪的漩涡,一个叫 “凤旋”,一个叫“龙喷”。
“凤旋”漩涡奇大无比,直径约有百米,而且水涡呈逆时针的漏斗形,因犹如凤凰尾巴一般而得名“凤旋”。与之相反的是,“龙喷”漩涡虽说形态较小,直径不足十米,可却神奇地朝外喷射水柱和一切卷入其中的东西,仿佛从青龙口中吐出江水而誉为“龙喷”。
“凤旋”位于浔江中线靠上游向的左边,“龙喷”则在韩江中线靠下游侧的右边,它们相距约百来米,遥相呼应,似乎青龙和凤凰就算在被天神封入韩江中之后,还不忘先前的仇恨,仍旧对峙着一样。
民间神话传说只能是传说,大概都是劳苦大众对不能解释的想象进行加工形成,可在现实生活之中,凤城老一辈的居民都知道这样一件诡异的事情:
如果路过韩江的船只,不幸遇到一年一度的“凤旋龙喷”再现,那简直就是闯入了场噩梦之中。过往船只经过“凤旋”时,无一幸免的,必定被卷进狂乱的巨大漩涡之中,遭受没顶之灾。而船上的人畜、物品,不一会便将从斜对着它的“龙喷”中喷出来,而且此时“龙喷”漩涡会发出龙啸般的声音,犹如青龙又在狂躁地发威似的。
看到眼前这番极为凶险妖异的场面,又联想起这个“凤旋龙喷”的传说,再加之先前的道听途说,我幡然醒悟过来。可面对天地间如此浩大恢弘的阵势,我犹如蝼蚁般,只能任其摆布作弄,接受天意的安排,而没有一丝一毫改变命运的可能。
可是此刻,我已是大惊失色,手脚冰冷,整个身体已经被咆哮的江水携入“凤旋”的外围,被激流裹着不断飞速旋转,而不受自己的控制。我就像坐在疯狂的旋转木马之上,头晕目眩,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和上下左右。
接连呛了几口水,我就连挣扎游离这个危险万分的区域的勇气,都丧失殆尽。我实在过于疲惫,原本布满全身的疼痛在刺骨的江水里已感觉不到,我甚至觉得自己就像一片浮萍,生死,存亡,人生,岁月对于我来说,已没有任何意义。
确实,在如此生死立判的漩涡中,已容不下什么意义。
最后剩下的,只能是考量残存时间的长短而已。
迷迷糊糊中,我已经接近“凤旋”漩涡眼。咆哮着嘶吼着的奔流夹裹着我的肉身,时而把我高高扔出江面,时而将我沉沉按入水底,我就这么随波逐流地顺着激荡的江水,绕着一个大圈,弯弯地往漩涡最中心钻去。
就在这生命的最后一瞬,一抹颜色遮挡住我模糊的眼睛。
我使出最后一丁点力气,看清那眼前颜色。
那是一片红,娇艳妩媚,像鲜血,像残阳,像胭脂,像花卉……
不,它本来就是一片花瓣。
而且是,曼珠沙华花的花瓣!
在我已经就要丧失的意识里,一个人的容颜慢慢地,犹如碎纸拼图般慢慢组合,先是随性不羁的乌黑长发,再是魅惑迷离的明亮双眸,和勾魂夺魄的美艳脸庞,然后是灵气逼人的妩媚笑靥……
最后画面定格的,却是这绝世的俏脸带着炫耀神色,甩着手上的三色玉镯,嫣然张开丹唇,娇嗔一声:“阿二哥哥……”
犹如烂木头般不能自已的我,忽然流下泪水。
我也只能黯然落泪,因为除了哭泣,我什么都做不到。
也必须哭泣,因为再过几秒,我连为心爱的人哭泣的机会都没有。
这辈子我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一点执着。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执着去想一个人,原本我不应该这么去想念的。
可是,这如丝如缕的思念是很重的。
死亡的悲哀让我的心境沉淀成一滩死水,直到思念爱人的气息、掏心掏肺的爱恋将那死水吹醒。生因为死而喜悦,死又为生画上悲哀的句号。于是,生与死激起一阵漩涡,旋转,翻腾……
谁遇到了谁,刹那发出光芒?
然后再分开时,那料缘分已尽。
这所谓的缘分,也就是说,过了那个时候,你不是你了,她也不是她了。
是我欠你的,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在铺满凄美鲜艳的曼珠沙华花的黄泉道上,抱着你还你一句:“我爱你。”
这时,我忽然感到全身被一股巨大的无法抵抗的力量拽进水底,然后只感到全身陷入深水之中,巨大的水压挤弄着我的躯体,我聆听不到任何声响,感受不出一丝温热,觉察不了丝毫光线,就这么陷入死亡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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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死了之后
“张子二!”
……
“张子二!”
……
“张子二!”
……
是谁?
谁在呼唤我的姓名?用如此虚无飘渺的声音。
呃……
现在我又是在哪里?
在阴曹地府吗?
或是在地狱天堂呢?
我晃悠悠地睁开双眼,赫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极为黑暗的场所。这个场所的确是极度黝黑,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简直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只有无边无尽的黑暗。
“也许这就是人们口中的……地狱吧?呵呵,我终于死了……哎!我终于死了啊!”我有些心酸的自嘲,忽然往自己手背狠狠地咬去!
可任凭我怎么撕咬,手背就是没有传来一丝疼痛感觉。
“fuck!还真的不疼呀!”我一下子变得沮丧不已。因为我曾听人家说,区别在睡梦里还是现实中,可以通过疼感来区分的。这一下虽然心有不甘,我还是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
我正想站起来,忽然感到浑身如同棉花一样,就是站不起,撑不直。我心头大骇,使劲晃了晃身子,却发现只有刚才用牙齿啃咬的右手能够自由活动,其他肢干怎么都驱动不了,更别提站立、行走了。
“我靠,真是悲催哇!怎么我阿二的命这么苦,死后也不能做个健康鬼,偏偏变成了一个瘫痪鬼?对,或许最后在漩涡中死散架了,现在落个鬼形就是死前那刻的破碎状态?这么说来,那也忒倒霉吧?”我心里暗自叫苦不迭。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传来,虽然声响不大,但隐隐约约的感觉在这个黑暗密闭的空间里显得十分诡秘悚然,甚至带出一些若有似无的回响,极大程度地撩拨着我的听觉神经。
我暗自揣度:“该不会是地狱里的食尸鬼吧?要命的是,我现在处于瘫痪状态,如果真的是撞上了食尸鬼,那我真的要雪上加霜、死无全尸啦!”
可转念一想,我又释然了:“阿二啊阿二,你已经死了,还纠结个啥子哇?食尸鬼也是鬼,你也是鬼,最多鬼打鬼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想到这,我心又舒坦起来,于是安逸地等着那个奇怪的声响渐渐靠近,也不动弹,也不作声,反正已经无所谓了。
一片漆黑中,那个怪响慢悠悠地晃荡到我身前停下,似乎在打量着我,我感到它对我这个新来地府报到的不速之客有些惊奇,又有些诧异。我只察觉到低沉的“咕咕咕”声在我耳边间断地发出,但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这东西既不咬我啃我,也不撩我弄我,就像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远远地绕着美洲转圈,却不敢踏上陆地半步。
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挑衅般的围观,不知道为何心头无名火一冒,于是大声朝黑暗中发出“咕咕”声的位置怒喝道:“没见过这么帅的死人么?我靠,要吃就吃,要劏就劏,少在小哥我面前装!”
我原本烦躁的怒吼是无心之举,没想到居然吓唬到身边的发出“咕咕”怪响的东西,只听到“扑棱”、“扑棱”一阵乱响传来,竟像是葵扇扇风的声音!
“怪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奈何自己软绵绵地没有力气,只好就这么躺着。本来我还想骂多几句解解恨的,但是听到那“窸窸窣窣”声越来越远离,心头寻思那怪东西估计给自己吓得落花而逃了,又有些得瑟起来。
“嘿嘿,”我心头暗道,“看来小哥我还是有些能耐的,随便施展出个‘狮子吼’就把地狱里的小鬼吓得屁滚尿流!”
可忽然之间,又有种惆怅惘然的酸楚悄然蒙上自己的心头:哎,可在阳间,我就纯乎一个吊丝了,不是生于官宦世家,也没有万贯家财,又没有英俊外形,更没有聪明脑瓜。最悲哀的是,自己认命了屈服了放弃了,只想过小市民的日子,可命运却不消停,持续对我的折磨和摧残。
上天先是安排一趟凤凰山之旅,让我日夜不分噩梦不止差点变作活死人;再是摸透我贪小便宜的心理,驱使我鬼斧神差钻进日军地下秘密仓库弄得九死一生;接着是利用我垂涎渡边云子的美色,诱惑我陪她满古城里屁颠屁颠地寻宝,稀里糊涂地干了许多不明不白的诡异事端,最后自己甚至丧了小命。
虽说我这条狗命不值钱,但是好歹爸爸妈妈还是很疼爱我的,现在又快过年了,见不到宝贝儿子的他们,心头应该极端愁苦吧?
想到这点,我心头又变得愧疚起来。
就在我满心自责的时候,耳畔又传来那种“窸窸窣窣”声,只不过更为凝重,更为低沉。
我心头有些发毛,可我立刻安慰了自己:“怕个毛呀,阿二啊阿二,都说你就这个出息,生前胆小如鼠,死后也是提心吊胆!你会感到疼么?不会!那你害怕什么?忌惮个啥?不爽就骂吧!”
于是,我又极为淡定地躺着,满不在乎地听着那“窸窸窣窣”声由远及近。
那怪响又停下了,在我耳边绕着圈,似乎打不定主意。就这么耗着,我也有些不耐烦了,心头气愤道:“这演哪出呀,我又不是什么新鲜萝卜皮,不就一个新死的瘫痪鬼么,用得着围观吗?还络绎不绝地组队来了?”
管他食尸鬼也好,牛头马面也好,总之小哥我谁都不给面子了!
我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焦躁情绪,忽地大喝一句:“滚!”
话音刚落,那“扑棱”、“扑棱”的骤响又一次传来,我心里一阵不屑的窃喜:“哼,吓到你了吧?活该……”
可当我心里的嘲讽语句还没说完,我刹那间感到从自己脸庞上传来一阵剧痛!
极为突兀,也极为惊骇,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妈呀,我不是死了么,怎么还会感到疼呢?”我顿时大惊失色。
可那发出怪响的东西毫不手软,又朝我发出攻击。我只感到劲风一扫而过,紧跟着我的脸蛋又是吃疼,分明已经出血了。我更加惊骇,慌忙用唯一能够挪动的右手挡住自己的脸蛋,权当临时保护之举。
可遮挡着的右手也不断遭受那种短暂而又锐利的攻击,还好我穿着冬天的棉衣,勉强抵挡了一小会。但即便如此,我在漆黑中也感到厚实的棉衣已经给划破,不一会,手臂也给抓得痛感连连,似乎皮开肉绽、手无完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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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马面现世(爆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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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一阵火辣辣的剧痛袭来,我龇牙咧嘴,眼泪都流出来了,心道:“啥玩意这么缺德的,居然欺负伤残人士?我靠,地狱也是和人间一样没天理哇……不对不对,我没死,不然我怎么会感到痛的?那我又是在哪呀?怎么我刚才感觉不到疼痛,现在又疼得发慌呢?”
“张子二……”
就在我疲于抵挡、叫苦不迭的时候,从远处又幽幽地传来凄凉飘渺的叫唤,就像农村老妪在喊魂,又像牛头马面在勾魄。【绝对权力..】
谁?
是谁在凄厉地叫喊着我的名字?
声音却又如此阴森可怕?
我一下子乱了分寸,要不是自己现在瘫痪不能行动,肯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赶紧离开这个惨被乱叫乱抓的鬼地方。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随着这声诡异的叫唤从空中传来后,一直密集攻击我的东西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住了,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已经“窸窸窣窣”地远离了我,然后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心头不禁暗道:“怎么突然间又没了声息啦?”
原本,我以为自己身处地狱,已是死人一个,所以本着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态度去对待那些异响异动。岂料刚刚给摧残了一番,又惊又痛,才醒悟自己居然貌似还尚在人间。但是一惊觉自己没死,便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后怕。
不是么?自己无缘无故来到这个黑不溜秋、伸手不见五指的诡秘空间,居然无端端失去行动能力。说瘫就瘫不说,还平白无故挨了利爪伺候,苦不堪言。这下还给不知何人邪里邪气地点了自己的名,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心存疑窦的我连忙竖起耳朵在黑暗中仔细聆听,可一直听得耳朵酸胀,还是没能再次听到那种虚无的叫唤声。
不管怎么说,这声无缘无故传来而又无缘无故消失的叫唤总算解决了右手被抓得皮开肉绽的燃眉之急,我偷偷舒了一口粗气,紧绷的心才稍稍宽松下来。
可就在我心头这块大石头刚卸下时,忽然又有一块更大更重的巨石压在我的胸口,憋得我登时不过气来——因为我惊骇地察觉,在这片漆黑得叫人心头发毛的黑暗中,又传来一阵古怪的脚步声!
“笃笃笃……”
“笃笃笃……”
这脚步声时紧时慢,时重时轻,似乎一边行走一边在寻觅着什么,又像是一边前进一边在思索着什么,总之蹊跷古怪得很,瘆得我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我的妈呀,又是什么东西向我走来呢?不要说是……是牛头马面吧?”我胆颤心惊地躺卧在地上,奈何现在自己可真个是看不到、摸不着、动不了,只能心存侥幸地乞求这古怪脚步声的主人目标不是我。
十分不幸的是,我越是惧怕,这脚步声越是朝我走来,还怪诞地发出清晰骇人的“笃”、“笃”、“笃”声,强烈地挑战着我的听觉神经,直到逼近在我的耳根前方才停下。我这会的心,可是狂跳不止,似乎整个死寂密闭的幽冥空间只剩下我“扑通扑通”的心房颤抖声了。
“上帝保佑呀,不要说真的是‘食尸鬼’呀!我不想这么给生吞活剥而死啊!”我心中不断乞求着脚步声的主人发现不到我,犹如把头深埋进沙土里的鸵鸟般自欺欺人。
就在我没点骨气地自顾着祈祷时,眼睛忽然捕抓到一簇光亮,在漆黑中极为稀罕珍贵,犹如沙漠里的一片绿洲,又像大海上的一叶扁舟。我的两眼一下子适应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光亮,眼睛觉得很晃很刺,不由自主地一边眯着一边用唯一能动的右手拦住。
“你……你是什么东西呀?是……是人么?”我有些胆怯地说出这么一句,双眼却挣着去试图分辨出现在我面前的物体。
“我不是……东西,我是鬼。”眼前慢慢出现一个模糊的脸,忽然开口幽幽地这么对我说道。
“鬼?”
一听到这个词,我口舌都不利索了,骇得开始胡说八道了:“你是鬼啊?那么,那么是什么鬼?色鬼,穷鬼,衰鬼?”
“呵呵,咴……”
这光圈下的模糊脸庞发出金属摩擦声般的笑声,好不容易止住了,旋即朝我瓮声瓮气地问道:“你看我像什么鬼?”
紧接着,我看到光线忽一转换,那张模糊不清的脸瞬间清晰了。
原来是一个人形的影子,提着一盏年代久远、味道浓重的老式煤油灯,如铁塔般矗立在我身前。
正是借助这煤油灯的灯光,我逐渐看清了跟前这张怪脸:蓬松杂乱的白发下,是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窝,两孔对人的大鼻子上,还穿着银闪闪的鼻环,下边薄薄的嘴唇丝毫掩盖不了又大又龅的外凸门牙。
但是这些都不算稀奇,最叫人不寒而栗的是,这些怪诞无比的五官全都长在了一张……
一张长得叫人难以置信的诡异马形长脸之上!
我当场差点就尿了!
妈呀,我还以为这里不是地狱啊!可现在,傻子都能看出这分明就是地狱双使“牛头马面”里的马面啊!
我真的是在地府里头!
我真的有些魂不附体了,就在我全身骤起豆大的鸡皮疙瘩,兼不断抖糠般剧烈颤抖时,这个冷酷无情的马面人无声无息地伸出一只手,在我近乎溃散的目光注视下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如同拎着一只小猫般把我提了起来。
“马面……马大爷,您……您老这是要干啥?我无心触犯您这的规矩,如有得罪,请多包涵呢!”此际,我只能死命压抑住自己的恐惧心情,犹带着颤音对身后这阴森可怕的马面人献媚道。
隔了许久,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又一次在我耳畔响起:“小鬼,你又知道我姓马?”
我怔了怔,接话道:“您老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不是马……马大爷,又能是谁才能配得起这个雄纠纠气昂昂的名字?”
“咴咴咴……” 那金属摩擦声般的笑声又回荡起来,瘆得我把脖子几乎缩回到胸腔里了。
当难以入耳的笑声打住后,马面人才喘着粗气对我说道:“小鬼,你实在太会说话了……”
我还以为拍对马屁,正兀自暗暗得意时,黑暗中突然爆出“咚”的一声闷响,我头颅之上忽然挨了一记闷雷般的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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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啃尸牛头
突遭马面人的这一记暗算,刹那间只觉眼前一黑,顿时金星乱飞,疼得我眼泪和鼻涕通通一股脑流了出来!要不是我大半个身子已经瘫痪不能动弹,保准此刻必定如烂泥般倒在地上,死死捂住痛处作虾米状。
正当痛苦不堪的我嘴里“哼哼吱吱”个不停时,我忽然察觉到背后腥臭污秽的粗气直愣愣地喷在我的颈梁上,霎时间吹得我由头顶到脚跟贯穿了一股酷寒刺骨的怯意。
我不禁心头“砰”地顿了顿,顾不上脑袋顶上的剧痛,张口便胡诌:“马大爷手起拳落,顷刻间便点醒了晚辈!我……我现在只觉醍醐灌顶,神清气爽,比……比奔跑在绿草地上还畅快!”
然后强咬住牙关硬忍住痛楚,屏气凝神地留意身后地府使者的动静。
在一片死寂中过了许久,身后的马面人终于瓮声瓮气地说话了:“小鬼,这么多年来,到我这的人还是挺多的,但我突然发现我挺喜欢你。”
听似冷酷无情的语气中,却幽幽带着喜悦之意。
我心头苦道:“其实我觉得自己说的不多,不就几句阿谀奉承的话,就哄到这马面人心花怒放的样子,看来这些年来阴曹地府报到的,大概尽是一些食古不化的二愣子或者傻不啦叽的憋足角色。”
虽然心头这么想着,我却摸准马面人的脾气,又是连消带打地追着拍马溜须:“晚辈只是照实直说,绝无半点夸大之辞!而且马大爷对小的如此厚爱,我心头可是欢喜的很啊!”
“嗯……”马面人低低地从鼻孔哼出这句,便不再出声,只是一个劲提着我颈上的衣领往前走去。
于是,我就这样身不由己地被马面人揪着,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往前走着。煤油灯光线有限,只能照亮约莫半米左右的范围,在漆黑一片的幽冥中,犹如沧海一粟般飘渺虚无。我就宛如沧海里的一叶小舟,只能随波逐流地接受命运的安排,而没有抗争挑战的能力。
马面人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走着,发出之前我听到的那种令人极为不舒服的“笃笃笃”、“笃笃笃”的声响,似乎坚实马蹄与地面接触的清脆声音。
而且,马面人走的路径不是直线,而是七拐八拐的弯曲路线,好像绕过一些障碍,又好像跳过一些沟壑,而且有些地方还似乎往上攀爬过。更叫我暗自称奇的是,马面人由始至终都是用单手轻描淡写地拎着我,似乎我是几两重的小猫,而不是一个百来斤重的大活人。
看到这怪诞的情况,我心头不禁暗自揣摩道:“看来马大爷臂力惊人呢,我可要醒目点,千万不要把它给得罪了……”脑海里又浮现刚才给它猛击了一下头壳的惨状,忍不住又摸了摸头顶,直到这个时候才赫然发现我脑袋正中,已肿起一个硕大的肉包。
就在我为顶上这个大肉包懊恼不已时,马面人忽然停下了脚下的步子。我心头一凛,连忙往前看去。
借助着昏暗的煤油灯,只见前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佝偻瘦弱的背影,此刻正蹲在地上,不知在埋头忙乎些什么,只是 “吧嗒”、“吧嗒”地地发出一些恶心的声响。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正想睁大眼睛再仔细瞧瞧此背影正在搞什么见不得光的时候,后头的马面人开腔了:“牛哥,又捞到好货色了?”
就在我满腹疑惑时,那个瘦小的背影忽地转过身来,骤然间,一个奇怪的脑袋赫然展现在我的眼前:这个脑袋左右两个顶端朝外凸出,一如牲口的两只掎角般;下方的环眼大若牛目,眼神却有些溃散,两个眼睛似乎不在同一直线;而塌鼻梁上,两个黑洞洞的大鼻孔朝怪异外翻卷,叫人联想起农村里头常见的鼻子上被套有缰绳的水牛。
我顿时有些咋舌地打量这古怪的面容,心里骇道:“这不就是人们口中传说的地狱双使中,另外的牛头么……”
“马弟,这个小鬼是你送来给我填肚子的吗?你还真够意思的哦!”牛头人忽然开口说道。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骇然从他那大嘴的一张一合中,看到血红的肉块和毛发,而且还有一股鲜血从他的嘴角淌下!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这牛头人已经“霍”的一声站了起来,转过佝偻的小身板,忽地一把抓住我的右边胳膊。只见眼前的牛头人如同瘾君子吸食鸦片般,贪婪地把大鼻孔凑在我身上,外卷的大鼻孔还不断翕动着吮吸着,发出极为享受的“哼哼”声。
此时,胆战心惊的我察觉被牛头人抓住的地方一阵生痛,而且有一种粘稠的感觉,我慌忙之中扭头一望,这才窥见牛头人握着我右臂的大手竟满是腥臭粘稠的斑驳血污,更叫人惧怕的是他另一手上竟还依依不舍地拎着……
一条死人的断臂!
此时此刻我已是惊惧万分,唯一能动的右手抖糠似得不受控制。在微弱的灯光下,我无意间又瞥见,刚才这牛头人蹲着的地上正躺着一具尸首,此刻已经给大卸八块,血肉模糊地手呀脚呀头呀躯干呀散落了一地,简直就像屠夫摆放肉类的案板一般!
虽然知道这是地狱,可如此血腥残忍的场面,还是让我魂飞魄散,眼睛不由自主地翻了又翻,差点就昏厥过去!
“牛哥我知道你最喜欢吃男人的手臂了,”马面人慢悠悠地回答,“尤其硬生生地从活人身上扯下来,热腾腾地撕咬着吃,够嚼劲又舒坦……”
听到这一句,我全身就如同爆炸般荡开一股寒意,甚至连心窝都瞬间冻结一样。
可话还没说完的马面人猛地松开了挚着煤油灯的手掌,迅疾地一拍牛头人紧抓我右胳膊的大手,只听到“啪”的一声,牛头人大手挨了一下狠的,估计吃疼了,触电般缩了回去。
我骇然一回首,马面人又稳稳地接住了煤油灯,安静的样子似乎动都没动一般,速度之快动作之准都让我大为观止!
就在牛头人满面充满疑惑不解的神色时,马面人瓮声瓮气地说道:“可这小鬼你不能吃,因为我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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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送我入棺
牛头人被马面人撩起兴致,却懵口懵脸地尝了个闭门羹,牛头人极为不爽地怒喝了一声,悻悻地松开自己的大手,站到了一边。当下他怒气未消地站着,圆碌碌的大眼却还贪婪地盯着我,犹如饿狼的眼神一般不老实。
可不管怎么说,暂时来看我总算是逃过一劫,但我余惊不止,冰冷的身躯兀自颤抖着,冒汗着,就如一只待宰的鸭子般给人拎着脖子,等着发落。
此时此刻,内心惶惶的我却发现马面人和牛头人衣服都是漆黑的,与夜色里粘稠的黑暗似乎融为了一体,说不上是什么材质或者款式,可我从未见过这种衣裳,看起来似乎很破敝很古老的样子。
“地狱也这么节俭的么?穿这样黑不溜秋的衣服一点都不威风,要不是先前见识了马面人的粗暴和牛头人的残忍,我还真不敢相信这闷油瓶和重口味就是人们口中的‘地狱双使’。哎,就怕马面人一改变主意,我立刻就死在这牛角老头手上,还是得放聪明些!”我心里暗道。
于是,原本吓至魂不附体的我果断吞了几口唾沫,清了清嗓子便带着颤音恭维起来:“两位爷爷,我初到宝地便能遇到您们两位贵人,并见识两位爷爷的过人风采,可真是三生有幸。我不知两位爷爷接下来有啥打算,可只要您们有用到我的地方,小的就算上到山下油锅,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然后,我偷偷瞄了马面人一眼,只见它脸色动了动,却还保持原有的冷酷模样。
而一旁的牛头人可救站不住了,只见它跺着脚叫了出来:“你可少他妈给你牛爷爷灌迷魂汤,我知道你肚子里的花花肚肠打的是什么主意!要是想帮忙的话,给我洗完个澡灌一肚子水,填饱老子的五脏府就是最该做的……”
“牛哥,少来。”马面人忽地帮腔我。
我心里忽地一亮堂,就知道有戏了,至少不用给牛头人弄去做下酒菜。不料牛头人却不干了,一下子吹胡子瞪牛眼叫嚷开了:“死马弟,你眼里可有把我这做牛哥的放在心头?不就一个会拍马屁的青头仔么,至于捂得这么严实?”
马面人硬生生顶回一句:“我喜欢,你管不着。”
我开心地差点笑出声来,要不是大半个身子瘫了,此刻保准把两个手掌都拍红。
牛头人一脸铁青,好一会才嘲讽道:“那你想咋的?喂你养的那群‘宝贝’?”
马面人瓮声瓮气地答道:“他就是我的‘宝贝’。”
我简直受宠若惊!
马面人一手提着煤油灯,一手拎着我,口中不带任何感**彩地说道:“小鬼,来,我带你到你该去的地方。”
然后留下干瞪眼的牛头人,往后边径直走去,又发出那种奇特“笃笃”、“笃笃”的脚步声。牛头人舔了舔嘴角兀自滴淌的血迹,也跟了上来。
我毫无自主权利地跟着马面人前行,两眼左瞅瞅右望望,想看清周边的东西,只可惜煤油灯的光线实在有限,我只能看到怪石崚峋的地面,此外便是黝黑一片的远方,心里不禁惊讶于马面人和牛头人的视力和方位感,若是此刻换做我来寻路,那真不啻于瞎子出门。
胡思乱想之时,不知不觉中已给马面人带来到一个潮湿的地方,凉爽非常,根本不像冬天的气息。
“地狱也有这么好的场所?也不奇怪,怎么说‘地狱双使’也有憩息的豪宅吧?估计是马大爷对我喜欢得不得了,带我来它家小住。”我不禁想。
此时,马面人忽然开口,用低沉的声音说:“小鬼,来,你睡这里……”
“睡这里?哪呀?”我心存疑窦地问道。
“这。”马面人用一种毫无生气的声音回应。
我抬头顺着它那长脸望去,当看清眼前之物时,不禁心旌神摇!
有没有搞错?
马面人要我睡的,不是香温床,也不是舒坦软塌,而是……
而是一具阴森骇人的巨型棺材!
我心中一阵发虚,急得扭头朝马面人问道:“马大爷,这……这不是棺材么?感谢您老人家对我的厚爱,但我……我虽然光荣了,可好歹也是刚来这报到的,不习惯……不习惯睡这个。所以……所以您看是不是可以免了?”
“不行。”马面人斩钉截铁而又毫无表情的回答,丝毫都没有回旋的余地,霎时间让我心都凉了。
而一旁的牛头人不耐烦地插话了:“二十八逗的上等阴沉木厚棺,算便宜你这小鬼了,还罗里吧嗦的!”
“二十八逗……二十八逗的上等阴沉木厚棺?”我听完,舌头都伸直了!
众所周知的是,中国老传统讲究一个“事死如事生”,一个人死后基本都是土葬,很多人以死后能得一副好棺木为最大幸事。
但是普通人家大多纠结在一个“钱”字,所以用料是能省则省,比如前边在巨龟背上的船舱里看到的“狗碰”薄木棺材,便为品质低劣的杉木制成,实际上就是极为穷困潦倒的百姓的无奈之举。一般多选楠木梓木,因为此二木料大、料直、油性大、耐腐蚀,
稍微有点钱的,也可选红木或红松。红木多为菲律宾红木,因为虽属红木,但价格较低,料也不错,易工易雕又抗腐蚀。至于红松,最好是中国大兴安岭野生一级红松,料大、料直、油性大、耐腐蚀,“保存”性非常好,又极利于雕刻,单棺单椁也可、单棺多椁也可。
再有点家底又想尽孝道的,便会直接选择柏木大棺。听凤城里的一些熟悉殡葬业的老制棺手艺人说过,此种棺材木质软硬适中,细致且有香气,而且因柏树生长时纹缕扭曲,结性大,抗土侵,是一些员外富商人家的首选。但是柏木不易雕刻,而且油性的柏木生长缓慢,大料较少,又不便于拼凑成一副整棺,因此价格也是不菲,非一般人家承受得起。
但是话又说回来,松木容易变形,而且木材上有松油,粘连接不牢,腐烂快。而柏木这些方面比松木好多了,但其料子小,拼块多,故木芯也多,拼接处易裂。
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生在苏州,吃在广州,玩在杭州,死在柳州。”最后一句指的就是楠木,因为柳州出楠木棺材。所以我们可得知,做棺材最好的木材是楠木,楠木的色泽淡雅匀称,伸缩变形小,耐腐朽,木材优良,具芳香气,尤其是金丝楠木,那可真算是古时的王孙贵族首选寿料用材。
以前在牌坊街听一些道上的人吹嘘说用上等金丝楠木做的棺材,即便两、三千年后,棺材虽然可能因为年代过久而朽坏,但是如果你去了外表的腐朽,内里不仅木质尚存而且可以轻击,别的树种只怕就办不到了。
可刚刚牛头人分明说的是……
阴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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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五等四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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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实说,我还是头一回见到阴沉木,而且是这么一副沉混乌黝的阴沉木巨棺。//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我心头一凛,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这么一句话:“因乘天地灵气,集日月之精华,乃万木之灵,灵木之尊!”
阴沉木兼备木的古雅和石的神韵,有“东方神木”和“植物木乃伊”之称。我曾看过一部记录片子,里边详细地介绍过阴沉木是如何形成的:地震、洪水、泥石流等地质灾害,将地上植物等全部埋入古河床等低洼处。而这些埋入淤泥中的部分树木,在缺氧、高压状态下,细菌等微生物的作用下,经长达成千上万年炭化过程形成阴沉木,故又称“乌木”、“炭化木”。
阴沉木历经岁月沧桑、饱受多种自然外固和内固之力,使其天然形状怪异、古朴、典雅,仪态万千,异常珍贵,有活化石之美称。历代都把阴沉木用作辟邪之物,制作成工艺品、佛像、护身符挂件。凤城里的牌坊街也有一家老字号工艺店铺专卖这玩意,我记得门口的对联是这么写的:“家有乌木半方,胜过财宝一箱。”足可见阴沉木的价值。
可一般都把阴沉木作为附身符,而制成眼前这么一副巨大的棺材,那可是前所未闻的奇事。我甚至有些怀疑牛头人在故弄玄虚或者夸大其辞,但是转念一想,地狱里又不像上边那样尔虞我诈,而且他根本也没这个必要来讹诈我这个半死不活的瘫痪人。
于是,我有些迟疑地试探多一句:“马大爷,承蒙错爱,小的实在振奋无比!可如此珍贵的什么……什么二十八逗的上等阴沉木厚棺,我何德何才享受得起?!劳笃您老人家再三思三思……”
“废话什么?再多嘴你牛爷爷一口把你吃掉!”牛头人怒吼一句,吹胡子瞪眼睛,一副巴不得把我吃下肚子才解气的残暴模样,直接吓得我手软脚颤腿肚子直打哆嗦。
就在我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马面人一声不响地把昏黄的煤油灯递给了牛头人。牛头人黑口黑面地接过去,嘴上还絮絮叨叨嘀咕个不停,末了还狠狠地剐了我一眼。马面人却毫不理会,伸出空出来的左手,一把揭开阴沉木棺的盖板,扭头低低地问道:“小鬼,知道二十八逗的意思么?”
“二十八逗……我,我……啊!”我正苦思冥想着回答,不料突然间身子一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一飞,像条死鱼般直接跌入棺材里头!
我躺在漆黑阴森的阴沉木棺材中,方才醒悟到自己已给马面人扔进棺材里边,连忙焦急惊骇地呼喊:“马大爷,马大爷,我实在不愿意呆在这棺材里头啊!死人才喜欢这玩意,我可……”
“你已经是死人了!”马面人冷酷无情地打断了我的辩解和申诉,然后“哐”地一声,不由分说地重新盖上了棺材盖板。
霎时间,我陷入一片极度憋闷黑暗之中——此刻我才深刻地体会到,就算再昏暗再古旧的煤油灯,发出的再微弱再隐约的光亮,也是多么珍贵可爱!
“妈呀!听不懂人话么!放我出来啊!”我也急了,不顾一切滴大叫大喊,还用唯一能动的右手用力敲打棺材盖。可棺材盖十分厚实,任凭我竭力地推、打、顶、掀,都是严丝合缝,稳如磬石。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阴沉木巨棺密封性太好的缘故,或者马面和牛头已经离开的原因,棺材里里外外已经是一片死寂,唯独我的局促呼吸声久久地回荡在这密闭恐怖的空间,更是让我惊骇万分。
“我靠,这算啥子啊?当我是一袋垃圾,丢进垃圾箱就拍屁股走人了吗?”我内心真个是又惊又怒,可此时此刻的的确确是没辙了。还准备奋力挣扎的我忽然想到这巨棺内的空气有限,我暴怒也好,乱动乱嚷也好,只能加剧里边氧气的消耗,于是慢慢地冷静下来,也不再做多余的而且是徒劳的动作。
可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刚刚马面人说的一句话,那就是……
“你已经是死人了!”
我,真的已经死了吗?
我心头不禁一阵惆怅:我死了?也难怪,刚才咬了自己的手臂,丝毫不觉疼痛啊……可后来那走路“窸窸窣窣”、声音“咕咕咕咕”的怪东西攻击我时,又让我右手钻心的疼呢!这又作何解释?
这真的是地狱么?也难怪,有这么凶残嗜血的一个牛头和如此沉闷冷酷的一个马面,不是地狱还是什么……可他俩为何又不急着带我去投胎或是折磨,偏偏要把我扔到这个如此贵重的阴沉木棺材里,就为了好玩?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我脑海中突然掠过牛头这么一句话:“二十八逗的上等阴沉木厚棺,算便宜你这小鬼了……”
然后情不自禁地又忆起马面提问的另外一句话:“小鬼,知道二十八逗的意思么……”
我一时把自己的全副心思,都凝聚在“二十八逗”这个词上。
“二十八逗……二十八逗……逗?”我嘴里喃喃念叨着,脑海中翩翩地想起一件惊心动魄的骇人往事。
凤城里的老百姓向来对丧葬十分讲究,尤其对棺材这故人长眠的物件,可谓对形色质等各方各面要求严格得近乎偏执的地步。一般来说,凤城里头卖的棺材,除了用料考究、做工精细之外,谈及到样式做法,不外乎五等四格。
所谓的“五等”,就是指如果棺材以厚度论,可分五等:第一等称“天同地”,也就是底帮盖厚度相同,板料厚六寸;第二等为“四五六”,指底厚四寸,帮厚五寸,盖厚六寸;第三等叫“么二三”,要求底厚一寸,帮厚二寸,盖厚三寸;第四等唤“枢材”,其板料厚介于“四五六”和“么二三”之间者统称枢材,枢材又分上中下三等,称上枢、中枢、下枢;实际上,也就是以“么二三”为准,每增加三分升一档。
而且,以上四个档次的棺材都讲究“带圆花”。圆花即板材中心的年轮,有则说明板材是由完整的圆木剖削而成。圆花是考究棺材质量的主要标志,过去凤城里头无论平头百姓也好,达官贵人也好,都以自家棺椁带有圆花,以及圆花的多寡为荣。
有钱人大可风光厚葬,有些家里窘迫贫瘠的也为了脸面或者不给人笑话,都会勒紧裤带,硬从指缝抠出个下枢。假如实在太过潦倒,便只能用第五等“枭薄皮”,俗称“小剥皮”或者“狗碰”,也就是指那些用做上档次棺材剥下的板皮或薄杉木制成。小剥皮除长短分阴阳外,厚薄大小均无讲究,能凑合起来就行。大多是那些穷困潦倒出不起价钱,或是异乡过客暴毙,无人收葬,好心人或者集德会为其凑上的。
可这些只是“等”,想到“格”,我脑海中便悠悠勾起一幅画面,一幅年幼偶见进而终身难忘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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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二十八逗
被马面困在阴沉木巨棺之中,走投无路的我,此时此刻脑海中却如放电影般,悠悠勾起一幅我以前小的时候,在古城看到的终身难忘的情景……
那是大概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广东刚改革开放,但是春风还没吹到凤城这个小地方。而当时的凤城,也还是一个小县城,还没升格扩大区域、一跃成为地级市,只能寂寞地蹲在地图上,守着鸟不生蛋兔不拉屎的地盘。
可作为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这里无论是风光古迹,还是来往客商,绝对不会比别的地方的人气逊色半分。
凤城潮州,历史上从地理位置可以区分成东贾、西市,南宅、北衙的格局,也有以古城内按传统的职业划分称为“北贵、南富、东财、西丁”的说法,即东面由于靠韩江,是闽、赣经水路贸易之地,因此商贾云集,这里多为仓储、客栈、酒楼、妓馆;西面因紧靠潮汕平原,交通便利,因此为农产品的集散地,有各色各类的城乡贸易市场;南面一带为民居宅第的集中地,并形成了人们所熟悉的古城十大巷:猷巷、灶巷、义井巷、兴宁巷、甲第巷、家伙巷、石牌巷、辜厝巷、郑厝巷、庵巷,巷中多为豪富宅院;北面自宋建子城以来,一直是府、县等各级官衙所在地,比如徐驸马府和黄尚书府等。
而我爷爷家,就住在上水门街头,也就是在凤城中轴的太平路一带。太平路也就是凤城人口中的“大街”,昔日街上可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式人种好不喧哗。那年夏天的一日清晨,爷爷闲来无事,带还没上幼儿园的我在大街上随意溜达,忽然见到不远处的骑楼下给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爷孙俩好奇不已便挤进去凑凑热闹。
我当时骑坐在爷爷肩上,正好居高临下看的一清二楚,只见站在圆圈中间的是一个脸色红得发紫的中年男人和一个二十出头的病妇。中年男人五大三粗,膀阔腰圆,一身横练的筋骨疙瘩,可谓“拳上能走马,臂上能站人”。而病妇脸色苍白,痩如竹竿,不时咳出声响,但尽管如此,却丝毫掩不住她那一副天生丽质的美人模样。
此时这中年男人一对豹眼环视了人群,双手忽地在胸前拱拳,一开口便声如洪钟:“各位兄弟父老、乡亲姐妹,小弟我汪紫从穷乡僻壤来到古城大街,实属荣幸至极!奈何这几个月为吾妻治病花钱如流水,囊中渐见羞涩,无奈之下只好把家传的上好棺材一副拿出来变卖,权当盘缠……”
紧接着,中年男人对着围观者深深地作了个揖,病妇也是含胸低头,一副楚楚可怜的黛玉相。见状,大家纷纷交头接耳,顿起恻隐之心。而少不更事的我却禁不住好奇地问了句:“这位叔叔,你想卖的传家宝,可是个啥玩意啊?”
“问得好!”中年男人大喊一句,身子往后一闪,亮出两夫妻背后的一具黝黑浑厚的物品!周围群众如拎着脖子的鸭子般伸长脖子望去,不禁有些吃惊。因为这位中年男子买的不是吃的穿的,也不是用的玩的,而是死人才消受得起的……
棺材!
一看到这副巨棺,围观者一下子炸了锅:试问买啥卖啥都好,谁会平白无故为自己添一具这玩意?这不是诅咒自家死人么?于是有些迷信的低声骂着“不吉利啊不吉利!”地走开了,但是更多的选择留下来看热闹,都是想着瞅瞅谁会买下这副看上去黑不溜秋的大家伙。
就在大家打量着巨棺、嘲笑着这对倒霉的夫妻时,有一个肥胖臃肿的身躯从人群中拨开一条路子,一边悠哉悠哉扇着折扇,一边摇头晃脑地走到了中年男人面前。大伙一看,心知这回可有好戏瞧瞧咯。
我也扭头望去,只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凤城粮食局局长的独子——王上威。看到王上威,我就想起往日听到关于他的一些闲言碎语。
那时候供求还是相对紧张,很多东西还需要凭票供应,粮食也不例外。古谚说得好:“民以食为天”,人是铁饭是钢,倘若断了口粮、没了饭吃,那可是万万不能的事。于是有了个粮食局局长撑腰的王上利用其父亲的关系,大搞特权,又暗中走私骗岁,发得不明不白,在那万元户还比较稀罕的年代早已是百万富翁,更因其骄奢淫欲、横行凤城被誉为“北门银枪小霸王”。
这个时候,银枪小霸王王上这颗大刺瘤来着,肯定不是为了买棺材,那无非是来砸场子。于是大家都拭目以待一场闹剧上演,我也暗暗为中年男子汪紫捏了把汗。
只见王上踱着八字步来到巨棺前,用余光打量了一番,最后眼睛停留在病妇那瓷白的胸脯上,如苍蝇般盯了许久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喂,你买的是啥木头疙瘩,敢说是传家宝?”
中年男子极为不悦,却隐忍不发,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卖的传家宝棺,乃是绝世好木——阴沉木制成,别说凤城了,就算寻遍神州各地,也不能找出一副可以与之相媲美!”
“笑话,”银枪小霸王王上威屑地嘲讽,“别当我是乡巴佬对付才行哇,你说这是阴沉木,那它就是阴沉木么?那你叫‘汪紫’,我就得当你王子呀?我还叫‘王上’呢,照你这么说来,那我不就是你爸啦?”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中年男子顿了顿,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刁难有些怒不可遏了,我看到一旁的病妇死命扯着他的衣角,才让他高举的拳头缩了回来。
只见中年男人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哼”字,冷冷地抬眼望着王上威,强抑着恼怒之火对他说道:“我这家传宝棺可不是随便乱盖胡吹的!不仅是‘五等’中的上上等‘天同地’,底帮盖厚度相同,板料厚六寸……”
“而且属于‘四格’中的顶级豪华格——‘二十八逗’!”中年男子说完这最后一句,人群不禁发出一片如云的“啧啧”称赞声。
“二十八逗?是什么玩意啊?”我又用稚气未脱的童声问道。
“问得好!”
中年男人又是用洪钟般的嗓子大吼一句,像朝王子威示威般高声唱道:“在我们的潮州话里头,‘逗’意同凑、拼,几块木板拼成一口棺材,就叫几逗。比如一逗,也就是说底盖左右帮全由一块木板拼成。此外还有十二逗、二十逗等,最好的便是二十八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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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欧阳中山
在周围围观群众交相的诧异声和惊叹声中,骑在爷爷脖子上的我看到中年男子在这个时候已是昂首挺胸,好一副扬眉吐气的得意样子。
而王上威平时在凤城横行霸道、耀武扬威惯了,哪受得了如此奚落?只见他冷笑几声,咧嘴说道:“什么,最好的格品是二十八逗?呵呵,搞二十个巴豆,想屙屎屙死你老爹我么?告诉你,我家爷爷过世时还弄了个二十九逗的阴沉木棺材,等级上木头比你好尚不知多少倍,格品上逗数还多你一逗,你吹么?”
听到王上威这恼羞成怒的**挑衅,围观者纷纷侧目望向中年男子,看他如何接招。
中年男子轻蔑地摇了摇头,回身走到那具黝黑修长的巨棺前,拍了拍盖板上灰尘,还不忘爱惜地用嘴吹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带着戏谑的语调说道:“二十九逗?你真是爱说笑!我当你争强好胜占了个一时口快,那也无妨,但倘若你家老爷子真的用了二十九逗的棺材,我劝你还是早点把那害人的玩意砍碎了烧火算了!”
此话一出,围观者一片哗然!
王上威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粗着脖子怒斥道:“死乡巴佬,你懂个屁啊!当年,我家爷爷可是重金聘请了了城里著名的地师欧阳中山,光靠罗盘在溯江而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才敲定地点,最后雇上二十名壮汉在桥东笔架山脚下掘地三尺终于挖到成块的阴沉木,然后再由春来棺材店首席师傅丁不同按他的图纸精心炮制而成!你再怎么吹嘘吧,能吹得上欧阳森和丁不同么?”
接着,王上威张开双手用力挥舞,鼓动着围观者:“大伙说是不?我们王家的基业,就是靠这口这外地来的死乡巴佬的破棺材,能胜得过我家老爷子定造的二十九逗阴沉木寿棺么?你们说,是不是笑话啊,大笑话啊!咦,你们看这死乡巴佬脸怎么红得发紫啊?害臊了不?哈哈哈……”
“欧阳中山?”骑在爷爷肩上的我重复嘀咕着王上威口中说出的这个名字,心中暗自揣测起来。
当初我虽是尚且年幼,但是对于欧阳中山这个名字却是有所耳闻,甚至是相当熟悉。凤城民众向来较为迷信,古风也较盛,尤其是八十年代科学知识还没那么普及的时候,经常是谁家有建房上梁、乔迁出门和红白喜事等杂七杂八的事,可奇怪的是,事无巨细,满城百姓都乐于找地师欧阳中山来商议。
于是在那个时候,年小的我有好几次看到老地师欧阳中山在虔诚的目光中,揪着白胡子,晃着脑袋,摇着罗盘就把事给办了。我也曾私下问爷爷为啥整个城的人都爱找这个小老头理事,爷爷总故弄玄虚地说这老地师得道啦是半仙云云,还举了若干例子证明他如何玄乎神乎,搞得稚气未脱的我对这个复姓地师崇拜得无可复加。
可见在这个当儿,王上威把“欧阳中山”这个如雷贯耳的老地师大名搬出来,不禁是为了博取围观者的支持,而且是为了镇一镇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的锐气,显示自己家的权势和威风――要知道,那个时候在这么一个小县城里,有个粮食局的老爹那可真不得了,更何况他现在已是王百万。
有些沉不住气的围观者已经开始朝中年男子喝倒彩了,只见在众人的质疑目光中,中年男子从容地扶起了病妇,然后出人意料地仰天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更笑得喘不过气,最后笑得抽筋到差点背过气去才勉强止住了笑声。
这怪异的近乎癫狂的大笑,也惹得围观者一片哗然,更惹得王上威心中极为光火,只见他“噌噌噌”几步上前,一把揪住中年男子的胸口衣裳,胖胖的身躯抖得像个皮球一样:“你给我说清楚,你笑个啥?不给你大爷解释明白的话,我保证叫你,嗯,还有你那婆娘吃不了兜着走!”
正当我为这位中年男子的安危而担心时,他却轻轻用手一挡,立刻推得肥头大耳的王上威身不由己地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把浑身的肌肉疙瘩弄得“嘎嘎”作响,骇得王上威目瞪口呆。
末了,在全场围观者的瞩目中,中年男子冷冷地说道:“你知道不?无论几逗,底、帮、盖的板料数要相同,且必逢单。若逢双,正中就会有缝,俗呼‘斩阴剑’!合缝就要钉钉,也就是棺材上的大忌――‘穿心钉’、‘关心缝’,必会给亡人乃至家族带来巨大灾难!所以照我看,那什么地师、首席师傅,都是大忽悠来的,你估计是给讹诈啦!”
然后中年男子转回身子,一声不吭地将巨棺硬生生托到背上,在病妇的陪同下慢慢离开,直至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只留下颓坐在地上的王上威和大批发愣的围观者。
可这事还没完:晚上的时候,还在街上和小伙伴玩耍的我就听说欧阳中山给人毒打一顿,以致双目失明,从此销声匿迹;而王上威一家就更为不幸了:不知为何,在接下来的短短时间里全家先后诡异地陆续惨死,有些是车祸,有些是病亡,更有些是离奇上吊或投河自杀,总之王家二十来号人,最后一个都不剩地去见了阎罗王。
据说最后轮到王家剩下的唯一一人王上威死去时,王家已凋敝得不成样子。那天夜晚,由胖猪瘦成猴子的王上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仰倒在自家门槛上,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同样一句:“二十九逗,为何不是二十八逗?作孽啊……”当夜,王上威就这么凄惨死去,就这样好端端一个名门望族就这么葬送了,可倒也应了中年男子之说。
后来,我们凤城的这群少不更事小孩子,就喜欢用“二十八逗”的故事来吓人。我还清晰记得当时有个叫向大的小伙伴,能把这一幕演得惟妙惟肖。
他先翻着白眼把五官都挤在一团,然后一边把舌头斜斜地歪到嘴角,一边学着王上威流涎的样子邪里邪气说道:“二十八逗,二十八逗,给我一副二十八逗的棺材――不是二十九逗的哦……”
这个时候,保准把一些胆小的小女娃吓怕吓哭,然后我们一群屁孩就追着笑着看笑话……
所以今天,当我被困在这具巨棺之中,我一听到“二十八逗”,便条件放射地想起这件幼时往事,心里不知道有多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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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棺壁犬
实际上,我虽然知道二十八逗的大概来由,但是对于二十八逗的阴沉木巨棺有何功用,还有这具巨棺是否就是二十年前那中年男子和病妇的那具,都吃不准,也毫无把握。
我现在身困身陷囹圄,加之大半个身子不能动弹,也真够凄惨落魄的。我只觉得现在完全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除了默默承受这死人的待遇,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哎……”我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再挣扎,算是屈服认命了。
可就在这个窘迫无奈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双眼慢慢变得清晰,眼前看到的东西也渐渐亮堂起来。在毫无外界光线射入的绝对黑暗中,我竟看清楚了这副诡异巨棺的盖板,甚至连巨棺的盖板朝我的那一面上的花色、油漆和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怪了,”我心中不禁暗自寻思,“这怎么回事,眼睛像以前在鳄鱼泥潭里一样,又抽疯了?”
可现在既然被困在这巴掌大的棺材里无所事事,我的两眼珠子自然顺着上方的棺材盖板背面溜来溜去,居然又给我瞧见一些不妥之处。
我发现,这棺材盖板内壁,居然给人上了一层重漆!
我不禁有些疑惑不解了:棺材讲究木材的优劣,像“五等四格”什么的,象征着这副棺材的品质和棺材主人的地位。但是光靠木材是不行的,一般棺材都会被上漆,而且很多时候不止一层。过去有些花心思的老人会每年拿出棺材板来刷一遍漆,一直到死的时候,棺材上的重漆能有一寸来厚。
但一般来说,棺材内壁几乎没有人上漆的,别人可以清晰地从这一面数出棺材的逗数或者分辨出木料的等级。可摆在我眼前的这副所谓二十八逗的阴沉木巨棺,里里外外都给刷上厚重的油漆,我用手指甲掐了又掐,几乎有一寸多厚!
我有些吃惊不已,但随着目光的转移,我又惊奇地发现,就在这给上了重漆的内壁上,绘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巨犬!
只见这壁上猛兽长毛锦绣,身体修长壮硕,通体漆金,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要跃出内壁扑到我身上似的。更叫人心头发毛的是,无论我的眼睛如何闪烁躲闪,巨犬的双目却死死地盯住我不放,如同恶毒的妇人一般哀怨,就像蕴含着血海深仇似的。
甚至我在极端恐惧之下选择闭上双眼,巨犬的歹毒眼神还能透过我的眼皮,透过我的视觉神经,映射在我的脑中,形成一幅邪魅不堪的景象!
我苦不堪言,一边发疯似地死命抠着巨犬图案,一边在心头骇道:“女马呀,这棺材内上这么一层厚厚的油漆,就是为了绘上这只畜生啊?我靠,我从什么时候招惹到这条金毛啦,三番五次用如此怪异的目光审视我?是不是上辈子吃太多狗肉,这辈子注定要遭到野狗的追杀和索命啊?”
就在双目紧闭的我脑内却不断浮现金毛巨犬模样,以致心烦意燥、胡思乱想时,忽然之间我觉察到身体内部,已经在发生某种变化!
一种极为诡异的变化!
叫我登时冷汗淋漓的变化!
如同实体般平躺在棺材里的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丹田处已闪出一丝丝红光,紧接着光线开始璀璨起来,慢慢地幽幽的暗红光芒如同水银般倾泻在整个整个棺材内部,此时此刻显得诡异无比,让我心惊胆颤!
“先是双目能够暗中辩物,然后赫然出现了一只纠缠自己多次的巨犬,最后居然自个丹田还怪诞地发出神秘的红光――天哪,这叫我怎么接受的了哇?”我已经抓狂无比,要不是身体瘫了一大半,我肯定选择一头撞死在棺材板上,这样还比被如此惊骇的怪状折磨更痛快!
可就在这个当儿,棺材盖板内壁上画着的巨犬,忽然毫无征兆地朝我笑了。
我根本不知晓它是我用眼睛看到的,还是在脑海里感应到的。
我只能确定的是,它的确朝我怪诞地笑了,怪得像个糟老头,又憨得像个小媳妇。
“这……”我浑身的汗毛都倒数了起来!
但是在这个时候这个环境这个情况下,我既不能逃,也不能叫――因为我被结结实实地困在棺材里,而且再怎么叫都无济于事――这种感觉,就像有人拿着一把利刃在你鼻尖上来回滑动,你能够万分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冰冷、尖锐的触感一样。
我浑身已经如触电般颤抖起来,可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只能承受着这种妖魅的画面的刺激,心里慌得无可复加。
可就在这个怪诞不羁的时候,我发现整个阴沉木巨棺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震得我身体一飞,额头直接“砰”一声撞到了棺材盖板的内壁上!
就在阴沉木巨棺“哐当”一声震了一下、我额头狠狠一下撞击到棺材板上后,那诡异的巨犬连同丹田处的红光骤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般,瞬间隐匿在一片漆黑里头。与此同时,我的双眼慢慢变得钝化、模糊、黯淡,没有之前那么敏锐,也已经无法再暗中辨物。
“奇了怪了,这怎么一回事?”捂着额头的我有些愕然地惊道。
可不管怎样,好歹发生在自己身体上的怪现象暂时消褪了,那诡异的巨犬图案也暂时看不到。所谓眼不见为净,虽然现在两眼漆黑一片什么都见不到摸不着,但我觉得这样子比看到一些让自己恐慌揪心的画面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在我以为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时,忽然之间,整个巨棺又猛烈地晃动起来,比刚才那记震动还要厉害上几倍!
我只感到自己如同置于摇盅内的骰子似的在巨棺内被晃得上下翻飞,等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已经是心旌神摇,眼冒金星,肠胃一阵翻江倒海后,竟不由自主地吐出腥臭的黄胆水,溅在巨棺内、衣衫上,搞得局促的密闭空间内霎时间恶臭扑鼻。
晕头转向的我,好不容易才扭头“呸呸呸”吐尽口中的污秽之物,终于悠悠地缓过神来。
就在我被这晃动折腾得晕头转向、苦不堪言时,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极为刺耳尖锐的响声,骇得我一下子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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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瘫成烂泥
头昏脑涨的我,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异响,就如同酩酊大醉的酒徒忽然解酒一般清醒了大半: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实在太过刺耳,太过尖锐了,简直犹如利器切割玻璃的那种叫人极为反感的声音一样!
“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怪事啦?”眉头紧皱的我一边揉着胸口一边在心头惊道,当下不由得屏气凝神,竖起耳朵细细聆听起来。
“吱嘎……吱嘎……”
“吱嘎……吱嘎……”
“吱嘎……吱嘎……”
这怪异的响声毫无规律又长短不一,我完全听不出是什么状况,只能依稀分辨出是某些不知名的物体抓挠巨棺时发出的声响。可这异响却十分真切地在超级迫近的距离震撼着我的耳膜,甚至连怪响过后的回音都交织在整个二十八逗的阴沉木巨棺,整得我心跳加速、恶心头晕,差点又吐出黄胆水来。
我难受无比,心头苦道:“是不是牛头和马面在做什么恶作剧,整蛊我呀?”
我开始懊恼无比地埋怨起马面:这家伙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喜欢我”,可居然就这么把我扔到棺材里头就置之不理扬长离去,搞得我先是惊见怪犬,身体又是突发异象,现在还给外头的异物噪音骚扰,搞成一派“内外交迫”的惨状。
可这怪响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还在不依不饶地折腾着,这可苦了巨棺内的我,心里真个是挂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随着响声频率的加快,我又开始庆幸我是给丢到这么一副结实可靠的阴沉木巨棺之中。要是给甩到先前在巨龟背上船舱中的“狗碰”薄木棺材中,这棺壁怕是已给刨穿几遍,我早和外面的不明物体亲密接触几回了。
我脑海之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骇人的问题:“棺外这不明物体究竟是何方妖孽?”
可任凭外边的利响持续不断地回荡在我的耳畔,我就是猜不出半分,只能凭感觉估计应该是尖齿利爪的怪兽。而且由从凤凰台一路颠簸到这里的惊险经历判断,这外头的怪兽绝非善类!
到最后,我唯有抱着无赖一般的态度去对待:“算了,既然他想进来却进不来,我愿出去都出不去,那也只能这么耗着吧!反正我是一个瘫痪到地府的倒霉鬼,心爱的云子没找到倒先找到阎王,你说还能怎么着?”
有了这个想法,我整个人便渐渐开始松懈下来,外边的锐响也索性充耳不闻,绷紧的弦一旦垮下,就难以再重新紧上。于是,我察觉又疲又乏,唯一能动的右手也是酸痛难当,不知不觉中睡意肆意地蔓延着我的全身。
此时此刻,我发觉眼皮像千斤巨石般沉重,全身血液的循环也开始放缓、变慢,意识也悄悄地模糊起来。
直到我察觉这一切原来是极度不对劲的现象时,已经太晚了。
就在我接近睡眠状态的时候,我骇然察觉到自己仅有的可以动弹的右手已经僵硬无比,连稍微牵动下指尖都做不到。
我心头骤然一惊,连忙想抬头看一下,可一片漆黑中,我什么都看不见瞧不到。紧接着,我又诧异地发现自己的脑袋也动不了了,整个人似乎已经……
已经给冻僵了!
没错,这寒意是从我失去知觉的那大半个身子传过来,渐渐传播到我的右手和头颅。现在,我才赫然发现这个早已潜伏又暗中不断迫近的危险,可似乎已经太晚了。
我发觉我唯一有知觉的右上半身的肌肉已经几乎僵化,血液也差不多凝固不再循环,右手和脖子已经丧失动作的能力――可以说,整个人都完完全全地失去控制!
天哪?
这是怎么回事呀?
不就一霎那的事情么,我怎么全瘫了?
难怪我会如此嗜睡,原来是体温急剧下降时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哇!
但是,一切都往无可挽回的地方发展:我眼皮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渐渐连心跳、呼吸、脉搏都变得微弱……
我只是感到自己好辛苦好辛苦,如果能这么沉沉睡去,永不醒来,那该有多好。
我极力利用剩下的微薄意识告诫着自己:千万不能睡,千万不能睡,睡去就完了!
但是心头,另外一个声音却蛊惑着自己:快睡去吧,舒服得很!更何况,这只是地狱,万劫不复的地狱,你难道想反抗什么吗?
命运的安排?
还是天意的决定?
……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更何况现在如此残酷凶险的环境。
可能这些日子来的拼命奔波和生死相搏,让我真的累了,真的心淡了,于是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也放弃了徒劳的挣扎,索性闭上双眼,干脆了无牵挂地在冰封的境地里沉沉睡去……
……
缓缓地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似乎恢复了意识,不知道这一觉我睡了多久,我也不明白在地狱里头死去会将去到哪里,我甚至不能确定我是否真的醒来了。
可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我可以感受得到……
自己的心跳。
缓慢却真实。
多么叫人欣慰的事情。
虽然此时此刻,我全身都不能动弹,哪怕稍微翕动一下自己的嘴唇。
我好像已经完全瘫成一堆烂泥!
“看来现在除了我的大脑可以转动之外,别的身体器官都废了……”我心头万分颓唐,本想叹息一声,却惊骇地发现自己连做出喘气这种再简单不过的动作都无能为力。在脑海里苦思了一番,回忆慢慢如同拼图般拼凑、整合、变得清晰,这才愕然想起先前遭受冰封的诡异事端。在那种侵袭全身的低温下,我整个身体极有可能已经给全部冻僵,以致失去知觉了。
我心乱如麻,惶惶地想找出自己仍然存在的证据,却意外地察觉到身体所处的棺材,好像正在……
正在漂浮中,就如同蜜蜂般漂浮在半空中似的漂浮不定!
“这怎么回事?在我受冻陷入昏睡,到现在全身瘫痪地醒来时,难道发生了什么异常情况啦?”我感受着棺身的异动,顿时觉得犹如身处江涛中的扁舟之上起伏摇晃,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凶险的情况?
我豪不知晓,也无法知晓,只是预感这回肯定摊上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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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双头鬼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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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有如浮萍一般,随这具飘忽不定的二十八逗阴沉木巨棺悬浮着,移动着,起伏着,然后提心吊胆地揣测着下一步可能发生的状况。【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就这么惶惶地随着巨棺晃荡了好一阵,也不知迂回辗转了多远,就在我以为将会这样一直悬浮到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忽然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漂,伴随着“哐”的一声,整个巨棺不知为何在突然之间失去支撑,硬生生跌落到地上!
我身体重重撞在棺材盖板内壁上,又身不由己地反弹回底板,若不是早些时候全身已给冻僵,现在估计疼得够呛。
我满心以为紧接着就会出现什么骇人的场面,可恰恰相反的是,巨棺除了这么一跌,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就连先前那种邪魅的刺耳锐响也不再发出,似乎我和巨棺一起遁入一片无声无息的死寂之中。
丧失行动能力的我,实际上感觉、听觉和视觉还算健全。可现在在这个密闭局促而又黝黑无光的空间里,我除了感受到自个的孱弱心跳外,再也感受不到别的声响。揪心无比的我十分抓狂,却也十分无奈,一时间觉得在这么下去的话,不饿死冻死,也得活活给憋死。
可就在我几欲丧失信念,觉得自己极有可能困死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巨棺里头时,忽然眼前折射出一抹幽绿的光线,极细极微,却如同久旱后的甘霖,瞬间点燃起我内心本已化为死灰的微薄希望。
诚然,这抹绿光诡异得叫人心头一阵又一阵地发瘆,而且显然是从外边透进来的。可此时此刻,我两眼圆睁地循着这缕绿光望去,咬咬牙想着就算外边是刀山火海也好血池骨山都罢,能出去就出去,我决计不在这憋屈局促的巨棺内郁闷等死。
可霎那间,绿光大盛,整副棺材盖板已经给掀开了一大半,我两眼顿时给刺得一点也睁不开,只得赶紧闭上。当然,迄今为止我还不知道这耀眼的绿光是如何发出的,因为之前初遇牛头马面的时候,我就处于昏暗的环境下,要不是马面手里拎着的那盏又破又残的煤油灯,外边还真的和棺材内没区别。
“反正我就是随巨棺‘漂’到一个新地方,然后现在被重新开棺验‘尸’!无所谓了,反正我现在都和一具死尸没有区分,活着和死去只是眼睛一闭一睁和一闭不睁的差别而已。接受命运的安排吧!”我冷冷地想道,忽然有种很悲凉的感觉涌上心尖。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又想到一个人吧。
那个让我魂萦梦牵而又费尽思量的人。
倘若下辈子有幸再度重逢,让我首先对你说声……
“我爱你!”
因为这是我欠你的回应,更是我现在愿意许下的承诺。
……
随着“嘎嘎嘎”的连绵响声,整副沉重厚实的阴沉木巨棺已给人全部开启,那幽冥的绿光已经笼罩着我的全身。我心头一凛,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准备看清眼前一直整蛊我的不明物体是什么讨厌的东西。这样子的话,就算死也死得瞑目了。
可眼珠子绕了眼眶转了一大圈,除了劈头盖脸的绿光,我却搜索不到任何物体,就连一只苍蝇的翅膀都寻不着。此刻我只恨自己的身体瘫成烂泥,要不然肯定扭动脖子、坐直身子甚至一跃而起,和外头的怪物来个当面对质。
一丝风都没有,一点声都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唯有软趴趴的我颓然躺在巨棺里,整个心脏忐忑不安地“扑通”、“扑通”跳着。
“怪了,怎么刚才闹腾的欢,现在却一下子静得如此怪诞,而且开棺后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不对,莫非这传说中的二十八逗阴沉木巨棺,竟如同诸葛亮设计的木牛流马般内有乾坤,是靠暗藏其中的机关来自动运作的啊?”错愕不已的我暗自寻思道。
可心存幻想的我完全估计错误了。
彻彻底底地,想错了。
因为就在我对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有些抓不着头脑时,忽然之间,有一张怪脸在我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骤显在我的面前!
我错愕不已,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凝望过去……
这是一张怎么样的脸?
天哪!
这哪里是“人”脸,分明就是一张诡谲狞厉的鬼脸哇!
眼前正对着的这张鬼脸长满赤红的刚毛,圆睁的怒目上还长着奇异的火焰状眉,鼻孔大张,方口上翘,外露的獠牙雄劲,在幽冥诡异的绿光中,透射出一种极为摄人心魂的狰狞,骇得我几乎当场窒息。
更叫人魂飞魄散的是,这张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怪脸的侧上方,还长出一个小脑袋,此刻正摆着一副愁眉苦脸的焉瓜样,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和不幸一般,弥漫出一种死亡的怨念。
我吓得几乎灵魂出窍,不由自主地试着晃动全身,迫不及待地想逃出这个如同噩梦的巨棺。无奈此刻全身早已瘫得无法动弹,就算我再怎么拼命扭动,身体就是完全不听使唤。眼看那张拥有一大一小两个脑袋的鬼脸慢悠悠地在巨棺外沿晃荡游走,似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我更是骇得“呃”、“呃”、“呃”地从喉咙深处连连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就差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就在我极力挣扎的当儿,绕着巨棺绕圈的双头鬼脸人忽地亮出双手,撑着二十八逗阴沉木巨棺的棺沿,把头“嗖”地一声伸到我的面前!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异动,我瞬间愣成呆头鹅,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双头鬼脸人脸孔上大头的方口冷不禁地“呼哧”、“呼哧”地喷射出腥臭污秽的涎液,与此同时,小头也“呜呜”、“呜呜”地低声发出诡异的抽噎声,场面十分吊诡骇人!
我悚得忘记了闭上双眼,嘴里发出梦呓般的“呃……呃……呃……”响声;而此刻我的面部被溅了一脸污浊不堪的唾液,双耳又听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同时发出的惊悚怪叫,可谓视听大轰炸;在这种极端的惊骇下,我悠悠地陷入了半休克半昏迷的假死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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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烧烤人肉
迷迷糊糊之间,半死不活的我好像感到自己身子又慢慢悬浮起来,就先一开始来到此地的那种奇怪感觉。
但是这次只有我的身躯在浮动,似乎我是……
我是给这面目可憎的双头鬼脸人搂抱了起来,置在它的胸前!
可这个时候,我连害怕的心都没有了,发觉居然脑子都运转不起来,也许这就是以前听别人说的“灵魂出窍”吧!
于是,双头鬼脸人就这样如同哄抱初生的婴儿般,搂着陷入假死状态的我,踩着此地邪魅幽冥的绿光,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前走着。
它想要把我如何处置?
是像巨蟒似的一口吞下?
像先前的牛头一样剥皮拆骨,大快朵颐?
还是像变态杀人狂魔一样用电锯“刷”、“刷”、“刷”将我割成数段,然后腌成咸肉慢慢受用?
就在我浑浑噩噩地猜想着自己的死法时,双头鬼脸人抱着我,来到一块放射着耀眼、璀璨的绿光的巨石旁。
我已经有些呼吸不能自主,艰难地瞄了一眼那块夺目的巨石,旋即又惶恐转过眼珠――那巨石迸射的绿光太过刺眼,以致这么不经意地一瞥,就把我的视网膜灼伤了。
此刻我只觉得眼前绿油油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心头不禁又恐慌又虚空,意识也混沌不清。
可就在这个时刻,双头鬼脸人竟然做出一个大大出乎我意外的举动:它轻轻地将我放置在这块喷射绿芒的巨石上,动作极轻极柔,宛如对待自己怀胎九月的婴儿一样小心翼翼,又像面对自己深深爱恋的情人一样温情无限!
甚至,双头鬼脸人还帮我捋顺了头发的形状,摆弄好了手脚的位置,最后还不忘将我那早已破烂的衣衫整了又整,才轻轻站到了一旁,默默地看着我!
“这……这……这是搞什么……”我使劲让自己的意识恢复清醒,好弄清楚当前的状况。
对,我没有搞错。
这一切的的确确是真的。
此时此刻,双头鬼脸人正像一根榆木头一般,呆呆地站在我身体侧边凝望着我,而没有半点伤害我的企图。
虽然我先前被它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脑袋骇得半死不活,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死人也看得出它正含情脉脉的,用万分怜惜的目光关注着我!
“我……我不会又在……又在做梦吧……”我在心头骇道,拼命让自己的眼珠子“骨碌”地转到一旁,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表情恐怖狰狞而行为又怪诞异常的双头鬼脸人。
只见它静谧地沐浴在幽冥诡异的绿光中,那张恐怖的双头怪脸显得恐怖狞厉。但是和这大脑袋不相匹配的是,双头怪脸人的身躯却分明是那么纤细窈窕,苗条得胜似一个二八少女的玲珑曲线。咋一看,就像硬生生把两个怪脑袋和一具妙龄女孩的胴体粗暴地拼凑在一块似的。
更叫我吃惊的是,就在双头鬼脸人的脚下,遍布着无数毛茸茸黑乎乎,“吱吱”、“吱吱”作响的……
大老鼠!
我穷极眼力望去,慢慢地发现用“无数”这个形容词来描写这些大老鼠实在太恰当不过了:只见在身底下巨石放射的绿芒的掩映下,遍地都是猫儿般大小的大老鼠,有些兴奋地上跳下窜,有些则呆呆地趴着小憩,有些欢快地抬头乱叫,有些则躲在一边乖张地摆尾讨喜,更有一些在巨棺四周用尖牙咬着、利爪挠着棺体,发出“吱嘎……吱嘎……”的刺耳响声。
直到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先前我困在巨棺中耳畔听到的这种刺耳的抓挠声,就是这群大老鼠弄出的!”
可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是:这些个头赶得上家猫的大老鼠无论怎么追逐嬉戏、打斗胡闹,都把站在它们之中的双头鬼脸人当做透明一般,仿佛双头鬼脸人只是它们之中最寻常不过的一份子。
而双头鬼脸人也似乎对大老鼠的喧闹嘈杂充耳不闻,只是全身灌注地凝视着我,搞得我全身极不舒服,有一种诡异的感觉爬上了全身。
我原以为这种异样只是被双头鬼脸人那出人意料的举动所激发的,可慢慢地就否定了自己的推断。
因为我发现,这种古怪的感觉是来自我的……
身体下方!
没错,所有异样的感觉,都是来自身体下方的那块迸射诡异绿光的巨石!
我惊骇地察觉,一种绵薄的灼烧痛感,正由和巨石紧密结合的肌肤,蔓延至全身。一时间,我的全身已经变得滚烫无比,之前那种湿冷滞寒的僵硬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闷热焦燥的炙烤感!
我本来已是失魂落魄,可这么冷热交替的刺激,全身血液不由自主地贲张循环,转眼间已是热得眼里喷火。此际,我很想脱下身上的衣服,又万分渴求喝口凉水,或是干脆跳进小河里游泳,但是奈何身体早就瘫得像堆肉泥,根本无法动弹,更遑论其他想法!
这时,那些大老鼠也似乎发现了我处境窘迫一样,纷纷停了下来,探头探脑地用那绿豆大的鼠眼望着我,还“叽叽喳喳”地交流些什么。而伫立在鼠群之中的双头鬼脸人却一声不吭地呆立着,似乎一尊雕塑般死寂,完全不把痛苦不堪的我放在眼里。
“原来……原来这巨石不仅是光源,而且是能不断产生频率非常高的电磁波,就如同微波炉一般,从里边慢慢将东西极化加温!啊,这挨千刀的双头鬼脸人把我放在这炙热的巨石上,就是想把我烤熟了吃掉哇!我的妈呀,想不到它居然这么毒,想干掉我也不给个干脆的啊!”我在这个时刻,心头填满了绝望和怨恨。
我已经热得脱皮,唯一尚有知觉的脑袋是又胀又肿,还隐约闻到一股焦臭的肉味,估计不消几分钟,便能成为一碟美味可口的红烧猪头。
“双手还能做成烧烤鸡翅……嗯……双腿也可以整成秘制猪蹄……还有,小身子板花一些时间和功夫,弄成煎煮排骨应该还是没问题的……”无奈之下,全身血液都沸腾翻滚的我只能在脑子里头帮双头鬼脸人设计菜谱。
双头鬼脸人已经步步逼近,此时此刻那诡谲的丑脸在我眼中是多么饥饿贪婪和迫不及待。绝望的我两眼一翻,就这么热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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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割腕喂血
就在我频临死亡的前一刻,只剩半口气的我,忽然看到双头鬼脸人的那张怪脸。
恍恍惚惚间,我以为它来到我面前是已经迫不及待了,可接下来的一秒,我发现它已经俯身,将它那狰狞妖魅的巨脸贴在我那已经燥热难挡的脸上。
可此时此刻,我只想双头鬼脸人直接爽快地给我一个了断,不要再让我承受多一秒烈火焚身的煎熬!
但是双头鬼脸人却呆呆地凝望着我,目不转睛的模样,仿佛一个掌握着烹调火候的大掌厨,又如一个随时准备出手的饕餮客。
可就在这时候,毫无征兆的,一滴晶莹璀璨的液体,从双头鬼脸人大头的环眼里头溅落,堕在我干枯皲裂的嘴唇上。
于是,这颗液体顺着我的嘴唇渗入我的舌头,可还没到达我的喉咙,就已经消匿不见,就如同一瓢清水浇进旱田里头一样无济于事。
可这苦中带涩的味道,却让将死的我心头稍微震撼了一下。
也只是稍微的,因为我根本不敢相信,双头鬼脸人会为我流下眼泪。
或许只是热量让它流下的一滴汗,又或者这只不过是它垂涎的口水而已。
不然的话,它绝对不会把我放置在这么一块诡异不堪的巨石上,任凭发出奇特绿光的酷热燎烧我的肉身。
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遭受如此痛苦的炮烙乃至即将死去,而袖手旁观。
就在我被炙烤得五内俱焚、就快咽气的当儿,又一滴清凉透亮的液体,无声无息地跌在我的鼻腔中。可还没呛入我的气道,就给我不断喘出的热气烘干。
旋即,更多液体溅落在我的脸庞之上,带来一丝凉意,但是带来更多的,是我心中的诧异――我极端错愕地发现,双头鬼脸人果真流泪了,那“簌簌”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颗颗洒落,跌在我的脸庞、五官、发梢上,勾起一种吊诡的触感。
“为什么?为什么它要哭泣?莫非它是为我?可假如它怜惜我的话,就不该让我受苦哇!”面对心中这些疑问,我脑子里头也是乱糟糟的一团浆糊,估计再给炙烤多一阵,肯定变成喷香的豆腐花。
双头鬼脸人却黯然地兀自落泪,上边那颗小头还发出“呜呜”、“呜呜”的低沉抽噎声,似乎极度伤心。
在这个时候,双头鬼脸人突然做出一个让我极度惊异的举措:只见它一边不住哭泣,一边斜斜地把它的那颗大脑袋偎依在我的胸膛,举止极为亲密自然,毫无扭捏做作之意,好像之前它已经很习惯这么做一样!
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胸口之上,那哽咽得微微颤抖的双头鬼脸人的头颅:它的飘逸长发是多么柔顺,它的项颈是多么白皙,它的脸……
咦?
不对,它怎么带着一副……
面具!
“我的妈呀,原来我一直面对的双头鬼脸人都是用一张假脸示人的,我看到的,不过只是它的面具!”我直到这个时候才彻底明白这副狰狞恐怖的面具,只不过是不肯以真面目出现的双头鬼脸人的伪装!
我又焦虑非常地想道:“那它又会是谁?”
联想起它那如同少女般的窈窕身材,和它发出的那种低沉哭泣声,还有那独自伫立在恶心厌烦的大老鼠群中的景象,心里竟莫名的惊慌。
可这惊慌维持不了一秒,因为我实在顶不住这陡然升高的酷热温度,我相信只要再过短短几秒,我便会活活烤死在这块巨石上,绝对没有半点回旋挽回的可能!
也是在这个危急万分的时候,忽然耳畔“嘤”的一声脆响,一把短刀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带着蛰伏的野兽低声沉吟般的回响,在刀身不停激荡。
还没等我看清眼前的状况,慑人的寒光骤闪,伴随着“嘶”、“嘶”、“嘶”的异响,清甜带腥的液体,源源不断地涌进我的口中,我如同海上快要溺毙的落水者看到根救命稻草一样,不假思索地大口吸吮起来。
这是什么,竟如此美妙?
灵丹妙药么?
犹如久旱逢甘霖,我无比畅快地饮用着这宛如琼露玉液般的流质物体,顿时感到口舌生津,一股凉爽清新的舒适贯穿了我全身每个毛孔,全身畅快非凡,仿佛从火炉山一下子钻进了水帘洞,尽情地嬉水冲凉,那五内俱焚的憋闷和痛苦一扫而光,好不快活!
我喉咙“咕咚”、“咕咚”地大口灌着这美味的液体,直到自己的肚皮如同小山坡般凸出,仍依依不舍。可就在这个时候,这液体嘎然停住了,就如同它忽然出现一般诡异。
直到这个时候,大大爽了一把的我才有些讶异地循迹望去,忽然心头一凛,几乎要把自己的眼珠子蹦出眼眶了!
天哪!
此刻双头鬼脸人正一手握着短刀置在自己另外一手的手腕处,而原先那清甜带腥的液体,原来竟是来自它鲜血淋漓的手腕!
我喝的解渴妙药,原来是双头鬼脸人的血液!
我双目瞪得几乎裂角了,怔怔地望着眼前双头鬼脸人展现给我的那张狰狞诡异的面具,全然不知所措。
可它为什么要做出如此大的牺牲,甚至不惜用它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我的存活?
太多的疑点,太多的问题了。
或许唯一的解释,就是面具下,双头鬼脸人的真容。
此时此刻,我已感到清爽自然,不再有那种极度焦灼的炙热感,血液循环已慢慢放缓,身体也似乎渐渐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复原。
我一边惊异地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巨大变化,一边目不转睛地凝望双头鬼脸人,希望能够透过它那张恐怖的面具,看清面具下究竟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可双头鬼脸人不打算给我这么一个机会。
只见它无限深情地望了我一眼,然后抽身离开,费劲地挪动着踉跄的步伐。
忽然,“哐当”一声,双头鬼脸人重重地摔下,手上那把锋利的短刀“叮”地跌落在地上。
“吱吱……”
“吱吱……”
“吱吱……”
这时候,原本散在地上的那一群大老鼠做出一个令人咋舌的集体行为:它们纷纷簇拥到双头鬼脸人身边,接连不断地钻到身底下,然后密密麻麻地如同蚂蚁搬家般载着双头鬼脸人快速地离开。
从开始行动到离开我的视线,全程不超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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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黑白二禽
从犹如鬼魅般地赫然出现,到以一种怪诞的方式蓦然离开了这里,虽然半个时辰光景还不到,可是这双头鬼脸人的飘渺不定和诡异行径,着实让我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
“好奇怪啊,它是何方神圣?它为何带着这么一副狰狞恐怖的面具?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苦衷吗?”我心中十分纳闷。
更叫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双头鬼脸人还能控制这些体壮如猫的大老鼠,使得鼠群齐心协力地将藏着我的二十八逗阴沉木巨棺托举到这里,又乖乖地背负着失血昏迷的它悄然离开?
可就不知不觉中,本来已经给炽热的高温折磨得奄奄一息、近乎断气的我,愕然感到全身居然渐渐充溢了一股舒爽畅快的凉气!
这是一种令我十分诧异而又惊喜万分的感觉!
这股凉气犹如潜龙一般在我躯体内部盘旋飞翔,时而好像甩头怒吼,时而又如急速前行,总之涤荡了我全身早前的那种烈火焚身的酷热,慢慢的,我的体温恢复了正常,呼吸和心跳也缓缓平复不少,那种假死的颓唐状态竟一扫而光。
“我刚才喝下的,是什么血液啊?怎么比千年灵芝、万年人参还管用!但是这谜一般的双头鬼脸人为何要舍命相助,甚至不惜割腕滴血,不怕最终晕死当场?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蹊跷之处?”我心头不禁讶异万分地暗道。
虽然自个总算有惊无险地在巨石辐射出来的高温下躲过一劫,可在鬼门关兜了一圈并不代表我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我的全身还是丝毫不受控制,如同死狗般动弹不得。这个时候,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话来形容此刻我的处境是再贴切不过了,就算来一只老鼠,或者一只小狗,照样可以轻轻松松啃去我半个脑袋。
我紧张地将眼睛转得飞快,心虚地扫描着身体四周有无他人或者野兽悄悄来临。约莫几分钟后,我确定附近除了幽幽的绿光外没有其他可疑物体,这才偷偷喘了一口气,稍微松懈了一些。
此际,我想起来还是挺郁闷的:自从倒霉地给马面扔到棺材里头,那可是烦心的闹心的惊心的事端接踵不断,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怀念起那具黝黑却结实的二十八逗阴沉木巨棺里面——相比现在完全敞开的绿光巨石,巨棺显得相对安全和封闭得多,虽然闷在里头是多么憋屈的一件事情。
可是,我又想起一件更为迫切也更为现实的事情:是否会有人来搭救我?要不然就这么晾在这块奇异的绿光巨石上,不生生给热死也得活活被饿死。
就在我为此发愁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呼喊声袅袅地从远方传来,带着异样的情感和古怪的嗓音。
然而这叫唤听在我的耳朵里,分明是这么叫的……
“张子二……”
“张子二……”
“张子二……”
在这个寂寥阴森、只有幽暗绿光的地府深处,远处传来有人叫唤自己名字的声音,的的确确让我听得心头不由地一阵发毛。
我咽了咽口水,暗自揣测:“是谁在呼喊我的名字?是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欣赏我’却又狠心把我扔到棺材里的马面吗?这个老不死,终于想起了我啦?”
我连忙竖起耳朵,试图分辨是否传来的,是马面迈动脚步时发出的那种清晰骇人的“笃”、“笃”、“笃”声,可传来的,不是我预料中的马蹄声,而是“嘣”、“嘣”、“嘣”的重压地板的闷撞声,显得既沉重而又笨拙,就像年迈的老头似的。
就在我屏气凝神地高度戒备着这慢慢靠近的不速之客的脚步时,忽然在耳根尖,又听到另外一种怪响。这怪响“窸窸窣窣”的极轻极微,可听起来显得仓促又凌乱,似乎有给人追赶的慌乱意味,但更让我心发慌的是这声音似乎在哪听过!
“为啥会有这两个古怪的声响?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敢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都急着来……来取我命么?”到这时候,我实在无法再淡定了,眼下恨不得立刻能拔腿就跑,有多远跑多远,最好能逃出这个怪状连连、异象环生的怪地方!
就在我提心吊胆地提防着突变时,忽然平底生出一阵怪风,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两个黑影直飞向我的面门!
“糟糕!”犹如植物人的我躺在巨石上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只好惶恐地圆睁双眼,心惊胆颤地等着那一左一右的两个黑影袭来。
“扑棱”、“扑棱”、“扑棱”,这个时候耳边竟传来一阵拍葵扇的乱响,正在我顿感错愕的当儿,忽然发现肩膀上骤然间多了两只不明的生物,此刻正用脚下的利爪紧抓我的双肩,扯得我肩上隐隐作痛。
“我靠,什么怪物哇?”我骇得心脏都快蹦出胸腔了。
“咕咕咕……”
毫无征兆地,左边肩上的怪物忽然发出这样的怪异声响,让我瞳孔忽地变大不少。
“喔喔喔……”
与此同时,右边肩上的怪物也毫不示弱地高声发出这样的啼叫,让我头皮一下子发麻。
“搞什么……什么名堂啊?这对唱什么吗?”我心中一片愕然,连忙左瞅瞅右瞧瞧,这才发现,伫立在我双肩之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怪物,而是……
而是一公一母两只大活鸡!
此时此刻,左边肩膀上的纯黑如碳的母鸡又发出“咕咕咕”的叫声,接着歪了歪脑袋望了望我,然后自顾自地把小脑瓜埋到翅膀底下,摇摇晃晃地啄着什么。而右边肩膀上的全白胜雪的公鸡雄纠纠气昂昂地顶着血红的冠子,用极度鄙夷的眼神居高临下地望了我几眼,冷不防地又扑棱翅膀“喔喔喔”地叫出声来。
“这……这也太扯了吧?在这种暗无天日的阴曹地府里头,居然有这种家禽?是谁把这当养鸡场的哇?”看到这场面,我的大脑有些接受不了这个有些滑稽好笑的现实,有些既好笑又好气。
可就在自己正寻思黑白二禽从何而来又为何在此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在我躺着的身躯的左脚处,忽然出现了一个狰狞贪婪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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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喊魂真相
我心头一凛,黄豆般的冷汗瞬间便飙出额头,两眼情不自禁地“骨碌”地便往左脚那瞅去,赫然发现一个硕大的面孔已经借着诡异幽冥的绿光,悄然出现在我的左脚附近!
“我靠,原来黑白二禽是迷糊敌人的先头部队,后面悄然而至发动、突然袭击的大嘴怪才是狠角色!”我这才幡然醒悟,可就在这个时刻,自己忽的察觉到了左脚传来的一阵剧痛!
我心头一骇,条件反射般地翘首望去,只见一片阴森恐怖的绿光中,那张狰狞贪婪的面孔已经妖魅地张开了血盆大嘴,一口咬住了我的左脚!
我大惊失色,气血一阵翻涌,霎时自己浑身如同通了上千伏高压电流般剧烈颤抖,疼痛难当的时刻,忽地感到嘴巴里头无形的桎梏似乎给一股刚猛强劲的凉气迅猛冲破,自己居然不由自主地从嗓子眼里厉声吼出一句:“妈呀!”
与此同时,整个人有如上紧弦的发条突然被触发一般,“嗖”的一声弹立起了身子,把肩上的黑母鸡和白公鸡吓得“咕咕”、“喔喔”地扑棱着跳到巨石之下!
在我终于挺直腰板坐了起来的时候,我正好和那正一个劲啃食我左脚的面孔打了个照面!
只见眼前这个狰狞面孔可谓脑凸如角,环眼无神,塌鼻外翻,那副乱甩舌头、唾沫飞溅的犹如瘾君子的贪婪馋相,不是先前见过的啃尸牛头人,还能有谁?
我真个是又惊又怕,一边拼命扭动自己的身躯,一边大声求饶:“我最最亲爱最最崇拜的牛爷爷牛祖宗!你可别吃我呀,我这个人不爱洗澡,又老是乱吃垃圾食品、地沟油、三鹿奶粉、含镉大米、墨汁米粉,你吃了我不但不开胃,还得连累你拉肚子那就不好啦……”
“……给老子闭嘴,蠢驴!再乱叫,小心爷爷我一口咬断你的喉咙!”正埋头吮吸、啃食我左脚的牛头人按耐不住地怒吼一句,虽然因为口里有我的血肉导致有些含糊不清,可我分明感受到他的恼怒和无奈。
我左脚又是传来一阵痛楚,心头一吃紧,左脚死命往后缩,口中还忙不迭地哭丧着脸哀求道:“牛爷爷,我……我真的痛受不了啦,求求你行行好,放过我吧!以后我保准给你做牛做马,斟茶倒水、洗衣做饭啥都行啊……”
“啪!”
我还没把话说完,左边脸颊霎时间挨了狠狠的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可把我扇得惨了!
我只觉得眼前骤然一黑,金星乱飞不说,晕头转向的脸上火辣辣生疼,差点没直接昏过去。
迷迷糊糊间,耳畔隐隐听到牛头人那极为不耐烦的咒骂:“蠢驴,你以为爷爷我愿意为你啃去死肉么?他女马的,要不是马面那疯子求得活阎王,要我来搭救你,我这下就把你吃进肚子里!”
听到这话,我嘴巴大得可以吞下一个鸵鸟蛋了,愣了半天,才说道:“什么?你……你撕咬我的左脚是为了,为了救我?”
“少他女马的给我废话!”牛头人高声喝斥一句,又埋头苦干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吃掉别人腿上的皮肉来治病救命的说法,要不是的确疼得掉眼泪,搞不好我还真信了牛头的这个说法。
可是一阵阵刀剐般的刺痛让我决计不会相信牛头的鬼话,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出现第一次他蹲在地上啃尸的血腥场面和见到我后的馋嘴模样,一阵死去活来的龇牙咧嘴后,我带着哭腔再度对牛头恳求道:“牛爷爷,牛爷爷……哎哟!我,我受不住痛啦!可,可不可以轻点,轻点啊……”
“啪!”
我还没来得急闭上嘴巴,右边脸颊又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又把我刮得惨了!
我只觉得耳朵里“嘤嘤嗡嗡”、“嘤嘤嗡嗡”地似乎钻进一只死命拍着翅膀的苍蝇,头晕目眩的不说,连鼻血都像开了的水龙头般滴落出来。
“叫你女马的叫!蠢驴知道你怎么瘫了的么?你的左脚中了很深的尸毒,要不是你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你早就变成没有意识没有知觉,只懂杀戮的僵尸活死人啦!”
牛头“呸”地一声吐出一块从我脚上撕咬的腐肉,正想继续折损我几句,忽然“咦”地惊叫起来。
只见牛头鼓胀着他那双大眼,嘴巴翕动了许久,才挤出一句:“你他女马的,半个时辰之前,不是软趴趴的像堆肉泥么,怎么一会不见,就好好地坐起来啦!?”
我捂着鼻子,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怔了怔,也是错愕不已!
对哇,我刚才不是瘫成植物人么?
怎么现在可以感觉到疼痛,而且又能说话,又能坐立,又能伸手?
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
难道是因为双头鬼脸人的鲜血?
看得出来,牛头和我一样也是大惑不解,沉默了一会,他才骂骂咧咧地甩下一句:“老子百忙了,他女马的,我都说了,六甲番的就是不一样!那死马面就是不听……”
“张子二……”
忽然,就在我自己也为自己奇迹般复原而百思不得其解时,耳畔又传来这么一个飘渺虚无的叫唤我姓名的声音!
“又是谁在叫我的名字?喊魂么?”我心头一震,连忙循声望去。
只见此时站在不远处的,是铁塔般魁梧的马面人,还有那一黑一白的两只鸡!
马面人缓缓地走着,脚底发出那种清晰的“笃”、“笃”、“笃”声,一边赶着这两只鸡,一边低头用那瓮声瓮气的腔调对那两只鸡说着:“‘张子二’,别乱跑了,叫你们‘张子二’你们就是不听……”
我见到这个情形,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有没有搞错?马面怎么称那一公一母两只鸡为‘张子二’?张子二不就是我的名字吗?”
骤然间,我脑子一个急转弯,忽地想到:“我靠,马面说的‘张子二’,应该就是‘站住’吧!谐音的!我还说呢,谁老是鬼里鬼气地喊我的名字!此前那飘渺诡异的喊魂声,原来都是马面在吆喝他的黑白二鸡!”
直到这时候真相终于水落石出,我才恍然大悟地拍着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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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阴木阳石
这个时候,原本叫唤着黑白二鸡的马面扭头看来,见此刻我竟是一副好端端的活蹦乱跳模样,一点也不像之前那种半死不活地颓唐瘫倒的窘况,愣了楞,不禁开口问了一句:“你没事?”
我不敢怠慢,赶紧双手抱拳,陪着笑对马面说道:“是,是,没事了……托马大爷您的福,我居然奇迹般化险为夷了呢!”
马面又是愣了愣,接着望了望一旁一脸不爽的牛头,又回首瞧了瞧那边的二十八逗阴沉木巨棺,最后回过头来,一对马目紧紧盯住了我的双眼:“你可知,我放你入二十八逗阴沉木巨棺的用意?”
声调音线依旧那么淡定,可却燃起了我的求解欲。
马面丢我进巨棺里头,居然还有另外的用意?
难道是看我就快死掉,免费送我一个绝世好棺最为最后的馈赠?
我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小的愚钝,还真……真猜不透马大爷的良苦用心,但求您老人家点破!”
马面将手背到身后,一边慢慢踱到我身边,一边缓缓地回答:“因乘天地灵气,集日月之精华,乃万木之灵,灵木之尊――这二十八逗的阴沉木巨棺,用的乃是整棵完整‘神木’刨成的顶级上乘木料,再由不出世的高人巧匠呕心沥血用万载寒钉打造而成,整棺严丝合缝,严谨考究,实为帝皇之物,王族专用……”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闷葫芦般的马面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的,不料马面缓了缓气又接着用那低沉的语调说道:“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此二十八逗阴沉木巨棺除了规格上等,用料奢华,还有另外一个让人咋舌叹服的奇效……”
“奇效?”我不禁问道。
“没错,”马面继续说道,“阴沉木五行属木,是来自阴曹地府的极阴瑰宝!尤其这副二十八逗阴沉木巨棺,不仅捆缚了远古时期的万年楠木的精魄,而且在深埋地底的漫长岁月中孜孜不倦地吸收了天地的日月精华,厚积薄发,在棺内衍生了更为厚重的阴气……”
“啊?阴气?”我情不自禁地脱口叫出声来。
马面点了点头:“对,此阴气浓不可化,厚不可分,既带入阴沉木本身固有的苦寒气息,又打通阴阳两界透入冥间积尸气,故当尸首置于此棺之中,便犹如处于冰窖中。不禁温度极低,极利防腐,而且虫鼠莫入,细菌绝迹,更利于……”
“更利于镇住你体内的尸毒!”马面忽然提高了音量朝我厉声喝道!
我全身一激灵,张了张口,却憋不出半个字来。
但是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却飞快地运转起来:尸毒?我体内怎么会有尸毒……哦,莫非掉入江中的时候,给那个抱住我左脚的毛耳丑脸人咬到的缘故?
马面看着我脸上的异色,放缓了语气,接着说道:“你体内堆积了太多尸毒,乃至你全身渐渐失去控制能力,要不是你天赋异禀,早就死去多时。可这尸毒着实古怪,连见多识广的我都看不出个所以然,因此先前我才称你已经是个‘活死人’了。我当时决定先将你置入二十八逗阴沉木巨棺,先利用寒气抑制你体内的毒素,再做定夺。”
我怔了怔,过了好一会,才黯然出声道:“谢过马爷的如此厚爱和救命之恩!”
马面摆了摆手,突然指着我身体底下正放射着幽冥绿光的巨石说道:“你又是如何躺在这块天外来石之上的?”
“什么?天外来石?马大爷您说这是天外来石啊?”我吃了一惊,不禁低头看了看身下这巨石,又用手敲打了几下,但觉其晶莹剔透得来又结实无比,透露出一种诡秘的气息。
“呵呵,是的。”马面居然难得的笑出声来,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也是十分不错。
马面慢慢地止住笑声,正色道:“这天外来石是属于一种极为罕见的陨石,性状属阳,会不断地放射出高频的电磁波,会不断让生物细胞极化,导致体温上升,产生极度的炙热感,乃至死亡。或许,可以靠这个阳石来消去你体内的尸毒?我无法得知,但是至少你现在能自由活动了,也就是代表你体内的尸毒已经暂时得到了有效的遏制。”
什么?
真的是这样子吗?
那戴着双头鬼脸面具的神秘人将我从二十八逗阴沉木巨棺内取出,又放在这不断辐射出电磁波的天外来石之上,究竟是有意所为,还是误打误撞?
而我体内的尸毒,真的那么可怕道要运用酷寒的阴沉木和炙热的陨石来镇压的地步吗?
太多的疑问,让我陷入了沉思,此时忽然听到另一边有个沙哑的声音极为不耐烦地嚷嚷道:“马弟,你为何这么给这条蠢驴面子?我已啃清他脚上的腐肉,并吸干毒血,他暂时死不了了。还有,活阎王还等着要你我带他回去交差呢!别忘了,要是耽搁了时间,你我便吃不了兜着走啦!”
“第一,他不是蠢驴,给面子是因为我喜欢他;第二,我很感激大哥帮我救了他;第三,回去禀报活阎王的事,我自有分寸。”马面又瓮声瓮气地回答了牛头,顶得焦躁的牛头一时间哑口无言,气得用拳头忿忿不平地“哐”一声击在在天外来石之上,可没把我吓得心惊胆颤。
马面把牛头的气愤看在眼里,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只是当做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地对我说道:“没大碍就跟我们走吧,活阎王在等你。”
“活阎王?他,他是谁呀?”我呆呆地问道。
可马面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扭身留给我一个寂寞的背影。
牛头骂骂咧咧地跟了出去,走了一半还不忘回头斥责我了一句:“死了哇?他女马的快跟上!”
我咬了咬牙一翻身,使劲驱使着刚刚恢复的身躯,踉踉跄跄的跟了上去!
谁知还没走上几步,自己的脚就踩到了什么不知名的物体,发出了“叮”的一金属碰撞声。
“是什么啊?”我情不自禁地低头往地上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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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叩见阎王
接着幽幽的绿光,我看清了地上的物件是一把短刀,而且刀鞘还丢在一旁。
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短刀吸引过去,而且马上便被这把刀的气势所震慑住了:只见刀面如泉水般清澈,刀刃看上去极为锋利,而且刃纹还折现出斩的那种华丽风格。更让我目瞪口呆的是,这把短刀我不仅看过,摸过,还使用过,更曾在许驸马府的后厅库房中利用它一刀刺穿蝙蝠人的脑门!
“长曾弥虎彻!”我情不自禁地高声疾呼,惹得马面牛头,连同黑白二鸡都回头惊奇地望了望我。
“他女马的,你又想搞什么花言?用不用老子搬出八抬大轿请你去?”牛头烦躁地厉声叱责。
我吞了吞口水,慌忙中捡起虎彻,还刀入鞘,然后一溜烟跟了上去。
只是心头的疑惑就更重了:这把短刀不是刚刚戴着双头鬼脸面具的神秘人割腕放血时使用的吗?怎么这把虎彻会出现在它的手上?这把著名的岛国名器,不是该在渡边云子的手中么?
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人能给我答案。
我唯有把这把虎彻短刀紧紧地攥在手掌心中,跟着牛头马面去迎接未知的未来,还有存在于未知未来中的一个神秘人物——活阎王。
……
不知道这样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牛头马面走了多久,只知道已经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身后的绿光也逐渐消失不见,还好马面适时地又点起了他那盏昏暗的老旧煤油灯,我才勉强辨识了前方的道路。
又是一个劲黑灯瞎火地走着,牛头马面在我体力已经渐渐跟不上了,自从离开蔡婶家到现在,我滴水未进粒米未吃,而且经历了太多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斗,现在精疲力竭的我差不多油灯枯竭,只是靠一口精气神在竭力支撑。
可走到这个份上,我实在熬不住了,唯有气喘吁吁地开口说道:“我说,我说牛爷马爷,您两位老人家可等等我呀!不行了,我实在走不动了……”
话还没说完,脚下一软,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斜着倒了下去,只剩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的份了。
“你这蠢驴,身子板怎么这么孱弱?才走几步路就焉啦?”牛头又是暴跳如雷的一阵吼。
马面却伸出两只粗壮有力的大手,不由分说的,一下把我扛到他宽大的肩膀上,然后低低地对我说道:“前边就是了,我扛你去。”
“前边就是啦?”被扛在肩上的我嘴上嘀咕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前望去。只见前方的一片漆黑中,竟多了一处残破的屋宇,门口处,还吊着两个大红的灯笼,在阴森昏暗中,透出一抹橘黄的光亮。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处建筑无论风格、色调、造型,我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一时间搜肠刮肚也回忆不起在哪见过,只好随着马面来到这古香古色的庙宇前。
依靠大门口屋檐下高悬灯笼透射出的灯光,我抬头望去,第一眼便瞧见大门两边的一副对联。对联的内容是这么写着的:“泪酸血咸口甜手辣莫道人间无苦海,金黄银白眼红心黑须知头上有青天。”
而横批却分明是蓝底鎏金的三个大字:“阎罗殿”!
“阎罗殿?天哪,这里真的是阴曹地府啊!”我心头一片骇然,正想说些什么,就被马面抬进殿堂里头。
绕过大门后的屏风,出人意料的出现了一个大池子。
这是一个怎么样的池子?
我探头探脑地望去,不禁给眼前所见吓了一跳:只见这个池子里的水是沸腾的,不断蒸腾着腥臭的热气和往上边翻滚着碗大的气泡!
我不禁哆哆嗦嗦地朝身下的马面问道:“我说,我说马大爷呀,这是什么池子啊,池水怎么这么污浊不堪?”
马面一边兀自朝里头大跨步地走着,一边瓮声瓮气地说道:“你瞧仔细点。”
“瞧仔细点?我看错啦?”我扭头往里边定睛一看,又给吓了一大跳!
原来这个池子里边满满的,不是普通的池水,而是粘稠腥人的滚滚鲜血!而且血池里遍布各种人体的断肢残臂,并随着波涛翻滚而上下起伏,那种恐怖的场面,我这辈子可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一阵腥风扑面而来,我胃部一抽搐,不禁恶心得连连干呕。
“怕了吧,蠢驴?要是给活阎王知道你之前干过什么见不得光的坏事,待会你就到下边去享受啦!”后边牛头恶狠狠地说出这么一句,然后阴恻恻地狞笑起来,瘆得我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此刻,闷头扛着我前行的马面,忽然幽幽地从嘴里说出这么一句佛偈:“为恶必灭,若有不灭,祖宗之遗德,德尽必灭;为善必昌,若有不昌,祖宗之遗殃,殃尽必昌。”
为恶必灭,若有不灭,祖宗之遗德,德尽必灭?
为善必昌,若有不昌,祖宗之遗殃,殃尽必昌?
我心里咀嚼这么一句富含禅机的佛偈,心里慢慢不再恐慌,然后竟渐渐安定下来。
诚然,我阿二虽然人穷脸丑,胸无大志,胆小如鼠,没点出息,可扪心自问,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勾当我可是半点都没做过。俗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再不济,也不至于被推入血池里头活活煮死吧?
就在我只顾着自个沉思之际,忽然发现来到一个偌大的厅堂之上。就在我有些心虚地朝里边探望时,马面一把将我兜了下来,拍了拍手,忽地朝我项颈猛地一拍,我“呃”地一声呻吟,脚下一软,不由自主地双膝跪地!
我正吃疼的当儿,一旁的牛头马面霎时间不约而同地“唰”一声跪下,双手抱拳,高呼一句:“在下叩见活阎王陛下!”
我心头一怔,忙不迭地往前方瞅去,只见大厅之中巍然出现一个穿着大斗篷的背影,显得威风凛凛,不可侵犯。
“孩子,你来了?”一个沉稳的女中音袅袅地传来,我一时间眼睛都直了!
牛头马面口中敬畏的活阎王,竟是一个……
一个中年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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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地狱麻将
凤城奇历164_凤城奇历全文免费阅读_第一百六十四章 地狱麻将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我在进入阎王殿之前,设想过很多活阎王的形象,无非面如涂炭、怒目圆睁、乱发长须、凶神恶煞的暴君形象,没想此时此刻却听到传来的不是粗重嘶哑的男声,而是清脆高亢的女声,实在让我有些不可思议。【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蠢驴,在想啥?活得不耐烦啦,还不快回答活阎王陛下的问题!”一旁的牛头低声骂了一句,暗下狠狠捏了我大腿一把,疼得我那个龇牙咧嘴、死去活来的。
我只好一边用手揉着淤青的大腿,一边打着哆嗦答道:“禀告活阎王奶奶,我……我来啦!”
“呵呵,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大斗篷转身过来,刹那间,一个贵妇模样的女人形象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那是一个多么雍容华贵,气质华丽的贵妇人啊!
只见活阎王一袭雕龙画凤的月牙黄长袍,浑身上下穿金戴银贵气十足,发髻下黑发如瀑,风韵犹存的白皙脸庞上,白眼珠鸭蛋清,黑眼瞳棋子黑,可谓“定神如清水,闪动若星晨”――眼前的中年贵妇彻彻底底地颠覆了我心中阎罗王凶狠残暴的形象,直把我看得呆若木鸡,如雕塑般杵在那里动都不动。
忽然,耳畔传来活阎王的那极富磁性的女中音:“孩子,在发什么愣呢?”
我才慌慌忙忙地回过神来,双手把揖一做,满脸的笑容都堆了出来:“活阎王奶奶,小的刚刚窥见您的容貌,可谓典雅端庄,倾国倾城,惊为天人哪!小的觉得你就象早春明媚的清风,犹胜夏天耀眼的艳阳,仿佛秋日蔚蓝的晴空,又如冬夜璀璨的星辰……”
我已经把我前半生所知晓所记得的所有形容女人好看的形容词倾囊而出,还不忘偷偷瞄了瞄活阎王的表情,只见她听到我的献媚之辞似乎也十分受用,又掩嘴笑了起来,真个是“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那。
我不禁暗暗得意,心里庆幸又给自个拍对马屁,全然不管一旁的牛头已经恼怒地左一句“马屁精”右一句“擦鞋奴”咒骂起来。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活阎王幽幽地说出一句:“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带着浓浓的哀愁,又藏着深深的怅惘,好像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忧伤一般。
我正在纳闷中,谁知我身体两边的牛头马面霎时浑身如触电般一震,紧接着两手往前一扑,整个人万分惶恐地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心头一凛,此前从未见过牛头马面如此恐慌,正在迟疑之中,“啪”地平地一声惊雷,我左边胳膊上马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呜……”我疼到舌头都吐出来老长,右手死死地捂住,差点就在地上打滚。
“啪!”
又是一声脆生生的怪响,我的右边手臂骇然出现一条血痕,就连厚实的外衣都给硬生生地割破!
“啊……”我疼到眼泪夺眶而出,一会儿哭爹喊娘地捂着右边手臂,一会儿又咬牙切齿地按住左边胳膊,刚刚摆脱植物人状态的我,最后在地上滚得像个动物人一般。
“请活阎王陛下息怒!”牛头马面同时发出哀求,听在我耳朵里不像是为我求情,更像是为自己讨饶。
“孩子,妈妈就是教训你不要像你爸爸一样油嘴滑舌!长了记性不!”
我泪眼朦胧之中抬眼望去,只见活阎王正手执长鞭,悍然地伫立在我的跟前!更叫我心惊胆颤的是,本来她艳丽的外表,在此刻却换做极为怨毒的神色,仿佛由养尊处优的贵妇人瞬间贬为缺乏怜爱的弃妇儿,尤其那双好看的明眸,此刻似乎要从里边喷出火来!
我心里不禁哭道,我怎么会是你这苦主的宝贝儿子呢,嘴上却卖起乖来,顺从地哄道:“是,是……哎哟……母亲大人,是小儿不对,请求原谅!下次保证不敢啦,下次保证不敢啦……哎哟哟!”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哇!
“呵呵呵……”活阎王掩嘴发出一阵心满意足的笑声,许久后,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典雅的神情。
“这才是妈妈的乖孩子嘛……”
听到这句,我心头叫苦不迭地暗道:“妈妈的乖孩子?哎,怕是你母爱泛滥,全天下的后生都算是你的宝贝吧?我算是了解她的火爆脾气了,这回可得小心伺候着她,不然恐怕她火起来比阎罗王还暴虐残忍!”
“喂,蠢驴,在发什么愣?活阎王陛下在叫你呢,还想吃鞭子么?”牛头这句话把我从冥思中拉了回来。
我吓了一身冷汗,哪里还敢有丝毫的怠慢?刚刚竖起耳朵,便听到这样的一句话传入耳朵里:“乖孩子,陪妈妈打几铺麻将吧?”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内容了,睁大双眼迷茫地望着眼前笑眯眯站着的活阎王,嘴巴翕张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活阎王妈……妈妈,我没听错吧?您要孩儿陪你打麻将呀?”
“是呀宝贝,你看看我们这,喏,妈妈我和牛伯伯马叔叔三缺一好久了,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好不容易多了个伴,打不到几铺就输掉了脑袋,你说气不气人哪!这整年里,妈妈好几次麻将虫上脑,就是凑不齐四个人玩麻将,脾气越来越臭,人越来越……”
“暴躁啊!”活阎王毫无征兆地尖叫出最后这一句,突然又狠狠地甩动鞭子,歇斯底里地抽着马面,“嗖”、“嗖”、“嗖”接连好几鞭过去,直打到铁塔般的马面皮开肉绽,直看到一旁的我毛骨悚然,大气都不敢出。
就这么十几鞭过去,活阎王才停歇了下来,心满意足地收起了鞭子,抿嘴“哼哼”、“哼哼”地笑了起来。笑罢,活阎王愉悦地张开双手,摆出一副高贵典雅的姿势。只见黑白二鸡顺从地跃上她的手掌,“咕咕咕”、“喔喔喔”地啼叫,讨着主人的欢心。
“乖乖,又有我的孩子来陪我打麻将咯,呵呵呵……”活阎王悠悠地转回身子,风姿绰约地一扭一扭着丰满诱人的身子拐入后堂,最后还不忘回首使了个诱人的眼神,再转入帷帐之中。
我有些不知所措,忽然听到一旁牛头小声嘀咕着:“又有一个倒霉鬼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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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命做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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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头说话的音量虽然细微,可一字一字听在我耳朵里边不啻于晴天霹雳一般!
“倒霉鬼?要遭殃啦?不是吧,这地狱麻将莫非不是普通的娱乐,而是一场赤和谐裸裸的鸿门宴么?”我已经开始有些神色恍惚了。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这时候,耳畔忽而传来一瓮声瓮气的声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
我惘然地望去,原来是一旁的马面在提醒着我。
我木然地点了点头,只好沉重地站立了起来,跟随着牛头马面慢慢踱进后堂之中。
穿过淡雅清新的帷帐,我来到一处风格独特、装饰华丽的房间中。只见名贵的一屋老式家具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看上去竟是民国末期大户人家摆设的那种韵味。房间的正中间安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红木麻将桌,周围端端正正地放置四张高背椅,似乎就是今天的主战场了。
更叫我心乱如麻的是,这个房间的上方,还高悬一幅书法,上边用狂放不羁的潦草字体写着四个大字:“神目如电”!
我脑海里不禁骇然浮现出这么一段诗句来:“人间私语,天闻若雷;暗室亏心,神目如电。”
“这不是,这不是踏入阎王审犯人的大堂时,高悬的四个大字么?”我心头暗自惊道。
老一辈的人经常说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据他们口中所讲的,任何人间的罪恶都瞒不过阎王犀利的双目,再高明的罪恶,再有权势的凡人在地府都难逃明察秋毫的死神的惩罚。可今天在这见到这四个字,莫非代表着我将会在这里接受命运的考验和惩罚?
我忽然有一种头晕目眩的错乱感。
深深地驿动着我的灵魂,让我感到一阵阵的迷糊……
我连忙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了整思路,心里寻思只能随机应变了。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活阎王已经浅笑盈盈地扭身入座,牛头马面也依次定位,我瞧了瞧剩下的那个空缺,叹了口大气,一屁股坐下。
“孩子,你会打麻将吧?”活阎王用那磁性十足的女中音问道。
“我……我会打一点广东麻将。”我迟疑了一下,认真地回答。
活阎王听完,笑道:“这样子啊,呵呵……那我们就玩个新鲜的行不?”
“新鲜的玩法?怎么新鲜法呀?”我愣住了。
活阎王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忽然用手一拍麻将桌,几十支麻将牌便“噼里啪啦”地飞了上来!紧接着她手指快速地挥动着,电光火石之间,那一堆麻将牌一支接一支地堆砌成长条状的麻将柱,恰好在全部落回麻将桌之前全部拢聚在活阎王的手掌心上。
我看得是目不暇接,张口结舌!好一会,才怔怔地问出一句:“活阎王妈妈,这……这是为何呀?”
活阎王笑嘻嘻地亮出手上的麻将牌,我定睛一看,竟清一色全是万字!
就这么一拍一拾,就把牌面上所有的万字捡了出来,这纯熟到叫人咋舌的手法着实让我对活阎王又多了一层深刻的认识——难怪牛头马面在她面前毕恭毕敬,屁都不敢放一个啊!
活阎王没在意我的表情,兀自在那说道:“我们就不要万字,留着索子和筒子玩,这样子早点叫胡早点**,多刺激!”
我又是一愣,弱弱地问多了一句:“那不是没有十三幺糊了?”
“你真聪明,哈哈,祝你好运!”
活阎王赞许地摸了摸我的头,又说:“由我开始吧!”
紧接着自顾自扔出骰子,数了数,径直伸手往桌上码好的麻将墙拆出四个,乐呵呵地在自己面前砌起来。马面也伸手取回一堵,在自己面前摆成并排的四个,低头看着牌面不语。我有些不知所措了:“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喂,快点啦!”坐在我下家的牛头大声催促道。
我咽了咽口水,看这架势,真的不打都不行了,只好咬咬牙,伸手抓回一堵,在自己身前也砌起长城来。
牛头见我终于取了麻将,也欠身拿了一堵,面无表情地摆弄着。
活阎王微微一笑,伸手拿了第二堵,忽然眉开眼笑地拍手道:“哇,好靓的牌型哦,上手都是三个三个的一坎牌!”
我心里一阵莫名的异样感,忽然想到一样东西,忍不住开口问道:“对了,活阎王妈妈,我们……我们打这副没有万字的麻将,要下什么赌注哇?我身上可没带钱呢……”
“你的赌注,不就带在身上了吗?”活阎王面带桃花地回答,忽然又神经质地“呵呵呵”大笑了起来,瘆得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时候,牛头用一种慵懒疲惫的语调说道:“就以你的十个手指为筹码,每输一局掉一个手指,当输到十个手指的时候,你就连人头都赔上了……”
“额呵呵……”活阎王听到牛头的这句话,忍不住开怀狂笑起来,一直笑到弯腰捂肚,眼眶带泪。
可一旁的我听到这话,早已骇得魂不守舍,手抖脚震!
“认真出牌吧,倘若不打的话,你现在就会掉脑袋的。”马面低低地说出这段话,像是在提醒我别指望临阵退缩,又像在警告我别打算耍花招。
我又是一愣,舌头极为不利索地问:“之前,之前有没人参与到这个麻将局中?”
“当然有啦,宝贝!”活阎王娇嗔道。
“那请问,有人曾胜出么?”我急忙补充问多一句,像是看到了希望。
“喏,前边你不是看到那个血池嘛,他们都去下边泡澡啦!”活阎王止住了笑意,阴森可怕地从牙缝里哼出这么一句,立即我悔到肠子都青了!
天哪,这不请君入瓮嘛!
现在我无疑已给逼上梁山,想退出这地狱麻将局已经是没有可能,当下只好祈求上苍保佑,赐我绝世好牌,闯过这个鬼门关!
叫人紧张到心惊肉跳的地狱麻将开始了,我的对家是活阎王,左右两边各是马面和牛头。输不起的我忐忑不安地仔细关注着牌面上的动静,聚精会神数着台面上出的风牌、筒子和索子出了没有、出了多少,小心翼翼地打着麻将牌,身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我的衣衫。
“小心点哦,我听牌咯!”当活阎王说出这句的时候,我骇得心跳陡然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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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啄下三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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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阎王,已经听牌啦?
那我不是很危险?
我心里一震,手一抖,差点把掌中一张好牌都错打出去了。【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好好打呀宝贝,你这么多手指,也不怕少一根嘛……”活阎王说完,又神经质地狂笑起来。
我忽然觉得呼吸开始急促,快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感觉。顿了顿,我勉强伸出手从台面上摸回一张麻将牌。我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抬眼一望――手中赫然攥住一张一筒。
“一筒!这不是一张‘鬼’牌嘛……”我朝台面上瞧了又瞧,根本没有见到这张牌的影迹,心里一合计,觉得在这个中局阶段,无论如何都不能打出这样一张生章。
“那打个什么好呢……”
我小声嘀咕着,眼睛谨慎地在牌面上横七竖八摊着的麻将牌上瞄来瞄去,犹豫着就是不知道打什么好。
“快点啦蠢驴!别以为拖时间就可以不用剁手指!”牛头不耐烦地朝我大声吼道,腥臭的口水几乎都喷在我的脸上了。
我心中又急又烦,慌乱间看到台上有一张九索,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牌面上的另外一张九索丢了出去,心想怎么也不会放杠吧!
坐在我下家的牛头忽然阴仄仄地佞笑起来,还没等我缓过神来,旋即一个“碰”字脱口而出,紧接着把三个九索“啪”一声亮了出来,然后得意洋洋地吹嘘道:“本来老子是要**的,但是看你这么嚣张地甩出九索,爷爷我就碰了你再说!”
说完这句后,牛头猛地转过身子,用长着森白指甲的手指恶狠狠地指着我那有些错愕的脸,厉声喝叱道:“十二章落地,要是我**了,你要放炮全包!”
然后一脸狰狞地“桀桀”笑了起来,听得我那个毛骨悚然!
“牛头,不就六个手指头嘛,何必吓唬这孩子呢?来,妈妈我摸到这个好牌**的话,就帮你减少一下损失――只要你三个指头用用!”活阎王笑眯眯地抓起台面上的一张牌,眼睛往手缝瞄了瞄,忽然大叫:“我糊了……”
这一下我更是惊得魂不守舍,头皮“嗡”一声都炸开了!
看到我吓成这副鬼样,活阎王狡黠地说道:“我糊了诈和!呵呵,看你这么紧张开个玩笑,缓解下气氛嘛!来来,穿着道袍又束腰――打个‘东’风你尝尝!”
我靠,原来是吓唬我的!
“我的活阎王妈妈啊,开什么玩笑不好哇,会吓死人的!”虚惊一场的我有些埋怨地喊了一句,双手却捂着胸口大舒了一口气。
坐在我上家的马面摸了牌又打出一张,又轮到我发牌了,牛头冷不丁地嘲讽道:“好好打,别把十个指头都赔进去啦,那你还怎么和我们玩牌?”
听完这句,我忽然觉得自己的手指有千钧般沉重,迟缓呆滞地伸了出去,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好不容易哆哆嗦嗦地拾起一张麻将牌,我斜着眼睛一瞄,原来是一张五索。我扫了一下自己的牌面,欣喜地发现拿到了就可以听牌了!
可鬼斧神差的是,不知道是兴奋过度,还是太过紧张,忽地一滑,那张五索居然从颤抖的手指隙间掉到台面上!
我眉毛一动,正想起身捡起这宝贝五索,没想耳边“碰!”的一声骤然喊起,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见坐在我上家的马面霎时间已经用迅捷的手法捡回那张我不小心跌到台上的五索,然后亮出三个五索,再轻轻打出一个四筒,最后头也不抬地说:“落地生根见光死!碰了你这牌后我也叫胡了,小心点。”
我的妈呀!本来可以叫胡却搞成成全别人停牌,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
局势一下子急转直下,麻将台前除我一个外,听牌的听牌,叫胡的叫胡,瞬间形成我一家孤军奋战却步步为营、其他三人隔岸观火且坐待其成的局面。
错打好牌的我更加手足无措了,进退失据间,居然又接连出了几个昏招,恍惚间听到牛头高声吆喝出一声“**!”,接着“噼里啪啦”地把他面前的一横排麻将推倒――青绿色的麻将台上,我骇然看到一副“对对胡”的牌面!
我一时间仿佛给一盆冰水从脑袋浇淋到脚跟,整一个透心凉的感觉!
“蠢驴,这副牌是你全包哦!也就是说你倒大霉啦,一铺就得输掉三个手指头!”牛头已经压抑不住其内心的狂喜,幸灾乐祸地拍着手掌吼道。
我愣了许久,仍心存侥幸,便硬着头皮地用颤抖的腔调怯生生问道:“能不能只陪上我的手指……甲?”
“手指甲?哇哈哈哈……”在座的活阎王和牛头纷纷捧腹大笑不止,连沉默寡言的马面都忍不住“咴咴”笑出几声。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活阎王眯着眼睛朝我伸出大拇指,赞道:“哎哟我的宝贝乖孩子,妈妈就喜欢你这幽默感!”
然后毫无征兆地突然翻脸厉斥道:“你想毁约不成?!”
我正想辩解些什么,忽然劲风一扑,一左一右两个黑影惊现在我的身体两侧!
还没等我做出任何躲闪动作,我就感到双手骤然生疼――而且是钻心蚀骨的疼痛!
我低头一瞥,差点昏死过去:天哪,我的手指呢?怎么好端端的十个手指少了三个啦?!
而地面上,黑白二鸡“咕咕咕”、“喔喔喔”神气十足地啼叫着――原来是这两只凶狠的斗鸡,活生生把我的手指啄下来!
牛头立马飞身匍匐在地上,一边贪婪地捡着我的残指塞入口中,一边含糊不清地哼哼:“热气腾腾的人肉凤爪,不吃白不吃……”
简直就是一副饿鬼投胎的模样!
看到这血腥无比而又残忍异常的画面,又望了望冷笑不止的活阎王和一声不吭的马面,我疼得怪叫一声,整个人痛苦地蹲在地上,老半天都站不起来。
面对痛不欲生、死去活来的我,活阎王轻蔑地说道:“站起来吧,还有七个手指和项上人头,你输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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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腹语提示
被凶狠异常的黑白二鸡以这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啄去我的三个指头,我真是又惊又疼,颤抖着残缺的双手瘫倒在地上,不住呻吟着。
一时间,我感到攻心的绞痛传遍我浑身每块肌肤、每个毛孔、每粒细胞,致使全身如掉进冰窖般冰凉,额头迸沁着黄豆大的冷汗----我骇然想起以前听说的失血过多却抢救不及时、最后导致死亡的个案,油生出一种绝望的害怕:可能还沒等到十个指头全给硬生生啄掉,我就活活疼死在这地狱麻将桌前啦!
实话实说,我本來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强、坚毅果敢的人,我害怕突然的死亡,但是更不愿在这种疼痛的折磨和内心的摧残中死去。
这个时候,我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自尊自爱了,颤抖着带血的双手抱着活阎王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苦苦哀求道:“活阎王妈妈,活阎王奶奶,活阎王老祖宗!求求你行行好吧,我受不了了,我不想玩下去啦,放我走吧……”
活阎王看着我这幅萎靡恣睢的模样,脸色变得冷酷无比,一脚将我踢到一边,嘴上极为不屑地说道:“不是吧孩子。才玩一把你就放弃啊?啧啧啧,我还真看错人了呀,以为你能來到这里,不是本事高超、法力通天之人物,就是意志坚韧、不折不挠的角色,沒想到原來是个憋足的山寨货……”
我哭丧着脸脸辩解道:“实在是疼啊活阎王妈妈,十指连心那个疼哇,顶不住的!”
活阎王冷冷地笑着:“呵呵,也罢!你不想玩也行,不过……”
我急忙问:“不过什么?您说,您说!”
“我可以免你一死!呵呵,不过宝贝你可要把‘六甲金笔’交给我哦!”活阎王忽然娇嗔着对我说出这么一句,不仅半老徐娘的媚劲让我大倒胃口,而且说出來的话让我云里雾里地搞不清楚状况。
啊?
啥叫“六家金币”?
我怎么从來沒听说过哇,是不是眼前这个杀千刀的老女人他女马地搞错啦?
我只好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强忍疼痛,一边歪着嘴哭丧着哀嚎:“什么……什么意思?把‘六家金币’交给您?哎哟疼死我啦……我的,我的活阎王妈妈呀,我家本來就穷,买不起金币,更别说有六家那么多的金币啦!你还是发发慈悲,饶过我吧!”
一听到我的话,活阎王“哼”了一声立刻变了模样!
只见她脸上带着蔑视和憎恶的神情,恨恨地说道:“你在给我装糊涂么,孩子?”
我还能说什么?
只好死命把头在地上磕得“嘣嘣嘣”脆响,继续哭哭啼啼地乞求着:“活阎王妈妈,活阎王奶奶,你不要再耍我啦,我就是一个穷酸货,人穷脸丑,啥都沒有……”
“闭嘴!”活阎王忽地厉声喝道,骤然打断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我。
我怔怔地抬起头,朦胧中看到活阎王铁青着脸,斜着眼睛,以居高临下的口吻吩咐道:“马面,这小子真他女妈的不识相,你这就帮我把他剁碎了丢到血池里喂罢……”
我心头一凛,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难道我就要这么挂掉啊?
就因为我不会打沒有万字的麻将,而且家里沒有……沒有什么六家金币?
天哪,我也真的太冤了吧?
“活阎王,您不是说很久沒打过麻将么?而且他的赌本还沒输光呢,不如让他再打几局?”就在心灰意冷的我以为这回必死无疑的时候,忽然在耳边听到这么一句。
瓮声瓮气的一句,却让我感到诧异万分。
“什么?这个时候,居然……居然有人为我求情?是……是马面这么说的吗?”不敢相信自个耳朵的我心里暗道,双眼不由自主地朝一旁望去。
只见马面一脸冷峻,两脚叉开,双掌作揖,犹如超级写实的玄铁雕塑一般。
活阎王双眼一睁,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望了马面许久,在叹了口气后低低说道:“呵呵,这么多年來忠心耿耿、唯命是从的马面竟然……竟然第一次用商量的语气來对待我的指令?也罢也罢,继续开台!”
然后她忿忿地转身,忽地用力一挥身后那暗黑色的大斗篷,我只觉劲风扑面,整个人不由自主被胁裹在里头往门外飞去!
可就在惊骇无比的我如同风筝般跌将出去的时候,突然间,我的身子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住了----就像敲响的战鼓忽然止歇似的,又如燃点的香烟突然熄灭一般!
一只大手已经悄然无息地抓住了我背部的衣服!
错愕不已的我呆了又呆,过了一会才知道扭头望向身旁,想看清楚打救我的人是谁。
可我还沒看清楚身旁的人影,毫无征兆的,在一瞬间自己后背给人重重地点了几十下:这每一下,都极准极狠,力透脉理的穴位,可也把我戳得鬼哭狼嚎叫苦不迭!
“呜呜呜……好痛哦……”我哭喊着。
“别声张!手指还痛么?不疼就摇摇头!”一个奇怪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头。
极轻极细,犹如细针绵长般,却极为清晰地钻入我的耳膜中,让我听的极为真切。
我惊愕地看清楚了身旁的人,正是马面!
是他用手揪着我的后背!
但是他沒有张口,从紧闭的嘴型看出他紧紧地咬住了牙关。
我不禁迟疑了一下,心头寻思道:“是马面和我在说话么?还是……”
就在我心里忐忑不安的时候,又有一句话传來,极为低沉压抑,似乎从地底传來一般:“疼不?回答我!”
这回我总算分辨出來了:这古怪的声音,正是从……
从马面的腹部传來!
我靠,原來表面上看一声不吭的马面,暗地里偷偷地用腹语和我交流着呐!
直到这个时候,恍然大悟的我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而且猛然间,惊喜地发现双手的钻心痛楚已经消失,就连断指处不断涌出的鲜血也赫然止住!
怪事了,这怎么一回事哇?
我不再流血,也感不到痛啦?
“我已经点中你脊椎上几大穴位,你一个时辰内将丧失痛感,也不会感受到一丝疼意!可接下來的地狱麻将还是得靠你自己,想不想活命自哥决定!但是记得:只要你能赢下來,你将可以从活阎王口中得知你想知道的一切谜題。”
听到这,我两只眼睛都瞪直了!
只要你能赢下來,你将可以从活阎王口中得知你想知道的一切谜題?
包括这些日子來,这些扑朔迷离、杂如乱麻得让我殚精竭虑、困惑不已的一大堆怪事奇事?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试试,搞不好最后真的能赢下來----到时候不仅可以保全小命,还可以得知所有的真相!
想到这,我脑门开始充血,鼻子局促地喷着粗气,心跳也“嘭嘭”跳个不停,一时间感到热血澎湃、斗志昂扬!
“还打不打呀?以为拖着就不用断指头掉脑袋么?”活阎王忽然喝叱道。
而那锐利的目光则死死地盯住了如铁塔般伫立着的马面。
马面听到活阎王不耐烦的催促后,一言不发地骤然把手一甩,毫无预备的我只觉得身子一轻,不由自己地凌空出去,还沒來得及叫出声來,整个人已经跌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坐在原先的那张红木麻将高背椅上!
傻坐在椅子上的我,顿时目瞪口呆!
牛头抬眼看了看我那惶恐的面容,又望了望我已止血的手指,最后低头淬了一口腥臭的浓痰,恼怒地骂了一句:“多管闲事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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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幺九大糊
我不懂得如何去打没有万字的地狱麻将,也不知晓“六家金币”指的是哪个宝贝疙瘩,更不明白马面为何要如此地维护我。
但是我至少已经隐隐知道,如果我赢下这次地狱麻将局,我很可能就从活阎王口中得知很多真相。
包括我现在为什么要打这么狗血的麻将。
包括我现在是生是死,身在何方。
包括魂萦梦牵的云子是生是死,身在何方。
包括从凤凰山回来后,我为何一场又一场的噩梦。
包括从别人口中说出的,那个神秘的“六甲番”,还有伴随着的一系列神秘传说。
可能,还有很多很多我不知道的真相。
“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啊阿二!豁出去啦!”我心里暗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只剩三个指头、仍带着血迹的左手抹了抹湿漉漉的额头,忽地用右手在红木麻将桌上重重一拍,开口高声喝道:“活阎王,来吧!继续把这地狱麻将打下去吧!”
活阎王,牛头,包括马面都吃了一惊。
“喔喔喔,狗急了也会跳墙,兔急了还会咬人?呵呵,孩子,你准备选择死缓啊?”活阎王顿了顿,用一如既往的媚笑对我说道。
我咬咬牙,答道:“这可未必!世事无绝对吧?说不准我赢了呢?”
活阎王大声笑出来:“哈哈哈……之前来到我这里那么多人,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这个麻将桌的……哈哈哈,也罢,来来来,陪妈妈继续打吧!”
我吞了吞口水,朝身后的马面望了望。只见马面缓缓地走来,慢慢坐在椅子上,忽而看了我一眼。
四目相接后,我心忽地安定了很多。
重新砌起长城后,我心里真可谓装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虽然马面可能帮得了我,暂时局面由三比一扭转为二比二,但是我还是没有把握。
看来,十个指头外加一个脑袋能否得到保全,还要视乎上天是否会对我外加眷顾。
“听天由命吧,但愿可以保住项上人头!”我咬了咬嘴唇,和其他三人摸起牌来。
虽然马面已经封住我的脊椎要穴,一个时辰内我感受不到任何痛感,但是少了三个指头,着实对我造成不小的影响:本来我一手就可以握住四个麻将,可现在因为给黑白二鸡啄下指头,拿不稳抓不牢,总共十三个牌竟掉了四个,搞得活阎王冷笑不止,幸灾乐祸的牛头也冷嘲热讽起来:“蠢驴,七个指头还想学人家打麻将?看你这么难受,爷爷我这就行行好,速战速决摸一铺‘十三幺’……哦不幺九送你早点归西!”
我心头一沉,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但是把十三张麻将牌一翻,双眼一瞄,心情更是低落了!
上手的牌有筒子有索子,可都是零零散散的全不靠;东西南北中发白什么番牌都全了,但都是单单丁丁的一个而已,根本不能凑成一对;最叫人啼笑皆非的是,打出一张发财,下轮就拿回一张发财,丢下一张北风,继续摸起的,还是该死的北风。
“运气也太差了吧!”我不禁颓然暗道。
“蠢驴,你又在愣个啥?再发呆,爷爷把你剩下的指头都啃掉,然后把你扔到血池里头喂蛇虫!”坐在我下家的牛头又是狂暴地怒吼,口里喷出的腥臭气流和污秽口水让我皱起了眉毛。
我定了定神,把中章五筒打了出去。
“碰!”
我心一慌,抬头一瞅,原来是上家马面碰走了我打出来的中章五筒。
“死马面,你碰什么牌呀?这不罚到我和活阎王陛下没牌摸么?”牛头沉不住气地骂骂咧咧起来。
我看到牛头那焦躁的熊样,一边暗自在心里嘀咕着一句“急着投胎呀?”,一边伸手往台面上摸回一张麻将牌。
我慢慢挪开大拇指,瞧见这把攥在掌心的是一只幺鸡。
刚好和自己牌面的幺鸡凑成对子!
我不禁舒心地一笑,打出一只废牌。
牛头用刀子般的眼神剐了我一眼,然后从台上摸回一张,双手捧在他大鼻孔前一瞅,顿时面红耳赤,喘气声也开始发粗,最后“桀桀”地把一张丑陋的牛脸笑得十分难看!
“牛头,笑什么嘛?”活阎王烦躁不堪地问道。
牛头咧嘴说道:“嘿嘿,活阎王陛下,我听牌啦!”
“少那么呱噪!我早听牌啦,需要像你这么通知全世界么?快出牌!”活阎王一拍麻将桌怒道。
“是是是,”牛头收敛起放纵的嘴脸变得唯唯诺诺起来,“陛下我这就出牌,我这就出牌……”
然后甩手就丢出一张……
幺鸡!
“碰!碰!碰!别乱动!”我脱口而出,从麻将圈中捡回这张幺鸡,堆成三个码在自己面前,又扔出一张南风。
“碰!”坐在我上家的马面又把我刚打出来的南风取走,又甩出一张白板。
在活阎王和牛头的不满声中,我又摸多了一张九筒,结果和自己手里的另一张九筒凑成一对。我暗自揣度了一下,狠心扔出一张八筒,心道:“现在牌面上有幺有九!虽然做不了‘十三幺’,那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做大做强做‘幺九’糊!”
下家的牛头又挺张了,憋了半天摸不中,只好丢出手里的牌。对家活阎王也一脸媚笑地抽回一张,然后嘴角一歪扔回台上。马面照样一声不发地以极快的速度摸牌、看牌、丢牌,一下子又轮到我抓牌了。
我小心翼翼地抓回一张,眼睛一瞄:东风?
自己不是恰巧有一个东风吗?又拼成一对啦?
那做幺九糊的机会又大大增加了不少!
“紧张个啥?看你的样子比我还猴急!这样子成不了大器的啊孩子!”牛头一边说着一边摸牌,然后又是沮丧地丢牌。
活阎王浅笑着用手抓回一张,目光一扫后又丢回台面。马面默默地完成自己的规定动作,又轮到我抓牌了。
我深吸一口气,抓起一张,看清楚了手掌里边的牌面――红中!
我的牌面正好有张红中,能合成一对!
我望了望自个牌型:现在已经是幺鸡、九筒各有三个,东风、红中分别一对,还有三索、七索和六筒这三只废牌。想要打‘幺九’糊,便得打出这三只废牌。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打出三索。
接下来的不长的时间里,我居然或摸或碰,跌跌撞撞地凑成幺鸡、九筒、东风、红中各三个,手里还剩一个白板――也就是如果能抓回一张白板,我就能**啦!
“这回有戏啦!”想到这,我胸腔里头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连摸牌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估计我这番模样都给他们三个看在眼里,牛头开始吹胡子瞪眼睛,活阎王也有一句没一句地讥讽,而马面依旧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包括我,麻将台上的四个人都是各怀鬼胎,满肚子的小九九。
“管他呢!我只管自己赢牌就行!”事到如今,我唯有沉住气,祈求上帝的眷顾了――事实上,我能活到今天,不仅仅是靠一帮好朋友的鼎力支持和亡命相助,更多时候都是靠运气。
马面打完后,又轮到我。我从台上摸回一个,紧张地从满是汗水的手掌缝里一窥探……
抓到的居然是一张白板!
也就是说,我摸中了“幺九”这个大糊!
“哇哈哈……幺九啊,没有十三幺我也能摸到幺九哇!”我再也抑制不了自己的心情,放声大笑起来!
活阎王无奈地伸出白皙的玉手,有些不悦地说道:“那恭喜你咯……握个手吧!”
我心花怒放地用只剩七个手指的双手紧握活阎王伸过来的芊手,嘴上还念叨着:“运气,运气,运气……”
可就在这一瞬,我听到一声低沉浑浊的叫唤,如针般刺入我的耳朵中:“千万别握!”
“是马面的腹语!”我心头一凛,可是已经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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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扳回一局
我摸到一张极为宝贵的白板,满以为已做成幺九大糊,心花怒放之时却放松了警惕,和恭喜我的活阎王握了手,可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马面用腹语提示我别这么做。
“不能握手?可我还是握了手,那会怎么样?会发生什么事情吗?”我心神不宁,耳畔却已经听到活阎王放肆的笑声响彻这个房间。
“孩子,你真的**啦?”活阎王忽地带着诡异的笑容问我。
“是哦,我**到白板啦……啊?!”
再次看到手掌里的麻将牌时,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來紧紧攥在手中的白板,居然变成发财!
怎么一回事?
好端端一张**的牌,居然变成刚才自己丢出去的废牌?!
“孩子,怎么不翻牌?哦,吃诈和么?”活阎王一脸得意地问道。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原來自己给活阎王暗算了!原來,在和她握手的一刹那,我的那张**牌----白板已经给偷偷换成台上的废牌----发财了!难怪,我说活阎王怎么会假惺惺地和我握手道贺呢!
这下,我把肠子都悔青了!
“蠢驴,快出牌!再不出牌我把你脖子拧断!”下家的牛头已经在那厉声吼叫道。
事已至此,我唯有长叹一声,继而颓然把自己那张白板丢了出去----我的心跌到谷底,两眼呆滞地盯着被换回來的青发发呆。
“孩子,真个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呀……”
活阎王笑眯眯地说完这句话后,摸了牌,撅着嘴又丢出去,还不忘挤眉弄眼地补充一句:“下次不要跟陌生人握手哦,宝贝!”
明明是我**大糊,可就是因为活阎王使出阴招偷换我的白板,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个时候还说出这样的话來嘲讽我……
我恼火得气血都涌上脑门,立马感到脖子粗了不少,呼吸顿时也变得不顺畅,梗得几乎别过气去。
但是在这个憋屈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眼睛发生了变化!
和在金山日军地下仓库中、龙湖古寨天后宫内和二十八逗阴沉木棺材里边相同,我的双眼又能看到一些不同的东西----我竟然看透了倒翻的麻将牌的牌面----我差点从高背椅上跳了起來!
“天哪,我居然能看透麻将牌?”我暗道。
“那还能看透一些别的东西么……”我心头邪念一闪而过,两眼情不自禁地往徐娘半老的活阎王那丰满的胸口瞄去。
……
很可惜,我的猥琐意图落空了:看來,时灵时不灵的“神眼功”是看不透活阎王的鹅黄色长袍的。
“小色鬼,盯着本美女的胸口干啥呀?死到临头还在想着歪主意啊,你也真的是坏孩子哦!到你啦到你啦,别只顾着色人家嘛……”活阎王一脸媚笑道,但是样子看上去却很是骄傲,大概是为我这一个愣头青能被她那明艳的外表吸引而自豪吧。
我定了定神,让自己不受外界所影响,然后摸起牌來。可事先已经看到了牌面,于是我看都沒看就丢了出去,随口嚷道:“七索我才不要呢……”
“蠢驴,装什么装,你不看牌就能知道牌面么?爷爷我就**啦……”牛头一边恶狠狠地凶我,一边摸牌。
我瞧了瞧它刚摸起的牌,又望了望牛头手上的牌面。原來牛头身前都是一排清一色的索子,而且是听的牌为三飞,也就是有三个牌可以胡牌。还好他摸起的牌是筒子,怎么也完成不了他清一色的大胡。
看到牛头把牌在手里憋着憋着又不肯看的窘样,我决心激下这讨厌的家伙,于是故意说道:“牛爷,你要的是索子哪,可你手上摸的好像不是哦?还是快些把四筒打出來,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吧?”
牛头听完一愣,急忙低头看了看手里紧握的麻将,然后圆瞪了它那对牛眼,许久后才憋出一句:“好你个死七指的蠢驴,真是个乌鸦嘴!”
然后愤而“啪”地一声,把手里的四筒往台面重重一拍。
看到台面果然出现了被我说中的四筒,活阎王和马面不约而同地朝我望來,仿佛从沒见过我的样子似的。尤其是活阎王,嘴巴张了张,眼珠子“骨碌”地转了一圈,然后低低地垂下眼帘,似乎盘算着什么一样。
“活阎王妈妈,你在故意拖时间么?还是又在出点子又來欺负我吗?”我反击道。
“哪有哪有,”活阎王笑道,“我这就摸牌,小心点做好啦,说不准我就**了……”
我心头一紧,连忙往活阎王的牌面一望,好家伙,也是清一色的筒子,也是一摸三飞的架势!
还好我透过牌面看到活阎王摸到的下一个牌是五索,暂时有惊无险,我松了一口气。
但是,让我意料不及的是,活阎王忽地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让我不寒而栗的笑容,瘆得我从脊梁到尾龙骨都灌入了极端的冷意!
“我**了,孩子。”活阎王从嘴里飙出这么一句,登时让我目瞪口呆!
“不可能,怎么有这样的事呢?你清一色筒子的牌,明明摸到的是五索,怎么可能吃胡?绝对不可能!”我一边叫着一边用两手撑着红木麻将台,“嗖”地一声站立了起來。
可当我站起來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活阎王既然可以把我的白板换走,就可以换來她自个想要的筒子。
意识到这一点,我几乎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整个人呆若木鸡地杵在那。
活阎王见我这么不淡定,冷笑几声,正想开口,忽然有一个声音出现在我和她耳畔:“火焰王陛下,你真的**了吗?”
这个声音瓮声瓮气,极为冷酷沉闷,分明是……
分明是马面的声音。
这个时候,我看到活阎王脸色都变了!
只见活阎王猛地一瞅手上的麻将牌,然后极为愤怒地牛头望着马面----眼神极为复杂,如刀,如针,饱含着质疑、斥责、不解和恼怒。
而坐在她下家的马面若无其事地说:“既然沒有胡牌,那就请陛下出牌吧!”
语气极为平静,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很好,很好!马面啊马面,想不到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呵呵,你想要逆天么?”活阎王丢出手里的废牌,忽地朝马面说道。
“你说过的,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马面慢悠悠地从口里说出这一句,然后伸手摸牌又瞬间打了出去。
打出去的,正是一张八筒,恰好是活阎王胡牌的那个!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马面,怔了怔,还是伸手抓回麻将台上的那张牌,不料就这么一看,却赫然发现出现在自己手里的牌……
正是一张青发!
台面上不是已经有三个青发么?再加上活阎王换到我手里的发财,应该摸不到这“第五支”发财啊?
但是叫人诧异不解的是,这牌愣是出现在我手上!
换句话说,我**了!
幺九大胡,就在活阎王和马面的暗中斗法中,不知不觉地做成!
我这回再也不敢怠慢,“哐”一声把牌面一推,接着对着其余三人大吼一句:“**!”
活阎王看着我的麻将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嘴角抽搐着,嘴唇翕合着,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一句话都沒有说出來。
我有些得意地看了活阎王一眼,扬眉吐气地说道:“上一局我愿赌服输,输了三个指头,而这次幺九大胡,你们又得输上什么?”
“还你两条命,如何?”
活阎王说完这句叫人心惊胆颤的话后,忽地毛骨悚然的“呵呵”笑出声,脸色忽地变得狰狞无比,就像怨毒冤死的厉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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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更换两人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活阎王霎时间已经把两手放在了牛头和马面颅顶,手法之快和动作之狠,叫人匪夷所思!还沒等在座所有的人反应过來,她手上一用力,牛头和马面的脑袋瞬间就像涨破了的气球一般,随着“噗”一声恐怖骇人的闷响,头壳里白的、红的、紫的脓液爆了一屋子!
我根本沒料到外表典雅高贵、媚笑常挂在嘴边的活阎王恼羞成怒之后,竟会如此凶狠毒辣!
牛头马面就这么猝死,连哼都沒哼一声就脑袋开花,此刻软趴趴地如同烂泥般跌落在地上,而它俩头颅里的脑浆溅得到处都是,甚至喷到我的脸庞上和嘴巴里,我感受到來自脸上的骇人凉意,尝试到來自舌尖味蕾传來的恐怖腥味,头脑瞬间“嗡”一声变得一片空白。
“吃里扒外的东西!”一脸暴戾的活阎王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原先高雅妩媚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
我愣了好久,才缓缓吐了吐蘸有不知道是马面还是牛头脑浆的口水,然后慢慢用手抹去脸上的血污,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最后哆哆嗦嗦地说出一句:“我赢了,不是么?”
活阎王又收敛了一脸的残暴模样,恢复了之前的贵妇神态,笑盈盈说道:“牛头和马面不是赔上了两颗脑袋,不是么?”
我又是一怔,过了许久才不自信地说出一句:“可你沒输上赌注呢……”
活阎王狡黠地笑道:“牛头和马面帮我给了!”
开什么玩笑?
我输了给她的黑白二鸡活活啄下两指,疼得死去活來。
她输了六亲不认地秒杀了牛头和马面,却连一根毫毛都不用掉。
还有什么天理啊?
那还玩个屁哇?
我实在太过恼怒,连初初的惊惧,都化为满腔的不满和被欺骗后的羞辱,于是含恨地吼道:“人都给你杀了,你现在还想怎样?只有我们俩,打什么麻将哇?”
哪知活阎王突然仰天长笑,笑得放浪不羁,笑得满屋皆震,笑得似乎她才是摸中幺九大胡的人,笑得一旁的我一肚子的疑惑和不解。
止住笑声后,活阎王忽然伸出手指,指着我的鼻子说道:“臭小子,我还真的低估你了----六甲番的传人都不简单,居然连向來忠心不二的马面都给你收买了!接下來,我不会再客气了!”
然后活阎王又换做一脸做作的娇媚神态:“宝贝,要不这样,我们來做一个交易?”
我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问道:“交易?什么交易?我都配上三个手指了,你也折损了自己的心腹----牛头马面,你还想怎么样?”
活阎王盈盈地走过來,一脸妖魅地说道:“它们在我眼里只不过蝼蚁一般的生物,生死都只在我的一念之间,绝不足惜!但是宝贝,你就不同了,只要你愿意献出‘六甲金笔’,你要什么我都愿意,包括……”
“我!”说完最后一句,活阎王整个人软悠悠地偎依过來,丰满的胸脯紧贴着我的身躯,如同两只小白兔般在我眼前不断晃荡着;雪白的大腿已经全部露出鹅黄色的长裙之外,正勾着我的腰部摩擦着;那宛如灵蛇的双手在我身上不停游走着,经过敏感部位还有意无意地勾引一下……
虽说活阎王徐娘半老,但的确风韵犹存,而且我正是气血方刚的青头仔,如此活色生香的场面让我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几欲把持不住。
我急忙闭上双眼,嘴里不住念叨着“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想要强自镇静下來。可我又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这个时候精和谐虫上脑,情不自禁地张开了眼缝,透着这小小视线贪婪地盯住活阎王的性感部位,又不由自主地看到呆了。
此刻我大脑已经失去控制,嘴里只剩胡说八道的份了:“活阎王……活阎王妈妈,别开玩笑了……我……我……”
“你你你,你什么?难道你想说,你喜欢我?呵呵,我也喜欢你哦!只要你告诉我六甲金笔,我就让你快活得上天!”活阎王双手勾住我的脖子,整个身子如同槲寄生般紧贴着我的躯体,面对面朝我娇嗔道。
我羞涩无比地回答:“我真的不知道六家金币的事哇,你要我怎么说……”
话还沒说完,“啪”一声脆响,我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一记耳光!
我错愕不已地捂着自己的脸,给这巨大的反差愣住了。
只见活阎王气冲冲地从我怀里抽回诱人的身体,臀部一扭长袍一挥,转到我对面的长背椅上,一屁股坐下后,一脸怒容地说道:“好你个小色鬼,给你占点便宜还卖口乖,真个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哼哼,看來这地狱麻将得打下去啦!”
我为怀中这温热忽而离去感到一丝丝失落,更为活阎王刚刚说出的话刚到诧异,顿了半天才问:“那牛头马面已经给你杀掉,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怎么打麻将呀?”
“哈哈,”活阎王又换上一脸狡黠的笑容,“你害怕了么?又怕我们三个压住你一个打吗?”
“这……”我心头浮上一堆疑团。
“沒事,别说我这东道主不厚道,现在我就叫两个你熟悉的人來陪你打,行不?”活阎王笑着说。
我不禁瞪大两眼:“两个……我熟悉的人?到底是谁呀?”
“你猜猜?”活阎王眯着眼睛,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在这个时刻,我只是也只能紧张地看着她,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活阎王忽然抖了抖衣袖,朝后室“啪”、“啪”、“啪”地连拍手掌,娇嗔一句:“出來吧,妹子!”
伴随着她清脆的击掌声,从连通着这个麻将房的后室里走出两个身影。
一看到这两个身影,我马上感觉到自己呼吸不由得变得急促,两眼的瞳孔开始放大,全身也情不自禁地开始颤抖!
天哪!
此时此刻,出现在我眼前的不是别人,而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位女人----小烦和渡边云子!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只见小烦和渡边云子迈着沉重迟滞的步伐,从昏暗的后室走到光亮的房间,仿佛穿越了时光隧道一般。她俩虽然动作有些僵硬,眼神有些迷离,但是她们的俏脸,她们的身段,还有她们的姿势,都和我心中铭记的模样十分吻合。
可直到这个时候,我还是不能确定,眼前这两个人,就是小烦和渡边云子!
我张了张嘴巴伸了伸舌头,兀自难以置信的对活阎王问道:“她们……她们怎么來了?”
“你不想见她们么?”活阎王又是一脸的狡黠。
“我……我想啊,但是,但是这里是地狱呀!她们怎么会來到这?莫非……”我想到最后,心里边也急了。
活阎王答道:“呵呵,你觉得这个交易如何呢?宝贝孩子,别急别急哦,打完三局两胜制的第三局,倘若你能胜出,我会给你你最想要答案!”
我稍一思量,咬牙说道:“呃……好吧!但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一是不准伤害小烦和渡边云子的安全,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你!第二,你说话要算话,不要像上一局糊弄我!”
“哈哈,你这臭小子竟和我讲起条件來?也罢,我答应你,可是作为公平交易,你也得接受我的条件!”活阎王媚笑道。
“你的条件还能有什么?顶多我项上人头给你!”我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的手指和人头对我來说毫无异义!我要的很简单也很明确----六甲金笔!”活阎王脸色一下子沉下去。
“都和你说过多少次,我压根不知道什么金笔了……”我还犹自在那辩解,话还沒说完就给活阎王的吼声打断了----“少给我废话,你最好自求多福!要是你输了的话,你和两个小娘们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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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鬼脸相助
“原来你召唤小烦和渡边云子来这陪你打麻将,就是为了做人质,胁迫我给你什么,什么‘六家金币’?”我这才醒悟过来,把两手残缺的指头都握成拳头。
“你懂的……”活阎王抿着嘴大袍一挥,身影闪动间,已经坐在了麻将台前,得意洋洋地翘起了二郎腿。而一边的小烦和渡边云子,却如同梦游的人儿一般,神志不清地迈动着迟缓的步伐,机械地入席。
“请!”活阎王做出一个优雅的动作,给我的感觉却不啻于请君入瓮。
我恼怒地看了看活阎王,又扭动着脑袋,爱怜地左看看小烦,右看看渡边云子,最终叹息了一声,坐进了最后一张红木麻将靠背椅中。
于是,一个心怀鬼胎的中年贵妇,和一个心神不宁的伤残人士,连同两个突如其来的梦游美女组成的麻将局开始了。
我忐忑地摸着牌,心里既困惑又费解。我实在搞不清楚我怎么来到这个昏暗诡异的地方,又不知道为何给人弄进棺材里、丢到石头上,还见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人物和事情,最终竟稀里糊涂地打起麻将来,而且莫名其妙地掉了三个指头、挂了两个雀友。
但是现在我却明白了一点。
那就是……
这一局我必须赢!
为了自己,更为了小烦和渡边云子――鬼知道那外表妩媚艳丽、实则心狠手辣的活阎王会不会做出什么有悖人性、惨无人道的事端来?
所以,我只能赢,不给活阎王任何的机会。
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一边打着麻将,我一边偷瞄着小烦和渡边云子。我想,如果眼前这两人是真的话,那这此麻将局就将会是她们两人第一次齐聚在我的面前。
实话实说,我之前设想过无数次小烦和渡边云子见面的场景,比如我在小饭馆里和她俩摊牌,比如我在韩江边约两人商量,比如在牌坊街的长凳上共同谈话,可最终却是这样的场面。
我也曾设想过,小烦和渡边云子见面后的剧情,比如两人沉默着不语,比如两人大吵大闹,比如两人要死要活,比如两人对我拉拉扯扯。
可如今两人却如同给活阎王编了程序的木头人似的,表情呆滞冷酷,双目光是木讷地望着麻将台。我发觉她俩只懂得傻傻地摸牌,打牌,碰牌,却再无别的多余动作和言语,甚至连我都不多瞅一眼。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怎么说,她俩也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亲密最心爱的两个人,但是此刻她俩目不斜视,别说一句关心的话语,就连一个注意的眼神,都不多给我半分。
虽然,曾经有着那么多美好绚丽的过往。
虽然,曾经一起共患难、度生死。
虽然,曾经有过海誓山盟、芳心暗寄。
我第一次感到我在她俩的眼里、心中,是多么无足轻重――强烈的失落感遍布我的心窝,我不由得有点失魂落魄。
“宝贝孩子,认真点,记得:这局输了你不仅会亲手葬送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妞的命,还必须亲手将你们六甲番的不世真藏‘六甲金笔’送给我哦!”活阎王一脸得意地笑着,手里却不忘抓牌。
我听到活阎王这句话,心里一凛,不由地告诫自己:阿二啊阿二,这一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哇!不为了什么六家的金币,也不为得知什么真相,就为了小烦和渡边云子的安危,也得豁出去拼啦!
就在我心头这么不停念叨的时候,奇迹又出现了:在这个危急窘迫的关头,我的双眼慢慢变得十分的清晰,明亮,透彻,又能……
又能看透台面上的每一张麻将牌,包括每个人手里的,还有台面上还没给人摸的!
“真给力啊!我真他女马是个天才!”我用只剩三个指头的手掌一拍自己的脑瓜,咧嘴笑了起来。
但是当我两眼看到自己的牌面,我的窃笑一时间变成了苦笑。
无语,我的牌臭到不恩能够再臭了!
全部不粘边,全部不同花色,全部零零丁丁的散牌!
而利用自己那对“神眼”,我惊讶地发现对面的活阎王已经做起了清一色,而一左一右的小烦和渡边云子牌面也不赖,一个全部三个三个连在一块,一个一对一对等着碰牌――看来,这一局我凶多吉少!
妈呀,我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一局的形势不就是麻将中人口中所说的……
三娘教子!
我心神紊乱,没怎么思考就丢出一个九筒。
“啪”一声,坐在我上家的小烦把我杠上了,可她依旧面无表情,闭口不语,冷漠得如同一座冰山。倒是活阎王“咯咯咯”如同老母鸡一般笑起来:“臭小子,放杠啦?”
我心里烦躁不已,没想到又听到活阎王那尖锐的嗓门再次响起:“哟,杠上杠?”
“什么?”我慌忙地往上家看去。
原来,我刚才放炮后,小烦再摸一个八索,又和自己牌面的三个八索凑成新的一杠――当然,这两个杠都算到了倒霉的我的头上!
“臭小子,牌都没胡,就先亏了两个指头?呵呵,不如别打了,直接投降算啦……”活阎王又在那有意无意地挖苦我。
我心中也是叫苦不迭:“小烦啊小烦,亏你还是我青梅竹马的初恋呢,怎么下手这么重,这么狠,这么绝情?”
但是,如同木头人的小烦依旧一句都没说。
无奈之下,我只好又摸牌。
好不容易凑齐一对东风,我又随手扔出一张废牌。
下家的渡边云子自然而然地碰走了。
活阎王笑盈盈地一边伸手,一边说道:“来来来,摸个好牌……”
就在这个时候,我错愕万分地发现,一个尖张七筒,正在待摸的河牌里迅速移动,但是表面上看河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这怎么回事?!放在麻将台上的河牌,竟然会自动变化?”我嘴巴张得可以吞进一个鸵鸟蛋了!
我的双眼透视了河牌,看到那个七筒,刚刚好移动到最外边也就是待摸的那个位置上――也就是说,替换了活阎王现在该摸的牌!
只见活阎王狡黠地一笑,旋即一把摸起这个七筒,然后塞入自己面前的牌中,然后十分得意地甩出一张四索,对我挤眉弄眼地笑道:“宝贝,你看,妈妈我又听牌啦!”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活阎王开的地狱麻将从来没有输过……
既能握手换牌,还能光凭念力移动河牌里随意一张到自己要摸的位置啊,这几乎等同于遥控麻将的牌局叫别人怎么玩呀?
我一时间像泄气的皮球般沮丧到极点。
怎么办?
这回遇到了超级赌神,就算有了透视眼,看上去我还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我落寞地望了望小烦,又转头瞧了瞧渡边云子,她俩还是依旧面无表情,不会为碰到好牌抓到好牌而高兴,也不会为我的沮丧表情而有一点心痛。
连她俩,也不帮我?
那还有谁呢?
我几乎快要落泪了!
恍恍惚惚之间,我听到一个声音,极轻极细,似乎穿过了重重阻隔,击中了我的耳膜。
声音极为飘渺,却一字一字听得极为清晰,听在我的耳朵里就是:“不要慌,有我!”
我将信将疑地猛抬起了头,看到了刚才小烦和渡边云子出来的那个昏暗的后室里头,正端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带着一张诡谲狞厉的双头鬼脸面具!
天哪!
正是之前将我从二十八逗阴沉木巨棺中抬到绿光巨石上,又割脉喂我自己的鲜血,最后被群鼠蚂蚁般簇拥而走的神秘鬼脸人!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它这么讲,也就是说它又想要帮我?
可是它,会怎么帮?
我心头这个时候真是复杂:惊喜,疑惑,兴奋,烦躁,窘迫都夹杂在一块,真可谓五味俱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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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幻觉湮灭
既然双头鬼脸人又一次出现,选择帮我度过难关,那我沒有理由拒绝这么一个活雷锋吧?
于是我抖擞精神,重新投入这么一场地狱麻将之中。
渐入中局,我开始打得谨慎,活阎王继续咄咄逼人,而失魂落魄的小烦和渡边云子依旧一副陪太子读书的架子,整个局势呈现一种极为微妙的态势。
“反正我可以看到别人的牌,顶多我全部丢给小烦和渡边云子,让她俩**算了,也绝对不能便宜活阎王那老不死!”主意一打定,我打起來也有的放矢,牌面渐渐好转,真个是风生水起,得心应手。
陪打的小烦和渡边云子又碰又杠,罚走了活阎王不少的牌。慢慢的,活阎王的脸色变得越來越难看。好不容易到她摸牌,只见她重施旧技,两眼一瞪,一个三筒如同听话的鱼儿一般,在待摸的河牌中飞速移动,眼看就要到达第一张、也就是活阎王将摸的那张牌的位置上!
我的心立刻跳到嗓子眼了:活阎王做的是清一色牌型,这张三筒恰好是她听胡的那一张----换句话说,只要她摸中这张,清一色筒子就做成了,不但我要给她六家的金币(估计需要很多钱,我卖身做奴才还得起……),小烦和渡边云子的命也可能不保!
但是这是靠我的透视眼看到的,河牌上波澜不惊,又有谁知道里面暗流涌动?
眼看三筒就要置换待摸的第一张牌的位置,又瞥见活阎王那胜券在握的媚笑模样,我的心灰暗得无以复加。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声娇斥!
这声娇斥,如同龙吟,又似狮吼,响彻整个麻将室!
而我甚至无法理解一个如此柔媚的声音,竟能有如此巨大的能量!
只见坐在我对面的活阎王全身如触电般剧烈一颤,紧跟着“噗”一声喷出一阵血雾,散在白若羊脂的牌面上,给这些麻将子染上一种诡异血腥的气氛!
活阎王大惊失色地捂着胸口,整个人晃了几晃,才勉强坐定,眉头紧蹙地大口喘气。
许久,才忽地抬头狠狠地盯着我,似乎想光靠眼睛就把我凌迟一般。
我被这凶狠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就在我心神不定的时候,突然听到活阎王又是神经质地狂笑起來,笑得张牙舞爪,笑得歇斯底里,笑得忘乎所以。
就在我怀疑她会不会笑得喘不过的时候,她忽然用手指弹开自己该摸的那张河牌,神色黯淡地说了一句:“沒想到,在这里,你还有人暗中相助?沒想到啊,沒想到啊,我又输给六甲番的人了……”
我怔了怔,讷讷地说道:“麻将局沒结束,还……还有机会吧?”
但是说出这一句后,我自己就后悔了:为什么要安慰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对手?就因为她现在颓废了?憔悴了?失落了?
“阿二啊阿二,你真是糊涂!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我在小烦抓牌丢牌后,吸了口气,又摸了一张牌,再定睛一看,不禁喜上眉梢:不知不觉中,我竟然渐渐凑齐了三个东风、三个南风、三个红中、三个白板,手上还有一个发财和一个废牌,也就是说,我打出废牌后就听发财了。
倘若给我摸到了发财,那可不得了,就是“全番”的大牌!
乖乖啊,比幺九大胡还要多上一倍!
我心神不禁荡漾起來:“机会來得太过突然,我几乎不能相信上天竟会如此眷顾我!但是还是要沉住气,千万别声张,千万别声张……”
想到这,我还有意无意地望了望活阎王,又瞅了瞅麻将牌,瞪得眼睛外凸,差点掉出眼眶外,直到确定这轮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摸到才松了口气----当然,假如她再用移形换位术,那我就要自求多福了----谁知道双头鬼面人会不会再帮我?!
坐在我下家的渡边云子一脸木然地打着牌,让我不由自主地关心起她來。
记得不久之前,她全身诡异不堪地长满妖艳的红色曼陀罗华,出人意料地矗立在巨龟的头上,最终消失在浩浩荡荡的江面之上,着实让我担心不已。现在不管活阎王使出什么邪魔歪术召唤她來此都好,至少我看到她了,看到她还活着。
于是,我暗下决心:打完这局,我一定要和她好好说话!
就在我分神之时,牌面上又出现了异象:有一张六筒在河牌里快速地移动!
我诧异地望向这张六筒,顿时醒悟,这张就是活阎王清一色的胡牌!
“旧技重演哇,活阎王又要作弊啊!双头鬼脸人,快救命那!”我不由自主地高声疾呼。
就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从里边的后室中,又赫然出现了一声尖锐的嘶鸣,像宝剑出鞘的吟叫般刺耳!
“快阻止她!快!”我整个人急得都站起來,心头憋满有劲使不出的感觉。
而活阎王却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只见此时此刻,她的双目已经变得通红,原本妩媚带笑的脸蛋早已变得凶狠狂躁。她身躯颤抖着,连同整个麻将桌都随之摇晃,互相撞击的麻将牌发出“啪”、“啪”、“啪”的脆响,让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恍恍惚惚中,我甚至还看到麻将台上似乎有着紫色的闪电在迸发着!
可就在这叫人匪夷所思的时刻,我忽然看到,一支金色的管状物体如同离弦的弓箭般从后室飞出,恰好重重地击在活阎王的后背上!
“啊!”活阎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撼动了整个麻将房!
与此同时,我惊骇地发现,我看到的一切视觉,如同敲烂镜子般化为片片碎屑,毫无征兆的,整个感官世界霎时间摇晃、坍塌、崩溃!
就像瞬间停电又恢复了正常一般,我重新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也就是这么一瞥,我浑身的冷汗如同淋水般从所有的毛孔中渗出!
天哪!
我竟和活阎王,还有那一黑一白的两只斗鸡围坐在一个大漩涡的旁边,而我们的外围就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更叫人恶心万分的是,我手中握着的、活阎王面前摆着的、两人中间围着的,竟是一小块一小块白森森的……
人骨!
“莫非,莫非我刚才摸的那些白玉麻将,竟都是这些恐怖吓人的人骨?!”我骇得一撒手,整个人条件放射地跳了起來。
“咕咕咕……”
“喔喔喔……”
黑白二鸡的叫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这才幡然顿悟:“先前看到机械得如同机器人的小烦和渡边云子,竟都是这两只地狱斗鸡?!”
“你赢了,六甲番來的人……”
我惘然地抬起头,坐在我对面的活阎王脸色黯然,嘴角已挂着殷红的鲜血。只见她慢悠悠地站起來,不料脚下一个踉跄,竟斜着往前面一头栽倒!我急忙伸出两手扶住了她,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我十个指头一个不差地留在我的手掌上!
怪事了?
我不是有三个指头给黑白二鸡啄下來了么?
正在错愕不已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扶住的活阎王此刻脸色白得煞人,额头上都是黄豆大的汗珠,不仅显得虚弱不堪,而且人中处还隐隐地透着妖异的紫色,似乎受到很深的内伤,正承受着非一般的痛苦。
“活阎王……活阎王妈妈,你沒事吧?”我心底一软,不禁开口问道。
“活阎王陛下的确有些贵恙。”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从我身后飘來。
如此生硬,如此低沉,不就是……
马面的声音么?
我立刻扭头一望,身后果然矗立着铁塔般的马面,不远处还站着一脸不屑和烦躁的牛头。
原來,刚才的那一切,包括精致的麻将房,惨死的牛头马面,面无表情的小烦和渡边云子,都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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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六甲金笔
“原來都是幻觉啊!”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这时,马面往前两个跨步,就从我手里接过了活阎王,一边小心翼翼地扶起她,一边用那特有的低沉嗓门劝道:“活阎王陛下,你和六甲番争斗这么多年,从凤凰山的畲族部落一直斗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地底,斗到六甲番全族覆灭,斗到自己永陷怨恨。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死的都死了,难道就连面前这个可能是最后一个六甲番后人的年轻后生,都不肯放过吗?”
“可是我恨,我心里恨呢……”活阎王在这个时候,已经是泣不成声。
“你恨的,只是那个人,而不是整个六甲番,更不是眼前这个孩子。”马面又道。
此刻,活阎王已经不再说话,而一旁,我也是听得愣住了。
我疑惑的是,他们对话中涉及的内容,似乎关系到我的一些身世,好像从以前一些人口中,也提及过相类似的事情。
“执着于一念,不如勇敢放下。”马面又说出一句。
活阎王听到这,正苦笑着,不料身子忽地一颤,“哇”一声又吐出一口腥臭的污血,要不是马面①38看書网地将其扶住,估计肯定跌个五体投地,狼狈不堪。
活阎王虚弱地兀自支持住自己的身段,大口大口喘气,过了许久,才带着穿越时空的怨恨和伤痛,缓缓地哀道:“我的孩子要是还在的话,怕有这后生这么大了吧?”
接着又是黯然的泪流满面。
我看到如此凄凉落魄的场景,感受到活阎王诉说着她人生的曲折和苦难,心中也是极为沉重,不禁想起自己的过往,忽然也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思绪。
我往前迈出一步,一边拱手作揖,一边郑重地说道:“妈妈,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认你为干娘!”
“什么,”活阎王眼睛一亮,“认我做干娘?”
我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是的……我虽然不高不帅,沒什么学富五车的才华,也沒什么、什么‘六家那么多’的金币财富,可是我这个还是挺仗义,又有担当,怎么说也算个过得去的干儿子……”
活阎王朦胧着双眼,痴痴地看着我,仿佛在看着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又似乎在观望着一个素未谋面的至亲,眼神是那么迷惘,那么惆怅,那么哀怨,而更多的是饱含着一股暖流,熨烫得我的心都松松地软化了。
“宝贝,二十年了!你终于舍得回來了!”活阎王忽然挣脱了马面的搀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拥抱住我哭喊。
我叹了口气,回答说:“妈……妈妈,孩儿不孝,让您挂念了……”
就这样,在这个黝黯低吼的大漩涡旁,呆呆伫立的我,泪流满面的活阎王,默默不语的牛头和马面,组成了一幅生离死别的图画。
……
许久过后,活阎王突然破涕为笑,笑得那么释怀,笑得那么坦然,完全沒了之前的那种狡黠和轻佻,笑得像……
像一个母亲。
只见她缓缓地站起身,用鹅黄长袖抹了抹白皙的脸庞上未干的眼泪,柔声向我说道:“谢谢你孩子,我现在心里好受很多了。”
我点点头,微笑着说道:“只要我能帮上的,我都会不留余力鼎力相助!”
然后,我还不忘人模狗样地大侠了一回:“只是,不要再伤害别的人了!”
活阎王莞尔一笑:“好吧好吧,我答应你,以后不再邀请别人打麻将了,行不?”
但忽而话锋一转,开口问道:“孩子,告诉我,你是怎么來到这里的?”
听到这话,我搔了搔头皮,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本來是去寻找……寻找一个女孩,可是稀奇古怪地掉到一只乌龟船上,接着就掉到……掉到凤城老人口中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凤旋’大漩涡里头,后來,后來……”
“后來怎么了?”活阎王捂嘴笑道。
我皱着眉头说道:“后來我好像死了,就遇到一些阴曹地府里头的东西,绿幽幽的鬼火啊,阴沉沉的棺材啊……呃,还有你和牛头马面。”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我真的沒想到,地狱里头竟是这番模样!我还以为有十八层那么多,上下还要坐电梯呢!”
活阎王和牛头马面对视了一下,“呵呵”、“咴咴”、“哞哞”地放声大笑,交织成一首刺耳难听的歌。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活阎王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咧嘴答道:“哎哟哟,哎哟哟,可把我逗得……差点笑死啦!”
活阎王身后的牛头也扯着嗓门笑道:“蠢驴,你睁大眼看清楚,这哪里是地狱?!”
“啊?!这……这里不是地狱么?那,那这是什么地方呀!”我不禁诧异万分。
活阎王纤手一甩,黑色斗篷在其身后一挥,又恢复了那高高在上的贵妇模样。她抬头远望一阵,才回首对我说:“这不是阴曹,也不是地府,只是‘凤旋’的内部,确切地说,就是‘凤旋’连接‘龙喷’的一个通道!”
我张大了嘴巴:“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凤旋’连接‘龙喷’的通道?”
“对,”活阎王指了指她身前的大漩涡接着说道,“喏,你看,这就是‘龙喷’!”
“这……这就是‘龙喷’啊?”我有些错愕,情不自禁地顺着活阎王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只见眼前的大漩涡翻腾黝黑的激流,不断碰撞着激荡着,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涛声,让人打心底地感到一股震撼的气息。
怔了怔,我犹自未信地扭头望向活阎王,相信这个时候,她瞅见我的脸上,肯定挂满了畏惧和疑惑。
“想回去么?”活阎王清爽地笑着。
“想!”我忙不迭地回答。
“跳下去。”活阎王眼睛眯成一条线了。
“啊?你……你不是耍我吧?”我听完活阎王的话后,头皮都麻了!
“跳。”马面忽地开口说道,还是带着那种低沉的腔调。
我有些犹豫,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开口问道:“马……马大爷,您不是说,要告诉我‘真相’么?现在可以了不?”
马面转头望了望活阎王,又回首看着我,说:“你想知道什么‘真相’?”
我一时语塞:“我……我……我想知道所有的真相,行不?”
“蠢驴!叫你跳下去的时候那么贪生怕死,现在提要求的时候却又这么贪心……”后边的牛头早已忍不住暴躁地开骂了,好一顿数落,弄得我站在那脸红耳赤的,走也不是,说也不是,尴尬地要死。
为了打破这窘境,我只好随口问道:“你们说的什么‘六家金币’、‘七家金币’的,到底是什么啊?”
马面瓮声瓮气地回答:“是‘六甲金笔’,此刻就别在你的腰间!”
听到这话,我不禁一愣。
什么,什么六甲金笔?
就别在我的腰间?
我猛地一低头,手往腰间一摸,忽然触碰到一冰凉的物体,便使劲一扯,只见一根金灿灿的管状物体赫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这,这不是凤凰洲的奎阁第三层,神台上供奉的魁星高举的右手中,握着的那根用來“点取”的金色毛笔么?
不是我为了追踪貌似云子的‘女鬼’和老蒋,舍命上钢丝的工具么?
后來钢丝绳突然崩断,我跌落至巨龟船上,我还以为这根金色毛笔就此不见了,沒想到随着我掉入水中、卷入漩涡,一直到辗转在这“凤旋”和“龙喷”之间的鬼地方,这根金色毛笔居然一直……
一直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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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逃出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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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摩挲着这根所谓的“六甲金笔”,迟疑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说道:“这是什么玩意哇?怎么,怎么会在我身上?”
“你个蠢驴啊,我明明看到这东西从一开始就一直别在你的腰间,现在说起,你居然装傻扮懵地反问我们?!信不信我这就把你吃掉?”听完我的话后,牛头暴怒地朝我吼道。【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休得无礼!”活阎王喝斥道。
然后,活阎王也是一脸不解地问道:“孩子,你真的不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
我竖起了三个指头,严肃认真地说道:“我阿二向天发誓,我只知道这玩意是供奉在凤凰洲奎阁第三层的神台上,其余的毫不知情!”
“咦?”活阎王发出一声疑惑的声响。
这个时候,马面朝我走进了一步,开口问道:“小子,你真的不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
我哭丧着脸回答道:“是啊,我没必要骗你们吧?这东西不是我的,我也不是有心要取走这个玩意的,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不得已我才……我才借用的!这样子,要是你们喜欢的话,我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你们做个纪念,如何?”
活阎王和马面又一个对视,旋即又是仰天大笑,笑得前仆后仰,泪水都挤了出来。
正在我纳闷的时候,笑得梨花乱颤的活阎王断断续续地说道:“哈哈……你这孩子,六甲金笔是六甲番的镇族信物,法力无边,包括我在内的多少人求之不得!哈哈,现在你居然……居然就这么拱手送人?哈哈,也太儿戏了吧?”
我诧异地问:“什么,你说这根‘六家金币’……哦不,‘六甲金笔’是啥子六甲番的镇族信物?而且还法力无边,有很多人想要得到它?”
活阎王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不错,当年我丈夫和我三人涉险进入凤凰山古老的六甲番部落,就是为了得到它完成一场回魂仪式,救回我孩子的性命……”
“可惜,此举不仅招致六甲番的追杀,还中了坏人的阴谋,导致整个六甲番遭受灭族的大灾难,我的丈夫也在这场大浩劫中和我永永远远地分离……”活阎王哽咽地说完这句,已是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些,只能默默地听着,无奈心头的疑虑就更重了。
马面又接着说道:“孩子,太多东西太多事情你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但是请你记得一点,务必好好保管这信物,事关重大,万万记得!”
我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不禁把六甲金笔藏入怀中深处。
“你现在有何打算?”活阎王忽地问道。
我想了又想,朗声回答:“我要出去找一个人!”
活阎王笑笑地说道:“去吧,去吧,她就在外边等你。”
“真的么?”我有些怀疑地问。
活阎王又说:“你知道吗?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的重逢。”
我怔了怔,用她说过的一句话回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活阎王点点头,柔声说道:“快去吧,最后的时辰将到,‘龙喷’就快关闭。错过这个时间,下一次龙喷又不知道在何时了!”
“什么?‘龙喷’就快关闭?”我惊道。
“对,你应该听过关于‘凤旋龙喷’的传说吧?一年才有一次,每次延续三天,现在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马面对我说道。
我急忙往身边那个大漩涡望去,只见此时“龙喷”发出一阵又一阵诡异奇特的“咕噜”、“咕噜”的怪响,原本激荡汹涌的水浪正在飞快地消褪、枯竭,就像一朵鲜花迅速地变得枯萎,即将凋谢一般。
我不禁大惊失色!
天哪!
要是赶不上这个时刻出去,我不就要在这个昏暗幽冥的地底等上一年?
“怎么出去……出去啊?就这么跳下去吗?”我急促地朝活阎王问道。
活阎王一脸媚笑地说道:“既然这样,我让马面帮下你吧……”
然后给了马面一个眼神。
马面心领神会,走了过来,忽然把我整个人高举过头顶!
我猝不及防,登时目瞪口呆――可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马面高声大吼,“嗖”地一声把我丢了出去!
随着“啪”一声巨响,我整个人竟掉入“龙喷”大漩涡正中!
我不由自主地喝了不少漩涡水,呛得鼻子发酸,整个人也像一片浮萍般,身不由己随着漩涡内的激流回旋,霎那间只感到头昏耳鸣,天旋地转,连连犯恶心,难受之极真可谓难以言喻。
但是,更加叫我魂飞魄散的是,我被身子周围的飞湍发出连串的怪诞的“咕噜”“咕噜”声响所包围着,整个人也被一股极为强大的外力所牵引,不由自主地被硬生生往暗无天日的下方回旋而去!
我感到撕心裂肺的难受,五脏六腑不停地移位和复原,极端的痛苦加上灌了一肚子水,让我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
咦?
当我缓缓地恢复神智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湾浅水滩上,全身就如给人暴揍了一顿似的,没有一块肌肉、一片皮肤是不生疼的。
我在哪?
那个坑爹的马面啊,就这么把我扔下去,差点弄死我!
我心头正暗暗发火的时候,忽然感到胸口给什么冰凉的硬物戳到,一阵刺痛传来!
我骇得想翻个身躲开,没想到只动了不到一半,胳膊双腿突然发软,整个人又颓然跌倒,弄得水花“哗啦”、“哗啦”地四溅,顿时处境十分狼狈。
就在我叫苦连连的时候,一个人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仰面朝天的我的面前。
这个人脸刚好遮住了太阳,却模糊地只看到一个黑影。
我眯了眯眼,正想看清这副尊容,忽然一滴液体,不偏不倚地掉落在我的嘴唇上。我毫无防备,竟把这滴东西吃到嘴里……
那滋味,咸咸的酸不溜秋,真个倒胃。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句怯生生的话:“伯伯,伯伯,你没事吧?”
不是吧?
我有这么老么,给你叫做伯伯?
“那还得了!”我挣扎起身,好不容易坐起身子,看清这个人脸。
原来是一个六、七岁的小毛孩,鼻子上还挂着一串黏糊糊的鼻涕疙瘩,右手上还抓着一根烂树枝――敢情刚才戳得我生疼的,就是这东西!
“这个傻小子……呃……”我心里嘀咕着,忽然又一滴液体掉落在我的脸上,我条件反射地用鼻子嗅了嗅……
我靠,还是那种又咸又酸的味道!
“对不起伯伯,我的鼻涕掉你脸上了,我帮你擦擦……”那个傻小子说罢,伸出另外一只手,想为我擦拭。
可我分明看到,那手脏得和煤炭几乎没差!
“你疯了?用树枝戳我胸部,又让我吃了你的鼻涕,现在还想用脏手摸我?”我再也淡定不了,破口大骂起来。
“呜呜呜,你好坏啊,我告诉我妈妈去!”傻小子一下子丢掉手上的树枝,哭喊着跑开了。
我没好气地远远在后头吼了句“滚!”,然后呲牙咧嘴地捣腾了好一阵,才颤悠悠地站起身子,忽然发现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处红墙黄瓦的气派庙宇,再仔细瞅瞅,似乎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这是什么地方啊?人声鼎沸,接踵摩肩的。
“反正没什么事,不如走去看看吧,凑凑热闹也好啊。”主意一打定,我便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浅水,慢慢踱了过去。
走近了,我才发现这里竟是……
青龙古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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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青龙古庙
“这不就是青龙古庙么?”我怔怔地站立在庙宇前方,心里暗道。
只见这庙门东向,朱红高墙,三面飞檐上边,铺陈着华丽的黄色琉璃瓦,尤其与众不同的是,上面盘踞着无数条气势不凡、大小不一、姿态各异的青龙,显得极为奢华高贵。
此时天刚亮,我借着朝阳看到了“青龙古庙”四个大字,心里也是暗自称奇:哎哟,我从“龙喷”漩涡中逃离出来,居然飘到这个地方!
我一边朝庙里走去,一边回忆起一桩往事。
此时此刻,我依稀记得,爷爷和我讲过这么一个关于眼前这座神庙的传说:据传,明代潮州人谢少沧在云南为官,恰逢大旱饥馑,他为免延迟时日先开官仓济灾而后上奏朝廷,获罪问斩。
按滇俗,处决囚犯吊于大树三天尚活者可免其死。其地白天日炙而夜司风寒,谢少沧料当活不过这三天,不禁暗自垂泪。
谁知“天降神人”,张开大黑布,化为乌云顶住烈日风霜,三天后谢居然死里逃生,即备祭品到附近一神庙祭拜,见正中端坐者就是搭救自己的神人――蜀汉永昌郡太守、“安济圣王”王伉!
自此谢少沧日夜焚香拜之,并于回潮时,将王伉及大、二夫人偶像带回家设点供奉,后立于此庙祭拜――这就是青龙古庙的来历,故青龙古庙亦称安济圣王庙。
这传说自然带有神话故事的成分,但是这里香火的旺盛那可着实不假。
在凤城里头,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尤其是那些出远洋和经商者,尤将安济圣王视为事业腾达的保护神加以拜祭,以求保佑。特别是每年正月,恰逢安济圣王出游的时候,城中那可是万人空巷,大人小孩纷纷争迎神驾,不仅抢着一睹安济圣王和二夫人的神像,而且围着跪拜叩首,乞求平安吉祥。
而回忆起以前年幼的时候,我倒是挺喜欢安济圣王出游的那天,可我不在意祭拜求福,只对那些祭拜的大肥羊和大肥猪,庙前脸盆大的供香感兴趣罢了――到处烟火缭绕,信众如云,祭品又新奇无比,难得如此热闹,总觉得比过年还开心。
我不禁笑了笑,信步踏进大门,想拾回一些童年的回忆。
一入正厅,便看到中间神台供奉的王伉及大、二夫人神像。三尊雕塑均是慈眉善目,绝无别处的神像那种高高在上的严肃劲,可谓亲民也,让我郁结的心绪为之一宽。
于是,我诚心诚意地跪倒在神台前,和一帮善男信女一起祈祷起来。
我本来想要跪求的事情多得是,比如祈祷自己早日摆脱噩梦困扰,比如了却无边无尽的烦心事端,又比如自己早点找到份好工作养家糊口――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膝盖一碰到蒲座,我口中、心中第一时间闪现的竟是,渡边云子那长满血红曼陀罗华、伫立江面的凄绝身影。
“安济圣王,我什么都不求,我只要……只要云子平安无事!”酝酿了半天,对着神像我只在心头说了这么一句,泪水却悄悄充盈了整个眼眶。
或许,人在法力无边的神明,永远是低声下气、脆弱无比的,但是即便如此,谁都无法阻止任何一个凡人去爱上另外一个凡人,即便他是像我这么卑微,这么懦弱,这么世故,这么没骨气。
可就这个时候,泪眼婆娑的我突然留意到在自己右边的侧门处,隐隐约约出现了三个身影。
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陡然攀上我的心头。
我心头一凛,顾不上抹干自己的眼泪,就急忙扭头望去。
极其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看到的三个人,居然有两个是我极为熟悉,甚至是朝思暮想的!
其中一位老者,白发苍苍,目光如炬,极似鹰鹫般锐不可挡;另外一位女子,秀发如瀑,容貌艳丽,身材出众,可谓倾国倾城;后头一位男子,全身皂衣,头戴鸭舌帽,似乎有意把自己裹挟在暗处一般,根本看不真切。
我心脏一下子蹦到嗓子眼了:居然是渡边真吾、渡边云子和另外一个黑衣男子!
天哪?
渡边新吾又回来了?
他完成了那神秘而又不可告人的任务了吗?
渡边云子不是全身长满鲜花、屹立在巨**顶没入江涛之中么?
她怎么得以脱身的?
那邪里邪气的黑衣男子是谁?
和他爷孙俩是什么关系?
故意低调打扮成不易于让人发觉的模样,又是为什么?
我条件反射般从神台前的蒲团前跳了起来,正欲飞身追去,岂料在我站立起来的时候,他们的身影竟在我骤然地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一般。
我怅惘地揉了揉双眼,再一次望去,可是茫茫的人海之中,哪有他们的半抹影子?
莫非我看错啦?
还是他们真的出现在这里,又悄然离去?
但是我并不死心,而是感到心头一阵焦灼,不由自主地迈开步伐,大步流星地跑了上去,中间撞到多少信徒游客,我都来不及说上一句“对不起!”――我心头只有一个念头:追上云子,向她倾诉这些天来我心头每一次阴晴圆缺!
可我从侧门追了出去,一直跑到青龙古庙之外,左顾右盼,任凭两眼望穿,还是瞧不见他们的丝毫踪迹。到了这个时候,跑得气喘吁吁的我终于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还是错过了吗?
此时此刻,熙熙攘攘的青龙古庙越发热闹,每个前来祈福的男人脸上都高挂着微笑,每个进来礼神的女人脸上都洋溢着希望,每个台前进香的老者脸上都充盈着虔诚,每个跟随而来的小孩脸上都灿烂着天真。
唯独是我,与他们不同,一个人呆呆地在人山人海之中矗立着,像一块木头,像一尊雕塑。
映衬着别人的希望和期盼,我的怅惘和落寞是多么的欲盖弥彰。
多少次,我感受着孤独的煎熬之苦,可那么多次,都没有这次如此真切。
原来,最后剩下的,唯有自己。
还有那如影随形的失落。
“伯伯!伯伯!你在干什么?”
就在我黯然神伤的时候,一个傻里傻气的声音传入我的耳畔。
我两眼迷离地望过去,一个鼻子上挂着一串黏糊糊鼻涕疙瘩的小毛孩映入眼底。
“伯伯,伯伯,你刚才不是在江边洗澡么?怎么现在又跑进来这里啦?”这小毛孩又问道,嘴上还不忘吃着手里攥的一串冰糖葫芦。
我气打不到一处,怪声怪气地说道:“小子,没事滚一边去!小哥我没心情理你!”
小毛孩有些害怕地说道:“伯伯,伯伯,别这么凶嘛……”
“信不信我打你啊!”我按耐不住怒火地吼道。
小毛孩一下就给我吓哭了:“呜呜呜,我告诉你妈妈去!”
我不胜其烦地喝斥道:“去吧去吧,我才不怕呢!”
小毛孩哭哭啼啼地跑开了,末了远远地回头说了一句:“要不是那位漂亮姐姐要我叫你去仙师宫一见,并送给我这串冰糖葫芦吃,我才不来找你这凶伯伯呢!”
“什么?小毛孩,你给我站住,哪个……哪个漂亮姐姐要你,叫我去仙师宫相遇的?喂……给我站住!嘿,嘿,嘿!站住!”我心头一动,急忙高喊着追了上去,那料这小毛孩在人缝中穿插而行,竟然一溜烟跑到不知哪去了。
而我在如鲫的游人堆中艰难地开路,好一阵折腾,最终还是在旁人鄙夷的眼光中落了个单。
“这个臭小子!脚步这么灵活!”我叹了口气,却在心中仔细咀嚼着刚才这小毛孩口中说出的那句耐人寻味的话。
“要不是那位漂亮姐姐要我叫你去仙师宫一见,并送给我这串冰糖葫芦吃,我才不来找你这凶伯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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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仙师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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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毛孩口中的漂亮姐姐,究竟是谁?
为何要给小毛孩一串冰糖葫芦,然后要他來叫我去青龙古庙的仙师宫一见?
到底有什么企图么?
我满心疑虑,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到仙师宫一探。【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青龙古庙厅外两头,一为官厅,官厅前座供谢少沧木主;另一就为“仙师宫”。当我一脚踏入仙师宫的时候,这里冷冷清清,人迹稀少,绝非供奉安济圣王及二夫人圣像的大殿那么受人追捧。
我心中感到纳闷不已:怪事了,既然这么冷落的地方,那为什么小毛孩口中的“漂亮姐姐”还要约我在这见面?
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就在我踌躇之际,毫无征兆地,身后有一只巨手忽然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猝不及防,还來不及反抗,就给一下子拉到角落一张破旧的神台底下!
是什么人?
想干什么啊?
难道看我天生丽质,想对我发泄兽和谐欲?!
我心头大骇,拼命挣扎,双手用力扳着这死箍住我的粗壮胳膊,两脚也沒闲着,使出吃奶的力气踢着顶上的神台,一直踹到底下的蜘蛛网啊灰尘啊“扑簌”、“扑簌”地掉落。感觉到捂住我嘴巴的大手力气渐松,眼看就要挣脱出來,我更加踹得卖力了。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我耳边突然响起:“阿二哥哥,不要吵,是我们呢!”
这如同铃铛一般清脆的声音如此……
如此熟悉!?
莫非,莫非就是小烦的声音?
我诧异万分地止住脚上的动作,与此同时,刚才如同铁钳一般捂住我嘴巴的大手力道立刻消失。我带着疑惑扭头朝后望去,一张油光满面的胖脸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靠,老猪奇,怎么是你……”我高声喝道。
但一句话还沒说完,又给老猪奇的大手捂得严严实实的。
我错愕不已,正又想挣脱一番,不料小烦的声音又一次在耳畔响起:“阿二哥哥,别动啦!外头有状况!”
听到这,我才明白,方才那小毛孩指的“漂亮姐姐”,就是小烦。既然是小烦事先安排下來的,那我便镇定了不少,人不再乱动,而是和老猪奇、小烦挤在一块,屏气凝神地蜷缩在破旧的神台之下,在暗处仔细观察着外边的情况。
就在我定下神來往外张望时,只见三个人影,不紧不慢地迈进仙师宫的门槛。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來者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正殿我看到的渡边真吾、渡边云子和那个黑衣男子!
“这么巧哇!他们竟迟我一步进來这里!说起來也怪了,他们來这是为啥啊?”我顿生疑窦,自个的心跳不禁逐渐加速起來,“扑通”、“扑通”地撞击着自己的胸膛。
“主人,这就是青龙古庙的仙师宫了。”忽然之间,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传來。
这不是渡边老头的声音么?
他说的居然不是日语,而是……闽南语?
而且,他居然毕恭毕敬地称呼别人主人?
渡边云子是他的孙女,那就是说,黑衣男子就是他口中的“主人”?
我心头又是一凛,连忙竖起耳朵打听。
“嗯,上次的事,多亏渡边社长的鼎力支持了。”那个黑衣男子用一种沉闷的腔调回答,明显听出在故意压低自己的声线,但是叫人诧异的是,他也是用着类似闽南语的方言和渡边真吾对话。
“主人,此话我可不敢当!只要老身能做到的,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渡边真吾又回答道。
“那就大恩不言谢了!对了,我不是再三叮嘱过吗,以后别叫我主人了。”那黑人男子柔声答道。
“是!那我还是用‘尚老板’称呼你?”渡边真吾用一种征询的语气问道。
“再好不过了!”
“主……尚老板,这里人多口杂,我就怕隔墙有耳,我们还是快快做完该做的事,然后速速离开此地吧!”一个犹如夜莺般的娇声忽然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我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來。
沒错,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我魂萦梦牵的渡边云子!
她为什么和她爷爷,还有这个黑衣男子出现在这里?
我心头更加纠结、沉重了,巴不得立马就冲出去,当面和渡边云子对质清楚。可理智还是告诉我,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尤其是那个邪里邪气、把自己包裹在一团黑气里边的男子,估计不是什么好惹的茬,自己有什么麻烦无所谓,最怕的是连累了老猪奇和小烦。
“识相的话,最好还是乖乖藏在这个角落的神台下静观其变,再做定度吧。”我暗暗告诫自己别意气用事,好不容易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却又听到外边三人又对话起來。
“圣女,你说得很对,趁现在游客少些,我们还是快点取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吧!”这是那个黑衣男子的声音。
“剩女”?
云子什么时候变成“剩女”了?
开什么玩笑,就她这条件,想和她交朋友处对象的男人从凤城北门排到南门都不为多,你还称她“剩女”?
我还在气愤不平地为渡边云子打抱不平时,忽然又听到外头赫然发出“嘎嘎嘎”的异响,似乎什么机关给启动了一般,在空荡荡的仙师宫显得格外刺耳。
我心头不禁一震: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再也抑制不了自己满腔的好奇心,伏低着身子,悄悄探出头去,往他们对话处张望过去。
我抬头一望,外边的情形一览无遗。
但是这个时候,我发现了一个让我难以置信的事情:我看到外边站着的,不仅仅是渡边真吾、渡边云子和那个黑衣男子,还有一个我再熟悉不够的身影。
那个人的脸瘦削得如同刀刻一样,紧咬的牙关显得他坚毅无比,满头刺猬般的斑白短发,一根根都极为抖擞地倒竖而立,而那瘦小的身板虽然略显单薄,却看得出极为矫健精干……
不是老蒋,还是何人?
我靠,神出鬼沒的老蒋啊,怎么混在了渡边真吾一伙之中啦?
他这么做有什么莫非他背叛了大家?
我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老蒋变节的事实,头“嗡”地一下,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可是这个时候,千不该万不该,有一个意外发生了。
就在我大为困惑、甚至有些犯迷糊的当儿,不知道是不是情况发生得太过突然,还是自己经过“龙喷”大漩涡喷出江面身体已到了极限,我一个不小心,脑袋竟“哐”地一声,硬生生地磕到顶上那张破旧的神台。
“糟了!我真是鲁莽啊!这下肯定给他们四个人发现啦,怎么办?怎么办?”我一下子懵了。
但是与此同时,从仙师宫的大门外“嗖”、“嗖”、“嗖”、“嗖”地接连射进三只弩箭,挟着锐利的嘶鸣,像长了眼睛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渡边真吾、渡边云子、黑衣男子和老蒋四人的咽喉要处而去!
不仅他们四人,就连躲藏在角落神台处的我、小烦和老猪奇都着实吃了一惊!
但是毕竟他们四人就是久经沙场、临危不惧的角色,虽然弩弓來得极为突然,但是他们四人或躲或挡,或接或砍,居然一一化解了这四支在我眼中觉得必中无疑的利矢,一场原來凶险无比的危机就这么消除了。
只听到渡边真吾高喊一句,“东西到手沒!”,一旁的渡边云子立刻点了点头,老蒋疾呼“追!”,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跑了出去,其余三人也跟着飞身而去,霎那间,仙师宫又恢复了那种空荡荡静悄悄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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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又见墨镜
我鲁莽地弄出声响,原本差点就穿帮露馅,还好四支弩箭射入,分散了渡边真吾、渡边云子、黑衣男子和老蒋的注意力,我们才得以藏匿下來,不被发现。
好险啊!
“哎哟哟,只差那么一点点给发现了!好彩不知道哪位‘好心人’射了他们四箭,我们才得以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一劫,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状况什么冲突呢!”见到几欲发生的相遇勉强化解,我暗自为自个抹了抹把冷汗,心里偷偷庆幸起來。
“扑领母哇,这个白痴,差点连累到爷爷我!”不用说了,肯定是老猪奇在后头开骂了。
“别骂阿二哥哥了老猪奇,反正大家现在沒事就好!”一听这关切的语句,肯定是小烦又在为我解围了。
我心神一动,回首对着老猪奇问道:“你们……你们怎么到这啦……”
话还沒说完,就给极为不耐烦的老猪奇粗暴地用肥厚的手掌推搡着,差点沒像个皮球“骨碌”地滚了出去。
只见老猪奇硕大的身躯从神台底下好一阵忙乎,好不容易才钻了出來,一边伸手伸脚,一边骂骂咧咧着:“你个死阿二,向來就是这样毛手毛脚,做事做人都不踏实……”
我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只好赔笑说道:“呵呵,那可真对不起啦,是我的错啦,我的老猪奇大爷……”
然后正色道:“好了,现在回答我的问題吧,你们怎么会來到这的?”
老猪奇一脸烦躁地指了指后头的小烦,叫嚷道:“问我?问你的宝贝小烦去吧!今晨我还在梦乡中与美女幽会,谁知道朦朦胧胧中就给你的小烦揪着耳朵一路拉到这儿,你瞧,眼屎还沒搽干净,就连早餐都沒來得及吃呢!”
这时,小烦也从神台底下闪身而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才笑盈盈地对我说道:“阿二哥哥你终于出现啦,可想死我了……”
“我呸,莫非小烦你大老远抓我來这,就是为了看你和阿二缠绵悱恻?这,这也太恶作剧了些吧!”老猪奇哭丧着脸说道。
“当然不是,是我师傅----蔡婶和我说的!”小烦摇着头笑道,但是看出对老猪奇嘴中说出的“缠绵悱恻”很是赞赏。
看到小烦笑靥如花的模样,我脸上一热,于是为了掩人耳目,自己很快就从嘴里说出一句话來转移注意力:“蔡婶和你说了什么?”
小烦一本正经地说道:“一大早我正在练功,她老人家便叫停了我,然后要我去章神医家拉上老猪奇來这里……”
“來这里,”我有些错愕了,“來这里,为啥?”
小烦一脸无辜地摇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呢!她说,來到青龙古庙后,就会见到一个浑身脏兮兮、流着鼻涕疙瘩的小毛孩,然后给他一串冰糖葫芦,就能遇上你了!”
“这样子?蔡婶可……可真个料事如神那!”我钦佩不已地回答。
“是啊,我也只是照做而已。”小烦有些羞涩地望着我回答道,脸上已经飞上两朵红霞。
我看着小烦那好看的脸蛋,会心地笑着问:“那接下來呢?蔡婶有什么提示?”
“蔡婶沒说下文所以我也不知道呢!”小烦摇着头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无辜样。
我也诧异了:“那你们为什么知道我会在这出现,又为何事先知道渡边新吾一伙会來到这,将我抓进神台底下?”
小烦诚实地回答:“我刚才给了小毛孩一串冰糖葫芦,谁知他一溜烟就跑开了,正郁闷无比地和老猪奇瞎逛,谁知一走到仙师宫里头,就看到你神色匆匆地闯进來!正喜出望外,沒想看到后面渡边新吾一伙坏蛋后脚就跟上來了,于是急忙叫老猪奇将你拉入那张神台下面躲藏,再接下來的你都知道了。”
我皱着眉毛说道:“啊?这样子呀?那接下來沒有蔡婶的吩咐,我们不就成了无头苍蝇啦?”
小烦也是一脸郁闷:“对……对呀,要不我们再逛逛,碰碰运气?或许,或许呢能够又遇到……遇到该遇到的事?”
我思索了半天,才回答道:“看來也只好这样了。我刚才探头出去,发现老蒋也在他们一伙里边,而且刚刚你们都也听到机关启发的‘嘎嘎嘎’声吧?又不知道他们取走了什么东西,我才绝对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老猪奇此时絮絮叨叨地嘀咕起來:“他们爱干啥干啥去,反正又不是在你家拿走东西,我们就不要狗抓耗子多管闲事啦!”
“都到这份上啦,我们还是出去逛逛,或许蔡婶指明我们來这,就是要我们发掘什么线索或是情报呢?”我极力说服着已经不耐烦了的老猪奇,可心里却有一个耻于告人、尤其是千万不能让小烦知晓的小九九。
那就是我看到了渡边云子,她为什么要在这?是否有什么事隐瞒着我?是否是自己所愿?
我,很想知道,一切关于她的一切。
还好老猪奇虽然嘴上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最终还是接受了,于是我们便又在青龙古庙里头转悠起來。可是,我们一直到中午时分,还是沒遇到什么事情,也沒再碰到渡边新吾一伙,最后精疲力竭的我们选择了离开。
就在我们走出大门外时,小烦忽然开口说道:“阿二哥哥,阿二哥哥,你快看,这对联写得多么好啊!”
“嗯?”
我听罢小烦的话语后,驻足回首,只看到大门两边的对联是这么写道的:
“船为梭横织江中锦绣,
塔作笔仰写天上文章。”
对仗工整,比喻新奇,写意深远,可谓把这里江面的秀美风光景色用两句诗词描写得淋漓尽致。
我正想发话赞赏一番,沒想这时候,身后突然传來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來:“小姑娘,你说得太对啦!知不道?此联为惠來举人卓晏春所撰的呢。你再瞧瞧那边……对对,那边!船和凤凰塔都能在这青龙古庙前看到,是不是很贴切?故人们对这首诗印象深刻,争相传诵。而庙正门两边的旁门较小,门上石匾分别刻着“崇德”和“翼疆”,小门也有门联,但因沒有卓晏春撰的精采和实际而被遗忘了……”
我有些惊异地扭头望去,想看清这个滔滔不绝的人是谁,沒想到定睛一看,气不打一处來!
只见一个山羊胡子的小老头,脸上戴着墨镜,肩上扛着一幅写有“算命占卜活神仙”的歪旗,唾沫星子乱溅乱喷,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子。
还能有谁?
不就是之前在龙湖古寨的天后宫门前,被我和老猪奇威逼利诱,硬生生勒索了一个泣珠的……
墨镜佬么?
“好你个死瞎子,到处招摇撞骗不说,现在居然想骗到我朋友身上來啦!看老子不揍死你!”我还沒來得及说出一句话來,身后的老猪奇已经吼着冲了上去,恶狠狠地抓起墨镜佬胸口的衣襟,眼看就要上拳头了。
“别冲动,别冲动哇……大,大家都是熟人,都是熟人!我,我是为了要告诉你们一个……一个秘密而來的!”倒霉的墨镜佬估计这个时候肠子都悔青了,只好拼命大叫道。
“一个秘密?说來听听!”我心头一凛,开口说道。
墨镜佬一听游戏了,便说道:“这个……这个自然!但是,但是麻烦你能叫你的这位兄弟松开手么?我年纪大身子骨弱,受不了惊吓的!”
我点了点头,转头对老猪奇说:“让他说吧!”
老猪奇心头掂量了掂量,便松开了大手,忽地照着墨镜佬的脑门就赏了一个“爆栗”,还不忘恶狠狠地威胁道:“爷爷我就先放开你,看你狗嘴里究竟能吐出什么象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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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落魄地师
墨镜佬一边揉弄着脑袋,一边哭丧着脸嚎叫着:“哎哟哟我的大爷啊,你能不能不要一上來就动手哇!我今年都七十多岁啦,俗话说‘人生七十古來稀’,我都半截身子埋在黄土里了,伤不起哪!”
老猪奇却一点都不买他的帐:“我管你‘古稀’还是‘拉稀’,少给我在那里帮可怜博同情,你只管帮我直入主題,要是再呱噪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我直接把你的脑袋拧下來……当球踢!”
老猪奇上述的这句话都是用一种地痞流氓的口气说出的,尤其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杀气腾腾,我心想内心再强大的人听了,也会掂量掂量这三个字的分量。
墨镜佬是何等贪生怕死的人,一听到老猪奇的这番话,小脑瓜立刻像小鸡啄米般点个不停:“大爷,我这就说出这个,这个天大的秘密!”
“说吧说吧!少在磨磨蹭蹭的!”老猪奇又厉声喝叱。
墨镜佬忙不迭地说道:“我这就说!我这就说!话说嘛,北宋仁宗皇佑年间,广源州依智高僭称南天王,改元‘景瑞’。由于广源地连潮州,故叛军依涧据险,面对这易守难攻的形势,当朝皇帝赵祯便派手下大将杨文广來平南蛮十八洞。”
讲到这,只见墨镜佬他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唾沫星子还溅了一地,越说越带劲了:“当年宋军行军沿江南下时经过此地,喏,就是那,好家伙,竟发现有青蛇附于舟上!你说奇怪不奇怪!更奇怪的在后头呢,接下來的征途出奇的顺利,每战皆大捷告终,叛军溃不成军,最后诸洞俱平!班师回朝时,杨文广奏知宋仁宗,赵祯便封潮州青蛇为‘安济灵王’……”
“打住打住!老先生,你这是讲故事呢,还是告诉我们秘密呀?”小烦打断口若悬河的墨镜佬,眉头紧蹙地问道。
我也随声附和道:“你当我们猴子耍不?”
墨镜佬连忙摆手道:“冤枉啊!冤枉啊!前面只是铺垫,后面才是要点,要点!这个秘密就是……”
墨镜佬说到这,故意压低了声线,神神秘秘地悄声说道:“现在门额‘安济圣庙’,就是宋徽宗赵佶当年所赐的呢!”
然后狡黠地带着一脸奸笑,用他那干瘦的手掌拍着我的胸脯道:“你看我是不是很够意思,这个秘密值钱吧?嘿嘿!依我看哪,咱们一不做二不休!今晚就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最多我牺牲一下,冒险來为大家把风,到时你们二位爷尽管把它安济圣王家借下來,送到苏富比拍卖,绝对又是一个好价钱……”
墨镜佬还沒说完,便带着意犹未尽的奸笑给老猪奇一脚踹倒!
老猪奇下脚真的沒有轻重,正好踹在墨镜佬的肚子上,狠得连我都为墨镜佬担心,惊得一旁的小烦“呀”的一声尖叫起來。
只见墨镜佬“哇”一声惨叫,整个人应声倒地,跌个狗啃屎不说,肩上的那根歪旗也折成两半。
老猪奇一脸狂躁地指着墨镜佬的鼻子破口大骂:“死瞎子,本來老子心情就不好了,你他女马的还來编故事消遣我?告诉你,爷爷我不是盗墓贼,也不是缺钱花!”
墨镜佬这下疼得够呛,一边捂着肚子哭爹喊娘,一边不忘扯着我的衣角哀求道:“这位爷,你行行好吧,帮我劝劝那位爷别动不动就出手,行不?哎哟……你们都是……都是君子呀,‘君子动手不动’的哇!”
老猪奇还沒等我开口就抢着喝道:“扑领母啊,我才不做君子呢,多辛苦!我就是一个地痞,专门治你这种江湖神棍的地痞,你怎么着?”
我看到墨镜佬这副既狼狈又痛苦的模样,心里也是过意不去,于是扭头对老猪奇讲:“老猪奇,我说你也……也太粗暴了些吧?有话慢慢说嘛,何必动辄就拳脚相向?”
小烦也有些看不过眼,同样站出來为墨镜佬说话:“猪奇哥,你也太不文明了吧?就算老人家再怎么不对,也不该动手打人呀!”
听到我和小烦开口为他求情,墨镜佬像落水的人拾到一根稻草似的,忙不迭地跟着辩解道:“是啊是啊,奇爷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要和我这样的人计较啦!放我一条生路好过,就不要针锋现对,处处相逼吧!”
“说得可真轻巧?你倒说说,放过你,我们有啥好处?”老猪奇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但是语气已经有些缓和了。
“好处……好处大大的,我可以为你们算命,算命那!”墨镜佬强忍疼痛,装出一副“乐于效劳”的献媚相。
“我呸,真是死性不改啊!看我不打死你……”老猪奇一听又上火了,马上撩高衣袖上前就准备一顿揍。
“奇爷饶命啊!奇爷……你就饶过我吧!要不,要不我给你磕头吧!”墨镜佬已经是无计可施,就差投江自尽了。
老猪奇以极为鄙夷的语气说道:“你给我磕头又有鬼用啊?要不这样,你再给几颗上次给我的那个……那个什么泣珠,我就饶你一命!”
墨镜佬叹息道:“奇爷,我真的得称你做大老爷,老祖宗啦!你以为泣珠像地上的石头一样,想捡就有么!哎,我欧阳中山这辈子活了这么久,也就在汕头那边的深澳镇贼澳湾里头的金银岛上,因缘际会求得仅此一枚而已!你打死我也沒用了,还想要的话,怕是要自行出海一趟了……”
听到这里,我也想为墨镜佬辩解几句了,可话还沒飙出喉咙口,心头忽然一动,立刻惊愕万分地惊呼:“且慢,老头你……老人家你刚才说的是,你……就是欧阳中山?”
“那还有假,本人正是欧阳中山。”墨镜佬轻描淡写地回答,可透过他那副夸张的大墨镜,分明可以看出此刻他的黯然和落寞。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您老人家就是当年名誉凤城的老地师……欧阳中山?”
“你爱信不信,”墨镜佬不由得叹息一句,“曾经气吞万里山河如虎又怎样?奈何现今已是‘虎落平阳遭犬欺,龙搁浅滩遭虾戏’啊……”
我连忙双手作揖,恭恭敬敬地施礼道:“老人家当年吃咋风云,小至取名择日,大至上梁选坟都不在您的话下,可怎么似乎就在一夜之间下落不明,销声匿迹了呢?”
“莫提伤心事了,莫提伤心事了,说來说去还不是一个‘贪’字作怪。”墨镜佬摇头苦笑道。
“哟,看不出你这糟老头就是当年的凤城第一地师----欧阳中山呢!一看你这架势,可谓威风不减当年呢,失敬失敬哦!”老猪奇也装模作样地恭维起來,可是满腔都是酸溜溜的味道。
墨镜佬面对老猪奇的嘲讽也不做搭理,只是默默地从地上摸索到那已经折成两截的小旗子,然后扶一扶自己的墨镜,扭身准备离去。
看着墨镜佬默默离去的背影,心想曾经风光一时的老地师竟沦落成这地步,不禁有些伤怀,于是我悄声和小烦商量后快步上前,把一叠钞票塞入到墨镜佬的手里,轻声说道:“欧阳老地师,您曾是我的偶像。看到您这番模样,我心里也很难过!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请你万万要收下!”
墨镜佬怔了怔,山羊胡子跟着颤抖了起來:“呵呵,我曾是你的偶像?那你说说,我是不是越來越不中用了,现在一把年纪啦,还要后辈施舍……”
我正色道:“无论如何,您永远受我的尊敬!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提,我不敢说一一达成,但肯定尽力协助!”
墨镜佬笑着,一层层褶起的脸皮也渐渐舒展开,就在我准备抽身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可惜了,后生,你活不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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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败将问神
本來我送完钱后,是打算回身走人的,但突然听到墨镜佬冷不防从嘴里说出这么一句,心里也是诧异万分。
我愣了一会,才吞了吞口水问道:“欧阳老地师,我……我沒听错吧?你说我活不久了?”
“少听他胡说八道!”老猪奇跟上來就是一阵吼,沙煲大的拳头又亮了出來。
墨镜佬却一脸的淡定:“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不听也罢。”
说完,就要抽身离去。
我连忙拦住了他,带着满腹的疑虑问道:“欧阳老地师,有什么你就只管说吧,不必对我有所隐瞒。”
墨镜佬点了点头,悠哉悠哉地说道:“本來我是不喜欢多嘴的,讲得多了别人也是爱听不听的,你说对不?”
然后墨镜佬用手掂量掂量了刚刚我递上的那一沓钞票,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不过我看这些年來,像你这么诚心又上进的后生不多了,我就为你卜上一卦,顺道帮你指点迷津,你看如何?”
我忍不住笑了,想了想又说:“这样也好,那有劳欧阳老地师了。”
一旁的老猪奇却完全不认可,已经在那絮絮叨叨起來:“这算命问卦,我可他女马的不信!阿二啊阿二,你知道不?刚出生那年,老爷子帮我找了一个方圆几十里路都威名显赫的算命大师给我相面,那位大师说我面相很好,有帝王之气,长大以后出入都有车,走哪都得摇旗呐喊,频繁进出豪华酒店及名胜古迹,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大帮人紧紧跟随……”
我怔了一下,追问道:“那现在呢?”
老猪奇嚷嚷道:“现在?现在你还不知道么?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后來,我不就成了导游吗?狗曰的,的确是有车有旗,住酒店逛古迹,但是糟透了!要不是前些年我改行做流氓,今天哪能开宝马?”
听到这,后头的小烦“噗呲”一下子笑了,我也忍俊不禁,只是墨镜佬杵在那,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许久才说道:“那你还算不算命?不算的话,老身这就告辞了!”
我连忙一手挽住墨镜佬,诚恳地说道:“欧阳老地师,请留步!我那朋友是比较幽默的,想必你也知道他的脾性。你别理他,尽管帮我算上一卦,指点一下何去何从!如果能为我解困,助我脱离苦海,在下感激不尽,定当请到自家住下,好吃好喝,养老送终!”
墨镜佬脸上的尴尬神情才有所缓解,叹了口气,一边小声嘀咕“真的假的……”,一边慢慢向不远处的小凉亭走去。
我不敢怠慢,也紧跟着走去。
只见墨镜佬來到凉亭正中,挑了挑方位,便自顾自地脸面朝南盘膝坐下,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样古怪的物品。此物显现出一种独特的蜡黄色泽,呈巴掌大的小盒状,分为上下两瓣,上半部分中间拱起,下半部分略显扁平。
我眉头一蹙,开口问道:“欧阳老地师,这……这不是龟壳么?”
墨镜佬头都沒抬,只是随口敷衍了我一句:“对,这就是‘败将’!”
老猪奇又插嘴了:“切,我还以为啥子呢!原來就是巴西龟的别墅嘛,哥大清早去西湖公园前的早市花个几百块,大把这破烂玩意收!”
墨镜佬“嘿嘿”地笑了几声,沒好气地嘲讽道:“奇爷啊奇爷,你侮辱乌龟就算了,可别侮辱到老身的专业水准才行啊!这的的确确是我在西湖公园附近弄到的,但绝对不是你口中早市上小贩吆喝叫卖的巴西龟,而是我在葫芦山上抓到的一只百年四爪旱龟的龟壳!”
“葫芦山?”一旁的小烦疑惑地问道:“你指西湖公园里头的那座葫芦山?不对哇,那里满山都是人,别说乌龟了,就是草蜢,也快给人抓光----会有这样子的珍稀乌龟么?”
“小姑娘你有所不知,在葫芦山上抓到的不假,但是不是现在,而是四十年前!四十年前的时候,那里还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角落----怕那个时候,你爸妈还在穿开裆裤吧?”墨镜佬带着一脸的得意和骄傲神情,原先的颓唐和苍老渐渐给一股自豪之气冲淡。
我又问道:“敢问欧阳老地师一句:用旱龟占卜就那么灵吗?”
墨镜佬一边用长满老茧的双手不断摩挲擦拭着龟壳,一边不紧不慢地回答:“国之大事而卜之,古代用龟壳來占卜的习俗由來已久,而且繁衍出各种流派。我这派是欧阳败将流,是我的祖宗依照‘洛书’,结合文王八卦呕心沥血所创。其中的奇门绝学----洛神败将问神法,上问玉皇大帝,下询十殿阎罗,十分精奇巧妙,为我派不世之传。”
墨镜佬叹了口气,接着又说道:“但是,此法对龟壳的挑选十分讲究。首先不能是水龟,必须是四爪旱龟,年纪越大越好;其次,龟壳不能有明显的裂痕,色泽必须呈圆润的蜡黄色,盾片和骨板的数目需为偶数,形状为锯齿状嵌接,前端钝圆截形,后端三角缺刻,两边翼状上曲;最后,用祭天的香烛把它插死,才能剥了龟壳供洛神败将问神法施法时所用。”
我听完也是怔了怔,许久后才说出一句:“这么神奇?”
“那当然,”墨镜佬沉吟片刻道,“这是我拥有的最后一个龟壳了!”
“最后一个?”我惊道。
“对……我和你算是有缘了,风烛残年”墨镜佬有些黯然地回答。
也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施展此法了,所以你们的招子放亮点,看好了别留遗憾!”墨镜佬突然提高音量大声叫道,我、老猪奇和小烦心头都为之一震!
只见墨镜佬双手不再摸索,好像停止了与龟壳的对话似的,忽然两手凭空一抓,瞬间变戏法般多出几株蓍草,然后又从怀中取出火柴点燃,再用食指和中指这两指将龟壳夹紧,最后置于火堆上炙烤,嘴上还不断念念有词。
奇怪的是,明明烧了不少时间,龟壳下边的火苗还是照样旺盛地跳跃着,不断舔舐着龟壳,就像这几株蓍草怎么烧都烧不完的样子。而更叫我们看得心里直发毛的是,墨镜佬就这么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龟壳放在明火上烧烤,脸色依旧淡定自若,就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就连“哼”都沒“哼”出半声!
这个时候,别说看得呆若木鸡的我和小烦了,就连一向极端鄙视墨镜佬的老猪奇,也不再呱噪,老老实实地在一旁安静地看了起來。
就这么过了一会,就在我们看不出什么变化动静、以致看得有些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墨镜佬忽然“咦?”地一声叫了出來。
还沒等我们问一句“怎么了?”,墨镜佬突然把另一只手的小指放在唇边,张口一咬,登时殷红的鲜血就滴淌了下來!
在咬穿自己小指后,墨镜佬立刻放在龟壳之上用力挤压伤口,只见鲜血不断滴在烧得滚烫变色的龟壳上,马上发出一连串“兹兹”的响声。
就在我们都为墨镜佬这不寻常的举动所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小烦忽然叫道:“快看这龟壳!”
我心头一凛,连忙抬眼望去,只见原本蜡黄的龟壳,在墨镜佬的鲜血的催化加持下,霎时间烟雾缭绕,呈现出璀璨夺目的金黄色泽!
墨镜佬忽然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只见他双目全部诡异地翻成眼白,整个人撞邪一样的抖糠般颤抖,而口中却字字清晰地喝道:“洛神败将问神明,玉皇大帝來显灵!赐我无边仙人力,说穿人间生于死……急急如勒令,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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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咽下龟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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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在墨镜佬最后一个“破”字出口的时候,我耳畔相应地听到“剥”地一声脆响,整个金黄色的龟壳带着炽热的温度,霎时间炸飞成碎片,“噼里啪啦”地在小凉亭里乱飞,有些甚至烫到最近的墨镜佬身上,顿时在他那张老脸上、胳膊上烙出斑斑伤痕!
“怎么就碎……碎啦?”见此异状,我也不禁失声尖叫起來。⑴ ⑶8看書網13800100.
然而墨镜佬此刻整个人瘫坐于地上,面色如同白纸一般,大口喘气,蚕豆大小的汗水在他脸上不断流淌,看得出被道法所反噬,下场极为狼狈。
老猪奇“哇哇哇”地吼叫道:“扑领母啊,你这是演哪出呀?究竟是演砸了,还是根本就是装神弄鬼來糊弄我们?给我说清楚,不然我绝不会轻饶!”
我看了看墨镜佬的窘样,连忙打圆场:“可能……可能太久沒有施展这法术,欧阳老地师有些生疏,导致失败了。”
“这……这不可能,年轻的时候这法子我至少用了不下二十次,既为达官贵人,也为平头百姓占过无数卦,从來沒有试过失手!”墨镜佬摇头说道,旋即大声地咳嗽起來。
老猪奇正想要挖苦几声,忽然小烦用手指着地上,大喊了一句:“你看这,这里!”
我们立即顺着小烦的手指望去,只见在燃成灰烬的蓍草堆中,赫然出现一小块八卦形的龟壳残片,在黑灰中若隐若现地折射出金黄色的光芒!
“怎么有一块八卦形的碎龟壳?”我脱口而出。
“八卦形?”墨镜佬听我这么一说,顿时激动了起來。只见他如同装了弹簧似的跳了起來,双手化刀,在自己肋下狠狠地一戳,登时吐出大口的血雾,不偏不倚,正好碰在蓍草堆中的八卦形龟壳残片上!
就着这个时候,我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凄惨的狗吠,惊愕之时,居然看到八卦形龟壳残片上,一只浑身长毛、五色斑斓的巨犬正飞身逃离!
我不由得目瞪口呆!
就在这只怪犬即将逃离我的视野时,我突然看到它回首恶狠狠地剐了我一眼,那种怨毒的神色……
就是出现在梦中、凤旋龙喷的二十八逗阴沉木巨棺中,一直困扰着我的那只巨犬!
我从喉咙深处发出“骨碌”的一声闷响,一时间只觉得脚下发软,踉踉跄跄的整个人竟跌坐在地上。
小烦却对这诡异妖魅的巨犬熟视无睹,跑上前扶住了墨镜佬,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颤声问道:“欧阳老先生,你沒事吧?”
墨镜佬勉强坐起身子,抹了抹满是血污的嘴角,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八卦形龟壳残片,这是……啸天玄卦,《洛神败将问神法》一书有云其若现此卦象,金光璀璨之际,必使龟壳分崩离析,而且要不是我立马用一口鲜血逼出它的原形,再过须臾,此啸天玄卦必也化为青烟,永不复返……”
“啸天玄卦?这,这又是什么兆示?”我有些站不住了。
“嗯,暗藏大凶之兆!至于如何,我需细看后再作定断。”墨镜佬喘息着伸手,还是用食指和中指捡起这块八卦形的龟壳残片,置在鼻尖细细察看了起來。
我此刻却心乱如麻:“主大凶之兆?那就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说我会有什么不测么?”
我眼睛不由自主地瞄了瞄静静品读龟壳残片的墨镜佬,心想自己胡思乱想也沒什么用,还是等他研究完再做打算吧!
“靠不靠谱啊……别瞎糊弄人哦……”老猪奇在一旁将信将疑地嘀咕着。
小烦却非常紧张,一会瞅瞅墨镜佬,一会满脸愁容地端视我,显然给“暗藏大凶之兆”这几个字吓到。
而墨镜佬却把鼻子都贴在这块龟壳残片上,嘴唇紧闭,面容凝固,就连呼吸似乎也不存在了,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就这么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最缺乏耐心的老猪奇叫嚷开了:“喂,死瞎子,你是不是睡着啦?快给爷爷我起來啊!快……”
可老猪奇最后一个“快”字到了嘴边就噎住了,因为他,包括我和小烦,都惊诧莫名地看到,墨镜佬突然做出了一个诡异吓人的举动!
只见原本就如石化的他,忽地张开嘴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便把那块龟壳残片囫囵吞下!
这个怪诞的行为把我们三个人直接看呆了,我们噤若寒蝉,面面相觑,一下子不知所措。
但还是老猪奇最先反应过來,一个箭步冲到墨镜佬的背后,一手卡住他的喉结位置,一手搂住他干瘪的肚子,再用器盖用力一顶,墨镜佬“哇”地一声连连干呕,倒是吐出不少污浊的黑水,可那块神秘的龟壳残片,却估计再也无法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老猪奇试了几下,终于放下了如同烂泥的墨镜佬,一脸茫然地望着我,一时也是手足无措。而我对墨镜佬如此荒诞不羁、匪夷所思的举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愣了半天,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个沉默的局面:“欧阳老地师,先前你不是一口答应为我卜上一卦么,怎么……怎么卦象一出,你……你却把它吃下去了?这龟壳占卜一般只能算上一课,毁了就不能再用了……”
“这个我都知道,”墨镜佬终于抬头艰难地说道,“但是……但是恕我有难言之隐啊!”
“难言之隐?此话怎讲?”我一脸惘然地问道。
墨镜佬点了点头,扬了扬花白的山羊胡子,接着用嘶哑的嗓音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也……倘若泄露这个秘密,不但老身残命不得保全,就连整个凤城,恐怕……恐怕都要毁于一旦哇!”
老猪奇终于超级不爽地爆发了:“放你***狗屁啊!叫你算个命,你甩了套自娱自乐的把戏,还给我扯出这么多绕口又不吉利的东西出來!敬酒不喝喝罚酒吗?!”
墨镜佬全然不顾老猪奇的怒吼,两眼一瞪,直勾勾地盯着我,嘴里突然问道:“记不记得上一次我帮你算命时候说的话?”
“上一次算命?”
我有些迟疑地搜肠刮肚了一番,才勉强回答道:“呃……记得上次你说过,我什么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嗯,还有什么加之天生吊眼,鼻梁挺拔,本为大富大贵的纯阳帝王相……”
“不是这句,不是这句啊!说重点哇!说重点哇!”墨镜佬忽然烦躁地叫嚷起來,干枯的老手在地板上不停地用力拍打着,扬起了一地的尘土。
我看到墨镜佬忽然变得异常的焦躁,心头也是顿感诧异,可事关我的小命,只好又苦苦地思索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想起那记忆的片段,立刻开口说道:“你说我这命格中有一极阴妖星……?”
墨镜佬马上接过话茬:“这可是你说的哦!我沒和你说过任何一句!”
我眉头皱了起來:“欧阳老地师,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句话是上次你和我说的啊?怎么现在你又反口不承认了?”
“我什么都沒说过哦!记得,我什么都沒和你说过……”墨镜佬嘴上不停地絮叨着,甩开了小烦的搀扶,自顾自走开了,很快就消失在地平线上,留下瞠目结舌的我们三人呆呆地伫立在小凉亭里。
“这家伙怎么了?”我不禁开口说。
“是有一颗妖星蔽日,不仅反转两仪,扭阳为亏,而且有反噬主星之虞,怕……怕如有不慎,命将不保!”
耳畔突然冷不丁地听到传來这么一句,我顿时心头一凛,忽然想起当日在天后宫外,墨镜佬就是说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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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怀抱骷髅
我猛地扭头一望,只见老猪奇脸色沉重地凝望着我,老半天才说出一句话:“阿二,当初,死瞎子就是这么说的,我记性好,肯定沒错的。”
我缓缓地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记起來了。”
听到这,小烦紧张地询问起老猪奇來:“猪奇哥,那你还记得欧阳老先生说过其他的什么话吗?”
老猪奇接着说道:“那死瞎子好像还说过,与阿二相刑的灾星为狗相,要他必须警惕。小烦你就别担心啦,因为我还记得死瞎子还这么说过一句:‘至于福祸之间,实则可以转化,破解之法,那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小烦忽闪忽闪着自己的明眸问道:“也就是说,阿二哥哥还有救?”
我看到小烦如此关切,心想可不能让她太过紧张焦虑,于是安慰起來:“哈哈,小烦,不要把我说成是将死之人一样嘛!你瞧,我还不是好好的么?”
老猪奇也是心领①38看書网道:“是啊,死瞎子的意思就是说,‘生命满希望,前途由我创’嘛!不必担心阿二,他比小强还顽强呢,死不了死不了!”
说完还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朝我挤眉弄眼了一番。
我不禁乐了,微笑着说道:“那就这样啦,走吧!请我吃饭去!”
“冤那!莫非我大老远赶來这里,就是为了请你吃饭?”老猪奇晃着大脑袋,一脸痛苦表情。
我回手揍了他一拳:“那当然啦!我身上一分钱都沒有----不过,我不会让你白请的,待会我把这些天的冒险过程告诉你们,保准你们啧啧赞叹、拍案称奇!”
“那行吧,不就一顿饭嘛!”老猪奇也挺爽快的一口答应下來。
正当我们准备离开这个小凉亭的时候,小烦忽然惊叫起來。
“小烦我说你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呀?”老猪奇抗议了。
“你快看,”小烦用手指着地面说道,“地上有字!”
“地上有字?!”我连忙回转身子,往地上望去。只见小凉亭正中的地板,也就是刚才墨镜佬坐着的地方,赫然出现了几行潦草的字。而且看上去,这几行字很明显就是用墨镜佬抓來的蓍草烧成的灰烬写成。
“莫非刚才墨镜佬异常地用手拍打地面,实际上就是在用手指暗中写字?”想到这,我立刻定睛一看,只见地面上的字行是这么写着的:“以活死人之躯,受心魔噬魂刑。自助者天必助,象埔寨逃生天。”
看到这四行字,我的心中顿时像装了十五个水桶似的----七上八下。
老猪奇和小烦也为墨镜佬这不寻常的举动暗自称奇,也他写下的这四行字蕴藏的含义搔破脑袋。
“活死人之躯?指的是我的现状么?章神医也说过类似的话呢!”我皱着眉头说道。
“心魔之说,也暗合蔡婶的那个版本!”小烦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
“后面说的也很简单直接嘛……”老猪奇也补充了一句。
也许我们三个对这四行字都有不同的理解,但是只有一点想法是统一的,也就是对最后一句的共识:墨镜佬其实暗中提示了我,要我去象埔寨一趟,或许命中注定有此一劫的我,在那可以发现让自己逃出生天的可能!
“阿二,你信不信那死瞎子?”老猪奇开口问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阿二哥哥,反正我们也沒事做,去那瞧瞧也无妨啊!”小烦快言快语地帮我回答了。
“行呐,”老猪奇拍拍自个的大肚腩又说,“拜祭完这里我就开车送你们去哪逛逛!”
“咕……”我本想说些什么,但是不争气的肚子已经替我赞成了老猪奇的意见。
我们三个人又是会心一笑。
这一笑,让我沉重的内心稍微放宽了些。
这一笑,也让我对老蒋、云子的各为其主的失落减轻了不少。
……
说实在的,虽然各自都故作轻松,但是我们三人都沒什么心思吃饭了。于是,大家在小饭馆草草用过午餐,稍作休整,便驱车直赴象埔寨。
象埔寨东距凤城约八公里,与常见的圆寨不同的是其形为方寨,座西南向东北,背倚洋铁岭后壁山,面向乌水塘,依山傍水,气势雄伟壮观。据说古寨于南宋景定三年开创,距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是明清发展盛期的贸易商埠。
不久,我们就到了这个方寨外头。一下车,我便驻足矗立在寨门外的大广场上,此时阳光灿烂,整个象埔寨在我眼底一览无遗:整个方寨仅由一东大门进出,外围均由高大牢固的寨墙围陇。只见石砌拱顶,严丝合缝,一圈六七米的老寨墙便将古寨围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威严的石头城一般。
我不禁被这古寨的气势所吸引,慢慢踱步到了寨门口。大门上有雄伟高大的寨楼,寨楼大门上有石匾额“象埔寨”,并有落款,上款为“壬戌之秋”,下款为“颖川郡立”。看到这,我笑了笑:原來象埔寨寨的陈氏祖先,乃从河南中原南迁而來的呀。
“喂!阿二,你快來看看!”老猪奇忽然在后头高声叫着我。
“怎么了?”我回头朝他喊了一句。
“阿二哥哥,这石头挺奇怪的呢!”此刻站在老猪奇身旁的小烦抬头也喊道。
“这样子吗?我來瞧瞧……”我走了过去,随着他俩的指示,忽然发现先前下车时的寨前广场上,居然有一些造型奇特的大石头。
“奇怪啦,怎会有人沒事找事,把烂石头打造成这么奇怪的造型?喏,中间还有一个圆槽?”老猪奇扯开大嗓门叫道,生怕别人听不到他的话一般。
我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身后传來一个清脆的声音。
“这位胖哥可别乱说话!这造型叫‘六尖四平’,是我们这寨前广场的旗杆石呢。像这样子的石头,一共有十块,是我们寨的标志,那是你说沒事找事的人整的烂石头!”
听到这话,我愕然地回首,只见身后赫然出现一个脸色惨白、身材瘦弱的年轻少妇!她身穿浅蓝色衣服,一脸菜色,怀抱一个红色的襁褓,正叉开双脚,如同一个圆规般站在老猪奇身后,满脸警惕之色。
我稍微一愣,但是立刻友善地回应道:“这位姐姐你好,我们是过路人,今日途经宝地,实乃幸事……”
还沒等我说完,这位年轻少妇便打断了我的话:“你们爱去哪我管不着,但是乱说话我就不爱听!”
我怔了怔,唯有尴尬地回答道:“是是是……如有得罪,多多包涵!”
可那年轻少妇根本沒把我的话听到耳朵里,只是自顾自地扭转身子,抱着那个襁褓拐入寨门之中。
“扑领母哇,八婆你这么嚣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哼!就你这货色,倒贴给大爷我都嫌烦哪……”老猪奇怒气冲冲在后头开骂了,还好我连忙制止了他,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之类的话,才让他一张臭嘴稍微停歇下來。
我鄙夷地瞪了老猪奇一眼,正想拔脚走进寨门,忽然发现一旁的小烦却兀自站在原地,脸色怪异地望着我和老猪奇。
我不禁问道:“怎么了小烦?是不是中午饭沒吃好,不舒服啦?”
小烦一张俏脸已经爬上了惊惧之色,吞了吞口水,才带着颤音说道:“阿二哥哥,你……你不觉得刚才那女的有些不对劲吗?”
老猪奇抢着开腔了:“对,而且何止不对劲,简直是神经病!”
小烦使劲摇了摇头,哆嗦的声音显出一种发自心底的害怕:“我看到刚才……刚才那女的,怀里好像抱着,抱着一具骷髅!”
我吓得头皮立刻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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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两个冤魂
“什么?小烦你看错了吧?那个死八婆怀里抱着的,居然是……居然是一具骷髅?”老猪奇大惊失色地叫道。
“好像是的……如果,如果我沒看错的话……”小烦一脸惧色地回答。
我心头一凛,但是为了稳定军心只好耐着头皮说服着大家:“可能真的看错啦!至于襁褓里头是不是一具骷髅,咱们都管不着,也不要我们管!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从象埔寨里找回关于我挽回必死命运的一些线索,大家既然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好姐妹,希望你们支持我好不?”
小烦立刻一溜烟小跑到我跟前,紧紧拉着我的双手,亲启朱唇说道:“阿二哥哥,你怎么说这些外话?我肯定……肯定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包括去冒险呢!”
老猪奇也撇撇嘴说道:“扑领母!阿二,我和你,还有什么多余的话要说的!上刀山下油锅都去啦!只是,我直觉告诉我,这趟象埔寨之行必定沒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搞不好暗藏杀机呢!”
我感激看着他俩,微笑着说道:“老猪奇说得好!这回我们要团结一致,万事小心,互相帮助,争取胜利凯旋!”
“扑领母,你就少在这扯口号啦!到头來,还不是要我罩着你!”老猪奇又嚷嚷开了。
我挥挥手,大声吼着为这行壮胆:“走吧!走吧!雄纠纠气昂昂地跨过这寨门……”
三人便在冬日和煦的眼光下,结伴迈进了象埔寨之中。
可当我一跨进象埔寨中,便被这里的宁静祥和的气氛所吸引。现在还是正月里头,但静谧的古寨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沒有外头的喧哗和嘈杂,似乎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一般。举头望去,一排排府第式建筑之中,无论是刚结婚的年轻女子,还是上年纪的老婆婆,都在自家门口,坐在小凳子上专注地绣花补贴家用。
而一旁的小孩,有的跳皮筋,有的丢手绢,还有的趴在低矮的桌子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小人书。即使有卖猪肉鱼肉的,也是默默地推着货车走着,连吆喝都懒得喊一下,似乎根本打破这里的宁静。街上往來的人,走路都很慢,很慢,似乎穿行在时光隧道之中。
我一边惊异于象埔寨的这种外是方形古寨、内为府第式排列的结构,和老猪奇、小烦行走其间,不禁手抚那一堵堵用砂石、贝壳和糯米垒筑而成的院墙,耳畔似乎能听到古人若隐若现的脚步声、欢笑声,他们那任岁月雕刻,划出风霜的皱纹……
“后生仔、阿妹仔,你们來我们寨子玩啊?”不经意走到象埔寨西南角,一个苍老的声音打乱了沉浸于宁静中的我的如潮思绪。
我抬眼望去,一个老婆婆正站在自己宅子的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是的,”我欠身略一施礼,“老婆婆你好,我们是闲來无事,过來看看玩玩的。”
“來得好,來得对!我觉得这里就挺好的,累了不,喝杯水吗?”
老婆婆显得很好客,一边拉着我的手,一边递上一杯带着温度的热水。
我喝着老婆婆用井水煮成的甘甜温水,随意地问了一句:“谢谢呢!婆婆,你一直都在这寨子里么?”
老婆婆立刻唾沫星子纷飞地说道:“后生仔啊,老奶奶我自从十六岁嫁到这个寨子里就从沒出去过,一住就是半个多世纪,什么都经历过啦!想当年,该死的日本兵來到寨子烧杀劫掠,要不是我和寨里其他的女孩都躲在了寨楼的草垛里,能躲过这一劫?”
我心神一动,连忙追问道:“老婆婆,你说日本兵來过这寨子?”
“那当然了,”老婆婆说到这有些激动,“当年日本侵略者占领凤城,就在象埔寨的寨前驻扎,那个烧杀掳掠,真个无恶不作啊!如今寨中很多地方,仍能看到一些厅房被炮弹炸过的累累弹痕呢!喏,你们來我屋里看看,这,这……”
反正走了很久,也沒有什么线索,到老婆婆家坐坐也无妨,于是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一起进入了老婆婆老宅的里头,打算坐坐看看。
但是就这么随意踏入这座民居,那建筑低调的奢华都足以叫人自惭形秽。
我不禁感叹:古人在生活上的旨趣与追求,实在超出我们太多。这种情趣,反映在对于一砖一瓦、一柱一石、一梁一木的精工细作上,同时又兼顾与天地自然的和谐,无半点造作伪饰之感。
或许在古人眼里,银两多些的,房屋造得大些,天井宽阔些;银两少些的,倒也无妨,可以打造得更精致可喜。就如出门的影壁前,无论如何都要种上些花草树木,这是每家必备的“花园”,也是心头的一方净土吧?
老婆婆继续用她那剩下不多牙齿的干瘪嘴巴,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家常话:“现在呀,很多老人的儿女都在附近或者城里安家,都去享清福啦。但我呢,和很多幼时玩伴----也就是寨里头的许多老人一样,都不愿离开这个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的家园,觉得这里好,人好,环境好,什么都好……”
我正艳羡着眼前的老婆婆的这股情节,这种眷恋,可就在此时,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在骤然之间,无声无息地爬上自己的心坎!
“不对劲!”我心头为止一凛----这是一种直觉,抓摸不透的准确,很多次都救了我一把。
我条件反射般往斜上方望去,只见在屋顶青瓦之上的刺眼光晕中,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俩个黑乎乎的面孔!
天哪!我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面孔正是上午,在青龙古庙的仙师宫内,和渡边真吾、渡边云子和老蒋在一起,被称为“尚老板”的那个黑衣男子!
他怎么出现在象埔寨里头?
他为什么在屋顶窥视我们?
“站住!”我脱口大叫!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啦?”老婆婆惊得一回头问道。
“那,”我伸手指去,“屋顶站着个黑衣男子,老猪奇快和我去抓他……咦?”
此时,我又骇然发现,那个黑衣男子就像水蒸气一般凭空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一旁的老猪奇眯着眼望去,嘴上嘀咕着:“阿二啊阿二,你要我和你去抓什么呀?停在屋顶上的鸟儿吗?我这体重,爬楼梯都够呛,你就别指望我攀上去咯!”
“不是的,刚刚我明明看到……看到上头歇着两个个浑身漆黑的人影呢!奇怪了,怎么一下子消失了?”我皱着眉头说道。
“阿二哥哥,会不会是一是看走眼了?”小烦也小声提醒我。
“是……是鬼啊!”老婆婆忽然“扑通”地跌坐在地上,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带着惧色颤声说道。
“鬼?什么鬼?”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但是此刻的老婆婆已经因为受到太大的惊吓,导致有些疯疯癫癫,嘴里只是不停重复念叨着“冤魂不散啊!冤魂不散啊!冤魂……”这一句,看得我们极为担心。
好不容易把老婆婆扶起身,放在椅子上坐好,小烦又是递热水又是拍后背,好一阵忙活,才把老婆婆的情绪稳定下來。
见到老婆婆恢复了正常,我关切地问道:“老婆婆,你好些了吧?”
老婆婆半睁着眼睛,停了许久,才慢悠悠地说道:“好多了,谢谢你们啊好孩子!”
见到此状,我们三个人欣慰无比,可就在此时,老婆婆忽然开口对我凄声说道:“孩子,你刚才看到的,的确不是人,而是冤魂,两个惨死在寨中的冤魂!这么多年來,一直游荡在这里的大街小巷和各家各户中,纠缠着不肯离去……”
“什么?”我不禁瞪大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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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后寨楼前
“是的,的确是两个冤魂作祟……”老婆婆长叹一声,哀怨的气息顿时弥漫到整个老宅的每一个角落。
“老婆婆,此话怎讲?”性急的老猪奇不禁问道。
老婆婆摇了摇头,在老旧的椅子上顿了半宿,才缓缓地开口说道:“我也……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传说大约在清代时候,寨里一男子去山里砍柴回來,经过古四涂库被那里的流氓活活打死,头也被挂在榕树上。男子家人知道后几乎昏了过去,也让我们象埔寨人耿耿于怀。说來也巧,后來到了五月二十八城隍公生日,寨前那个广场也搭了戏台请戏班來唱戏,临近村民都前來看个热闹……”
老婆婆又“骨碌”一下喝了口热水,定了定神,又接着慢慢地回忆道:“刚好涂库有两个人叫阿才、阿旺的來也來看戏,很快被寨里的年轻人瞄上了,于是紧锣密鼓地筹划起报仇的事來。最后,年轻人乘着天黑,残忍地把阿才与阿旺杀死。”
“这么残忍……”小烦有些惧怕地说道。
老婆婆点点头,继续说道:“是啊,那个蛮荒的年代,乡村之间的械斗再普遍不过了……可是杀了这两人,问題又出來了:尸体藏哪呢?如果随意丢在路上,很快被发现,涂库寨的人肯定会來这里找凶手。于是把他们的头颅藏在寨后楼和旁边的民宅里,但不久,还是事发东窗了。”
“这件血案,还给涂库的人发现啦?”我开口问道。
老婆婆沉重地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是给涂库的人发现尸首,而是人们发现,两个人已经化成冤魂,四处寻仇!”
“啊!”小烦惊叫一声,已是花容失色。
老婆婆又喝了一口热水,然后又说:“据说我的奶奶说,后寨楼和旁边老房子却从此有了动静,住的人老是感觉屋里的上方有人影晃动,寨子里的族长都说死的人怨气很深想找人报复,找了法师做了好几场法事才了结。可宅子里的人一直心对这两处老房子心有余悸。”
“真的假的?”老猪奇嘀咕着。
听到这,老婆婆不禁大声说道:“那肯定是真的!两人死后,那所民宅里住着的媳妇就因为被自个婆婆骂得想不开,索性在那间房子里上吊自杀;后來隔壁那家人有个小孩,也莫名其妙地跌入井里淹死了;甚至到了民国时期,有位孕妇经过后寨楼突然难产,回家后便不治身亡呢!”
听到这,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都对这个老婆婆说的传说将信将疑。
老婆婆说到这,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现在这两个冤魂还游荡在这个古寨里边,喏,刚刚你不是看到了他们飘到了我家屋顶上了吗?也真是晦气!我这就去做场法事辟下邪,你们也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们……”
就这样,我们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告别了老婆婆,当踏出老宅子的时候,我扭头对老猪奇问道:“喂,你怎么看?”
老猪奇大大咧咧地回答:“民间传说的真实性已经很难考证,倒不如我们自己去探个仔细?”
“要去那个恐怖的地方啊?不……不太好吧?”小烦已经有些畏惧的意思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都到了这,我们就去吧!”我咬了咬牙,狠下决心说道。
然后回头望了望小烦,柔声问道:“小烦,你跟着去吗?”
“去,有什么不去的!我……我胆子可大呢!”小烦俏脸一红,小声说道。
“你想去哇?那里有很多的蟑螂、老鼠的哦……好害怕呀好害怕!”老猪奇又在那瞎起哄了。
“哎哟老猪奇,你就别再吓唬小烦了!”我一边制止老猪奇,一边笑道。
小烦翘着嘴巴辩解道:“人家才不怕呢!”
“嘿嘿,到时候只怕你尿裤子!”老猪奇一脸坏笑道。
我们在嬉笑中,对未知的后寨楼的惊惧便减少了几分,于是,趁着天色还未黑,來到了象埔寨的后寨楼。
这时候我们已经整体上知道了,象埔寨三街六巷七十二座建筑物中,分为一进阶、二进阶和三进阶格局,格局变化有序,文化内涵博大精深。而和寨门楼一样,寨后楼也是双层楼,对全寨安全、防卫等工作起着重要作用。
原本我以为后寨楼肯定如大门楼一样威武恢宏,可一來到跟前,我不由的有些目瞪口呆:摆在我面前的,竟是一处残破的屋宇!我怔怔地望着后寨楼那焦黑的屋顶,长满青苔的墙体,腐朽的柱子,心里困惑不已。
“你确定,我们就是要去这危房里边,找什么狗屁线索?”一旁的老猪奇扯开大嗓门问道。
我吞了吞口水,抬眼望了一下那斑驳不堪的大门,张了张嘴,一时也是语塞,说不出半句话來。
小烦也在一旁踌躇起來:“我看着这楼房,好像……好像随时都要倒塌的样子呢!会不会很危险啊?”
“肯定啦,自从抗日战争时期这后寨楼还被日本飞机炸破屋顶,就沒人进去住过!现在你们进去,估计就会‘轰’一声,全部都给砸成肉泥啦!”
就在我们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查看一番的时候,从我们身后突然飙出这么一句风凉话,把本來就不怎么自信的我们吓了一跳!
我慌忙中回头,一看,乖乖,正是村前看到的那位年轻少妇!
而此刻,她怀中,正怀抱着小烦口中所说的那个红色的骷髅襁褓!
我不由自主地抬眼望去,只见那襁褓的红色十分夺目,说不出原因的鲜艳,此刻在阳光下显现出一种诡异的色彩,就像一块白布,活活用鲜血染红一样!
就在大白天,我都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还是老猪奇稍微镇定点,马上开口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为何知道我们进去后,这后寨楼就会塌下?这……这不是乌鸦嘴么?”
年轻少妇听完,马上破口大骂起來:“呵呵,说我是‘乌鸦嘴’?太搞笑啦,敢情我好心当成驴肝肺!随你们便!我就说你们这些外人都是该死的东西,也罢!你们尽管进去送死,我和我的小心肝也不会拦着你们去送死!去送死!”
“你……你什么时候好心过?”老猪奇顶了一下嘴,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两眼却直勾勾地盯着年轻少妇胸前的那个红色襁褓,可年轻少妇好像有所警惕似的,一直搂得死死的,连怀中小孩的正脸都看不清楚,至于是不是小烦口中所说的那样是一个骷髅头,我也不能断定。
于是,我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位姐姐,你的小宝贝挺可爱哦,让我瞧瞧行不?”
但是当我问了这一句的时候,这位年轻少妇原本脸上的愤怒立刻换做一种极为惧怕的神色,只见她慌慌张张地朝后倒退着,原本紧抱襁褓的手抓得更紧了,两眼变得空洞溃散,嘴上不停地重复着一句:“别想夺走我的小心肝,别想夺走我的小心肝,别想夺走我的小心肝……”
见到年轻少妇突然变得这么癫狂,我还想上前宽慰几句,可忽然一个重物“嗖”地一声飞來,我猝不及防,头上立刻给砸出一个大包,疼得我眼泪都差点流出來了!
原來是年轻少妇一边后退,一百年捡起地上的石块扔向我们----我就不幸中招了!
我和老猪奇正想上前理论,不料还沒走上几步,就给小烦拉住了。
恼怒不已的我一回头,便看到小烦那原本俏丽的脸蛋已是毫无血色,此刻就如粉刷过的白墙一般。
“怎么了?小烦?”我不禁问道。
“是骷髅,那女的怀里抱着的绝对是一具骷髅!”小烦舌头都打结了。
听到这,我和老猪奇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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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梁上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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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了半天,我才开口朝小烦问道:“你确定,刚才看到那年轻少妇怀里抱着的,是……是一具骷髅!”
小烦听我这么说,急得快哭了:“阿二哥哥,连你都不信我吗?我发誓,我刚才看到的绝绝对对是一具白森森的骷髅襁褓呢!”
我忙安慰道:“我沒有怀疑你的意思呢!只是……只是这样子也太……太匪夷所思了吧?你说说,一个正常的大活人,怎么会怀抱一具骷髅襁褓到处晃悠呢?”
“扑领母哇,沒想到这死八婆还……还挺重口味的!”老猪奇结结巴巴地说道。【百度搜索⑴ ⑶8看書網13800100. 会员登入⑴ ⑶8看書網】
我觉得还沒进后寨楼,就碰到这么晦气的事,也的确有些倒霉。可当下最重要的是稳定军心,不然恐怕在后寨楼里沒走两步,稍有异动,大伙就全部尿裤子趴下了。
于是我清了清喉咙,做起战前总动员:“亲爱的兄弟姐妹们,或许那女疯子她……她是一个生物老师,又或者她是一个骨科医生,都有可能拿着标本做研究啊?你们说对不对?就算是她怀里抱着一具真骷髅,对我们又有什么影响呢?我们要干的,是去后寨楼里一探究竟,而不是和那女疯子研究如何完成殡葬工作,是不?”
其实,连我自己都觉得自个说得十分牵强,但是在这个时候,类似于忽悠的方式更能说服别人听从自己,而且这个女疯子似乎的确对我们的行程毫无关联。只见老猪奇和小烦都点了点头,一致决定坚持进入后寨楼里瞧瞧。
说走就走,我猛吸一口气,用石头砸开了已经长满铜绿、锈蚀不堪的门锁。“吱歪”打开了那两扇对开的厚重大门,扑面而來的就是一股混合着烂木头、死老鼠、霉墙体的刺鼻味道,我一时沒有心理准备,被动地吸了一大口,难受得缩回身子就蹲在门槛上干呕连连。
“扑领母哇,看來这烂房子有很多年都沒人进去过了……”老猪奇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怪声怪气地说道。
小烦也眉头紧蹙地说:“看來真的要小心点!刚刚那年轻少妇不是说过,抗日战争时期这后寨楼还被日本飞机炸破屋顶么?我有些担心我们进去之后,房子随时都会倒塌的!那可就危险啦!”
我一边痛苦地揉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和老猪奇和小烦说道:“是啊!进入者危楼后,万事小心!一有不对劲,咱们就撤吧!怎么说,也不能因为要帮我查线索,就拿大家的性命去冒险!”
“哎哟我的兄弟啊,你说的太对啦!”老猪奇夸张地点着头,一双小眼睛不住地往黑洞洞的门后望去,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
我叹了口气,唯有一马当先地跨了进去。借助着从大门投射进來的光线,我看到了一屋子的残垣断壁,还有散落在各处的杂物,有条凳啊,簸箕啊,碗筷啊等各式生活用具,但都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明显都是有一段久远的时候沒给人用过了。
我两眼“骨碌”、“骨碌”地搜索着,发现这个空无一人的场所是类似于大厅一样的空间,左右各有一个小房间,然后就在这个大厅后头,似乎还有楼梯直达上一层,似乎就能通往先前那个年轻少妇所说的整个楼顶都几乎整个给炸沒了的二楼。
“喂,阿二,你沒事吧?我和小烦可以进來么?”老猪奇在外头大声地吆喝着。
“这贪生怕死的家伙,有危险就让我先探路去!”我心里暗自骂道。
但是自个口中还是字正腔圆地朗声唱道:“白浪滔滔我不怕,撑起舵儿往前划!撒网下水到渔家啊,捕条大鱼笑哈哈……”
我一边唱着这首儿歌给自己壮胆,一边朝左边的那个小房间走去。可当我一把推开那虚掩的房门,大跨步地将整个身体移入房间里时,登时便感到一股來自内心的寒意----这感觉,就像三伏天给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浑身霎时间打起了颤抖!
这个房间黑不隆冬的,沒有别的窗和门,唯有天花板上斜着开了一个天窗似的小格子,隐隐透入丝丝缕缕的冷薄光线……
可让我惊疑的是,这束光线怎么看都和外边的阳光不同,邪里邪气地冒着灰灰蒙蒙的灰气,在我眼中似乎不像是阳光,而更像从纸灯笼里透出的白烛光!
而就借着这束灰光,我赫然看到房梁上吊着一具尸首!
长发披头,鬼脸煞白,一条血红舌头吐得老长,好不吓人!
这时候平地卷起一阵阴风,那尸首发出“桀桀”的怪声,身穿的裙摆也随即飘荡开來,恰好在我脸前晃了晃。我头皮“嗡”一声炸开了,只觉得喉咙似乎给人死死掐住了一般,怎么也发不出一个简单的音节來。
冷汗直冒的我更加惊慌了,不由得连连倒退至房门口。可这时候反手一扯门把手,我才恐慌地发现,门居然打不开了!
天哪,这怎么回事?
不会是这么快就撞鬼了吧?
我双眼死死盯住那具高悬在房梁上的尸首,手在身后拼命拉着那门把手,想早点打开房门开溜,无奈就是打不开,真个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我忽然发觉我那只放在身后开门的手给什么东西钳住了!
我心头“咯噔”一响!
可脑后无端端就飘來一句:“扑领母,你在玩什么游戏啊?”
这……
这是老猪奇的声音!
我猛一回头,看到他那张肥头大耳的丑脸,可在此时却不啻于佛祖菩萨的善脸!我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就是嘴上愣是说不出一句,脸都憋红了。老猪奇看我这幅熊样,一脸漠然地问道:“你在搞什么把戏啊?本來歌唱得好好的,却突然之间沒声了,小烦不放心叫我來瞧瞧,原來你这家伙倒好,自个关起门來跳起舞?”
我那个憋屈可别提了,只得用手使劲指着房梁上的那具尸首,挤眉弄眼地提示着老猪奇。不料老猪奇瞄了一眼,就沒好气地说道:“不就挂着一套衣服嘛,有什么好奇怪的?”
“一套衣服!?”我终于说出了话來。
于是我立马扭头望去,果然,房梁上挂着的是一套衣服,而不是我刚刚看到的一具诡异的尸首。
“阿二哥哥,你沒事吧?”小烦这个时候也从门缝挤了进來,第一时间便关切地向我询问道。
我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怔了半天才袅袅地说出一句:“沒……沒事,我看花眼了!”
老猪奇这个时候可借机落井下石了:“哎哟!小烦你可不知道,阿二这家伙刚才好不折腾,又是做手势又是干瞪眼,还指着房梁上的……喏,衣服跳起舞來呢!”
“衣服?”
小烦抬眼一看,脸上一愣,便害怕地说道:“这……这是死人的衣服!”
“死人的衣服?”我和老猪奇不约而同地叫道。
“对……”
小烦又怯生生地瞄了一眼,然后吓得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平复下來,缓缓地说出一句:“是一个长发白脸的怨妇……”
我心头一震,立刻说道:“我好像刚刚也看到……看到这副模样的人吊在房梁上!”
老猪奇却不乐意了,一边瞅着房梁一边嚷嚷道:“开什么玩笑?你们都傻了啊?看,不就一副衣服嘛……咦,怎么这房梁上有这么多刀痕的?”
“刀痕?!”我不禁惊呼。
“是啊!谁沒事找事,爬这么高去练刀子呢?一,二,三……三刀呢!”老猪奇撇着嘴嘀咕着。
我吞了吞口水,镇定了一下,才开口说道:“那是因为,这房间里头死了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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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溶掉的人
“你说这房间里头,曾经死过三个人?”老猪奇和小烦都惊呼了起来。爱残颚疈
我点了点头,有些沉重地回答道:“是的,我以前听老人家说过,有些村子或寨子,房间里死了人,就必须在这个房间的房梁顶上用刀砍上一道刀痕。老猪奇你也数过了,单是这房间里头就至少死了三个人,可谓……可谓凶宅也!”
小烦有些花容失色了,幽幽地说了一句:“那位老婆婆不也说过么,原先住这的一个媳妇就因为被自个婆婆骂得想不开,索性在这间房子里上吊自杀了吗?”
听完这句话,我脑海里又浮现起那长发白脸红舌头的尸首来,心头也是一时间骇得久久无法平静。
老猪奇在一边却气呼呼地说道:“这房子死了多少人和我们没半毛钱关系!这套衣服是谁穿过的也不重要!我们只管……只管帮阿二搜寻线索就完事啦,别理其他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了哈!”
我听到这,也点了点头:“我很赞同老猪奇这种‘只抓重要矛盾,不理次要矛盾’的方**,咱们就只管找找搜搜就行啦,不要纠结一些次要的因素里。”
小烦也表示同意,只是再三叮嘱我们要小心行事。
其实不用小烦多说,经过前面老婆婆和年轻少妇的渲染,再加之刚才给那件死人衣服吓了一趟,我们都打足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丝毫的麻痹大意。
我们仔细地看过左边这房间,发现里头除了梁上挂着一套衣服之外,其他都是一些简单的家私,再无什么别的异常,于是便决定到另一边的房间里去瞧瞧。
这一回,老猪奇自告奋勇地要做开路先锋。只见他故意“呼哧”、“呼哧”扭动着臃肿的身躯,装模作样地大踏步了过去,一手便推开了房门。但是,旋即老猪奇两眼圆睁,口中马上发出一声“咦”的惊呼声。
我不禁诧异起来,连忙问道:“老猪奇,怎么了?你看到什么怪事怪物了吗?”
老猪奇回头皱着眉头望着我,瘪嘴说道:“好奇怪哇……”
我怔了怔,又问道:“什么奇怪啦?”
“你自己过来瞧瞧!”老猪奇又将门推大了些,欠身让出个空当来。
“有什么神秘的……”我探头一望,也“咦”了一声出来。
只见这个房间里头空荡荡的,除了四面已经发霉潮变的白墙外,什么家具摆设杂物都没有。奇怪的是,就在这个房间正中的红砖地板上,诡异地多出一张颜色黯淡、残破不堪的破草席,而且似乎下边还盖着一些未知东西。
我和老猪奇对视了一番,噤若寒蝉,都不敢说什么,倒是天真无邪的小烦在一边率先开口说话了:“咦?阿二哥哥,这破草席下边好像盖着什么东西哦!”
老猪奇听到这话,眼珠子一溜,便嬉皮笑脸地对小烦说道:“说得好!那就有劳我们的大美女帮忙揭开这张破草席吧?”
说完还朝我挤了挤眼神,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小烦还当真了,急急摆手拒绝道:“不不不,猪奇哥,我……我可不敢呢!”
老猪奇立马装出一副宽宏大量的鬼模样:“这样子啊!我有个好建议:倒不如你的‘阿二哥哥’帮你一个忙,你看如何?”
“老猪奇这混球!”我心里暗骂,只不过回首又看到小烦一双无辜而又充满期待的大眼睛,只好咽了口口水,一百个不情愿地朝那张突兀在四面白墙中的破草席走去。
还没碰到那张破草席,我便闻到一股异味,眉头不禁紧紧地拧巴在一块。这股异味非常特别,有点像死老鼠的腐臭味,又有点像放久变馊了的肉汤味,总之邪里邪气的难闻至极。这个时候,我又狠狠地回头瞪了老猪奇一眼,无可奈何地屏住呼吸后,猛地一下子用手掀起了那张破草席!
令人目瞪口呆的是,破草席下赫然出现一套衣服,看上去是叔伯之类上了年纪的人才会穿的那种便服,软趴趴地呈一个“大”字摆在地上。但是更令人错愕不已的是,这件便服衣领之上的空地竟残存着一副头发和牙齿,衣袖和裤子之下也散落着一些指甲,刚好组成一个人形的轮廓——咋一看,就像一个没有肉体的“人”,仰面朝天地躺在那一般!
见到如此邪魅怪诞的场景,我眼睛都看直了,一时间感到自己不是在后寨楼的房间里头,而是白森森的太平间里!
“怎么了?……呀!”
不用看,肯定小烦走了进来,在后头看到这幅诡异的画面时发出的惊呼声。
我正想回头说几句什么稳定军心,耳畔突然响起老猪奇的声音:“嗨,我说啥呢!不就是给溶掉了的人嘛……”
“给溶掉……的人?!”我扭头盯着老猪奇,顿时感到匪夷所思。
“你还是太年轻啦,”老猪奇用鄙夷的眼光望着我说道,“你仔细瞧瞧,地板上是不是有些水迹?”
“这样子吗?”我疑虑地蹲下身子,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便服下的地板。果然,在老猪奇的提示下,我赫然发现地上摊着一大滩颜色暗黄、味道腥臭的脏水!
我怔了怔,又开口问道:“饶是存在着这些污秽的黄水,也不代表这个‘人’给活生生地溶掉啊?他不会反抗,或者挣扎么?”
“都说你肤浅,没想到这么肤浅!我来告诉你吧:他的的确确是给人融掉的,但怕是在被人弄死后再溶掉的!而且我敢确定,肯定是被他人用化尸水溶了的!”老猪奇得意洋洋地对我说道。
看着老猪奇大搬特搬地摆款,我也懒得理他,只有耐心地问道:“化尸水?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来的?我都没听过!”
老猪奇笑道:“你这种只会读书的乖孩子当然不清楚这些啦,可像我这种混迹于牌坊街三教九流中的小地痞那自然是有所耳闻呢。据说,这玩意是一种极霸道的毒药,是由十余种毒蛇、毒虫的毒液合成的,遇血即蚀,直到化为浑水为止。”
老猪奇还煞有介事的,用神秘兮兮的语气对我和小烦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我听那几个混蛋说过,尸身的伤口一沾到这东西,立刻会‘嗤嗤’做声,然后便升起淡淡的烟雾,紧接着伤口中不住流出恶心无比的黄水!啧啧啧……随着烟雾渐浓,黄水也越流越多,发出又酸又焦的臭气,尸体的溃烂处会越溶越大,慢慢的连骨头也化为水,最后就只剩下这堆头发啊牙齿啊指甲啊的啦!”
“这化尸水,这么霸道毒辣?”我心有余悸地哆嗦道。
“那当然!黑市上,这玩意可是抢手货,没个万儿八千你是不可能买到的,而且还要有门路才能搞到手!怎么了,想买点回去试试?”老猪奇见我和小烦都给吓到了,一脸坏笑地说道。
我犹自心寒地说道:“他女马的,怎么这么邪门的事情都有的?我看这些黄水还没干透,似乎是新死不久的情况。究竟这个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又因为何事给人杀后溶尸,再盖上草席试图掩盖罪行?”
老猪奇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而一旁的小烦,早已在那瑟瑟发抖,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楚楚可怜。见到他俩这副德行,我心里不禁寻思道:“这后寨楼也太邪门了些,才在两个房间里头瞅了瞅,便给我们发现了这么多抓摸不透、怪诞骇人的疑点和怪事,要是继续查下去,那还得了?!”
想到这,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房门外大厅后的小楼梯。只见这条仄仄的木梯歪歪斜斜地通向上一层,在阴暗湿冷的环境中,就像通往吃人野兽的大口的不归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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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灶台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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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慢慢西下,四周的空气越加的阴冷潮湿,让人不禁打着寒颤,我想了想,勉强振作精神朝老猪奇和小烦说道:“前面的道路就算再曲折、艰辛,也阻止不了我们追求光明、胜利的决心!我们都是大风大浪都见惯了的人物,怎么能被这么几件破烂衣服给吓倒啦?传出去,不就给人笑话了吗?”
老猪奇忙不迭地点头称是:“那当然了,我老猪奇自从金山日军地下仓库一役,威名可就传來了,整个牌坊街哪人不知哪人不晓,我老猪奇勇闯地底,手打水猴脚踢鳄鱼,攀岭潜水,最后圆满顺利地帮助国际友人达成心愿,自己也得到百万酬劳?”
我心里暗自好笑,嘴上却只得奉承道:“那是,要不是你神一般的存在,我和老蒋早就成为鳄鱼的盘子点心了!所以我就说了嘛,有你在,就是信心的保证!咱们先别说那么多,趁天未黑,上二楼去瞧瞧如何?”
我一顿马屁敲打,老猪奇好不舒服好不受用,立即拍着胸脯大包大揽起來:“就包在我身上!我來探路,你就只管保护好你的小烦,别给什么老鼠蟑螂吓到碰到就行啦!”
然后,他便大声且不着调地唱着我刚才给自个壮胆的那首歌“白浪滔滔我不怕,撑起舵儿往前划!撒网下水到渔家啊,捕条大鱼笑哈哈……”,径自“蹭蹭蹭”地往那小楼梯上爬去。【百度搜索①38看書网 会员登入①38看書网】
我回手拉住小烦,尾随着老猪奇朝上边走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踏在这条阴暗狭小的木梯子上,感觉就像踩在棉花之上,两脚轻飘飘的。更叫我觉得诧异的是,四周给一片朦胧的光晕笼罩着,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就连手拖着手上楼梯如此近的距离的小烦,都瞧不清楚五官,感觉云里雾里的。
我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慌,就怕二楼之上,等着我们的又是骇人的怪事。
好不容易上到了后寨楼的二楼,第一时间就发现这里的确如同那个年轻少妇所说,整个屋顶都沒了,感觉就像一个被打开的空四方盒子。
但是按照常理來说,裸露的屋顶会让更多的阳光洒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可是当我站立在楼板上的时候,我非但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却察觉身处在一片冰凉的雾气中,浑身感受到一股发自骨髓的寒意,彷佛自己置身于一个大冰窖之中。
我心头油然而起一种惊惧之意,不由得紧张了起來,双眼也警惕地四下扫动,只见整个二楼破敝不堪,残垣断壁遍布着暗绿色的青苔,地上满是碎砖、片瓦和烂木,在凄雾中显出荒凉衰落的气息。
后边的小烦不由自主地靠近我,一双玉手把我抓得牢牢实实的,就像生怕我插翅飞走似的。我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不必惊慌一切有我。可就在这个时候,前边的老猪奇骤然回头,幽幽地从口里说出一句:“阿二,你看我轻么?”
听到这句话,我也是一愣,只觉得在凄雾中老猪奇的面容看不清晰,朦胧中竟有些说不出的诡异。我怔了怔,弱弱地回答了一句:“你……你算让女性同胞觉得比较有安全感的那种了。”
“嘻嘻嘻……”老猪奇忽然抽疯般地笑了起來,笑得比哭还难听,瘆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就在我和小烦的睽睽之下,以一种极为古怪的姿势,像个女人般歪歪斜斜地扭动着粗壮的腰肢,却极为迅捷地走到了二楼的一个角落。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老猪奇的怪异表现,此时发现他所处的那个角落竟是一个类似于灶台的地方。只见他站住后,身子奇怪地摇晃了一下,便用双手操起灶台上的那个漆黑的大铁锅,也不管里头装的饭菜是否发霉变质,诡异地往张得大大的嘴边送!
那还得了?
这大铁锅怕是好几十年沒人动过了吧?
吃了里头的那些脏东西,别说拉稀了,肠穿肚烂都有份!
说时迟那时快,我急火攻心,立刻三步并作两步抢了上去,照着老猪奇的大脑袋就是一拳,登时把老猪奇击飞了出去!
大铁锅“哐当”地跌回灶头,我俯首一瞧,哎哟,那个污秽啊,那可是比垃圾堆还脏上一百倍一千倍:里边不但有发黑发霉发臭的残羹冷炙,还有黄黄绿绿的铁锈,还有枯槁的树枝树叶,更有碎沙碎石,甚至还有一只烂得臭气熏天的死老鼠!
一想到刚才老猪奇贪婪地往嘴边送的模样,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就在这个时候,老猪奇在地上“嗷嗷”地叫唤了:“哇……阿二,你疯了?怎么敌我不分了起來……扑领母啊,疼死我啦!”
我连忙扶起他,柔声宽慰道:“沒事沒事,你刚才撞邪了,我才冒昧地揍了你一拳----这不,你又恢复了正常啦,还不感谢我?”
“感谢你女马!揍了就揍了,还编理由來糊弄我,你也太不厚道啦!”老猪奇不乐意了,气冲冲就想给我几拳。
这时候小烦也上前來劝架了:“猪奇哥别冲动,听我说!刚才你真的撞邪了,不禁说你自己很轻,还想吃这口大锅里的脏东西呢……”
小烦话还沒说完就给老猪奇打断了:“打住!我是问你们我轻不,而且谁说我想吃这锅里的东西啦?我只是想瞧瞧这锅下边的灶头,究竟有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这锅下边的……的灶头,有东西么?”我愕然问道。
“扑领母啊,自以为是的家伙!”
老猪奇一边揉着后脑勺的大包,一边恼怒地说道:“你瞧瞧这地板!”
“地板?”我惊呼一句,在凄雾中瞧了瞧二层的楼板,并未感觉有何异常,于是便问:“这地板就是……就是脏了些,都是灰尘和砂砾,我想扫一扫就干净了……”
“咳……阿二啊阿二,亏你还是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怎么忒不醒目呢?你看看这灶台周围的脚印,脚印啊!”老猪奇大声嚷嚷道。
“脚印?”我忙不迭地低头仔细分辨,果然,在这灶台附近,除了我、老猪奇和小烦三个人的脚印外,还出现了一行并不明显的古怪脚印!
看到我恍然大悟的模样,老猪奇才用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书读得多啦,社会经验却少得可怜,真是应试教育的悲哀!爷爷我一來到这,就发现这串脚印啦,虽然脚印的主人极力想掩盖他们的行踪,可奈何地上灰尘实在太多,恰好爷爷我又明察秋毫,哪有不被我察觉的道理?”
我心悦诚服地说道:“还真有你的呢!”
老猪奇点头又说道:“看到这脚印后,我顺着履迹走到这灶台前,看到脚印到这就消失了,心想不对劲哇,这二楼也太诡异了吧,明明今天不是南风天呀,却怎么会有这么多雾气呢!”
我也皱起眉头來:“对哈,怎么会有这么多雾气呀?”
“你觉得这雾气是來自哪里的呢?”老猪奇忽然卖了个关子。
还沒等我回过神來,小烦便心直口快地说道:“我知道了,从这口大铁锅下的灶头冒出來的!”
“聪明!你想想看,哪会有人把灶台修在二楼上?”
老猪奇意味深长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又问了一句:“知道我为何要问我轻不吗?”
见我呆呆地摇了摇头,老猪奇叹息地说道:“你看看这脚印压在尘土上的深浅和鞋印的错杂就知道,这脚印絶不是一个人走的,而是有人先走后,其他人跟着出现的脚印,小心翼翼地重复走过!这就给别人只有一个人行动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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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叹息之墙
听到这,我和小烦都震惊了!
联想起大门还上了锁,右边房间又溶了人,在这上边又煞费苦心地做了这么多伪装,我不禁脱口问道:“谁这么工于心计,意欲何为呢?”
老猪奇撇撇嘴说道:“鬼知道!但是这些人非同小可,我们最好不要惹上他们为妙!”
“那现在怎么办?”小烦发愁地问道。
我默默地望了望灶台,咬咬牙,走过去掀开了大炒锅。只见大炒锅之下,掩映着好几支柴火,但细看,却是浅黄色,不难发现是新鲜砍伐的。我用手拨开这些薪火,赫然发现底部正如老猪奇所讲的,是一个精心伪装过的爬梯,黑黝黝地直插下方,还不断朝外冒出蒸腾的白气。
“果不其然!”我暗自佩服起老猪奇的洞察能力來。
“要不小烦就留在这吧,我和阿二去下边瞧个究竟?”老猪奇用征询的语气问道,看得出他现在也开始谨慎了。
“不行,我不能离开你们呢!我保证,绝对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小烦不愿意地嚷嚷。
我顿了顿,才开口说:“可是下边暗藏杀机前途叵测,敌人又貌似狡诈凶残……”
“那也不慌呀,”小烦坚持说道,“这些日子我和蔡婶学了不少巫术呢,说不准能帮你们的忙!”
老猪奇打趣道:“是是是,帮忙!告诉你,下面可是一个老鼠窝,好多脏兮兮吱吱叫的老鼠公老鼠婆老鼠仔的喔……”
“你就不要吓她啦!”我微笑着制止了老猪奇的恐吓,扭头朝小烦问道:“你确定要下去吗?”
小烦点了点头,俏脸带笑地说道:“而且我相信,阿二哥哥你也会好好保护我的……”
不觉中,小烦眼中的秋波暗动,颇有顾盼神飞的感觉。一股暖流刹那间涌入我心中,我心头一热,振臂一挥,喝出一字“走!”,然后一马当先地跃入灶台,顺着烟雾缭绕的爬梯往下爬去。
这爬梯恰好容一个人上落,越往下爬,四周越是漆黑,越是感到闷热,到我爬到尽头的时候,一时间感到既伸手不见五指,又遍体燥热。此时为正月,外边可是酷寒难挡,谁料穿越了这段掩盖在灶台里边的狭窄爬梯,里边少说也有十來二十度。我一时间难以适应这个温差,顿时感到口干舌燥,大汗淋漓,只得拖去外套,才得以凉快一会。
此时,老猪奇和小烦也都下來了,都对这地底异常的温度啧啧称奇。
还是老猪奇富有“战斗”经验,“啪”一声亮起了手电筒,刺眼的白光刹那间遍布大半个地洞,我们终于得以看清这下边的情况:整个地洞有十來平米见方,暂时沒有发现有其他人存在。
我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夸奖起老猪奇來:“哟,沒想到你还真的做足了准备!”
“那是,”老猪奇咧开大嘴笑起來,“刚到寨门外广场你就急忙忙地跑下车了,我可是把随车携带的电筒、麻绳、小刀啥啥的都带上了……嘿嘿,怎么说爷爷我也算半个专业人士啦,要是像你这样的菜鸟,肯定玩不转!”
“切……”我有些不爽,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方面老猪奇比我有经验得多。
接过老猪奇递來的另一把电筒,我们便分头察看了起來。我只觉得这里白气蒸腾不止,不断散发着热量,似乎地下蕴含无限的地热能。正在诧异不已的时候,忽地手电筒的光圈笼到前头的浑然巨物,似乎……
似乎是一堵黑墙。
老猪奇和小烦也都注意到这堵黑墙,纷纷靠近过來。我们三人惊奇地发现,这堵黑墙明显是人为修筑的,而且敲上去坚实无比,似乎用巨大的花岗岩堆砌而成。而且黑墙前竖立着一块用同等岩料修成的石碑,上面还铭刻着几行碑文。
老猪奇一边用手电筒照着,一边小声地念了出來:“喻后碑: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事,论事天下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事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完人……?”
“好像是先人劝吁后代为人处世的语句哦,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么?”小烦问道。
我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那些人应该就是从爬梯來到这,再通过什么法子进入到这堵黑墙的另一边。既然他们能通过,我们找找线索,肯定也有法子办到的!”
“我觉得蹊跷之处在这!”一直伫立在石碑前琢磨个不停的老猪奇突然开口了。
“你有什么发现呀?”我心头一动,马上问道。
老猪奇用手指着碑文的下边,兴奋地说道:“你看,这里有一个大八卦呢!我刚刚用手试了试,似乎可以按动!”
“这样子?!”我惊呼道,连忙蹲在石碑前端详起來,可鼓捣了半天后怔怔地抬起头,幽幽地问了一句:“究竟该……该按哪个卦位呢?”
然后就看到了黑暗之中,老猪奇和小烦同样迷惘的眼神。
我头一下子大了:易学博大精深,哪是我们这种毛头小子能懂的!
可这个时候,明显靠老猪奇和小烦是不可能的事了,一切只能由我來做决断。毕竟,此事关系到我自身的性命运程,他俩已经为了我做足了本分,现在沒理由也不能够让他们來做决策,还是由我自个來开启关系自己未來的大门吧。
我脑中暗自苦苦思索道:上古时代,通天之黄河现神兽“龙马”,背上布满神奇的图案,圣人伏羲便将其临摹下來,并仰观天文、俯查地理,而做“八卦”;中古时代,姬昌被纣囚禁于羑里,遂体察天道人伦阴阳消息之理,重八卦为六十四卦,并作卦爻辞,遂有之说。
其言有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也就是说,所要探讨的事物或现象就是“太极”,太极内在相互对立的阴阳两方面就叫做“两仪”,阴阳两仪各自内在的矛盾利害因素就构成了“四象”,把这个矛盾利害的基本因素按照辩证否定观进行推理、就有八经卦所表达的基本卦象。
说到卦象,我不禁又用手电筒照了照石碑上的那个八卦图,一时感到极其棘手、为难。
一般來说,用阳爻(-)和阴爻(--)表示阴阳。将上述阴阳爻按照由下往上重叠三次,就形成了八卦,即“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基本卦,称为八经卦。
如果再将八经卦两两重叠,就可以得到六个位次的易卦,共有六十四卦,这六十四卦称为六十四别卦,每一卦都有特定的名称。如果再考虑阴阳的状态,则阴阳概念又进一步划分为“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种情形,六十四别卦每一卦的每个位次上都可能有四种阴阳状态,于是全部易卦系统就共有四千零九十六种不同的卦像。
“四千零九十六种不同的卦像啊!”我不禁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这一串数字犹如一副枷锁,瞬间就禁锢、击碎了我对开启这堵黑墙的希望,一时间让我在这堵“叹息之墙”前徒叹奈何,沮丧到了极点。
“扑领母呀,都怪死瞎子,弄一个破龟壳來糊弄人……”老猪奇看我长呼短吁的,已经在后头按耐不住地咒骂起來。
可这句骂人的话听在我耳朵里,却不啻于金科玉律,霎那间点醒了谜中人,让我登时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喊出一句:“我懂了!”
“阿二哥哥,你知道怎么开启这堵黑墙了?”小烦惊喜地叫道。
“我沒有把握,但是可以依循欧阳中山老地师给出的提示來尝试一下。”我朗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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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蹇卦之兆
“你说那个死瞎子?给了你提示?我怎么不知道?”老猪奇疑惑不解地问道。
“是啊,”小烦也瞪着水汪汪大大眼睛附和问道,“你看到的,我们都看到了哦……我怎么沒感觉有什么提示呢?”
我微笑着说道:“其实你们都看到了,就是欧阳老地师咽下的那个龟壳残片!”
“就是……欧阳老地师咽下的那个龟壳残片?!”老猪奇和小烦一起惊呼道。
“沒错,”我揉着鼻子接着说道,“在卜卦的百年龟壳炸开后,剩下的那枚用欧阳老地师心血浇灌成形的龟壳残片上,就出现了一副卦象!”
“真的假的?!快告诉我,出现了什么卦象呀?”老猪奇叫道。
我笑而不答,转头朝小烦问了一句:“小烦,你记得那龟壳残片上的图案么?”
小烦怔了怔,有些诧异地反问一句:“怎么这么问我?”
我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讲:“其实,我也沒看清……”
接着,如我所料,老猪奇和小烦脸上不约而同地出现了郁闷纠结的表情。
尤其是老猪奇,又换作那副极端鄙夷的嘴脸:“说到底,你就是投机主义作怪!第一想赌那个死瞎子推演的龟壳上的图案就是这八卦石碑的机关,第二想赌我们俩其实有一个人看清并记住了卦象!丑话说在前哦,我可沒看清,你别指望我哈!”
我报以一笑:“所以我也沒问你!对了,小烦,你看清了吧?”
这个时候,小烦眉头紧蹙地闭上眼睛,表情复杂地用手指在地面上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小烦又站直了身子,一边拍着手掌上的沙土一边眯眼笑道:“阿二哥哥,就是这个形状的图形呢!”
“果然沒让我失望!”我欣喜地赞道,眼睛迫不及待地朝地上小烦所画出的图形望去。
只见在手电筒的映照下,地面上的沙土中赫然出现一副“上坎下艮”的图案!
我撅着嘴巴,心中暗暗揣摩着:“上卦为坎,坎为水;下卦为艮,艮为山,山石磷峋,水流曲折,小烦画出中午欧阳老地师推演在龟壳残片的图案,便是蹇卦的卦象。”
我继续绞尽脑汁,搜刮自己本來就不多的天干地支五行论知识:“蹇,不就是‘跛’的意思么?在中引申为‘困难艰险,行动不便’的意思。此卦的卦象是险阻在前,实乃下下卦!既然踏步难行,艰辛万苦,那是否揭示进退维谷的我还倒不如容忍待时,切忌轻举妄动?”
小烦见我满面愁容,不禁小声问道:“阿二哥哥,是不是……弄不清楚这个图案是哪一卦呀?”
我摇摇头,苦笑道:“不,这是‘蹇卦’,据说得此卦者,身心忧苦,举步维艰,宜守正道,不可妄动,涉险境者会有灾难。”
小烦愣了一下,又问道:“那按这卦象的提示,欧阳老先生暗喻你必须静待时机,不可轻举妄动?”
我点了点头肯定了小烦的话语:“沒错……可我们现在,不正是在冒险么?”
当我说出这句后,这个密闭幽暗、白雾弥漫的空间霎时间鸦雀无声了起來,静得估计掉下一根绣花针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的命运掌握在我自己的手掌上,而不是在一块破龟壳上!”我突然高声喝出这么一句,伸手放在了石碑的八卦图之上。
可就在我准备按下卦象的时候,我的手腕忽地给两只手钳住了。我有些错愕地望了望这一肥一瘦、一黑一白的两只手,才发现原來是老猪奇和小烦,都不约而同地制止了我这个举动。
老猪奇先开口了:“阿二,你真的决定按照死瞎子推演出的卦象,按下这开启‘叹息之墙’的机关?那我有必要和你说说我的顾虑:你想清楚哦,设置这样的机关的人,很可能也埋伏下制敌的杀器,若是出错,很可能把所有的人都埋葬进去了。”
老猪奇顿了顿,又诚恳地说道:“我一条烂命,挂了就挂了,大不了陪你出生入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是……”
老猪奇歪了歪脑袋,用余光扫了扫小烦,悄声说道:“那小烦呢?”
听到这,我不禁怔了怔。
是啊,我阿二现在不只是一个人在面对,而且还有一个……
一个深爱着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甚至陪我赴汤蹈火的女人。
我不禁暮然回首,看着小烦。
只见在手电筒的微弱光圈下,小烦显得楚楚可怜,那瀑布般的直发此刻已经显得凌乱,原本娇俏迷人的脸蛋也带上不少疲惫惊惧之色,就连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也变得有些闪烁不宁。
可是,她就这样,默默站在我身后,默默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默默给着我一个定心丸般的微笑。
那淡定的笑意,似乎在说,阿二哥哥,你尽管尝试,所有的后果,我们一起承担,好吗?
我突然笑了笑:有这样的老友,有这样的伴侣,死又何妨?
而且,我阿二运气也不至于这么差吧?
尤其,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一直带领我死里逃生、虎口脱险的直觉呵!
我朝小烦和老猪奇点了点头,咬咬牙,按照代表“蹇卦”的位置按下石碑的八卦图。
当我按下之后,石碑发出一阵轻微的低鸣,似乎一只野兽受到致命一击时发出的亡命哀嚎。敏锐察觉到这一点的我,内心不禁“咯噔”一下,暗道一句:“这回有了!”
可我满怀期待了半天,四周还是沒有一丝动静,死寂得叫人窒息,甚至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聋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小烦忽然幽幽地喊了一句:“阿二哥哥,猪奇哥,你们快周围看看,怎么一直笼在这里的白雾忽然不见了?”
“有此等怪事?”我急忙四下用手电筒扫去,也不由得“咦”一声惊叫起來。
果然,正如小烦所说的,四周的白雾突然一下子消失了,就像从來都沒有出现的一样!
我还想说多两句,突然之间,整个地洞忽然响彻一种刺耳的“咝咝”声,就像煤气漏气一般!
更加叫人魂飞魄散的是,凭借着手电筒的白光,我已经看到在黝黑地洞的边际处,霎时间喷薄出许多褐黄颜色的气体!而且眼看这些色彩诡异的气流汹涌得十分厉害,估计不消一会,便能布满整个地下空间!
“好臭……不好,按错机关了!快冲回原來那爬梯去!”老猪奇高呼一句,带头跑向原先我们从后寨楼下來的那条灶台爬梯那。
可我一把拉住了他,满头大汗地喝道:“你疯了?看看,那些褐黄气体最浓密的地方,就是在那条爬梯的位置!恐怕……恐怕出气口,就是在那条爬梯附近!”
老猪奇到了这个时候也慌了,瞪大双眼厉声问道:“那怎么办?这气体味道这么冲,这么臭,肯定是毒气!我现在已经有些气闷眼花啦,绝对是机关设置來毒杀不知道密码的入侵者的!”
我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突然听到背后小烦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头晕!”,然后像一截木头一样斜斜地一头栽倒了。我急忙把她扶起來,只见她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汗似牛毛,呼吸急促,很明显已经呈现出中毒的迹象。
而正当焦虑不堪的我对小烦的中毒束手无策的时候,那边老猪奇也已经如同喝醉酒的醉汉一般,摇摇晃晃地死撑着,最后软趴趴地倒在石碑上,如同一条死鱼似的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此时此刻,我才幡然顿悟:此等劫数,果然应了欧阳中山老地师先前为我卜到的卦象----下下之签、宜止不宜动的蹇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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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九章 深陷迷宫
眼睁睁地看着小烦气若游丝,老猪奇又不省人事,我忽然悟到,他们俩人的遭遇,果真是应了欧阳中山洛神败将问神法卜到的蹇卦所言,,原來,欧阳老地师早已料定我们的遭遇,给出了“身心忧苦,举步维艰,宜守正道,不可妄动,涉险境者会有灾难”的警告。
此刻,身处一片腥臭刺鼻的黄气中,我追悔莫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阿二啊阿二,你太过于自信啦!结果不仅身受其害,而且连自己最铁的兄弟、最疼的女人都连累到了。”
“上天啊!为何要这样惩罚我,有什么苦什么难,就冲我來吧。”我仰天长啸。
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横断在我们面前的叹息之墙,忽然不可思议的“哐当”、“哐当”地响了起來。
惊慌失措的我连忙扭头一望,惊觉原本浑然天成的厚实黑墙,居然像给人硬生生扯裂一般,从正中间断开一条犹如巨兽嘴巴似的大缝。
看到这个场景,我不由自主地一愣,心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慌不择路的我哪管三七二十一,使尽吃奶的力气地生拉硬拽,抱着小烦、拖着老猪奇落荒似的逃进大缝之中。
好不容易把两人拉进叹息之墙的大缝中,我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來一般,瘫倒在地面喘得象头驴似的。
又是“哐当”、“哐当”一阵响,叹息之墙又再次关上,就如同从未开启过,只留下这边一片漆黑和死寂。
我像离开水的鱼儿一般,大口喘了好一阵,才渐渐恢复元气,眯着眼用手电筒照了照,叹息之墙的密闭性似乎很不错,那些褐黄色的毒气还好沒有透过來,看來我们总算死里逃生,暂时逃过一劫。
“险过剃头啊!”我心里一阵后怕。
但是我还沒來得及庆幸,就被身旁的小烦和老猪奇的垂危模样吓到了。
此刻,虽然小烦和老猪奇给我死命拖进叹息之墙这边,但是并未代表他们就不用去阎罗王那里报到,相反的是,他们的状况真心叫我焦虑,只见小烦嘴目紧闭,面如金纸,衣服早给冷汗打湿了几遍,呼吸也是气若游丝,貌似随时都会断气的样子,老猪奇也好不到哪去,如同一头死猪般翻着白眼栽倒在地上,舌头耷拉在嘴边,任凭我怎么用脚大力地踢踹:“哼”都不“哼”一声。
束手无策的我心乱如麻,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凭借我所掌握的一些急救技巧,死马当活马医了:我慌慌张张地对他俩轮番进行抢救,好一阵忙活,又是人工呼吸又是胸外按压,把我懂的知道的招数都用上。
“挺住啊!挺住啊!挺住啊……”我心中悔恨、愧疚、焦虑等感觉杂糅着,但最后只剩下这么反复念叨的三个字。
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这么折腾了多久,反正我就如同机器人一样在两人身前不断穿梭、施救,突然,在昏暗中忙得手舞足蹈的我忽地听到脸前一声咳嗽,声音不大,尽管显得虚弱不堪,但是在这片漆黑中听得无比真切,我登时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
“阿二哥哥,是你么……”一阵幽幽的嘶哑声音袅袅地从我耳边飘來。
“小烦,小烦……你终于醒來了,你终于醒來啦!”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泪水不争气地瞬间决堤,抱着怀里的人痛哭不止。
可就在我紧紧抱住怀中人哭泣时,我霎时间感到一阵不对劲。
因为……
因为怀里这具躯体,也实在太……太强壮了些吧,,对于小烦而言。
还沒等我回过神來,我就给怀中人一把推开,然后一个大嗓门就在我身前扯开了:“就你那花痴样,学下小烦的声音逗下你,就哭成泪人,还‘小烦’长‘小烦’短的,真是肉麻加三级哇。”
一时间,我气不打一处出:“他女马的,老猪奇你耍我啊!”
“够你耍我狠么。”老猪奇一边抹着我给他人工呼吸遗留下的口水一边嚷嚷开了:“你这自以为是的小子胡按瞎按,把这叹息之墙的杀人机关都激发了,还好老子命硬,沒死得彻底,不然为了你这东亚病夫而死,那多不值,呃……扑领母哇,你多久沒刷牙了还是吃得太辛辣上火啦!怎么口水这么臭的,。”
我一时语塞,但旋即又扑到小烦身旁,大声叫唤着她的名字,可是昏暗中,久久地,却沒有那熟悉的娇嗔与我回应。
“我是天生丽质皮糙肉厚所以挺过來了。”老猪奇心有余悸地说:“小烦这轻胳膊轻腿的,说不准熬不住……”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不准小烦有事。”我如同暴雷般怒不可遏地大吼。
老猪奇怔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道:“我觉得该给小烦一些解药吃吃……至少,至少给她喝口水吧……”
可我沉默了,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叹息之墙里头,别说解药、清水,就连多找一只老鼠都谈何容易,。
看着小烦昏迷不醒的痛苦模样,我心如刀割,万般自责:“小烦,是我一次又一次对不住你啊!你好不容易从那次车祸中坚强康复,现在又因为我吸入毒气……我,我太任性啦!我太自私啦!全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说到最后,我完全遏制不了自己汹涌澎湃的情感,紧紧地搂住小烦泣不成声。
难以自持的时候,肩膀给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搭住了:“阿二,别慌,再这么哭下去不仅无济于事,更可能延误时机,既然我们回头的路是走不了了,那我们还不如尝试着往里头走,说不准能走到地面,尽早送小烦去医院抢救。”
老猪奇的一番话点醒了我,我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二话不说背起了小烦,就往黑暗的深处摸索而去……
老猪奇拿着手电筒在前边开路,我背着兀自昏迷的小烦紧跟其后,就这么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突然,老猪奇來了个急刹车,三心两意的我一不留神:“嘣”一声闷响,直勾勾地撞在他那堵矮墙般的身子板上。
“哎哟,什么……什么状况。”我抽出一手捂着鼻子,皱着眉头问道。
“怪事了,阿二你看看,这里有三个岔口呢?”老猪奇用手电筒照了照,回头说道。
我愣了一下,建议道:“要不挑一条顺眼的先走走。”
老猪奇点了点头,就往三条岔口最中间的那条小道钻去。
又走了一会,老猪奇又是故技重施,硬生生來了个急刹车,这回我有些恼火了,沒好气地说道:“老猪奇,你是轻装上阵,我可是背上有人呢?别老是时走时停的哇。”
老猪奇忽然回头,朝我做了一个极为复杂的表情。
我吓了一跳,急忙问:“又咋啦!撞鬼了。”
“怎么又是岔口。”老猪奇嘀咕着。
“咳我说什么大事呢?”有些急躁的我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背后的小烦才说道:“你就随便挑一条走就是啦!别啰嗦浪费时间。”
老猪奇咬咬牙说:“那好,你信得过我,我就凭直觉走啦!”
我用脚在后头踢了他一脚,不耐烦地说道:“快快快,磨磨蹭蹭的干甚,小烦不知道撑不撑得住了。”
老猪奇“嗯”了一声,自从不再犹豫,闷头走起來,焦躁的我也不管那么多,一个劲紧跟着,也不知走了多久,逛了多少迂回之路,可突然之间,老猪奇又停了下來,像根木头般傻傻杵在那,我有些火大,焦急地催促:“怎么又打住啦!不是说快些走,莫犹豫吗?”
老猪奇猛一回头,我就看到他那一张大汗淋漓的丑脸满是困惑惊惧之色。
我心头一凛,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遇到鬼打墙。”
老猪奇吞了吞口水,哆哆嗦嗦地说道:“我们走到死胡同里啦!”
“死胡同,那就换道呗,沒什么大不了呀。”我连声宽慰道。
“可我已经换了几次,转到原來的路都不记得了……是不是我们进到一个大迷宫里边呀。”老猪奇抹了抹汗,凄声道。
“迷宫。”我一听心头也急了,,要是这样子的话,那就麻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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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章 蛤蟆上身
“阿二,你说怎么办,我……我打小就方向感不好,现在转得七荤八素的,真的是找不到北哇。”老猪奇哭丧着脸说道。
我心头也是“咯噔”一下,但是很快便用最平和最坚定的声音说道:“老猪奇,镇定点,说不好是这里头太过昏暗,我们又走得比较急,所以有些晕头转向的,别慌,这样子,你帮我背一下小烦,我在前边领路,你看如何。”
老猪奇抹了抹满头的大汗,点点头说道:“成,‘大海航行靠舵手’,,就靠张大舵引领我们走向胜利的彼岸吧。”
我吞了吞口水,心里也是沒谱。
从进到叹息之墙这边,我和老猪奇就一个劲往前走,既猛又急,不知冲了多深,却似乎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转悠,却不是死胡同就是岔口,总而言之就是无的放矢,不得要领,我已经有些后悔一开始沒留个心眼,做做记号或者用心记住都好啊。
想到这,我不禁在心里哀叹:“现在身陷迷宫的最深处,别说现在心慌意乱了,就算气定神闲的时候,也不一定能走出这个迷宫。”
我带路的结果还是一样,和老猪奇在迷宫中乱撞乱扑,搞得疲惫不堪、精神紧张,却连出口的影子都沒瞧到。
后头“扑通。”一响,老猪奇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阿二……,你真是坑爹啊!带我走了这么多冤枉路,可不是死胡同就是回到原位……哎,不说那么多了,先歇一会,再走下去,我的小命可就要交代出去了。”
此时此刻,我也是头昏脑涨,苦不堪言,只好照实道:“就刚才这么一转悠,我觉得这迷宫规模极其庞大,结构超级复杂,而且占地……占地至少有几百亩……”
老猪奇听完,整个人立刻如皮球般从地上弹了起來:“你说什么,,这个迷宫,占地有几百亩。”
我只好选择默不作声。
老猪奇开始在那叽叽呱呱起來:“扑领母啊!都怪你,带我们來这个鬼地方说找什么线索,现在可好了,能不能出去都成问題啦!哎哟哟,我都说了好多次啦!那个死瞎子信不过,你偏不听,偏不听……”
然后就在原地如同鸵鸟般神经质地转圈,转得一旁的我都看得头晕。
此刻我看着急得团团转的老猪奇,又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小烦,心里苦涩地咀嚼着老猪奇的话,泪水又打湿了眼眶。
“莫非这次,真的要给困死在这。”我长叹一句,背着小烦默默站起身,又想继续走下去,可这个时候背起小烦,我顿觉背后万分沉重,下边的双脚也颤抖不已,一个踉跄,要不是老猪奇及时扶住,真个要跌个结结实实的。
这明显就是体力不支、快要脱力的征兆啊。
就在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在一边扶着我的老猪奇忽然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卸下小烦、兀自喘气的我面对他这动作也是一头雾水,不禁问:“怎么了。”
“听。”老猪奇有些兴奋地说道,黑暗中,两只小眼睛已经放射出神采奕奕的光芒。
我屏气凝神听了一会,皱着眉头嘀咕道:“听不到啥声响呀。”
“你再听听。”老猪奇突然用力摇着我的身子大声叫道:“听清楚啦!”
我竖起耳朵,听了好久,才弱弱地说出一句:“我听出你放了一个屁……”
老猪奇跺着脚:“哇哇”叫嚷了起來:“扑领母哇,你这家伙真沒用,不是叫你听爷爷我的放屁声,而是听这迷宫内的响声。”
“我实在听不到什么呀。”我烦躁不安地回答。
“你难道沒听到蛤蟆的叫声么。”老猪奇振振有辞地反问。
“你说……你说是蛤蟆的叫声。”我登时目瞪口呆了。
老猪奇瞪大双眼,煞有介事地说道:“是啊!你静心倾听,要用‘心’去听……这不,‘呱’、‘呱’地叫着呢?”
我又耐下性子听了许久,说的也怪,这次认认真真地按照老猪奇所谓的用“心”去听,似乎还真的隐隐约约地听到一阵一阵时断时续、若有若无的蛙鸣声。
我想了想,不禁开口赞了老猪奇一句:“俗话说‘未雨绸缪’,老猪奇你果然是老江湖哇,知道我们困在这迷宫里头必定又饥又饿,预见性地想到解决温饱问題的方案,恰好我这里捎上了打火机,如果我们一时半会出不去,那就抓几只田鸡烤來饱腹。”
老猪奇又是一脸的鄙夷像,朝地上啐了一口才歪嘴说道:“我说你这家伙还真是无脑,这声音分明是蛤蟆的叫声,再说了,你以为这里是水田啊!还想抓田鸡,最后,我要严肃地批评你,我想让蛤蟆來为我们带路,而不是填我们的肚。”
“用蛤蟆來为我们带路,,我沒听错吧,老猪奇,你……你未免也太过于异想天开了吧。”听到这,我嘴巴惊讶得都合不拢了。
“庸俗,那你还真的以为要抓來烤着吃,看着小爷我耍个把戏你见识见识,开开眼界,以后看你敢小视老子,。”老猪奇又教训我几句,然后径直地走到我们身处的迷宫通道的一角。
昏暗之中,老猪奇晃晃悠悠地走到一隅,突然身子一闪,骤然蹲坐了下去,从我这个位置望去,可以看到他蹲着的姿势特别难看,只见臃肿的大肚腩紧贴地面,两条大粗腿把整个大屁股撅得高高的,双手还耷拉在地上拱起粗脖子,简直就像一个大胖蛤蟆一样。
我看着老猪奇这番古怪的举动,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打趣地说道:“我说老猪奇啊!你说的蛤蟆我还沒瞅见,但是一只人肉蛤蟆倒是活灵活现地出现在我面前……”
老猪奇一声不吭地蹲着,对我的挑逗充耳不闻,反而专心致志地在地上装起蛤蟆來,还沒等我再说多一句,忽然“呱”、“呱”、“呱”的,从幽暗的迷宫通道里头传來一阵诡异怪诞的鸣叫声。
听到这蛙叫声,我的头皮都发麻了:因为我分明听到这鸣叫声,不是由蛤蟆发出,而是从蹲在地上的老猪奇口中发出的。
“我靠,老猪奇,你给蛤蟆上身啦!”我骇得叫道。
可除了从他口中持续不断地发出的蛙叫声,整个黑洞洞的迷宫通道再无其他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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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一章 蛤蟆神功
我和老猪奇、小烦來到象埔寨后寨楼的地下迷宫中,深陷迷局,不得脱身,但是此刻,我精疲力竭,小烦昏迷不醒,老猪奇更绝,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之间像蛤蟆上身似的,蹲在迷宫阴暗潮湿的通道“呱”、“呱”、“呱”地叫起來。
我都快发狂了:这是在演哪出啊。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就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忽然我听到冗长幽暗的迷宫通道深处,竟传來“扑通”、“扑通”的声响,就像拍打皮球的声音,在这静寂的通道中显得十分明显,而且有越來越迫近的趋势。
我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不禁疑惑地暗自惊道:“怎么一回事,是什么东西在朝我们走來啊!”
可小烦依旧昏迷着,老猪奇依旧怪叫着,沒有人能替我揭开这片疑云。
我只好紧紧搂住小烦,背靠着老猪奇,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通道深处传來诡异声响的地方,小心提防可能突如其來的状况。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黝黑的前方“扑通”、“扑通”地蹦來一个大皮球。
我两眼都发直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这地下迷宫中,还有这玩意。”
但是当这个皮球慢慢靠近我们三个人的时候,我才发现,原來这个表面粗糙、颜色黯淡的东西不是皮球,而是一只……
一只大蛤蟆。
沒错,我手电筒灯光正好笼着一只浑身黑黄相间,长满丑陋疣粒,疣上还满是黑棕色角质刺的大蛤蟆。
在我惊讶目光的注视中,这大蛤蟆蹦跶蹦跶地跳到老猪奇面前,瞪着圆溜溜的凸眼睛,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老猪奇,还不时“呱呱”叫唤。
老猪奇也沒闲着,只见他还是保持那蛙蹲的怪异姿势,只是此刻早已翻白着双眼,也把腮帮子鼓得像气泡似的,双手弯与肩齐,嘴里不断发出急促的“咯咯咯”叫声,全身蓄劲涵势,韵力不吐,宛似一只大蛤蟆作势相扑的模样。
就这样,一活人一蛤蟆在那“呱呱”、“咯咯”地无障碍沟通着,把我看得都呆了。
就在这个时候,借着手电筒的光线,我惊愕地看到,那只从黑暗中蹦跳而來的大蛤蟆忽然前肢重叠,身子匍匐向下,似乎给老猪奇做了一个揖,说时迟,那时快,看到大蛤蟆施礼之后,老猪奇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将眼前这大蛤蟆抓到怀里。
还沒等我惊叫出声,老猪奇竟伸出舌头,往大蛤蟆身上舔去。
“老猪奇,你疯了,癞蛤蟆有毒啊!”我急促地喝道。
可当我把怀中的小烦放下,一个箭步窜到老猪奇身前,想一掌拍下老猪奇口中的大蛤蟆,可是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迟了半步,,蛤蟆上身以致行为错乱的老猪奇,已经用他那湿漉漉的大舌头,把那只大蛤蟆身上的乳白色的液体全部都舔舐干净。
谁都知道,赖蛤蟆皮肤粗糙,除头顶外全身布满粗糙大小不等的疣粒,疣上都有黑棕色的角质刺,不仅如此,在蛤蟆的眼后有一对特别大的突起腺体,这是耳后线,也就是它们有名的的毒腺。
当癞蛤蟆受到攻击或强烈刺激时,它的皮肤特别是头部的一对后耳腺,会放出一种乳白色的液体來,这种乳白色液体有毒,这就是癞蛤蟆保卫自己的武器,甚至有些种类的腺体含有剧毒,别说吞下去了,就是手指、皮肤碰到了都会发痒、疼痛甚至溃烂。
所以当老猪奇把这只大蛤蟆背上的乳白色毒液舔舐得一干二净时,我骇得不能自持,几乎要立刻为老猪奇扣喉了,可就在这个时候,老猪奇忽然像蛤蟆领地被侵或者争夺配偶时 “嘎嘎”地怪叫几声,紧接着用大手抓起嘴边的大蛤蟆,像体育课上练习投实心球一样“嗖”一声丢了出去。
大蛤蟆就这么消失在迷宫通道的黑暗中,再也沒了踪迹,我对此番场景真的是吃惊不小,更为老猪奇的骇人举措感到匪夷所思。
怔了一会,我才推了老猪奇一下,有些畏惧地哆哆嗦嗦问道:“喂……喂,我说老猪奇,你怎么啦!是不是……是不是撞邪啦!要不要……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兽医。”
我话音还未落,才蹲在地上如泥塑般纹丝不动的老猪奇忽然“刷”一声跳起,照着我的脸就是一舔,一时间不知道是他的口水还是大蛤蟆残存的腺液,总之腥臭粘稠的汁水糊了我一脸。
“妈呀,太恶心啦!”
我不禁怪叫连连,骇得扯起衣角往自个脸上狂擦猛抹,好不容易才弄得稍微干净些,才吁了一口气。
“带我去看兽医,,扑领母啊!你才得去看兽医,刚刚哥只不过略施小计,你就看到大呼小叫长呼短叹的,你说你自个该有多大的出息,有本事自己找出口呀,哪用得着老子我又蹲又叫的施展真功夫,,蛤蟆神功。”老猪奇忽然站了起來,一脸忿忿不平地抗议道。
“蛤蟆神功。”我把嘴巴都拢成一个圆形了。
老猪奇洋洋得意地笑道:“哼,吓到了吧,这可是以前住我隔壁的一个老司机教我的一种冷门的道法,本來呀,我还以为这旁门左道学來只能耍來耍耍宝、哄哄人,沒想今天还真的给爷爷我派上用场啦!”
我一听,心头立刻感觉到困惑,不禁焦急问道:“啊!这样子,快告诉我怎么个派上用场法。”
“竖子不得呱噪,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老猪奇口里学着说戏人一般掉着书袋,故意卖起关子。
我好奇心骤起,正想加以催促,忽然听到远处的黑暗中,传來一阵响过一阵的“噼里啪啦”声响,尤其夹杂着回声,充斥着暗黑曲折的迷宫通道,让人心头不禁生出一种胆颤心惊的感觉。
老猪奇抛出去的那只大蛤蟆,究竟怎么样了。
为何远处的黝黯之中,会发出这么多密集的声响。
而且有越來越近的趋势。
隐隐中,我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噼里啪啦”的声音越发响亮,远处的黑暗中也出现了许多黑影,我心慌意乱地抬眼望去,只见无数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蛤蟆,竟然不约而同地跑了过來,咋一看,还以为这迷宫地道涨起了黑黄的洪水。
此刻,我真的嗔目结舌。
老猪奇被簇拥在这群蛤蟆之中,却气定神闲,毫无慌乱之色,只见他哼着小调,在蛤蟆群中不断穿梭游弋,时而低头,时而皱眉,有时还不忘蹲下來“呱呱”叫上两声,似乎在寻找、呼唤着什么。
这时,只见一只颜色红中带紫、浑身遍布粘稠滑腻黏液的小蛤蟆,乖巧地跳上老猪奇的脚面,老猪奇笑了笑,旋即用手捡起,掉头就往我这走來。
我愣了一愣,正想开口询问老猪奇意欲何为,只见看到老猪奇二话不说,自顾自地径直走到仍旧昏迷不醒的小烦身边,扶起小烦的身子,把手上的紫红色小蛤蟆就往小烦娇嫩的樱桃小嘴里塞。
面对老猪奇这叫人费解的恶心举动,我急得反手就扣住老猪奇抓住蛤蟆的手,厉声喝斥道:“你干啥,疯了啊!还嫌小烦不够辛苦么,塞只蛤蟆让她更难受吗?”
“扑领母,你懂个球,我这是为她驱毒,小烦在叹息之墙外头吸入那么多毒气,再不用蛤蟆背后的腺液喂她喝下,过了这时辰,别说那蛤蟆王爱莫能助,就算大罗神仙都就不了她啊!”老猪奇气冲冲地拍飞我的手,大声驳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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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追蛤蟆球
“你的意思是喂小烦喝下这只色彩艳丽的蛤蟆身上的……的黏液?”
我看了看老猪手上的这只紫红色的蛤蟆,又瞧了瞧小烦,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老猪却烦躁地叫嚷着:“我刚才和蛤蟆王交流探讨过这个严肃的问題了,它说帮我们带路自然不在话下,但是必须先蘀我们清除体内的淤毒。但是小烦因为吸入太多褐黄毒气,非蛤蟆后不能解也。”
“蛤蟆后?就是这只红蟆?”我指着老猪手里攥住的那只小蛤蟆说道。
“废话少说,救人要紧!快帮我撬开小烦的嘴!”老猪焦急地催促着我,一副极为不耐烦的模样。
“行不行的哇……”我嘴里小声嘀咕着,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甭管老猪靠不靠得住,也只能病急乱投医了。我小心翼翼地扶起小烦,骇然发现一直不醒人事的她原本俏丽玲珑的脸庞已是异常的蜡黄,呼吸更是时断时续,显然已经快届油灯枯竭之境。
我更加不敢有一丝怠慢,费了好大力气把她那紧紧咬合的牙关撬开,老猪立刻把那只红里透紫的小蛤蟆送到她嘴上。
“蛤蟆娘娘,我的朋友有难,需要你的腺液救命,请你发发慈悲吧!”老猪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
说來也,小红蟆像听得懂人话一样,“嘎嘎”回应了两声,然后就有墨鸀的液体从它红色的皮肤渗出,而且越來越多,不一小会就“嘀嗒”、“嘀嗒”地往小烦嘴里滴落。我看得心惊肉跳的,但是瞅着老猪一本正经的模样,心头想到事到如此,也只能押宝在这懂得所谓“蛤蟆神功”的家伙身上了,但愿有迹发生!
此刻老猪忽然俯低身子,恭恭敬敬地把小红蟆放在地上,又蹲在地上撅起屁股,朝它“呱呱”、“咯咯”地讲了一堆叫人费解的蛤蟆语,然后才站直腰身,一边拍着双手一边冲我笑道:“小烦应该无大碍了。”
“真的假的?”我听到老猪这轻描淡写的话语,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那你还能怎么着?”老猪一副看不起我的鄙视样。
我顿时舌头打结,无话可讲。
这个时候,一个肉皮球滚到老猪脚边,我定睛一看,原來是最先前來的那只浑身遍布黑刺的大蛤蟆。
“蛤蟆王,探明道路啦?那有劳你,帮我带路行不?”老猪双手作揖道。
大蛤蟆“呼哧呼哧”地鼓起了气球般的腮帮,然后又蹦跳着叫了几声,一时间,所有的蛤蟆都齐声地叫了起來,汇成的蛙鸣响彻了整个迷宫通道,震得我耳膜隐隐作痛。
正当我对此异象有些错愕的时候,忽然听到整个迷宫之中,极为飘渺地传來一阵回音,像是一位老人在发怒,又像是一个小孩在耍赖,总之久久地回荡在黝黑深远的通道的每一个角落,让人油然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大蛤蟆把腮帮鼓得更涨了,一直膨胀到它身子大上一倍,看上去就像一个畸形的灯笼。只听到昏暗之中,它朝远处“鸡儿瓜”、“鸡儿瓜”地发出短促响亮、节奏明快的叫声,像是在示威,又像是抗议,更像是在讨价还价。
我皱着眉头把耳朵都捂上了,不经意间看到老猪,只见他这个时候也是眉头紧蹙,神色凛然,牙关紧咬地紧张注视着前方的那片黑暗,似乎从这异的对话中听到一些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忽然整个迷宫都微微地颤抖起來,空气中顿时飘扬起无数的小沙石,迷迷蒙蒙的一大片,有点类似于小地震的感觉。但是与小地震不同的是,我从这迷宫的异动中,分明听到了类似于枭兽低鸣的怒吼!
这阵如同闷雷的低吼,带着无边的威胁气息,听得我腿脚酥软,差点就狼狈地跌坐到地上!
可大蛤蟆毫不示弱,“咕咕咕”地像鸽子般怪叫了几声,霎时间身子又胀大了不少。与此同时,在蛤蟆王这几声“咕咕咕”叫唤下,像得到命令似的,遍布迷宫通道的蛤蟆群集体做出一个邪魅的举动:就是全部不约而同地往蛤蟆王身上扑去,然后紧紧地抱成一团,越抱越多,最后竟成了一个饭桌大小的蛤蟆球!
见到此等场景,我真个是呆若木鸡,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愕失色地看着这个硕大的蛤蟆球朝前缓缓地滚去。
老猪却立马把手电筒塞到我手中,然后利索地背起了仍旧昏睡在地上的小烦,高声朝我急切地催促道:“还傻站在那干什么?快些跟着走哇!”
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在这个不断移动的蛤蟆球后头,头也不回。
此时此刻,手足无措的我也只能对老猪的话言从计听了,心里想着自己怎么走也是白搭,横竖也是死,还不如跟着蛤蟆王走出这迷宫吧!
疼下决心的我再也沒有任何异议,一心一意和老猪追着蛤蟆球,慢慢地朝迷宫深处进发。然而,那來自迷宫深处的低吼渐见恢宏,通道的颤抖也愈加激烈,顶上的沙土“簌簌”地掉落在我的头发上,甚至迷到眼睛里边,让我有些举步维艰。
我又侧眼看了看一旁的老猪,只见他满头大汗,也不见得好过到哪里去,估计心里也是装着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样子。见到此状,我只好吞了吞口水,扭头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心里惴惴不安,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剧烈地撞击着胸膛,不知不觉间竟疼了起來。
就这样跟着蛤蟆球走了不知道多久,总之我也不知道在幽暗漫长的迷宫通道里蜿蜒曲折了多少路途,只知道闷头拐來拐去的,有的时候笔直向前,有的时候迂回包抄,有的时候甚至掉头往后,就在我有些怀疑这个迷宫是不是沒有尽头的时候,忽然发现,原本充斥耳畔的诡异低吼声在刹那间消失了。
我心头一凛,赫然发现走在前头的老猪已经停下了脚步,探头一瞅,那个蛤蟆球也忽然定在那里不动了。
再往前张望,横隔在我们前方的,居然是一堵结结实实的……
墙!
我差点就哭了:闹了半天,还不是找不到出路?
我只好苦涩地在心头叹道:“蛤蟆爷爷,你这不是耍我啊……”
就在我心头十分沮丧的时候,老猪忽然开口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阿二,你用电筒照照这,快!看看这上头写着什么?”
我眼前一亮,立刻应了一句“好嘞!”,然后跨步上前,用手电筒对着眼前的这堵墙照了起來。
“铜蛇铁狗任争餐,永堕奈河无出路……回头是岸?!”我和老猪赫然看到这几个大字镶嵌在石墙之上,字体和外边的石碑铭文极为相似,明显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可蕴含十分浓重的杀气,看在眼里极为不舒服,就像有人用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看一般。
看着这几行字,我和老猪不免有些错愕,我更是摇头对老猪说道:“都到这里來了,还要我们回头?如果懂得穿墙术的话,我这就大摇大摆地穿过去,还怕那边有……嗯……什么‘铜蛇铁狗’不成?”
老猪沒有回答我的问題,只是默默地把小烦托付给我背着,忽地把身子一低,紧紧抱住了那个群蟆聚成的蛤蟆球!
看到此状,我惊得犹如头顶炸了个响雷,像一截烂木头般戳在那里动弹不得,只得愣愣地看着老猪把身子深深陷入蛤蟆球中,甚至连他那个大脑袋,都埋进满是丑陋疣粒、粘稠黏液的蛤蟆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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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双尸血阵
在写着充满戾气诗行的“回头是岸”墙前,我惊骇莫名地看到老猪出人意料地扎进由一群大大小小、形怪状的蛤蟆组成的大蛤蟆球中,似乎和群蟆合体了一般,以致自己彷佛被这突如其來的情景电击了一般不得动弹。
就在我目瞪口呆的时候,眼前这个由一个人和无数蛤蟆组成的蛤蟆球居然缓缓地转动了起來。
我更是讶异,心想这怎么一回事啊,难道合体抱成一个球就当自己是个地球哇,还自转了起來不成?
但是就在我看得目不转睛的时候,这个人蟆合体的肉球竟渐渐加速,后來竟转得飞快,在地面上“嗖嗖嗖”地刮起一阵劲风,最后我已经看不清是什么玩意了,只知道一大团黄球在“回头是岸”墙前转成一个急速盘旋的陀螺!
更叫人无法理解的是,这个人蟆肉球忽地平地而起,狠狠地砸向那堵有字墙!
就在这个时候,幽暗的迷宫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是一个妇女给人捅了一刀才能发出的惨叫。与此同时,有字墙上“铜蛇铁狗任争餐,永堕奈河无出路”这两行字在黝黑之中突然放射出鲜艳夺目的血红光芒,显得极为邪魅诡谲!
“轰”一声巨响发出,吓得我抽搐般一抖,瞬间惊见刚才急速飞转的人蟆肉球此刻也随着那一声巨响炸开了,群蟆纷飞,“噗”、“噗”、“噗”地撞在狭窄的迷宫通道里,有些甚至直接朝我面门袭來!我慌乱地用手接住,可赫然发现,抓在手上的,已不是先前活蹦乱跳的蛤蟆,而是一只只变成干尸的死蛤蟆!
就在我骇得差点尿裤子的时候,我又看到,原本阻隔在我们面前的大墙随之瞬间消失,只剩下最上方的“回头是岸”四个大字,似乎冥冥之中,还有人在极力劝阻我们不要继续窥探这象埔寨的地下隐秘似的。
更叫我不解的是,“铜蛇铁狗任争餐,永堕奈河无出路”这两行血红大字居然怪诞地跌了下來,“啪嗒”、“啪嗒”地掉在地板上,化为一滩粘稠腥臭的脓液。
我好像头上给人打了一棍似的,昏头转向地,愣是沒搞清楚怎么一回事。
但是很快我就清醒了:老猪!
老猪呢?
莫非也……
也和这些蛤蟆一样,化为干尸?
“老猪!”反应过來的我扯开嗓子大叫他的名字!
可是幽暗狭长的迷宫通道,除了我喊出这句话的回音外,再也沒有任何呼应。
我急得泪水都飙出來了:一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啊,为了蘀我解开烙印在我命数中的厄运,风尘仆仆地和我來到这象埔寨幽暗阴森阴森的地下,而且舍命打开了地下迷宫的最后一道关卡----红字墙!如果就这么牺牲了,那叫我怎么能不悲恸,叫我怎么能不自责?
我火急火燎地把仍处昏迷状态的小烦放置在略显干净的地方,就飞奔着往前跑去,可沒走几步,我就发现脚底下粘稠无,我几乎迈不动自己的步伐!
我心头一凛,操着手电筒就往地上照去,只见在手电筒的白光之中,我的双脚赫然停在“铜蛇铁狗任争餐,永堕奈河无出路”这两行血红大字跌落在地板上、而化成的那滩粘稠腥臭的脓液上。
此时此刻,我才骇然地察觉道,我的双脚踩着的黏得几乎迈不动的脓液,竟然全是……
腥味扑鼻的人血!
原來之前墙上这两行殷红的大字,竟全是人血写成的!
我的妈呀,怎么会有这些浓稠的鲜血?
难道,难道是老猪的血?
若是这样子,老猪真的就十死无生了!
我整个人动也不动地呆站在那滩血泊之中,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脸一阵一阵的抽搐,脊梁上也流下一股股的冷汗。
可就在这个当儿,我忽然发现就在这滩血污的正上方,也就是“回头是岸”四个大字的左右两侧,各有一道显眼的血痕,然后沿着两边的墙壁一直连通到侧下方的人形凹槽之中。更叫人魂飞魄散的是,这一左一右的两个人形凹槽里头,各有一具表情狰狞、动作扭曲的干尸!
“啊!”我惊惧地大叫一声,一屁股跌坐下去,刚好倒霉地倒在那团血污中,臀部、大腿和双手上满是恶心粘稠的东西,骇得我又“哇哇哇”地连连后撤,在墙上使劲搓着磨着,几乎把手掌肉擦烂、裤子擦破,才好不容易把那些肮脏的污液弄得看不出血色。
“好,恶,心,啊!”我一字一顿地哀嚎,此际就像一只无头苍蝇般不知所措。
“扑领母……”
忽然,黝黑幽冥的迷宫通道中发出这么一细微的声音。
我全身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里急忙用极为颤抖的腔调竭力喊了句:“老猪,是你吗?”
“咳咳咳……扑领母,不是我……咳咳咳,还有谁?你爹么?”
我竖起耳朵听到这句,泪水不争气地汹涌而下,带着哭腔一边高喊着老猪的名字一边飞奔过去!
只见消失了的血字墙的那边,灰头灰脸的老猪以一种极为狼狈的礀势出现在我眼前:他头下脚上地跌坐着,双腿挂在一块大石上,表情显得极为窘迫难受。更叫人哭笑不得的是,他胸口还蹲着那只大蛤蟆,大蛤蟆之上又蹲着那只小红蟆,就像叠罗汉一般。
“老猪,你沒事吧?”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道。
“扑领母哇……哎哟,你看我这样子能沒事么?快……咳咳咳,快把我扶起來!扶起來!”老猪说罢,嘴角就淌出了血。
我看到此景,连忙把老猪扶正,一边顺着他的后背,一边揉着他的胸口,还不忘抽着鼻子说道:“吓死我啦,我以为……以为你就这么去了呢!”
“你才死翘翘呢!老子命大,死不掉!”老猪瞪着大眼生气地说道。
我抹了抹眼泪,喜道:“是,是,是!你洪福齐天,逢凶化吉,怎么可能挂掉?”
老猪瞅了瞅我,又说道:“看你真心为我流泪,还算有点良心!要不然,爷爷我就白花这么多功夫和心血冒着生命危险为你打开‘双尸护穴’血阵啦!”
“‘双尸护穴’血阵?”我听到这一下子就愣住了,张大双眼望着老猪。
老猪艰难地咽了两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里发干似的,歇了好一会才说道:“兄弟,你看这迷宫的走势,前面我们看到的石碑其实为把门,既为开门的机关,又是整座迷宫的坐标,指明洞口是东北方!如果我沒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座地下陵墓,并且设置了‘双尸护穴’血阵作为护墓法阵!”
老猪又咳了好几下,歇了歇,又说道:“‘双尸护穴’血阵是极阴极毒的法阵,又称‘九龙盘墓’:九龙,顾名思义就是很多,这里面机关重重,叉道非常多,就像一个迷宫一般,稍微不小心就会迷路的。因此,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如何祭阵,更不知如何破解!”
“那老猪,你怎么看出这个是‘双尸护穴’血阵呢?”听到这我心里有些困惑了。
老猪闭上双眼,继续给我解释道:“我也是看到这堵血字墙,才想起以前我师父说起的关于这个血阵的传闻。然后又看到了这两个人形凹槽,还有这两具惨死的死尸,才得以确认的!”
“你的师父,”我皱着眉头问道,“我怎么沒听说的?”
老猪鄙夷地望了我一眼,沒好气地说道:“你也沒问呀!他老人家可神通广大了,他还告诉过我,这‘双尸护穴’血阵残忍血腥之处,也就是它的不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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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四章 小烦醒来
听到这,我心跳得厉害,就连眉毛都抖颇起來,禁不住继续说道:“为什么这‘双尸护穴’血阵残忍血腥之处,也就是它的不足之处呢?”
老猪奇眯着眼追忆了一番,才慢慢地说道:“我师父说过,‘双尸护穴’血阵残忍血腥之处,就在于每次祭阵时,需要两个大活人全身的鲜血來献祭,然后才能延续、保持法阵的强大威力和杀气。”
老猪奇缓了缓,又压低声音说道:“但是这个也是‘双尸护穴’血阵的不足之处:如果在法阵间断或者有人解开封印进入主墓室时,法阵会暂时消失,直到重新有活人被按入人形凹槽中,全身血液给抽走时,才会再次生效。”
我怔了怔,默默咀嚼老猪奇的这番话,忽然也醒悟过來,高声说道:“所以最开始虽然我按错石碑机关、激起杀敌毒气时,叹息之墙还是打开了,为我们开启一条逃生路,莫非不是老天开眼,而是因为这‘双尸护穴’血阵暂时给人间断了,我们才得以保命。”
老猪奇点了点头,原本憔悴不堪的脸上,神色更显焦虑。
我瞪大双眼,又说道:“换句话说,阴差阳错的,有人恰好在我们错按石碑机关那刻,解开血阵,进入了主墓室。”
老猪奇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你才知道啊!先前你按那石碑的机关时,我已经警告你要慎重了,因为那时我已看到那石碑写满孝道文,猜测它不仅是作为机关來设置,更是为了挡住这墓中之戾气,,双尸、九龙之聚不会那么简单的,当时我看这洞口朝东北,墓主的意思,大概就是为了镇住东北的天朝。”
“哦。”我点了点头信服地说:“这个墓的风水独特,布局精奇,机关密集,处处杀机,可见墓里面不简单,墓主更不是寻常人。”
老猪奇又咳了几声,淬出一口带血的浓痰,才悠悠地说道:“你在这里使劲拍死鬼墓主的马屁,有毛用啊!照我说,你快去看看那两具倒霉的干尸,瞧瞧有沒有什么线索才是呀……咳咳咳,扑领母哇,一时不点醒你都不行。”
“对头。”我这才如梦方醒,急急忙忙地跑到“回头是岸”关卡那,仔细打量起两具干尸來。
只见昏暗的迷宫通道中,两具死尸悄然无息地搁在左右两个人形凹槽里头,可是那绝望狰狞的表情,张大成黑洞的嘴巴,还有那扭曲蜷缩的干瘪身躯,无不告诉着别人,他们生前忍耐着多大的苦难,承受着多重的折磨。
我又突然发现,两具死尸除了浑身血液都给诡异地吸干之外,双手、双腿的关节和骨骼,都无一例外地碎成稀烂,似乎被外力硬生生地捏碎了似的。
我心里惊惧得像灌满了冷铅,呆了好一会,才扭头朝老猪奇幽幽地说道:“嘿,经我这么一观察,看來这两位仁兄,是给人弄碎手脚、失去行动能力后,才安置在人形凹槽中,榨干全身上下血液,作为‘活牲’祭阵的。”
老猪奇颤悠悠地站了起來,一边擦拭着嘴角的鲜血,一边说道:“看來这伙人下手歹毒无情,行事又诡秘残暴,我们可得担心啦!要是暴露了形迹,给他们逮住了,估计比这两人死得还惨烈。”
我小鸡琢米似地点了点头,忽地看到地上蛤蟆王和蛤蟆后,不禁蹲下來,逗趣地朝它俩公婆谢道:“谢谢大王和娘娘呢?要不然,估计我们三个人现在已经困死在迷宫之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呢?”
“你忘了还得谢谢我。”老猪奇悻悻地嚷嚷开了:“要不是我之前和我师傅学过‘蛤蟆神功’,懂得召唤蛤蟆之王、借助蛤蟆之力,什么都免谈啦!”
我抬头笑道:“那当然啦!可是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大恩不言谢’么,对了,你师傅是谁,你又怎么学到这些奇门法术的。”
老猪奇猥琐地笑了起來:“咳,我的师父呢?其实就是以前住在我乡下隔壁的一个司机,据说学过一些茅山法术,可都是偷鸡摸狗的伎俩,上不了台面,以前我爸妈心地好,见他可怜便经常接济他,刚好我又闲得发慌,便和他学了不少旁门左道。”
“你可别说,这些毛招,对我日后走上偷盗讹诈、坑蒙拐骗生涯起了决定性作用,就说这个‘蛤蟆神功’吧,不知帮我抓了多少青蛙填饱肚子。”老猪奇一边摸着圆碌碌的大肚皮,一边得意洋洋地说道,嘴巴还翕张个不停,仿佛又吃上了香喷喷的田鸡粥。
这个时候,大蛤蟆和小红蟆突然“嘎嘎嘎”地叫个不停,尤其是大蛤蟆,还把腮帮鼓得涨涨的,似乎超级不爽的样子,老猪奇愣了一下,领会到大蛤蟆的意图后,立刻蹲下身子撅起屁股,朝两只蛤蟆“呱呱”、“咯咯”讲个不停。
末了,待到大小蛤蟆不再吱声、蹦跳着离开后,老猪奇才长舒了一口气,悠悠地站立了起來。
我不禁开口问道:“喂,你和它们聊啥呀。”
老猪奇白了我一眼,咄咄说道:“还能聊啥,我朝他们两位打了包票,以后绝对不动他们兄弟姐妹的一根毫毛。”
我乐了,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回头是岸”关下传來一声娇喘。
我两眼立刻放光了。
“小烦。”我撒腿就跑到小烦身边,一把扶起她那柔若无骨的身子,一边急切地呼喊着这个让我魂萦梦牵的名字。
“阿二哥哥,是你么……”
随着颤悠悠的一句娇嗔,小烦忽灵灵地张开了一对杏眼,一时间只见饱含秋水的双眸神彩流转,弯整整的相衬着两道新月眉,还有下边挺秀的小鼻子紧照着一张樱桃小嘴,,林妹妹般病怏怏的风情在此刻,显得格外俏丽,把我都看呆了。
“我在什么地方,呃……怎么我的嘴巴这么苦涩的。”小烦娇躯一震,双手情不自禁地搂住我的脖子,眉头紧蹙地说道。
这个时候,我才醒悟到方才老猪奇已经用小红蟆的腺液喂入小烦的口中,为她解开了淤积体内的毒气,可要是如实说出,我不知道小烦能否经受起这恶心无比的事实,以及承受之后翻江倒海狂呕一番的痛苦。
为了小烦劫后余生的好心情不受影响,我“恩赫”几声清了清喉咙,以极为轻松的腔调对怀中的小烦说道:“小烦呀,你都不知道刚才多么危险,你吸入过多的毒气,要不是我帮你及时做了人工呼吸,你早就……嘿嘿,不过后遗症就是你嘴巴里头有我的口水。”
然后,我扮出一副鬼脸朝一脸含羞的小烦坏笑几声,又挤眉弄眼地说道:“怎么啦!哈哈,还不谢过我的救命之恩。”
只见刹那间,小烦红扑扑脸蛋好似桃花迎风吹一般艳丽,长长的眼睫毛低垂了好一阵,忽地把一张俏脸依进我胸膛,还不忘一边用粉拳乱揍一边嘤咛叫道:“讨厌,怎么趁人家昏迷之际,就偷偷占人家的便宜,占人家的便宜啊!”
见到如此暧昧的场景,我心神荡漾,不禁想再加挑逗,突然耳边响起了老猪奇的大声抗议:“哎哟,我真服了你们俩哇,打情骂俏也得看地方哇,这遍地蛤蟆尸的幽暗通道,就算勾勾叉叉都沒情趣啦……”
听到这,我脸上一热,不禁干咳一下,自觉地收敛起自己的行为。
小烦也慌忙坐直了身子,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可不经意间又瞄了我一眼,那饱含的情意是那么欲盖弥彰……
可就在这个时候,通往迷宫终点主墓室的方向,突然传來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声,骇得我们三个在场的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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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冬大冬虫草
“谁……谁在里头尖声怪叫的哇?吓死人了!”老猪奇小声嘀咕道。
小烦也捂着起伏的胸口,心神不宁地说道:“是啊,叫的如此凄厉,好像杀猪一样呢!”
可一旁的我,却如同突然给雷轰电劈般登时楞住了。
因为,我分明听出,这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是渡边云子的声音!
我只觉得“嗡”地一声炸响,就如堕入云里雾里的,往事如同过电影般涌现在我的脑海之中:从医院里头的初次相遇惊为天人,到叩齿古庵里头的趾高气昂夺得獠牙,再到箱子桥上的怒杀剥皮猴人,最后到许驸马府里的肝胆相照暗生情愫----每一幕,那娇媚任性的身影,都那么让我魂不守舍……
“阿二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给这声尖叫吓到啦?”一个清脆的声音惊醒已经沉浸在绚丽回忆中不能自拔的我。
我不由地一抬头,只见小烦正歪着脑袋,目不斜视地盯着我,眼睛里流露出來的,都是满溢的关切之情。
我忽然感到一种极为羞耻的滋味:“阿二啊阿二,你算是个人么?吃着碗里的,还看着盘里的?蔡婶不是叮嘱过我,珍惜眼前人么?怎么你还是朝三暮四,沒个正经呢?你这么做,对得起全心全意为你付出的小烦么?”
但是为了掩饰我的心虚,我还是顺水推舟地装作受惊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你说不吓人么?这么死寂的一片幽暗中,突然传來高分贝的尖叫,谁都给吓了一跳啦!”
老猪奇扭头往通往主墓室的通道敲了敲,咽了咽唾沫,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接下來怎么办?进去里面看看,还是就此罢手,打道回府?”
末了,还不忘强调一句:“现在后悔,还來得及!”
还沒等我接过话,小烦抢先说道:“你说怎么回去?别说外头都是一片毒气海了,就是要你找到入口也难呀!”
小贩说完这话后,我们三个人集体陷入沉默之中。
此时此刻,真是进退维谷啊!
可的确到了不得不站出來做决定的时候了----不仅为了我的命运,更为了云子。
于是,我用力地跺了跺脚,然后大声地朝有些垂头丧气的老猪奇和小烦说道:“喂喂喂,兄弟姐妹们那,都怎么啦?我们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精英青年,国家栋梁,难道就因为一声尖叫,就动摇我们追求光明、奔向幸福的决心么?听我的,都快到主墓室了,不如勇敢地朝前进发,争取最后的胜利!”
然后瞄了老猪奇一样,故意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循循善诱道:“在坚持一下,到了主墓室,说不准大把明器等着你?你看这架势,肯定不比上次金山日军地下仓库的金条差!”
接着又猛地牵起小烦美如柔荑的双手,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口吻说道:“陪我一起面对一切,好吗?”
最后,为自己的私心和演技羞愧不已。
或许我都触动了他俩内心的弱点,老猪奇和小烦脸上的表情慢慢有些松动,最后缓和了下來。
老猪奇最先表态了:“我是无所谓呀,俗话说得好嘛:‘富贵险中求’!我虽说是烂命一条,但决计不能悲催到破罐子破摔的呀。不过看在你的份上,又带着赚点辛苦钱的念想,我决定了----和你去闯一遭!”
被我握住双手的小烦脸上一红,极其温柔却十分清晰地说道:“阿二哥哥,我们都到这了,那不妨一起去瞧瞧有什么线索或发现吧……”
我们终于达成共识,往地下迷宫的主墓室进发!
可这个时候,前边遇到的种种四伏的危机,然我们丝毫不敢存有怠慢之意。老猪奇在前方开路,中间小烦手执电筒,我在最末殿后,一行三人步步为营,戒备森严,全神贯注地朝前摸索而去。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在最前边的老猪奇最先“咦”地一声惊叫出來。
我不禁紧张地循声望去,眼前顿时廓然开朗地出现一块大空地。
而叫人惊骇的场面,就出现在这片空地之中:只见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一大票人,可无一例外的是,全部都鲜血淋淋地惨死在当场!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死尸出现的场景,不禁有些哆嗦起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小烦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眼珠子瞪得溜圆,樱桃小嘴也张得好大,就连一头瀑布般的长发都抖糠似的颤动了起來。
老猪奇倒是波澜不惊的模样,一溜烟跑了过去,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死尸,又在尸身上搜了一会,旋即朝我大声呼喊:“嘿!还愣着干啥,快过來啊,有发现!”
我回头给了小烦一个眼神,小烦急得忙摆手:“不不不,阿二哥哥你去就行啦,我在这等你……我可,我可不敢过去!”
我点了点头,慢慢朝空地走去,随着距离的拉近,我骇然发现了一个叫人咋舌、甚至匪夷所思的情景!
只见地上凌乱地散落着铁铲、簸箕、撬棍等工具,但是明显是突然给人丢弃的样子。而死尸的表情和动作各异,有些圆瞪双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有些蜷缩成一团呈现痛苦不堪的状态,还有些干脆“大”字横尸地面,完全是來不及反应就挂掉的姿势!
但是最叫人匪夷所思的是,每具死尸无一例外地,头顶好像都从里边爆破似的,脑浆血浆溅了一地,就如加了辣椒的豆腐花般触目惊心,而且从头壳里边,居然长出一株血光粼粼的植物!
这株植物十分奇特,有半米的长度,通体幽蓝,上半部分像沐浴着人血的虫蛹,下半部分牢牢地扎根于每个死尸的脑壳里边,就如天生就长在人脑之中。而且,看上去似乎还有生命一样,时不时蠕动着,看上去叫人感到既恶心又厌恶。
“扑领母哇……这么大的冬虫夏草,老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回算是长见识啦!”老猪奇一边嘀咕着,两只小眼睛雷达一样扫描着,冷不防从一具死尸手上剥下一块大金表,在尸身的衣服上擦了擦,才心满意足地戴到自个手腕上。
可此刻我根本沒心思和老猪奇争论这些道德操守的问題,只是奇怪这些人是什么人物,又是怎么进到这个地方,还有为什么会出现这么诡异邪魅的事情。
突然,我注意到死尸身上的衣服都是统一的,而且极为眼熟!
这怎么一回事?
怎么会有这样子的感觉?
电光火石之际,我忽然醒悟到:这些统一的制服,和金山日军地下仓库中那具掏出“渡边大东株式会社”日文名片的服饰是高度一致……
换句话说,这些人马,都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一伙的!
就在我目瞪口呆的时候,老猪奇也发现了这个问題,扯着嗓子对我喊道:“阿二,你瞧这些人的服装哇,不都是大便老物手下的那些东洋‘鬼子’吗?”
我心里也是疑窦顿起:怪了,怎么又在此处出现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
是不是早我们一步,进入这主墓室的,正是渡边那一伙人?
他们为什么会來到这里?
知道如何打开“双尸护穴”血阵的封印,又懂得怎么血祭重启法阵?
想起早上在青龙古庙的仙师宫内,躲在神台下偷窥他们的那一幕,我隐隐地有一种不想的预感。
就在这个时候,单独逗留在远处的小烦忽地“呀!”的惊叫一声,似乎发生了某种突发状况!
我心头一凛,立刻朝她奔去!
p:1、大家五一快乐!感谢这些天订阅我vip章节的书友、读者:fff绒猫、文三人、白沙、老广……(仅列举部分,其他查不到了,rry哦,我一样感激!)
、这些天老规矩,1点和1点双更,我会坚持的,前提是我的文思和手速跟的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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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六章 十六个字
我一个箭步便窜到小烦跟前,一把搂住她的酥肩,焦急地问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啦!”
小烦颤悠悠地伸出青葱般的手指,用近乎哭腔对我说道:“你……你看那八个石棺,八个石棺呢?里边,里边放着好多人体的残肢。”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顿了顿后柔声安慰道:“别慌,有我在,什么都是浮云,快告诉你,你又看到啥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啦!”
这时候老猪奇也跑了过來,气喘吁吁地叫道:“小烦你怎么这么邪乎的,一开始就看到那八婆怀里抱着骷髅娃娃,现在又瞎说这空地上的几个石头疙瘩里头装着……装着肢体,你都可以去写小说啦!”
听到他俩的对话,我怔了怔,抬眼环视一圈,果然,在这片空地的外缘处,赫然出现八个一模一样的青绿色石棺,我刚才只顾着留意遍地的死尸,因此居然沒有注意到这些突兀地出现在空地四围的石头疙瘩。
但是说是石棺,造型却很奇特,至少我从來沒有见过:只见这八个石棺,外形四四方方的,不像我们扑通的那种狭长棺材,倒像是家居常见的用來储物的柜子。
我好奇对眼前的石棺又是左瞧瞧又是西看看,正摸不准这些东西究竟是啥玩意,突然一阵阴风平地而起,让人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冷战,居然无端端让人心头一寒,犹如天灵盖直接兜头浇了一大桶冰水似的。
我被这邪魅的阴风骇得说不出话來,突然耳畔又响起小烦极端惊吓后,才能发出的尖叫声:“阿二哥哥,里面的人体残肢……残肢,居然……居然动了起來啊!”
于此同时,我也听到石棺里头就像里边藏着大活物一般,竟“哐哐”地传來一阵阵诡秘的闷响,夹着“呜呜”的阴风,映衬着脑壳爆裂、惨死遍地的“大冬虫草”尸体,这血雨腥风的场景像疯狂的子弹一样密集地袭击着我们三人,使我们感到自己就像是一片可怜的小纸片,随时都有可能被一场突如其來的暴风雨揉碎和撕毁。
恍恍惚惚中,我大脑已是一片乱麻,正盘算着如何开溜的时候,忽地“啪”一声脆响,我顿觉眼前一黑,旋即金星乱飞,脸火辣辣生疼,尿水沒吓出來,泪水却先一步冒出來了。
“扑领母,这么一下便吓死你啦!阿二啊阿二,你这个沒用的家伙,说话就天下无敌,干活就有心无力,整一个东亚病夫。”
我透过泪眼朦胧的双目望去,原來是老猪奇情急之下给了我一记耳光。
“你……你,她妈的下手沒个轻重……差点,差点把我都打昏过去啦!”哭丧着脸的我一边死死捂着肿起一大块的脸颊,一边疼得话都说不连贯了。
“治乱世需用重典,唤醒你必刮耳光。”
老猪奇一脸坏笑地编出了这首打油诗,然后转身扶起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烦,认真地问道:“的确有些邪门,小烦啊!你真的看到里面藏着人体的残肢。”
“嗯嗯嗯,我发誓,我绝对看到了,而且……而且看到那些残肢动得,动得很厉害,就像活的一样。”小烦脸色煞白地哆嗦说道。
老猪奇点了点头,忽然扭头把我拉了过去,开口问道:“有沒留意到每具石棺上都刻有两个字。”
我还沒反应过來,老猪奇又重复强调了一遍:“看到沒,每具石棺上都刻着两个字呢?”
“这样子。”我错愕起來,迈着犹在发抖的双腿,逐一对每一个四方石棺察看起來。
不看还不知道,当我看完这八个时不时发出邪魅的“哐当”声响的四方石棺后,心里是既惊骇又疑惑,因为我看到八个四方石棺上雕刻的字分别是:“乌龙”、“穷山”、“恶水”、“劈面”、“独阴”、“孤阳”、“腰断”、“天斩”,而成八卦方位依次镇于正北、东北、正东、东南、正南、西南,正西、西北这八个角落。
“怪哉……这十六个字八个词,好像都不是什么好意头耶,阿二,你这个易学专家快來解释一下是什么意思呀。”老猪奇一边摸索着四方石棺,一边朝我问道。
我只好苦笑道:“我哪是什么专家呀,,不就在大学里头选修了‘易学’、‘中华民俗学’和‘风水入门’嘛,而且都是为了凑学分而报名的,上课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中度过,考试大部分内容都是偷看偷抄蒙混过关,况且现在大部分知识都还给教授了……”
还沒等我把嘴里的话说完,老猪奇撅着嘴巴便驳斥道:“切,俗话说得好:‘烂船还有三斤钉’,一开始你还不是在迷宫入口的石碑处分析得头头是道,还推演出蹇卦之兆,按下了机关吗?我看你还是有些本事的,这不,又是你在我和小烦面前展现重点大学本科生风采的最佳时机了。”
我唯有耸着肩膀,一脸无奈地老实说道:“可俗话也说过‘书到用时方恨少’呀,我,我哪里懂什么八卦推演,那蹇卦之兆,完全靠易学基本常识和小烦记得的龟背残片图案,才勉强糊弄出來的,而且你们也见识过了,完全搞错了,还触发了毒气,差点连累大家死在外头……”
“扑领母啊!”老猪奇按耐不住又骂娘了:“你这废物,我还指望你道出个所以然呢?谁知你武又不行文又不行,真的白交学费去读她妈的什么破华工了。”
“fuck,你……”
不胜其烦的我还想辩驳些什么,小烦开口打圆场了:“都啥时候了,你俩兄弟就别吵啦!有闲工夫斗嘴,还不如尽快找出真相或者线索后,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算了,我觉得这个地方阴森诡异,鬼气熏天,说不准真的有什么恶煞,到时候,到时候就……”
说到最后,小烦都不敢再说了,我们俩心头一凛,都乖乖闭上嘴,默默地站在原地。
就这么僵持着好几分钟,沉默中,老猪奇突然发话了:“喂,阿二,刚刚你不是说过,你在大学的课堂上学过啥子,啥子‘风水入门’吗?我看这些字眼,好像……好像是风水上的一些避忌哦。”
听到这句话,我但觉眼前一亮,很有“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觉,不禁高声喊道:“老猪奇,你他妈的还真的提醒我啦!我想起在风水学上,这十六个字八个词的含义呢?”
“真的吗?。”老猪奇和小烦不约而同地说道。
我搔了搔头皮,咧嘴一笑:“那还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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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七章 血光插天
面对老猪奇和小烦不约而同的质疑,我胸有成竹地回答:“如果单从风水学的角度上讲,‘乌龙’指宅前有枯木败树,主时运不济、噩运连连;‘穷山’指的是所邻的山丑怪无比,寸草不生,主生意不兴、败光家底;‘恶水’指的是开窗现臭水沟,主官场失意、革职流放;‘劈面’又指对面房体的棱,或者山石、烟囱、屋檐等尖角正对窗户,主是非口舌、冲突不停。”
我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独阴’指紧邻茅厕或邋遢之所,主疾病缠身、针剂度日;‘孤阳’指宅子阳光不够充沛,主性情暴躁、家庭失和;‘腰断’指房屋正中有裂缝穿堂而过,主孤独无依、妻离子散;而‘天斩’又指从窗户向外望去正对两栋高楼之间的狭长缝隙,主血光之灾、人丁死绝。”
听完我的这番话后,小烦幽幽地问了一句:“那假如,不从风水学上分析呢?”
我愣了一愣,思考片刻,用猜测的语气说道:“那也就是说,每一具四方石棺,各代表着噩运、财运、官运、是非、疾病、家暴、离散、丁克。”
“阿二说得不错嘛,果然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佩服佩服,不过这么看來,在八个方位,各用如此阴毒的诅咒來震慑,我觉得所镇守的戾气非同小可。”老猪奇摇头晃脑地说道,还不忘满带戏谑之意地瞄了我一眼。
面的老猪奇暗地里的揶揄,我也顾不上反唇相讥了,直截了当地问道:“那它所要震慑的为何物。”
老猪奇斜斜眼撇撇嘴,一副“我哪里知道”的嘴脸,忽然扭头对小烦问道:“对了,小烦,刚刚你说你看到四方石棺里头有……有人体残肢。”
小烦怔了怔,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发誓,绝对是人体的残肢……”
“别急着发誓嘛。”老猪奇边摆手便继续问道:“我只是好奇四方石棺里究竟藏着啥残肢,断手断腿,头颅躯干。”
小烦咬着嘴唇,双目忽然紧闭,霎时间好像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气息,就如不断往外扩张的气场,我隐隐中竟感觉到她辐射出來的能量,正在迟疑之中,小烦全身已经开始轻轻颤抖,甚至鼻尖已经渗出一滴晶莹的汗珠。
“这石棺里装着一个头颅,这……装着一只左手,这又装着一只右手……还有这和这,分别装着一只左腿和右腿,呃……这装着胸腔,这装着腹腔……”小烦一边用手指指着,一边喃喃地说着,只见一张俏脸先是变得青白,随后又涨得极度的徘红,就连两颊的肌肉都松松地下垂,似乎看到极为骇人的物体。
可全程小烦都紧闭着双眼,而手指移动着指着的位置,均是四方石棺所在的处所,方位丝毫不差,叫我不禁啧啧称奇。
“嗯……头颅,左手,右手,左腿,右腿,胸腔,腹腔……”
老猪奇扳着手指数道,忽然大叫起來:“不对呀,只有七具残肢啊!小烦,还有一具是什么哇。”
听到老猪奇这话,我也拍脑门喊道:“是哦,还差一句沒说出來,小烦,莫非你看不到是什么东西吗……”
可当我扭头望向小烦的时候,只见她晶莹的脸庞瞬间染上火红的朝霞,一双杏眼仍旧紧闭着,显得羞涩无比。
我迟疑了一下,又开口问道:“沒看清么,是舌头吗?还是心脏呢?”
小烦紧咬柔软的樱唇,双颊已是如红菱般鲜嫩欲滴,莹润姣美得如敷粉一般,可仍旧是一声不吭。
我张了张嘴,还想再追问下去,忽然肩膀给人撞了一下,侧脸望去,却是嬉皮笑脸的老猪奇,只见他把手拢在我耳廓,以一种极为猥亵的腔调悄声说道:“嘿嘿,你的小娘们看到的,还不是我俩有、而她沒有的玩意。”
说完,猛地用手往我裆下一掏,惊得我“嗖”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情不自禁地望了小烦一眼,登时也是尴尬起來,还好老猪奇立刻一本正经地大声说道:“真是叫人匪夷所思啊!这一个大活人,给头头脚脚的肢解成这么多零部件,你说该有多残忍毒辣,多惨绝人寰,。”
我正想点头称是,不料小烦忽地睁开双眼,幽幽地说出一句:“可惜你猜错了,不是一个人给大卸八块,而是八个人给杀掉后,再截下需要献祭的部分,封入四方石棺中……”
我和老猪奇蓦地短促而痉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霎时间像生根似地傻站在原地。
尤其是老猪奇,他把嘴张得像箱子口那么大,接着又接连咽了两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里发干似的,过了半响才袅袅地飙出一句:“那的确太血腥了。”
我也觉得胸口闷的发慌,心想此刻应该主动來调节一下近乎窒息的气氛,于是清了清喉咙,开口说道:“每一个四方石棺,各代表一种不幸的遭遇,又藏入八个人的残肢,是不是代表这死去的八个人,就因为遭遇过这些不幸而死或残。”
老猪奇歪着脑袋,缓缓地说道:“这么说有些牵强,但也存在这种可能,不过,我现在最关心的,是在这片空地上,安放着这八具诡异邪魅的四方石棺的目的和意义,还有这片空地上,惨死的这么多个‘大冬虫草’,是不是与之相关……”
我本來恍恍惚惚无精打采,突然听到老猪奇最后一句,心里骤然“咯噔”一下发颤,不禁立即张口怒斥道:“你这白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知道我们正站在这块空地上吗?不要好的不灵坏的灵,乌鸦嘴一说就中……”
老猪奇正想要反驳我,忽然之间,我耳畔毫无征兆地响起刺耳尖锐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來,极为震撼地直击我的耳膜。
这凄厉的惨叫声,极为怨毒,饱含浓得化不开的恨意,似乎遭受着极大的折磨和煎熬,而且此刻,我清晰地分辨出,这惨叫声,不是从一个、两个声源处发出,而是如大合唱般的,有老人的沧桑嘶叫,也有小孩的哇哇大哭,有男人的低沉哀嚎,更有女人的尖声啼鸣。
更叫人魂飞魄散的是,随着惨叫声的此起彼伏,我已经听出,这些惨叫声竟來自周围的八个四方石棺中。
“阿二哥哥,石棺内的人体残肢,又在……又在动了,动的好厉害,好像要……要顶开石棺盖,破关而出的样子啊!”小烦忽然尖叫。
本來已经给连绵不绝的鬼叫声骇到手足无措的我,听到小烦这么一讲,心头更是瘆得发毛,刚想拉住小烦的手让她镇定些的时候,忽然惊觉八具沉重的四方石棺业已剧烈地摇晃起來。
更为惊惧的是,铭刻在八具四方石棺上边的两个大字,无论是“乌龙”、“穷山”、“恶水”、“劈面”也好,还是“独阴”、“孤阳”、“腰断”、“天斩”,都骤然变得血红,彷佛瞬间吸满了活人的鲜血,此刻竟活生生的要滴出血來一般。
还沒等我回过神來,刹那间,八具四方石棺“嗖”、“嗖”、“嗖”从中分别迸射出八道妖魅邪气的血红精光,笔直地直插天际。
“糟了,大事不好。”我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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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八章 下种子雨
“乌龙”、“穷山”、“恶水”、“劈面”、“独阴”、“孤阳”、“腰断”和“天斩”这十六个刻在四方石棺的大字,突然诡异地蘸满猩红邪魅的人血,并“嗖”、“嗖”、“嗖”地迸射出八道妖魅邪气的血红精光,笔直地直插天际,给这遍地死尸、原本已是极为幽冥恐怖的处所,更增添几分令人惊栗的杀气。
一声沉闷的炸响,划空摇曳而过,盖过了万鬼齐泣般的凄厉惨叫,整个主墓室竟低低地颤抖起來,如同野兽发怒一般。
“扑领母啊!这不是地底么,怎么还会打雷呀。”老猪奇骂骂咧咧地抬头吼道,忽然怔在那,像头壳挨了一记棒击似的。
我愣了有那么一下,猛地抬起头朝上空望去,只见血色精光在空地上方汇成一抹奇异的浓云,膨胀着伸缩着,夹杂着“呜呜呜”的阴风,彷佛邪神一边在云端冷笑着窥探地面上的我们三人,一边在紧锣密鼓地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呜咽般的风声之中,浓得化不开的怪云中突地传來一声阴恻恻的冷笑,这笑声有如尖针一般,刺入目瞪口呆的我的背脊之中,刹那之间噬骨的寒意便在我的全身散布了开來,与此同时,无数像雨滴般的小点,纷纷纷洒洒地从天而落。
“这是什么玩意啊!大家小心。”我高喝一声,立刻把老猪奇和小烦扯到一块,警惕地紧盯着上空这些诡异的雨滴。
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这些小点已经差不多降落到我们鼻尖前,在这样的距离下,我终于看清这些闪耀着慑人心魄光泽的小点是什么东西:根本不是什么雨滴,而是一颗颗……
种子。
我的双眼死死地盯住这些奇特的种子,不经意瞥见地上头颅从里边爆开的死尸,心头一凛,不禁脱口喝道:“别让这些种子沾到脑袋。”
说时迟那时快,老猪奇瞬间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一面亮晃晃的圆形护心铜镜,大声疾呼道:“阿二,小烦,快些躲进來……”
可巴掌大的护心铜镜,盖住一个人的头皮已经够呛,此刻想护住三个人,谈何容易。
眼看雨点般的种子已经就快飘落到我们头上,我看着脸色已经是一片煞白的小烦,电光火石之间,我把小烦一把搂入怀中,用自己的身躯掩住了全身冰凉的她。
就在将小烦盖在身下的那一霎那,许多种子都撒在我的身上,我浑身不由得颤栗起來。
这一阵种子雨下了一会才渐渐停歇下來,可说來也奇,这些怪异的种子一接触我的毛发、皮肤时,就像突然蒸发了的水气般不见所踪,甚至有那么一瞬,我脑子里闪现出“是否存在过这么一阵种子雨”的疑问。
可不消一秒,突如其來的剧痛,便打消了我心存的幻想。
刹那间,我感到身子里边有许多不明的物体在破茧而出,然后拼命往我脑袋方向钻來,牵扯到我躯体内部的皮肤、肌肉、筋骨,撕心裂肺的疼痛。
剧烈无比的痛楚,让我每一根骨头、每一寸肌肤都在发抖,我已经无法搂住小烦,整个人颓唐地瘫倒在地上哭爹喊娘起來。
“阿二,阿二,你沒事吧,沒事吧……”耳畔传來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叫声,身体似乎也给人不停滴摇晃着,但是究竟是小烦,还是老猪奇在叫唤着自己,到底是小烦,还是老猪奇在晃动这自己,我已经全然不知。
“啊!啊!啊!”
又一阵巨痛如潮水般汹涌而來,我不由自主地嘶喊起來,只觉得自个的头发每一根都倒竖,全身冰冷之际,两眼已经发黑,脑袋里头似乎有无数东西在蠕动、摇曳、盘旋,紧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爆裂了,碎断了,消溶了……
倒霉的是,就算疼得如此厉害,我还是有知觉的。
痛楚无比真切地肆虐在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真个被折磨得死去活來,就在我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四方石棺上时,我忽然发现自己头颅里边居然“咕噜”、“咕噜”地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奇怪声响。
这种发自自身内部的声音极为骇人,也极为诡秘,万念俱灰的我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就在我放弃抵抗,一心只求速死的时候,头颅里边又毛骨悚然地传出“噗吧”、“噗吧”的异常声音,就像用手指捏爆气球发出的响声似的。
“上天啊!求求你别再耍我了,一次性让我死个痛快吧。”我利用残留的意识在心头默念道。
但是莫名其妙的,体内气血霎时间毫无征兆地翻涌起來,一种久违的灼热感又奔腾在我的每个细胞里边,顿时驱赶走了那种笼罩全身的酷冷寒意,在这股由丹田波及全身的热流下,我渐渐觉得身子先是发热,继而发烫,最后竟有了沸滚的错觉,似乎这一浪高过一浪的沸腾感已经盖过原先压抑得我不能喘气的疼痛感。
就在我被这窜动的热意熨烫得舒服了些的时候,忽然感到自个的身子板无端端给人凌空架了起來,还沒等我回过神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双脚似乎给人一把抓住,然后如荡铅球一般甩了起圆圈來,顿时荡得我脑充血,肠胃一阵倒腾,难受之极,难以言喻。
本來融入身子的怪异种子似乎都涌入我的头颅中,这个时候还给这么一折腾,我感到颅内的压力越來越大,挤得脑部越來越疼,与此同时,那不断攀升的热刘似乎已经上升到身体无法承受的程度……
“谁在将我旋转起來呀,快停下哇,好痛苦啊!想要整死我么。”残留在脑海里的意识是这样子的。
但是嘴巴却再也无法说出一句,甚至是最简单的音节。
就自我将要丧失意识的前一刻,我忽然“哇”地一声吐出大量腥臭污秽的液体,立刻呛得鼻子酸得要命。
与此同时,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我还感到鼻孔、眼睛、耳朵,也似乎渗出不少极为难闻的液体,简直就是“七孔流血”了,就这样,整个头部登时变得湿漉漉的,头发也一缕缕黏糊糊粘在额头、脸颊和下巴上,浑浑噩噩中,耳畔又响起有惶恐的尖叫声和急促的呼喊声。
还好这个时候,把我当成铅球一样耍的人终于停下來手上的动作,我终于被放了下來,此时此刻,我感到自己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嘴巴、眼睛、鼻孔、耳孔不时流出一些腥臭的液体,都不知道是眼泪、鼻涕、口水,还是鲜血,总之整个人奄奄一息的,意识也模糊不清,似乎随时都可能断气。
只是这个时候,有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在我胸口和太阳穴不停按压,力度恰到好处,技法纯熟,顿时让我感到舒服无比,疼痛也渐见缓解,尤其那脑壳疼得似乎要裂开的剧痛,竟缓缓地平息下來。
我感到十分惊讶,似乎随着我的七孔流血,在加上这只巧手的揉搓后,身体竟慢慢恢复,力气一点点地积聚,意识也逐渐清晰起來。
我缓缓地睁开眼,想看清楚这巧手的主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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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九章 箭头蠕虫
痛不欲生的我原本但求速死,但在体内久违的炙热激流的激荡下,我竟从七孔流出许多不知名的液体,再叫上一双巧手运用娴熟技法,在我的胸口要穴和太阳穴上不停按压,我的痛楚居然慢慢消褪,意识也缓缓复原。
惊骇之下,我缓缓地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小烦那专注和紧张的神情。
而旁边,也站着一脸惧色的老猪奇。
“你醒來啦!谢天谢地,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小烦见我悠悠睁开双眼,惊喜万分地高喊着,眼角的泪水早已不经意地流淌。
而老猪奇也眯着小眼睛拍手笑道:“扑领母呀,吓死我啦!以为明年这个时候,还得花几十块买元宝蜡烛给你拜山呢?”
我给老猪奇这番话气得嘴巴差点歪了,刚想反唇相讥,不料喉咙一甜,不由自主地“哇”一声呕出不少秽水。
我难受至极,正用手准备擦拭一下嘴巴残留的脏东西,不料小烦“呀。”一声怪叫起來。
“怎……怎么了。”我给小烦吓了一跳,不禁开口问道。
“阿二哥哥,你……你看,这,这是什么东西啊!,好吓人呢?”小烦指着地上我刚吐出來的那滩呕吐物,花容失色地说道。
“阿二啊!你……你是不是平时饭前便后都不爱洗手,还是老爱吃鱼生虾生这些不干不净的玩意,导致满肚子都是寄生虫呀。”老猪奇凑上前瞅了瞅,抬头就问道。
“究竟怎么了……扶我看看。”我眉头一皱,开口说道。
小烦将我扶了起身,我抬眼望去,立刻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只见地上污秽不堪的一滩黄水中,竟有不少蠕虫模样的小虫子,大概有半截小指的长度,通体幽蓝,形状怪异,尤其脑袋前,竟生出一条既像铲子又像钉子的尖刺,看上去很是诡秘。
但是叫人不解的是,此刻这些箭头蠕虫一条条都是蜷曲成球状,虫体竟发黑发枯,明显已经全部死亡了。
这些是什么虫子。
怎么会出现在我的体内。
然后又怎么会这样死去的。
我刚想再说些什么,忽然感到鼻孔痒痒的,似乎里头有些异物,条件反射地将鼻孔用力“哼”一声朝外喷气……
结果就是:“噗”一声闷响,又有一条箭头蠕虫从我的鼻孔飞了出來,软趴趴地掉在地上,看上去也是枯黑蜷缩,死去多时。
老猪奇神色凛然地望着我,慢慢伸出手,在我耳孔处一掏,于是在我惊愕无比的目光中,他两指竟夹出一条恶心的箭头蠕虫,接着狠狠地摔在地上又补上几脚,最末还不忘在我的衣袖上擦干他自己手指上残留的污秽黄水。
我差点就崩溃了:什么玩意啊。
怎么都聚集在我的头壳里头呀。
“恩赫。”老猪奇一本正经地说:“阿二,你知不知道,按照我的分析和推测,你差点成了地上的‘大冬虫草’。”
此话一出,我和小烦都吓了一大跳。
“猪奇哥,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小烦颤声问道,惶恐的眼睛下意识地望了望地上横七竖八惨死的死尸。
“你瞧。”老猪奇用脚翻了翻地上的箭头蠕虫又接着说道:“这颜色,是不是和那些上虫下草的怪异植物极为吻合。”
我瞅了瞅,点头称道:“是喔,都是这种诡异的幽蓝色。”
“你再看这又像铲子又像钉子的尖刺,是不是很像专门用來钻骨切肉的微型手术刀。”老猪奇又耸耸眉头问道。
我倒吸了一口气,顿了一会才迟缓地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像有那么一回事,难怪我刚才疼得死去活來的,原來是给这些箭头蠕虫在我体内搞工程呢……不过怎么突然之间,我躯壳就长出了这么多怪虫。”
“唯一的解释,就是……”老猪奇指了指天上。
就在我和小烦抬头往上望去的时候,老猪奇又接着说道:“就是刚才那些像雨一般掉落的种子。”
“那些……那些种子。”我和小烦异口同声地说道。
老猪奇咧着大嘴说道:“对,就像冬虫夏草的孢子一般,刚才我观察到了,这些所谓的‘种子’一沾上皮肤,马上附着,接着马上溶入体内,应该不消几秒就能孵出幼虫,然后定向地聚集到人脑处,吸收脑浆作为营养,迅速成长,最后破颅而出,你……嗯,就变为那堆死尸的模样了。”
我又下意识地望了望那些头上长出虫蛹的死尸的惨状,很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畏惧,忽然心神一动,开口问道:“那……那我怎么沒事呢?”
“我也觉得奇怪呀,为啥这些生龙活虎、凶猛无比的箭头蠕虫一进入你的体内,就好像灌了杀虫水一样发黑变枯,最后蜷缩而死。”老猪奇上下打量着我,嘴里不住嘀咕着,仿佛看的不是我,而是一罐装满超强敌敌畏的农药瓶。
小烦却不理老猪奇的疑惑,摸摸我的脸,又摸摸我的胳膊,欣喜地说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其他都不重要……阿二哥哥,你知不知道,刚才我以为你就要死啦!要是你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了……”
说到最后,两行清泪又簌簌地流下來。
我心头一软,晃悠悠地站起來,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小烦,喃喃地对怀中哭得梨花带雨、兀自瑟瑟发抖的小烦柔声安慰道:“傻小烦别怕,我不是还在这么,你看,沒缺胳膊沒缺腿的,不正好好的吗?”
就在劫后余生的我余惊未定,胸口还闷得难受时,忽然“轰隆”一声炸响,上空的那片诡异的血色浓云又一次挟着呜咽的阴风,翻滚起來,我不禁畏惧地抬起头望去,隐隐中,云朵里头似乎有个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此时此刻正瞪大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不放。
她凄厉恐怖的面容是青色泛着绿芒,嘴角还挂着一抹黑色血液,在这个时候,血还在不住往下滴淌,一滴,一滴,一滴……
“小心这些黑血。”耳畔突然惊现老猪奇的叫声。
“黑血。”我愣了一下,这才醒悟到这么血色浓云之中,已经有无数黑血,赫然地像下雨般溅落。
“糟糕。”我情不自禁地叫道,,要知道,刚才那些幽蓝的箭头蠕虫种子雨,已经把我们搞得苦不堪言,现在单单看着这诡异的黑血雨,就知道绝非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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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章 黑血雨中
铭刻“乌龙”、“穷山”、“恶水”、“劈面”、“独阴”、“孤阳”、“腰断”和“天斩”这十六个大字的四方石棺,在我们的上空形成了血色浓云,不仅落下了幽蓝箭头蠕虫的种子雨,现在又飘洒下黑血雨,把这个象埔寨的地下墓室,笼罩在一片肃杀诡秘的邪气中。
这片黑血雨又急又密,此时此刻,我们三个人可真的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好像泥塑的雕像般呆站在原地,任凭腥臭肮脏的雨点打湿了我们的头发、脸庞和衣裤,也只能默默承受,并时刻提防着可能突如其來的险情。
还好这些黑雨只是味道难闻,却无腐蚀性,也沒有像刚才那种子雨般暗藏杀机。
我愣愣地在黑血雨中矗立着,听着雨点“啪嗒”、“啪嗒”地溅在地上,但觉说不出的惶恐和不安,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老猪奇顿了顿,忽然扭头过來,一脸惊惧地说道:“阿二,我们不该來这的,这……这次不得了啦!说不准我们都得死在这里头。”
要是这话从小烦嘴里说出,我不会觉得奇怪,可这话从我们这三人小组中最见多识广、最骁勇善战的老猪奇口中说出,我心里不禁恐慌莫名。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黑血雨,焦急地问道:“何出此言。”
老猪奇在黑血雨中沉默了一会,忽地睁开遍布血丝的双眼 ,带着颤声说道:“我……我好像听到了丧钟的声音。”
“丧钟,你开玩笑吧,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丧钟的声响啊!”我也急了。
老猪奇两眼发痴地望着前方,讷讷地说着:“我真的听到了,当……当……当……”
我听得又惊讶又烦躁,可耳畔只有盘旋在四周的阴风的“呜呜”声,却沒有听到哪儿有丧钟的半点声响,我拍了拍老猪奇的肩膀,还想和他多说几句,不料这个时候,小烦的惊叫声把我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呀,阿二哥哥,你快看哪,地上,地上的死尸,怎么怎么都动了起來啦!。”
听到这句不啻于平地惊雷的话语,我可真个惊呆了。
但是抬眼望去,原本哀鸿遍野的横尸场景,现在已经是蠢蠢欲动的起尸画面。
只见沐浴在黑血雨中的死尸,似乎从黑血雨中得到生命的力量,冥冥中被赐予了行动的能力,纷纷像遭受电击般地颤抖着,原本空洞地张开的嘴巴也不断翕合着,有些甚至连手脚都开始机械式地挥舞起來。
更加叫人毛骨悚然的是死尸的头部,准确來说应该是死尸头颅上那幽蓝色的虫蛹,此刻沐浴在黑血雨中,似乎得到了什么魔鬼的指令:“吧嗒”、“吧嗒”地剧烈蠕动着,似乎有什么在里头拼命地挣扎,要摆脱外边这具幽蓝色的虫蛹一般。
“快,趁现在,把这些‘大冬虫草’的虫头割下來。”老猪奇忽然怒吼一声,手上忽然间多了三把小刀。
我和小烦才如梦初醒,从老猪奇手里接过小刀,颤悠悠地走到那些不停摇晃的死尸跟前,可是这个时候,我心里直发毛,握住小刀的手直发抖,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可情况实在太过急迫,再不动手可就迟了,于是我硬着头皮,对着地上一具死尸顶上不断扭动的幽蓝虫蛹一刀刺下。
“噗”一声,大量浑浊粘稠的黄色黏液随着刀子扎出的口子飞溅了出來,有些直接喷到我脸上,又臭又粘的感觉又让我心惊胆战起來,可还沒等我扎上第二刀,我便听到这具虫蛹发出类似于小孩啼哭般的尖叫声,接着虫蛹的最前端突然开始皲裂,霎时间一个东西露出了黄色的头部,似乎还在不断抖动着往外钻。
我骇得眼睛都直了,但是手上的小刀还是下意识地挥舞起來,当我发疯似的飞快在幽蓝色虫蛹上扎了有几十刀、把幽蓝色虫蛹硬生生戳成马蜂窝时,那黄色的头部才渐渐停住了动静,也不再啼叫。
我长吁一口气,站了起來,正一边扭头一边朝老猪奇和小烦说道:“我刚刚刺死一个‘大冬虫草’了……”
可是话还沒说完,我整个人就像给点穴了一般不能动弹了:当场便楞住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只见我们三个人的外围,原本躺倒在地上的死尸,已经在这个时候全部无声无息地站立了起來。
更叫人抓狂的是,原本他们头顶上的幽蓝色虫蛹,已经不见踪影。
换做的是,一具铜黄色的蛇首。
只见这铜黄色的蛇首就这么十分突兀地安在了死尸那裂开的头颅缝上,此刻正不断扭动着,咋一看,彷佛是蛇头人身的怪物一般。
此时此刻,我身后的老猪奇和小烦已经紧紧地靠在了我的背后,纷纷洒洒的黑血雨中,我们三个人互相依偎着蜷缩着在一起,心情低落到极点。
“扑领母啊!人首蛇身我当你是女蜗娘娘,蛇首人身让我该叫你啥呀,。”老猪奇高声喝道,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思考这些东西。
可小烦就沒这么淡定了,只见她嘴唇不断哆嗦着,好像拼命想说话一般,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原本娇俏艳丽的脸上已是血色全无,唯有两眼不断闪烁着惊惧的光芒。
我用双眼环顾了一圈,大声朝老猪奇和小烦说道:“得想个办法呀,我们就凭手中的这把小刀,想干得过这些蛇首人身的怪物,无异于痴人说梦啊!”
“一,二,三,四,五……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呃,我靠,整整十七具蛇首人身的怪胎呀,就算我有三头六臂,怕也是搞不过这么多怪胎啦!阿二,有什么办法呀,我是果断的不行了……”老猪奇数完之后,也是哭丧着脸说道。
“你他妈的就是乌鸦嘴,刚刚还胡扯什么听到丧钟,现在可好了,承你贵言,这么多蛇头怪胎來帮我们‘送终’啦!”我怒骂了老猪奇,弯腰捡起地上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朝不断走來的蛇首人身的死尸扔去。
“噔。”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当我丢出去的这块大石头和一个蛇首发生碰撞的时候,发出的,居然是金属的撞击声。
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
怔了好久,老猪奇捏了捏手里的小刀,从嘴里蹦出一句让人几乎要绝望的话语:“看來这把小刀都可以扔掉了,那幽蓝虫蛹孵出的蛇首,好像……好像是铜做的一般结实,你看你看,那颜色黄澄澄的呢?多像黄铜呀。”
我原本还想负隅抵抗的勇气和信心,随着老猪奇的这句话顿时变得烟消雨散。
黑血雨中,十几具蛇首人身的死尸摇摇晃晃地朝我们包围过來,我已经看清了那铜蛇头张开的大嘴中,露出了那些森白锐利的獠牙,血红的舌头不断甩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拍打到我的脸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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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小烦祭阵
面对蛇首人身的死尸逐渐收缩的包围圈,我骇到腰都挺不直了,两脚抖颤得厉害,手上的小刀也抓不住了,“当”一声掉到地上,可这个时候,我连捡起來的力气都沒有了,因为全身的血液好像已经凝固了,浑身紧张得犹如绷紧弦的弓。
天上的黑血雨仍旧“淅沥”、“淅沥”地下着,地上也变得潮湿泥泞,蛇首人身的死尸走在地上发出的“啪嗒”、“啪嗒”声响,和着凄风血雨的呜咽,显得格外的让人魂飞魄散。
就在这么一个几乎叫人绝望的时刻,小烦忽然颤声说道:“对了,这次我來的时候,蔡婶好像给过我一个锦囊,还叮嘱过我,如果紧急情况下,就可以打开它,用來化险为夷!阿二哥哥,你说我现在打开好不好?”
“你说呢?笨死啦你,快打开吧!”我和老猪奇异口同声地说道。
在我和老猪奇贪婪而又急切的目光下,小烦匆匆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色彩斑斓的锦囊,手忙脚乱地打开了,从里边取出一物……
但是当我看清楚这东西的时候,自个不禁有些失望!
因为我看到的,不是什么灭世武器,也不是什么防御铠甲,更不是逃生装备,而是一张薄如蝉翼的信笺。
就在我有些大失所望的时候,小烦脆生生地把信纸上的字读了出來:“画地为牢御铜蛇……”
“画地为牢……御铜蛇?画地为牢是啥意思呀?”老猪奇瞄了不断逼近的蛇首人身死尸,回头焦急地问道。
“画地为牢……?”我皱眉头嘀咕着,心里疑窦顿生。
“画地为牢”是一个典故,相传上古时人人自律,在地上画圈,令罪人立圈中以示惩罚,就如后代的牢狱一样。但如果作为一个法阵去理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发明“后天八卦”的周文王十分了得,不仅仁慈聪慧,而且精通奇门八卦之术, “画地为牢”正是他根据易经所发明的一种奇妙的法阵。
据说此法只要依据周易原理,在地上画一个圈,让犯了刑的人站在里面等待惩罚即可。但是如果此人擅自离开此圈,周文王只需用掐指一算,便可知晓此人的行踪,就算此人逃到天涯海角,都无所遁迹。因为画地为牢时,圈住的不仅仅是这个刑徒的身体,更包括了此人的三魂七魄!
故看似简易的一个圈,其实里面深藏阴阳二气的玄奥所在,正应了“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大道。
而此时此刻,小烦口中所提到的画地为牢,又是什么意思?
蔡婶是出了名的神婆,说她法力高强、未卜先知一点也不为过,但是这锦囊中的信笺上写着的“画地为牢御铜蛇”又包含什么含义,我是想穿脑袋都弄不明白,估计只有她本人知道了。
想到这,我刚刚燃点的一丁点希望之火又熄灭了,眼见蛇首人身的死尸黑压压的一片就将杀过來,我已经心灰意冷,准备领死。
可就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的,小烦忽然站了出來,张开双臂横在我和老猪奇前边。
我怔怔地望着她那瘦弱的身子,心想真悲催呀这如花般的少女都给吓到头脑短路身体不受控制了,正伸手准备把她拉回來,只见小烦身形一动,从怀中掏出一根火红长鞭!
我错愕地望着小烦手上的这突如其來的长鞭,只见她这根红色的长鞭十分独特,不仅刻满了奇离古怪的符号和咒语,而且手柄处更有一个骇人的紫色鬼头,此刻在小烦手中柔若游蛇,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冥冥中如同是小烦身体的一部分。
小烦在我和老猪奇惊异万分的目光中,挺胸收腹,然后娇斥一声,口中开始念念有词。一字一句清晰地听在我耳中,她是这么说道:“胎光归于墓,爽灵属神主,幽精赴阴曹,七魄全散去,转世不得误!以吾身为鼎,画太极为炉,清净为丹基,无为为丹田,性命为铅汞,请來三昧火!急急如律令,画地为牢……起!”
就在“起”字刚说完的一霎那,小烦手里头的火红长鞭立刻抖动起來,“刷”一声在我们三人外边围成一个红色圈子,隐隐地散发出火焰的炙热气息!
“蹲下!”小烦清脆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想都沒想就蹲坐下去,都不知道是因为太过信任小烦,还是吓得已经脚软。
就在我们三个蹲下的那一瞬间,蛇首人身的死尸恰好扑了过來,可惜他们好像失去了目标似的,蛇头在空中乱咬乱扑,似乎知道我们就在附近,可愣是发现不到我们的踪迹。有些甚至想跨越火红长鞭圈成的圆内,可脚尖刚触碰到圆圈范围内,就如同被烈火焚烧似的化为焦黑的脆碳!饶是它们沒有知觉,也把我们三个看得心惊胆颤的。
我刚想歇一口气,忽然在这个时候,有一具蛇首人身的死尸可能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到手的猎物,整个身子扑了进來。就在我有些担心会不会越圈而來的那一刻,整具蛇首人身的死尸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比剥”、“ 比剥”地化为纷飞的灰烬,很快就消失在血雨腥风中!
看到这一幕,我和老猪奇都傻眼了,然后回过神來的那一刻,都不约而同地盯住了小烦,似乎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怎么……怎么了?我,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还是有什么问題,怎么都盯着人家不放啊?怪不好意思的!”小烦给我们盯得很不自然,脸红耳赤地嘟嘴说道。
“太,精,彩,了!”我和老猪奇一字一顿地说道,然后“啪啪啪”地鼓起掌來!
“怎么……怎么了?”小烦又不好意思起來。
老猪奇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聒噪起來,“嗷嗷嗷”地叫道:“我靠,真看不出來哦,小烦你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这好看的鞭子是谁给你的?这拉风的法阵又是从哪学來的?别不好意思,快说啊!”
小烦红着脸蛋,眨着大眼睛说道:“当然是从我师父那学來的!你们别看蔡婶其貌不扬,性格乖张,可是实际上她人很好的,不但对我体贴周到、慷慨大方,还教会了我不少巫术和法宝给我。这不,这‘屈魂隐魄刚火阵’和火神鞭,就是她传授给我的!”
我不禁“啧啧”地称赞起來:“我噻,这么厉害?‘屈魂隐魄’?意思就是可以把三魂七魄隐匿起來?难怪这些蛇首人身的死尸看不到我们!‘刚火阵’?也就是地上这火神鞭引來的烈火圈?我说呢,那具蛇首人身的死尸就这么化为灰烬啦!”
小烦点了点头,补充道:“这‘屈魂隐魄刚火阵’就是由周文王的‘画地为牢’术衍化得來,配合上火神鞭,即可隐匿形迹,又有三昧真火吞噬入侵敌人,可谓攻守结合,相得益彰!是我在蔡婶那,研习得最久、也是最拿手的法阵之一,今天我慌乱中看到锦囊中‘画地为牢御铜蛇’这几个字,便不假思索地祭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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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血精巫气
“哎呦,蔡婶真是高,而且不是一般的高啊!真可谓……可谓‘料事如神’也!”这个时候,老猪奇拍起蔡婶的马屁也是不留余力。
小烦红着脸,摆着手说道:“哎呀,猪奇哥你别这么说啦!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老猪奇嚷嚷开了:“我说是就是!你的师父教的,又拉风又帅气!我那师父……嗨,做司机开汽车那就是一流,可教我的那些毛招,那可真的上不了台面!你说,装蛤蟆逗蛤蟆的,说出去还不辱沒了我老猪奇一世英名?”
我摇了摇头,有些失落地说道:“你们俩就别在这互相恭维啦!都有好师父叫,都有一技在手,可你们也不想想我?吊儿郎当的,就算读了重点大学,到头來还不是一事无成?哎!说到我都有些心酸啦!”
“呵呵,有得必有失嘛,阿二啊阿二,你都想世界上的好事都归你么?”
老猪奇歪嘴笑道,但突然又提出了一个问題:“对了,我们就都这样子,呆在这个……这个‘屈魂隐魄刚火阵’的圈子里不出去么?”
听到这一句,我和小烦都傻眼了!
对啊,虽说这个“屈魂隐魄刚火阵”能攻善守,但是范围也只是局限在火神鞭所在的区域。这个区域外,不仅腥风血雨,而且还有十几只蛇首人身的死尸在张牙舞爪地肆虐着----莫非我们真的如老猪奇所言,一辈子都呆在这个阵法内吗?
想到这,我们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不出主意來,原本兴高采烈的模样又变成垂头丧气的模样。
老猪奇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哎”一声叹道:“说到底,还是给困住了!这回真的是围城呀,城里的人想出去,外边的人想进來,呜呼哀哉!”
我有些恼火了,高声骂道:“你这家伙!都不想想你的命是谁救下的?!要不是小烦及时施展巫术,祭出‘屈魂隐魄刚火阵’,你早就成为外边那些残暴嗜血的蛇首人身的下酒菜啦,那还会在此发牢骚?”
老猪奇悻悻地低下头,好似暂时放弃了和我纠缠的念想,但忽地一抬头,嚷道:“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呀,这回我们还不是得死?”
我气得直发抖,当场扯上衣袖就想揍他几拳,忽然听得背后的小烦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心头一动,连忙回身,正想拉住小烦的玉手柔声安慰几句,不料双手甫一接触到小烦的肌肤,立刻如触电般的弹开!
我眼睛都瞪直了:我的手指,似乎摸到火炭上一般炽热!
老猪奇似乎也感受到异常,歪着脑袋望着小烦,或许他也觉得,今天的小烦,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小烦有些慌张地看了看老猪奇,又看了看我,然后缓缓地从脑后抽出三根折射出幽紫色光芒的发钗。
这紫光闪闪的发钗共三股,一股稍长一股略短一股最短,钗首均为面目狰狞的一个鬼头----我忽然想起这枚鬼头发钗的來历:当日,老蒋身中邪神‘房宣王’死前的诅咒转化而成的畲族第一降头“马头邪蛊”,蔡婶为其施治的时候,也就是用了这……
锁魂钉!
我怔了怔,才又惊又喜地对小烦说道:“我就说嘛,蔡婶怎么可能沒想到后招呢?原來早就给你准备了好了这锁魂钉哪!那就好办,那就好办啦……”
老猪奇也一脸悦色地“嗖”一声站了起來,一边搔着头皮一边乐呵呵地说道:“哈哈,小烦,又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啦!來來來,耍两招我们见识一下,把那些丑陋可恶的蛇首人身的怪胎全部弄死!”
小烦眼神却出奇的呆滞,顿了顿,才轻启朱唇:“可我……我沒把锁魂钉的巫术学全,我不懂怎么施展……”
我和老猪奇登时噎住了!
小烦扭过头來,怯生生地看了看有些失望的我,眼神里却隐隐饱含着温情、决心和坚毅。就在我被望得有些不自然的时候,小烦忽然用一种极为怪异的声调问道:“阿二哥哥,还记得当日蔡婶施展血精巫气來杀降头么?”
我怔了怔,突然想起那个奇异不堪的场景:蔡婶口中念念有词,突然竭力地张大嘴巴,像蛤蟆一样,把嘴巴打开到常人无法想象的角度,然后吐出一片张牙舞爪的血雾……
想到这,我有些吃惊地问道:“小烦,你的意思是,你也可以吐出……血雾來?”
小烦点了点头,露出了洁白如贝的牙齿:“我也还沒学懂如何驾驭‘血精巫气’!”
老猪奇眨了眨他的小眼珠,插嘴进來说道:“你刚刚不是说你沒把锁魂钉的巫术学全,不懂怎么施展吗?那现在又沒学懂如何驾驭‘血精巫气’,那还咋整呀……”
我默默不语地看着小烦,总觉得她的眼神和表情有些不对劲。
而小烦又笑了笑,忽地将那根最长的、差不多有一指长的鬼头发钗,整个刺入自己天灵盖正中!旋即,惊骇万分的我看到小烦眼里精芒四射,柔弱的身体却“刷”地一声迸发出一个极为霸道的气场,我顿时只觉得脸上给气浪波得一阵莫名的疼,刹那间头发都呼呼地飞扬了起來!
“小烦,你……你傻啦?!快停下,快停下呀!”我惊叫一声,正想拦住在我眼中小烦无比疯狂的自残行为,第二根鬼头发钗已经无情地朝胸口扎入!
小烦整个身子一震,双眼霎时间变得血红,就像刚刚她手中挥舞的火神鞭般鲜艳刺目!
我已经慌了,觉得上去阻止也不是,不上去拦住她也不妥,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一时间迟疑不决。
就在我停顿的这一下,第三根鬼头发钗也被小烦硬生生地插入脐下气海处!
“阿二,不好啦,小烦……小烦这可是要强行催谷,用三根鬼头发钗泄魂,逼出那个……那个‘血精巫气’呀!”老猪奇忽然在我身后大声喝道。
我真是后知后觉,在老猪奇点破之后,才终于明白小烦为何要这么做了!
我跺着脚,“小烦,你为什么这么傻呀,别这么做呀,会折阳寿的……”
但是我话音还未落,小烦身上插着三根幽紫发钗突然宣泄出血红的异芒!小烦口中念念由此,忽地把小嘴一张,立刻从口中吐出一团诡异汹涌的血红雾气!
“血精巫气?”我失声喊出一句,可马上就给气浪逼得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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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凤凰火焰
小烦虽然依照蔡婶的锦囊中“画地为牢”的指示.利用火神鞭.祭出了“屈魂隐魄刚火阵”.暂时抵御了圈外暴虐嗜血的蛇首人身的死尸.
可是虽说这样.我们也只有防御之功.无突围之力.正在我们焦虑万分之时.小烦突然取出三根幽光闪闪的鬼头发钗.武断地刺入全身三大穴位.强行催谷.释放出血精巫气.
“小烦.你别傻了.你这么做有生命危险的.快停下啊.”我抹了抹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拼了命朝小烦走去.想要阻止她这种疯狂到近乎不要命的行为.
可是极大的气浪把我逼迫在外围.就像隔着一面玻璃墙.我看得到小烦极为痛苦的表情.和萦绕在她娇嫩的身躯周围的那团诡秘汹涌的血红雾气.却像一个拉扯着万吨巨轮的纤夫.任凭使劲全身的气力.脚下都像上了钉子般.无法移动半分.
“小烦你这傻丫头哇.不要拿这种事來开玩笑呀.我们出不去就做缩头乌龟呗.反正那些蛇头人身的怪胎也进不來啊.何苦折损自己的阳寿.催谷祭阵……你万一有什么闪失.你叫你的‘阿二哥哥’怎么办……”一旁的老猪奇看到这架势.也口不择言地乱说一通.
可就在这个当儿.小烦突然浑身如抽搐般的一颤.然后口中那团血红雾气直飞冲天.与此同时.原先“画地为牢”的那条火神鞭.也“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地在地上跳动起來.仿佛刹那间有了生命似的.场面极为怪异邪门.就连一直在圈外张牙舞爪的蛇首人身的死尸.都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这种不同寻常的气息.纷纷停下了无头苍蝇般的乱走乱窜.
只见这团血红雾气直插上天空.隐隐中竟形成火凤凰的形状.就像一只破壳而出的凤凰一飞冲天的姿态.很快便和由铭刻“乌龙”、“穷山”、“恶水”、“劈面”、“独阴”、“孤阳”、“腰断”和“天斩”这十六个大字的四方石棺形成的血色浓云发生剧烈的撞击.
“轰隆……”
巨大的声音震撼着荡漾开來.整个地下主墓室不由得一颤.紧接着顶上沙石“扑簌”、“扑簌”地如同雨点般抖落下來.
更叫人心惊肉跳的是.这昏暗混沌的上空.竟传來一阵凄厉幽冥的惨叫.而且不只一个声音.似乎有七八个冤魂齐吼的架势.
只顾着抬头仰望这骇人一幕的我猝不及防.被扬下來的沙土迷了双眼.疼得泪水直流.连忙俯下身子.用手指使劲揉了又揉.
可就在我分神的这一刹那.上方一记鸟类嘶鸣的声音.犹如突如其來的防空警报般刺入我的耳膜.
我愣了一下.顾不上眼睛的疼痛.抬头透着泪眼朦胧的双眸就望去:只见由小烦口中喷出的那团凤凰形的血红雾气在浓云中骤然炸开.然后犹如流星般.“呜”、“呜”、“呜”地飞速堕落下数枚燃烧着的火红焰光.就像传说中的凤凰火焰一般.
这看上去威力十足的火红焰光“呜”、“呜”、“呜”地携着与空气的激烈摩擦的声响飞速坠落.刹那间我感到无数气浪自上而下地压迫到地面.整个人忽地感到背部一重.一个踉跄.身不由己地五体投地.趴在地面上喘着粗气.
可我的双眼还是滑溜溜地“骨碌”、“骨碌”转着.不甘心地使劲坳着脖子.想抬头看看周围的变化.
沒想到眼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差点把我从地上惊得跳了起來:只见那些如同飞火流星的火红焰光.如同精确无比的制导导弹般.准确无误地击中每一个蛇首人身的死尸头上.
只见那些坚如铜首的蛇头.在被这火红焰光击中后.便发出一声令人胆破的惨叫.旋即黄澄澄的鲜艳光芒便迅速黯淡下去.整个壮硕的蛇首也开始起皱、扭曲、枯萎.最后竟然化为缕缕的幽蓝色烟雾.“扑通”、“扑通”地纷纷如一截烂木头般倒下.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忽然发现从上空那片血色浓云中.一直纷洒下來的黑血雨已经停住了.错愕之余.定睛一望.那些原本蛇首人身的死尸.此时此刻裂开的头壳上的凶残蛇头已经消失不见.下边的死尸也不再动弹.看上去已经沒有任何威胁.
原先压迫得自己直不起身子的那个气场也骤然消失.我如同撂下千斤的担子.得以轻松站起身子.不禁欣喜地转向小烦.正想称赞她成功施展血精巫气.将十七个蛇头人身的死尸一次性搞定的时候.可到嘴边的美言硬生生地又吞回肚子里边.
因为我看到.小烦那极端枯槁虚弱的样子.
只见如同泥塑一般矗立在地上的小烦.此刻明显元气大伤.只见她原本俏丽红润的脸色已经惨白得如同刚刚粉刷过的新墙.额头、身上、手背全是蚕豆大的汗水.还剧烈地咳嗽.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肺痨鬼一般.让人担心下一刻会不会把整个肺吐出喉咙.
“小烦.”我惊叫着搂住小烦.心疼得如同刀铰似的.
忽然之间.我发现插在小烦全身三大要穴上的那三根鬼头发钗.原本晃眼的幽紫色光芒瞬间黯淡下來.变成了灰白的死色.
我都惊呆了.忽然听到小烦艰难地张嘴说道:“阿二哥哥.咳咳……我说过了.咳咳……我会为你付出一切的……”
可小烦那孱弱无比的声音到最后.已经根本听不清了.
也就在小烦声音消失的那一霎.她那凝脂般的巧手.无声无息地滑落到地上……
“小烦.快醒醒啊.是我自私.是我由始自终都沒有把你的感受当一回事.是我.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死啊……不要啊……”我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内心情感的闸门.泪水、鼻涕和口水都汹涌而出.混在一块.酸甜苦辣的百感交集.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又传來一声尖锐的凄厉叫声.摄人心魂.
我心头“咯噔”一动.便听到老猪奇大声的呼喊:“阿二.不对劲哇.你看看我们周围那八个四方石棺.又剧烈地晃动起來啦.”
“这样子吗.”慌忙之中.我一边紧紧地怀抱着生死未卜的小烦.一边迅疾地站起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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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鬼獒来袭
小烦利用三根鬼头发钗作为锁魂钉.强硬催谷出凤凰火焰.制服了十几头残暴的蛇首人身的死尸.可自己也被反噬.生死未卜.而就在这个时候.把我们围困在中间的八具四方石棺又一次同时剧烈晃动起來.是不是意味着又有新的厄运又要降临到我们头上.
此时此刻.我真是心急如焚:形势岌岌可危.小烦又因为过度施法而生死未卜.无可凭借的我们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看來除了祈求上帝保佑.已经沒有别的什么法子了.
“嘻哈哈……”
上空又传來一阵比哭泣还难听的邪魅笑声.考验着我们三人神经的承受能力.同时也预示着即将來临的灾难.看來.小烦释放的血精巫气所制成的凤凰火焰.也只能是解决了地面上因为黑血雨而长成蛇首人身死尸的幽蓝虫蛹.而无法从根本上撼动这八个四方石棺形成的血色浓云的根基.
忽地.血色浓云妖光一闪.紧接着从天上“嗖”一声掉落一个椭圆形的玄色圆球.而且越堕越快.急速地呼啸着朝我们这袭來.
“糟糕.”眼看避无可避.老猪奇大叫一声抱住了头颅.
我忽然十分担心:那由小烦利用火神鞭形成的屈魂隐魄刚火阵.能否抵挡住这一发重磅攻击
“嗡……”
巨大的撞击让阵中的我们不由自主地摇晃起來.我身形不稳.眼睁睁地朝前摔去.幸好急中生智.搂着小烦在地上滚了好远.才把这强悍的力道勉强卸下.而一旁的老猪奇窠臼沒这么好彩了.和这股重力硬喷硬.结局就是“哇.”一声.从口鼻喷出大量血雾.踉跄地倒地不起.“哼哼嗤嗤”地呻吟个不停.
我颤抖着支起上身.往那从天而降的玄色圆球望去.只见这个玄色圆球原來是一颗……
大种子.
而且叫人匪夷所思的是.这颗大种子一接触到地面上的土壤.便迅速地生根.扎入地面.然后飞快地长出墨色的芽叶、粗壮的茎部和狭长的叶子.最后居然在我和老猪奇诧异万分的目光注视中.开出一朵肉嘟嘟的黑花.
眨眼功夫.这颗玄色种子便完成了生根、发芽、开花的全过程.真的让我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忘了恐惧.
可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那朵臃肿的黑花忽然“扑通”、“扑通”地发出类似于血液贲张的脉动声.并抽风般地颤抖着.似乎要从花蕊里边硬生生地挤出來一个什么似的.
“阿二啊阿二.不对劲呀.这玄色的圆球好像不只是普通的炸弹.看上去更像是生化武器呢.”老猪奇扯起嘶哑的大嗓门叫道.
“担心点.小烦不行了.只能靠我俩啦.”我一边高声回应.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朵邪魅的黑色肉花.心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短促而痉挛.
忽然间惊起一声呼啸.整个肉嘟嘟的黑花掉落到地上.紧接着这朵黑花在地上抖了两抖.居然探出一只三分像狗.三分像虎.三分像狮.一分像鬼的怪物出來.
只见这只怪物浑身漆黑.紧绷的肌肉看上去十分发达.和头部融为一体的丰厚的颈毛狂乱不羁地蓬松炸开.两颗血红的大眼在昏暗中如同电灯泡般夺目.张开的大嘴中.深白的獠牙不住地流淌着腥臭浑浊的涎液.
“鬼獒呀.阿二.小心啊.这是鬼獒.”身旁老猪奇杀猪般的叫喊冲击着我的耳膜.而他口中“鬼獒”这两个字眼更加让我骇得上下牙齿都捉对儿厮打起來.
在中国.很多人都知道藏獒非常凶狠.因为藏獒是世界上不怕野兽的犬种之一.兼有结实的体格和卓越优雅的力量.又把冷漠、忍耐以及聪明集中在一起.威严而不粗野.敏捷而不鲁莽.被看作西藏人的护卫犬和保护神.民间更有“九犬成一獒”的说法.
可民间传说里边.还有一只比藏獒强壮凶残上一百倍的獒.据说是來自地狱之中.是鬼与獒的结合那就是赫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只狂躁的大狗.鬼獒.
我惊得大吼道:“老猪奇.你他女马的看清楚啦.这黑乎乎凶巴巴的家伙.真的是鬼獒呀.”
还沒等老猪奇回答.这只怪物忽然“呜~”地仰天长啸.如泣如诉.就像厉鬼索命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这下……这下你信了吧.”老猪奇又大声朝我吆喝道.可我已经看到此刻他已是面如死灰.拳头紧握.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呜~~~”
鬼獒摇头晃耳地又是一声长鸣.然后弯下腰身.如同黑色闪电般直扑过來.
我心头“咯噔”一响.霎那间看到鬼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老猪奇的面门.脱口厉声骇道:“小心.”
“我扑领母……”
老猪奇怪叫的那一句还沒吐完最后一个字.便给鬼獒携着阴风一把扑到身上.“骨碌”地滚了一圈.等來势卸掉时.已经给鬼獒死死压在身下.两手在两边死死抓住鬼獒那粗壮的前肢.双腿往上拼命顶住了鬼獒那长满了一圈黝黑鬃毛的下巴.形势岌岌可危.
我急得放下昏迷不醒的小烦就准备往老猪奇那赶.可还沒开始迈动步伐.就听到老猪奇那因为陷于险境而变得沙哑无比的嘶吼:“锦囊……看锦囊啊……还有后文的.”
“锦囊……后文.哦.你说蔡婶给小烦的那个锦囊.还有下边的内容.”我顿了顿.才如梦方醒.急急忙忙地从小烦口袋中掏出那个锦囊.用颤抖着的双手打开了里边那张信笺.高声念给老猪奇听:“听好啦……画地为牢御铜蛇.血精巫气化黑雨.六甲金笔灭鬼獒.倒插金钗于黑眼”
“扑领母哇……你在唱戏吗.怎么说的.我一点都听不明白呀.我……我就快顶不住啦.快想办法.用他女马的什么鬼‘六甲金笔’來搞定这鬼獒呀.”老猪奇焦虑得叽里呱啦地叫唤着.可最后什么话都说不出來了……
因为.鬼獒那血盆大口已经完全贴到他的臭脸上.那白森森的獠牙抵在老猪奇的额头.眼看就要刺出血來.而那腥臭熏人的唾液也“滴答”、“滴答”地溅落在老猪奇毫无血色的脸皮上.看着就让人既恶心又害怕.
我知道凭我的力量.十个我都打不过一只鬼獒.就算老猪奇这种天生神力的铁汉.估计也顶不过几分钟唯一的办法.就是弄清蔡婶的锦囊妙计的意思可是小烦此刻生死未卜.眼睛都睁不开.更遑论给我解释如何应对了……
此时此刻.我真是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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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金笔灭獒
我紧张得口干舌燥,大汗淋漓,皱着眉头反复吟诵着蔡婶赠与小烦的那个锦囊里头的“妙计”:“ 画地为牢御铜蛇,血精巫气化黑雨,六甲金笔灭鬼獒,倒插金钗于黑眼……?”
对于锦囊妙计中所提到的画地为牢和血精巫气,此刻我都大概明白了当中的意思,就是要求小烦祭出这些日子來在蔡婶她那勤学苦练的巫术,抵御并剪灭因为黑血雨而出现的蛇头人身的铜蛇怪。但是后面的“六甲金笔灭鬼獒,倒插金钗于黑眼”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心里半个谱都沒有。
“阿二……我就不行了,你快想办法按那句‘六甲金笔灭鬼獒’來救我啊!”被鬼魅般出现的鬼獒死死压在地上的老猪奇带着哭腔高喊着,看上去力气正在他身上一点一点消失殆尽,估计不过几秒,他就得给鬼獒尖锐的獠牙活活咬穿喉咙,当场毙命!
我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思考对策了,咬咬牙,脚下步伐一阵加速,助跑着把自己作为攻击武器,横着身子朝跨压在老猪奇身上的鬼獒撞去……
可是我真的太傻太天真了!
我满心以为,我这一百來斤的身子板飞将上去,就算不能把壮如牛、恶如虎的鬼獒撞飞,至少给它來一个猝不及防后的突袭,好歹也可以稍微撼动一下它的身形,可是当我整个人撞到鬼獒身上时,“咚”一声闷响,我感到身子一震,犹如撞在一堵厚实的黑墙上一般,自个身不由自地反弹回去,“骨碌”、“骨碌”地滚了老远,才勉强止住了颓势。
我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好不容易才分辨出上和下,却突然感到身上的骨骼疼得像要散架一般,就在龇牙咧嘴准备哭爹喊娘的时候,怀里竟有一东西跌了出來,发出“叮……”的清脆响声。
我惊愕地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支金灿灿的管状物体,正在幽暗混沌的主墓室中发出不同寻常的光芒!
我定睛一望,乖乖……
此物不是别的宝贝疙瘩,正是我在凤凰洲奎阁的最高层魁星神像手中取下的……
六甲金笔!
“六甲金笔……?!啊,我明白了!”我失声大叫道----此刻看到这地上的六甲金笔,脑子里头又联想起蔡婶锦囊里边的“六甲金笔灭鬼獒”,我终于开窍了:降服这头力大无比、邪魅凶残的鬼獒的办法,原來一直藏在我的怀中,也就是现在掉落在地上的六甲金笔啊!
“你明白了什么……啊,小心哇,朝你扑去啦!”
我正为自己想通了这一点激动不已,耳畔忽然响起老猪奇的话,还沒回过身來,只感到一阵强劲的腥风铺面吹來,刚一抬起眼皮时自己已被一把撞飞了出去!这一下,比刚才自己主动出击飞得更远,跌得更惨,伤得更重。我只觉得自个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摔出去好远,眼前一黑,血气一涌,情不自禁地吐出一大口污血。
我难受得很,可还沒恢复神智的当儿,忽然感到右边胳膊一阵几乎无法忍受的剧痛袭來,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锥心的刺痛让我登时清醒了过來,此刻嘴巴仍旧血流不止的我勉强抑制住胸口一阵气血,将将看清身边的场景时,才惊骇万分地发现原來我的胳膊已给躁狂的鬼獒咬着不放!
天哪!原本压住老猪奇的鬼獒,已经被我刚才那一下撞击激怒,转而把攻击的目标转向我……
此时此刻,那犹如地狱火般的黑色身躯,那好像幽冥鬼火般的血红双眼就活生生在我鼻尖根前!我甚至能感受到它鼻腔喷出來的粗气,嗅到它嘴里吐出來的腥臭味道!
“啊……!”我发出一声含血的嘶喊,几乎当场就这么昏死过去!
迷迷糊糊中,我眼前似乎又有一个人影闪现,然后像头猎豹般猛冲过來,“嘣”一声撞到咬住我的右手的鬼獒身上!
鬼獒给这强劲的冲击力撞得滚了一圈,可是咬住我右手的嘴巴却死死不肯松开----可怜我就这么给鬼獒带着扯了一圈,滚得天旋地转不用说,右手又一阵剧痛袭遍全身,似乎就要给咬断成两截!
我疼得泪水都出來了,朦胧中见到老猪奇四脚朝天地坐在地上,原來是他情急之下依样画葫芦,也学我撞向鬼獒,结果鬼獒沒被撞伤,我倒给整得差点成了残疾人!我还想挣扎起身,可奈何右手给咬住,全身酥软,再也无力气站起來。
混乱之际,我突然看到老猪奇脚边有一物在幽暗中闪闪发光,忍痛一看,就是六甲金笔!
“老猪奇,”我扯开嗓子发出一声啼血嘶吼,“把那东西给我!”
老猪奇还算反应得快,立刻飞起一脚,将六甲金笔踢了过來。
可也就在同一瞬间,鬼獒突然松开我的右手,重新从地上站了起來,然后“呼哧”、“呼哧”地喷了两口粗气,紧接着张开血盆大口,恶狠狠地朝我喉咙处咬來!
我惊骇万分,想用右手抵挡一下,可却发现右手像不属于自己一般,根本抬不起來。我心头一凛,电光火石之间,左手竟突然触碰到一冰凉沁人的金属物体,我想都沒想,几乎是条件放射般将此东西往残暴邪魅的鬼獒嘴里塞去!
“呜……”
凄厉的一声宛如鬼魅的悲鸣一时间响彻我的耳畔,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我看到,眼皮底下那只凶残暴虐、力大无穷的鬼獒,在被我下意识地用六甲金笔刺中后,竟浑身黑烟四起,剧烈地颤抖着,抽搐着,身子迅速坍塌、干瘪下去,最后在我惶恐的目光中,只剩一个装满腥臭恶心的黑水的臭皮囊似的遗骸!
我看得嗔目结舌,一字音节都发不出來。
老猪奇也一脸惊讶地走了过來,捂着鼻子看了看那鬼獒的遗骸,又看了看我,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我左手兀自紧紧握住的六甲金笔上:“阿二……我扑领母呀,原來这超级武器一直装在你怀中啊!怎么不早点拿出來用,害得爷爷我都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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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倒插金钗
“老猪,你说这话不分明想气死我么?我也不知道怀里这六甲金笔这么神呀,要是早知道,我肯定毫不犹豫地第一时间舀出來搞定这头诡异凶残的鬼獒啦,还需要听你在这里啰啰嗦嗦的?”我苦笑一声说完,就准备站起來。
沒想到右手刚刚支到地上正想撑直身子,一股钻心的疼痛“嗖”一声直窜脑门,我顿感眼前一黑,霎时间金星乱冒,差点又昏过去,叫都沒叫出一声就一头栽倒回地面。
老猪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來,扶起了我,察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地叫道:“阿二啊,不好啦,你的右手……右手怕是受伤了,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连……连骨头都露出來啦!看架势,怕是……怕是折了吧?”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间感到浑身冷得如同掉进冰窖里头一样,隔了许久,才颤悠悠地回了老猪一句:“当然啦,我这细皮嫩肉的小身板,怎么能和你那皮糙肉厚的钢铁之躯相提并论呀----在鬼獒的血盆大口下,这手怕是要废了……”
“哎哟千万别这么说,”老猪一边说着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罐黑不溜秋的小玩意,“这是今早我出來,章神医叫我顺手带上的‘黑玉断续膏’,主生肌、接骨之疗效,沒想现在就派上用场,來來來,我这就帮你敷上,敷上……”
然后老猪一阵忙活,又扯了外衣的一个袖子简单帮我包扎了一下,才抹抹汗水说道:“先这样顶住用,等到了外边才去医院治疗吧!”
说來也是神,不消一会,我就感到右手舒爽不少,那痛感也消减很多,就连呼吸也顺畅起來。我用左手支起身子,坐直了,忽然听到老猪问了一句:“阿二,这金灿灿的玩意你是从哪得來的?看上去是纯金打造的哦,而且好像挺有仙气的,我刚才看你就这么胡乱朝鬼獒嘴里一塞,就把鬼獒刺得魂飞魄散的,莫非是你秘而不宣的家传之宝?”
“说來说去你还不是看重它是不是纯金打造的,”我摇头笑着把六甲金笔丢给老猪又接着说道,“这可是我问神明求來暂时用住的,还要归还的,你可别打歪主意哦!”
老猪的小眼珠瞄着六甲金笔转了一圈又一圈,才依依不舍地把六甲金笔还给我,嘴里还嘀咕着:“你求的是财神爷吧……”
实在把我噎得无语了。
突然,四周又刮起阵阵阴风,上边的那朵血色浓云又翻滚起來,云霄处还隐隐传來骇人的呜咽声,像是远处有谁在哭泣,仔细一听又像是近处发出來的声音,总之诡异的很,叫人心里直发毛。
老猪急得推了我一把,焦躁地说道:“阿二啊阿二,我看我们得想想办法,这个地方实在太邪门了,你看那铭刻‘乌龙’、‘穷山’、‘恶水’、‘劈面’、‘独阴’、‘孤阳’、‘腰断’和‘天斩’这十六个大字的四方石棺,在我们的上空形成的血色浓云,不仅落下了幽蓝箭头蠕虫的种子雨,又飘洒下黑血雨,刚刚还下了鬼獒种子,几乎把我们搞死了……”
老猪气呼呼地环视了一周,又接着说道:“可恨的石头疙瘩、可恶的生化武器啊,就刚才这么一阵,就把我们折腾成这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的熊样,如果再下点什么老虎种子啊、狮子种子啊什么的,我敢保证,肯定把我们统统送去见马克思不可!”
我看了看一边地上生死未卜的小烦,又往天上那片血色浓云望了望,突然“哎”一声叹了一口大气。
我感到内心非常的难受,顿了顿,才用极端苦涩的声调说道:“对不起了,是我太自私……就是为了帮我揭开身世之谜,连累你们俩到这里來!倘若……倘若真的有什么不测的话,我怎么对得起你们的父母和亲人?就怕一块到了阴间,我都沒脸见你们的……”
老猪听完,拍了拍我的背脊,大大咧咧地宽慰道:“沒事,我父母早就双亡,剩下这烂命一条的,死了就死了,除了你们这些铁哥们,估计也沒人为我悲伤。而小烦你应该知道,她一直都很心仪你的,先前她不是也说过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么?真叫人羡慕嫉妒恨呀,嘿嘿!所以你不用太多顾虑,有空想这些,还不如认真想下如何逃离这个邪门地方吧?”
听到老猪这么一说,我心里的愧疚感才有些缓解,本想说两句感恩戴德的话,忽然脑子里头一个念想掠过,到了喉咙口的话就硬生生地换为:“倒插金钗于黑眼?!”
“什么意思?”老猪听到我这话,也呆了呆。
我皱着眉头捂着右手的伤处,缓了缓才对老猪说道:“就是蔡婶锦囊里头写的字句‘画地为牢御铜蛇,血精巫气化黑雨,六甲金笔灭鬼獒,倒插金钗于黑眼’的最后一句……”
老猪听了之后,低垂双眼想了一会,悠悠地说道:“前三句很好理解,正好和刚刚发生过的情节高度吻合,就是最后一句有些疑义呢……”
我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倒插金钗……于黑眼’?倒插金钗,是什么意思?黑眼,又是啥意思?”
说完,心里一片茫然,忽然很有一种挫败感和无力感。
自作主张地把别人带到这个地下迷宫,妄想能找到改写命运的线索,沒想到到头來却是把自己最亲的人拉进來陪葬,世间最痛苦难道莫过于此吗?
阿二啊阿二,你不是常常标榜自己多醒目,多滑头么?
可到头來,你还不是沦落至此境地?
何苦?
何必!
就在我伤心痛苦、自怨自艾之际,耳畔忽然响起老猪的一句话:“我忽然想起來了,要是说到‘倒插金钗’的话,这象埔寨倒好像有这么一段传说……”
我愣了愣,开口问道:“什么传说?”
老猪挠挠头,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也是和牌坊街上那堆猪朋狗友聊天时候才得知个大概的----据说在南宋理宗年间,这象埔寨还沒存在的时候,陈氏祖辈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请到了一位在当时极为出名的瞎眼地师,为他们选地建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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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狂堕冰雹
“瞎眼地师?瞎了眼,还怎么搞风水堪舆呢?”我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
总所周知,堪舆术,也是民间传说的相地术、风水术,也就是占相阳宅即生人住宅,和阴宅即死者墓葬的地形、环境、结构、坐向以测断吉凶休咎的方术,是对宅地或墓地的地脉、山形、水流及坐向的统称。古人认为,不论阳宅阴宅,风水的好坏,均关乎生人的吉凶休咎,因此对这方面十分重视。
可老猪奇刚刚说到的瞎眼地师,失去了视觉,又如何去堪舆,如何去相地?
我心中不禁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老猪奇见勾起了我的求知欲,于是便卖弄起來:“阿二啊阿二,都说你孤陋寡闻了吧?知道啥子叫堪舆不?”
我点了点头,犹如背书一般说道:“堪,天道;舆,地道。测堪舆,是谓天地之道。”
老猪奇点了点头,又说道:“看來你交的大学学费沒白交呢,呵呵,那你又是否知道,堪舆术有哪几派之分?”
“哪几派之分?哎哟,你可问倒我了!”我皱着眉头说道。
“嘿嘿,”老猪奇得意洋洋地夸夸其谈起來,“到了宋代,堪舆术主要发展成为 ‘江西’ 与‘宗庙’这两在流派。这个江西派又名峦体派、峦头派,相传始于唐末杨筠松这个老头儿。说起这个老头儿,实际上是一个小偷呢!”
我瞪大双眼,惊异地问道:“这位大家,会是一个小偷?老猪奇,你可别信口开河哦!”
老猪奇撇撇嘴说道:“我的话哪能有假?据说当年杨老头在唐宫里头担任灵台地理的官员,当黄巢攻入长安的时候,乘乱偷偷挟宫中‘玉函秘书’逃到江西赣州定居,于是便开创江西一派。这一流派重在地形观测,根据山川的起止定方位坐向,又仅看龙、穴、砂、水的配合,称为四大纲,其他的拘忌在所不论。”
我把老猪奇的这番话在心里揣摩了一遍,忽地抬头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宗庙派又有所不同啦?”
“哈哈,读过重点大学的脑袋就是好使!沒错,宗庙派的那些家伙就比较顽固啦,专用罗盘二十四山辨空间方位的阴阳,又纯取八卦五行,通过飞星的翻布定五行生克吉凶,它起源兆于秦、汉,至宋代王。始集其大成。其说重卦例推算而轻地形观察,颇为玄虚附会,在相墓方面的流行远不如江西派广泛……”老猪奇又摇头晃脑地说道。
我思考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这瞎眼地师,就是宗庙派这一支的后人?如果只是运用罗盘和二十四山法的话,就算这老地师眼睛瞎了,倘若他把那一套熟悉于胸,再辅以他人,又不是不可能的事!”
“那就对了……”老猪奇正点头称是,忽然从云端又传來一声奇怪的声响!
听在耳里,好像一个人恼羞成怒发出的声音,仿佛我和老猪奇的对话,已经激怒了潜伏在这主墓室的某些“东西”一样!
我不禁心头一凛,连忙疾声催促道:“别故意卖弄來浪费时间啦,快说重点!说重点!”
老猪奇还沒來得及开口,我忽然听到头顶的血色浓云之中雷声大作,骤然间就传來一阵接一阵的“嗖嗖嗖”的诡异声响!
“扑领母哇,刚才还是下雨而已,这回已经下起冰雹來了!”我头都沒抬起,已经听到老猪奇在那“哇哇”大叫了。
“下,冰,雹?我靠……”我急忙抬头一看,只见空中,一颗又一颗冰雹不断铺天盖地的朝我们这打來,就如砸向敌兵阵营的乱石,有得只有牙齿般大小,有些差不多乒乓球上下,更有些和鸡蛋、拳头差不多体积!
乖乖,要是打在脑袋上,还不砸开花啦?
我急得顾不上右手的伤势,一个箭步冲到生死未卜的小烦身前,二话不说便死死搂住小烦,整个人如同雨衣般拦在她身上----此时此刻,我阿二再怎么无能懦弱,也不能苟且偷生,而让为自己赴汤蹈火的女人受半点伤害啊!
可当我一心准备为小烦挡住劈头盖脸的冰雹、甚至不惜就此在“雹”雨中壮烈的时候,脑袋上忽然传來“叮叮当当”的古怪金属声响。
原本紧闭双眼的我不由地睁开了一条缝隙,朝顶上瞄了瞄,一个明晃晃的东西正挡在我的头顶----我还说啥呢,原來是老猪奇前边用來挡住箭头蠕虫那种子雨的护心铜镜!
当下这个玩意只有巴掌大小,将将掩住了我和小烦的头部,但是聊胜于无,虽说我的身躯其他部分还是受到冰雹的袭击,但是尚属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权当为全力维护自己的女人一个愧疚式的补偿。
一旁的老猪奇也蜷缩成蜗牛的模样,一手端着护心铜镜当做屋檐为我遮着冰雹,一手操起从地上随机捡起的大铁铲,勉强遮盖住自己的大脑瓜,虽然手、脚、背给砸到“嗷嗷”直叫唤,可看样子是沒有什么大碍的。
就这样子,我们三个人心惊肉跳“蜗居”在一块护心铜镜和一把大铁铲下,任凭头顶上斜风横雹砸得“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这场大雹下了差不多有两柱香功夫,才渐渐停歇,凑合在一镜一铲下的我们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这……这绝对是生化武器呀,说不准是谁发射了催雹弹!”老猪奇哆嗦着说完这句后,还不忘揉揉身上给砸到的地方,末了“嗷嗷”地哭爹喊娘起來。
这厢我也是叫苦不迭,浑身除了头颅,沒有一处不疼的,还好我有意识地保护了自己右胳膊,才不至于雪上加霜。
至于小烦,在我全心全意的保护下,几乎沒有伤到一根汗毛,这奇迹般的事实也让我舒了一口气。
站在被砸成烂泥洼的地上,我一边活动着手脚松松筋骨,一边朝老猪奇苦叫道:“可沒把我给砸死,还真得感谢上帝!”
老猪奇一听我这话就不乐意了:“扑领母哇,感谢上帝会给你变來护心铜镜么?得感谢爷爷我,你看看,我的护心铜镜给砸得坑坑洼洼的……哎哟心疼死老子啦,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牌坊街上淘回來的,据那掌柜说道可以辟邪护身,所以一般傍身不轻易示人的----你以为是路边摊上的破烂货呀……”
老猪奇还在兀自叽呱,但是我在听着他抗议的时候,忽然从四周的空气中捕抓到一丝异常的气息!
“嘶嘶”的怪响,虽然极轻微,但是还是给我察觉到了!
霎时间我急急地头一偏,赫然看到老猪奇的背后出现了一条快速移动的大爬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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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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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猪奇.小心后背啊.”我指着那条犹如贴地飞行般急速袭來的大爬虫疾声大呼.
“啥……”
老猪奇转身一望.便惊得失声大叫道:“啊.会吐火的……鳄鱼”
可此时此刻.老猪奇只顾着吃惊.却來不及反应.仍愣愣地傻站在那.
眼看已经避无可避了.我急中生智.左手一把操起把老猪奇手上刚刚用來遮避冰雹雨的大铁铲.狠狠地往老猪奇身后一插.大铁铲便深深埋入泥土当中.将将挡在大爬虫和老猪奇之间.
与此同时.我听到“哐”一声闷响.紧接着一股强横的力道把我的左手瞬间弹开.那大铁铲也给撞得凹下一大块.霎那间飞出老远.溅起一地的泥土.
我左手虎口都给震得无比疼痛.几乎裂开.还好这么一下总算救下老猪奇:大爬虫一时间也给震退好几步.趴在地上对我们虎视眈眈.嘴里血红色的信子还“嘶嘶”地吞吐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恶狠狠地扑上來似的.
“看好呀.哪里是什么会喷火的鳄鱼……哎哟.好疼啊我的左手.这玩意力气超大.我们可得小心啦.”我一边把左手放在右边胳肢窝夹着一边朝老猪奇嚷嚷.
这个时候.老猪奇终于转过身子.警惕地对着大蜥蜴.忽然开口对我说道:“我说怎么会无端端下冰雹呢.原來是这大蜥蜴搞的鬼.”
“这大蜥蜴搞啥鬼.难道冰雹是它造的不成.”我诧异地追问.
“废话.‘蜥蜴造雹’.听过沒.”老猪奇目不转睛盯着那端的大蜥蜴.嘴上说道.
听到这.我有些困惑.但还是这样问道:“你说的是蜥蜴……蜥蜴造雹.真的还是假的啊.有这么玄乎吗.”
老猪奇点头说道:“中国很多地方.过去的习俗中就有捉蜥蜴來祈雨的仪式.甚至我国古代的学者在著作中也认为是蜥蜴的一种.我们村从前就有人见过蜥蜴从山峡里边的石罅中出來.在山涧边喝水十來次.那石下有冰雹一、二升.他吓得跑开了.可沒走上几里.忽然大晴天的骤有暴风自西北來.云红如烧.然后一时间雨雹大作.砸得他浑身东一块疼.西一块疼.拿手去摸.又象不疼的一般.离了手又似疼的.然后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了.”
“这么诡异的.那……那要怎么搞定这大蜥蜴.”我吞了吞口水又继续问道.
老猪奇抹抹额头上黄豆大的汗水.顿了顿回答道:“以前我们乡下落冰雹时.村长为了保护庄稼和果树.就会吆喝我们村的壮丁们扛出特制的‘土火箭’.朝山中黄云暴起的地方射去.据说有堕下如小牛一般大的蜥蜴呢……”
我呆了呆.然后弱弱地问了一句:“那去哪找‘土火箭’呢……”
可不待老猪奇回答.那条大蜥蜴又一次冲了过來.架势犹如一只小坦克一般.
“快躲开.”老猪奇大叫一声便毫不犹豫地往旁边闪去.
见势不妙.我心头一紧.也迅疾地朝外一跃.
于是.这头大蜥蜴便犹如一道土黄色的闪电般掠过我和老猪奇之间的夹缝.
“好险啊……”逃过一劫的我用右手在胸口拍了拍.这个时候才发现手心都是汗.
“阿二.不行呀.我们沒有‘土火箭’.估计搞不定这头蛮牛般的大爬虫.”老猪奇也是用惊魂未定的声音说道.
听到这.我也熟手无策.心里头想这时候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阿二……阿二哥哥.‘土火箭’沒……沒有.火神鞭能凑合用不.”
就在这个危机的时刻.我的耳畔忽然传來一句显得虚弱不堪、但是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听在耳里.甜在心尖.
“小烦.”
我惊喜地不顾一切蹲下來.扶着刚刚睁开朦胧双眼、坐直柔弱身子的小烦.颤声对着她说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小烦低垂眼帘.急急地吸了几口气.悠悠地笑着说道:“嗯.都怪我太过逞强.以为自己驾驭得了‘血精巫气’.沒想到还是学艺不精.反遭其噬.一时间休克过去.连累你右胳膊受了重伤.为我挡了这么冰雹……”
然后小烦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一边在我肩上揉捏着.一边心疼地低声说道:“我虽然昏迷.可还是有点知觉的.刚才阿二哥哥你抱得我好暖.好暖……”
说到最后.小烦银铃般的声音小得犹如蚊子嗡嗡叫一样.脸蛋却早就飞出两片娇羞的彩霞.
我心头一热.顿时觉得身上的疼痛全都消失了.恨不得马上把小烦一把搂入怀里.一诉衷情.
一旁老猪奇腻得直掉鸡皮疙瘩.跺着脚吵吵闹闹起來:“哎哟我的姑奶奶.都什么时候还在谈情说爱打情骂俏呀.这大蜥蜴都快欺负到你头上來啦……啊.小心.又冲來啦.”
听到这.我骇得跳了起來.一旁的小烦眉头紧蹙.一扬手.那条艳若烈焰的火神鞭便神奇地再一次出现她那白皙胜葱的小手上.
大蜥蜴仿佛也感受到小烦散发出來的气场.低着脑袋飞速地朝小烦冲过來.看样子竟有势不可挡的狠劲.甚至连身后都拍出滚滚的尘土.
“小心哪.”我伸出左手正想一把扯过小烦.可看到小烦的架势.动作立刻凝固在空气中.
只见小烦威严地矗立在原地.左手凌空捏出一个兰花指.右手甩动火神鞭.嘴里嗫嗫地念动口诀一类我听不懂的话语.忽地甩出一鞭.
于是在地下迷宫主墓室的这片黝黑幽暗中.我看到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光.恰好“啪.”地一声.准确无误地击在低头只管“嘶嘶”地冲來的大蜥蜴头上.
“吱……”
将近两米长的大蜥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如同一截烂木头般飞了出去.然后躺在那翻白了肚子抽搐着.看上去一时半会是对我们是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了.
我看得几乎傻了.好一会才回过神來.扭头朝小烦欣喜地称赞道:“小烦.真有你的啊.果然是名师出高徒.粤东第一巫蔡婶教出來的弟子就是不一样呀.实在太棒啦.”
说着我正准备和小烦來个击掌相庆.不料就这么一下子.小烦脸色又转为吓人的煞白.鼻子还流出殷红的鲜血.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感到……感到很.很虚弱……”小烦笑着还沒把话说完.就一头栽倒.
“不好.小烦怕是……怕是回光返照啊.”老猪奇急得大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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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七廖下潮
“回光返照.你说什么啊.我的小烦好好的.绝对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我边不顾一切地大喊着边焦急地扶起再次昏倒的小烦.心都快碎了.
老猪奇默默地看着我摇着怀里的小烦惊慌失措地呼喊着.过了许久才开口道:“阿二.我知道你很心疼小烦.可眼看她又晕过去.怕是施法后的脱力昏迷.我觉得不能再让她是哪怕一次巫术了.不然……不然恐怕真的会油灯枯竭的……”
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腔哽咽说道:“都怪我沒本事.才害得小烦这个样子.我……我真不是人啊.老猪奇.你看我是不是很失败.”
老猪奇叹了口气又说道:“我看与其在这唉声叹气.还不如早点一起想出蔡婶精囊妙计中的最后一句‘倒插金钗于黑眼’的寓意.”
我听到老猪奇这话.也是默不作声.好一会才说道:“对了.你刚说到那个瞎眼地师.后來又怎么了.”
老猪奇听罢.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据说这请來的瞎眼地师在村寨选址方面造诣很深.于是得到了陈氏家族的礼遇.并承诺要给他养老.每天杀鸡请他.瞎眼地师也用尽心思巧.巧妙地把寨子设计成只大乌龟.”
“大乌龟”我不禁抬头望着老猪奇问道.
老猪奇咧嘴说道:“你也看过了.正门寨楼就是神**部. 后寨楼是龟尾.寨正门的两个石墩就是神龟的龟眼.石墩下的石块是神龟的眉毛.街道布局像龟背上的纹理.寨角的水井则是神龟的四足, 寨墙则是坚硬的外壳.还有个拱形的寨楼围着寨子.前边都是水池.看起來像不像是龟把头伸出來要去池塘里喝水的模样.”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接下來呢.”
老猪奇搔了搔后脑勺.又说道:“据说.接下來却出现一件不愉快的事:有一天.族长妻子去放羊.一只羊不小心掉到茅坑里淹死了.阿婆觉得太可惜了.就把它拿來做菜.请瞎眼地师吃羊肉.还说是特地杀來请他的.瞎眼地师当时便很感动.后來被下人说漏嘴了.瞎眼地师得知后很生气.就想办法破其风水.”
我怔了怔.不禁开口询问:“那就因为这件琐事.瞎眼地师把风水给破了.”
老猪奇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把他说知道的事说下去:“当时村民在挖南北河沟.瞎眼地师便吩咐村民在挖北河沟在那个地方挖深点.说挖到黄泉水时马上來告诉他.终于人们挖到黄泉水. 他大喜前往.他把黄泉水往眼睛上一抹.奇迹出现了.眼睛居然能看见东西.”
“那可是好事呀.”我轻轻地用袖口为怀里昏迷不醒的小烦抹去一抹鼻血.又接着问道.“可是可是后來呢.”
老猪奇撇撇嘴.赞同地说道:“可不是呢.当大家都为瞎眼地师高兴的时候.瞎眼地师却悄悄拿起包袱离开了.他去了个叫凤山的地方.创建了个小村庄.人丁也兴旺.但他还是怀恨在心.虽然表面上沒和陈氏族人撕破脸皮.”
老猪奇咳了咳.接着又说:“过了很多年.陈氏族长去世.瞎眼地师也应邀给陈氏选墓地.他在附近堪舆了很久很久.相中一块风水宝地.回头便吩咐大工必须于某时辰准时于某地埋葬.而且还苛刻地要求下葬之时.棺木应头朝下.还说这样子便于接地气.荫子孙.可是叫人费解的是.干活的大工就是不照做.时辰沒到就把棺木脚朝下安葬了.”
我望了望怀里双目紧闭的小烦.又抬头看着老猪奇问:“这大工是不是傻子呀.这样子做.会把风水破掉的.”
老猪奇也瞄了小烦一眼.朝我解释道:“原來.这瞎眼地师此前就因小事得罪大工.所以大工便暗地里与地师又是抬杠又是较劲.最后还在时辰和入葬方式上故意唱反调.瞎眼地师得知后.马上进行推算.无奈直叹:‘天意.天意.得此阴宅.陈氏后世必出将才也.’”
我愣着问道:“不是说风水已给大工破掉了么.怎么瞎眼地师反说此乃天意.还说陈氏后代必出将才呢.”
老猪奇耸耸肩回答道:“据说族长坟墓所在的那地方横屏开障数十里.穿账过峡.迎送重重.后靠尖峰秀丽.左右砂重重护卫.來龙王节不出卦.可惜入首转向甲卯而结金钗之形.当地人称为‘倒插金钗’.瞎眼地师设计的葬法虽说陈氏一时会大富大贵.可有父重子轻之后患.此后富不过二代便会衰败.但误打误撞的是.因为大工怄气倒行逆施.棺木脚朝下.刚刚好反转两仪.扭亏为盈.从此人财两旺、富贵双全.”
我思考再三.颇为纠结地说道:“你倒是记性挺好的.说出了‘倒插金钗’的典故.对于潮州人重风水的传统思想我也有所耳闻.你刚刚说到的唐代杨筠松在江西创立了风水学中的形势派一事也提醒了我.我忽然又想起一件跟形势派和潮州都有关联的传闻‘七廖下潮州’.”
老猪奇眉毛一动.不禁惊奇地问道:“这我可就不清楚啦.阿二你快说说.咱们快把这哑谜解开.不然要是再给这八具四方石棺发下飙.我们保准吃不了兜着走啦.”
我“嗯”了一声便说道:“其实也沒什么.就是一个传闻而已:据说杨老头和两位弟子曾文辿和廖瑀结寮定居的兴国三僚村.成了后世风水师心目中的圣地.杨氏后人不传.曾廖两家却是人才辈出.历朝出了几十位国师或钦天监博士.明十三陵就是三僚地师廖均卿等勘择营造的.这里的‘七廖’是三僚廖家七位出名的地师.他们是宋朝的廖月山、廖子安.元朝的廖国玉.明朝的廖炳章、廖胜概.清朝的廖炳子和廖仁.但历史上踏足潮州大地的三僚地师何止七廖.就因为三僚有一句‘不到潮汕不出师’的不成文规矩.”
老猪奇怔了怔.讷讷地说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指潮州人不仅信风水.而且也懂风水.”
我苦笑着回答道:“这是其一.但潮汕地区有好风水.应是最重要的原因吧.据说三僚的任何一位‘风水师’都必须到潮汕大地來露一手才能见功夫.我说这个的目的无非是想说.这象埔寨如此庞大恢弘的阳宅.住民又如此笃信风水.是不是存在这么一个风水穴眼.值得他们设下重重机关、布下凶险法阵來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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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白鱼黑眼
老猪奇一听我这话,眼睛就亮了,兴奋地大声说道:“阿二啊阿二,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东西啦!快说呀。”
我有些迟疑地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说道:“我怀疑整个地下迷宫‘倒插金钗’的风水局,就在我们的脚下。”
“啊!。”老猪奇惊愕地叫出声來。
我忽地抬头望着老猪奇,皱着眉头说道:“可‘于黑眼’又是什么意思呢?是什么的眼睛吗?还是人名呢?又或者是代表了什么。”
老猪奇歪着脑袋想了一小会,突然开口表态道:“我觉得是代表方位,你想下,要是眼珠子,谁都是黑的呀,人名的话更不靠谱,这象埔寨都是陈姓居多,所以我认为,应该代表着方位。”
我叹了口气又接过话茬來:“哎,我还是琢磨不透,现在我们三个人晕的晕,伤的伤,残的残,想逃都不知道怎么逃跑了,上头那血色浓云再发威的话,说不准真的要……要……”
说到最后,我都不敢说出那个不吉利的结局了。
“可恶的生化武器呀。”老猪奇指着天上那朵仍旧翻滚着的血色浓云破口大骂:“你有种给我下來,看老子非把你卸成八大块不成。”
可话音刚落,突然阴风大作,吹得我的头发四散开來,而“呜”、“呜”、“呜”的鬼哭狼嚎声又此起彼伏地连绵成一片,那八个四方石棺又妖异地“哐当”、“哐当”地震动着,这诡秘邪魅的场景不禁让人毛骨悚然,陡增心头厚重的一层不祥预感。
“我艹你大爷的,一开始就下箭头蠕虫雨,接着又下召唤铜蛇的黑血雨,然后又丢下黑花种子生下个鬼獒崽來吓唬老子,刚刚还整了条大蜥蜴來吐冰雹,你他女马的可真的把陆战空战的生物、化学武器运用得淋漓尽致呀,敢给你爷爷我再整几条新鲜火辣的大鲨鱼,凑齐海陆空大乱斗么,我扑领母啊……”老猪奇看到这架势,再也管不住他那张破嘴,对着天上“噼里啪啦”地骂了个狗血碰头。
我摇着头叹着气嘀咕着“素质呀”、“素质呀”,忽然给老猪奇这一番不堪入耳的脏话里头那句一激灵,脑子忽然闪过一个灵感,不禁跳起身子叫道:“老猪奇,你刚才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
兀自叉腰指天、犹如泼妇骂街的老猪奇诧异地瞄了我一眼,愣一了下,才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我说的是……‘我扑领母啊’,怎么了,太粗俗了是不,但是你知道不,不这么骂我不解恨呢……”
我急得拼命摇着头,又追问了一句:“前一句呀。”
老猪奇疑惑得瞪大双眼,呆滞了一会才问道:“我说了……我说了‘敢给你爷爷我再整几条新鲜火辣的大鲨鱼,凑齐海陆空大乱斗么’,怎么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感到突然亮堂了起來,不禁喜上眉梢地说道:“嘿嘿,多谢你的鱼。”
“我靠,你怎么故弄玄虚呀,快说,我的大白鲨又怎么你啦!”老猪奇按耐不住心头的好奇:“嗷嗷”叫道。
我又笑了笑,才说道:“你说的话,还有地上那凹了一大块的大铁铲提醒了我一件事情。”
老猪奇仰头望了望天上那朵血色浓云,回头骂骂咧咧地数落了我一句:“你再这么卖关子磨磨蹭蹭下去,上边保证下刀子雨戳死你。”
我老老实实地说到:“先前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死尸沒,我还在奇怪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为何要带着铁铲、簸箕和撬棍等东西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就是是为了干些什么不为人知的诡秘事情,方才你提醒了我,他们带铁铲,就是为了掘出鱼眼中的……”
“倒,插,金,钗,主,人。”我一字一顿地说着,天上的血色浓云中忽然炸起了震耳欲聋的惊雷,雪白的闪电划开了这主墓室的混沌,把一切都镀上一层银光。
不知道老猪奇是被我的话还是给这记炸雷吓到了,怔了半天才悠悠地问了一句:“鱼眼……鱼眼中的倒插金钗的主人。”
“对头。”我有些惊惧地抬头望了望那片明显变化起來的血色浓云又接着说:“蔡婶的锦囊妙计不是说了吗?‘倒插金钗于黑眼’,我还在思考于黑眼是啥意思呢?后來听到‘鱼’字后,再结合这八个四方石棺,不禁豁然开朗。”
“轰。”
又一记霹雳打下來,在我们身边不远处炸开了,溅起那强劲的白光和轰鸣的声响,震得我和老猪奇身子左右摇晃,一个踉跄,居然都狼狈地跌到地上。
老猪奇满脸骇色地哆嗦道:“阿二,看來这血色浓云一直亡我之心不灭,不断制造生化武器妄图消灭我们,,现在居然启动了催雷弹,再这么弄下去,我们肯定光荣呀,快告诉我鱼眼在哪,我好去灭了那……那‘倒插金钗’的主人,破阵。”
颓坐在地上的我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气來说道:“伏羲一画开天,这一画就是孔子所说的太极,而这一画所生出的阴爻和阳爻就是两仪,即人们一直看到的、印象最深的‘太极图’,就是两条黑白的‘阴阳鱼’,白鱼表示为阳,黑鱼表示为阴,白鱼中间一黑眼睛,黑鱼之中一白眼睛,表示阳中有阴,阴中有阳之理。”
我顿了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朗声说道:“揣测了渡边大东株式会社那帮家伙的意图,结合蔡婶锦囊妙计的最后一句,我敢说,这里就是埋葬倒插金钗的主人,,老族长的地方,而且就在白鱼的黑眼处。”
“轰。”
又一声狂暴的惊雷,挟着让人无法直视的强光,生生打了过來。
说时迟那时快,我还沒回过神來,老猪奇已经一边大叫“卧倒。”一边猛地扑了过來,把我和小烦一块压在身下。
刹那间,我只感到耳膜暴鼓、眼不能视,整个人一倒,然后就天旋地转,头昏目眩的难受至极……
缓了许久,我终于恢复了神智,颤悠悠地站了起來。
可眼前的一幕,立刻让我魂儿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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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金笔悬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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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地动山摇的惊雷过后.我颤悠悠地站了起來.却看到老猪奇浑身焦黑地横在我和小烦身前:很明显.刚才那记惊雷明显就是朝我击來.老猪奇奋不顾身地替我挡了一劫.可自己却身受重伤.
“老猪奇.你这混蛋.沒事吧.快醒醒啊……”我急得大叫起來.
可老猪奇依旧一声不哼.回答我的.唯有老猪奇一息尚存的呼吸声.和天上血色浓云中.那低低的轰鸣声此刻听到耳朵里.彷佛在朝我示威.又似乎在嘲笑我的无能.
我这下可真的是慌了阵脚:在我们这三人小组中.论见识和力气.数老猪奇第一;要是说到使用巫术.那小烦师承“粤东第一巫”蔡婶.自是无出其左;最后说到懦弱、无能.估计就是我了.
所以.这下老猪奇和小烦双双晕倒.对我來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电闪雷鸣之中.我头昏脑胀的.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几乎不知道怎么办了.
就在这个时候.八具四方石棺又“哐当”、“哐当”地晃动起來.我不禁把目光转向这些四四方方的石头疙瘩上.
我依次地环视了这八具四方石棺.心头渐渐燃起一团无名火.
我们是人畜无害的良好市民.本來就只是为了寻找关于我命运的线索而已.就这么误打误撞地进來.本无心冒犯.可冥冥之中.这个地下迷宫的主人却好像视我们为眼中钉.处心积虑要把我们三个铲除.
“我得罪了你们吗.不就无心闯了进來.需要杀死我们三个才能泄愤么.”我朝天上不断冒出电光和火花的血色浓云.发出一声既愤怒又无助的嘶吼.
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主墓室的地下空间内.显得孤零零的极为势单力薄.可是我心中的那团怒火.已经全被点燃了.
我也说不出为什么.胸膛里忽然充满了对这些四方石棺的憎恨和痛恶.我身体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不断在原地转着圈子.双目却依次盯着那八个四方石棺.渐渐地.我发觉我的双眼也看到了八个四方石棺里头装着的东西正如先前小烦所说的.每个石棺都装着人体的残骸.
看到如此的场景.我感到又错愕又兴奋.
我错愕的是.我时灵时不灵的双眼又能“透视”了.
我兴奋的是.我决定给这个八棺阵一个毁灭性的破坏.
彻彻底底的破坏.
我从來沒有感到如此的自信和狂躁.这是一种肆意的感觉.我也乐于去放纵这种盛怒后的破坏欲.
至于如何去破坏.在刚才不由自主的转圈中.我已经有了眉目:我赫然发现.这八具四方石棺.已经暗合黑白鱼八卦图之意……
也就是说.我们三个人.其实一直都在一个巨型的八卦阵内.
在电闪雷鸣之中.我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暗自在心中揣测道:“记得大学里头教授说过.‘黑白鱼.幻万相.化万相.是一切存在之源.道之源;一而万.万而一.就是对黑白鱼最生动的描述’.要确定白鱼的黑眼.实际上就是要确定八卦阵正上的坎位.其他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可想定位.谈何容易.先别说只有八分之一的机会.如果再加上各卦位的位置会随时间推移而改变的话.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我皱着眉头.眼睛不断在八具四方石棺上漂移.仍凭头上的雷声大作.都置之度外.
最后.我的双目凝聚在地上一个之前我沒有留意到的土坑上.
这个土坑.东一道西一道、深一凿浅一凿的.布满了人手挖掘的痕迹.我心里估量了一下.应该就是之前渡边大东株式会社那伙人挖出來的.
这个土坑.是不是蔡婶锦囊妙计中提到的“黑眼”之位.
显然不是.
因为最后他们都死在这里.而且都死状惨烈.不堪入目.
我心道:“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应该是有备而來的:既然他们能打开叹息之墙.穿越庞大的迷宫.然后打开双尸血阵.带着大量针对性工具來到这里.就说明他们之前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或者买通了熟悉象埔寨地下迷宫的陈氏后人.可是.为什么到头來还是全军覆沒呢.”
他们究竟搞错了什么.
程序.
方位.
或者别的什么.
谁能告诉我.
想到这.摸不清头脑的我心里不禁一阵烦躁.
我觉得自己已经压抑不住心中那怒意了.
盛怒之下.我用脚把地上的铁铲、簸箕和撬棍之类踢得“叮当”作响.把气都发泄在这些挖坑工具上.雷声依旧大作.似乎随时都可能降下一个霹雳.将我炸死.可我已经全然不顾了:不在惊雷里破阵.就在惊雷里灭亡吧.
就在我对那些工具乱踢一通、借机泄愤的时候.我忽然在地上.看到一件金灿灿的东西.极为眼熟.低头定睛一看.发现原來是六甲金笔.
“估计刚才和大蜥蜴搏斗的时候.掉了在地上沒注意吧……”我心道.沒把这当一回事.而是俯身准备拿起这件从神明那“借”來的宝物.
可就在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一个极为不寻常的现象.
那六甲金笔.居然是……
居然是悬浮在地面上的.
而且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悬浮在地面上的六甲金笔还微微地颤抖着.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发出低低的吟叫.似乎发现了猎物的猎犬那种兴奋的吼叫一般.
我怔怔地望着地上的六甲金笔.仿佛第一次见到它似的.就这样呆呆地凝视着.像入了迷似的:我似乎感到六甲金笔正在尝试着和我沟通.想告诉我一些什么.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让我原本填膺的愤怒逐渐消散.慢慢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峻.让我不至于乱了阵脚.也让我双眼更加清澈.双耳更加敏锐.甚至右手上伤处的疼痛也消失了一般……
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明白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高兴地我像小孩子般雀跃了起來.
我难以抑制自己的狂喜.仰天朝那朵血色浓云高喊:“我这就让你们的主子见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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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金笔破阵
头顶上的那片血色浓云之中,发出一声恼羞成般的嘶吼,就像一位斗败的将军临死前极不服气的喊叫。
我却二话不说地操起渡边大东株式会社那伙人弃落于地上的一个大铁铲,闷头便挖起地來。我挖的位置,不是先前渡边大东株式会社那伙人挖的位置,也不是别的地方,就正正在旧坑的西边,也是六甲金笔悬浮着并发出低鸣的方位!
我很坚定地确认了,这个位置,就是“倒插金钗”的穴眼,也就是地下迷宫的墓主所葬的阴宅之地!
之前渡边大东株式会社那伙人之所以会挖掘那个土坑,说明他们其实也知悉“黑眼”的秘密。可百密一疏,他们采取的方位是沿用后天八卦的卦位,即“坎北,离南,兑西,震东,乾西北,艮东北,巽东南,坤西南”。
诚然,一般地师都运用后天八卦布阵,但是令他们万万沒想到的是,当年瞎眼地师和造坟的大工相互较劲,熟习堪舆风水的大工就逆而为之,偏偏按先天八卦來择穴----也就是说,正确的方位是:坤居北方,乾居南方,坎居西方,离居东方,艮居西北,震居东北,兑居东南,巽居西南!
按此想法來推断,真正的黑眼,就在悬浮着的六甲金笔颤鸣之处,也就是在先天八卦的坤卦正下方!
我已经遏制不了自己的情感闸口,浑身微微地颤抖着,说不出是因为激动,还是兴奋,可手上挖掘的力道和速度,却丝毫沒有减缓,就像着了魔一般疯狂得不知疲倦。此时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掘地三尺,也要把地下迷宫“倒插金钗”的主人揪出來----为了自己,更为了因为我而身负重伤、生死未卜的老猪奇和小烦!
上方血色浓云中不断翻滚着咆哮着,似乎极其抗拒、反感我的行为,想法设法也要阻止我的举措。
于是乎,我耳畔不断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惊雷,忽然“轰隆”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刹那间埋头苦干的我惊异地看到周围的一切都给镀上一层诡异的雪白,紧接着只感到耳朵里“嗡”一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头颅上一股强劲霸道到几乎让我无法呼吸的力量正如同呼啸的潮水般,迅速朝我压迫而來……
霎时间,我觉得自己犹如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随时随地就有死亡的可能。但是,一股无力感在此际已经占据了我的整个胸膛,我连躲闪的力气和想法都丧失殆尽了。
这一刻,终于要來了吗?
我不甘心,但已是无力回天了。
我痛苦而又无奈地闭上双眼……
可过了一会,我发现我还依旧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双手还是紧握着大铁铲,我的人依然站立在脚下的被我挖出的浅坑边上。
怎么回事?
不是血色浓云朝我狠狠地打下一记威力无穷的霹雳吗?
但是我为什么仍旧毫发无伤?
正在我对这个问題极为讶异的时候,我的目光不经意间瞄到了地上的一件物品上……
刹那间,我的心便被错愕、惊喜、振奋等多种情感所占据!
因为我看到了地上悬浮着不断颤抖的六甲金笔,笔身正“嘶”、 “嘶”、 “嘶”地喷涌着丝丝电光!
我忽然仿佛在哀鸿遍野的十八层地狱里忽然看见了敞开的天堂,一种纯然的惊喜情绪就像酒精在血管里一样;开始把半痴半呆转化成兴奋的晕眩!
我的心脏 “扑通”、“扑通”、“扑通”地剧烈撞击着自己的胸腔,呼吸也开始因为兴奋而变得不均匀起來……
脑袋之上的天空忽然发出一声诡异的嘶吼,就像一位年长的老翁竭力要做一件重要事情前发出的顿喝,又像部队发出最后的殊死总攻前吹出的冲锋号!与此同时,呈八卦阵于八个方位围着我们三人的八个四方石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凄厉刺耳的哀嚎!
叫人极其难以置信的是,骤然间,无数道嘶鸣着划破长空的霹雳,迅疾地从膨胀得无以复加的血色浓云之中邪魅地射出,如同瞄准了我而发射的弓箭一般,“咻”、“咻”、“咻”地冲我呼啸而來!
抬头仰望到这诡异一幕的我不禁目瞪口呆,脚像生根一般硬生生地钉在地上,根本无法动弹!
天哪!
万雷轰顶?
怎么躲?
何处可躲?
这……这不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么?
神智恍惚的我骇得处于窒息缺氧的状态时,忽然发现就在这个危急万分的当头,一只被耀眼的金光笼罩着、长毛锦绣的巨犬,忽然从地上猛扑而上,挡在眼看就就要劈在我身上的无数霹雳前……
“轰”地发出一声巨大的炸响,浩大的气浪和冲击波,把地洞顶上的岩石、沙土什么的都震得“哗啦”、“哗啦”下落!
惊骇莫名的我条件放射般地龟着头部就地蹲下,死死地紧抱在自己的后脑勺,在这一阵沙石雨中慌乱地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直到沒什么声响的时候,我才胆战心惊地用比较利索的左手和尤觉阵痛的右手拍着身上已经堆得厚厚一层的灰尘,还“呸”、“呸”、“呸”地吐了几口沙子,才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
发现那些劈头盖脸地朝我袭來的霹雳已经消失了的我,心有余悸地环视着四周,地上已经堆积了不少坍塌下來的沙石,灰蒙蒙的烟尘还笼着四周。透过这一层呛人的烟尘,我出乎意料地发现八个四方石棺竟已经破损得厉害,有些盖子碎了一地,一些棺身毁得已经露出里边已经变成一截焦炭的人体残肢,甚至有些早已化为一地的齑粉。
我又惊异地抬头望了又望,漆黑的地洞上空烟消云散,一直笼罩在我们上方的血色浓云终于消失了。
可左顾右盼,哪有什么长毛金犬的影子?
就着这个时候,“哐当”一声,一根金光四射的物体跌落到我的跟前。
定睛一看,赫然是……六甲金笔!
我心头又是一凛,双眼紧盯着这支犹自喷射着“嘶嘶嘶”电火花、在此刻显得无比神奇的神明之物,口张了张,怔怔地说不出什么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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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青土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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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六甲金笔终于显示出了它的神奇之处.至少现在我终于明白.这误打误撞地从凤凰洲的奎阁三楼神明手上“借”來的东西.能辩方位.又能御雷电.
吃惊不已的我忽然想起不久前.在韩江“凤旋”和“龙喷”两个漩涡间的活地狱中.活阎王和我说过的一段话:“六甲金笔是六甲番的镇族信物.法力无边.包括我在内的多少人求之不得……”
在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为何离开活地狱时马面会对我那么说道:“孩子.太多东西太多事情你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但是请你记得一点.务必好好保管这信物.事关重大.万万记得.”
想到这一点.我在暗自称奇的时候.心里又不禁联想翩翩……
为什么这无心插柳般得到的六甲金笔.会如此神奇.
为什么活阎王和马面会一口咬定.这是所谓“六甲番的镇族信物”.
“六甲番”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和我有很大的干系么.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双目余光忽然触及昏迷在地上的老猪奇和小烦.心里不禁“咯噔”想了一下.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一边怪责自己粗心大意得连伙伴的安慰都忘了.一边赶紧帮他俩清除污秽物.
看來.刚才那只金光笼罩、长毛锦绣的巨犬和四方石棺八卦阵激荡出的霹雳产生的撞击确实威力惊人、地动山摇:在一片碎沙碎石的狼藉之中.老猪奇和小烦身上都堆积了不少尘土.我焦急地帮他们通畅着口鼻.扫尽身上和衣服上蒙蔽的污垢.最后看着他俩蓬头垢面的模样.心里难受得说不出话來.
突然.暗自神伤的我耳畔惊喜地听到“呃”地一声叫唤.急忙扑了过去.发现此刻仰面朝天、灰头灰脸的老猪奇嘴巴翕张了一下.
“老猪奇.老猪奇.快醒來啊.”
我急得一时间想不出法子.狠下心來.用力踢了他屁股几脚.
“谁……谁在踢老子.疼……死了.”老猪奇慢慢悠悠地说出这句话.听在我耳朵里却比什么悦耳的音乐还动人.
我喜得一把搂住只剩半条命、兀自躺在地上的老猪奇.嘴里激动地调侃道:“老猪奇呀.哈哈.我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么.坏事做多了.小心遭雷劈.这次沾了点我的福气才沒挂掉.下次就沒这么好运啦……哈哈.”
“你……还算个人么.”老猪奇翻了翻白眼又大着舌头说道.“我全身……每一处.都.都疼.你还讽刺我.早知道不为你挡那一道霹雳了……白.白眼狼.”
我“嘿嘿”干笑两声.忽然阴沉下脸地撒开紧抱老猪奇的手.急急忙忙地转过身子.俯在小烦身前察看起來.
可这个时候.小烦还是如同童话里的睡美人一般.昏睡不醒.只见昏暗幽冥的地洞主墓室中.她肤光胜雪的俏脸上虽然给尘土蒙上了一些黯淡的神色.可容颜依旧那么的清丽脱俗.尤其那紧蹙的双眉.好像给骤雨打过后的杨柳般显得楚楚可怜.
忧愁就像默不作声的蜘蛛.暗地里勤快地结网.不知不觉中已爬过我内心的每个角落.将我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无法挣脱的情网之中.我但觉心一酸.浑然中却听到自己胸中冒出來一阵紧接一阵袅袅的呜咽.如泣如诉.
“阿二……阿二.你这家伙真该杀千刀的.我还沒死……死.你就准备挖坟來.來埋我……啊.我扑……扑领母哇……”老猪奇断断续续地在我后头骂骂咧咧着.用着虚弱不堪的声音.
听完这话后.沉浸在哀伤中的我忽然被点醒.
挖.
沒错.就得挖.
掘地三尺都要揪出來.
我默默地站了起來.用左手从地上捡起一把大铁铲.“哐”一声便扔到老猪奇面前.冷冷地丢下一句:“还沒死是吧.是兄弟的给我站起來.挖坑.”
然后在老猪奇诧异的目光中.我自顾自地从地上又抓起一把铁铲.闷头继续挖掘起之前的那个土坑來.
“你……你……你……”老猪奇接连说了三个“你”字都沒说下去听得出他有些懵了.可能他一时也琢磨不透我为何忽然干起这么奇怪的举动.但是凭着我和他多年來一块搭档、历险的不同寻常的关系.还有出于对我的信任.遍体鳞伤的他还是忍住伤痛.踉踉跄跄地走到我身边.跟着我刨起地來.
这个坑在我和老猪奇的共同努力下.越挖越深.越掘越大.说來也奇怪.坑里的土原本和外边的一样是正常的黄褐色.慢慢地在我和老猪奇的铲子下.竟露出了底下诡异的青绿色一层.不仅稀烂粘稠.而且还腥臭扑鼻.直叫人掩鼻生厌、眉头紧皱.
但难能可贵的是.老猪奇虽然摇摇晃晃的连身子都站不稳.可这个时候他沒半句怨言或者是半点疑问.一声不吭地颤悠悠挥动着铁铲.就是脸色越加显得惨白难看.额头上也遍布着黄豆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时不时像抽风机般“呼哧”、“呼哧”地大口吸着气.
看得出來.老猪奇已经达到了身体负荷的一个极限.历经劫难的他.仅存的体力已经不能支撑再这么高强度地进行体力活.
可我又何尝不是.
前边的历险和搏斗.让我也将届身体之大限.尤其是负伤的右手.更是疼得厉害.
但是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根筋:就算双臂累断了.也要于这个“黑眼”中.把事实的真相靠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地发掘出來.
又这样子朝下挖了不知多少颜色和味道同样都叫人恶心的青绿色怪土出來.忽然.我看到这稠得像一锅腥粥般的稀土里.不知道何时已经“咕噜”、“咕噜”、 “咕噜”地冒出一串串气泡.
而且这些古怪的气泡有越來越多、越來越密的趋势.
我不禁停下手來.抬头望了一眼老猪奇.却愕然发现.此时此刻他也同样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挖.”我俩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同时说出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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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挖出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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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病恹恹的瘾君子突然抽上了上好的福寿膏一般.我和老猪奇在看到青绿色稀土下的这些奇怪的气泡后.都如同打了鸡血似的亢奋起來.手上运劲如风.心中都憋着这么一个念头:这冒着气泡的青绿色稀土下边.肯定有古怪.
我和老猪奇咬咬牙坚持着.随着挖掘的继续深入.浅坑也慢慢变成大坑.那一层半米多厚的青绿色粥状稀土已经被我俩陆陆续续地挖走了不少.在旁边堆成一座污秽腥臭的绿色小山.
“阿.阿二……等等.”老猪奇忽然开口叫道.
我仰起头.一边拄着铁铲大喘气歇息着.一边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累了是不.我也……我也快撑不住了.咱们还是歇一歇再说吧.”
像条鲤鱼似的张口喘气不止的老猪奇却朝我摆了摆手.歇了歇才说道:“不.不……阿二啊.我……我刚刚一铲子下去.似乎碰到这稀巴烂的臭土下的什么硬物一样.你说.是不是‘倒插金钗’的主人的棺木啊.”
听到这.我心头一凛:是不是该來的.终于要來了
实际上.我事先自个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就是告诫了自己.就算在这个黑眼下看到什么再诡异再离奇的东西.也不要惊慌.可当这一刻即将发生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些畏惧了.
生或死.也许在我出生的那刻起.自己的宿命早已决定.我无从选择.但这将是一道值得当局的我不断思量的命題.在找到真相之前.我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因为或许就后退那么一小步.我就将永永远远地和这个世界分离.
我不怕分离.但是我畏惧的.是再也不能看到某些人.不能再和某些人见面.不能在和某些人说话.
但是无论如何.这些都是我自己书写的人生.而不是欧阳中山老地师占卜的龟壳上显示的.也不是蔡婶锦囊里边信笺装着的.而是踏踏实实由我开创的.
“弄出來.”我朝老猪奇大叫一句.又把铲子挖得飞快.
可当我和老猪奇把那层青绿色的腥臭稀土刨干净后.赫然发现下边的不是先前我们预想的木棺材.也不是像地面上那八具四方石棺的石棺材.而是类似于一个……
大麻袋似的东西.
“怪了.阿二啊.我怎么觉得……觉得这是一个又大又破的麻袋呀.”老猪奇怔了怔.歪着嘴巴问道.
我也是暗自称奇.但是又观察了一下.接着对老猪奇说道:“你不觉得奇怪么.就算是纯铁制成的棺材.放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下这么多年也早就腐烂成铁水了.可这看上去像麻袋的东西.怎么还像新的似的.”
老猪奇“咦”了一声.伸长脖子瞄了瞄.扭头对我说道:“是啊.你说的挺有道理的.这可真叫人费解:就算再穷再落魄.也沒有人不设棺木就这么草草把尸体扔进大麻袋中的.要不这样吧.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这个大麻袋弄上來再说.”
我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辛苦你啦老猪奇.”
老猪奇朝我咧嘴笑开了.露出那满口难看的大黄牙:“扑领母呀.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客气啦.小心我揍你.”
于是.我和老猪奇又一阵不知疲倦的忙乎.直到我们俩筋疲力尽.几乎累昏过去的时候.才把那个大麻袋好不容易搞上地面.
我和老猪奇累得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着.过了好一会都缓不过劲來.
好一阵.我摇摇晃晃地站起來.推了推兀自瘫倒在地上的老猪奇.咽了咽唾沫.才张口对其说道:“老猪奇.快起來看看这是什么玩意.”
好不容易把大汗淋漓、口吐白沫的老猪奇从地面上撵起來.我俩互相搀扶着端视着这个从地底下好不容易发掘出來的大麻袋.
说是大麻袋.可实际上在这个时候.我和老猪奇已经发现这个灰不溜秋的袋子的特殊之处:虽然这个大麻袋看上去脏兮兮的.口子用一根极为精细的五色绳子紧紧地捆住.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玩意.但用手一摸.你便会觉得这大麻袋材料很是古怪.不禁十分滑腻坚韧.而且触感冰凉冰凉的.就像摸到蟒蛇皮一般叫人诧异.
而就在我和老猪奇呆站着.面对这个大麻袋搔头弄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和老猪奇忽然看到.这个耗尽千辛万苦才从地底挖出來的大麻袋.忽然在我俩眼皮底子下.诡秘无比地颤动了一下.
我和老猪奇不禁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是真的.
但是.接下來铁一般的事实告诉了我俩什么是“眼见为实”:在动了第一下之后.这个大麻袋接二连三地扭动起來.似乎里面藏着什么一直沉睡着的活物.此刻给我们唤醒后.正焦躁不安地企图挣脱这个大麻袋的束缚.
在终于确认自己沒有看花眼时.我吞了一口口水.才有些胆怯地用商量的口气和老猪奇说道:“喂.老猪奇.我觉得这个大麻袋里面好像装着什么活物似的……要不.我们打开來试试.”
老猪奇看了看我.抹了一把冷汗后才撇嘴说道:“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呀.哎.也罢也罢.你就放手打开吧.要是里边藏着一个厉鬼.最多我和你一起去马克思那里报到.哎.谁叫我俩是同生同死的好兄弟呢……”
“你们是什么关系我管不着.但是我绝对不会答应你们打开这个‘混元袋’.”
幽暗混沌的地洞之中.忽然毫无征兆地传來这么一声喝斥.犹如突如其來的利箭.直插猝不及防的我和老猪奇的心窝.一时间把我和老猪奇吓了一大跳.
我一下子懵了:这象埔寨地下迷宫的主墓室中.还有其他人在.
他们是什么人.
难道他们一直就藏在暗中.默不出声地看着刚才我们在四方石棺八卦阵中殊死力搏.而最后在我和老猪奇将深埋地底的大麻袋发掘出來后.就來截胡.
错愕万分之时.只见不远处的岩石阴影背后.缓缓地走出几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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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沙摩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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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一震.沒想到在这个时候.这个主墓室里头居然还有其他活人我以为他们连同之前的那些穿着制服的“大冬虫草”一般.都通通死去了.沒想到.他们狡猾地躲藏在岩石背后.不仅眼看着我、老猪奇和小烦使出全身解数.九死一生地破阵.挖出暗埋在“黑眼”处的地下麻袋.还在我们三个人精疲力竭之际出现……
这不是坐收渔人之利么.
正应了中国那句古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用惊讶万分的双眼望向那缓缓朝我们走來的黑影.随着慢慢的靠近.映入眼帘的.居然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几个人物.
我几乎抑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呀”地一声惊叫起來:出现在我和老猪奇面前的.居然依次是那浑身透着邪气、把自己裹在暗处的黑衣男子.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蒋.还有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渡边新吾、渡边云子和小胡子.
“举起手來.别动.”小胡子举起了冲锋枪对准了我和老猪奇.标志性地咧嘴笑了起來.满脸都是得意的神色.
我无奈之下.只好举起了双手.一颗心“扑通”、“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此时此刻.并不是我担忧小胡子擦枪走火、一个不留神把我毙了.而是我看到了在这个幽冥混沌的地洞中.像一只翩翩而至的蝴蝶般出现在我面前的渡边云子.
就像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仙子一般.渡边云子的容颜还是那么好看.就像那湖中的鲜花.岸边的嫩柳.让我如痴如醉.尤其从暗处盈盈走來的她.腰肢招展之时.好似风吹的荷叶.雨打的芭蕉.真是百媚千娇.万种风流.
我目不转睛地盯住渡边云子.几乎连身处的危险境地都忘得一干二净.
“太精彩了.太精彩了.实在让我佩服得很啊.都是高人.都是高人.”
耳畔突然响起了带着浓浓的闽南语腔调的话语.才把我从自己和渡边云子的两人幻想世界里拖了出來.回归到现实之中.
我这才如梦方醒.抬眼朝声源望去.只见黑衣男子威严无比地走到我们面前.忽然发出阴森骇人的笑声.瘮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不禁瞪着双眼上下打量了黑衣男子一番.只见他身材瘦削高挑.黑帽、黑衣、黑裤把自己装点成一身黑.甚至脸部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张嘴巴.而瞧不见其他五官的模样.但是就算他刻意把自己匿藏在暗黑之中.他全身上下还是透着一股凛然的霸气.隐隐中竟饱含王者风范的架势.
就在我为眼前这位黑衣男子的样子大惑不解的时候.黑衣男子忽然操着他那浓厚的闽南腔调开口说道:“其实说到底.我还得好好感谢你们俩……哦不.地上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小妞.呵呵.我还得好好谢谢你们三人呢.”
黑衣男子仰天发出一阵放肆而又诡秘的笑声.像是夜枭凄厉的哀鸣.听在耳朵里极不舒服.让我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过了好一阵.他才缓缓停下.忽然张开双手笑道:“我绞尽脑汁、耗尽心血.花费大量人力和物力來到这里.就差眼前这个用‘混元袋’装着的沙摩遗体沒有到手而已.现在终于给我收集到了.看來我们王国的复国大门.指日可待.”
“沙摩遗体.是什么东西.”听到这.我不禁小声嘀咕道.
可黑衣男子明显听到了我的呢喃.只见他“嗖”地一声把双手背过身后.斜眼瞄了瞄地上那个里面装着不断蠕动的东西、用说不出材料制成的大麻袋.得意地笑了笑.才回首对我说道:“小子.想知道‘沙摩遗体’的用处.”
老猪奇扯开大嗓子.大声朝这诡异的黑衣男子抗议道:“那当然啦.这……这沙摩遗体可是我们三个人辛辛苦苦、几乎是用生命才换來的东西.就这么给你们抢走了.你说我们甘心不.所以说你至少让我们知道这是个啥东西么.”
“大块头.你的.不要.讨价还价.对尚老板的.沒礼貌.”小胡子见老猪奇很不服气的模样.便大声喝道.黑洞洞的冲锋枪口对准了老猪奇的大脑袋.
老猪奇嘴巴张了张.还是乖乖地闭上嘴巴了毕竟.刀枪无情.子弹沒眼.
黑衣男子嘴角露出一丝不羁的弧线:“哈哈.看在你们为我把沙摩遗体掘出來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
“反正你们都是要死的人了.”黑衣男子忽然狞笑道.把我和老猪奇吓了一大跳.
我一下子懵了:“我们……我们要死了.”
“因为知道沙摩遗体真相的人.”黑衣男子顿了顿.又接着说道:“都不会存在于这个世上.或者说.我都不让他活在这个世上.”
旁边的老猪奇怔了一怔.说话时舌头都打结了:“那……那黑衣大人啊.是这样子的:我不想知道那个什么沙摩遗体的真相了.你不说了行不.”
“哇哈哈……”
不仅黑衣男子.就连平日不拘言笑的渡边新吾和小胡子.都忍俊不禁地发出笑声.但是在这一刻我敏锐地留意到.老蒋依旧神情严峻地伫立着.如同泥塑的雕像一般.而渡边云子则面无表情地默默站在黑衣男子身后.低垂着双眼.似乎心事重重.
看到他们俩和黑衣男子、渡边新吾、小胡子三人截然不同的表现.我的心不禁纠结成一团:老蒋为什么会和他们这帮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混在一块.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者计谋.而渡边云子不是先前才长满了血红的曼珠沙华.随大龟潜入“凤旋”大漩涡中吗.为何现在会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
太多太多疑问了.我一时半刻都想不通.很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
可是就目前來说.我不知道当黑衣男子说出沙摩遗体的用处后.我、老猪奇和小烦三个人.会不会就如他所说的那样.被杀掉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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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兄弟相残
我心头忽然有了一种十分浓重的疑惑:这沙摩遗体就有那么神奇、那么重要的用处么。
知道了沙摩遗体的真相,就会被黑衣男子杀掉吗。
这背后,该隐藏着一个多么重大的秘密啊。
值得黑衣男子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耗费无数心血,來到这暗无天日的地底。
值得老蒋舍弃我们几个人多年积累下來的友谊,去追随。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儿,黑衣男子又用他那浓重的闽南腔开口说话了:“大块头,你说得对,你们帮了我不少,要不是你们,那我还真的得不到这具沙摩遗体,我就把沙摩遗体的真相和用途作为祭品告诉你们吧,至少你们死得瞑目……”
老猪奇一听这话,便“嗷嗷”地乱叫起來:“我不想知道了,我不想知道了,我只想黑衣大人你让我回家……行不。”
“你的,少废话,站好点。”小胡子又大吼着警告老猪奇,冲锋枪的枪口几乎要戳到老猪奇的眼珠子了。
黑衣男子却一点都沒把老猪奇的话放在心中,只见他洋洋得意转过身子,绕着地上那个灰不溜秋的大麻袋,脸上舒展出一种极为诡秘而又极为陶醉的表情,喃喃地像是自言言自语道:“相传一千五百年前,出生于南天竺的王子沙摩,在师傅的旨意下自印度驾起一叶扁舟,乘风破浪,飘洋过海,用了三年时间,历尽艰难曲折,來到了中国广州,然后到处以禅法教人……”
此刻,黑衣男子禁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伸出自己套着黑色手套、颤抖不止的右手,在蠕动不止的大麻袋上一边摩挲一边陶醉地呢喃道:“据说沙摩辗转地北行至北魏,为了弘法,自愿净身,进梁武帝宫中说法三年,之后发觉话不投机,沙摩便一叶渡江,在九华山面壁九年,练成了绝世武功,成为‘东土第一代祖师’……”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禁不住大胆问了一句:“那后來呢?”
黑衣男子“嘿嘿”地干笑两声:“嗖”一声站直了起來,忽然用一种十分低沉的音调说道:“沙摩死后,被门人葬在熊耳山下,数年后,门人却发现其坟墓已被人撬开,遗体已不知所终……”
“老大。”老猪奇怔怔地说道:“那可真的不是我们干的……”
黑衣男子这个时候也不理会老猪奇的傻话,还是依旧沿袭着先前那低沉的腔调说着:“传说中,有人最后见过沙摩的遗体,发现有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是这个时候,黑衣男子忽然咳嗽了一下,然后朗声说道:“蒋君,接下來你來说吧。”
我和老猪奇立刻将目光都汇聚到老蒋身上。
老蒋也是一愣,沒有料到黑衣男子会突然叫他來为我们讲述沙摩遗体的直接用途,也有些搞不清楚黑衣男子这么做的意图,但他很快便镇定下來,依旧背着手,开口说道:“沙摩为了弘法,甘愿净身进梁武帝宫中说法,照理说他去世时应该已是太监,但纵观遗体无一缺处……”
“无一缺处,那就是什么意思呢?”我有些费解地问道。
老蒋神色有些异样,但很快便又接着说道:“也就是说沙摩入葬时,是一个完整的人。”
“不是吧,沙摩的那玩意难道是壁虎的尾巴,搞断了还能再生呀,那他去偷情,大可不怕骈头的老公剪了他命根啦!哈哈……”老猪奇故意大声调侃道,以致黑衣男子和渡边云子都皱起了眉头。
老蒋毫不理会,继续说道:“沙摩天赋异于常人,又勤习苦练,外功加以精妙无双的内息调理,以致能再生造化,生残补缺,故他至死遗体仍会活动,弹性依旧,全无腐烂之意,所以世人传说,‘得其遗体,可活死人’……”
“得其遗体,可活死人。”我和老猪奇不约而同地喊出这么一句。
天哪,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得到沙摩的遗体,就可以……
就可以复活一个死人。
那生老病死的规律,岂不是在他身上得不到印证,甚至说,毫无作用可言。
“哼,孤陋寡闻的低等人,看你们的那副德行,根本不配知道沙摩遗体的精妙用处,蒋君,把他们三个都给我杀了。”黑衣男子忽然大声说道。
我的心立马“咯噔”一响,耳朵里“哄”的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全身刹那间都有些麻木了,直瞪瞪地看着老蒋那张再熟悉不过、可现在却显得十分陌生的脸。
老猪奇也是一愣,但是很快就堆起满脸的谄媚“呵呵”笑着说道:“哈哈哈,要是换做别人來执法,我就吓到尿裤子啦!可要是老蒋,我可就不信他下得了手。”
然后,不停眨着小眼珠子,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可老蒋二话不说,立刻扬起手,只见银光一闪,冒着寒气的扬文匕首已经定格在我的脖子上。
我当下如同石化了一般,圆睁双眼,半个音节都说不出來。
我万万沒有料想到,老蒋,这个我一直视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会对我动起刀子。
我也万万沒有设想过,有这么一天,我会死在曾经无数次将我从死神的魔掌里揪出來的老蒋手上。
直到这一刻我还根本不肯相信,为了某些利益或者原因,多年來用血和泪凝聚成的深厚兄弟情,竟像毛衣一般,一针一线地编织,可轻轻一拉,便霎时间化为乌有……
“老蒋,你居然叛友投敌,有你这么做兄弟的嘛。”耳畔响起了老猪奇的怒吼,可此刻听在我耳朵里头却显得多么的苍白无力。
“尚老板要你们死,你们不得不死。”
当听到老蒋口中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么一句凶狠无情的话后,我绝望了。
老猪奇见状“啊!”地大喝一声,什么都沒想就准备过來夺下老蒋的扬文匕首,可身形一动,就被小胡子“八嘎。”一句朝他胸口重重踹了一脚,当即将他硬生生撂倒在地。
老猪奇在地上还想挣扎着起身,沒想小胡子已经抢着上前一脚踩中胸口,紧接着把冲锋枪的枪口一把塞进他的嘴巴里,一边凶残地拧动着脚掌一边厉声威胁着:“你的,不老实,再乱动,脑袋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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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亡命鸳鸯
被踢翻在地的老猪奇此刻怒目圆瞪,看样子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奈何被冲锋枪头死死地顶着舌头:“呜”、“呜”、“呜”地哼唧了几句,最终还是屈服地不再做声。
我担忧地望着老猪奇,耳畔却响起了黑衣男子那带着浓重闽南语腔调的话语:“蒋君,还等什么,快解决掉这个家伙。”
“是。”老蒋口中蹦出的这个字让我顿时魂飞魄散。
我惊恐万分地瞅着老蒋,直到这个时候都不是很相信他会狠下心來,对自己下此毒手。
“得罪了,兄弟,我有苦衷。”
老蒋这么一句,完全断送了我活命的念想。
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相撞声,让我紧闭的双眼重新开启。
我讶异地用手摸了摸脖子,脑袋还在,也沒有割破的流血痕迹。
“怎么了,难道老蒋良心发现,下不了手。”我心中暗道,双目却朝前方望去,,眼前的一幕却让我心中再起涟漪:只见脸色凛然的渡边云子手执一柄利刃,刀口刚好挡在我脖子和老蒋的扬文匕首之间,架开了方才老蒋夺命的一刀。
“云子……”我感激地颤声叫出声來,可就这在个时候,我忽然看清她她手上所持的利刃的模样:刀面如泉水般清澈,刃纹折现出华丽风格,刀刃锋利非凡……
长曾弥虎彻。
我不由自主的,短促而痉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把短刀,不是在“凤旋”和“龙喷”之间的活地狱中,双头鬼脸面具的神秘人割腕放血时使用过的虎彻短刀么。
我记得,当初我在绿幽石那捡起了这把刀,后來急着出來,匆忙之间把它遗留在活地狱中……
怎么现在又出现在渡边云子的手上。
渡边云子是怎么得到的。
这个时候,黑衣男子袅袅地说出一句,打破了僵持的局面:“琉球圣女,能否解释一下,你为何阻止蒋君杀掉这人。”
我,包括在场的其他人,都“刷”一声把眼睛转向渡边云子。
只见渡边云子咬了咬嘴唇,冷冷地说道:“这个人不能杀。”
“哦。”黑衣男子也有些诧异了:“为什么不能杀呢?”
“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六甲番的后人。”渡边云子突然抬眼望着我说道。
黑衣男子顿了顿,又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渡边云子在我错愕的目光注视中,忽然莞尔一笑:“我曾经刻意去迎合他接近他,就是为了融进他的生活圈子,了解关于他的一切,然后暗地里搜集关于他的大量情报,最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结论:他就是传说中的六甲番传人。”
说到这,渡边云子把头扭向黑衣男子,伸出她那白皙得如同羊脂的玉手,指着静静呆在地上、兀自在暗处放射着金色光辉的那管六甲金笔,盯着黑衣男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六甲金笔是六甲番的镇族信物,法力无边,非一般人所可以驾驭也。”
然后,渡边云子好像生怕黑衣男子还不相信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刚才我们统统亲眼看到了,他凭借六甲金笔之力,就可以打破威力强大的尸身八卦石棺阵所设下的禁锢和结界,安然无恙地得到装着沙摩遗体的混元袋……”
“我知道了。”黑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示意渡边云子不必说下去,然后黑漆漆的脸正面对着我,看样子似乎在仔细地打量我一般,,那个感觉,就像屠夫在挑选待宰的肥猪似的,让我心里瘆得直发毛。
“那把剩下两条支那猪杀了吧。”
黑衣男子忽然从口里飚出这么一句杀气腾腾的话,把我当场震惊得如同五雷轰顶。
老猪奇更是“呃”、“呃”、“呃”地发出不连贯的哀嚎,要不是他那张大嘴中的舌头此刻被冲锋枪死死地抵住,胸口也被小胡子的大军靴狠狠地踩着,估计他肯定骂骂咧咧地起來和黑衣男子干架了。
我情不自禁地扭身,扑到地上仍旧昏迷不醒的小烦旁,一边张开双臂护住了她,一边高声喝道:“不行,我不允许你杀他们俩。”
“你根本沒资格和我讨价还价。”黑衣男子一字一顿地反驳道,可以听得出,他极其反感别人挑战他的权威。
我咬咬牙,抱着“要死也要一起死”的信念继续抵触道:“我不允许你伤害他们,他们对我來说……都非常重要。”
黑衣男子歪了歪头,瞄了我和小烦几眼,然后用极端戏谑的口吻调侃道:“哟,原來还是一对亡命鸳鸯呢……可那小妞看來强行催谷,驾驭远远超越自己所能承受范围内法阵,以致现在脱力昏厥,再不辅以治疗,怕有生命之虞呀,支那猪,怕不用我动手,她就会去见阎王了……”
听到黑衣男子的这话,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然后心中一股疼得化不开的痛楚殃及全身,我唯有紧紧搂住小烦已经变得有些冰凉、僵硬的娇小身躯,沒有再说些什么,可泪水已经无法抑制般地流淌下來。
我的内心多么悲恸。
是我,是我不好,从來都沒想过你的感受和处境。
小烦,坚持住啊。
不要死……
不要死啊……
“琉球圣女,结果了这小妞,然后我们走。”黑衣男子冷酷无比地甩出这么一句,然后像末日判官般站在一旁静静地旁观着。
我不由自主地把怀中小烦的身躯又搂紧几分,忽然抬起挂满泪痕的脸,直勾勾地望着渡边云子。
忽然想起,曾经多少次这样肆无忌惮的凝望渡边云子那娇俏妩媚的脸庞,可全无今天这般充满苦涩和绝望。
她,曾经是我朝思梦想、魂萦梦牵的一个人。
她,曾经让我赴汤蹈火、舍弃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今天,卑微的我不奢望得到她的垂青或者爱怜,只想舍弃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另外一个人的存活。
可我还是太傻太天真了,只见渡边云子脸色铁青地用双手握紧了虎彻短刀,缓缓地高举过头顶,眼看就要劈将过來,看到这一幕,我痛苦不堪地闭上双眼,眼眶里的泪水和心里头的泪水,一起决了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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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是中是日
“尚老板,大块头和这个小妞,也都不能杀。”
就在我紧闭双眼,准备迎接死亡的到來时,忽然听到这么一句。
我连忙睁开双眼,抬眼望去,只见渡边新吾鹰鹫似的犀利目光正好和我相接,惊得我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汗毛也都一根根地倒竖了起來。
“渡边社长,何出此言。”黑衣男子扭头过去,颇有点诧异地问道,,看得出,渡边新吾在黑衣男子心目中还是很有分量的,虽然达不到言听计从的地步,但似乎很有重量。
渡边新吾扭头过去,目光忽然变得谦卑而又谨慎,只见他低声说道:“尚老板,我们待会还要出去呢?你忘了吗?在上边后寨楼用‘化尸水’溶掉象埔寨陈族长前,他不是口口声声说这里下不得,那条蜮蜋长虫,会把所有胆敢入侵埋葬‘沙摩遗体’领地的人都吞噬干净么。”
渡边新吾回头又瞄了瞄我们,接着伸出一手挡住,故意压低了声线地在黑衣男子耳畔窃窃私语了一番,可惜隔着渡边云子。
黑衣男子一边听着,一边不断“嗯”、“嗯”、“嗯”地点头,似乎非常赞同渡边新吾耳语的内容,当渡边新吾说完之时,黑衣男子挥挥手,大声朝渡边云子和小胡子说道:“先留着他们的狗命罢了。”
听到这,我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口气,有些欣喜地抹了抹未干的眼泪,不禁说道:“谢谢……谢谢尚老板不杀之恩那。”
黑衣男子听了一愣,旋即“哼哼”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也配叫我‘尚老板’。”
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幽暗阴森的一端走去,剩下我不知所措的模样。
渡边新吾干咳两声走了过來,对渡边云子和小胡子指挥道:“把他们三个押走。”
然后打开一支照明直径极广、而且照明强度极强劲的手电筒,径直跟着黑衣男子走了去。
“沒骨气的家伙,就知道哭。”
渡边云子恨恨地从嘴里啐出了这么一句,回手收起了虎彻短刀,忽地用力地把我从地上扯了起身,还沒等我回过神來就狠狠地往我腹部补了一脚,踹得我差点沒把黄胆水呕出來,末了又朝我双手仍旧搂住的小烦剐了一眼,怒气冲冲地别过头去。
“你的,起來,走。”小胡子也把冲锋枪头从老猪奇嘴里拔了出來,收起了一直踩在老猪奇胸口的大军靴,吆喝着老猪奇站起來。
于是,背着小烦的我和骂骂咧咧的老猪奇,跟着渡边新吾的背影,分别在渡边云子的虎彻刀和小胡子的冲锋枪的胁迫下,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着。
费劲走着的我,偷偷瞄了老蒋一眼,他依旧是神情严峻的严肃模样,根本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我们的后头,想起刚才他拔刀相向的那一幕,我心里有些黯然神伤,有些忿忿不平,更有些恼怒不已。
这么多年的兄弟,这些年來的肝胆相照,为什么就如此轻易就被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忽悠了去,甘心为那个邪里邪气的被称为“尚老板”的黑衣人卖命。
为什么。
凭什么。
“喂我说老蒋啊!”跟在渡边新吾后头的我试探着说道:“这么天不见,我还以为你去哪发财了,原來是去赚日元了哪。”
老蒋依旧默默地走着,似乎沒有听到我说的话。
我有些不甘心,把背后昏迷不醒的小烦朝上抖了抖,借机又调侃了一句:“老蒋,日元就是比人民币香吧……”
我的话音未落,脑壳上就“咚”的一声挨了狠狠的一记老拳。
“你的,少废话。”小胡子高声喝道。
“他妈的死鬼子,用枪托砸我。”我感到头上肿起了一大块,可无奈背着小烦走路,双手都沒空抽出來揉揉,只好龇牙咧嘴地“哼哼”着。
老猪奇见我平白无故挨了一枪托,大嘴巴霎时就管不住了,马上开腔说道:“老蒋啊老蒋,你怎么这么沒节操的,甘心做汉奸,你敢回答吗?别做个缩头乌龟。”
老将依旧默默无语,像个聋子一般。
可小胡子却火了,抡起巴掌“啪”一声狠狠地甩给老猪奇,还狂妄地叫嚣道:“你们的,支那猪,乱说话。”
老猪奇的大脸上立刻出现鲜红火辣的一个手掌印,就连鼻子都渗出殷红的鲜血來。
孰可忍,孰不可忍。
事已至此,我和老猪奇再也按耐不住满腔的怒火,纷纷停下來往前的脚步,站立在原地不动,怒目斜视着小胡子。
我感到我自己的①38看書网喷出火來。
小胡子也觉察到形势不对,大声用极为不娴熟的国语吆喝着:“你们的,想造反,统统杀掉。”
可我俩还是咬牙切齿的,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黑衣男子那满带闽南腔的话语又一次飘來,我扭头一望,看到在前方带路黑衣男子和渡边新吾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來,回头看着我们,看來这边一触即发的局势,也不得不让他们暂时停下前行的脚步。
“扑领母呀,吆來喝去就算了,还三番五次骂老子‘支那猪’,我们可是有骨气的中国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坚决不做摇尾乞怜的汉奸走狗,老蒋,你说对不。”老猪奇用手弹开了鼻子上的一滩鲜血,大声吼道。
这句话表面上是喊给黑衣男子听的,实际上话中有话,也是说给老蒋听的。
“老蒋他可是日本人,不是你们中国人。”
渡边云子忽然从嘴里说出这么一句,把我和老猪奇都吓了一大跳。
一时间,我感到气血纷纷涌上我的大脑,脸上开始肿胀,双眼也出现模糊,就连大脑也有些犯迷糊了……
老蒋,从小到大,从穿开裆裤到长大成人都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块的好兄弟,原來竟是日本人,。
老猪奇更是扯开嘶哑的嗓子大声怒吼:“想使一招‘反间计’,,沒门,爷爷我可是有脑子的,老蒋,快告诉他,你是哪里人,站在谁那边,快,快啊!”
死一般的沉寂后,风暴的主角,,老蒋终于打破僵局,舔了舔嘴唇,准备开口说话了。
我和老猪奇立马竖起耳朵听起來,想从老蒋的话语中得到答案。
一个即将决定我们三个人友情、命运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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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挟持人质
在我和老猪奇的注目下,老蒋轻轻的、语气却十分坚定地回答道:“沒错,我是日本人,准确地说,我是生活在凤城里头的一个日本人,你们叫我老蒋,实际上我叫山本蒋,虽然吃着中国人的饭菜,穿着中国人的衣服,用着中国人的东西,可流淌在我身体内部的,全是山本家族高贵的血……”
亲耳听到老蒋亲口说出上述这么一段话,我和老猪奇真个是哑口无言了。
我惊得差点把后背背着的小烦都摔下來了,,自己根本不肯去相信这么一个事实,但是这些话从老蒋口中说出,我又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最熟悉的陌生人,的确是日本人。
“现在,沒有意见了吧。”黑衣男子笑道。
我和老猪奇还能说些什么呢。
只能像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地站着。
而老蒋,依旧如同泥塑的雕像一般,一言不发地站着,脸上的线条依旧紧绷。
“呵呵,我为刚才对两位的不敬言论道歉。”黑衣男子忽然开口这么说道,让我和老猪奇感到不可思议。
“黑衣男子这也变化得太快了吧,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我心里暗自疑惑不解地说道。
黑衣男子对我和老猪奇露出一个极为虚假的笑脸,又接着说道:“无论哪里人,只要能为我效劳,都是好样的。”
我敏锐地发现这段话中的“为我效劳”四个字,给黑衣男子特意加重了语气。
“说來说去,还不是要利用我们。”老猪奇一句话就把窗户纸捅破。
“哈哈哈,好聪明的大块头,那我就直接了当地把话挑明了……”黑衣男子嘴角带上一抹诡异的微笑,我忽然感到一种不寒而栗的意味。
这个时候,渡边新吾站了出來,用他手上那支高强度手电筒朝前方照了照,挥手对我和老猪奇喝道:“你们,过來。”
我望了望老猪奇一眼,只见老猪奇朝我点了点头,于是我们俩揣着不安的心情,缓缓地走到了渡边新吾的面前。
“你们看……”黑衣男子把手一伸,指向前方的一个巨大空间。
顺着渡边新吾的高强度手电筒的灯光,我看清楚了前方的模样,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來,前方竟是……
一片悬崖。
我小心翼翼地移动着碎步,心惊胆战地探头往底下张望,只见这悬崖深不见底,少说也有近百米深,最下边无尽的黑暗残暴地吞噬了高强度手电筒的灯光,犹如席卷万物的黑洞一般,使人望而生畏。
更叫人头皮发麻的是,目光所能及的是一块半边悬空的嶙峋巨石,在猛烈的阴风中摇摇晃晃地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仿佛不幸的预言般为我们敲响警钟。
“大便老物,你他妈的不会说……要我们哥俩下去这悬崖底吧。”还沒等我发出询问,老猪奇早已暴跳如雷地吼出來了。
“大块头,你真聪明。”黑衣男子阴险无比地说道。
“扑领母哇,就知道你这瘦竹竿沒安好心。”老猪奇叫嚷着,但很快就给小胡子的冲锋枪头对著了脑袋,乖乖闭上了嘴。
我定了定神,整理了自己的思路,才咬咬牙说道:“你们不要以为用枪逼我们,我们就会乖乖就范,这悬崖深不可测,先别说怎么走下去,就算安全到达底部,也不知道有什么怪物还是鬼怪在等着伺候我们,,这和现在死在你们枪下,又有何区别,。”
老猪奇听我说完,马上接过话茬发挥起來:“阿二说的太对了,要是下边有什么大虫子的话,要我们给活活撕成碎片、死无葬身之地的惨死,还不如在这里给我们个痛快算了。”
渡边新吾皱了皱眉头,似乎我俩突然发难、拒不合作的状况对他有些棘手,正在我以为这手段运用得十分成功而暗自沾沾自喜时,黑衣男子忽然“桀”、“桀”、“桀”地狞笑起來,笑得阴险可怕,瘆得我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你傻笑个啥。”老猪奇开口叫道,末了还不忘斜眼瞄了瞄小胡子那支抵着他脑袋瓜的冲锋枪。
“我自然有办法让你们主动地下去……”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黑衣男子的身影忽然消失在地洞的幽冥之中。
我不由得心头一凛,正想寻找黑衣男子的踪影,骤然发现自己身后刮來一阵阴风,我大骇之余,正想回头,不料双脚忽然像给人重重地扎了一针似的,酥麻难当:“哎哟”一句便跪在地上,紧接着身上一轻,背上的东西当即就给人硬生生卸下。
我暗叫一声:“不好。”
因为我这个时候才反应过來,我背上一直驮着的小烦,居然就这么轻易给夺走了。
此刻,我虽然瘫在地上软趴趴地站不起來,但第一时间就喝叱道:“你这畜生,放下小烦。”
“你说什么,大英雄,我听不见。”黑衣男子赫然又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与此前不同的是,这个时候他手上正提着一个较小单薄的身躯……
我瞪大双眼看清楚了,黑衣男子手上拎着的,正是之前一直在我背上的小烦,而仍旧昏迷不醒的小烦犹自不知道自己已经处在敌人之手,双目还是紧闭着,像是一只酣睡的小鹿,显得楚楚可怜。
“放下她……”我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汹涌的怒火,像只发狂的狮子般扑向黑衣男子,可是:“刷”地一声,一把寒气逼人的利刃无声无息地逼迫在我的脖子根,位置、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只要我再往前半步,我的脖子必定像拧开了的水龙头一般,朝外喷射鲜血。
我低眼一瞄,只见寒光袭人的匕首在黑暗中犹自闪烁不止,犹如月夜中的星星,不是他物,正是老蒋的独门兵器,,扬文匕首。
我火气冲天地从牙齿缝蹦出这么一句:“老蒋,还当我是兄弟的话,就快放下手上的扬文匕首。”
可老蒋脸上依旧挂着的那一副置若罔闻的冷漠面孔,彻彻底底地让我心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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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攀下悬崖
“你觉得他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黑衣男子说罢发出丧心病狂的笑声忽然伸出满是唾液的舌头在小烦嫩白胜雪的俏脸上吮吸了一口……
我气血一涌脖子上立刻火辣火辣地生疼
“哟……哇小心呀别‘出师未捷身先死’哪你死了我去哪找这么能干、能够驱动六甲金笔的人來帮我去悬崖底下呢”黑衣男子扭头冲我做出一个旨在和善的微笑可此时此刻看在我眼中他犹如一只浑身炭黑的乌鸦般是多么的丑陋肮脏
“不要妄想动小烦一根汗毛不然我绝饶不了你”我一边说着一边把双拳握得“嘎嘎”作响
“我说过你根本沒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因为你沒有……筹码”黑衣男子得意万分地反驳道然后有意无意地用猥亵的目光看着手中毫无抵抗之力的小烦
“别”我犹如泄气的皮球一般退缩了因为黑衣男子说的很对我沒有筹码
渡边新吾见时机成熟了丢过來两个大背包一边指着前方的万丈悬崖一边高声说道:“想要这小妞沒事的话你就和大块头一起乖乖下去东西我都替你们准备好了都在这两只背囊里记得你们的任务就是引开悬崖下的守护兽让我们顺利通过成功达成任务时我自然会送这小妞回去”
“我怎么相信你会照顾好小烦的”老猪奇很不服气地抛出一个问題
我听到这也点头称是对着黑衣男子大声说道:“对啊我不放心你”
渡边新吾听完也是一怔回头望了望黑衣男子脸色有些尴尬
“我來保护小烦吧我以我的人格保证她毫发无伤”
忽然间老蒋站到我俩跟前朗声讲道
我有些诧异地抬头望了望老蒋只见他面容还是那样坚毅身材还是那么瘦削可满头抖擞地倒竖着虽然几天沒见又增添了不少白头发
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些什么也是徒劳我恋恋不舍地看了小烦一眼深深地从心坎里叹了一口气捡起了地上的大背囊站在悬崖边上突然有一种狼牙山五壮士就义前的悲壮感触
“保重阿二哥哥……”
当我准备顺着钉在悬崖上的长缆绳往下探索前耳畔袅袅地传來这么似有似无的一句我心中又不由自主地荡起一阵又一阵的波澜我立即拔眼朝渡边云子望去只见她仍旧妩媚艳丽的俏脸上此时此刻竟多了一些担忧和凄切的色彩
虽然是转瞬而逝的一抹表情但已经深深地刻画在我的脑海里霎那间就打动了我的心……
直到这一刻我才算是明白云子依旧关心我
可能就像一个人在路边看到即将饿死的可怜乞丐也会发发慈悲、尽些人事送些残羹冷炙、零碎小钱供其果腹充饥云子这么一句可能也是出自怜悯把但是此时有了云子这么一丁点关心我的心里又多了一份牵挂我觉得……
已经足够
于是我再无二话像小猴子一般“噌”、 “噌”、 “噌”地就往地狱般黝黑阴森的悬崖底下爬去
“喂喂喂……阿二你抽疯啦爬得这么快等下我呀……”老猪奇在后头大喊着跟我下來
“记得你们的任务就是引开悬崖下的守护兽……”渡边新吾在上方又高声喊了这么一句抬头时发现已经看不得他的身影了
“守护兽”我自己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看來下边真的有巨大的危险在等候着我们
上帝啊保佑我吧……保佑我活着回到地面
忽然有一个很古怪的念头涌现在我的脑海中:如果我真的能回到地面那我会怎么样呢第一时间救下小烦还是立刻拉住渡边云子的手细说从头
……
右边胳膊上又荡來一阵钻心的疼痛我龇牙咧嘴之余又不禁狠狠地在心头骂了自己一句:“阿二啊阿二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胡思乱想小心自己的脚下先吧”
于是我集中精神一心一意地往下攀爬一路上自然是险象环生、危机倍出不是手指乏力就是脚跟不稳有好几次都差点直接从长缆绳上摔下去惊得我可是冷汗直冒心脏狂跳当下是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大意步步为营地专心于手上和脚下
可一路下去渡边新吾的高强度手电筒的光晕已经完全消失我眼前是一片漆黑可谓伸手不见五指更糟糕的是我刚才一路脑海里只是惦记着小烦和云子沒多个心眼早点亮出手电此刻真的是连脚下存在着什么东西、究竟是什么环境都不清楚整个人更是提心吊胆、如临大敌可手上和脚上依旧机械地往下攀爬一丝都沒有放松
“要是下边有一只稍微聪明一点的守护兽恰好张开大嘴迎着麻木下行的我我这样子的无头苍蝇像真个是‘飞蛾扑火自投罗网’它只消‘骨碌’一下把我吞进肚子就行了真是得來全不费工夫”我心里暗自悲观地想道
可脑海中“聪明”的守护兽并沒有在我下方张开大嘴我却遇上比这更可怕的事情……
那根长缆绳就在这个时候沒了下截
我心中一凛脚往下探……
fuck上下左右前前后后踩了好几遍他女马的都是悬空的
换句话说这缆绳不够长了
“我的妈呀坑爹的大便老物啊日本人的精细化怎么沒在他身上得到体现现在可好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窘境可如何是好”我几乎魂飞魄散连忙抬头往上头望去一片黑乎乎的几乎沒有丝缕光亮透下此刻再想重新回去悬崖上怕是沒什么可能了眼前这进退维谷的境地真的几乎让气急攻心的我眼前一黑当场晕死过去
忽然之间我听到上边传來一声叫唤:“死阿二怎么沒有声响的是不是掉下去了”
我心中一急刚想开口喝止老猪奇沒想到黑暗中一堵肉嘟嘟的“人肉墙”就这么硬生生地朝我撞來……
我给撞到鼻子发酸眼冒金星手上一松连“啊”一声惨叫还沒來得及发出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掉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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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搭肩鬼手
“我靠,沒想到老猪奇比……比大便老物还要坑爹啊!”跌下悬崖的我发出最后一声叹息,就准备摔个粉身碎骨、体无完肤,可身子立刻“哐”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沒有沒有电视中的那样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绝的弧线,也沒有发出我想象中的热水瓶破胆的恐怖声响,除了仰面朝天地摔在背囊上、搁得后背硬疼外,居然一点事都沒有。
我又惊又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似乎被黑色的纱布蒙上了眼睛,四周黑漆漆的,我心中盘算着接下來该往哪走,一时间却不敢随意挪动脚步,生怕碰在什么稀奇古怪、危险凶狠的东西上。
可乐极生悲的是,还沒等我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一个从天而降的黑影,携着一股劲风,外加“嗷嗷”的怪叫,重重地跌到我的怀中,,我猝不及防,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传來:“噗”一声不由自主地吐出大口的鲜血。
我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肯定是做事鲁莽、冲动毛躁的老猪奇沒发现往下攀爬的长缆绳已经不够长了,也和刚才的我一样一脚踏空的摔了下來,,不知道是我的不幸还是他的幸运,他那庞大的身躯正正跌在我的怀里……
于是倒霉透顶的我就这样把老猪奇两百斤的身躯照单通吃。
“咦,怎么老子这么幸运啊!悬崖下还装了安全气垫的。”压得眼冒金星口吐鲜血的我,恍恍惚惚之中还听到老猪奇发出这样弱智的感慨。
于是我强提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老猪奇,你压的……压的是我,不是安全气垫。”
老猪奇听了也是大为惊奇地说道:“阿二,,你怎么会在我身下。”
我在黑暗之中听到这么无聊的一句,气得差些又吐多一口鲜血,哆哆嗦嗦地骂道:“你这笨蛋……还,还不快从我身上下來,压死我了要……”
老猪奇这才一边慢腾腾地翻身下地,一边还恍然大悟地说道:“阿二,还是你够意思,宁愿自己死都要为我垫背……”
这句话气得我差点混过去……
“啪。”一声,刺眼的白光照亮了我的眼前,我霎时间觉得双目难以睁开,唯有用手挡在脸上。
“阿二,怎么落得如此狼狈,哈哈,我做你的引路明灯,为你照亮前途。”老猪奇一边拉起我,一边嘻嘻哈哈说道。
我这才慢悠悠地回过一口气,沒好气地回敬了一句:“是不是明灯暂时还不知道,但是刚刚就沒把我压死碾死。”
老猪奇一边握着手中的手电筒,一边赔笑道:“阿二啊阿二,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气量还是那么小……”
不过调侃的话还沒说完,老猪奇就“咦。”一声惊叫起來,我看到他目光是朝向我背后的,心头一凛,立刻回首一望,只见玄黑色的远处,竟蹦蹦跳跳地跑出來一只小白兔。
“怪了,这黑不溜秋的悬崖底下,还会有这等可爱的小动物。”我不禁发出这样的一句感慨,正想弯腰把小白兔搂入怀中,不料身子突然往后倾倒,我大骇之余,朝后面一瞅,原來是老猪奇把我硬生生往后拽。
我不禁皱着眉头问道:“老猪奇,你干啥。”
老猪奇脸色无比奇怪地朝我上下审视了一番,才悠悠地说出一句:“阿二,你可真够重口味的,这邪门玩意也敢往怀里搂哇……”
“什么。”我再次回头一望,借着老猪奇的高强度手电筒的灯光,我终于看清楚了先前的那只“小白兔”……
这东西哪是什么小白兔啊!原來滚过來的,竟是一个白森森的人头骷髅。
我的冷汗刹那间就渗了出來,不禁诧异万分地伸出了大半截舌头。
老猪奇却一脚把这个人头骷髅踢回黑暗中,然后朝我说了一句:“这里肯定不同寻常,处处暗藏杀机,你给我提醒十二分精神來,大便老物给我们的背囊侧边就有手电筒,快掏出來行动吧。”
我抹了抹头上的黄豆汗,点了点头,心里马上开始紧绷起來。
我和老猪奇就这样一前一后地互为犄角,小心翼翼地往前方的黑暗摸索而去,在高强度手电筒的照射下,前方慢慢变得清晰可见,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无止境的荒芜,沒有植被,也看不到动物,唯有裸露的地表和寂静的石头,仿佛是罪恶的渊薮,处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看到这景象,我不禁提心吊胆起來,想起下來前渡边新吾口中提及的恐怖守护兽和他那嘴角挂住的诡秘狞笑,脚下就开始发起抖來。
忽然,走在我前方的老猪奇整个人骤然间定住了,就像被点穴了一般。
我心生疑窦,寻思道老猪奇这又是演哪出啊!还上前打算拍拍他的肩膀询问几句,忽然感到就在这片黑暗之中,左边脑袋给一根硬邦邦、冷飕飕的管管物体戳到了。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把手里的手电筒转向左侧,只见在强烈的白光映照下,一个头戴墨绿钢盔、身穿土黄色部队制服的人影悄然无息地出现在我的身旁,正手持着一把油光发亮钢枪,瞄准了我的头颅。
“啊!”
我骇得大叫一声,猛地往后边一跃,旨在躲过这一劫,,还好关键时刻心乱身手不乱,我在子弹还沒出膛的那一霎,就躲开了这枪口,,就在我为避开这突如其來的钢枪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嘶”的一声响,一把钢刀毫无征兆地刺穿了我的胸口,露出尖锐雪亮的刀尖。
“老猪奇……我不行了。”我捂着胸口,像壮烈就义的勇士般断断续续地说出这么一句,就准备魂归西天。
“少给老子装蒜,这刀尖就是从你肋下扎破你的衣服,根本沒刺穿你的胸膛。”就在我双目紧闭、准备死去的时候,老猪奇忽地大喝一句。
听到这,我才半信半疑地睁开双眼,低头一看:果然刺刀真的只是斜斜地戳穿我的衣服,并沒有贯穿我的胸膛,甚至连划破皮都沒有。
此刻我才舒了一口气,咕咕囔囔地说道:“想吓死我么,动刀动枪的……”
话还沒说完,一只白骨嶙峋的鬼手:“啪”一声搭在我的肩上。
ps:最近施行15点和22点更新,特此通知亲爱的读者和书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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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绿色坟包
我看到在我背后,赫然出现一只白骨嶙峋的鬼手“啪”一声搭在我的肩上,吓得我“哇”一声跳了起来,于是斜**肋下的刺刀“刷”一下子割烂我的衣服――我整个人当即挣着往前扑了个狗啃屎,好不狼狈。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阿二,怎么如此丧胆啊?!”老猪奇一边扶起惊魂未定的我,一边摇头数落道。
“鬼……鬼搭肩啊!”我哀嚎一句便躲到老猪奇背后。
“没用的家伙,亏你还算是见过世面的,小小的骷髅尸都怕成这般……”老猪奇吧嗒吧嗒大嘴,胖手一抬,高强度手电筒的白光笼罩所及之处,一具又一具的骷髅骇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吞了吞口水,抬眼望去,只见这些骷髅各具神态:有些歪头地瘫坐地上做痛苦状,有些兀自端着手中的枪保持瞄准的动作,有些匍匐在大石上保持着死前一刻的挣扎姿态,总之眼前这片荒芜之地上,一具具骷髅尸就像随意抛弃的垃圾一样,肮脏且凌乱。
但是更叫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些骷髅身上残存的装扮都是头戴钢盔,衣着一色土黄的制服,脚蹬依旧光鲜的皮靴,看样子,似乎都是……
侵华时期的日军模样!
我顿时目瞪口呆,怔了好久,才摸了摸自己被割破了的外衣,弱弱地说了一句:“活该这些……这些鬼子变成骷髅!”
一旁的老猪奇却皱着眉头说道:“阿二啊,你不觉得奇怪么?”
“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了些什么?”我问道。
“你看这些骷髅身边的武器,”老猪奇随手在地上抓起那把戳穿我上衣的带尖刺的步枪说道,“这是三八式步枪,俗称的‘三八大盖’。”
老猪奇又从地上捡起一把造型奇怪的机枪,用手抹了抹枪身,又接着说道:“喏,你看看,这不就是‘歪把子’吗?经典的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哇!哈哈……”
老猪奇又用脚踢了踢地上散落着的几把机枪,一一点出其名称:“这把,九七式狙击步枪……这支,叫九二式重机枪……扑领母呀,九七式150mm短迫击炮、九九式105mm山炮都有了?!”
最后,老猪奇还从一具手脚都断裂的骷髅身上紧轧的皮带上卸下一个大翻盖牛皮枪套,一边往腰上塞一边嘀咕道:“扑领母呀,爷爷我收藏这个‘王八盒子’先……呃,到时候拿这把‘南部式’小型手枪去牌坊街一当,又是白花花的票子……”
我却心惊胆颤地看着这些只有在黑白电影中才会出现的老旧兵器,眼睛有些应接不暇,心里边却越来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看架势,九七式狙击步枪和“三八大盖”作开路先锋,九二式重机枪和“歪把子”――十一年式轻机枪负责压制敌火力,九二式步兵炮和九九式105mm山炮对敌阵地实施重点打击――日军几乎动用了所有压箱底的精锐武器!我心里猜想,如果不是这里恶劣环境的限制,恐怕飞机和坦克都投入作战了!
这不摆明是成编制的全武装军队么?
怎么会出现在象埔寨的地下悬崖呢?
他们这么大张旗鼓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目的?
但是这支几乎武装到牙齿的军队,似乎还没施展开拳脚就给某些不明生物击溃了?
而且全部化为白森森的骨头,无一幸免?
此时此刻,雾一样迷惘的前方充满了无穷无尽的不确定因素。但是唯一我能确定的一点是,迎接我们的,绝不是什么康庄大道,而将是极其邪魅恐怖而又艰难无比的死亡之旅。
“也许,这一切就是渡边新吾口中的那只“守护兽”所造成的吧!”我怔怔地从口中说出这么一句,忽然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
这厢的老猪奇像野狗般翕张着鼻翼,忽地扭头对我说道:“有异味……好像是腐臭的味道!”
我点了点头,突然发现此刻自个的脊梁上,已经满是黄豆大的湿冷汗珠。
老猪奇接着高强度手电筒瞅了瞅我,便鄙夷地骂道:“瞧你那熊样,走,跟我来!”
然后一马当先地朝前径直走去。
还在犹豫不决的我叹了口气,唯有紧紧地跟上老猪奇。我俩就这么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着,一路尽是触目惊心的累累白骨和被横七竖八弃于地上的武器,看得我心里直发毛,腿肚子直打颤,脚上情不自禁加紧几步跟到老猪奇身后。
可慢慢的我却发现了一些异常的现象:越往里边深入,那些白骨和武器越来越少,慢腾腾走了差不多一两百米后,我就已经几乎看不到任何骷髅或者武器了,唯有脚上偶尔踢到的子弹壳和炮弹壳,提醒着我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场极为激烈的战斗。
“怪啦,老猪奇,走到这似乎没什么东西啊,只有荒芜的一片!”我大声朝前边的老猪奇说道。
“阿二,”老猪奇突然停下探索的脚步,用手上的高强度手电筒往前扫了扫后说道,“你看前面荒地上的那个小沙丘!”
“小沙丘?”我重复着老猪奇的话,自己用手上的的高强度手电筒照去,只见眼前的荒芜之地突然多了一座绿色的凸起。
我心头一凛,顿了顿才对老猪奇凌然说道:“那不是小沙丘,而是……一座绿色的坟包!”
“啊……那可真的不得了了,要不……要不我们爬上去看看?”老猪奇回头和我商量道,这个时候也是一脸的惧色。
我想了想,终于开口回应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才是我们的风格,该来的总要来的,如果真的要发生在我们身上,那我怕躲也躲不过了!”
老猪奇赞同地说道:“俗话说的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于是,我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和老猪奇蹑手蹑脚地朝绿色坟包踱去。
“真臭……搞不好是个古代的屎尿坑!”老猪奇忽然捏着鼻子回头对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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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兽头怪石
“我也闻到了一种独特的腐臭味,的确……的确是臭气熏天那!”我也皱着眉头对前边的老猪奇说道。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
老猪奇依旧捏着鼻子,嘴里发出极为别扭的声音:“阿二,我看我们要小心点,不要待会还没爬上去,就给活活熏死了……”
我点了点头,极为不情愿地在那个呈椭圆状隆起的绿色坟包上走着。
只见这个绿色的坟包越来越陡,到最后几乎呈“60”度角,要耗费一番体力才能勉强爬上。而坟包的土色幽绿中还有些发黑,而且都是湿润带着粘稠,很明显,这是长期潮湿的环境所导致。可奇怪的是,土质十分自然,丝毫没有人工踩踏过、堆填过的痕迹,因为若是人为的话土质定然凝结无比。
就这么一路走着一路琢磨着,我和老猪奇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这处绿色的坟茔的顶部。我抹了抹额头上的大汗,气喘吁吁地对老猪奇说道:“我靠,还真累啊……咦,味道好像更浓重更腥臭了!”
老猪奇抬起手指着地上,高声说道:“扑领母啊,这熏死狗呕死猪的味道,就是从这里传播出来的!”
说来也奇,我定睛一看,赫然发现这幽绿色的坟包最顶处竟然没有拱起的弧度,而是平平整整的,似乎给人铲过似的。而就在这平地的中间,露出一个直径为一米左右的圆洞,正悠悠地朝外散发着咝咝的红气!
更叫人咋舌的是,我借着高强度手电筒的白光发现,就这诡异幽深的圆洞周围的一圈,竟露出三块古怪的石头。
我不禁蹲下身子,一边不停用手擦拭去石头上的尘土,一边屏气凝神地观察起那三块大石头来。只见这三块石头分别被雕刻成高低不一、各不相同的模样,细看下竟发现是狮头、鹰头、蛟头的形状,惟妙惟肖,应该是人工精心雕琢而成。
我暗自惊讶,不由自主地用手摩挲着这三块石头,手掌摸上去立刻发现材质坚硬无比,颜色灰白中带着点点土黄,有点像和田玉又有些像花岗岩,似乎不是随便在山沟里找几块大青石就来雕刻的,而是经过精挑细选,所以虽然被埋在此处有一段比较长的时候,但仍旧完整无比。
而且这个时候,我的手指摸到一些奇怪的凸起。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三块兽头怪石上雕刻着不少古篆,古篆上的字雕刻得十分之大,可从上至下,我却睁眼瞎似的一个都不认识。兽头怪石上还有许多浮雕,有巨龙有凤凰,还有玄武、麒麟之类上古的奇珍异兽,虽然线条简约,但看上去古朴恢弘,冥冥中让人心生敬畏之情。
一旁的老猪奇也大为诧异,嘴里一边嘀咕着“这是啥鬼玩意啊……”,一边好奇地用他那大手在兽头怪石上这摸摸那抠抠,忽然“啊!”一声惊叫起来,整个人表情惊愕无比地跌坐在平整的地上!
我心头一凛,连忙扶起老猪奇问道:“老猪奇,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啦?”
老猪奇忙不迭地伸出右手紧紧捏住左手的食指,又是用手挤又是用嘴吹,好不狼狈。这个时候,我已经看到殷红的鲜血从他手指处“汩汩”地地滴落,刚好溅在兽头怪石上,开出几朵诡异无比的血花。
就在我看着老猪奇不知所措的时候,老猪奇忽然圆睁双眼,颤声说道:“那……那个狮头咬了我一口!”
“有这回事?!”我心中也吃了一惊,立刻走到老猪奇刚才摸过的那块狮头大石边上,发现狮子嘴上的獠牙处已经粘上不少血迹。我心想,定然是老猪奇太过于毛毛躁躁的缘故,导致左手被狮头怪石的石牙割了个口子。
我撇了撇嘴,指着狮头怪石的石獠牙,有些不以为然地对老猪奇说道:“你丫就是鲁莽,看看,这狮子头的獠牙多尖锐,和真的差不多,不小心划到肯定给割伤啦!”
“我怎么知道这石头疙瘩造得这么锋利呀,”老猪奇哭丧着脸嚷嚷道,“假的做得比真的还真,害爷爷我以后还得去打‘破伤风’,真的是作孽哇……”
这时候,似乎一阵阴风吹来,我忽然闻到了先前的那种极端腐臭、恶心透顶的怪味,差点熏昏过去。老猪奇也是兀自蹲在地上干呕连连,看上去要不是距离上一次吃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他保准把整个胃部和肠子都吐得一干二净。
“受不了啦……我们还是先离开吧,而且渡边新吾那个老家伙只是要求我们去……去引开什么‘守护兽’,没叫我们负责去清屎渠啊!”我一边憋气一边朝老猪奇说道。
“我……我严重同意你的观点――撤!”老猪奇几乎咆哮着说出这么一段话。
于是,我俩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走!
可就在我们狼狈不堪地准备逃离这个臭气熏天的怪地方时,我的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呼救声,袅袅的,却在这死气沉沉的悬崖底下显得十分清晰!
我和老猪奇几乎是同时停住了脚步,怔了怔,忽然又有一声呼叫,犹如利刃般刺入我俩的耳中,让我俩不由自主地惊出一身鸡皮疙瘩――而且,这一次,我俩听得十分真切,这哀怨凄绝的呼叫声,就是从幽绿色坟包最顶端那散发红气的圆洞传出来!
我和老猪奇不禁面面相觑!
愣了好久,老猪奇才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商榷的口吻对我说道:“阿二,是不是有人在呼救呀?”
“好像是,”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回答,“可你说奇怪不,这个荒芜之地这么偏僻死寂,加之我们下来都这么大费周章的,估计没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历经艰辛就是为了去那臭不可耐的地方掏粪吧?”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啊!”又一阵凄厉的哀嚎传来,似乎有人受着极大的苦难,才能发出的声音!
“我们难道见死不救?”我咬咬牙,对老猪奇问道。
老猪奇听了我这话,犹豫了一会,叹了口气,一拍大腿喝道:“阿二你说得对!反正来这里,也做好了随时就义的思想准备,随手做件好事积点阴德,也便于投个好胎――走,救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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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石敢当下
既然老猪奇都这么说了,那我便再无后顾之忧,于是我俩马上提着高强度手电筒返回到绿色坟包的最顶部。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
奇怪的是,当我们再次回到那个黝黑幽深、散发腐臭的地洞边缘的时候,原本那扑鼻的恶臭居然平白无故地消失了,似乎从来都不存在过一样,要不是看到方才老猪奇干呕出来的那滩黄胆水,我还真以为刚才是鼻子出了问题。
但是,那“咝咝”朝外散发着的红气,却在一片幽冥中越发浓密,隐隐的彷佛熊熊燃烧的鬼火一般,让心头不经意间蒙上一种惊悚的气息。
“阿二,我怎么觉得有点异常呀,我们还是小心点――搞不好大便老物的‘守护兽’就在暗处盯着我们,随时准备出击呢!”老猪奇提醒了我一句,此刻表情极为凝重。
我紧紧地抿着嘴,探头往黑乎乎的地洞瞅了又瞅,再用手掌放在洞口上往回挥了挥,轻轻嗅了嗅,觉得暂时没什么异味,便扭头对老猪奇说道:“看来一时间还没有什么事,要不下去瞧瞧?”
老猪奇却警惕地在坑边迈着步子左看右看,一直绕了十几圈,就在我担心他的脑袋有没有绕晕时,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古谚:“师猛虎,石敢当,所不侵,龙未央!”
我都听糊涂了:“什么?什么师什么虎来着?怎么我都听不懂呀?”
老猪奇撅着嘴巴,高声说道:“阿二,我想起来了,这兽头怪石不是别的玩意,而是石敢当啊!‘泰山石敢当’啊!”
我使劲摇着头,茫然地回答道:“什么?石敢当是什么?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呢……”
老猪奇瞪大双眼,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对我说道:“阿二,好歹你也算是半个‘国学大师’呀,怎么连石敢当都不知道?石敢当,又称泰山石敢当,一般是这样的一块上边刻有‘石敢当’,或‘泰山石敢当’的石头字碑,通常立于丁字路口、当风处等路冲处被称为凶位的墙角或者门口,据说是用来‘压不祥,镇百鬼’的物品。”
“这样子?!”
我听完,不由得低头又朝那三块兽头怪石瞅了又瞅,特别留意了上边刻着的那些复杂难明,完全看不懂的古篆,此刻忽然觉得这些古篆虽然隐晦苦涩。但若说没用又看上去十分协调,像是前人特意为之。
我心头忽然一凛,颤抖着对老猪奇说道:“老猪奇啊,按你这么说,这石敢当是用来‘压不祥,镇百鬼’的禁锢之物,可这里一下子就用了三个成**腿般高的石敢当,而且还雕成雄狮、苍鹰和蛟龙的模样,刻满古朴难明的古篆符咒,换句话讲是不是封印着极为不祥的东西呀?”
老猪奇又用小眼珠瞄了这三块石敢当一眼,然后站到地洞边沿,紧紧地盯住地洞里蒸腾出来的那些越发显得浓密的红气,盯得入了神,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很清楚老猪奇此时此刻的心情,估计和我一样也是忐忑不安。但是我心里还是没谱,于是正当我准备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时候,忽然从深不可测的地洞中又传来一阵极为幽怨苦痛的鸣叫!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啊!”
此际,我和老猪奇都站在洞口边缘,于是都听得十分真切清晰――真的是有人在这底下,发出在无间地狱里头才能出现的嚎叫声!
“阿二别磨蹭了,救人要紧!大便老物给我们的大背囊里头有简易攀爬工具,我们这就下去!”
老猪奇大吼道,利索地翻出背囊,从里头飞快地扯出铁钩、钢钉和缆绳。我也迅速地从自个背后的背囊中找出相应的工具,把连着缆绳的铁钩和钢钉在石敢当上稍作固定,左手一扬,抛绳入洞,就一马当先地顺着缆绳滑向冒烟地洞的那未知的黑暗中!
就这么有些冲动地一溜烟来到这地洞底部,我立刻感受到这个不大空间内的不同寻常:与地洞外的阴冷诡魅不同,这里头就一个字――热!
热得还没踏足地洞底部的地面,我已经感受到了那种炙烤的温度,在等到踩在地上时,我全身上下没有一个毛孔不是在往外狂飙汗的,衣服裤子里里外外都湿了好几遍,马上感到口干舌燥,两眼冒烟。
“咚!”一声老猪奇也溜了下来,还没站稳就开始脱衣服,嘴上还絮絮叨叨的说道:“扑领母呀,该有六、七十度吧?难怪朝外冒红烟呀!怕不是来到了屎尿坑中,而是掉进了大烤箱里头啦!”
“如果找不到人,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我快顶不住了!”我说罢,已经开始感到热得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了。
老猪奇扭头朝我看来,张了张嘴,好像要附和上几句,可还没说出一个声符来,忽然“刷”的一下脸变白了,而且似乎由于心脏的痉挛而变得苍白煞人――看来他的心跳是暂时停止了一下的!
我心头一凛: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能觉察到异样的气氛!惊慌之余,我立马转身举手,支起掌中那高强度手电筒。这地洞不大,凭借这高强度手电筒的强光,我轻而易举地看清了眼前的情形,也是顿时骇得脖颈发硬,两眼发直,就连嘴唇都抖颇起来!
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仿佛阿鼻地狱的恐怖情景!
我从没见过像眼前这样的,无缘无故就全身浮肿成海绵一般、遍体长满大小不一的脓疮和水燎泡的三具尸体!这三具尸体看上去就好像先被滚油浇淋一番,再被高温的沸水慢慢折磨似的,不仅煮死了,而且还熟透了――那死状,可谓体无完肤,惨不忍睹!
这时候,我眼光触及三张人脸,惊骇万分地发现这原本浮肿已经被尸体自己抓得血肉模糊,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那突兀空洞的眼窝和嘴巴,似乎在无声地控诉他们曾经遭受过的非人境遇一样!
原本蒸出一身的热汗,现在给这么一吓,活生生地干透了,可这阵惊悸过后,我毛发着了魔一样地直立起来,茫然不知所措的脑子霎时间成了一张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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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红虫模声
三具惨死的尸体,就这么互相枕压彼此的脚,呈一个三角形无声无息地躺倒在黝黑地洞之下,我就被眼前这三具惨死的尸体吓得魂飞魄散,正脑中空白、手足无措的时候,老猪奇慢慢从一旁走上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阿二,你沒事吧,看你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的,估计给吓得不轻。”
然后,他像自我安慰一般地对我说道:“你可别说,实际上,我也给吓得够呛,别看我表面上镇定自若的模样,心里却还得要命。”
我耸了耸肩,卸下老猪奇搭在我身上的大手,带着些颤音说道:“我……我明白的,你的手也抖得发慌啊!”
老猪奇用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埋怨道:“要是早知道下边这破地方如此闷热又如此骇人,打死我也不下來了,现在求救的人沒找着,就只找到这三只烤熟了的‘烧猪’,都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三位倒霉鬼从地狱里发出的哀号……”
我一听,眼一瞪舌头都直了,连忙“呸”一声啐了一口,厉声喝斥老朱奇道:“你这个白痴,快闭上你的乌鸦嘴。”
老猪奇这才醒悟到了一些什么,惊得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大嘴,还不忘惶恐地抬眼望了望那三具尸体几眼。
我也是如临大敌地做好了起尸的准备,过了好一会,在确定沒有这个可能性的时候,才长舒一口气,可嘴里却念叨着老猪奇:“你不要好的不灵坏的灵,连累我不说,待会大家一起在这里送掉,完成不了吸引‘守护兽’的任务,说不准小烦也会遭毒手的。”
老猪奇也不是个软柿子,一听我的话就气呼呼地驳嘴了:“你还有脸说我,,本來好不容易过关破阵得到沙摩遗体,眼看胜利在望却给黑衣男子渔翁得利,到手的熟鸭子飞走了,已经够倒霉的啦!现在可好,给逼下悬崖当炮灰不说,还听了你的蛊惑不知好歹地下到这‘石敢当’镇守的鬼洞里救人,我说我是吃饱了撑着呀,还不是为了你什么命运,什么劫数。”
我一听到这心里也软了,连忙赔笑道:“奇爷,别这样嘛,我也是一时性急……”
我的话还沒说完,就看到老猪奇皱着眉头捂上自己的鼻子,一副痛苦的表情。
我十分诧异,正想询问个究竟,忽然鼻子里传來一股极其难闻的气味,腐臭不堪,强烈地刺激着我的嗅觉,好像由成千上万的海虾海鱼死后腐烂所发出的,十分的恶心难闻,让我立刻就感到头昏脑涨,恶心不已。
我也马上条件放射般地捂上鼻子,这时候耳畔传來老猪奇的声音:“阿二,你快看看,这臭味是不是从这三具尸体身上发出的。”
我心头一凛,抬眼望向那三具全身浮肿成海绵球、遍体长满脓疮和水泡的尸体,迟疑了一会,对着那方向稍稍松开些紧捏鼻窦的手指,一股腐臭味立刻钻进鼻孔,呛得我眼泪都掉出來了。
我狼狈不堪地把高强度手电筒夹在腋下,腾出一手抹着眼泪,一手还不忘紧捂着鼻子,好不容易缓过气來,我才对老猪奇说道:“老猪奇啊!这里不仅热,还臭,我看这里除了你和我,再沒什么会说话的活人啦!,我们还是快点回到上边,别逞英雄去救人啦!我觉得再在这儿待多两分钟,我就要‘光荣’地从英雄变为烈士了……”
老猪奇耷拉着丑脸,竖起大拇指对我说道:“喔严重同意你‘这里除了你和我,再沒什么会说话的活人’的观点,我想原先那呼救声,大概是幻听什么的,这地方邪乎得很,我们还是快些离开为妙。”
可正当我俩扭过身,扯紧缆绳,准备灰溜溜地爬回坟包上石敢当处的时候,凄凉哀怨的呼救声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地洞中,撞击在洞壁上,荡出无数回声,交织成连绵不断的“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的哀嚎。
听到这异常邪魅的声响,我不由自主地回头一望,惊骇地发觉,这让人失魂落魄的“救救我。”求救声,正是由三具互相枕压成三角形的尸体嘴里发出,而且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三具尸体嘴巴沒有翕张,脖子、脸庞也沒有动作的迹象,声音就是从张开成黑洞的嘴巴里飘荡出來的。
我不啻于头顶挨了一个炸雷,全身都麻木了,两条腿更是一下子酥软,再也挪动不开步伐。
可那声音并沒有消停的意思,而且变本加厉地更紧凑,更嘹亮,更密集,仿佛阿鼻地狱里头的百鬼合唱,又仿佛奈何桥底的群鬼同泣。
此时此刻,这不大的地方不仅温度炽热,场景恐怖,而且味道难闻,声音骇人,应该说有多惊悚就有多惊悚,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我已经阵脚大乱,就像受到电击一般,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
可说到底,还是老猪奇有些道行,还能保持点神志:“啪”、“啪”、“啪”一连甩给我几巴掌,焦急不安地朝我嘶吼道:“此地不宜久留,快点走人。”
我这才如梦方醒,忙不迭地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好不容易抓住了缆绳,正准备迅速逃生的时候,不经意之间的张望,又赫然发现一个叫人难以置信的画面:一只遍体发出红色光芒、形状像螳螂一般的小虫,慢悠悠地从尸体的口中爬了出來,正甩着脑袋夹着翅膀,停歇在死尸的烂肉上。
更加叫人匪夷所思的是,我终于察觉,那“救救我……救救我……”的哀怨呼救声,正是來自这些虫子的口中。
天哪。
这还得了哇。
“口中,虫子,跑啊!”极度惊慌之中,我连一句连续的话都表达不出來,只好含糊不清地喊出这几个不连贯的词组,然后发狂似的朝上边爬行。
一边死命往上爬的我不一会已攀到半空中了,俯仰之际斜眼下望,只见须臾之间,尸体的嘴巴里已经跑出不少那些会模范人声的红虫子了,这些红虫子扭着头,用它们那些巨大的复眼好奇地打量着夺路狂奔的我和老猪奇,忽然不约而同地扑棱着翅膀朝我俩疾驰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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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女侠救驾
我和老猪奇好心好意地下來这既散发着极度恶心的臭味、又蒸腾着诡异邪魅的红气的地洞救人,全因为这一声惨过一声的哀鸣叫得人心不忍,才贸贸然地下來,沒想到这个时候才骇然发现,这凄厉悲切的求救声,居然是从尸体口中爬出的那螳螂似的红虫子口中传來,这怎么能不让我嗔目结舌、惊慌失措,。
看來这螳螂状红虫有模声的本领,也就是说能学会并模拟出猎物(估计就是那三具惨死的尸体)濒临死亡之前发出的求救声,然后持续不断地发出这声音來引诱其同伴來……
自投罗网。
“难道……这,这就是渡边新吾那老家伙嘴里说的‘守护兽’吗?”
一个极为突兀的念头忽然从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却把我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
“蠢货,快跑啊!”老猪奇已经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嗖”、“嗖”、“嗖”窜到缆绳之上,爬到老高才发现我还呆站在原地,不禁回头焦急地厉声呼喊。
听到老猪奇焦灼的提醒,我才回过神來,眼前已经有螳螂状红虫“扑棱”、“扑棱”地像小飞机般猛扎过來,骇得我头皮一麻,也一个劲往缆绳上逃。
可是这地洞里温度着实太高,我给这热量焗得手心手背都是汗,而且看到这恐怖吓人的画面心脏又“扑通”、“扑通”跳得慌,居然软趴趴地用不上劲,任凭怎么用力朝上攀爬,整个人始终杵在缆绳下端,怎么也上不去,而且还慢慢地往下滑落。
此时此刻,我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悔恨、恐惧和焦灼,无情地折磨着我,几乎把自个的心都揉个粉碎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耳边忽然传來“哗啦”、“哗啦”的一阵异响,紧接着一只状似螳螂的全身折射着鬼魅红光的虫子,赫然停到我的右手上,,我发现,它停歇处,就是我先前被四方石棺八卦阵召唤出的鬼獒咬伤、现在还兀自敷着老猪奇为我涂上的黑玉断续膏的地方。
只见这螳螂状红虫不慌不忙地用前肢在我胳膊上一阵捣鼓,又是揭开厚厚的那层黑玉断续膏,又是挑开已经结痂了的伤口,就像医术高超的手术室主刀大夫一般,动作又快又准,着实叫人不可思议。
我也苦于整个人爬到半高处,可谓“高不成,低不就”,两手只能紧攥住缆绳把自个稳在缆绳上,唯有任凭这螳螂状红虫在我右边胳膊闹腾。
这个时候,这只螳螂状红虫突然用嘴,在我结痂了的伤口新长出來的嫩肉上狠狠咬了一口,我立马感到似乎被几百度的沸水烫到的剧痛,慌忙中抬眼一看,伤处表皮已经“刷”一声燎出一个大水泡。
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骇得我又惊又怕,联想起下边互相枕压、死状惨烈的三具死尸,我忽然想到一个极为变态却很是合理的解释:这些螳螂状红虫口内分泌的毒液含有剧毒,如果给叮咬过度,最终对人体产生的伤害后果就是三具尸体的下场,,全身浮肿成海绵一般、遍体长满大小不一的脓疮和水燎泡。
须臾之间,我的右手已经肿胀了一大摊地方,上边的皮肤和肌肉更是稀烂得一塌糊涂,就像先被人用滚油浇淋一番,再被高温的沸水慢慢炮制而成的模样。
我疼痛难当,一瞬间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感觉躯体的每一根细微的神经都为之颤动不已,忽然,我眼前一黑,右手松软地垂下,紧接着左手一脱,整个人犹如破沙袋一般跌下地洞底部。
天旋地转之中,我只感到自己重重地摔在地上,胸口顿时翻涌出一股腥热的暖流,呛出了口鼻,辣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朦朦胧胧之中,我依稀分辨出许多恐怖的红点,正密密麻麻地朝我身上扑來。
“吾命休矣。”我从嗓子眼里发出这么一声绝望的悲鸣。
忽然间,已经万念俱灰地紧闭双眼的我,觉得自己身体骤然飞上半空。
此刻,兀自闭眼的我发觉脸庞已经紧贴上一处温暖酥软的所在,似乎有两团柔软似水的东西在蠕动,错愕不已之时,迎面扑來的一缕缕清香的热气,又让我心神安定了不少,不知不觉中竟情不自禁地用手抚摸起那两团柔软的水球……
“该死的流氓,快松手。”
就在就在我双目紧闭,而脸蛋紧贴、双手紧抓那两团温热的水球时,我的耳畔忽然传來这么一句尖锐的喝叱,我吓得立马张开双眼,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女人的脸庞。
这个脸庞看上去约有三十左右,略显憔悴瘦削,而且沒什么血色,似乎有些病态,但是清秀之中又带着些成熟女性的韵味,和小烦那种清纯玉女的风格大相径庭,,一时间,我看得呆了,竟忘记把我的双手移开。
“快松手啊!再不松手我把你摔下去啦!”
又是一句略带羞涩的训斥,我才猛醒,赫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居然搭在这位少妇那……
丰满鼓胀的胸口之上。
“对不起,对不起哇。”我这才慌慌张张地一边赔罪,一边忙不迭地把手缩回身后,心头却不由自主地回味起刚才手掌触摸成熟少妇酥胸的阵阵快感。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发现,这位被我痛下“咸猪手”的女人,就是先前在象埔寨寨前广场上撞见的那位怀抱骷髅、形迹诡异的蓝衣少妇。
这个时候,这位蓝衣少妇就如同传说中从天而降的女飞侠一般,一手紧扣我的腰肢,一手牢牢拽住上方的一根银色铁链,威风凛凛地盘旋在这个地洞中,,原來刚才那些恐怖的螳螂状红虫朝我扑來的危急时刻,是蓝衣少妇奋不顾身地跃进地洞中,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我从虫口下拽起。
“女飞侠……威武啊!”我情不自禁地喝彩道。
“小流氓,少贫嘴。”蓝衣少妇低头骂了我一句。
那些螳螂状红虫发现自己的猎物忽然给人吊到半空之中,略一迟疑,便调转虫头,扑棱着翅膀朝我们呼啸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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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山雨欲来
我本來在蓝衣少妇怀里偎依得极为舒坦,竟一时忘了酷热的环境,恶心的臭味,骇人的景象,而且刹那间还真有点乐不思蜀的感觉……但是眼瞧着扑棱着翅膀朝我们呼啸而來的那些螳螂状红虫來势汹汹的架势,差点吓到沒了魂。
我吓得用双手搂紧了蓝衣少妇的脖子,嘴里急得“嗷嗷”大叫起來:“女飞侠,快,快走啊!”
“给姑奶奶我抱稳了。”
蓝衣少妇高喊一句,手上旋即按动机关,只见顶上那银色的铁链迅速“哐啦”、“哐啦”地收缩,我和她立刻像坐上了直升飞机一般,直冲云霄。
“好拉风哇,女飞侠,你真厉害啊!”我情不自禁地夸起蓝衣少妇。
“小流氓,少贫嘴。”蓝衣少妇低头又骂了我一句,可这时候她的辱骂声听在我耳朵里,却是那么悦耳那么动听。
不消多久,我俩便被银色铁链拽到地洞口,只见蓝衣少妇身形一扭,立刻就借势将我甩出坟包上,自己却一个后空翻便稳稳当当地站立在石敢当之上,然后左手一扬,就把银色铁链收回腕口中。
整个动作可谓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之感。
但是相比之下,我就惨了:猝不及防的我给蓝衣少妇这么一抛,手舞足蹈地朝前一挣,嘴巴直接啃了一地腥臭粘稠的绿色土壤,搞得我“啊呸”、“啊呸”、“啊呸”地吐了半天,嘴巴里头还觉得是熏臭无比。
一时间,我真的苦不堪言。
在这个时候,老猪奇狼狈地从地洞里爬了出來,一见到地上的我就大声喊道:“阿二,扑领母啊!你雇了女保镖也不和我说一声……”
可当老猪奇的小眼睛瞄到一旁的蓝衣少妇,他立刻失声叫道:“疯婆娘。”
“闭嘴,死胖子。”蓝衣少妇回头回敬老猪奇一句,可手上的功夫却沒有停下:只见她迅捷地将右手中早已准备好了的一张大网撒到地洞口,那些螳螂状红虫就给挡在下边,我诧异地发现,这些螳螂状红虫似乎极为惧怕这张大网,就算有些胆大的强行冲撞,当身子或者翅膀碰到网线时,便如同触电般身躯一震,盘旋着坠落下去。
看來那大网必定涂满了克制螳螂状红虫的药水或物料,让这些可以从口器中释放毒液的虫子不敢飞出洞口,也让我们躲过了一劫。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有十來只螳螂状红虫还是跑出了洞口,发了疯似的对我们展开穷追猛打般的攻击,但是在我们三人的拍打和还击下,虽说不免搞得有些灰头灰脸、气喘吁吁,可也总算都被一一扑灭。
当最后一只螳螂状红虫被我用手拍得“哧”一声爆裂成好几段时,我终于懈了一口气,整个人躺倒在绿色的坟茔上,再也沒有力气站起來。
那厢老猪奇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见他浑身上下湿漉漉地彷佛刚从水里捞起來一般,此刻那庞大的身躯斜斜地靠在老鹰头石敢当上:“呼哧”、“呼哧”、“呼哧”地像上岸的鲤鱼般大口喘着粗气,,咋一看,还以为一只小鸡驮着一只大肥猪。
我忍禁不禁地笑起來,沒想到还沒笑上几句,胸口就给人狠狠地踩上一脚,疼得我龇牙咧嘴地叫出來。
“你这小流氓,姑奶奶好心救你,你不但不感恩,还乘机揩油,上下其手,。”蓝衣少妇一边骂道,一边暗暗在脚上加重了力度,我胸骨立马“比剥”、“比剥”地响起來,痛感又陡然平添了好几分。
我立刻挨不住了,只好哭丧着脸说道:“女飞侠,冤枉啊!我……我刚才只是无心之举,并非有意冒犯,如有得罪,请大人不计小人过,大人不计小人过啊……”
我还沒说完,那边老猪奇扯开大嗓门就嚷嚷道:“扑领母啊!阿二你这色中厉鬼也真不知足,有了小烦还要勾引渡边云子,我就不说了;现在见到这种送上门的货色,居然也來者不拒,又是用嘴亲又是用手抓,,不要说沒有,爷爷我可是在下边看得一清二楚哇……”
“死胖子给我闭嘴。”蓝衣少妇恼羞成怒,便是一挥手,那银色的铁链立刻狠狠地甩在老猪奇脸上,瞬间一条殷红的血痕便出现在老猪奇脸上。
老猪奇哪里受得了这种打击,立刻“哎哟”、“哎哟”叫唤起來,嘴上还絮絮叨叨地咒骂道:“你这个该死的疯婆娘,哎哟……疼死我啦!疼死我啦!要不是爷爷累得动弹不得,早把你给就地正法了……”
蓝衣少妇还想顶上几句,忽然整个绿色的坟包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震得我从地上弹起了几公分,震得老猪奇从老鹰头石敢当上摔了下來,也把蓝衣少妇震得脸色大变。
“守护兽……守护兽要出來了吗?”蓝衣少妇嘴里呢喃着,表情充满了惊惧之情。
我勉强支起身子,一边简易地包扎自己右边胳膊的伤口,一边艰难地朝蓝衣少妇问道:“守护兽,守护兽,不就是那些螳螂状的红虫子么,都给你的那张大网压制在地洞之下,沒有威胁啦!你说它们怎么可能出來。”
“那些不是守护兽……绝对不是……比起守护兽,这些‘邪火螳螂’只是小儿科而已啊!”蓝衣少妇说到这里,本來就不太好看的面色在一刹间,已经变成了极为黯淡的灰土色。
“这些诡异不堪、剧毒无比的虫子,叫做‘邪火螳螂’,而且……而且相比起守护兽,只是小儿科,。”我听完也是惊慌得如寒蝉般哑然失声。
还沒等我说出第二句话,整个坟包又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比刚才强劲了好多倍,三个石敢当也低低地颤抖着,隐隐地发出一声低鸣,似乎弦被绷紧得快断时发出的声响。
“不行了,三兽石敢当已经压制不了这悬崖下的守护兽,沉睡了差不多七十年的守护兽即将醒來,我们快逃吧。”蓝衣少妇忽然大声喊出这么一句,把我和老猪奇登时都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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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倒计时中
蓝衣少妇忽然说出“沉睡了七十年的守护兽即将醒来”这骇人的话语来,让我和老猪奇都吓得不轻。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搞不好……搞不好只是碰巧,让我们遇到一个小地震而已!”老猪奇兀自嘴硬,大手还有意无意地摸了摸脸上被银色铁链抽出的伤痕,又疼得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随便你们怎么想,”蓝衣少妇自顾自地转身后丢下一句,“我就是七十年前重新设下这三兽石敢当法阵,来镇压被鬼子激活的沙摩遗体守护兽——蜮蜋长虫的法师的孙女,也就是这象埔寨地下迷宫墓室的守墓者!”
然后在我和老猪奇瞪大的双眼注视下,迅速逃离这绿色的坟包!
“蜮蜋长虫?!”我和老猪奇不约而同地喊出这个拗口的名词,然后面面相觑地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轰”一声巨响,地从坟包最顶端的地洞里冲出一道炙热无比的火舌,不仅顶出那三具惨死的尸体,更把无数烧得焦黑的邪火螳螂喷射出来,那阵势,不亚于一场小型的火山爆发!
我和老猪奇对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异口同声地说出一个字:“逃!”
紧接着,追着蓝衣少妇的背影撒腿就跑!
这个时候,我已经大概地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七十年前,侵华日军为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秘密组织了一支军队,来到这象埔寨的地下迷宫,开启了镇压蜮蜋长虫的符咒,妄图制服蜮蜋长虫,取得秘宝。可是尽管他们运用上当时所能用上的重磅武器,还是获得一场惨败,彻彻底底的大溃败!
于是,蓝衣少妇的爷爷,一个法师在七十年前重新设下这三兽石敢当法阵,来镇压被鬼子激活的沙摩遗体守护兽——蜮蜋长虫。而那三具可怜地惨死在地洞下的尸体,看来如果不是倒霉的鬼子俘虏,就是当年附近饿昏病倒的饥民,也就是被拿来祭阵的“人牲”!
至于火邪螳螂,恐怕是蓝衣少妇的爷爷移入法阵中,用来驱赶、杀死企图进入法阵中唤醒守护兽——蜮蜋长虫的敌人吧,不然蓝衣少妇怎么知道用何种药物来制成大网,防御和限制螳螂状红虫的行动?
想到这,我觉得事情的真相距离我的推测也八九不离十了。
可这么一路狂奔,沿途的侵华日军残骸触目惊心,似乎向我预示着守护兽——蜮蜋长虫的毁灭威力是多么强大,嗜血本能是多么亢奋。又回想起渡边新吾一边暗自和黑衣男子面授机宜,一边意味深长地朝我们凝望的目光,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他不是真心想维护我和老猪奇,而是将我俩往更深更苦的火坑里推!
我恨得把牙齿咬得“咯噔”、“咯噔”响,恨不得立刻把那个诡计多端的死老头活活掐死!
虽然脑海里通过搜集、组织和梳理,得悉了事实的大部分情节,但是对于现在我俩的处境,可是一点帮助都没有。
因为现在求生的欲望已经占据了我的所有思绪,我不再去想怎么引开蜮蜋长虫怎么为上头那些家伙争取离开的时间啦——此时此刻,换做谁,也都是一心只想逃命了!
“阿二,快看哪,不好啦,不好啦!”就在我多路狂奔的时候,前头抢在最前的老猪奇忽然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号叫!
“怎么了,这么不淡定的……”我嘀咕着从后跟上来一瞧,自己也顿时慌得不淡定起来!
只见在我和老猪奇的高强度手电筒的照射下,那原本从悬崖之上低垂下来的长缆绳,此时此刻却成捆掉落在峭壁之下——换句话说,当我和老猪奇到达悬崖之下后,这根缆绳,就被黑衣男子他们无情地剪断了!
换句话说,由始至终,他们根本就是把我和老猪奇当做棋子,当做工具,而从未给我们留下过活路!
“扑领母哇,这坑爹的黑衣瘦猴啊,这挨千刀的大便老物啊,原来一心一意地想把我们置于死地!”老猪奇一边懊恼不堪地咒骂着,一边用力地踩着地上那两条长缆绳,就像耍赖的小孩子一般。
一股压不住的怒火冲了上来,一拱拱地顶上脑门子,激得我想大喊,想跺脚,想打人,可到最后,我却都没有这么做。
因为我看到,蓝衣少妇又一次犹如救星般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的那片黑暗中,犹如漆黑中的萤火虫般,霎时间就点燃了我的希望之火!
“女飞侠,求求你搭救上我们哥俩吧!”我立刻上前用手紧紧拉住蓝衣少妇的双手,苦苦哀求道。
蓝衣少妇苍白憔悴的脸庞却骤然一红,紧接着用力甩开我的手,忿忿地说道:“我本来就是为了救你们才来到这里的,但是你想我救你,你可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要说一个啦,一百个他都答应你啊!”一旁的老猪奇抢在前边替我大声说道。
蓝衣少妇听到这,才指着我鼻子说道:“你要保证今后对我客气点,少毛手毛脚的!”
我这才醒悟到刚才抓着蓝衣少妇的双手的冲动一幕,又回忆到先前对她胸脯又是脸贴又是手抓的轻浮之举,不禁也是脸上一阵火辣,连忙竖起三个指头对天发誓道:“我阿二发誓,以后对你规规矩矩,绝不越轨,如有触犯,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可就在我刚说完这句誓言的时候,远处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地动山摇的巨响,三块兽头石敢当也随即飞上半空!
“没想到蜮蜋长虫经过这七十年的休眠,能量居然增加了这么多,三兽石敢当法阵的威力再也镇压不住它了……它就快要出关了,准备摧毁消灭一切企图带走沙摩遗体的人!小心了,已经进入逃生的倒计时中啦。你们这就跟着我逃命吧!”
蓝衣少妇一边望着远方绿色坟包处发生的变化,一边颤声对我和老猪奇说道,话音刚落便头也不回地一头扎进前方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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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直堕崖下
我和老猪奇立马举起手中的高强度手电筒朝蓝衣少妇离开的方向照去,只见她竟奇怪地沿着悬崖下峭壁一路奔去,虽然我和老猪奇不知道蓝衣少妇为何沿着陡崖跑,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屁颠屁颠地跟着她跑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跟在后头的我忽然发现蓝衣少妇的背后正系着一个红色的婴儿襁褓,格外引人注目。
我忽然回忆起前边的场景,又联想到小烦带着惊骇的表情说“骷髅襁褓”的一幕,心里也是大为惊讶。
“阿二啊阿二,好奇心害死猫啊!再说了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再说什么‘蜮蜋长虫’都快出关杀戮啦!你好歹也得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吧。”我暗自告诫自己,暂时放下询问的念头。
脑袋后头又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有无数碎石和土块飞溅的声音,我更是骇得话都不敢出,脚下却暗地下加紧逃跑的步伐。
只见蓝衣少妇忽然在一个拐弯的阴暗处一顿,便在一棵藤蔓植物边停下,然后回头对我和老猪奇说道:“这是经过我爷爷、我父亲和我三代人精心培育、维护起來的巨藤,顺着它往上爬,就可以直达最上方的象埔寨地下迷宫墓的出口了。”
“真的吗?”我和老猪奇不禁都惊喜地喊道。
“那还有假,只不过我们快些往上逃吧,你们掘出沙摩遗体,唤醒了蜮蜋长虫,也激怒了它,此时此刻三兽石敢当法阵的威力再也镇压不住它,它就要出关消灭一切來敌,我们要趁这个倒计时的短暂时间一鼓作气,逃出生天。”蓝衣少妇焦急地对我俩说道。
我和老猪奇对视了一番,回首又是异口同声地对蓝衣少妇说道:“那还不走,。”
“嗯。”这个时候蓝衣少妇也顾不上谦让了,一马当先地施展开手脚,攀了上去。
我和老猪奇更是一拥而上。
这巨藤看來有的确有几十年的历史,而且经过这蓝衣少妇的爷爷、父亲和她三代人先后精心的培育、维护后,参天而起,既粗壮有坚韧,彷佛一把小型的天梯,直插云霄,我们三个人就这样争先恐后地往上攀爬,力度和频率让自己都有些惊讶,看來内心的恐惧早已克服了身上的伤痛和疲惫感。
就这么不知疲惫地往上机械式地攀爬着,不知不觉中已经超过了巨藤的三分之二高度,头顶那微光也越來越明显,我心中不禁闪现过一丝侥幸心理:莫非就给我这样逃出生天,那就赚到了。
可事实证明我实在是太傻太天真了。
“轰。”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我身边的陡崖忽然从山体里边诡异地破开,急速乱溅的岩石和碎土“扑簌”、“扑簌”地劈头盖脸砸过來,整条参天的巨藤也在这次爆破中剧烈地晃动,差点把我们三个人摇下巨藤。
我们三个人见到如此诡异的情景可真个大惊失色,犹如狂风怒雨之中挂在藤上的葡萄籽,摇摇欲坠,唯有拼了命似地紧紧抓住巨藤的藤蔓,,现在我们身处这么高的距离,谁都不想一失手成千古恨,摔成个粉身碎骨、四分五裂。
“阿二,你右手不是受伤了吗?小心些,别掉下去啦!这个不是开玩笑的……”上方老猪奇一边手脚并用地抱住巨藤,一边朝我大吼。
“知道啦!我死都不会放松的……”我抬头朝老猪奇高喊,可这句话还沒说完,我的舌头就哆哆嗦嗦地发僵,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因为我抬头往上张望的时候,双目赫然见到一个类似于大巴车头大小的物体出现在陡崖刚刚炸开的那个窟窿之中。
只见这土黄色庞然大物就像从地狱里头出來的邪兽般,长满厚实甲壳的身躯不断地扭动着,下边还长出类似蜈蚣般不断曲张的腭足,宛如从悬崖岩石中长出來的畸形仙人掌;更叫人魂飞魄散的是,这怪物有两对血红色的巨大复眼,凶光毕露;而且它的血盆大口是血滴子的造型,也就是圆形的布袋状口气,里边藏有有无数排锐利骇人的牙齿,此时此刻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好似是一道通往阴曹地府的大门,叫人不寒而栗。
“蜮,蜋,长,虫。”
爬在我下边的蓝衣少妇一字一顿地喊出这四个字,一脸本來就难看的菜色,在此刻都已经换做粉墙般的煞白。
我浑身电击般地一震,然后如同筛糠般颤抖起來:原本“守护兽”这三个字对我來说只不过是导致我不得不进入这悬崖底部的原因,和造成日军全军覆沒的罪魁祸首而已,但是此时我近距离地面对这凶残肆虐的大虫,我才体会到自己的渺小,和生命的脆弱。
“逃啊!”老猪奇的一声焦躁的疾呼,把我从惊吓中惊醒,我回过神來,才赫然发现,蜮蜋长虫已经呼啸着携着一股罡风,朝我直扑过來。
可我现在的处境是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靠两手挂在巨藤之上,本來右手的伤势再加上这一路以來的疲劳和激战的折磨,我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蜮蜋长虫如同火车头般横冲过來,进退维谷的我在这一瞬只有两个不是选择的选择……
一是,选择放弃抵抗和挣扎,束手就擒,等蜮蜋长虫一口将我吃掉。
二是,选择放开双手,避开蜮蜋长虫的雷霆一击,但是……
但是必定会如断线的纸鹞般跌入悬崖之中。
如果我选择第一个选项,那显然是十死无生,如果我选择第二个选项,诚然也是九死一生。
但是我在霎那间就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放开双手,,九死一生也好过十死无生啊。
我双手刚一松开,整个人就“嗖”一声掉下悬崖,,与此同时,蜮蜋长虫的巨口“刷”一声擦着我的头皮掠过我的颅顶,刮掉我好大一缕头发。
刚刚避过一劫,我却连松一口气都沒有:因为此时此刻,我正如掉线风筝般直堕悬崖之下,眼看就要摔成个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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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长虫突袭
堪堪避过蜮蜋长虫夺命的雷霆一击,却是以自己跌落悬崖为代价。
或许只是多活几秒和少活几秒的区别,但是我却一年犹存,,因为,我坚信蓝衣少妇已看到了这一幕……
“女~飞~侠~,救~命~啊~”继续下坠的我高喊着这么一句,满心充满了求生的希冀和焦急的期盼。
忽然之间,只觉得眼前蓝光一闪,还沒回过神來,我身子一晃,便止住了高速堕落的颓势,化为平缓向前的钟摆运动。
定睛一看,不禁喜出望外:果真是蓝衣少妇,见我被迫松手堕崖,奋不顾身地如法炮制前边将我从三兽石敢当法阵的禁锢地洞中救出的伎俩,就这么荡着银色铁链将我在半空中兜住,然后携着我朝前晃去。
“太棒啦!女飞侠,你真是再世活菩萨,救命大恩人,无敌铁金刚……”我一时间兴奋莫名,把我能想象到的赞美之词一古脑的统统用在了夸奖蓝衣少妇的话语上。
原先只顾着抬头、脸色沉重地注视着蜮蜋长虫的一举一动的蓝衣少妇,不禁皱着眉头低下头又啐了我一句:“小流氓,少贫嘴。”
然后又厉声喝叱一句:“小心点了,给姑奶奶抓紧些……”
我满心以为蓝衣少妇要我紧紧抱住她那风韵犹存的丰腴腰肢,自然笑颜逐开地回了一句:“那我就老实不客气啦……”
可话音还未落,蓝衣少妇抱着我的手臂猛地朝前一送,我如同扔出去的沙袋般身不由己地朝前飞了出去。
“抓紧岩壁,别摔下去啊!”蓝衣少妇在我身后又尖声喝了这么一句,才让吃惊不已的我幡然顿悟。
天哪,原來她不是要我抓紧她那凹凸有致的诱人身躯,而是要甩开我这个包袱,让我独自去抓紧陡崖上的岩石,,不带这么坑人的吧,。
可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想的,唯有打起十二分精神,待到身子“嘶嘶嘶”地挟着劲风扑到陡崖壁上的时候,像一只大壁虎似的四肢张开地“噗”一声贴到崖壁上,恰好抓住几块陡崖上凸出的嶙峋石头,总算把自个定住在壁上。
我好歹暂时脱险,不禁“呼”一声吐出一口大气,可当我俯首一望,浑身的冷毛汗霎时间就飙了出來:我靠,我身处在距离地面少说还有十几米的悬崖上,现在可谓处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庙”的困境之中。
我心里一慌,结果脚上一滑,差点脱离崖面,骇得我手脚并用,牢牢抓住那几块凸出的石块,不敢再分神,而被我这么一脚踩落的小石头,堕入悬崖,过了几秒才发出“咚”一声的落地声,让我不禁联想起自己同样跌下去的下场如何。
“救命啊!女……女飞侠。”我心神不宁地贴在陡崖上的时候,耳畔忽然传來老猪奇急迫惊惧的呼喊。
我心头一凛,不禁抬头朝呼救处望去,只见蜮蜋长虫正摇晃着巨大的身躯,张牙舞爪地冲向老猪奇,而老猪奇只能躲在巨藤之后,一脸惧色地大声呼救。
蜮蜋长虫可能也感到巨藤实在碍事,让它咬不到老猪奇,忽然往前一撞,隔岸观火的我只听到“咚”一声巨响,整条原本扎根在悬崖陡壁上的参天巨藤瞬间给撞飞,躲在巨藤后边的老猪奇就这么“嗷嗷嗷”地给余劲波了出去。
这一凶猛的冲撞,让整个悬崖为之一震,无数沙石碎土如下雨般“扑簌”、“扑簌”地掉落,我连忙闭目缩头,手上的抓劲又在不知不觉中加大了几分,才让自己保持紧贴岩壁的姿势,不至于失手跌下。
可老猪奇的处境,我实在颇为担忧,等稳住身子后,我第一时间往他那望去,可是原本系在腰间的高强度手电筒我已无暇去探照,漆黑一片之中,哪里寻得老猪奇的身影,我不禁焦急不安地吼叫道:“老猪奇,你在哪。”
可除了袅袅的回音外,还有谁回应我。
我心中不仅焦虑起來,恨不得此时自个生出一双翅膀,飞去搭救老猪奇……
“我~在~这~”
忽然,一阵由远及近的呼喊声传來,我旋即抬头望去,只见混沌中,身形壮硕的老猪奇正两手牢牢抱住娇小玲珑的蓝衣少妇的大腿,远看去就像藤蔓上一个上小下大的葫芦般荡了过來。
“老猪奇,你还沒死啊!。”我带着激动的腔调高喊着。
“我肯定沒事啦……”老猪奇大声高喊,可突然又用惊恐的声音嘶吼道:“小心上边。”
我一愣,可头顶上忽然像炸弹爆炸一般“轰隆”大响,四溅的岩石“啪啦”、“啪啦”打在我身上,疼得我倒吸了几口冷气,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叫人魂飞蛋散的是,在陡崖爆开的那个巨大窟窿中,出现了一个犹如火车头般大小的黑影……
我抬头一瞅,差点就尿裤子了:不是别的,正是蜮蜋长虫。
只见那张犹如血滴子的大嘴正张开着,露出里边粉红色的食道,而一排排森白锋利的牙齿,宛如刽子手杀人的武器,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被我一览无遗地看到眼里,,一时间,我骇得全身汗毛“刷”一声全数倒立起來,似乎快要把衣服撑开了。
蜮蜋长虫可绝对沒有给我半秒钟的时间來害怕,立刻风卷残云地扑了过來,我在如此局促的处境下也只能条件反射般地做出对策,我整个人发疯似的朝右边一闪,勉强躲过这一攻击,但也只是勉强,,虽然避过蜮蜋长虫的大嘴,可我还是给它那巨大的身躯带到,立马跌下悬崖。
十几米的高度虽然不能说是很高的距离,但是就这么摔下去,非死即伤,倒霉的是,我沒有料想到蜮蜋长虫会突然穿破岩层对我进行突袭,而且蓝衣少妇此时也只顾着救助老猪奇,完全沒有余力再接我。
“这下完了。”我心中不禁哀嚎一句。
这个时候,不断加速下降的我,耳畔突然传來“沙”、“沙”、“沙”的异响,,如同掉入水中即将溺毙的人见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想都沒想就一把抱住了耳边这发出声音的异物。
ps:这些天粤北普降大雨,职责所在的我不得不投入防洪工作,所以可能创作会受到影响,不能保持一日双更,但是保证不断更的,再次向vip读者和书友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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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夺命涎液
再一次倒霉地摔下悬崖的我,正以为此次必定摔个血肉模糊的时候,忽然惊觉身旁有奇怪的声响,立刻不管它三七二十一,伸手紧紧抱住了发出这异响的东西。
可当我抱住这异物时,心里也是惊骇莫名:这东西不仅坚硬得像钢铁一般,而且正快速地来回摆动,几乎剧烈到时刻要把我甩了出去!
一时间,我像美国驯服野牛的西部牛仔一般,身子剧烈地摇晃着,唯有紧紧地抱牢那古怪的东西,大气都不敢出。
但是当我看清这异物时,“嗡”一声炸响,头皮都发麻了!
原来这人腿粗细、不断晃动的异物,不是别的东西,而是蜮蜋长虫的“<”字形脚爪!
“fuck!原来我抱住的,竟是这大家伙的腿!”我心里暗自骇道,心神一乱,竟乱了阵脚,没想到蜮蜋长虫就在这个时候狂怒地摆动了身子,我只觉头晕目眩,手里一滑,不由分说地被甩了了出去!
“啊……”我惨叫一声,直接跌落悬崖!
这回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虽然挂在蜮蜋长虫的腿上被往下带了十米左右,不是在原来的峭壁上摔下来,但是就这几米的高度,也把我摔得够呛。我整个人“砰”一声跌到地面上,刹那间感到身子像要散架似的奇痛无比,眼前金星乱飞,动都动不了。
当我好不容易再次看清眼前的场景时,顿时差点昏过去:蜮蜋长虫已经如同鬼魅般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已经弓起上半身,撑开了那大口,准备一口将我吞下!
“哒哒哒……”黑暗中传来尖锐的声响,惊慌失措的我扭头发现不远处喷射出星星火舌,竟有无数呼啸而来的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在蜮蜋长虫的身上。
更令人咋舌的是,虽然这些子弹密集地打中蜮蜋长虫,但是似乎在它那坚硬似铁的外壳面前毫无威胁可言,只是让它身子歪了歪,外壳上有些地方凹陷、破损,流下一些蓝色的液体,此外便没有再给它造成什么损伤,更别提构成什么毁灭性打击了。
“扑领母啊,这……这大虫练了‘金钟罩铁布衫’啦?居然连鬼子的‘三八大盖’打不穿它?”老猪奇那嘶哑的大嗓门在那边高声吼道,可听得出充满了惊畏之情。
原来是老猪奇被蓝衣少妇救下后返回悬崖底下,看到我面临蜮蜋长虫的威胁,情急之下随手从地上捡起那些化为骷髅的日军侵华部队的武器,朝蜮蜋长虫就是一阵凶猛的扫射!也多亏了老猪奇这么一阵攻击,蜮蜋长虫马上被激怒了,放弃了一口吃掉我的念头,扭身如同疾驰的火车般冲老猪奇猛冲而去。
我长舒一口气,却听到老猪奇“哇哇哇”地怪叫着跑开了,而身后“沙沙沙”地紧跟着巨大凶猛、穷追不舍的蜮蜋长虫!
我还想起身帮老猪奇解解围,谁知身体软趴趴的不听使唤,只好呆在地上,脑海里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该害怕还是该祈祷好。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腰间夹住的高强度手电筒忽然给人一拔一抽,接着眼前白光一晃,眼睛立马睁不开。惊慌之余,突然听到耳畔传来一声女声的训斥:“小流氓,摔傻了?快帮姑奶奶打灯啊!”
紧接着我的手上便不由分说地,给塞了那高强度手电筒。
定睛一看,原来是蓝衣少妇!
“帮姑奶奶照路!”蓝衣少妇叮嘱多一句,飞身朝蜮蜋长虫追去。
“女飞侠,小心哪……”我在后头高呼一句,却看到前边一片混沌之中,忽然开起一朵朵耀眼的大红花!
“什么玩意?!”我心中大骇,定睛一看,心脏狂跳得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
原来老猪奇给蜮蜋长虫追得发狠了,瞄到地上有一把侵华日军遗留下来的九二式重机枪,便一把扯过身旁,狗急跳墙似的朝身后的蜮蜋长虫发疯似的射击!
不得不佩服日军装备的做工精良和细致耐用,以致七十年后的今天,老猪奇仍然可以轻易地就扣下扳机。我只感到眼前火舌喷发,“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一梭接一梭的子弹发出类似打字机般的锐响呼啸地打在蜮蜋长虫那外壳上,“噔噔噔”地散落了一地,有些甚至溅射到我身前的地面上,看出九二式重机枪虽然是将近一个世纪前的古董军火,但是火力还真不是盖的。
我吃力地支起身子,一边手持高强度手电筒,一边目瞪口呆地朝火花最茂盛的地方望去,只见强悍如蜮蜋长虫的巨兽,也在这密集的火力下,停住了大巴车般的身躯前进的步伐,显得狼狈不堪。
“好样的,老猪奇!你太帅啦,我崇拜你!”见到这一幕,我不禁扯开嗓子朝老猪奇大喊。
可我刚把话说完,本来喧闹嘈杂的枪击声就停歇了下来,紧接着就传来老猪奇惊慌失措的呼喊:“扑领母啊,怎么他女马的没子弹啦?!”
我即刻无语了!
“小心点!别给蜮蜋长虫吐出的涎液喷到身体,会皮消肉溶,化为地上骷髅一般的模样!”蓝衣少妇一边追过去,一边在后头高声呼叫道。
“什么?”虽然我和老猪奇相隔甚远,但是听到蓝衣少妇这话,都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句惊呼!
天哪,我没听错吧?
被蜮蜋长虫吐出的涎液喷到身体,就会皮消肉溶,化为地上骷髅一般的模样?!
那除了消不掉骨头之外,不是和化尸粉一样恐怖吓人?
难怪强悍凶残、训练有素的整编侵华日军,在武装到牙齿的情况下,都奈何不了蜮蜋长虫,还给蜮蜋长虫轻易击溃、全军化为骷髅。想象一下你打它不疼不痒,它随便吐你几口唾液就能剥你皮、消你肉、夺你的命。这完全是一场极不对称,甚至可以说是“蚍蜉撼大树、草蜢弄公鸡”的自杀性行为啊!
就在这个时候,蜮蜋长虫忽然全身一颤,然后高高弓起,猛地朝前一伸头,从口器中朝手里还兀自抓着那空腔的九二式重机枪、整个人却愣愣地站立在原地的老猪奇喷出一滩浓稠怪诞的液体来!
我失声尖叫道:“当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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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亮出襁褓
蓝衣少妇刚刚说出的那段话,才让我意识到了蜮蜋长虫真正叫人恐怖的地方不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坚硬外壳,而是它那消皮溶肉、邪魅骇人的唾液。
而此时此刻,蜮蜋长虫已经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狂躁地朝刚刚用九二式重机枪“伺候”它一番的老猪奇吐出一大滩涎液。
总算是老猪奇机敏过人、反应神速,估计一看到蜮蜋长虫动作古怪,就已经有所防备并思考好了对策,于是劈头盖脸的涎液朝他浇去时,也慌而不乱,而是因地制宜地飞身躲到身边的一块大石头底下。
只见那浓稠的涎液“啪嗒”、“啪嗒”地飞溅在石头表面上,情景极为邪魅怪诞,虽说依靠着这大石头的掩护,老猪奇勉强躲过了这涎液的攻击,留住了活口,可饶是如此,老猪奇的性命也是岌岌可危。
这个危急的关头,蓝衣少妇高呼一声“起。”,便把从怀中掏出的一物抛向蜮蜋长虫的头部,只见那黑乎乎的东西在空中像一张大手一般立刻散开,然后如同长了眼睛似的,刚好牢牢罩住了蜮蜋长虫的口器。
借着手中的高强度手电筒,我看清了那黑乎乎的东西的样子:原來是一个黑色的大网,正罩在蜮蜋长虫头上,而且有越挣扎越收紧的趋势。
蜮蜋长虫估计也是吃了一惊,然后完全给激怒了,发狂似地左右摇晃着自己的头部,把地上的石头、骷髅、武器都甩上半空,却愣是挣脱不了紧缚在它头上的黑色大网。
“死胖子,还借机不快逃,待会姑奶奶的‘黑煞蛛网’被蜮蜋长虫挣脱了,你想逃都來不及啦!”蓝衣少妇厉声提醒着老猪奇。
老猪奇这才恍然大悟,撒腿便从大石头后朝我奔來,嘴上还惊魂未定地叫嚷着:“险过剃头啊……险过剃头啊……”
我正想损他几句,忽然看到那边形势又有新的变化:蓝衣少妇竟勇猛地朝蜮蜋长虫跑去,然后身手敏捷地跃上蜮蜋长虫的背部,乍一看,像是一只老鼠跳上老虎的背部似的。
我和老猪奇一时间都看呆了,大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困惑。
“阿二,蓝衣少妇这么骁勇地爬上大虫子的背上,肯定有她的道理。”老猪奇一边喘气一边分析道。
我点了点头,旋即又看到蓝衣少妇忽然张开双臂,摆出奇怪的姿势,然后口中一张一合的,似乎在念动什么咒语一般,蜮蜋长虫愈加急躁,忽然剧烈一甩尾巴,蓝衣少妇猝不及防,给狠狠地从背上甩了老远,差不多都快摔到我们这边來。
老猪奇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把差点晕过去的蓝衣少妇从地上一把抓到背后:“啪啪啪”地一路狂奔到我这边,直到看到蜮蜋长虫兀自激烈甩头尝试摆脱头上的黑煞蛛网,才停住了脚步,回头就对背上的蓝衣少妇叫嚷道:“女飞侠,就算你武艺高超胆识过人,也不要这么拼命,沒好处的啊!”
“死胖子……咳咳,姑奶奶的事要你管。”蓝衣少妇沒好气地说道,看得出不但不领情,而且很是恼火老猪奇为何要多管闲事。
“你……”老猪奇气得立刻将蓝衣少妇放到地上,大嘴一张刚想反唇相讥,我立刻摆摆手制止了他。
我强忍住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开口恭敬地说道:“女飞侠,我不懂你强登蜮蜋长虫背上的意图是什么,还请明示。”
蓝衣少妇大声咳嗽数声,沒好气地说道:“小流氓,你们这些学了点盗墓的三脚功夫就來混吃骗喝的人懂个啥,这蜮蜋长虫和我的使命一样,都是为了保护这个象埔寨的地下迷宫墓藏着的沙摩遗体……咳咳,托你们的福,那个黑衣男子获得了七十年前日军梦寐以求,可绞尽脑汁、用尽办法都无法得到的沙摩遗体。”
我和老猪奇一听,顿时哑口无言。
蓝衣少妇又继续说道:“当年我爷爷设置法阵限制蜮蜋长虫,只是见它嗜血如命,妖力日渐成长,恐放任其自由生长有朝一日会铸成大祸,才聚集附近寨民搬來三块兽头石敢当,并杀了三个外村的村民做‘人牲’献祭,最终成功设置法阵,将蜮蜋长虫封入催眠状态……”
“但是可悲的是。”蓝衣少妇突然急剧地提高了音量,激动地朝我俩大喊道:“就是因为你们冒昧地闯入,又破了四方石棺八卦阵,还将深埋地下的沙摩遗体拱手奉上,,早知道在村口,我就该把你们统统杀掉,统统杀掉。”
说到这,蓝衣少妇本來就不好看的脸色越发惨白,眼里几乎喷出火來,就像发怒的母猫一般,恨不得立刻将我们生吞活剥。
我怔了怔,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赔笑道:“这个是在下的不对,但请姑奶奶念在小的是无心之过的份上,大人有大量,饶恕我们吧……”
我的话还沒说完,忽然听到后背一声巨响,惊骇之时,只觉劲风乱扫,碎石四飞,惊愕回首,赫然发现蜮蜋长虫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摆脱了罩在口器上的黑煞蛛网,陷入狂怒状态的它正张牙舞爪地将上半身拱上半天,略一迟疑,就是一滩涎液如骤雨般袭來。
“快躲开。”
老猪奇高喊着把呆若木鸡的我一扑,匍一着地就是顺势一滚,勉强躲过了这阵涎液雨,惊慌失措的我还沒來得及感谢老猪奇的救命之恩,忽然想起什么,扭头朝蓝衣少妇望去。
只见蓝衣少妇虽然给刚才那重重一摔弄得元气大伤,可反应和胆识犹存,见兜头兜脸的涎液洒來,立即扬手甩出银色铁链,正好勾住不远处的侵华日军遗留的一座沉重的九九式105mm山炮,再是迅猛一拉,整个人如同蓝色闪电一般“嗖”地移开,将将避开这滩汹涌而來的涎液雨。
从看见险情,到做出反应,再到采取行动,蓝衣少妇这一连串动作可谓迅如蛟龙,巧若灵猿,让一旁焦急观看的我和老猪奇忍不住高声叫好。
蓝衣少妇看上去也是火了,禁不住高喝一句:“老虎不发威,给你当病猫不成,。”
紧接着便从身后,卸下那个血红色的襁褓。
见到这个鲜艳夺目的东西,我心头一凛:这不就是之前,小烦口中所说的那个诡异的骷髅襁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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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古曼通灵
蓝衣少妇在凶残毒辣的蜮蜋长虫的不断逼迫下,也是恼怒不堪,忽然从背后卸下那个血红色的襁褓,,我的心立刻被她这个动作揪住了:难道如终极的秘密武器一般,唯有在极端危险的境地,才能施展开來。
只见蓝衣少妇松开紧捆襁褓的带子,露出襁褓里白森森的东西,,我和老猪奇忍俊不禁地翘首望去,果真如小烦所言,赫然展现在我俩面前的正是一具幼小的尸骨,但是叫人不寒而栗的是,这具尸骨看上似乎还沒有正常人的手掌那么大,似乎是……
是过早夭折的胎儿尸骨。
此时此刻,蓝衣少妇脸色凝重,忽地将自己的无名指置在嘴边一咬,然后高悬在这具看上去体型娇小的尸骨上,将手指上流出的鲜血,一滴滴溅落在这尸骨的头颅顶部前中央的囟门,也就是俗称“天门盖”的位置上。
不知道是得到鲜血的加持,还是感应到精气的召唤,这具看上去阴森恐怖的婴儿骷髅突然诡异地精光大作,朝外散发着莹白色的光芒。
“古……古曼童。”老猪奇忽然开口叫道。
“古……古曼童,古曼童又是啥玩意啊!”我听到老猪奇忽然说到这个之前自己从沒听过的名词,不禁惊异地问道。
老猪奇回头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其实古曼通常就是早夭或堕胎的小孩,这些悲惨的小鬼魂因为怨念而不能够投胎轮回,特别是未出娘胎的胎儿,亲人几乎都不会想到要超渡,立牌位,所以它们流离失所,无处安身,加之过早的离开人世,所以产生的怨气会比较大,并且越年幼而亡的怨气就越大。”
我听老猪奇这么说后,禁不住吐了吐舌头,下意识地看了那精光四射的骷髅襁褓一眼,又接着问道:“这样子啊……既然这蓝衣少妇遭此不幸,那怎么不为其胎儿超度,立个牌位或入葬,偏偏要像现在这样,用襁褓装着,天天不离手,搞得触景伤情呢?”
老猪奇白了我一眼,忽然换做阴沉的语调说道:“你真是孤陋寡闻,她不是哀伤过度导致不舍得胎儿,而是在养古曼童。”
“你说……你说她不是不舍得宝贝,而是在养古曼童。”我更加错愕了,几乎不敢相信老猪奇的话。
老猪奇点了点头,抬眼望了望蜮蜋长虫的位置,又低头和我解释道:“对,古曼之所以能够被养,其实正是因为它们状况凄凉,通常都是由于前世的罪孽过重,才有过早夭折的命运,因此必需要积够一定的功德,洗清前生罪孽,才能够投胎,于是有能力的法师把它们收归,作法消除戾气,供养,教导,古曼有了居所,消除了怨念,有机会等待投胎,因此它们愿意帮主人做事报答,同时也为自己积德,來世能够有福。”
我把老猪奇这番话思考了一番,又问道:“这么说來,古曼童得恭养,就好比被收养的孤儿,收养它的人本身也是在做一件双方获利的善事。”
老猪奇沒有回答我的问題,只是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忽然开口说道:“我怕这古曼童,就是这女飞侠的亲骨肉。”
“亲,骨,肉。”我惊得一字一顿地叫道。
老猪奇“嗯”一声肯定了我的说法,然后又继续说道:“**不离十吧,其实前几年我去做生意了,结果一直都不太顺利,有些伙计就暗地里向我推荐请古曼童,还说这个是暹罗那边的得道高僧才能运用的灵媒,可以借其能力來提升和帮助自己。”
我这才大概地理解古曼童的由來和神奇功效,但还是不甚了解蓝衣少妇为何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制成古曼童并加以修持,,或许,她真的有一段比较心酸的过往吧,我自己对自己这么说道。
“打起來了,快看。”老猪奇见我傻傻地发愣,用手推了推我说道。
“这样子。”
我立刻抬头望去,只见此时在一片混沌的幽暗之中,已经多出一道耀眼的奇异银光,正萦绕着蜮蜋长虫,时不时对其进行突袭,每次撞击蜮蜋长虫的外壳,我都听到一声“啵”的怪响,然后看到蜮蜋长虫的外壳处,赫然出现龟裂的痕迹。
“这……这古曼童当真厉害。”我看到蜮蜋长虫被这道银光抓弄得犹如狂躁的狮子斗不过灵巧的蜜蜂一般,不禁心悦诚服地说道。
这个时候,蓝衣少妇突然远远地朝我和老猪奇高喊:“你们快走,别管我。”
老猪奇第一时间就扯开大嗓子回复道:“女飞侠,这个时候我们带把的,怎么会丢下你一个女的不管,放心,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战斗的。”
“你们这俩屁本事都沒有的小流氓,只能给我添麻烦。”蓝衣少妇急躁地喝道,尤其是说到“添麻烦”两字,更是格外加重了音量。
“扑领母哇,这个疯婆娘就是口无遮拦。”
老猪奇气呼呼的卷起衣袖,操起高强度手电筒就冲了上去,可奇怪的是,沒一会他就逃命似的折了回來,脸色变作一块红一块青,额头满是黄豆大的冷汗,尤其是他那粗脖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吓得痉挛了,都几乎缩进胸腔里头去。
我不禁好奇地问道:“老猪奇,你不是上去上帮忙的吗?怎么又折回來啦!”
老猪奇一脸惊慌失措的神情,自顾自“吧嗒”、“吧嗒”吞咽口水,好像嗓子干枯了一样,缓了好一阵,才张口对我产生说道:“太邪乎了,我刚一靠近蓝衣少妇和蜮蜋长虫激斗的地方,就立刻感觉到阴风阵阵,头皮发毛,心里头‘扑通’、‘扑通’跳得极为诡异,仿佛兜头浇了一壶冰水,从后脊梁冷到屁和谐眼……”
老猪奇忽而顿了顿,牙关上下打颤,瞳孔里写满恐惧地说道:“后來我……我终于发现有什么异常了,那就是……那就是满地的骷髅,都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咯吱’、‘咯吱’地爬了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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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秘密武器
“什么,满地的骷髅,都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咯吱’、‘咯吱’地爬了过來,。”听到老猪奇口中传來这么一句匪夷所思的话,我一下子把心提到嗓子眼儿上來,浑身紧张得就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
“真的,我亲眼看到的,你瞧瞧,你瞧瞧。”老猪奇说着说着,牙齿和牙齿之间,已经忍不住发出互相撞击的声音。
我连忙朝蜮蜋长虫的位置望去,只见这一片悬崖底下的幽冥中,此前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那些侵华日军的骷髅遗骸,在这个时候仿佛被谁赋予了生命一般,都邪魅不堪的或趴在地上用手爬行,或站立起來蹒跚行走:“咯吱”、“咯吱”地朝蜮蜋长虫移动过去。
天哪。
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如此诡异骇人的场面,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一时间脑子里翻转昏旋,耳朵里发着杂乱无章的怪响,心脏更是在胸脯跳得就像大杆子使劲撞城门一样,不但不均,而且揪得一次紧似一次。
“沒想到这疯婆娘供养的古曼童法力如此强大,居然能驱使这荒芜之地上这么多的枯骨,为其所用……”老猪奇使劲眨巴着他的小眼睛,惊讶而又叹服地说道。
我忽然想起些什么,张口朝老猪奇问道:“这……这不是鬼降头么,莫非就是南洋的诡秘法术,,驱鬼术。”
“驱鬼术,你的意思是指蓝衣少妇用的不是古曼童,而是更邪恶更强大的驱鬼术。”老猪奇扭头对我惊讶地叫道。
我点了点头,指着半空中那闪烁不定的银光说道:“是啊!你看到沒,那银光已经不再像灵巧的蜜蜂一般飞舞着攻击蜮蜋长虫,而是高悬在半空,似乎在召唤或者驱使荒芜之地上的众多侵华日军的骷髅一般……”
老猪奇眯着眼看了一阵,又转头瞧了瞧盘坐地上施法、神色极为凝重的蓝衣少妇,摇头叹息道:“我也搞不懂究竟是古曼童,还是小鬼降,古曼童是那些夭折的小孩阴魂,受加持、恭请后在它们投胎之前帮助恭请人,洗清前生罪孽,是双赢的善事;而小鬼降,则是用巫术将小孩尸体制作成巴掌大的鬼仔,用咒语强迫他为你办事,怨气大,效果快,可是非常容易反噬。”
我紧张地看着眼前这幅叫人匪夷所思、诡异不堪的场面,叹了口气才说道:“似乎现在我们的确帮不上什么忙,唯有期待蓝衣少妇的古曼童能克制住蜮蜋长虫。”
就在我和老猪奇躲在暗处交谈的这段时间,蓝衣少妇的古曼童已经驱使了至少几十具骷髅,如同蚂蚁一般扑向蜮蜋长虫,蜮蜋长虫纵然凶悍,可在不畏死亡(本來就已经死亡)的骷髅围攻下,难免也有些焦头烂额:要是普通人,给它那剧毒的涎液沾上一些,早就魂飞魄散,化为一堆枯骨,可偏偏面对的是一堆早已是尸骸的骷髅兵,那就算兜头浇淋而下,也只是甩甩头骨,然后继续纠缠。
当下这情形,就像是蚂蚁群围殴大青虫子一般。
蜮蜋长虫彻彻底底地被激怒了,疯狂地甩着自己巨大的身躯,顿时犹如喝醉酒了的司机驾驶的一辆横冲直撞的大巴车,那些单薄的骷髅日军在它铜墙铁壁般的身体冲撞下,犹如纸片一般到处飘零,手骨脚骨散得一地都是,可但凡能够移动的,都挣扎着扑向肆虐中的蜮蜋长虫,冥冥中闪现着岛国大无畏的武士道精神。
“阿二啊!你看古曼童虽然威力强大,可似乎还是沒办法压制蜮蜋长虫,不如……不如我们帮下那疯婆娘。”一旁的老猪奇忽然朝我说道。
我情不自禁地抹了抹额头上的黄豆汗,满脸惧色地问道:“怎么帮,我很同意女飞侠的观点:我俩屁本事都沒有,只能给她添麻烦……”
我的话还沒说完,就给老猪奇喝斥了:“你这家伙真沒出息,我们沒供养骷髅、控制骷髅的本事,但是我们有鲁迅先生‘拿來主义’的思路。”
我一听,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都给老猪奇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乐了:“鲁迅先生,拿來主义,老猪奇,你实在太逗啦!掉起书袋來,不像你的风格啊……”
可我的话说到一半,就给老猪奇的惊人举动吓住了。
只见这悬崖下混沌黯淡的漆黑之中,老猪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拖出一辆造型奇怪、黝黑陈旧的“大板车”,正站在后边,一脸痞子气地鼓捣着什么。
我不禁有些惊慌失措地上下打量这辆奇特的“大板车”:只见它的造型和我国农场里头的寻常人家推的双轮平板车极为类似,可就是在上边两块挡板之中突兀地多出了一根大铁管,可别小瞧了这根大铁管,口径足有十多厘米宽,长度足有一米多长,尤其黑兮兮的管口,在此时此刻显得是多么吓人。
“爷爷我可不是什么东亚病夫,这就教训一下这条死虫子。”老猪奇咬牙切齿地吼道,说罢变戏法似的从地上捡起一些散件和几颗榴弹:“哐当”、“哐当”地安装了起來。
“老猪奇,这……这那里搞出來的,究竟……究竟是啥玩意啊!”我说话结结巴巴的,舌头都撸不直了。
“这不就是我先前和你说的鬼子用的九九式105mm山炮么。”忙于组装的老猪奇头也不抬地对我说:“这玩意炮射程较远威力大,而且轻便又容易分解组合,二战时主要装备野战师团的山炮兵联队与独立山炮兵联队,用于山地复杂地形的作战野炮,我发现这东西时还有些部件沒最终装好,估计当时小日本鬼子还沒來得及用上这秘密武器,就给那死虫子搞定了……”
老猪奇忽地站直身子,抹了把汗后笑着狠狠踢了这九九式105mm山炮一脚,兴高采烈地说道:“哈哈,搞定,老子苦读多年的《军事杂志》,沒想今日一身解数终于派上用场,,爷爷我这就试试,能否轰死那死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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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山寨炮兵
看到老猪奇一副踌躇满志、跃跃欲试的土匪模样,我也不免有些热血沸腾起来,立刻也附和着振臂高呼道:“来,我们俩兄弟一起发射榴弹,把那死虫子炸成稀巴烂!”
老猪奇白了我一眼,学着蓝衣少妇那女人腔阴阳怪气地调侃道:“就你这病怏怏的模样?‘你这个屁本事都没有的小流氓,只能给姑奶奶我添麻烦!’,嘿嘿,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这东亚病夫。你倒和我说说看,懂怎么操作么?”
我气不打一处,正想和老猪奇争辩什么,但想了想,不禁惭愧地讷讷说道:“我……我还真的不懂怎么操作这铁疙瘩……”
“看好了,”老猪奇吆喝一句,“和你爷爷学点本事,不要出去丢人现眼!”
话音刚落,老猪奇旋即潇洒地调转炮头,“啪哒啪哒”地一股脑校好射程,利索地抬出一颗锈迹斑斑的榴弹,“当”一声上了膛。动作之迅捷,彷佛就是一名正在服役的炮兵似的!
我不禁心生赞叹:我只肤浅地知道,山炮属野战榴弹炮范畴,特点是弹道弯曲,能挽曳或分解后马驮,宜于山地作战。除此之外,还真的一无所知。可今天看到老猪奇熟练地操作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当场暗自庆幸多亏了他陪我闯这么一趟。
“死虫子,吃爷爷一炮!”
老猪奇扯开他那鸭公嗓高声喝道,旋即“轰”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一枚榴弹呼啸着划破这幽暗肃杀的黑暗,飞向蜮蜋长虫!
“打死它,打死它,打死它……”我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这么一句话,手心里却攥得渗出了一层厚厚的汗。
可让我大跌眼镜的是,这一记看上去威力强大的榴弹炮携着劲风,和我满心的期待朝蜮蜋长虫砸去,却没有击中蜮蜋长虫,只是远远地落在别处,瞬间开了一朵火光花,不仅炸飞了一小块土包,溅起无数沙石,而且差点就击中正全身灌注施法、驱使银色古曼童的蓝衣少妇!
“啊!”
猝不及防的蓝衣少妇尖叫一声,整个人立刻被榴弹爆炸所产生的强烈气浪卷上半空,然后硬生生被抛到我们这边过来,灰头灰脸的一身泥沙不说,还“噗”一声,吐出一大口殷红的鲜血!
失去主人驱使、加持的古曼童顿时好像被抽掉了主心骨一般,开始阵脚大乱起来,如同无头苍蝇似的在半空之中乱窜,而一地密密麻麻、不知疲倦的侵华日军骷髅群,此刻动作变得迟缓、鲁钝,甚至有些已经“啪”一声倒下,剩下的也是摇摇欲坠的模样,再也对蜮蜋长虫产生不了实质性的威胁。
“老猪奇,看你干的好事!”我回头气冲冲地对老猪奇吼道。
“扑领母啊,以前我也只是在军事杂志上看到相关的操作流程,实际上我也只是第一次操作这种玩意!”老猪奇回头焦急地回答道。
我顿时语塞!
蜮蜋长虫终于暂时脱困,只见它狼狈地把硕大的身子甩了又甩,使劲将爬满身上的森白骷髅摔到地上,然后拱起大巴车般的身躯,猛地往前一弹,出人意料地如同炮弹一般拔地而起。这一下,直把我和老猪奇看得那个目瞪口呆!
看似笨重的蜮蜋长虫居然还能如跳蚤般跳起,而且速度奇快,叫人咋舌。我和老猪奇还在为蜮蜋长虫这一举措暗自吃惊时,只听到倒在我们不远处的蓝衣少妇喊出一句含血的惊呼:“不好,我的古曼童!”
“你的古曼童?”我疑惑不解地说着,可马上就意识到大事不好!
因为此刻我已经惊骇万分地看到,蜮蜋长虫这雷霆一击般的攻势,已经不偏不倚地撞中在半空悬浮不定的那团银光!
“啊……”
霎那间,我听到了一阵诡异非常、唯有小女婴才能发出的尖叫声!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团银光骤然熄灭。与此同时,蓝衣少妇胸前的那个血红襁褓“哒”一声可怕的脆响,似乎有什么类似于玻璃杯之类东西碎掉的声音。
此刻,兀自倒在地上的蓝衣少妇脸色一阵红一阵绿,表情痛苦不堪,似乎受到了法术的反噬,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的征兆,可嘴里还喃喃地嘀咕着:“我的古曼童啊,我的古曼童啊,我的古曼童啊……”
神情之黯然,不忍目视!
“疯……女飞侠,我,我可真不是故意的!”老猪奇结结巴巴地赔着不是,可道歉有用的话还需要警察干什么?
我还想责备老猪奇几句,可这时候,我感到地面一阵奇怪的晃动,霎时间就扑面刮来一阵沙石风,我朝前稍稍一瞄,全身的汗毛立刻“刷”一声尽数倒立起来!
我看到了什么?
我赫然看到了在这片幽冥的荒芜之地上,蜮蜋长虫犹如疾驰的火车头一般朝我和老猪奇这边猛冲而来!
“老猪奇!快!快!快用什么……’九九大顺炮’轰它啊!”我骇得手舞足蹈起来。
“用你说,”老猪奇嘶吼着,“我在校高!在校高!”
然后“轰”地一声,又一发榴弹炮呼啸着发射出去。可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这一发榴弹炮只是擦着蜮蜋长虫的头部飞了出去,却没有击中蜮蜋长虫,只是稍微减缓了蜮蜋长虫袭来的惯性,可别提给蜮蜋长虫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了!
“fuck,你搞啥子啊!”我急得跳了起来!
老猪奇也是脸红脖子粗地用沙哑的喉音叫喊道:“扑领母,老子只是山寨炮兵,山寨的……”
老猪奇喝叱出的“山寨的”尾音还没拖完,蜮蜋长虫已经突袭到我们跟前,正摇摆着庞大身躯,亮出它那足足有一张吃饭桌那么大、布满一排排锋利崭亮尖牙的口器,宛如通往地狱的大门,下一刻就即将为我们打开!
“快,开,炮,啊!”我声嘶力竭地对老猪奇嘶叫道。
“你以为我不想么?!”忙头大汗的老猪奇一边手忙脚乱地装卸着,一边恼怒地回应道。
“来不及了……”
忽然,倒在一旁的蓝衣少妇开口说出这么一句,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再抬头时,只见蜮蜋长虫已憋足了劲,“嗖”一声携着凌乱的气流扑向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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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虽中不伤
面对仿佛鬼魅般呼啸而來的蜮蜋长虫,我骇得灵魂出窍,一时间害怕与惊慌已经牢牢占据了我内心的沒一个角落,我霎时间忘记了如何去躲闪,甚至抬起手格挡一下的力气和念想都沒有。
就在即将命丧虫口的时候,又是一声震聋发聩的炮响,刹那之间一颗黝黑的榴弹炮已经直接射进蜮蜋长虫的嘴巴里边,旋即发生剧烈的爆炸。
扑面的炙热气浪袭來,将近十米长的整条蜮蜋长虫被这一威力惊人的爆炸掀起到半空,然后重重地跌回地面,与此同时,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一倒,迅速在地上朝后滑了好几米,在这生死关头堪堪躲过了这一足以致命的爆炸。
惊魂未定的我连忙低头一看,我的腰部已经赫然被一条银色的铁链缠住,这才明白方才是蓝衣少妇出手相救,让我避开榴弹炮爆炸后的高温气浪对生命的威胁。
此时此刻,我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都给冷汗浸湿了几遍,颤抖着的身子还不断起着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好不容易回过神來朝一边也基本上快要油灯枯竭的蓝衣少妇,刚想说上一句“谢谢”,就被老猪奇歇斯底里的呼喊声打断了。
“bingo,老子真他妈是个天才哇,哈哈,都说‘事不过三’啦!这回看你不死翘翘,死翘翘,死翘翘。”老猪奇指着倒在远处动弹不得、口中还不停冒着滚滚浓烟的蜮蜋长虫,彷佛一个三岁小孩一般又跳又叫,雀跃不已。
“哎,都说了,咳咳……你们这俩屁本事都沒有的小流氓,只能给我添麻烦。”蓝衣少妇一边激烈地咳嗽着,一边黯然地说道。
我抬头一望,此刻蓝衣少妇脸色已经变得犹如窗户纸般惨白无血色,而剧烈的咳嗽之间,似乎隐隐有带血的浓痰呛出,看样子十分辛苦。
而更叫人揪心的是她的神色,已经难看得如丧考妣,,我这才想起她的古曼童被蜮蜋长虫撞垮,恐怕多年道行就此毁于一旦,心里也一阵难受,不仅开口说道:“女飞侠,古曼童的事,我也……我也……”
可话到嘴边,看到蓝衣少妇那凄凉的目光,我就说不下去了,而这个时候老猪奇不合时宜地打开了他的大嘴巴吹嘘起來:“哈哈,看看那,爷爷我的炮法多精准,可谓‘一炮而红’也……”
“快给我闭嘴。”
蓝衣少妇使劲地用手拍打着地面,原先哀怨的神色也换做愤怒的表情。
只见原先虚弱不已地瘫倒在地上的蓝衣少妇“霍”地站了起來,气冲冲地走到兀自对刚才自己的“辉煌战绩”沾沾自喜的老猪奇面前,指着老猪奇的鼻子,不分青红皂白就一顿含血的臭骂:“死胖子,你说你很准,我呸,准个屁,第一,要不是你干扰了我做法,蜮蜋长虫会摆脱那些密密麻麻的枯骨纠缠,撞中我的古曼童,第二,你准的话,会连发三发炮弹才打中目标,第三,我早说了我自己能制服蜮蜋长虫,要你们早点滚蛋,你们偏不听偏要來捣乱,现在我养了十年的古曼童毁于一旦,如你所愿啦!”
老猪奇给这么一顿豪不给面子的数落,气得嘴唇都发抖了,可嘴巴张了张合了合,愣是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蓝衣少妇单薄的身子忽然一震,两行清泪瞬间流下,划开满脸的灰尘和污垢,像两条肆意流淌的小溪。
我和老猪奇都是一怔:蓝衣少妇武功高超,道法出众,加之行事诡异,性格泼辣,我们俩几乎忽略了一个事实,,她也是一个女人,一个有血有泪的女人。
而女人,最擅长的杀手锏就是……
流泪。
我和老猪奇一时间也是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语來安慰这位女性同胞,都只能傻傻地站着,看着蓝衣少妇眼泪“扑簌”、“扑簌”地流下,花了她那张原來就憔悴落寞的脸庞。
“我说……我说女飞侠啊!的确是我不好,我……我给你道歉呀,可不就一个古曼童嘛,等回到上头,我给你找,我保证给你找到一个超级完美、得道法师加持过的,不行啊!就给你找两个,哦,不,找十个,十个,这可行了吧,拜托了姑奶奶,别哭啦!我受不了哦……”老猪奇哭丧着脸脸说道,差点就跪下给蓝衣少妇求饶了。
说到这,蓝衣少妇却更加伤心了,只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瘦削的两肩不断颤栗着,忽然开口咬牙切齿地甩下了一句:“这个是我家小宝的古曼童,我家小宝的古曼童,你懂不,就算你给我找一百个,一万个,都比不上我家小宝的亿分之一。”
“什么,,你说,刚才那古曼童是……是你的……”我不禁目瞪口呆起來。
蓝衣少妇紧咬嘴唇,用极为凌厉怨毒的目光扫射着我和老猪奇,看样子巴不得一口将我们当场生吞活剥。
而我和老猪奇呢。
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脸上一阵又一阵的火辣辣感觉,恨不得面前的地上马上就裂开一条大缝,好让我俩立刻往里头钻。
可就在我俩自觉形秽的时候,不远处传來“咚”一声闷响,把我们三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我满心疑窦地打着手中的高强度手电筒照去,眼前的一幕让我登时不寒而栗起來。
蜮蜋长虫。
天哪。
吞了一发榴弹炮的蜮蜋长虫,又如同不死的鬼魅一般,重新出现在远处的漆黑之中,,虽然看上去它的口器歪了不少,那些锋利森白的牙齿也掉了不少颗,可愣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似乎一点都沒有受到伤害。
我的嘴巴大得几乎可以吞下一个鸵鸟蛋了:沒想到威力惊人、小土包都能夷平的日军编制中最大口径的榴弹炮,都轰不烂蜮蜋长虫哪怕是小小的一块嘴角……
那真的只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了,,我从來沒有感觉到死亡离我如此真切,迫近。
就在我和老猪奇两个人惊慌失措、双脚都不约而同地如同弹棉花般哆嗦个不停时,蓝衣少妇忽然衣袂飘飘地站到了我俩之前。
我不清楚蓝衣少妇为何要走到我俩的前头,可我只观察到了她的表情。
冷峻,决绝,写满了壮烈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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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泥水铸剑
蓝衣少妇的异常举措让我有些纳闷,因为随着古曼童的魂飞魄散,不仅她失去了最值得倚仗的独门法宝,而且如果如她自己所言,真的失去了她家的小宝的话,那更是精神上的无穷无尽的打击。
可就算蓝衣少妇受到肉体和精神上如此巨大的双重打击,她还是走了出来,虽然原本煞白的脸上此时此刻写满了冷峻、决绝、壮烈的气息。
“女飞侠,你想干什么啊?”老猪奇也敏锐地嗅到空气中弥漫的那种不同寻常的气氛,犹豫了老半天终于哆哆嗦嗦地问道。
可这个时候,蓝衣少妇一点都不理会老猪奇的问话,心无旁骛,或者可以说是中了邪似的呆立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最后那复杂的表情,全部化作她发出的一声叹息。
袅袅的,从蓝衣少妇的嘴里传出,重重的,打在我的心扉之上。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骤然传遍了我的全身!
而这个时候,蜮蜋长虫已经被彻彻底底地激怒了,再一次支起它的上半身,狂躁地挥摆着,卷起一地的沙土和散架了的侵华日军的白骨。
可面对如此骇人的画面,纵然一旁的我和老猪奇已经大惊失色,蓝衣少妇依然面无惧色地移步朝前,好像摆在她面前的不是剽悍残暴的蜮蜋长虫的血口,而是最美丽的风景。
“女飞侠……小心啊!”我颤声提醒道。
可蓝衣少妇仍旧怔怔地朝前蹒跚而行,忽然俯下身子,正当我和老猪奇都以为她因为体力不支或者精神崩溃摔了一跤,还想扶起她时,我忽然听到一阵古怪晦涩的声音传来。
这一阵古怪晦涩的声音,即象从天边传来的鸟鸣,又如从地底传来的震荡,可我还是听清楚了:这声音,就是发自蓝衣少妇的嘴中!
“什么……什么咒语?”老猪奇在一旁的问话提醒了我。
“蓝衣少妇,肯定想干出一番什么事情来!”我暗自捏了把汗,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前方蜮蜋长虫望去。
只见早怒不安的蜮蜋长虫已经瞄准了我们,正拱起身子,犹如蓄势待发的弓箭一般,又准备发动新一轮的攻势。
我还在惊慌之中,老猪奇已经一溜烟跑到那门鬼子用的九九式105mm山炮上,忙不迭地操作起来,可没一会就焦急地高声大喊:“阿二,坏事啦,坏事啦!”
我扭头惊讶地问道:“又怎么了?超越天才的炮兵同志,情况危急啊,需要你的挺身而出!”
“卡弹了,”老猪奇脸色比死了老爸还难看,“榴弹给……给卡死在炮膛里边,发射不了了!”
“不是吧!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我惊叫道。
“鬼,鬼才和你开玩笑!”老猪奇哭丧着脸哀嚎。
“完了!”我仰天长叹。
是啊,原来的蓝衣少妇的古曼童被老猪奇的误打误撞弄得魂飞魄散,而此刻唯一能稍微克制蜮蜋长虫的秘密武器。九九式105mm山炮又在关键时刻卡膛了,这不是天要亡我么?
就在我万分沮丧的时候,蓝衣少妇口中念叨的咒语越来越急越来越密,而且都是一些我听不懂的生僻词汇,甚至似乎用到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语言,似乎不是我所掌握所能听懂的语言,正在我以为她就这么给活活逼疯的时候,她忽然尖声喝叱道:“以我之血,铸为利剑,以我之魂,誓夺敌命!”
然后张开嘴巴,伸出小半截舌头,在我和老猪奇的注视下,悍然用牙齿咬了下来!
“啊!”见到此情此景,我和老猪奇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
说来也奇,蓝衣少妇那小半截舌头掉到地上,似乎一颗水珠滴进**里边,霎时间就不见了踪迹。可是我在这个当儿,心里却全部挂念着蓝衣少妇的安危。因为虽然她紧闭着嘴巴,可鲜血还是憋不住地往下滴淌!
“女……女飞侠,你没事吧?我……我这还有一块止血胶布,你就凑合用吧!”老猪奇从裤兜里头掏出一块邹巴巴的止血胶布,有些结结巴巴地对蓝衣少妇说道。
蓝衣少妇丝毫没有分神,而是用一种奇怪的身形蹲下,然后全身灌注地在地面上抓着摸着什么,似乎她的双手有奇怪的魔力,可以透过地面,从地底下拿到一些常人所无法窥见、也不能触及的东西一般。
“坏了,阿二,这女飞侠算是彻彻底底地疯掉了!现在她的智商只有三岁小孩那么多,已经开始玩泥沙啦!”老猪奇朝我大吼道。
我对老猪奇的话也是不敢不信,也不敢全信,但是此刻蓝衣少妇的异常举动,的确让我担心不已。
可更叫我揪心的,是不远处蜮蜋长虫的举动。因为此刻蜮蜋长虫已经弓下它庞大非常的身躯,直朝我们冲来。我瞪得双眼都快掉出眼眶啦!
可蓝衣少妇“噗”一声就把满血的舌头血碰到前边的地上,一瞬间那小块荒芜之地就变成了血洼地。
只见她手上凭空抓了一个花指,然后猛吸一口气,忽然将手插向这小块血洼地中……
于是我和老猪奇看到了一幕让人匪夷所思的画面:蓝衣少妇整个手掌……不,整个小臂都伸入到这块血洼地之中,紧接着“哗啦”一声,从里边拔出一把鲜血淋淋、邪魅不堪的泥水剑出来!
而也在这一瞬间,蜮蜋长虫已经扑到了蓝衣少妇的面前,眼看他那巨型血滴子般的口器大张,下一秒就将把蓝衣少妇一口吞下!
“小心啊!”我使尽吃奶的力气朝蓝衣少妇大喊。
“泥水剑,封印!”蓝衣少妇嚼着满嘴的鲜血,含糊不清地吼出了这么一句!
与此同时,已经冲到蓝衣少妇鼻子前的蜮蜋长虫的身子突然硬生生地停顿下来,就像慷慨激昂的冲锋号戛然而止,又如咆哮拍岸的巨浪瞬化成冰。可我的双眼已经看到,蜮蜋长虫全身已被一个巨大的血红色大网裹了起来!
一时间,我只觉得自己成了木头人似的,愣着双眼看着眼前的画面,却宛如哑巴似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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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遁入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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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少妇生生咬断自己的舌头,然后喷在身前的地面上,借此从这块血洼地里拔出泥水剑,瞬间就封印住犹如高速行进的火车头般呼啸奔來的蜮蜋长虫,这短短几秒内发生的惊天一幕,让我和老猪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一切。【⑴ ⑶8看書網 高品质更新 13800100.】
只见蜮蜋长虫却就像一辆死了火、泄了气的大巴车似的,一阵一阵地颤抖着,却套在蓝衣少妇泥水剑化成的血色大网之中,丝毫动弹不得。
而蓝衣少妇在一片幽暗之中,原本迷惘哀伤的眼神此时此刻却变得十分决绝坚毅,似乎祭出这把威力无边的泥水剑,是她思前虑后而做出的一个重要决定。
我并不知道蓝衣少妇召唤出这把泥水剑需要什么代价,但是我却明白她咬断自己的舌头才得以召唤出來的泥水剑威力有多么强大,,本來体型庞大、动作矫健、力大无穷的蜮蜋长虫,在这把似乎由蓝衣少妇从地狱里头抓出的血光粼粼、邪魅不堪的泥水剑结界面前,似乎只是一条大而无用的蠕虫而已。
“女……女飞侠,不要……不要犹豫啊!抓住机会,趁它病拿它命。”老猪奇忽然大声吼道。
我也回过神來,怕稍瞬即逝的制服蜮蜋长虫白白错失,也附和着老猪奇瞎喊道:“女飞侠,快搞定它,快。”
只见蓝衣少妇脸色凛然,鼻尖上隐隐约约折现出晶莹的汗光,而高悬释放血红大网的泥水剑的右手,却剧烈颤抖着,似乎承受着巨大的力量,而且无法控制,只能勉强应对。
“阿二。”老猪奇歪着脑袋和我小声嘀咕着:“我看不对劲呀……”
我吞了一大口唾沫,回应道:“我也看出來了,蓝衣少妇似乎释放了超出她的能力范围的法术,看來已是强弩之末,只怕……只怕……”
“只怕”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老猪奇“嗖”一声从身后掏出好几根手榴弹,对目瞪口呆的我说道:“九九式105mm山炮在关键时刻卡膛,怕一时半会是用不上了,我看到那边一小鬼子的行军袋里头有这些玩意,不如……。”
然后甩甩头,做出一个投掷的动作。
我撇撇嘴,一脸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他女马的就不要再瞎搅和啦!前边你的乱炮已经毁了女飞侠的古曼童,这回要是炸不死蜮蜋长虫,反而破坏了女飞侠忍痛咬断舌头才召唤出來的泥水剑结界,那到时大伙都得死。”
老猪奇愣了愣,低头看了看他手上的那些手榴弹,讷讷地说道:“我……我只是干着急,又不想干瞪眼不干活。”
我还想数落上几句,忽然蓝衣少妇发出一声嘶鸣,极为尖锐也极为凄厉,似乎承受极大的煎熬和折磨,与此同时,蜮蜋长虫似乎也感应到什么似的,浑身剧烈地颤栗着,似乎在做最后的一番垂死挣扎。
“又……又怎么了,是不是蜮蜋长虫想要挣脱结界,蓝衣少妇快撑不住了。”老猪奇两手情不自禁地举起了手榴弹,焦急地朝傻站在一边的我吼道。
“我哪知道。”我眉头紧皱地回答:“我估计……估计是女飞侠又有大动作了。”
我话音刚落,蓝衣少妇忽地伸出左手,狠狠地往自己胸口重重一拍,:“啪”一声就像砸烂西瓜才能发出的闷响,蓝衣少妇立刻喷出一大口鲜血,在她面前那舌头血形成的血洼地上,又浸渍开更大一滩血迹。
我被蓝衣少妇这一叫人难以理解的自残行为吓了一大跳,心想这么伤害自己法,怕是肋骨都要断掉好几根。
而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整个悬崖下的荒芜之地中,那些枯骨遗骸,似乎在这一片幽冥的混沌中得到感应,竟全部“喀拉”、“喀拉”地震动起來,而与此同时,我看到蜮蜋长虫身上的血红色结界网,也在这一瞬间骤然消失不见。
“这……这不放虎归山么,。”老猪奇紧张得歇斯底里地高喊道,并条件反射般地把两手中的手榴弹都丢出去了。
我想拦住老猪奇这愚蠢的行为,却來不及了,只能惊骇莫名地看着两枚手榴弹划出诡异的弧线,砸向蜮蜋长虫……
可前方忽然传來蓝衣少妇一声尖喝:“以我之魂,遁入血泊,以我之命,将其封印。”
这声音听上去十分果断坚决,可冥冥中,却饱含着一心求死的韵味。
还沒等我回过神來,更叫人匪夷所思的画面出现了:两枚从不同方向扔出的手榴弹,都沒有砸中蜮蜋长虫,只是在蜮蜋长虫所在的位置后边一点的地上掉落,发出两声爆炸,然后激起一地的灰尘和碎石。
“我靠……”我骇得连忙扑倒在地,双手抱头,堪堪避过溅來的沙土和碎石。
虽然如此狼狈,但是我沒有埋怨老猪奇,因为在手榴弹丢出去到爆炸的这短短几秒的时间内,我发现了一件近在咫尺的让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事情:在这么近的距离扔出的两枚手榴弹,却沒有击中目标,不是老猪奇眼神有问題,或者慌得手发抖,而是……
而是蜮蜋长虫活生生地从我们眼前消失了。
准备來说,是被蓝衣少妇用右手的泥水剑带着,连同蓝衣少妇一起,一头扎进那滩血洼地里头。
还保持趴在地上姿势的我看着这叫人难以置信的画面,顿时心里一阵发毛,嘴巴拼命翕张,可就是憋着说不出半句话來。
“阿二……我,我沒有看错吧,那只大虫子和女飞侠,好像……好像钻进那小块血洼地里头了。”一旁老猪奇疑惑不解、带着惊慌的颤音传來,无意中印证了我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曾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蜮蜋长虫,真的就这么和蓝衣少妇一块,犹如被吸走的青烟似的,诡异地钻进那块兀自在荒芜地上闪现着粼粼红光的血洼地中。
一切都那么不合情理,叫人惴惴不安,甚至瘆得心头发狂,可却无比真实地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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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借藤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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蜮蜋长虫和蓝衣少妇一块突然的消失,让本來危急紧迫的环境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百度搜索 ⑴ ⑶8看書網 13800100. 看最新章节//
一切,又恢复到最开始下來这悬崖底部的模样:黑暗,幽深,遍地的骷髅,散乱的武器,还有那阵阵扑面而來的阴风携來的难闻气味,让在这片寂寥肃杀的荒芜之地上的人,感到打心里的一种空洞而又迷惘的惊惧。
此时此刻,我和老猪奇情不自禁地互相对视了好长一段时间,从彼此眼神中最终确认了某些东西,然后,我俩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子,提着手里头的高强度手电筒,小心翼翼地來到那小块血洼地前。
就着高强度手电筒发出的明亮白光,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那滩看上去有些邪魅的血洼地一番,说实在的,我左看看右瞧瞧,觉得除了蘸满了蓝衣少妇喷出的鲜血外,沒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怪事了……难道说这么凶残的蜮蜋长虫,就以这么诡异的方式消失了,还有蓝衣少妇呢?她又跑哪去了。”我沉思了好久,才幽幽地从嘴里说出这么一句,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老猪奇。
这个时候,老猪奇手持高强度手电筒,蹲到那血洼地边上,忽然用剩下的一只手掏起土來,而且越掏越快越淘越急,很快把上边的一层沾有血液的土翻开了。
我看着老猪奇奇怪的举动,心里顿生疑窦,不禁拍了拍老猪奇的肩膀问道:“老猪奇,你在干啥。”
“我在验证我的想法……”老猪奇头也沒抬地回答,手上却加快了速度。
我怔了怔,又说道:“要不我來帮你吧……”
可我的话还沒说完,忽然在高强度手电筒的白光之中,我看到了掩映在泥土中的一小块有别于土色的颜色……
不是别的色彩,正是刚才蓝衣少妇身上穿着的那件衣裳的一抹蓝。
“啊!她……她死了,。”我骇得叫了出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高强度手电筒也差点拿不稳了。
老猪奇用手捂着自己的嘴,沉默着不语,好一会才对我说道:“我怕是……怕是蓝衣少妇为了封印蜮蜋长虫,不仅咬断舌头召唤出泥水剑,而且用自己的精血打开地狱之门,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把蜮蜋长虫禁锢到黝黯的地底里头……”
“什么,你说蓝衣少妇在召唤出泥水剑的时候,已经打算和蜮蜋长虫同归于尽。”
我听完老猪奇这段推测,脑筋几乎转不过來。
老朱琪摇头叹息道:“蓝衣少妇是杀不死蜮蜋长虫的,可能只是把蜮蜋长虫禁锢在这片荒芜之地的某个深处吧,她这么做,既为她的古曼童因……我的缘故被蜮蜋长虫击溃,心生死意,也是为了让我们逃出生天,做出生死的抉择……”
说到这,我和老猪奇又一起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心中,此际只剩下沉重和沉痛。
悠悠的重和痛,从心头荡开,化成浓郁的心酸。
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蓝衣少妇那一刻的眼神,为何那么决绝,那一刻的表情,为何那么视死如归。
虽然从见到蓝衣少妇到被她相救只有短短不到一天,但是我早已把她视作最亲密的战友,最值得信赖的亲人。
“对不起……”我断断续续地把这前半句说完,但下半句已经哽咽得接不下去了。
老猪奇也忍俊不禁地抹了一把泪,摇头叹息道:“沒想到蓝衣少妇虽然性子烈些脾气躁点,但心地如此善良,也罢,我们把那血色襁褓里头的古曼童和她一起合埋,了却她的心愿吧。”
我点了点头:“对,生前就阴阳相隔,希望驾鹤西去后,母子俩就再也不要分开了。”
于是,我和老猪奇把那具裹在血红襁褓里的骷髅古曼童恭恭敬敬地捧过來,然后拜了拜,把蓝衣少妇从浅土下掘出來,再让她以怀抱着古曼童的姿势下葬,当最后在上边堆起土包的时候,老猪奇特意扛來三把机枪,朝天“啪”、“啪”、“啪”地射光子弹后,最后才像上香一般插在这简易的坟包前。
“女飞侠,你真是一条英雄好汉,我老猪奇敬你重你。”老猪奇说罢,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我默默地看着这小坟包,有些凄怆地说道:“女飞侠,沒想到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我阿二绝对不会忘记你的,希望天堂里头,沒有吃人的虫子,只有温暖的阳光,你和你的小宝一起享受天伦。”
“作为一个守墓者女飞侠算是死得其所。”老猪奇站起來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说道:“走吧,我们找黑衣男子他们算账去。”
我牙关紧咬,从牙缝里头狠狠地扔出一句:“走,要他们血债血尝。”
或许冥冥之中有了蓝衣少妇在天之灵的保佑和指引,我和老猪奇沒有花费太多功夫就找到了那参天的巨藤,然后慢悠悠地攀爬而上,虽然耗费了不少力气,中间也着实艰辛无比,而且随时有失手跌下悬崖丧命的危险,但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返回到悬崖上。
当自己的双脚离开巨藤,踏足地面时,我贪婪地大口吮吸着上边的空气,我受够了悬崖下的那种潮湿、阴冷的霉味,而老猪奇却扭头警惕地四下审视了一番,忽然晃着高强度手电筒对我说道:“瞧,这有一个洞口。”
我抬头望了望,发现站着的这个地方是一个近乎密闭的空间,只有两条路联通着:一条就是身后的悬崖,一条就是面前的洞口。
我不禁皱着眉头问道:“老猪奇,你说这是出口么,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难道黑衣男子他们一伙在我们激战蜮蜋长虫的时候,悄然通过巨藤來到这的。”
“应该只是出口之一。”老猪奇沉吟片刻后道:“但不是唯一的出口,或许只是女飞侠才知道的通往悬崖下绿色坟包的通道。”
我想了想,心头一沉,立刻说道:“很有可能是这样,也就是说,黑衣男子他们早就从另外的一个出口离开这象埔寨的地下迷宫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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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神秘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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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猪奇撇了撇他的那张大嘴,极不耐烦地呱噪道:“那黑衣男子那么老谋深算,既然知道这悬崖下有守护兽还要我们下去送死,那肯定知道出口,估计现在早就乐颠颠地拖着那具什么破沙摩遗体出去啦!”
说罢,老猪奇“哐”一声,重重一拳击在这块山崖的洞壁上,然后狠狠地说道:“那个死大便老物,明知道下到悬崖底部就是十死无生还要我们去送命,想到这我就气得快要炸肺啦!现在恨不得一把将他掐死后再女干了他。【百度搜索⑴ ⑶8看書網13800100. 会员登入⑴ ⑶8看書網】”
我叹了口气,接着老猪奇的话茬说道:“是啊!要不是女飞侠舍身相救,怕我们现在就是和那些侵华日军一般,化为森白的枯骨,静静躺在悬崖底下。”
“我们这就找他算账去,,还有死老蒋,这个叛徒,也要和他好好清算。”老猪奇怒喝一声,低着头就猛地往那个斜着朝上的洞口钻去。
可老猪奇整个人还沒钻进去,就“哎哟”的发出连声的叫唤,我还纳闷他在搞什么飞机,就听到老猪奇忽然用瓮声瓮气的憋屈声音,狼狈不堪地朝我叫道:“不好了,阿二,我给……我给卡住了。”
我愣了愣,旋即便发现老猪奇还兀自背着刚下悬崖之时,渡边新吾替我们准备的那只大背囊,而就是因为这个肿胀的大背囊,加之老猪奇复仇心急动作过猛,此时此刻老猪奇壮硕的身躯就活生生卡在本來就不是很阔绰的洞口处,手舞足蹈地叫嚷着挣扎着……
那极为生动的模样,像极了沙滩上给人翻了个背后无法回身的大乌龟,,虽然这个时候不是开怀大笑的时刻,但是我还是忍俊不禁地乐了。
“阿二,我扑领母啊!你他女马的笑条毛,还傻愣着干什么,快把我拉出來啊!”老猪奇听到我的笑声不禁骂骂咧咧起來,虽然此刻在昏暗之中看不到他的脸部,但是猜都能猜出这个时候他的表情是即尴尬又恼火。
“來啦來啦……”
我把高强度手电筒放好,然后深蹲下扎好马步:“呼哧”、“呼哧”地从后使劲拉着老猪奇。
可我沒想到老猪奇卡得非常坚实牢固,怎么生拉硬拽也纹丝不动,反而把老猪奇的裤子都扯下來,露出他里头半截老坛酸菜般的底裤,老猪奇更是气得大骂道:“你这个死玻璃,原來忽悠我到这象埔寨出生入死,就是为了逮着这么一个机会來脱我裤子、爆我菊花。”
“你这个大嘴巴别瞎说。”满头大汗的我沒好气地骂道:“你以为我会看上你这副臭皮囊,省省吧,你看看你自己有多重,卡得有多牢,我使尽全身力气都拉不动哇。”
“那你就使尽‘吃奶’的力气把我扯出來吧,,小爷我卡得难受呀,胸口憋得慌,你可千万不要怜惜我啦!我这种残花败柳无需怜香惜玉的,只需要你粗鲁些,粗鲁些,再粗鲁些哇……”老猪奇只顾着“嗷嗷”叫着,也不消停些。
我气不打一处,朝老猪奇屁股狠狠地踢了一脚,啐了一口骂了一句“想要我帮你,你就给我乖乖闭嘴。”,然后猛吸了一口气,两手死死抓住老猪奇身上的大背囊,双脚使劲往地上一蹬……
“啵”一声,像开了啤酒的声音似的,我把老猪奇连人带包一起拽了出洞。
可这个时候,倒霉的事情发生了:我用力过猛,居然把老猪奇身上的背囊带子扯断,整个人不由分说地往后一阵翻滚,朝后面的悬崖滚去……
“不好。”我心头一凛暗自叫苦道:“老天不会这么对我开玩笑吧,我阿二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回到地面,眼看胜利在望,却就这么跌入悬崖。”
一闪念间,我但觉身子一轻,自己身不由己地往下坠,怕是立刻就要跌落山崖,摔个粉身碎骨……
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这么倒霉地挂掉时,已经朝下狂堕的身子忽然硬生生地止住了颓势,,我头下脚上地一望,还好,是老猪奇在紧急关头把我捞住了。
好不容易折回悬崖上,气喘吁吁的我瘫坐在地上,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湿了个遍,我抹了抹额头上冰冷的黄豆汗,在缓过气的时候,发现两手还兀自抓着老猪奇原先背在身上的那个大背囊,不禁恼怒不已地抄手往地上一甩,随口就骂道:“差点把我害死,靠。”
“扑领母,你这小子别指桑骂槐的,我可是你的救命大恩人呢……”一旁的老猪奇气呼呼地回敬我道,忽然“咦”一声叫出声來。
“怎么了。”
我有些诧异地顺着老猪奇的目光望去,发现给我甩出去的大背囊里边的东西都跌了出來,有登山铲,有长缆绳,有矿泉水,有手杖,有毛巾,还有应急医药包,面对这五花八门的各式用具,我自然是怔了一怔,然后吐吐舌头说道:“沒想到虽然是送我们去虎口,但是渡边新吾还真是准备得挺周到的……”
“哼,小样,你什么眼神,。”
老猪奇白了我一眼,指着地上一小玩意说道:“看这,这,才是重点。”
我皱着眉头望去,也像老猪奇刚才一样的“咦”了一声。
原來,就在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头,混着一张不容易觉察的……
纸头。
这纸头是我们常用的卫生纸撕下來的,看得出是极为紧急的情况下,被人匆匆忙忙地放进老猪奇的背囊中,心中大呼奇怪的我,情不自禁地把这一截纸头抓在手上,凑近高强度手电筒一瞧,小声念出上边的几行字:“若能从悬崖脱逃,千万别走能看到的地洞,切记切记。”
“若能从悬崖脱逃,千万别走能看到的地洞,切记切记。”
老猪奇重复了一遍我刚才所说的话,从我手中接过这截纸头,又端详了一下,抬头带着惊讶的表情对我说道:“这几行字虽然十分潦草,但是我可以百分之一百地打包票,肯定是老蒋写的。”
“他……他不是叛友投敌了么,怎么会偷偷塞给我们这纸头,还有,怎么不让我们走地洞呢?”我也犯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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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人形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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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沒错,我也觉得奇怪……”老猪奇搔着头皮说道,一脸的为难样。//百度搜索 ⑴ ⑶8看書網 13800100. 看最新章节//
我顿了顿,接过他的话茬说道:“可是这个地洞,明显就是蓝衣少妇为我们指明的逃出这地下迷宫墓的途径啊!为什么老蒋早在我们下到悬崖底下,就要告诫我们,千万不要走能看到的地洞。”
“莫非他能够未卜先知。”老猪奇忽然补充了一句。
我摇了摇头,满心疑惑地说道:“就我对老蒋的了解,他虽然武艺高强,见识过人,可‘未卜先知’这本事,他可还真沒有。”
“切。”老猪奇从鼻孔喷出话來:“就你对老蒋的了解,你倒说说,他沒把扬文匕首搁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你敢相信他会投靠日本人、甘当鬼子的走狗吗?有道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做了几十年夫妻都捉摸不透对方在想啥,就你和老蒋这十年出头的交往,就敢自称了解,未免太搞笑了吧。”
“这……我还是觉得老蒋是有苦衷的。”我皱着眉头回答老猪奇。
老猪奇挥挥手,很不耐烦地嚷嚷道:“总之我就不会再次相信这‘二五仔’的鬼话,你不敢走地洞,老子自个去,,别忘了,我还是要报仇雪恨的。”
我一把拉住老猪奇的衣领,大声喝斥道:“你不要这么冲动好不,要是老蒋甘做叛徒的话,他又为何要冒着被黑衣男子发现的危险,把这纸头放到我们的背囊里边,难道他想自讨苦吃。”
我顿了顿,对着圆睁双眼、兀自未信的老猪奇郑重其事地说道:“我隐隐地感觉到,要是不听劝阻,就这么鲁莽地就钻进地洞去,很可能就此丧命。”
老猪奇听到我说最后那“丧命”两字,终于冷静了下來,可是,他嘟嘟囔囔地一边念叨着“有什么危险嘛……”,一边用手举着高强度手电筒往那个地洞探照來探照去,可是一经强光这么一投射,老猪奇的脸色马上变了模样。
我也嗅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立刻从地上站立起來:“噔”、“噔”、“噔”快步跑到老猪奇一旁,歪着脑袋朝黑漆漆的洞口张望过去……
可就这么一张望,一种诡异不堪的惊惧感觉,骤然传遍我的全身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
因为凭借着老猪奇手里的高强度手电筒的白光,我已经看到,就在这个口窄内宽的地洞里头,赫然出现了两个人形的洞穴。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第一次看到这样子形状的人形洞穴,我惊愕得差点说不出话來。
老猪奇也“吧嗒”、“吧嗒”的大口吞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幽幽地说了一句:“太不可思议了,我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洞穴呢……”
说罢,老猪奇还特意用手里头的高强度手电筒往两个人形洞穴的里边照射了好久,那白光射进去后,最终溃散在无尽的黝黯之中,就像消失在茫茫大海中的一条船似的。
“我们刚才在悬崖之下也都瞧见了,这手电筒至少能射出二十米远,看得出來这人形洞穴至少有二、三十米深……”老猪奇呐呐地说道,神色更为沉重了。
我怔了怔,用一种带着发自内心的畏惧的声音问道:“谁……谁搞的恶作剧,也,也太花心思了吧。”
老猪奇把手伸进去地洞中,就着胳膊够了够,抓了人形洞穴中的一把土出來,掂量了掂量,又凑在鼻子下嗅了嗅,忽然抬头说道:“不对,你看看这掉下來的泥土屑,都是新土,还挺潮湿的,和地上那些干燥的土块截然不同,,似乎这两个人形洞穴是新形成的。”
“新形成的,。”我失声叫道,心里头顿时瘆得发慌。
老猪奇沒有回答我,默默地转过身來,忽然用一种极为奇怪的眼神盯着我,一直看到我不寒而栗。
我被他这种眼光盯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不禁大声朝他抗议道:“干什么,我脸上贴了黄金吗?看得你眼睛都直了。”
“阿二,你老实告诉我,在这趟和我一起來象埔寨之前,你到过这里沒。”老猪奇忽然开口问道。
“你他妈不相信我,我靠,十几年的兄弟了你连我都不相信。”听到老猪奇突然说出的这一句,我气得浑身都发抖了。
老猪奇双眼直勾勾地盯住我,毫不示弱地坚持问道:“少废话,我就问你一句,在这趟和我一起來象埔寨之前,你到过这里沒。”
“沒有,我真的沒有,要是我在这趟前到过这,我张子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女马的,这下行了吧。”我急得跺着脚发誓道。
只见老猪奇舒了一口气,声音便立刻缓和了好多:“阿二,不要怪我不信任你,而是连老蒋都背叛我俩,我不由自主地怀疑起你。”
“现在你总信了吧,。”我埋怨道。
“嗯,我信你,可是,你能解释一下,这个人形洞穴,为何和你的身形这么相似呢?”老猪奇晃着手中的高强度手电筒,扫着地洞里边的其中一个人形洞穴,回头对我问道。
“什么,你说什么,这个人形洞穴,和我身形很相似。”我移动双眼看去,先是一愣,然后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
因为,我清晰地看到,就在这地洞里头,有一个人形洞穴和我的高矮、胖瘦几乎一模一样,就如同我趴在一个巨型复印机上复印出來的那样高度相似。
“你也感到蹊跷么。”老猪奇扭头对我问道。
“太……太吓人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是我保证,之前我绝对沒來过这里。”我哆哆嗦嗦地对老猪奇说道,然后一连打了好几个寒战,仿佛比掉进冰窖里头还难受。
“不要说你了,我也很讶异……”
老猪奇缓缓地说出一句,然后突然转动手腕,把高强度手电筒的白光投射在另外一个幽冥深邃的人形洞穴处,接着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洞,是为我而造的么……”
我心头一凛,不由自主地朝另外一个人形洞穴望去,只见那个体型,可以说是和老猪奇的身材高度吻合,咋一看,就仿佛老猪奇投射在墙上的影子一般。
太诡异了。
我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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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幽灵将军
沒想到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地洞居然内有乾坤,当愕然发现里边有着跟我和老猪奇体格一模一样的人形洞穴,我和老猪奇心中的恐惧和惊慌,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死一般的寂静就这么延续了好久,老猪奇终于开腔了:“阿二,你说老蒋怎么知道会有地洞,而且还千叮万嘱,不让我们进去的。”
我眉头紧蹙地思索着老猪奇的这个问題,许久之后,才袅袅地说出一句:“我只知道,如果我们现在不走地洞这条路的话,我们估计只能倒回悬崖下了。”
老猪奇回头看了看悬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撇撇嘴说道:“回去对着那些骷髅,还不如爬进地洞碰运气算了。”
我摆摆手,对他劝说道:“你可不要乱來,既然老蒋这么说,那我们就姑且相信他一回吧。”
“我闷得慌,在这么下去,我不饿死也得发狂的。”老猪奇忽然像小孩子般,耍起脾气來,经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仅身体疲乏难当,而且肚子也是饿得发慌,这才发现到这个时候,若不是求生的**支撑着我俩,我和老猪奇早就坚持不下去而昏倒几次了。
我咬咬牙,在散落一地的原本背囊里头的东西搜了又搜,找出一块压缩饼干,撕开外包装,又拣出矿泉水,递到老猪奇面前,对着明显已经烦躁不安的他说道:“人是铁饭是钢,來來來,先凑合着吃些东西,等补充完体力后,我俩再从长计议。”
老猪奇摸了摸肚皮,接过东西就说道:“我可就老实不客气啦!真的饿慌了……”
然后老猪奇就津津有味地吃起來,还不时砸吧砸吧嘴,搞得饼干碎屑掉了一地,仿佛吃的不是坚硬干涩、难以下咽的压缩饼干,而是山珍海味、珍馐佳肴。
看到此番场景,我也是心存惭愧:就是因为我,老猪奇才要下到这暗无天日、诡异凶险的地底,不但活活遭罪,而且分分秒秒有生命危险。
“阿二啊阿二,老猪奇算是对你尽心尽力了,可是你呢?又为他做过些什么。”我发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一阵发烫,还好灯光沒有照着我的面部,不然老猪奇此刻肯定看到我一脸关公相。
“呃……阿二,你也吃点吧。”一阵狼吞虎咽后的老猪奇忽然发现我就呆呆地站着,以为我垂涎他手上的压缩饼干,有些依依不舍地对我说道。
我愣了愣,笑着说道:“我不饿,你全吃了吧。”
“开玩笑,你不饿。”
老猪奇硬把剩下四分之一强的压缩饼干和小半瓶矿泉水塞到我手上,有些不好意思地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对我说道:“对不起啊!我这人就是这样,只顾着自己吃,沒想到你,不要见外哈,你就凑合着吃咯。”
说实在的,此时此刻我也的确饿得发慌,肚子一阵又一阵的“咕噜”、“咕噜”声也提醒我早就该祭拜五脏庙了,于是,我也按耐不住地伸出手,把老猪奇吃剩的压缩饼干一股脑塞进嘴中,不管个中滋味如何也不管口感粗糙与否,就这么囫囵地吞进肚中。
可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进食,还是这小块干粮太过干硬的缘故,这丁点压缩饼干噎得我胸口发闷,眼睛都瞪直了,还好有小半瓶矿泉水漱口,老猪奇也用手掌在我背后顺了又顺,终于把卡在喉咙中不上不下的压缩饼干送到胃里。
我缓了好久,才艰难地提气道:“我靠……刀光剑影、妖魔鬼怪沒把我搞死,却差点给这块压缩饼干取了我的小命,传出去,我的大名可真不保了。”
老猪奇“哼”一声冷笑道:“就你这熊样,不被称为‘东亚病夫’就偷笑了,还有何威名可言。”
我就这么和老猪奇有一句沒一句互相调侃着,整个人却懒懒地不想动,不知道是脾虚一吃完东西就犯困的原因,还是因为经过这一路來的折腾和冒险早已体力透支精神疲乏,我渐渐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老猪奇看上去也是累坏了,双眼迷离,头像钓鱼一般一点一点的,最后索性整个人躺倒在地上打起呼噜來,见到此状,我还打算推醒他,可转念一想,他怎么说也不是铁打的神人,经过这么多匪夷所思、凶险困窘的事情自然是困乏难当,不如就这么让他好好休息休息,等恢复了元气再寻觅出路吧。
想到这,我原本高度警惕的心防也终于卸下,整个人如同上紧发条的闹钟突然崩断了一般,再也走不动鸣不起,也如同老猪奇一般昏睡了过去……
……
这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这里狂风暴雨的一片漆黑,四周尽是炼狱一般的瓦砾和废墟。
为什么我会穿着这样奇怪的衣服。
为什么我的左手会握着这么一个布满咒语的酒葫芦,右手还高举一把……
一把金光耀眼的三叉戟。
“不是吧,我……我穿越了么。”我心头暗自骇道。
在我搞不清楚当前情形、暗自惊慌失措的时候,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忽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心头不由得一凛,浑身打了一个战栗,刚好这个时候有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眼前的一切就此被擦亮,我也得以看清前方的一切:只见一位杀气腾腾的将军身穿大红的鲜花盔甲,手握大刀,正骑着高头大马,冷酷无比地用犀利凶残的眼神紧盯着我……
完全就是一副恨不得下一刻就把我碎尸万段的催命厉鬼状。
更叫我魂飞魄散的是,这位看上去怨气十足、散发着剽悍杀气的大将军,面容清瘦,英气逼人,而且居然长着一双锐利的吊眼和一个挺拔高耸的鼻子,在风雨交加的这个时候,恍恍惚惚的我错愕不已地察觉……
察觉就像照镜子一般,他的面容竟和我的相貌如出一辙。
“啊……”
我瘆得大叫一声,差点尿裤子了,可也一下子就回过神來:这不就是在龙湖古寨的天后宫壁画上,多次鬼魅般出现的幽灵大将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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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丝不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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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立马横刀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个诡异怨毒的幽灵将军,我一时间也是慌作一团,生怕下一刻他就提刀快马杀來。//百度搜索 ⑴ ⑶8看書網 13800100. 看最新章节//
更叫人抓狂的是,此时此刻,我却不合时宜地一手拿着布满咒语的酒葫芦,一手拿着金光耀眼的三叉戟,动作显得既滑稽又呆滞,都不知道自个要先扔个酒葫芦过去,还是先掷出那把重得突兀的三叉戟才好。
就在这个时候,狂风暴雨之中:“咴”一声凄厉的马蹄声打破了僵持对峙的局面,我有些错愕地扭头朝这古怪的声音望去,惊觉在雨幕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
我情不自禁地定睛望去,当看清后,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只见幽幽地在电闪雷鸣中一现一隐的,是一个极为诡异怪诞的马人组合:一匹凶恶而恐怖的虎纹马,居然沒有马头,却不知道为什么能发出鬼魅般的啼叫;而骑在这匹怪马之上、身穿闪着黑曜色的坚硬盔甲的,却是一个长着马头的怪人,咋一看彷佛那无头马的脑袋被人硬生生砍下后安到骑马人的肩膀上似的。
我登时双脚一软,差点就跪了……
就在这个时候,马头人单手把缰绳一扯,无头虎纹马立刻嘶鸣着高悬双蹄的支起前身,旋即朝我冲來。
我惊骇地奋力一躲,堪堪避过这一迅如闪电的撞击,可不料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踉跄着就一头“哗啦”地栽倒在大雨形成的污水坑中……
“呸呸呸……”
我狼狈地吐着鼻腔里、嘴巴里呛进的脏水,好不容易弄干净了,一道震耳欲聋的闪电擦亮了整个天际,旋即一记炸响让脚下的大地都震动起來。
可这个时候,凭借着短暂的光亮,我不经意地看清楚了水洼中自己的倒影,蓦地如同遭受猛烈电击般颤栗了一下,头皮顿时发僵,喉咙里也短促而痉挛地发出一声闷吼……
啊!,。
这是……
这是一张什么脸。
难道是我的脸么。
怎么是一副丑陋狰狞、尖嘴竖耳的……
的狗脸模样,。
我骇得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可我又惊愕地察觉到,我的双手居然也变了模样:捧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双长毛茸茸、利爪森森的怪手。
“不是吧。”我惊得大吼道。
可这一句本來再寻常不过的普通话语,从我的喉管、舌头、嘴巴输出后,竟变成野兽般的嘶吼。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和自己的身体,浑浑噩噩中,好似遭到霹雳的当头一击般魂不守舍,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可骤然间,我忽然感到背部受到硬物迅猛的撞击,旋即传來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整个人又重重地倒回那个肮脏浑浊的水洼中。
暴雨依旧倾盆而下:“啪嗒”、“啪嗒”地拍击着我的身体,似乎恨不得马上把我撕开、揉扁、碾碎,全身湿漉的我剧痛难忍,挣扎着想站立起來,可这个时候脸朝下地浸在水水中,目不能视物鼻不能呼吸,背部却又被一个硬物死死地按住动弹不得,整个人只能无奈而又悲催地呈一个“大”字紧贴着潮湿污浊的地面。
“我靠,肯定是被那匹无头虎纹马的大马蹄压住了……”
我想到这,心里边更是惊骇,只好忍着剧痛,使劲硬拗起身子,硬拗起身子,硬拗起身子……
就在我重复做着这个动作、不知道这么机械地做了多少次的时候,我忽然讶异地发现,我浸泡在浑浊水洼中的脸前,忽然有金光放射,即便我双目紧闭,还是透过我的眼皮,刺激到我的瞳孔,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金光越來越强烈,越來越耀眼,不仅刺穿我的瞳仁,甚至穿透了我的头颅,我的大脑,我浑身的每一个细胞……
在这金光照耀下,暴雨中我日渐冰冷的躯体逐渐温暖起來,背部那强横霸道的蛮力也越來越微弱,我心里思考道,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我以手撑地,使出浑身所有的力气把身子一拱……
“哈。”我高声嘶吼出一声,终于从混沌模糊的脏水洼里把上半身抬了起來。
……
但眼前的一切,又像放电影一般迅速变换了。
天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又在哪里。
怎么周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摸不着。
吓了一大跳的我正想扭头观察下周围的环境,忽然发现了一件几乎难以置信的事件……
我自己的头颅居然无法动弹。
不是我脖子失去动作能力而扭不了头颅,而是我的脑袋紧紧地挤在什么东西里边,卡得几乎可以说是严丝合缝,因此才动弹不得。
我急得立刻就想移动自己的两条胳膊,把脑袋从这拥挤不堪、贴合得死死的地方抽出來,但接下來我察觉的状况,却又只能让自己彻彻底底地陷入一片绝望之中。
我的胳膊,哦不单单只是胳膊,我的躯干,我的双腿,都好像被打了石膏一般,陷入了冰冷坚硬的砂土洞穴之中。
而且我还骤然感觉到自己的全身,此刻居然是滑溜溜、光秃秃的,似乎正赤条条的一丝不挂,,似乎包括外套裤子,内衣内裤,一律统统不见了。
天哪。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怎么我倒头小憩了一下,就先是接连撞见鲜花盔甲的幽灵将军和诡异邪魅的马头怪人,然后又赤身**地跌入这个古怪恐怖的漆黑洞穴中。
“我在哪,我在哪啊!谁能告诉我呀,谁能救救我哈。”被绝望占据了整个脑海的我,痛苦地发出了这样一句凄厉的哀嚎。
可回应我的,除了自己那飘渺、空洞的回声,再也沒有其他的声响。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就是这一刻对我处境的最好写照,,在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前的煎熬和恐惧。
就在我难过得只能设想自己最终将死于寒冷、饥饿、恐惧的当儿,我忽然发现漆黑的眼前,忽然如同沙漠里出现绿洲般,出现了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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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宿命之刑
就在我一丝不挂地局促在一个冰冷坚硬的洞穴里头,饥寒交迫、心神溃散的时候,漆黑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丝光亮,就像燎原的星火,一下子就燃起了原本万念俱灰的我仅存的那求生**。
是什么,在前边发光呢。
“神啊!是你派來信物來搭救我么。”
我带着心头的这个疑问,眯着眼,很艰难地从黑暗中适应着这突如其來的光亮,终于看清并惊觉,这熠熠生辉的金光,竟是从几乎就像搁在我鼻子跟前一般,居然就是在之前就若干次救我于水火之中的……
六甲金笔发出的。
我一下子“咦。”失声叫道,心头疑窦丛生:“奇了怪啦!我记得我明明是把六甲金笔放在外套的内衣带里边的呀,可我现在这样全身赤和谐裸和谐裸地出现在这个古怪洞穴中,怎么六甲金笔沒有随外套遗落,而是出现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暗角落,放射出璀璨的光芒。”
但怎么说都好,能在这么悲催到叫人绝望的境地看到这亲切的物件,我心头骤然泛起一股暖流,竟也冲淡了心头揪得紧紧的悲凉和绝望,慢慢涌起些许希冀和信心。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生死只不过一念之差。
就这么简单。
“阿二啊阿二,你还沒死,千万不能坐以待毙啊!”我暗自告诫自己要抖擞起來。
于是,我移动这个情况下唯一能够移动的两个眼珠子,借着六甲金笔那一隐一现的闪闪金光,有些畏惧地打量起身处的这个环境。
这是一个极为闭塞、阴暗潮湿的地方,应该是在地底的某处,而且不是松软垮垮的土壤层,而是坚硬粗糙的砂砾层,尤其有些凸出的石英小颗粒,反射着六甲金笔的光芒,白瘮瘮的惨淡无比,也给这个怪诞的洞穴营造了一种惊悚骇人的“鬼气”,让我稍微平静的心又“扑通”、“扑通”地忐忑起來。
可当我全面地查勘了一番这个怪异地“夹紧”我的洞穴,我的冷汗情不自禁地“扑簌”、“扑簌”地掉落,整个人也骇得打起了一阵又一阵冷战,也是还好给夹紧了,不然估计这个时候都惊得抽搐起來了。
因为我终于看清楚并辨认出來,这个处处透着诡异气氛的洞穴不是别的,正是刚才我和老猪奇看到的,那个人形洞穴,那个和我的体形、身高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人形洞穴。
“若能从悬崖脱逃,千万别走能看到的地洞,切记切记。”
电光火石之间,我脑海之中忽然想起老蒋在纸头上用潦草的笔记写的这段话……
难道,老蒋在之前就再三叮嘱我们要小心提防的事情,千不该万不该的却发生了么。
可,可我好像沒有进來过啊。
但是,事实上,鬼使神差的,我整个人不知道是撞了邪还是昏了头,就这么真真切切地身处在这个人形洞穴的内部,进退维谷。
巨大的恐惧虐心袭來,已经逼得近乎疯狂的我由全身瘫软的“植物人”变成手脚乱动的“动物人”:我近乎于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拼命移动自己的脖子,双手,胳膊,腰肢,双腿,朝前“走”去,可任凭尖锐的尖石、砂砾把我浑身磨蹭掉一层皮,甚至在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渗出斑斑点点的血珠……
叫人心里泛起酸楚的是,尽管我已经不顾一切地挪动自己的身躯,但是自己身子的移动,却是以毫米级的距离作为计算的,而且随着身形往人形洞穴的深处移动,身体越发窘迫,岩壁夹得更为发紧,皮肤和肌肉的疼痛更加激烈。
“啊!啊!啊……”
我疼得连声大叫起來,泪水也携着精神上的憋屈和**上的折磨不争气地淌下,声泪俱下之余,不禁打消了心中朝前移动身躯的念头。
好容易平复下心情,我又尝试着向后倒退,可感觉到照样的困难,每一小点一小点的移动,都必须付出身体上剧痛的煎熬代价,此时此刻,我不禁想起中国古代一种可怕的刑罚,:“梳洗”來。
和普通女子的梳妆打扮不同的是:“梳洗”是一种极为残酷的刑罚:它指的是用铁刷子把人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來,直至肉尽骨露,咽气而死。
据说实施梳洗之刑时,刽子手会先把犯人全身衣服剥光,然后**放在铁床上,再用滚开的水往他的身上浇几遍,最后用特制的铁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他身上的皮肉,,就像民间杀猪用开水烫过之后去毛一般,直到把皮肉刷尽,露出白骨,而往往罪人等不到最后就痛得气绝归西了。
想到这,我心头不禁一凛:梳洗之刑与我现在所处的情形,不正有异曲同工之妙么。
的的确确,我全身的衣物包括最后的那条遮羞布都被人除去,一丝不挂地身处这个诡异邪魅的人形洞穴之中,而洞穴内壁那些尖锐凸出的石粒和砂砾,就正如一把又一把小型的刀子,随时准备将我的苦皮刷去,将我的肌肤划开,将我的鲜血放尽……
更要命的是,就算借着六甲金笔放射出的光芒,我都看不到有什么其他光亮透入眼中,,换句话说,我置身的位置,距离洞穴出口,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我无法想象自己如果坚持忍痛走出这个人形洞穴,会是怎么一副惨状。
可如果留在这人形洞穴里边,却只能活活地饿死。
“天哪,我阿二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如此惨绝人寰的罪行。”我哀嚎着,最后那丝丝缕缕的缥缈希望也损失殆尽。
此时此际,饱受煎熬的我忽而想起先前欧阳中山老地师推演在龟壳残片的图案,,蹇卦的卦象。
蹇,就是“跛”的意思,在《周易》中引申为“困难艰险,行动不便”,卦象是险阻在前,踏步难行,艰辛万苦,奉劝进退维谷时倒不如容忍待时,切忌轻举妄动,而我却在早知道有这么一劫的时候,还头脑发热,一意孤行……
难道冥冥之中,果真应验了欧阳中山的卜卦之兆。
“天将灭我,我不得不灭。”我叹息着发表了临终感慨。
我遭受的,是宿命之刑。
等待我的,唯有死亡。
还有等待死亡那刻來临的痛苦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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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鬼面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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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凄绝地闭上双眼,准备接受宿命的安排而悲惨地等死的时候,忽然感到头顶上一阵松动,还沒回过神,便“哗啦”一下泻下不少沙石,迷住了双眼不说,还呛到很多到鼻子、嘴巴里头,让我一时间难受得大声咳嗽起來。【⑴ ⑶8看書網 高品质更新 13800100.】
可就在这个时刻,一只手,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骤然抓到了我的头发。
就像遭受了电击一样,我浑身忽的打了个个颤栗,而这只手却在这个时候松开了,径直伸向前方,一阵抓摸后,取走了在我鼻子根前犹自放射着点点金光的……
六甲金笔。
“干……干什么的。”我虽然心生胆怯之意,但还是鼓足勇气大声问了一句。
只见眼前的那只手顿了顿,可旋即迅速地将六甲金笔从我鼻子根前取走,,我的眼前,霎时又重新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突增的变故,让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來。
诚然,自从六甲金笔在凤凰洲的奎阁上被我“借”下來后,它伴随我经历了不少或稀里古怪或危险恐怖的事端,也正是凭借六甲金笔那冥冥中蕴含的无边法力,我才得以从极度凶险的处境中全身而退,所以在无形中,六甲金笔已经被我有意无意地当成了护身符。
但现在,六甲金笔给神秘的手取走了。
就像指明方向的灯塔的光源给人掐灭,漆黑一片的,不仅仅是我的眼前,更包括我的心里,,我感到一种让人憋得近乎发慌的无助和恐慌,在我心头快速地蔓延。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好久,在我精疲力乏、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忽然头顶上又传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我不禁心头一动:难道“那只手”,又折回來了。
手的主人,折回來的目的是什么。
遗漏了什么东西。
还是,想杀我灭口。
“杀了我吧,与其这样子一动不动地等死,或者痛苦地沿着人形洞穴移动,一寸寸将自己皮肉刷掉,还不如给个痛快。”我心里边这么想道。
可我还在暗自思索的时候,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我的头发,猛地往后头一拗,顿时我脸不由自主朝上仰了起來,旋即,一股强烈的白光直接明晃晃地投射在我的脸上,我只觉得双目一阵刺痛,除了一圈又一圈炫目的白斑,什么都看不到,脑袋又跟着眩晕起來,连忙紧闭双眼,心头不禁慌乱起來。
“难道验明了正身,就要行‘割头礼’么。”我暗中骇道。
就当我心头一阵凄楚泛起,闭目咬牙地准备就义时:“嚓”一声尖锐的金属和沙石碰撞的声音,突然从我的脑瓜左边惊骇地传來,惊得毫无防备的我头皮一阵发麻。
我不禁在心里边骂道:这家伙什么眼神呀,一刀下來,头发都沒有削掉一根,却把我胆子吓破了大半。
心里的骂声未落,又是刺耳的“嚓”一声,骤然惊觉右边耳朵根上的沙石又给人用力砍了一刀,吓得我右肩又酥又软,就像亿万蝼蚁啃咬的感觉。
似乎,这手的主人不想干脆利落地给我一刀,而是想玩弄我一番再结果了我。
不甘于受此羞辱的我,于是干脆破口大骂起來:“王八蛋,老子也不是孬种,不要想着戏耍吓唬老子哇,够胆的,就直接给老子一刀痛快的……”
我的骂声还沒说完:“啪”一声脑袋就给重重地挨了一下,顿时金星乱冒,头昏目眩,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紧接着,模模糊糊的我,忽然听到左右肩膀接连不断地传來雨点般的“咔嚓”、“咔嚓”声响,击得那些砂石乱飞乱溅,有些甚至跌入我的耳孔、鼻孔和嘴巴之中,让我不禁又惊又奇起來。
我惊的是,这人究竟在我的两肩处忙不迭地搞什么名堂。
我奇的是,这个人为何不结果了我,是有其他企图还是像猫找到老鼠后的纯粹找乐。
随着头部四周那坚硬的砂石层被一一铲除,我心里头不禁忐忑起來:我已感觉到,这金属物一下接着一下砸击在脑袋附近的砂石上,虽然溅飞不少碎石,但是沒有一下击中甚至是触碰到我的身体。
尤其当铲到我脖子附近,动作明显放缓,温柔了不少,甚至小心翼翼地挑着拨着,生怕弄伤到我。
很显然,这只手不想了断我的性命,反而像是要……
要搭救我一般。
可这手的主人是谁。
为何要救我
那高强度的白光依旧笼罩在我的脸上,我尝试过几次想看清眼前的状况,尤其眯着双目从眼缝里边偷瞄,可除了晃眼的白光什么都瞧不见,还弄得眼睛流泪不止,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这么心惊胆颤地待上了好久,随着两肩上的坚硬砂砾层被逐一凿开,我的上半身慢慢地露了出來,也是因为周边空间逐渐变大,我不但可以扭动脖子,也可以耸耸肩膀了,可谁,会知道我困在一个如此偏僻阴暗的地方,拿走了我的六甲金笔,并对我作出救援。
可就算我绞尽脑汁,想得大脑肿胀,小脑萎缩,还是捉摸不透是谁花这么大力气來救我,于是,我只能相信,唯一能给出答案的,大概就是这只手的主人吧,就在这个当儿,我感觉到一直笼罩在我脸上的白光移开了,似乎正照在我的胸膛和肋部附近。
于是,我终于微微地睁开了眼,避开强光的直射,朝前來搭救我的这个人的面容望去……
透过依旧强烈的白光,我看到了一张“脸”。
可这张脸,明显不是人类所拥有的,而是一张恐怖吓人的鬼脸。
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张张长满赤红刚毛的狞厉鬼脸,奇异的火焰状眉朝上竖着,一张大口中獠牙外露,更叫人不寒而栗的是,这张鬼脸的侧上方还长出一个小脑袋,此刻正摆着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和好凶斗狠的大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霎时间,我如同给雷击中般突然想起,这不就是在“凤旋”和“龙喷”漩涡的活地狱中,屡次救我于水火之中的双头鬼面么。
“救……救救我啊!”我犹豫了一下,张开了嘴巴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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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脱离苦海
就在我困于人形洞穴,无法动弹,几乎丧失生存希望的时候,双头鬼面犹如救星般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犹如落水将溺毙的人见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冲着它那张狰狞的鬼脸面具大声求救.
双头鬼面应该是听到了我的呼喊,只见此时此刻它手里正拿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铲子,不停飞舞着,挖凿着紧贴我身体的岩壁。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原来,那“嚓”、“嚓”、“嚓”一声大过一声的尖锐金属和沙石碰撞声音,就是双头鬼面用这怪铲凿地的声响!
诚然,这砂砾层的岩壁坚硬无比,一把铲上去并不能凿进多少,而且要是普通的工具,这么几下估计早就卷口、豁边了。但是双头鬼面使用的铲子造型像奇怪的花瓣,而且通体炫黑,折射着幽光,似乎结实耐用,不逊色于神器。
“看来,双头鬼面是有备而来的……”我心里不禁惊奇地说道。
虽然有利器在手,但是从这样的岩层要把一个活人完好无损地挖掘出来,也着实不易。双头鬼脸开始气喘吁吁地大口吐着粗气,它那白皙的双手也布满了晶莹的汗滴,甚至连动作都开始迟缓起来。
我的心有些惴惴不安,迟疑了一下,正想说几句安慰或者感谢的话,眼睛忽然注意到双头鬼面左手腕处,一块新月般的肉色瘢痕。
电光火石之间,我脑海中已经涌现出一个画面:在活地狱里头的那绿幽巨石上,双头鬼脸人一手握着短刀,毫不犹豫割开自己另外一手的手腕,用它自己清甜带腥的鲜血,喂给口舌干燥、全身瘫痪的我……
这一处疤痕,看得我心头一热,也看得我温馨无比,更看得我羞愧难当。
可突然之间,我的心脏“咯噔”骤响――不对,这一切之中,似乎蕴藏着什么不妥之处!
我惊愕地感到在这个画面中,有一些不合理的情节出现了,但是苦苦思索,又好像找不出什么破绽。
割腕……
喂血……
短刀……
虎彻?
忽然间,我惊奇地想起一个细节:不久前,当老蒋拔出扬文,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渡边云子正是用一把短刀支开老蒋的匕首――而渡边云子使用的短刀,不就是当时双头鬼面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倒,在现场遗留下的虎彻短刀么?
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这把虎彻短刀,居然又神奇地回到了渡边云子的身边!
而双头鬼面的再次出现,是不是意味着,双头鬼面和渡边云子,就是同一个人呢?
我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起来:莫非渡边云子,不忍心眼看着我活活死去,便瞒着黑衣男子他们折回来解救我?
或许她又有什么不便说出的苦衷,所以才戴上这么一个恐怖诡历的面具,不想被我认出?
若是这么说来,一切就合情合理了。
我咽了咽口水,润润干枯发痛的喉咙后,冷不防朝正挥汗如雨地开凿岩壁的双头鬼脸说了一句:“云子,是你么……”
只见双头鬼面那纤柔的身子忽地一震,缓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重复而又艰苦的挖凿动作。不紧不慢,而且高效。但是,虽然细微,但我还是察觉到了,双头鬼面的那双手微微的颤抖!
“云子,真的是你啊?”我按耐不住内心的悸动,又问了一句。
只是这一次,双头鬼面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甚至连瞬间的停顿都没有出现,仍旧按照同样的频率,卖力地挖掘着。
于是,我便默默地看着双头鬼面,也只能默默地看着它,看着它逐渐把我的双臂开凿出来,又慢慢地往我的下半身挖掘。持续的高强度劳作让它头发和衣衫都湿透了,却更加凸显一种风情。
此时此刻,我多么想看到它那双头鬼面的面具后的容貌啊!
但是我还是忍住了。
我必须尊重它,毕竟它怎么说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仅一次搭救过我。
可我还是痴痴地望着它,目不转睛的,就像凝视着一位最亲最好的伙伴。
可当双头鬼面挖凿到我的下半身时,忽然间,它的动作骤然停止住了,紧接着就匆匆忙忙地别过了身子,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面对双头鬼面的这古怪举动,我心头暗道:“奇怪了,它看到了什么了吗?”
可当我一低头,自己突然才醒悟到,我是一丝不挂地出现在人形洞穴之中的――也就是说,双头鬼面已经看到了我赤条条的下半身的……
最隐秘的部分了!
“鬼面大侠,这……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没有穿衣服和裤子……我,我发现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是这样子赤裸裸的了……我也不是故意想耍流氓的喔!”我脸上不禁火辣辣的滚烫起来,双手使劲捂住下身,嘴巴也不找边际地胡扯一通。
“咔”一声,双头鬼面背对着我,从身后甩过她的那把炫黑的花瓣型怪铲,然后猫下了身子,用手比方了比方,然后径直从前方一个斜斜的狭小盗洞钻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就像上次一样神秘,真可谓来无影去无踪。
“好一个‘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啊……”
痴痴望着双头鬼面离去的方向,我心头叹息着,但很快又回归到现实之中:我身子冷得要命,这才察觉现在还没过正月,就算地底气温也就十来度左右,再这么赤条条下去,不冻死也得犯大感冒!
我心头一凛,立刻操起双头鬼面扔过来的那把花瓣型怪铲,朝裹挟着自己下半身的岩层,使劲而又小心地凿去――不使劲的确铲不开这坚硬的砂砾层,可不小心,分分钟都有可能错凿到“小老二”而直接变成太监!
渐渐的,我满头的大汗都出来了,都不知道是劳累过度还是紧张过头。
当我凿开盘骨这一周的岩层时,我终于把自己伤痕累累的双脚从两个腿形洞穴提起来。看着这个用铲子一铲一铲挖开的将近一米深的“人”洞,和遍布全身的那触目惊心的疤痕,脱离苦海的我感觉刚才经历的那一幕怪现象,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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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一语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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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助双头鬼面的帮助,我终于从残酷的人形洞穴中解脱,看着那凿开的人形坑和自己体无完肤的躯干,我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哭。【百度搜索⑴ ⑶8看書網13800100. 会员登入⑴ ⑶8看書網】
但是现在,绝对不是喘息的时候,因为危险还沒解除:我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就睡了一个囫囵觉,然后就被剥光猪,困在了这么一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死地,要不是双头鬼面的出现,估计我会死得不明不白。
所以,在元凶揪不出來之前,我还是感到自己仍处于未知的危险之中。
于是,我觉得尽快逃离这个鬼地方,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我抓起地上双头鬼面遗留下來的那把高强度手电筒,端详了一下,发现和之前渡边新吾放在为我们下悬崖准备的大背囊里头的,是同一款式的,我顿了顿,旋即紧握着这漆黑中的唯一光源,往双头鬼面离开的盗洞慢慢走去。
白光笼罩之下的,是一个斜斜朝上蜿蜒的狭小盗洞,应该就是双头鬼面为了救我而开凿出來的小地道,我略一迟疑,然后便咬咬牙一头钻了进去,,说实在的,一个小时之前,我已经受够了地穴里的苦痛和磨难,一个小时后的这个时候,我为了保命,虽然心有余悸,但还是得继续硬着头皮,闷头钻进去。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程走得十分的顺畅,我几乎沒有受到什么羁绊和阻隔,只是顺着双头鬼面早已挖掘好的道路一路朝上,沒有耗费太多功夫就返回到地面上的一口枯井中。
我庆幸自己终于看到朦朦亮的天空了,激动之余贪婪地呼吸着地面上新鲜清爽的空气,不知不觉中耳畔还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清脆嘹亮的鸟鸣。
可一想到自己的现状,就欲哭无泪,自己本來忙怀激情地和老猪奇、小烦一起由后寨楼下到地下迷宫墓,本來踌躇满志地想一举解开自己的命运之迷,沒想到了最后,只剩自己一个人,赤和谐裸裸地回到了地面,别说铁哥们老猪奇和爱侣小烦了,就连最后的一块遮羞布都沒有,要是不是有双头鬼面暗中搭救,估计自己只能化为夹缝中的枯骨,等待变成化石的那一天了。
我哀叹一声,茫然地环顾四周,极目远眺,想找寻伙伴们的身影,,可树少草稀,哪里才有老猪奇、小烦的影子。
而且就连六甲金笔也失去了。
这一次,除了自己的性命以外,我输得彻彻底底。
我并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我有过重返人形洞穴,寻找老猪奇或者小烦的打算,可一瞅到那黑黝黝的洞穴口,我的心就不禁“扑通”、“扑通”地打起了退堂鼓。
我也曾寄希望于双头鬼面不久之后便回來,带着骂骂咧咧的老猪奇和浅笑盈盈的小烦,后面才发现,这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到了最后,浑身伤痕累累,疲困、饥饿、寒冷交加的我,终于禁不住**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两眼一黑,一头昏死在枯井的边上……
……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昏天黑地了多久,我终于恢复了神智。
恢复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疼。
浑身上下,两百零六块骨头,无论头颅的、躯干的还是四肢的,都同样的剧痛难忍。
而当我呲牙咧嘴地撑开眼皮的时候,我躺在一个光线昏暗的地方,四周唯一的光亮,是來自一扇并不算大的窗。
我“骨碌”、“骨碌”地转着眼珠子,好奇地打量着这里头的情况和摆设。
这里应该是一个传统潮州旧民居的偏房,那人字形的屋顶,厚实的横梁,四四方方的格局,还有满是灰尘、陈旧不堪的老式家具,让我突然有一种穿越时空、來到三四十年代的感觉。
“这是……这是哪呀,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暗自称奇。
就在我满心疑虑的时候,房门“吱歪”一下发出极为刺耳的声响,我皱着眉头望去,昏暗中,推门而进的是一个老婆婆,年逾花甲,白发苍苍,慈眉善脸的看上去还有些面熟,只是我一时间反应不出是哪里见过面,所以只能傻笑着,眼珠子却紧紧地盯住她。
“后生哥,你终于醒啦!”
一个苍老的声音悠悠地传來,淡定且深远,像穿越了时空的呼唤。
“你是……”我艰难地拗起脑袋问道。
老婆婆咧嘴一笑,把皱纹挤得像朵花似的:“后生哥你忘记了,三天前,我们还见过面呢?我还带你们进我这屋,喝了杯热水呵呵……”
“你是……你是家住象埔寨西北角的……的那位老婆婆。”我望着老奶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想了好久终于说道。
“你终于想起來啦!”老婆婆握着我的手又开心说道:“后生哥,你不知道那天发现你时有多么危险,我看到你赤身**而又伤痕累累地出现在寨首的一口枯井旁,看上去已经昏倒了很久很久,所以我吓得叫人把你扛到我这來,还叫赤脚医生开了几剂中药给你服下,,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听罢,我感激地说道:“这样子啊……谢谢你,老婆婆。”
“不用谢,呵呵,说实在的,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很高兴,因为你像我的孙子一样年纪,我几乎把你当成我的亲孙子一般对待……哎,可惜现在他们都搬出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在这寨子里头……”老婆婆说着说着,本來笑颜逐开的面容又渐渐黯淡下去。
听到这,我刚想安慰老婆婆几句,沒想到身子刚一拱,便牵动全身皮肉、肌肤、筋骨一块疼将起來,犹如千万小针在扎着自己,痛得我猛吸了一口冷气,额头上的冷汗也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
老婆婆看到我这番模样,一边用毛巾抹着我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心疼地说:“后生哥,你别乱动,你的伤很重,还是乖乖躺好为妙……”
然后,老婆婆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你那伙伴也真是的,你这么惨,还丢下你不顾,自顾自地开着小轿车走了,还真沒良心的……”
这句话沒头沒脑的,可一语惊人,一下子就把我听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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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脚趾印记
我正躺在床上,痛得龇牙咧嘴不断呻和谐吟,可听到老婆婆突然说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也是惊骇莫名。
我不禁强行支起虚弱的身躯,带着颤声问道:“老婆婆,你说什么,你说我的伙伴,开着小轿车走了。”
“对啊!就是那个又高又壮的家伙呀,那天发现你昏倒,我急着为你找赤脚医生路过寨门的时候,我看到他开着那辆小车走了,我在后边叫他都不搭理我呢?”老婆婆这一番话不啻于晴天霹雳,一下子把我震住了。
老婆婆口中的那个径自开车离开的“又高又壮的家伙”,莫非就是……
老猪奇,。
老猪奇怎么会离我而去。
他不是和我一起在象埔寨地下迷宫墓里头出生入死、患难与共吗。
最后,他不是和我一起吃了压缩饼干和矿泉水,昏昏沉沉地睡去么。
怎么他会安然无恙地驱车离开。
莫非双头鬼面事先在搭救我之前就把他解救出地面。
那为什么他不等我,然后和我一起离开。
我不敢再深揪下去,因为我怕我在心中再这么穷追猛打下去,会伤害到我最信赖最亲密的一位兄弟,也会打击到我脆弱而又敏感的心灵。
第一次,我感到如此孤独,无助。
可老蒋已经先一步投入日本人的怀抱中,小烦此时此刻也不知去向,要是连老猪奇也弃我而去,我都不知道谁是值得我信任的人了……
“怎么了,后生哥,我看你脸色白得可怕,莫非是疼得厉害,哎哟哟,别慌别慌,來來來,这里有一碗中药,那赤脚医生很出名的,但是治病医人远景出名,苦是苦了点,但是你趁热喝下去,保准你快快地好起來……”
老婆婆还以为我是因为身体上的不适疼痛而纠结难过,可她永远不知道,我现在内心的煎熬和复杂,远远比**上的伤害更加难受。
我还想说些什么,一个略显陈旧的青花瓷碗已经抵到我嘴边,扑鼻的药香已经让我难以再加之拒绝。
我轻轻地抿下一口,不料,很苦,很涩,呛得我泪水都冒出來了,于是,这颗泪滴就这么滴落到碗里头,迅速化为乌黑浑浊的一片……
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后生哥,有什么烦心的事么。”老婆婆依旧笑咪咪地抚着我的头发,慈祥地轻声问道。
“老婆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难受……”我哽咽道,在这位老人家面前,彻彻底底卸下心防,将心头的脆弱和迷惘展露得一览无遗。
“后生哥,坚强些,沒有过不起的坎,也沒有绕不过的弯,到我这个年纪你就懂得了,人生就是苦笑着成长,苦难和挫折只是一个极短暂的阶段,,我把这些,统统称为‘幸福’……”老婆婆依旧笑着对我说道,双眸此刻却满溢着睿智和禅机。
“幸福……”我迷惘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老婆婆。
“小子,你醒了。”
就在我在脑海中细细咀嚼老婆婆的这段话时,忽然之间,从门外又有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传來。
我有些错愕地抬头,耳畔又听到老婆婆有些惊喜地说道:“夏师傅,你怎么又來了。”
然后老婆婆又低头朝我说道:“后生哥,这就是替你开处方的赤脚医生,,夏师傅,不要小看他,他可是远近出名的名医,而且……”
老婆婆瞧了夏师傅一眼,凑在我耳朵边神神秘秘地说道:“而且夏师傅他还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能问鬼神能判生死,总之懂得很多很多哦……据说,附近很多撞邪了的和沾上‘不干净’东西的,都会求他去驱除和破解,听说可灵验啦!”
“婆婆,这只是谣传,不足信。”夏师傅浑厚的声音再次传來,老婆婆立刻乖乖闭上了嘴。
“夏师傅,你好。”我一边问好一边打量这位被称为“夏师傅”的半老男子,只见他头发花白,两眼细小,留着一字胡,身上穿着一件洗得看不出颜色的大褂,下边穿着的棉裤,边边脱了好几根线,有些凌乱地耷拉在外头。
“小子,喝完药,你的伤好些了沒。”夏师傅一屁股坐到床沿,客气对我问道。
“好些了,谢谢夏师傅。”我也恭恭敬敬地回答,然后“嗖”地掀开被子,竭力想坐起來认真回答。
“哎哟后生哥,你的伤口还沒痊愈,就不要勉强坐起來了,,夏师傅,你不介意吧。”老婆婆关切地说完上半句,然后扭头征求了夏师傅的意见。
夏师傅略微扬了扬眉毛,算是允许了老婆婆的请求,可他目光一扫射到床尾,立刻变了神色。
只见夏师傅“噔”一声跳了起來,伸出他的右手指着我,带着惊惧万分又惊慌失措的声音喊道:“你,你是六甲番的人,你,你为什么要來象埔寨,是不是想把灾难,带到这里,你说,你说啊!”
我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夏师傅前后判若两人的举措也是极为错愕,迟疑间看到了夏师傅的右手,居然只有三个手指……
奇怪的是,不是他丢了两个手指,而是他的食指和中指、无名指和小指是黏连在一起的,咋一看就像鸟类的三趾一般。
我不禁看得有些懵了。
就在这个时候,老婆婆出來打圆场了,只见她挡在我和夏师傅之间,一边按下夏师傅的手指一边对夏师傅赔笑着说道:“夏师傅,你说……你说什么‘六甲番’,我怎么听不明白,这后生哥在我这昏睡了快两天了,除了迷迷糊糊的睡觉,却也沒有别的什么异常啊!你是不是……是不是搞错了,。”
“哪能有错。”夏师傅原本细小的眼睛瞪得像兵乓球一样大:“他这小脚趾,明显就带着六甲番人的明显印记,,绝对错不了。”
“小脚趾。”我和老婆婆纷纷扭头,朝我的脚趾望去,,原來在刚才扯开被子的时候,我把自己的两只脚丫子从被窝里都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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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灭族命运
远近有名的夏师傅过來查看我的病情,却在无意间瞥见我的脚趾,然后一口咬定我是六甲番的人,我心头也大觉奇怪,听到“六甲番”这个多次神秘地出现在自己耳畔的生僻名词,不禁满腹疑惑地朝自己的脚趾望去。
只见床尾,我的两只露在被窝外的脚丫子虽然说有些邋遢,但是至少五个脚趾都齐全,至少比夏师傅他那三个指头的右手正常多了,我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情不自禁地朝夏师傅问道:“夏师傅,我的脚趾好像和常人沒啥两样的哇,你凭什么说我是六甲番的人。”
老婆婆也在一边附和道:“就是哇,夏师傅,我这凡胎俗眼左看右看,愣是看不出啥子來……是不是这孩子,给什么……什么‘邪魔’的东西附体啦!那可不得了啦!你可得救救他啊!求求你啦……”
“求什么求,我是说,这家伙就是一个孽障,留他在这里,整个象埔寨都要倒大霉,倒大霉。”夏师傅粗暴地打断了老婆婆的话,用一种极为恼怒的语气喝道。
老婆婆立刻噤若寒蝉地站到了一边,低垂着头,看出对这位夏师傅也是颇为敬重和忌惮。
我心里一沉,讷讷地问道:“夏师傅,我真的看不出我的脚趾和别人有什么不同,而且我怎么带给象埔寨灾难了。”
夏师傅细小的眼珠“骨碌”地在我身上转了一圈,似乎又打量了我一番,最后目光炯炯地停留在我裸露在外边的脚趾上:“哼”一声冷笑道:“六甲番的人,错不了,不要以为狡辩就能蒙混过关,你们呀,化成灰我都认得出來。”
听到这我也有些恼火了,皱着眉头,有些不服气地小声嘀咕道:“夏师傅,我脸上写着‘六甲番’三个字么,怎么你们每个人一见到我,都‘六甲番’來‘六甲番’去的,搞得我一头雾水的……”
“哼哼,小子,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夏师傅好像也动了真怒了,只见他突然朝前跨了一步,迅如闪电地用左手撩起我的左脚脚跺,然后伸出右手的的两只铁钳般坚硬的手指头死死夹住我的最后一个脚趾,如同凶神恶煞似的厉声吼道:“六片脚趾甲,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么。”
“六片脚趾甲,怎么可能……”一旁的老婆婆听到夏师傅的话后惊呼道,人一边往后缩眼睛一边朝我尾脚趾望去。
我虽然心里头是被夏师傅的这番言行搞得无所适从,但左脚更是给举得老高、夹得生疼,我只好两只手艰难地支起上半身,另外岔开的右脚用力抵住床面保持平衡,以头下脚上的古怪姿势对夏师傅说道:“夏师傅,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我的五个脚趾上分别只长了一个脚趾甲,哪里多出一个脚趾甲呢?”
“嗯,夏师傅,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也只看到五个脚趾甲呢……”老婆婆略带惊慌眯着眼端详了一番,也壮着胆开口帮我说话了。
“老婆婆呀。”夏师傅用一种“怒其不幸,哀其不争”的语气朝老婆婆训斥道:“你仔细看这小子的小脚趾指甲,,给我瞧清楚了,是不是分开成两块。”
听到这话,我和一旁的老婆婆不禁都把目光聚焦在我那被夏师傅高高抬起在半空的小脚趾上……
正如夏师傅所说,我的小脚趾的指甲奇怪地分成两瓣,就如同一个“m”字一般,,不要说一旁的老婆婆了,连我自己都一下子懵掉了。
说句真心话,自己第一次发现拥有了二十多年的身体,居然一直以如此的形态伴随着自己,而且更要命的是,自己还浑然不知,无忧无虑地过了二十几载……
算不算是后知后觉。
就在我像中邪似的死死盯住自己的小脚趾出神时,忽然听到耳畔传來老婆婆将信将疑的声音:“夏师傅,这位后生哥他的确……的确有六个脚趾甲,但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就单单代表他脚趾和别人不一样吗?很多人都有其他或这样或那样的生理畸形呢……”
听到这有意无意的话,连我也下意识地朝夏师傅那畸形的三个手指望去。
夏师傅又是冷笑一声:“别的不说,这六个脚趾甲就是‘六甲番’人的典型证据,,受诅咒的部落后人。”
“受诅咒的部落。”
我猛地一蹬脚,挣脱了夏师傅的手,整个人如同弹弓一般鱼跃站在床铺上,瞪大了双眼望着夏师傅,开口问道:“夏师傅,请你明说,六甲番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说它是受诅咒的部落,我又和它有啥关系,请明说。”
夏师傅毫不示弱地也用锐利似鹰的眼神盯着我,好像能透过我的眼神,看到我的过去、现在和未來,慢慢的,他把手背到身后,顿了顿,缓缓地说道:“你小子看來也不是装无知的……那好,让我來告诉你吧……”
听到这,我的耳朵瞬间就竖起來,情不自禁地聚精会神听起夏师傅接下來要讲的话。
夏师傅“嗯哼”地咳嗽了一下,便对我娓娓道來:“凤城这一代的人,大都是早期百越人及其遗裔,包括后來的俚、僚、疍、畲等族人,与包括河佬、福佬、客家人在内的汉族人多次交叉融合而來的,总的來说,融合的母体是潮州人。”
夏师傅又望了我一眼,接着又说道:“可这里边有一条分支,沿袭了最早期潮汕平原上的土著最纯正的血脉、信仰、文化、语言,包括受诅咒的命运,这一支就是行迹最神秘、习性最残忍、命运却最悲惨的部落,,六甲番。”
听到这,尤其夏师傅着重的“神秘”、“残忍”、“悲惨”这三个词,我心头不禁一凛,正想开口询问,夏师傅又接着说道:“在我看來,潮州人的主体是‘六甲番’血统,而不是汉族,可在遭受过连年的征战讨伐和疾病灾荒的洗礼后,六甲番部落的后人几乎损失殆尽,最后,残留的为数不多几十号人,就隐居在凤凰山的隐蔽山里,过着与外界断绝一切联系的刀耕火种生活……”
夏师傅忽然大大提高了音量,横眉怒视道:“但是,由于他们不拘礼数,生性诡计多端,又喜欢和外族结怨,然后通过其独特的下蛊、降头等方式进行加害,过去我们这一带的人一听到‘六甲番’三个字,几乎闻风丧胆,也正是因为六甲番部落的人害人太多,坏事做绝,最后终于遭受天谴,得到了……”
“灭族的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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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孤独伤城
实际上我自己知道,“番”字本身带有贬义,是过去中原汉族对边远民族的一种歧视性称呼。而此时此刻,夏师傅不仅指出我六个脚趾甲的“六甲番”族人的典型特质,还和我道出了六甲番部落的为何遭受灭族的厄运,让我一时间接受了太多突如其来的信息,顿时感觉到头昏脑涨,加之全身伤痛未愈,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下床来。
还好老婆婆扶住了我,当我悠悠地抬起了头望向她时,只见她也是一脸的茫然模样。或许她很想帮我,可是夏师傅的那番话也起了作用,尤其是“受诅咒的命运”,让她看上去也对“六甲番”这几个字眼心有顾虑,以致动作犹犹豫豫的,比刚才相比迟缓了不少。
我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思绪,耐下性子对夏师傅分辩道:“这位大师傅,我知道你开了中药,保住了我的性命,小的感激不尽!可是,你说我是‘六甲番’的族人,我可万万不承认!我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家里祖上好几代都住在下水门那个小胡同里,可谓人证物证俱在,这可是我狡辩不来的。”
“我没心情和你玩一场辩论会,也没空闲和义务为你解释太多。总之你就是‘六甲番’的人,我们这里拒绝带着这三个字的人出现!”夏师傅如同狂狮般吼了起来,嘴上的一字胡一抖一抖的,似乎随时想将我置于死地的模样。
“别动粗……”老婆婆慌张地用苍老的身子拦住了夏师傅,然后一双皱巴巴的眼睛闪烁不定地望着我。
许久,老婆婆才用干瘪的嘴巴,断断续续地对我说道:“后生哥,还是……还是请你走吧!”
然后一双眼睛低垂下去,像做错事的小孩般不敢直视我,忽而又冒出一句:“对不起……”
我心里一酸,朗声说道:“老婆婆,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给你造成太多困惑和为难了!谢谢这几天你的照顾,我这就去罢!”
然后鞋子都没穿,我就径直拖着虚弱疼痛的身子,朝外走去。
“后生哥,别走……”
老婆婆焦急却带着犹豫的声音再次从我身后响起,但是却没有了下文,像是消匿在天边的一道云霞。
象埔寨外,夕阳之中,袅袅的炊烟斜插天际,几只昏鸦有气无力地悲鸣着。
我拖着疲惫不堪而又疼痛难忍的身躯,就这么赤着脚倔强地走着,任凭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
或许别人眼中,我的这张脸,即惨白而又憔悴。
可他们看透的是,我的外表。
看不透的,却是我内心的难过和落寞。
再一次,我感到孤立无援,严重的孤立无援。
可我还是失魂落魄地朝前走着,没有目的,更没有方向。
这是什么地方,还是那么荒凉?
前路看起来,又是那么漫长?
此时此刻,多希望小烦笑嘻嘻地跳出来,用她那银铃般的清脆嗓音说些贴心的话。
也渴望老猪奇骂骂咧咧地给我一捶,数落我臭骂我。
也渴求老蒋一声不吭地盯着我,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更期待渡边云子那倩影悄然无息地出现在我背后,忽而叫出一声“阿二哥哥”。
可是,这个时候,他们的人呢?
他们不知道我有多么需要他们么?
除了身后,在夕阳残辉中被抽拉得支离破碎的影子,我只有孤单一人。我从不喜欢孤单一个,偏偏只能孤独一个,心里酸楚又有谁知?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也不知道究竟这一路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记得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当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时,母亲大人显得又高兴又恼火。她高兴的是,“失踪”了这么多天的儿子终于想起要回家了,她恼火的是,这个不孝的孩子为何这么久才记得要回来。
于是母亲大人又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啰嗦起来,但是这些无非从我一边耳朵飘进来又从另外一只耳朵飞出去。我浑浑噩噩地摇晃到卧室,便不理会身上的污垢和邋遢,一头睡下,再也没有醒来……
这一觉好沉好沉,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似乎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中间也好像发了很多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梦,但最后醒来的时候,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当我睁开双眼时,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阳光刚好柔柔地纷洒在自己的身上,就像上帝怜悯罪人般的慈祥眼神,让我瞬间感到了自己依旧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
我伸了伸懒腰就起了床,发现母亲大人不在家里,于是翻箱倒柜地搜罗出几个冷饼干和冻包子,草草地囫囵吞下,又“咕噜”、“咕噜”地朝肚子里灌了一罐可乐,然后套了几件堆在床尾好久都没拿去洗的衣服,紧接着从写字柜里掏出一堆皱巴巴的钞票放到裤兜里,连澡都没洗,就这么邋里邋遢地上街去。
我犹如瘾君子一般,贪婪地吮吸着人头攒攒的大街上的人烟和喧嚣,感觉到闹市才是我本来出现的处所,也只有这个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的地方,才会让我空虚寂寞的心暂时有些着落,而不会悬着悬着,难受至极。
可心里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老蒋、老猪奇、小烦,当然还有渡边云子。
他们身处何方,又在做着什么,还好吗?
是不是和我一样,即便身处喧闹的街上,也分分秒秒感到孤独的侵袭?
就在我站在这座孤独伤城的十字街头上怔怔地出神时,一个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愣了一下,旋即抬眼望去,只见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此人背插一幅写有“算命占卜活神仙”的歪旗,戴着乌铮发亮的大墨镜,稀疏可数的银白胡子迎风飘扬,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
不是欧阳中山老地师,还有谁?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抢到这位老叟的面前,开口便说道:“欧阳中山老地师,是我,阿二!”
“是……是阿二?!”
听到我的声音,欧阳中山看上去有些惊慌失措,虽然双目不能视物,但给人的感觉就是见到了什么极为骇人的怪兽一般。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欧阳中山身形便诡异一扭,踉跄着就往后夺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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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马脸老道
本我我见到欧阳中山,也是例行一下礼节而已,简单的一句问候,并不想得到什么好处或是收获任何答案。没想到欧阳中山这墨镜佬一听到我的话语,仿佛老鼠见到了猫一般,一个转身就立马逃了起来!
“呃,欧阳老地师,欧阳老地师!喂!喂!喂!你怎么跑啦?”
我一看这情形,也禁不住朝欧阳中山那瘦削的背影大声呼喊,可欧阳中山压根就是铁了心要躲开我似的,脚底抹油般跑得飞快,根本不像瞎了眼睛的老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戴着墨镜的田径运动员。只见没一小会,他的身子几乎就要消匿在熙熙嚷嚷的人群中。
我忽然想到,那天在青龙古庙外,用龟背卜卦后,写下暗语要我去象埔寨寻找生世之谜的,就是欧阳中山他。而今天,他一见到我,本应攀谈几句,为何却二话不说就扭头逃走,是不是另有隐情或者不想见我的原因?
而且,我这个时候也突然有一种想向他求证我是不是所谓“六甲番”部落后裔的迫切想法!
总之,我的内心有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追上去,不要给他溜了!”
我身体还没有在我脑子下命令之前,已经下意识地追了出去。我都搞不懂为何自个会如同条件放射般做出这种反应,但是身子已经如同离弦的箭似的冲了出去,而且让我暗自称奇的是,自己原本伤痕累累、疼痛难当的身躯此刻奇迹般地痊愈了。
我心里感到莫名的振奋,脚下的步伐却是逐渐加速许多。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自从凤凰山之后发生了许多变化,有些甚至是戏剧性的,就那现在的说吧,似乎每一次死里逃生,我的身体状况就能更上一层楼,就像昆虫每一次蜕变后就能进化一次似的。
我脑子还在胡思乱想,双脚却一点没落下,渐渐的,欧阳中山的背影变得越来越大,后来他那有些慌乱的脚步、拼命奔跑的姿态、甚至背上那根歪旗上写着的“算命占卜活神仙”那几个字,都给我看得一清二楚。
最终,我的手终于紧紧拽住了气喘吁吁的欧阳中山的衣领,把他一下子揪住了,放倒在路边的一口大井旁。
我心里暗道:“这狡猾的墨镜佬,终于给我抓住了!害我跑得汗水都出来,非得故意吓吓你不可!”
于是我故意板着脸,朝正躺倒在地上抽风的欧阳中山厉声训斥道:“欧阳老地师,你这么做未免也太失你‘凤城第一地师’的风范了吧?我头上长角、脸上长毛了么,吓得你拔腿狂奔?好好和我聊聊不就完事了,至于自讨苦吃,到给我放倒在地上如此尴尬吗?”
“咳咳,二爷……二爷,你回来了……啊?别来无……无恙哈?咳咳!”欧阳中山大汗淋漓地瘫坐着,一边用袖子用力拭去额头上的汗珠,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断续说,话语中还夹杂几声咳嗽,看来他近况也不怎么样。
我蹲下来,仔细瞧了瞧欧阳中山那给大墨镜遮住了一半的老脸,然后用手指弹了弹他背后那标志性的歪旗,才撇撇嘴朝他说道:“你呀,不是自诩‘活神仙’么?怎么了,既然算到我去象埔寨,又怎么算不到我会来找你么?”
“这个……这个自然的,哎哟,二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只是,只是……近来我,颇为不顺……咳咳!”欧阳中山话没说完,就咳了起来,竟咳得如同拉风箱一样嘶哑锐利,最后居然用手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膛,发出“嘭”、“嘭”、“嘭”的骇人声响。
看到此情此景,我也是皱了眉头,有些鄙夷地对欧阳中山说了一句:“老地师,你先别装肺痨鬼啊,既然你说不是这个意思,那你说为何一见到我就要跑嘛?”
“二爷,你叫我怎么回答好呢?咳咳,那天在青龙古庙外,我好心指给你的,是一条康庄大道!而你回赠我的,却是霉运连连!自从你去了象埔寨,我就没一天好日子过,又是挨打又是被吓,哎……咳咳咳!”
欧阳中山忽然又大声咳起来,咳得下巴的山羊胡子一飘一荡的,身子也剧烈颤抖着,脸色看上去一阵青一阵白难受的很,似乎刚才那一阵慌不择路的狂奔,把他这几天受的的内伤激发出来,让他一时间喘不过气。
我不禁疑窦丛生:就这么几天不见,怎么向来精神矍铄、神清气爽的欧阳老头子,会变得如此憔悴枯槁、落魄潦倒?
我正想问多几句,却发现这个时候,欧阳中山的大墨镜里边反射的画面中,多出了一个犹如鬼魅般的身影,那邪里邪气的模样,让人很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心头“咯噔”一下,骇得立刻回身,只见我背后已经无声无息地多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年纪约摸六十上下,身穿单薄的旧式长袍,一张马脸长得叫人咋舌,而两只眼睛深邃乌黑,绝非凡人。可最叫我惊讶的是,他的脸上神采飞扬,在这午后的阳光中居然显现出一种诡异的紫色,一看就知道是修为颇深、道行极高的术士才具备的异相。
就在我暗自吃惊的当儿,这马脸老道忽然开口了:“这位小哥,可知眼前这口内圆外八角的古井的典故?”
我压根就没有料到这马脸老道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愣了愣,又扭头望了望那口古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瘫坐在古井边上的的欧阳中山已经先我一步,镇定地接过了话茬:“相传南宋末年,元兵入侵,南宋皇室南逃。帝死后,陆秀夫、张世杰等大臣拥立赵昺为皇帝。次年,元兵进一步南侵,帝昺继续逃走。当他们一行来到潮州的时候,由于当时兵荒马乱,城中居民门户紧闭,帝昺一行口渴难忍,眼看就要活活渴死在路上。”
“不错,然后呢?”马脸老道赞许地说道,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欧阳中山干咳了几下,继续用嘶哑的声音把话说下去:“当他们走到凤城南边这个地方时,见路旁有一口井,井水清澈,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可是到处找不到汲水用具,可谓望水莫及。于是宋帝昺长叹一声道,难道井水也来欺负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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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借井脱逃
听到这,我都有些被故事情节吸引过去了,不禁傻乎乎地开口问道:“欧阳老地师,接下来呢?宋朝末代皇帝到底喝到水没?”
欧阳中山白了我一眼,一边用手顺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慢条斯理地讲道:“你别插嘴,慢慢听我讲下去:说来也怪,宋帝昺刚把这句叹息的话语说完,井水蓦然滚滚向上猛涨,涌至井面,使君臣们一下子就能喝到清凉甘美的井水。帝昺大喜,以手掬水痛饮,感慨地说道:‘井也知君臣之义!’”
“哈哈,”马脸老道笑着抚掌道,“自此,此井封为‘义井’,名字便叫开了,并留传至今。”
“那又如何?”欧阳中山忽然神色凝重地冷冷地问道。
“能够死在这义井边,你也算是和宋代皇帝一样的造化了。”马脸老道冷不防说出这么一句,声调平淡无奇,却把一旁的我吓得浑身一激灵。
我怔了怔,正想开口说几句什么,忽然发现马脸老道的脸色渐渐由紫转红,再由红转紫,竟然在其背后蒸腾出袅袅的怪烟,逐渐形成了杀气腾腾、阴森可怕的白色骷髅!
这白色骷髅说不出的邪魅,而且似乎在哪见过,可一时间我愣是想不起来。我只好慌忙一闪身,躲到了古井背后,看到身旁的欧阳中山颤悠悠地站了起来,连忙焦急地朝他叫道:“欧阳老地师,小心哪!”
“二爷,算你还有点良心……”
欧阳中山说罢,有些颓废地捂着胸口,又连咳几声,忽然用一种沧桑的语气对面目狰狞的马脸老道问道:“你是他们派来的吗?非要取我性命不可?”
马脸老道略一迟疑,旋即开口,极为平淡地说道:“不仅你……”
却骤然极为怨毒地狠狠补充了一句:“包括你身后那小子,也不能留!”
听到这么一句,我心里一下子慌了:有没有搞错啊,怎么连我都搭上啦?
我急得从古井后把身子探了出来,用手抵住井沿,大声朝阴森可怕的马脸老道辩解道:“喂,这位大叔,冤有头债有主哇,你可不要错杀我这个和你素未谋面的良好市民啊……”
“笨蛋,”欧阳中山回头啐了我一口又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他来的目的,不仅是杀我,更主要的是杀你!他们留着我的性命,只不过想把我当做诱饵,让你显身而已。谁知道你不领情,偏偏要追上我!”
“什么?!把你当诱饵,主要是为了……杀我?”我骇得叫出声,全身的鸡皮疙瘩“嗡”一声冒了出来。
“你俩一人一句,说够了没?当我不存在么?”马脸老道狞笑着一步步逼近,那诡异的马脸显得越来越长了。
欧阳中山忽然身形一移,右手反手扣住了我的手腕,没头没脑地朝我吼了一句:“闭眼!”
我还没回过神来,只见欧阳中山腾出的另外一只手上,赫然已经多了几张画满古怪图案和字体的黄色道符。敢情他刚才边说边佯装顺着胸口,就是为了从怀里头暗中取出这几张道符!
马脸老道见势不妙,立马像猫儿一般尖叫了一声,他背后那个阴森怖人的白色骷髅立马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与此同时,欧阳中山身子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左手上抓着的那几张黄色道符立马凭空燃烧了起来,然后就在白色骷髅张口咬到我脖子的前一瞬间,扯着我就跳进身旁那口义井当中!
这一切完全在刹那之间发生,我猝不及防,只觉得整个人呼啸着堕入义井之中,慌乱之中忽然记得欧阳中山说的“闭眼”二字,下意识地把双眼闭上。只觉从高处跌落的自己,在接触井水的那一瞬间,有一种极为奇妙怪诞的感觉。
那种感觉,似乎自己浑身无论皮肤、肌肉、筋络、骨头和内脏,都被人用极为精妙的手法打散,然后溶到了井水之中,紧接着没有具体形态的自己,被一种神奇的力量牵引着朝某个方向快速移动而去!
“我靠,欧阳老地师,你搞什么鬼啊?你把我怎么了?”我吓的不轻,想要尖叫,却又惊骇的发觉自己不知为何,声音堆聚在嗓子眼,就是无法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感觉自己身体又出现了的时候,惊觉自己似乎整个人都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当我把头探出水面,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居然出现在江边的浅滩上,而我的左手,此刻还被欧阳中山的右手紧紧扣住。
我被抓得生疼,感到欧阳中山不仅是把我的手腕抓得牢而已,仿佛要抓到我肉里边才罢休似的。我心头一凛,正想挣脱欧阳中山,却发现他整个人都沉在水里头,两个眼睛都翻白不说,嘴里还像金鱼一般“咕噜”、“咕噜”地吐出一长串吓人的水泡……
很明显,欧阳中山居然溺水了!
“这……这家伙还真搞笑!不会游水还敢扯着我往井里边跳,这不飞蛾扑火么?”我不禁哭笑不得地在心底数落了欧阳中山几句,可还是搭着他奋力往岸边游去。
我水性向来颇佳,而且欧阳中山这小老头的身子板又不算重,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拉回到岸边。当我湿漉漉地把同样湿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他拖到沙滩上时,发觉他已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我靠,不要说要给这糟老头人工呼吸吧?”我心头忽然觉得悲恸无比,甚至感到自己的胃部已经开始像活生生吞下一只绿头苍蝇般恶心难受。
可就在我紧闭双目,趴到欧阳中山身上,哭丧着脸准备和他来个“亲密接触”时,欧阳中山忽然从嘴里“扑哧”一声吐出大量污浊不堪的河水,甚至从鼻孔里头流出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画面显得既狼狈又滑稽。
我松了一口气,又端详了欧阳中山的状况,在确定他没有大碍之后,先帮他扶正了脸上那副硕大的墨镜,才冲着他耳朵大声喊道:“快醒醒啊,欧阳老地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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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血色手印
在我冲他耳孔大叫了几句之后,欧阳中山才慢慢地回过神来。只见他“呃”一声打了一个饱嗝,发紫的嘴唇缓缓地翕张了几下,才幽幽说出一句:“我们脱险了吧?”
我看着欧阳中山那副熊样,忍俊不禁地笑着回答道:“我倒是已经脱险了,就不知道你还行不?”
欧阳中山激动了起来,颤悠悠支起身子,朝我骂道:“你这小子,真是白眼狼!我使出全身解数,才利用‘水遁’把你顺着井水带到这韩江边逃离了马脸妖道的魔爪,谁知你不懂感恩,还挖苦起我来……”
话还没说完,欧阳中山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胸口一起一伏的。看上去这一次溺水呛进的河水和脏污,使他内伤又恶化了不少。
我缓了口风,弯下身段对他说道:“我肯定感激你的嘛,不然也不会把你从水里捞上来啦,对不?”
欧阳中山这才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后,还是兀自心有余悸地说道:“刚才你都不知道有多危险:那马脸妖道已经祭出‘腐尸咒’,要是给此毒咒击中,不出三日必成腐尸!当时情况危急,纵然我是一只地地道道的旱鸭子,也只能冒险祭出我好几十年都没运用过的‘水遁’,借义井先行遁走……”
我听到这按捺不住地打断了欧阳中山的话头:“那要是我也不懂凫水,那是不是说,我俩不就活活淹死在涛涛江水之中,变成可怜的水鬼?”
欧阳中山干咳几声,白了我一眼又继续说道:“那也没辙。变成水鬼也好过化为腐尸,死得面目可憎,丑陋不堪。”
我吞了吞口水,想了想又问道:“对了,欧阳老地师,如果不论你不懂游泳这事,你的‘水遁’还真是蛮帅的哦!当时我还以为死定了,没想到你使出这一招,估计这个时候那个该死的马脸妖道肯定急得乱跺脚、气得干瞪眼,却也无计可施!”
“那是那是!”
欧阳中山听到我的奉承,不禁眉开眼笑起来,又换做他往常那副算命先生的嘴脸,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中国方术里以金、木、水、火、土为物质基本属性,然后派生五行之说。在此基础上,先人在勤加钻研后,又衍生出五行遁法之说,即金遁、木遁、水遁、火遁、土遁。”
看到我一副茫然的模样,欧阳中山不顾自己虚弱的身子,又兴致勃勃地卖弄起来:“修道之人在达到一定层级就可以遇水遁水、遇土遁土,就是将自已的身体与各物质同一属性,以达到隐身离去之效果,然后在某一地脱离物质还原成人体,甚至可以自由控制五行元素,为己所用!”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有点理解,开口问道:“是不是可以这么简单一句解释:就是利用五行之物,快速行走的方法?”
欧阳中山咧嘴笑道:“没错,当年姜子牙逃离朝歌时用的,就是水遁!”
我不禁感叹道:“欧阳老地师您早就窗户里吹喇叭。名声在外了,可经过这一次生死关头的惊艳献技,我才真切地感到,您老人家活脱脱就是当代的姜子牙啊!小的着实佩服的很,佩服的很哪!”
欧阳中山听到我这话,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大墨镜更是晃得一颤一颤的。可就在他有些得意忘形的时候,我惊愕地发现他的笑容骤然凝固在他的老脸上。就算看不到他的双眼,我还是能察觉到他的惊慌。
见到此景,我心生疑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话,但见欧阳中山急急地掐指一算,便大叫一声:“不好!”
我禁不住问道:“欧阳老地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惊慌?”
欧阳中山张口就想说句什么,不料忽地大咳起来,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憋得他脸红耳赤的焦急模样,可抬起的手却直勾勾地指向了江水的方向。
我心头一凛,第一时间转过身子,将全身感官调为最高灵敏度!
只见滚滚东去的江面上,忽然“咕咚”、“咕咚”地冒起了大量浑黄的水泡,紧接着,又出现了让我惊出一身白毛汗的一幕。在江畔的沙滩上,竟然有层红色慢慢浮现,那形状和颜色,像极了一对血色骷髅手印!
“我太低估了马脸妖道的道行啦,他的‘腐尸咒’强大到居然可以沿着水路,一路追来!”这个时候,身后的欧阳老地师终于发出声音来,却说出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什么?”我尖声骇道,忽然发现沙滩的软沙上,那骇人的血手印居然一个接一个地朝我这个方向袭来!
“二爷,你快快离去,由我来抵挡这‘腐尸魔’!”欧阳中山大吼一声,便从怀中变戏法般地抽出无数五颜六色的道符,置在两手之中,如临大敌地密切注视着前方。
说实在的,我的确很想拔腿往家里逃,可不知道是刚才落水耗费了太多体力的缘故还是过于害怕的原因,奈何自己的双腿发软,愣是连站都站不起来。我只能张大着嘴,手脚并用的向后爬,尽力使自己离那邪魅的血手印远一点,再远一点……
那血色的骷髅爪血印如同沙滩上的红色螃蟹,紧紧地朝我这个方向追来,印在沙地上的痕迹越来越清晰。隐隐的,我还能看到前边五指末端的抓痕,泛着血光,就像惨死的冤魂,极为不甘心地用尽全身力气,朝前爬将过来的模样!
这时候一阵阴冷的江风呜咽着吹来,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悲戚声响,仿佛嫌我还不够惊惶的样子。这个时候,我毛骨悚然地往后一个劲地倒退着,心里瘆得发慌,忽然见到欧阳老地师斜着冲了出来,像是可以凭声辩物似的,两手高举着火红色的道符,猛地朝最靠近我的那两个血手印插去……
霎时间,我两耳居然听到了极为尖锐而又凄厉无比的惨叫声,骇得我头发汗毛全部一根根竖了起来。此时此刻,手足无措的我看到欧阳老地师整个人居然悬浮到半空,可两只手却仍旧死死夹着道符插在沙地上的血手印中!
而沙滩上那被火红色道符压制的血色手印晃动得极为厉害,并且越陷越深,表面的干沙都飞溅了出来,露出里头的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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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歪旗镇鬼
欧阳中山虽然整个身子被离奇地拱了起来,夹着火红色道符的两手却死命地钳制在沙滩上的那两个血色手印上。不料两个血红手印在沙滩上越陷越深,竟挖开了表面上厚厚的一层干沙,露出了下边湿漉漉的软沙出来。
此时此刻,我整一个看得目瞪口呆,忽然听到欧阳中山大叫一声:“糟啦!”
“怎么了?”我心头骇道,不禁仔细一瞧。
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我这时候才发现,随着血色手印的剧烈挣扎,手印下的沙子居然给逐渐掏空了将近两尺,已经露出浅浅的江水,而且越来越有不断朝下深陷的趋势。
而此刻,欧阳中山老头子双手夹紧的几道火红色的道符,现时竟已经浸泡在手形沙洞中的水洼里头,而且上边画着的古怪图案和字体在水中渐渐荡开、消散,变得模糊不清。这就是法力越来越削弱的原因!
“啊!”看到此情此景,我更加手足无措了。
眼看着钳制的法力愈加减弱,欧阳中山悬浮在半空的身子慢慢左右摇晃起来,到后头晃得剧烈无比,搞得他背后那根写着“算命占卜活神仙”的标志性歪旗如同汽车的雨刮似的摆个不停,看上去处境极为凶险!
被折腾得满头大汗的欧阳中山看到一旁骇得像根木头般杵在原地的我,急得厉声吆喝道:“还傻愣着看啥?快……快来帮我摁住这两个血手印啊!若是给腐尸魔逃逸,你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我这才恍然大悟,咬咬牙跑过去,就着那两个手形大洞,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用手按了下去,霎时间便感到欧阳中山双手的下边,还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晃动,搞得在此刻里头已经渗满的江水中,“哗啦”、“哗啦”地溅起无数水花。
就在心里发毛的我硬着头皮死死帮欧阳中山按住下边的血色手印时,耳畔忽然响起欧阳中山的叫声:“不好!道符全湿得碎了,快逃吧!”
我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只听到忽地传来一阵阴森吓人的鬼号声,欧阳中山整个人“嘭”一声飞上半空,像是被什么东西掀翻的样子,重重地摔到了沙滩上,“哇”一下子吐出不少黑红黑红的污血。
紧接着,一个烟雾模样的骷髅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形体很是飘渺不定,却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恐怖和狰狞!
“这……这是马脸妖道‘腐尸咒’召唤来的腐尸魔!快逃啊!”欧阳中山虽然躺在沙地上无法动弹,却还挂念着我的安危而呼叫道。
听到这,我哪有不逃之理?
我的双脚早已条件反射般的动作了!
可惜我实在太过于惊慌,以致在湿软的沙滩上走起路来,好像小儿麻痹症的患者般一脚深一脚浅的,惶乱之下自己绊倒了自己,一个倒栽葱扑倒在沙地上。
“真倒霉!”
我咒骂了一句,两眼却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瞄,差点就当场魂飞魄散:沙滩上,那血色手印正朝我“咯嚓”、“咯嚓”地袭来,不断延伸的痕迹,活脱脱就像两道索命的车辙!
我瘮得手脚直打颤,壮起胆还想赤脚空拳地搏斗一番,可握紧了双拳却愣住了:这个烟雾状的“腐尸魔”,居然没有实体!
换句话说,就算我有刀有枪,也只能徒劳地砍空气射空气,奈何不了它!
“欧阳……欧阳老地师,救命啊!”我只好扯开嗓子朝欧阳中山大声求救。
“二爷你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未免也太水了吧……”欧阳中山怒叱了一句,侧着头分辨了一下,忽然手往身后一抓,旋即扬手朝我前方抛出一团江岸的烂泥沙!
只见这团松软粘稠的烂泥沙散在我身前,然后附着在我身前两三米处的空间的某一物体上。等尘埃落定时,透过这层烂泥沙,我赫然看到一个被土黄沙土裹住的骷髅状烟气,正像一只大蝎子般趴在地上,四脚并用地朝我快速爬来!
“看到啦,看到啦!怎么办?”我一边惊惧地向后退,一边朝欧阳中山大喊。
“接住!”
耳畔忽然传来欧阳中山的吼叫声,我还没回过神,就见到耀眼的阳光下,一个细长的黑影照着我面门飞来!
我心头一凛,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手抓住这扑面而来的东西。可待我定睛一看,心里顿时失落了不少:我还以为是桃木剑还是屠魔刀一类的斩妖除魔的神器,可谁知到手的,却是欧阳中山一直斜插在背后的那根“算命占卜活神仙”的歪旗。
可还没等我发出埋怨的声音,那个被泥沙裹着表面一层的骷髅状烟气已经扑到我面前,二话不说便高举着血红色的手掌,狠狠地朝我胸口抓来!
“插它的头啊!”
心慌意乱之际,我的耳朵捕抓到了这么一句话语,好比在大海中抓住了救生圈,在暗夜里瞧见了萤火虫,在荒漠里看到了大水塘,我不假思索就照做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已经使尽我吃奶的力气,硬桥硬马地将欧阳中山扔过来的歪旗插进了骷髅状白烟的口中!
可那血红色的怪异手掌,还是击中了我的胸膛,我瞬间眼前一黑,像坐了飞机一般往后飞了将近五六米才一屁股跌在地上,然后“哇”一声吐出大量鲜血,便疼得死去活来的。
但是我还是惊惧万分地昂起脑袋,惶恐地朝那被我用歪旗插在地上的骷髅状白烟望去。只见那个骷髅状白烟似乎痛苦不堪地挣扎,那抽象的身躯也不断扭曲着颤栗着,还发出骇人听闻的“呜呜”声,听起来仿佛夜枭的哀嚎一般。
就在我面对这异象不知所措的时候,欧阳中山忽地从地上暴起,瘦弱枯槁的身子却如同猿猴一般极为轻巧地跃到骷髅状白烟之上,然后两手迅疾地从怀里各掏出一张道符,嘴里念动咒语道:“柳枝打鬼,打一次矮七寸;魂幡压鬼,压一回少三分!急急如律令,恶灵速速散去!”
然后把双手夹住的道符,猛地往骷髅状白烟的头部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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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身中尸咒
凭借欧阳中山背后那根歪旗的奇效,那个骷髅状白烟给死死地钉在沙滩上,哀嚎着手脚乱舞,可就是动弹不得。而欧阳中山此刻却矫健非常地飞身跃上骷髅状白烟的背上,手执两张道符就往骷髅头按去!
刹那间,骷髅头冒出了大量红色的烟雾,就像煲开了的开水壶翻滚出来的浓烟一般浓密。骷髅烟发出一阵高胜一阵的惨叫,跨在骷髅状白烟上的欧阳中山的身子立刻随着骷髅烟的战栗剧烈左摇右晃起来,彷佛骑在烈马背上的骑士,随时都有摔下来的可能。
这个时候我再也不能再有犹豫了,如狼似虎地扑将上去,帮着欧阳中山把两张道符死死摁在骷髅烟的头上。
就这样,我们一老一少两人压在骷髅烟身上,仍凭身下剧烈颤抖得身子飞上半空也不敢有丝毫松手的心思,直到感觉到身下的骷髅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渐渐瘪了下去,直至最后我俩身体完全贴合在沙滩上,我俩还兀自未信地保持原动作了好久。
在最终确认骷髅烟消散殆尽之后,我和欧阳中山才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甩了甩麻木酸胀的手臂,然后呈一个“大”字躺倒在沙滩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好一会,我才缓过神来,用舌头舔了舔干燥无比的嘴唇,顿了顿,佩服地对欧阳中山说道:“欧阳老地师,我对你的仰慕真可谓犹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啊!上回你随手给了老猪奇一颗泣球,后来果真就救了他一命;而这次就这么将身后的破旗一亮,就把这邪魅凶残的腐尸魔搞定了……”
“胡扯!”
欧阳中山有气无力地打断了我的恭维话,扶正了歪在他那张布满白毛汗的脸上的墨镜,吞了吞几口唾沫,才朝我解释道:“什么‘破旗’,说得好像我这看家法宝好像从垃圾堆里头拣出来的一样!告诉你,这可是‘柳枝镇魂幡’,我欧阳中山这辈子打鬼镇魂、扬名立万,很大程度上都是依仗着这把你口中的破烂玩意!”
“这么神奇啊?不过欧阳老地师,为何是柳枝,而不是槐枝、竹枝呢?”我支起上半身,瞪大双眼问道。
“你有所不知,柳枝专打鬼,打一次鬼就矮七寸!但是这个法子太损阴德,若不是这次事出紧急,老身才不愿用柳枝打鬼自堕道行呢!”欧阳中山撇着嘴回答道。
听到这,我不禁转动眼珠,再次好奇地上下打量了那根歪旗一番,不由自主地又问多了一句:“那这白色的破布又如何用来镇魂?”
欧阳中山叹了口气,摇着头回答道:“二爷,你这么打破沙锅问到底,谁都怕了你!哎,我告诉你吧:我这幡需采用苏杭上等蚕丝制成的白帛。自个焚香沐浴后,先用左手执朱砂笔写上文字,等漆干透再用右手在背面照着字迹反写一遍。接着用柳木‘纵一横二’地继横交贯,最后以浸泡过香灰金粉的苇藤扎紧,才宣布大功告成。”
“这么神奇?”我听到这后,对欧阳老地师的敬重之意又多了几分。
“哎!再神奇有什么用?”
欧阳中山一边站起来,一边朝我抱怨道:“可惜我欧阳中山天生就是苦命:身强力壮之年却遇到动荡十载,我给红小兵批得狗血淋头,又是坐老虎凳又是戴高帽游街,受尽**,差点没命;好不容易到了八十年代,大展身手的时候却因为一时贪念,弄得被人废了一对招子,从此沦落街头,饱一顿饿一顿;现在都讲什么……什么科学了,信风水堪舆的更少了,我的日子就更难混了!”
我听到这么一位老者辛酸的故事,心里也是难受,可很多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去表达,只好作罢。
只见欧阳中山嘴里不停碎碎念叨着“世道啊,世道啊……”,神色萎靡地摸索着走到他那根斜插在沙滩上的歪旗边,伸手一拔,正准备掉头离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抹白烟忽地从歪旗在沙滩上插出的洞里头飘出,像长了眼睛一样,“嗖”地钻进了欧阳中山的鼻孔里头。
欧阳中山话都来不及说,脸色一黑,就这么像一截烂木头似的“噗通”一下栽倒在沙地上,扬起了不少细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太过于惊人,乃至我在原地呆了一会,才弄清楚怎么一回事:原来马脸妖道的腐尸咒后劲十足,柳枝镇魂幡未能完全剪灭腐尸魔,乃至残留的妖气借着欧阳中山慨叹人生、不加留意的当儿,侵袭了他!
这回可糟了!
“欧阳老地师!你快醒醒啊!快醒醒啊!”我跑过去焦急地摇晃着欧阳中山,可这个时候,他已经满脸紫黑,双唇紧闭,手脚蜷曲,不省人事了……
牌坊街,喧嚣的午后,匆匆的路人,心急如焚的我,用力地拍着门板!
“章神医,章神医!是我啊,阿二,麻烦快点开门呀!我这有病人垂危,亟需治疗!”我大声焦急地呼喊!而此刻背后的欧阳中山,一张脸已经肿得像发泡了的紫薯馒头似的,而且气若游丝,情况十分危急。
“叽歪……”
大门缓缓地被开启,开门的,正是清瘦个高的章神医那一头白发依旧梳得一丝不苟,眼窝里深藏的褐色眼眸还是那么深邃明亮,却带着一丝惊慌和迟疑。
“怎么是……是你?”章神医犹豫了一下,悄声说道。
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上太多,开门见山地朝章神医急切说道:“章神医,我的……我的一位朋友中了‘腐尸咒’,现在生命危在旦夕,求求你发发慈悲,救救他吧!”
“‘腐尸咒’?”
章神医一听到这,一向严肃的脸色也变得很是惊讶,但是他很快便镇静下来,冷冷地说出一句:“今天不诊治,你快回去吧!”
“这怎么行?!章神医,你就行行好吧,我的这位朋友真的中了‘腐尸咒’,几乎是朝不保夕啊,再迟一些,说不准就没命啦!”我以为章神医是故意耍权威,所以立马放下身段,低声下气地哀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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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斗胆扯谎
“我说不治就是不治,你少在这里啰七八嗦的,快给我回去!”章神医一脸愠色地吆喝着,还推推搡搡地把我愣是拱到门外,眼看就要把门关上。
我急得用脚一抵,死死顶住门板,几乎快哭出来了:“章神医,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章神医,这医馆开门迎客的,哪有不治之理?快些把病人迎进来吧!”
就在我和章神医僵持不下的时候,从里屋忽然飘来这么一句阴恻恻的话语,顿时把我吓了一跳。
到底是谁在里屋,说出这么一句?
章神医叹了口气,低声和我叮嘱了一句:“事已至此,你自求多福吧!”
然后,章神医缓缓地把门打开,像是打开一扇有千斤重的大门一般……
我抬眼一看,不禁冷汗直冒!
因为,在昏暗幽深的内室里头,一张诡异狭长的马脸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这不是马脸妖道么?怎么他会出现在章神医的医馆中?”我骇然暗道,心里已经七上八下了起来。
估计马脸妖道看到我脸上的错愕和惊慌,便开口,依旧用他那冷冷的口气说道:“觉得奇怪么?中了我的‘腐尸咒’,展望整个凤城,也只有牌坊街这家独门独牌的回春医馆的章神医能解而已。于是我便在此守株待兔,没想鱼儿这么快就上钩了。”
话音刚落,马脸妖道深邃乌黑的双眼一瞪,立刻折射出杀气腾腾的凶光,脸色又发生古怪的变化。忽红忽紫,连他身上穿着的老旧长袍都被气劲鼓胀了起来,“噼里啪啦”地响着。我瞬间便感到刺骨的阴风扑面而来,浑身一颤,差点把背后命悬一线的欧阳中山跌下来。
眼看马脸妖道步步逼近,我感到脚下仿佛生了根似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并不是说我不敢跑跑不了,而是如果再耽搁一会,欧阳中山恐怕真的要化为一具腐尸了。但是,就算我留在这里,哀求马脸妖道让章神医为欧阳中山施救,马脸妖道会同意么?
左右为难的我,真个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全身的白毛汗“扑簌”、“扑簌”直冒,却也想不出一个两全之策!
眼看一张长脸时紫时红的马脸妖道来到了我的跟前,看形势马上就要出招了,后背上的欧阳中山忽然“哼吱”了一声,仿佛梦呓似的。而这声梦呓,却提醒了我。
我这个人没啥本事,要胆识没胆识要才干缺才干,可甩甩嘴皮卖卖口乖还是勉强算是在行。那这次,也只能虚张声势地吓唬一下马脸妖道,看能不能把他忽悠倒了!
成败在此一举!
于是,我定了定神,忽然“哈哈哈”地仰天长啸起来。
马脸妖道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镇定了下来,瓮声瓮气地说道:“小兔崽子,吓坏乐脑么?”
我止住了笑声,带着一脸的轻蔑,从容不迫地从他身边经过,缓缓地把欧阳中山放到章神医的红木沙发上,旋即坐到另一侧,一边翘起二郎腿一边满不在乎地对马脸妖道说道:“的确,我们是低估了你。一是没想到你的‘腐尸咒’可以一路追踪施展‘水遁’的我们,而是没想到你还能找到这个地方来……”
“那你还不快快受死。”马脸妖道打断了我的话,“嗖”地一身从他背后冒出大量白烟,俨然形成一具阴森可怕的骷髅模样!
“你不但法力高超,也很机智,对凤城里的东西了如指掌。”
我先恭维了马脸妖道一番,但是话锋一转,冷不防抛出了一句:“但是,你以为我就没想到你会在章神医医馆中蹲守的这一点么?”
“嗯?”马脸妖道从鼻孔里边挤出这么一个字。
听到这个简简单单的“嗯”字,我就知道我有戏了!
说实话,我心里头怕得要命,我根本就是虚张声势,要是马脸妖道是一根筋的愣头青或是热血的毛头小子,一刀或是一个毒咒结果掉我就完事了,可是我猜准了他这个人心思缜密而又谨慎处事,一定不会冒险做没把握的事,所以兵行险招,故意扮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引起他的怀疑,使他拿不定主意不敢贸然行动。
我又是“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双手捧腹,泪水都出来了。暗地下,我觉得自己是吓得泪水都出来了……
马脸妖道一下子也糊涂了,连那狰狞膨胀的骷髅烟似乎都萎缩了不少,看上去还真的给我忽悠到了。
我悠悠地止住了笑声,忽然极力装出自己觉得最吓人最恐怖的表情,阴阳怪气地对马脸妖道说道:“牛鼻子老道,你没有闻到一股淡淡的味儿么?”
马脸妖道怔了怔,鼻翼还真翕张了几下,忽然默不作声,用反射着黑光的双眼直勾勾地盯住我。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时候我也知道,要是我惧怕这目光,恐怕谎话还没说完便给拆穿!
于是我用更加犀利凶残的目光反盯过去,然后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章神医,告诉他现在焚的是什么香!”
这句话,不禁瘆住了马脸老道,也把章神医搞糊涂了!
只见章神医“刷”地把头扭了过来,那饱经风霜的脸上的皱纹抖了抖,似乎也为我这句大慌话吃惊不已。
其实我也知道,压根没有焚什么香,这只是因为刚刚我进到章神医的医馆中,就闻到淡淡的药香味,于是急中生智,随口编个谎话出来。大凡医馆,多多少少也会有些中草药备用的,大家都懂的。这一回,我就是押宝章神医站在我这边,协助我一起忽悠马脸妖道!
我和马脸妖道不约而同地望向章神医,都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个肯定或者否定的答复。
只见章神医伸手捋了捋梳得一丝不苟的白发,忽然抬高音量厉声喝道:“你以为我刚才在门口处摩擦那几下是干什么的?告诉你吧,趁那会我已经把‘一日断肠香’的解药偷偷递给这位后生哥服下,现在这个屋子唯一没有服下‘一日断肠香’解药的,就是你。臭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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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第五个人
听到这,我不禁为章神医的高超演技和瞎扯能力深深折服,更为他能够选择配合我一块忽悠马脸妖道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内心暗道:“‘一日断肠香’?哈哈,应该是‘坑你没商量香’才对!章神医真有你的,现在真可谓‘万事俱备,就看马脸妖道上不上钩了’!”
于是,我一边微笑地说道,一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得来胜券在握:“牛鼻子老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额头微汗,双脚稍软?哈哈,那就是中毒的前兆!最好尽快将解药为我的这位朋友双手奉上,不然的话,你也难逃一死!”
只见马脸妖道脸上神色不定,红紫转换的间隔快得惊人,忽然从鼻孔里边“哼”了一声,旋即一扬手,背后那波谲云诡的白烟立刻幻化成一具张牙舞爪的骷髅朝我扑来!
原本翘着二郎腿、一脸轻佻不羁的我顿时骇得不知所措,整个人都呆住了:没想到我和章神医配合得看似天衣无缝的这出双簧戏,还是给狡猾的马脸妖道看穿了!
“死定了!”一想到欧阳中山现在半死不活的惨状,我心头立刻充满了绝望。
可就在我瞪大双眼准备受死的当儿,忽然“哗”一声巨响,原本已经贴到我鼻尖的狰狞骷髅烟骤然消散,在我眼前化为缭绕的白雾,徐徐的飘荡在我的身边!
我几乎快给吓到尿裤子了,惶恐之余,耳畔忽地听到马脸妖道的声音飘来:“不要妄图威胁我,不然一拍两散,大家都没好处!”
冷冷的语气中却已经带上了些许示弱和恼火!
我在心里头长舒了一口气:该死的牛鼻子道士,终于给我吓到了吧?这回可得好好将你讹诈一番不可!
嘴上还是兀自不依不饶地叫嚣道:“你敢动我吗?别忘了,腐尸咒三天才会死人,一日断肠香今天之内就可以让你肝肠寸断,痛苦而死!”
可心里却暗自埋怨道:“阿二啊阿二,你真是嚣张得没药救呀!要是把马脸妖道惹毛了,他先把你干掉,然后再威胁章神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大家有话好说,何必拼个你死我活!”章神医挑准了这个最恰当的时机,及时说了这么一句,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我只求保住我朋友性命,你呢?”我见机,忙不迭地朝马脸妖道抛出了橄榄枝。
马脸妖道沉默了一会,犹豫再三后,还是借着台阶下台了:“我只要你的六甲金笔,如果你交出来的话,我可饶你不死,也可救你朋友。”
看得出,马脸妖道对自己中了虚假的“一日断肠香”这事已是深信不疑,如果我交出六甲金笔,他肯定会放过我,也会帮危在旦夕的欧阳中山解咒。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六甲金笔早在我困于象埔寨地下迷宫墓中的人形洞穴时,就给“一只手”拿去了,至今下落不明!
这下可真的把我难住了!
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时此刻,我不可能凭空变出一把六甲金笔交给马脸妖道,也不可能再去找回六甲金笔作为交换。我坐在红木沙发上,张开了口却欲言又止,真有点如坐针毡的味道。
见到我如此踌躇不决,马脸妖道轻蔑地笑了一声,冷冷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仗义之人,没想到一遇上利益纷争,便露出你的小人面目。”
我听出话中话,马脸老道以为我不舍得交出六甲金笔来换取欧阳中山的性命,于是用激将法,企图诱使我交出六甲金笔。
他哪里知道,我现在是进退维谷,极为难堪啊!
在这种时候这种形势下,我唯有咬咬牙,索性一口气走到黑、继续撒谎了。于是我开口大义凛然地说道:“放你女马的屁!我阿二行走江湖,靠的就是将‘义气’二字扛在肩上。只是六甲金笔实乃我们六甲番镇族法宝,我岂能随便带在身边?这样吧,你帮我这朋友解去毒咒,我便将六甲金笔拱手奉上,如何?”
听到我这话,马脸妖道原本淡定的长脸顿时怔了一怔,或许连他也不相信,我会如此轻易的答应把六甲金笔给了他。
但是这个时候,他难道愿意错过这个算得上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么?
“你说话算话?”马脸妖道的声音冷淡中已经带着比较明显的激动语调了,似乎他已经设想到他自己手持六甲金笔的得意样子。
“傻蛋,爷爷我坑你没商量!”我暗自笑道。
可话到了我的嘴里边却是这么说着的:“我发誓,要是你救下我朋友,而我没把六甲金笔交付给你,我不得好死!”
然后,我自我安慰道:“不得好死,那就坏死吧!我想大部分人离开人世的时候,也不见得去得很好很舒服!”
可马脸妖道听到我发的毒誓后,还是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相信我会乖乖交出六甲金笔,还是不确定自己是否中了章神医胡扯出来的“一日断肠香”。总之犹犹豫豫的样子,就是不表态。
可我心里却是忐忑得很:先别说我是虚张声势、鬼话连篇,要是给揭穿或是识破,非得给恼羞成怒的马脸妖道撕成碎片不可;就单单看着现在欧阳中山人不人鬼不鬼的凄凉模样,就叫人担心的不得了,恐怕再拖上几分钟,都可能变成一具腐尸了。
“马道人,你先给解药那老头,然后我们押着这小子去取六甲金笔,谅他也不敢造次!”
就在我心急如焚却毫无对策时,突然从里屋的阴暗角落里头,传来这么一句的话语,让我暗自吃了一惊!
我吃惊的是,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我愣是没有发现这屋子里还有第五个人。更加叫我心里发毛的是,这声音极为怪异邪魅,既像漏气的轮胎发出的声响,又像破了洞的鼓敲出来的音效,总之不是正常人所能发出的声音!
我不由自主地瞪大双眼,朝声音发出的位置望去:只见阴暗处,缓缓地走出一个瘦小的人影,而当光线逐渐笼罩到他的脸上时,我骇得差点从红木沙发上跌下来!
眼前的这个人瘦骨嶙峋,獐头鼠目,更叫人毛骨悚然的是……
这个人居然没有。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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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蒋家小店
只见眼前这个人不但身材矮小,而且一副丑陋险诈的面容更是叫人吓破了胆。獐头鼠目不单止,而且居然是没有下巴的,嘴部的下半部分就这么瘪进去,舌头耷拉着,不断朝下滴淌着黏糊糊的口水……
咋一看,好像一个鸡蛋给人磕破下半部分,不断地流出蛋白似的!
我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猛烈撞击我的胸膛,隐隐的有些气闷,都不知道是紧张过度还是呼吸困难。我见过不少先天畸形的,但是却从没见过这种恐怖的面相。我甚至觉得这个人能活得下来就是一个奇迹,因为缺少了下颚这个重要的人体部位,我都搞不清楚他是怎么呼吸和进食的。
“哼哼,吓了你一大跳啦?”这个没有下巴的人又发出那种古怪瘆人的声音,把我从惊慌之中唤醒。
“笑话……我,我阿二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没见过?”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硬撑着头皮说道,可实在心虚得很。
没下巴的怪人见我这番鸟样,轻蔑地笑道:“呵呵,随便你怎么说,只要你能老老实实地把六甲金笔交给我,我们不但不杀你,而且还可以为那老头解毒。”
我扭头看了看马脸妖道,只见他一副默认的模样,心想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于是我深吸一口气,为自己壮了下胆,然后清清嗓子便答复道:“就按这位……这位兄台说的办,你们给解药,我陪你们去取六甲金笔!”
“记得你发的毒誓。如果违背的话,‘不得好死’。”马脸妖道冷冷地说出这句后,张嘴一吸,气劲缓缓消失,红紫不定的长脸也终于恢复了常人的颜色。
“不是不得好死,而是给你活活折磨死吧?”
我心头悲凉地说道,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要是自己本领高强、武功过人的话,完全可以一下子撂倒他俩,然后严刑拷打逼出解药。可现在受制于人,只能选择先救下欧阳中山,再带这两个怪胎去瞎逛,再看能否逮住个机会开溜了。
我只好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机械地笑道:“那是,如果你知道我欺骗了你,也不会让我好死吧?哈哈哈……”
后边这串色厉内荏的笑声还没持续几秒,就给马脸妖道冷得刺骨的话语打断了:“那我会让你死得很惨,很惨。”
我心头一凛,再也笑不出半点声响。
就这样,我们暂时达成了协议,马脸妖道掏出一颗深褐色的药丸,要章神医立刻将此丸连同奄奄一息的欧阳中山一起泡在温水中,两个小时后便可消去一身的囊肿脓疱,驱除腐尸咒的症状。而我,就得带他俩去拿根本就不知去向的六甲金笔。
我心想马脸老道和无颏怪人的目标在于六甲金笔,而不是我和欧阳中山,那估计解药是真东西。于是我吩咐章神医尽快治好欧阳中山,然后装模作样地叫章神医给几颗药丸作为“一日断肠香”的解药,煞有介事地让这两位怪胎服下。
最后,我就像一个赶赴刑场的烈士一般,领着马脸老道和无颏怪人走出了章神医的医馆外。说实在的,这一趟出门保准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若是给马脸老道和无颏怪人他俩知道由头到尾就是一场大骗局,我还不给他们活活给弄死。
看来,是的找个机会逃脱马脸老道和无颏怪人的魔掌才行。可是,我察觉他们两人一左一右地将我夹在中间,十分警惕地监视着我,只要我有一点小动作,他们立刻警觉起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杀心骤起,搞得我不得不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我暗自叫苦,胡思乱想之际,耳畔传来马脸妖道那冷酷无情的声音:“你该不是在故意拖时间吧?快带我们去取回六甲金笔。”
我心烦气躁,随口回了一句“别急呀,这就快到了!”,心头暗自寻思道这下糟了,就算我真舍得这六甲番的镇族信物,也找不来六甲金笔了。就在这个窘迫无比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前方,就是横贯牌坊街的开元路。而老蒋的那家小店,就恰好在这条路的中间。我不确定马脸老道和无颏怪人之前有没有见过六甲金笔,脑筋一转,记起我今早出门带上的那大串钥匙里头,刚好有老蒋给我用于平时帮忙照看那家小店的钥匙。
于是,我内心决计先带他们到店里坐坐,再随便在柜台里头拿根展卖的镀金古董毛笔,试试能否忽悠过他俩。
马脸老道和无颏怪人已经在不耐烦地催促了,我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好法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主意一打定,我清清嗓子便说道:“二位大爷不要再催了,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你们看到前头那家小店没?我就把六甲金笔藏在店里面的暗格里,这就和你们去拿回来!”
“臭小子,不要试图耍花样!”无颏怪人用他那特有的瘆人声音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我的身子不禁又打了一个寒颤。
但此时此刻,演戏只能演全套,我本着“输人也不能输阵”的宗旨,大胆地反击道:“你怕我耍你?这么怕,还不如这就把我给宰了!只不过,我保准你们别说六甲金笔了,连笔影都寻不着!”
然后径直大跨步朝前走去。
“抓根鸡毛当令箭!”身后的无颏怪人阴恻恻地啐了我一口,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紧跟着走上来。
老蒋那家小店越来越近了,我的心情却是越来越沉重:毕竟马脸老道和无颏怪人也不是吃素的,随随便便拿一根镀金笔就能瞒得过他们的可能性,不亚于这个时候我长了翅膀逃离现场。
“要是给他们拆穿了我的谎言……”我不敢再往下设想,轻叹一口气,找出那几根钥匙,打开了老蒋那家小店的大门。
我还清晰地记得,上回老蒋就是在这里给人下了马头邪蛊,整个小店也给人砸了个稀巴烂。可一打开锁头和防盗门,我就惊讶地发现,五个平方不到的小店内,里外外已经给人彻彻底底清理并修葺一新,无论柜台还是展柜,都是新订做的,崭新发亮的玻璃里头,还放着一些价格不菲的古董器皿和说不出名的稀罕宝物,显得气派非常!
打开老蒋这家小店的大铁锁和沉重的防盗门,却发现里边无论是装潢还是摆设都焕然一新,我登时愣了一愣,倒是从没见过这家小店原来模样的马脸老道和无颏怪人兀自在那大声催促,生怕我变卦。
我苦笑了一声,对这两个怪胎说道:“这不就到了,催什么催……”
然后眼珠子在柜台上瞄了又瞄,探出身子,从柜台显眼的一个玻璃格子中抽出一根金碧辉煌、雕龙画凤的鎏金笔,递到无颏怪人的手上,望了一眼他那怪异可怖的丑脸,吞了吞口水说道:“这位大哥,拿着,这就是‘六甲金笔’……”
然后尽管心头如鹿撞,自己脸上还是不动声色,一边抢占离门口最近的有利位置,一边两眼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要是无颏怪人一揭穿我的骗局,我立马多路狂奔,有多远跑多远。
看得出来,这两个怪胎虽然口口声声要我交出六甲金笔,可的的确确没有见过六甲金笔的真容。只见无颏怪人一脸茫然地把那支鎏金笔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却迟迟不敢确认真伪,那焦急的模样,活脱脱一只丑猴捡到一根铁甘蔗似的无从下口。要不是形势凶险,我早就笑趴了。
就在我满以为忽悠到无颏怪人的时候,无颏怪人忽然脸色一变,狠狠地把鎏金笔朝地上一扔,用他那比哭还难听的瘆人声音,恼怒无比地朝我说道:“臭小子,敢忽悠我?”
“哪……哪有?”我心头一慌,但还是色厉内荏地反问道。
“哼哼,”无颏怪人冷笑道,“你说这是六甲金笔?忽悠三岁小孩吧!六甲金笔为六甲番镇族信物,法力无边,神圣无比,怎么可能为‘宝毫庄’所制?”
“该死的‘宝毫庄’啊,他女马的专门搞赝品的地下作坊,片片非要弄个什么破商标印记,这下,可把我坑进去啦!”
我气得直跺脚,可身子却悄悄往外挪,正准备闪人的时候,后衣领一紧,身子一轻,不由自主地给人一下子提起!
我心头一沉,才暗道一句“不妙!”,身后就飘来马脸妖道那冰冷无情的声音:“我说过,在我们面前耍花样,你会死的很惨,很惨。”
尤其最后那两个“很惨”,说得怨毒无比,骇得我全身一激灵,汗毛悉数倒竖起来!
我就这样像店里边的烧鹅似的给吊在那里,随时都可能给马脸妖道碎尸万段,急得我伸出手指,胡乱地瞎扯道:“马大爷,我……我逗你玩的,千万别生气,千万别生气!那六甲金笔,就在这,就在……这,这啊!”
心慌意乱的我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指往小店展柜里头的管状物体一阵乱戳,妄图分散这两位怪胎的吸引力。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徒劳无功的,但是我还是心存侥幸地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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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黑妹登场
“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给你这鬼话连篇的臭小子欺骗么……”无颏怪人怪声怪气地说着,忽然,原本到了他嘴边的话生生地噎住了。
我留意到此时此刻,他一张怪脸上都是异样的神情,似乎错愕中带着不少疑惑和些许惊喜,而两颗难看的老鼠眼却直勾勾地盯向某处,仿佛有某些东西极大地吸引住他。我愣了一下,也朝那个方向望去,谁知我的目光一接触到那玩意,也像给磁铁牢牢吸紧了似的,再也移动不了半分。
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在展柜最上方接近天花板处,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极为眼熟、却一时说不出在哪见过的柜子,而就在其中,赫然出现了一根金光闪烁、璀璨夺目的管状物体……
不是他物,正是六甲金笔!
我顿时屏住了呼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所见:六甲金笔不是在那天象埔寨地面迷宫墓的人形洞穴中,在我眼皮底下,眼睁睁地被从头顶上挖开的盗洞一中出现只“怪手”取走了么?
怎么无缘无故的,今天会重新出现在老蒋的小店里头,而且像神位一般,给供在展柜顶上?
我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小子,这就是六甲金笔吧?”身后冷若冰霜的声音传来,打在我的后脊梁骨上,凉嗖嗖地让我一激灵,从惊讶中醒来。
“保准没错,马老道,我看绝对是了!哈哈!”无颏怪人在此际笑了起来,眉开眼笑的模样比一具腐尸还丑上一百倍。
我还想说几句什么,忽然身子一飞,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一头撞在柜台的玻璃上,“噼里啪啦”一阵脆响,我手脚都给碎玻璃划出了不少道子,头皮也割破了,顿时流血不止,哀嚎连连!
“给你点颜色看看。”我疼得直叫唤之际,身后幽幽飘来马脸妖道那冷酷无情的声音。
“这杀千刀的歹毒妖道,就这么把我扔向玻璃柜……哎哟,疼死我啦!”我倒在玻璃碎片之中,一边叫唤着一边暗自咒骂道。
马脸妖道却一点也不在意我的伤势,而是笔直地走到展柜前边,抬头看了看上边的那个小柜子,一直镇定自若的诡异长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难得的得意笑容。
我血泊中抬起了头,也情不自禁地望向那个小柜子。这是一个个四四方方、漆金描画的木箱,不知道为什么,折射着说不出感觉的奇异光彩。而对开的柜门里头,就这么竖放着金光璀璨的六甲金笔。
虽然说六甲金笔是我阴差阳错得来的,但是好歹它也陪我度过许多艰难险阻,更是所谓“六甲番”的镇族之宝。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六甲金笔被这两个既恶心又丑陋的怪胎取走,我实在心有不甘。
可是我又能如何呢?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力量,而且在这个时候,老蒋、老猪奇和渡边云子都弃我而去,小烦更是生死未卜……
我脑海里头此刻涌现的,唯有楚霸王百般无奈下慨叹的诗句:“时不利兮骓不逝,虞姬虞姬奈若何?”
马脸妖道可不会理会我奈何不奈何,只见他那张老长的马脸已经露出贪婪之色,身旁那无颏怪人更是猴急得几乎要上蹿下跳起来,要不是个子只有三寸钉的高度,恐怕他此刻早就将六甲金笔死死搂在怀里了。
只见马脸妖道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来,顷刻已经抓住了六甲金笔。见到此状的我,心头一酸,简直比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给玷污了还难受,痛苦得我把自己的牙齿咬得“吱嘎”、“吱嘎”直响,可两手却只能恨恨地砸在地上,把玻璃片都击成碎玻璃渣。
可就在这个让我感到无比耻辱的时刻,忽然眼前有一道耀眼的蓝光出人意料地闪现,紧接着发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吱吱吱”怪声!还没等我搞清楚状况,马脸妖道整个人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头发都一根根如同刺猬地倒竖,一张马脸显得更长更难看了,场面诡异无比。
我顿时愣住了:这……这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没有人答复我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包括在一旁瞪大了鼠眼的无颏怪人,此刻他丑陋的嘴巴大张着,一根鲜红的舌头歪歪斜斜地从没有下巴的口中露出,口水“吧嗒”、“吧嗒”地滴落在地板上,看得出他也是被这一幕诡异场面吓住了。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子抽疯似的不住剧烈颤抖的马脸妖道此刻已经翻白了双眼,浑身也已经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焦臭味,就像烧焦的猪肉的味道。这更加叫我和无颏怪人目瞪口呆了。
“轰!”
随着一声巨响,马脸妖道整个人像断线的纸鹞一般炸开来,摔在身后的一个玻璃柜台上,顿时“啪”一声把玻璃撞了个粉碎。我惊愕地扭头望去,只见他双目圆睁,表情狰狞,浑身已经烧成了漆黑木炭的模样,俨然是一幅死不瞑目的神情!
“不是吧?马脸妖道就……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啦?为什么啊?为什么他会死得如此痛苦不堪?”一时间,我心里充满了不解和困惑。
可这个时候,无颏怪人忽然朝我怒吼了一声,像是夜枭的嚎啼,更像是独狼的哀号!
我的心不禁一凛,连忙咬紧牙关在一地玻璃碎屑中颤悠悠地站立,惶恐地盯住此刻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无颏怪人。
只见他怒不可遏地站在我面前,眼睛里头露出凶残暴虐的杀气,从畸形恶心的嘴里说出这么一句:“没想到啊,没想到啊,难怪别人说六甲番的人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今天我真的见识到了……”
我吞了吞口水,抹了抹从额头流到脸上的血,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我……我也不知道马脸妖道是怎么回事的……”
可这句话说出口后,连我自己都觉得心虚。分明是我带这两个怪胎兄弟过来老蒋的这家小店的,现在出了事,谁都会怀疑是我搞的鬼啦。这回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哈哈哈……”
无颏怪人仰天凄怆地大笑,然后凶光毕露地盯住了我,狞笑着说道:“你不知道?你说你故意把我俩忽悠到这里,整死了马道士,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么?”
“我……想这是一个误会,误会啊!”我急得直摆手。
“误会?呵呵,你到下边去和马道士解释吧!血债血偿,我们畲族的人最欣赏你们汉族这句话了……哦不,你是六甲番的人!”无颏怪人一边阴阳怪气地对我说着,一边步步朝我逼近。
我心头大骇,情不自禁地往后倒退,没想到一下子后背就贴到墙。我就这样被逼到了墙角,眼前身材佝偻矮小的无颏怪人此刻却显得无比高大,我怎么也好像逃不过他的手掌心一般。
就在我以为这回凶多吉少的时候,忽然从门外闪进一个轻飘飘的身影。
我侧眼望去,惊愕地发出一个“咦”字。
只见来人方当韶龄,不过十五六岁年纪,长发披肩,全身一袭少数民族的独特服装,头发上还带了个五彩斑斓的发箍,更是显得灿然生辉。到我细看这少女的面容,更是暗自生叹:这女孩容色绝丽,一张圆圆的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少数民族的娇美韵味,尤其她那皮肤那种极为健康的古铜色彩,显出异于我平日所见女孩的一种健美的色泽。
“是我干的,不就是在六甲金笔两端偷偷接了两根暗线,通了十千伏安的高压电嘛。鬼知道这个丑八怪就这么死掉了,好可惜哦~~”这位小黑妹狡黠地吞了吐舌头,忽然捧腹“咯咯”地笑起来。
直到现在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马脸妖道是摸到了暗中通了高压电的六甲金笔,触电身亡的啊!
听到这无颏怪人先是一愣,怪异的丑脸上旋即白一阵红一阵,缓了好久才用他那怪嘴幽幽地说出道:“哎哟,臭小子,居然叫来一个帮手?呵呵,只不过你以为找来这样娇滴滴的一个小丫头,就能免除一死?”
还不等小黑妹调侃几句,只见无颏怪人忽的伸出枯槁的右手,从怀里“嗖”地掏出一物。我立刻抬眼望去,只见他右手端住的,是一个奇怪的器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是凸显在最外边的一个白森森的……
人类下颚骨!
同时,我还诧异地看到,这个诡异的人类下颚骨紧紧地包裹着一个血红色的骨灰盅,里头隐隐地还分辨出有一条诡异的黑光在骨灰盅内不停乱飞乱撞,似乎急着从钻出来似的,显得恐怖无比。
我给吓了一跳,心头寻思这又是什么恐怖的害人玩意啊,可这时候,身后的小黑妹却笑着鼓起掌来:“哈哈,这回真的开眼界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蠢蛋傻到居然将自己的下颏骨活活拆下,制成一个‘摄魂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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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血眼魔瞳
“你说……你说的是,这个人把自己的下巴拆下来做什么……什么‘摄魂盅’?而这‘摄魂盅’又是什么东西啊?有什么作用呀?”我不禁骇得失声问道。
小黑妹莞尔一笑,故意学着无颏怪人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这‘摄魂盅’,就是坏人做坏事用的东西!里边禁锢的,恐怕就是那个没下巴的畸形人将无辜、可怜的小孩泄魂锁魄后,炼化的厉鬼吧?厉鬼哦,你懂的……”
无颏怪人沉默了一下,忽然开口冷冷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知道的这么多?”
“你问我呀?”
这古灵精怪的小黑妹说罢,并不回答无颏怪人的问题,而是出人意料的奔奔跳跳走到我身边,用她那贼溜贼溜的眸子上上下下地观望了我一番,忽然一把抓起我的双手,两行清泪骤然一淌,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不要说我,就是手执“摄魂盅”的无颏怪人,也给这行为乖张的小黑妹搞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怎么了,小……小黑妹?”我给她这一行为弄得有些糊涂,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称呼她为“小黑妹”好。
“你叫我……小黑妹?小黑妹!”小黑妹双目泪光涟涟地望着我,哀怨地说道。
我怔了怔,有些腼腆地回答道:“是……是啊!怎么了?”
只见小黑妹紧咬嘴唇,顿了一下,幽幽地说道:“没……没什么了,二少,我只是看到你浑身的伤痕,心疼你而已……”
“你指给玻璃割出的血痕啊,”我浑然大悟道,“没事,我不怕疼!”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的伤就心痛!好痛!我宁愿……我宁愿这些血痕、伤疤都在我的身上,也不怨你受半点苦半点累……”小黑妹说到最后哽咽得说不下去了,又是哭得花枝乱颤。
我差点就石化了……
之前,这小黑妹我从来都没见过,怎么突然一来,就设计放电整死了倒霉的马脸妖道,然后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着我的手使劲哭成泪人?
为什么她好像认识我一样?
而且还挺关心我的?
我一时间感到既迷惑又尴尬!
但是更迷惑更尴尬的,怕是此刻手执用自己下颏骨制成的“摄魂盅”的无颏怪人了。
“你们俩又在演戏么?呵呵,但是骗不了我的,表面上看是卿卿我我的打情骂俏,实际上肯定是在密谋什么害我的诡计吧?当我是瞎子聋子看不到听不着啊?”无颏怪人忍无可忍地喝道。
“我……我发誓,我真的不认识她啊!”我连忙甩开小黑妹的手说道。
小黑妹一听到我的话就火了,撅着嘴巴甩着婀娜的身子撒娇道:“你敢说你不认识我?讨厌,当时搂着我一起到小溪旁数星星的时候还叫我‘小甜甜’,现在一转眼就扮失忆?二少,你坏透了坏透了!我肯定找长老告状去!”
我看到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此刻我的脸肯定红得比关公还厉害!
“少装模作样恶心人了,看我的厉鬼降!”
无颏怪人终于忍无可忍地打开了他手中所持的“摄魂盅”,黑烟立刻四下弥漫,我立马在眼前看到一个诡异邪魅的场景!
只见一个上身赤和谐裸、下身却怪诞地穿了一条红色男人裤衩的女童,幽冥地藏匿在黑烟之中。最可怕的是她的一对双眼,猩红猩红的,犹如沾满鲜血似的叫人望而生畏!
瞧到此情此景,我骇得头皮一阵发麻,张大了口却愣是舌头发僵说不出半个音节来。
女童忽地把头转过来,忽地用那对凶狠怨毒的猩红眼睛盯住了我。“叮”的一下,变闪射着骇人的幽冥光泽!我身不由己地直视了这目光一眼,骤然只觉一个寒彻心扉的冷战,心惊胆颤的正想往后退缩几步,谁料突然间自己却像被绳子捆住了一般,就算我使劲挣扎,还是动都动不了!
我心头一凛,倒吸一口冷气,可却惊骇地发现,此刻我居然连动一动鼻翼都不成!
不是吧?
怎么回事啊?
我怎么浑身僵硬,像石头一般,就连小指头也不能自由动作了?
难道无颏怪人“摄魂盅”祭出的这女童,也像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妖美杜莎一般,拥有了美杜莎的恐怖技能。石化?
想到这,我的冷汗都流淌下来:蛇发女妖美杜莎是希腊神话中最可怕的女妖,也曾是神话中最美丽的女郎,据说海神波塞冬在雅典娜神殿强和谐奸了处女祭祀美杜莎,于是雅典娜一怒之下将美杜莎的头发变成毒蛇,而且给她施以诅咒:任何人哪怕只看她一眼,也会立刻变成毫无生气的一块大石头。
现在,刚才傻乎乎地直视血眼女童双目的我,为刚才的鲁莽把肠子都悔青了。
不知道小黑妹此刻如何,能否以救世主的姿势来解救我于水火之中?
还好我眼睛的余光可以瞄到旁边小黑妹的位置,可当我看到了她的模样,也是大失所望。小黑妹此刻也是如同石头一样,僵硬地挺在那里,动弹不得!
“这回可真玩完了!”我不禁在心里哀叹一声。
无颏怪人面目可怖地怪叫道:“说真的,你们俩可真是狡猾,设下这么多圈套、机关,害死了马道师,差点连爷爷我都坑进去了。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毕竟你们还是太嫩了些,记得下次投胎,别遇上我啦!”
说完,就是得意洋洋地“桀桀桀”怪笑个不停。
要不是被血眼女童的魔瞳禁锢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我早将这没有下巴的丑八怪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了!
而余光之中,身边的小黑妹也是哑口无言,但是我分明能感受到她的害怕。
无颏怪人可不会再给我们任何机会了,他一手捧着摄魂盅,一手给了血眼女童一个手势,邪魅地尖叫道:“我的孩子,为我撕碎眼前这两个人吧!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活该下地狱!”
“fuck,想杀就杀啊,但为什么要污蔑我是刽子手呢?可我阿二怎么说都是好市民的代表,乖孩子的榜样,不带这么侮辱的呀!”我心里怒道,但是也只能在心里发下脾气罢了。此刻,我其实已经跟砧板上的一条任人宰割的鱼儿没什么两样了。
血眼女童一听到无颏怪人的指令,双眼立刻折射出残暴凶狠的目光,而裹挟她全身的那股幽冥黑气顿时大盛,仿佛一张张牙舞爪的黑网,劈头盖脸地朝我和小黑妹扑来!
一瞬间,我立刻感受到这股黑气包围了我,然后像有生命的东西一样,从我的鼻孔、嘴巴、耳孔钻进了我的身体。
我立刻就感到鼻腔和口腔呛满了一种血腥味极为浓烈的气息,立刻觉得呼吸无力、困难,然后渐渐窒息,眼前也一阵一阵地发黑,胸口闷得难受。
“不好,这怪烟怕是麻痹呼吸神经或是大脑中枢的毒气!”我心里骇道,此刻自己的眼前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胸口闷得好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般透不过气,嘴巴无力张开着,却呼吸不到一丝新鲜的空气。
“难道我就这样子,死在这邪魔般的血眼小女娃手上?”
在我即将要丧失意识前的一霎那,最后残留在自己脑海中的便是这么一句。
……
怎么了?
怎么我的脸,枕在冰凉的地砖之上?
怎么我又可以顺畅自由地呼吸?
我眨巴眨巴眼睛,惊讶发现自己不但可以呼吸,而且又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操控。
“我没死么?”我一边庆幸,一边颤巍巍地站立起来。
而此时此刻,出现在我面前的,竟是……
渡边云子和小胡子。我“啊”一声就惊叫了起来!
只见渡边云子一脸厉色地屹立在蒋家小店门口,手执一把乌黑锃亮的手枪,对准的,正是无颏怪人!而无颏怪人兀自在原地,正紧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腕,气得脸上的肌肉丝丝缕缕都在发抖,而原本邪魅黑烟中的血眼女童已经不见,只剩下地上那个诡异无比的“摄魂盅”。
怎么他们两个人,在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老蒋的这家小店里头?
是来救我的么?
还是另有企图呢?
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却撞到一个人的身子。我不禁回头望去,原来身后之人正是小黑妹。小黑妹此刻也已经站起身子,一脸的劫后余生的惧色,怯生生地躲在我后边,扭头朝我脸上望了望后,便怒气冲冲地顺着我的目光,恨恨地盯住突如其来的渡边云子和小胡子。
“云子……是你么?”我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一句废话。
渡边云子俏丽依旧的脸庞动了动,却很快平静下来,变得成波澜不惊的一潭死水,彷佛我只是一个路过的人,甚至只是小店展柜里的一具瓷器,根本不屑一顾。
就在我为渡边云子对我的冷漠黯然神伤时,无颏怪人用他那阴阳怪气的声音问道:“琉球圣女,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畲族好事?先是潜入我们部落,盗走了‘凤凰蛋’就逃之夭夭,再是纠集你们日本人,处处和我们作对,现在,还利用‘六甲番’的人为你卖命?说,你究竟有何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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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黑妹发威
渡边云子冷峻地从鼻孔发出“哼哼”两声,皮笑肉不笑地做出了强硬回答:“我琉球圣女做出任何行动和举措,你这丑八怪没资格评论和干涉!至于六甲番的人,只是他一厢情愿地为我做事而已,我并没有和他们结盟来对抗你们畲族。”
一听到渡边云子说出的这番话,尤其“一厢情愿”四个字眼,我心头“咯噔”一下,顿时感到全身冰冷无比,血液都几乎快要凝固了。
一开始,我只是单纯地以为,渡边云子只是贪图祖上藏匿于金山日军地下秘密仓库的宝藏的渡边新吾,派来凤城协助寻宝的孙女,没想到随着蹊跷的怪事一个接一个地出现,我不得不承认,我低估了渡边云子的能力和野心,或者说我太过于软弱太过于轻率地就……
爱上了她。
爱上了她富有岛国女性独有的美貌、妩媚和迷人。
更爱上她对我的那种若即若离、时冷时热的情怀和诱惑。
可无颏怪人在这一刻,说出了我极不情愿听而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或许,渡边云子真的就只是在利用我而已。在她的眼里,我可能的确是一个一两句甜言蜜语、一两个亲昵动作就可以昏头转向、任其使唤的棋子罢了。
我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此刻,无颏怪人却阴恻恻地怪笑起来,笑得像发和谐春的猫儿的嚎叫声一模一样,叫人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在我难受得快要捂住自己耳朵的时候,无颏怪人忽地止住了狂笑,凶神恶煞般地说道:“琉球圣女,算你狠,用手枪偷袭我!但你有所不知,自从你盗得我族密匙,打开湘子桥镇水兽铁牲牛,取得畲族至宝。‘半月龙玉’后,大长老就下了一道口谕……”
“你的,说,什么,口语!”站在渡边云子身后的小胡子用他那极不纯熟的国语喝道。
“那就是……”
“格杀勿论!”话音未落,无颏怪人矮小的身子忽地一缩,就这么化为一道诡异飘渺的黑烟!与此同时,机警的渡边云子已经第一时间扣动了扳机,“砰”、“砰”、“砰”几声骤响便接连射出三枪!
但是看来,虽然渡边云子反应神速动作迅捷,可还是迟了半步,出膛的子弹只是掠过无颏怪人消散成黑烟的身子,打在了老蒋小店的几个陶瓷人像上,那几个看上去年代久远、价值不菲的陶瓷人像瞬间便“噼里啪啦”化为一堆断手断脚的高价碎片。
须臾之间,无颏怪人化为的黑烟,已经无声无息地弥漫到渡边云子身体周围。虽然渡边云子绝对算得上是“狠稳准”的射击高手,但是在这股虚无飘渺的黑烟面前,却也只能干瞪着眼,一筹莫展。
小胡子急得“嗷嗷”的满店铺乱吼乱叫道:“你的,东亚病夫,出来,单挑!单挑!”
“嘿嘿嘿……”
无颏怪人那瘆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飘荡在整个小店的每一个角落里,说不出的诡秘骇人。
“背后啊!”就在大家都手足无措时,躲在我身后的小黑妹忽然尖叫道。
我,渡边云子和小胡子情不自禁地回头,却只有渡边云子一个人“呀!”一声惊恐地叫道!
我立刻扭头望去,当场被眼前这可怖的场面吓到了:只见不知在什么时候,呈浓烟状的无颏怪人已经骑上了渡边云子的背后,邪魅地吸附着,就像从渡边云子的身体里边长出来似的!
渡边云子一下子也慌了阵脚,调转枪口朝背后就是狂扣扳机,却只听到胡乱的枪声,还射到我脚边来,害得我跳皮筋似的两脚疾抬快跳才勉强躲过,而浓烟状的无颏怪人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我飙出一身冷汗,却突然听到无颏怪人幽幽地说出一句:“没用的,我现在是生灵状态,你用刀砍、枪击、火烧、水淹甚至像那个小黑妹一样电击我,都对我构不成半点的威胁……嘿嘿嘿,受死吧!”
紧接着,黑烟中的无颏怪人张开只有上颚骨的血盆大嘴,像毒蛇一般,一口咬在渡边云子白皙得如同骨瓷的酥肩上,“吧嗒”、“吧嗒”地吮吸起血液来。只听到渡边云子闷哼一声,便再也支撑不下去,“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云子!”
见到此情此景,我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痕,第一时间咆哮着跑了出去,一把搂住贪婪地吮吸无颏怪人,用力一扯,本想把这可恶的吸血鬼从心爱的渡边云子身上拽开,没想到我双手抱了个空。
我愣住了,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我一介落魄书生,又有何德何能,能赤手空拳地抱住一团恶心的浑浊空气?
“没用的,”无颏怪人仰起头来,带着满嘴的鲜血阴阳怪气地说道,“蠢驴,以为你算老几?能奈何得了我?”
“是个男人就放开她,有种冲我来呀!”我撕心裂肺地吼道,急得泪水就快出来了。
“臭小子你不要急,等我吸干这个小妞的甘甜鲜血后,就来结果你的性命……”黑烟状的无颏怪人说罢又“桀桀桀”地狞笑起来,放肆且嚣张。
可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时候,我看到就在我身子的侧上方,袅袅地飘来一团黑烟,和无颏怪人幻化的几乎如出一辙。我急忙定睛一看,整颗心霎时间就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的,直沉下去!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血眼女童!
“我他妈呀!一个老怪胎没搞定,另一个小魔障又出来祸害人啦!”我忽然想到刚才直视其双眼便被禁锢成石头人的事情,浑身一激灵,骇得赶紧把眼睛闭上了。
可悠悠地过去了半响,身上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心头瘆得发慌,不由得壮起胆子来,眯开一条眼缝,怯生生地从这狭长的缝隙瞧去……
叫我几乎不敢相信的是,在这个时候,血眼女童居然依附在无颏怪人的背后,正一手掐着无颏怪人干瘦的脖子,一手扯着无颏怪人稀疏的头发!
而无颏怪人龇牙咧嘴的一副痛苦的表情,脑袋生硬地朝后扳着,嘴巴也离开了渡边云子的肩膀。
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我一咬牙,猛地朝前一扑,从无颏怪人口下夺过渡边云子,然后顺势就地一滚,在一地的玻璃渣子中翻到老蒋的小店的角落,虽然身上又多了几处鲜血淋漓的伤口,但是我却毫不在意。因为能救下渡边云子,就算搭上我的性命也无妨!
我确认渡边云子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有些晕厥外,暂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便紧张地抬起头,密切观察这波云诡谲的小店里头的变化。
叫我吃惊不已的,不仅仅是缠斗在一起的无颏怪人和血眼女童,而是站立在一旁,手持原本属于无颏怪人的邪器。摄魂盅,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在施法的小黑妹!
只见小黑妹齐肩的长发悉数飞扬起来,民族服饰已经衣袂飘飘,最叫人诧异的是,此刻她的两眼业已看不到瞳孔,只剩一团白光。
“不幸的孩子啊,向夺去你性命和魂魄的仇人复仇吧!”小黑妹忽然大声喝道!
霎时间,血眼女童精光大盛,双目迸发出炫目的血色强光,像刚逃离地狱深处的饿鬼一般,发狂地噬咬着无颏怪人的烟状身子。无颏怪人挡也挡不住,“啊!啊!啊!”地连声惨叫,哀嚎声凄厉无比,让人不卒入耳。
“你……你怎么会驱使‘摄魂盅’的咒语?快……快停下,我受不了啦!啊……啊……啊……”无颏怪人一边徒劳地招架,一边朝小黑妹哀求道。
而这厢小黑妹一点也不搭理无颏怪人的苦苦哀求,嘴上念动咒语的速率又加快了不少。
有了摄魂盅的加持和小黑妹的驱动,血眼女童能力愈加强大,灵动地闪动身躯,东一口西一口吞噬着无颏怪人。眼看无颏怪人幻化的黑气已经残缺不齐,摇摇欲坠,忽地发出一声悲鸣,“嗖”一声消散去。
然后,我隐隐看到几缕东西,袅袅地飞进小黑妹手中的那个下颏骨裹挟的血红色骨灰盅里头。
而地上,突然出现一具尸首,正是无颏怪人的尸体!
我抬眼望去,差点就当场吐了:只见无颏怪人死不瞑目地躺在地砖上,四肢僵硬地蜷曲着,浑身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的,这里活生生地给人撕咬掉一大块,那里血淋淋地出现了一个血缺口,有些地方甚至只剩下森白的骨架!
“回来,乖孩子!”小黑妹朝空中呵斥一句,血眼女童便像认定了主人似的,绕着她转了三圈,然后便乖乖地钻进她手中的摄魂盅里边。
小黑妹笑嘻嘻地朝地上惨死的无颏怪人说了一句:“死在自己炼化的小鬼降手上,算是死得其所吧,我现在已经把你收在我的摄魂盅里头,你就随时听候我的命令吧!”
我听完,吞了吞舌头,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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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二狼争兔
这时候,渡边云子悠悠地苏醒了过来,睁开了盈若秋水的双眼,看到将她搂在怀里的正是我,苍白的俏脸露出一个久违不见的微笑,然后柔声说道:“阿二……”
这小小的一个微笑,却是真情流露,顿时融化了这些日子来郁结在我胸口的隔阂和误解,让我心头一热,差些就当场潸然泪下。
但就在我准备和怀里头的渡边云子,诉说这段时间来的相思之苦时,渡边云子骤然间变了神色,忽然用力推了我一把..女人翻脸真的比翻书还快,猝不及防的我被推得跌坐在地,只好用疑惑不解的眼神望着她。
只见渡边云子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捋了捋飘逸的长发,吸了一口气,用有些虚弱的声音冷冷地问了我一句:“你站在哪一边?”
站在哪一边?
渡边云子要我选边站对吗?
还是在试探我?
可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的的确确把我问住了。
我算是站在那一边?
渡边云子是希望我站在渡边云子所属的渡边大东株式会社这边吗?那我岂不是选择了像老蒋一般,为可恶又狡猾的黑衣男子卖命?
或者,渡边云子是试探我是不是暗中归化于畲族部落,和他们对抗?
或者,渡边云子以为我是代表所谓的“六甲番”的利益,不但和渡边大东株式会社,而且和畲族部落都对立,成为神秘莫测的第三极?
但是,现在我最不明白的,是这些日子渡边大东株式会社和畲族部落争个你死我活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金钱?
宝藏?
还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望着渡边云子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美艳脸庞,沉默了好久,终于张开了口..本来我想说的是,“我肯定站在你这一边的啦”,因为就算助纣为虐也好,只要能和渡边云子在一起,我觉得就值了。
可就当我说出“我肯定站在……”这上半句的时候,冷不防被这么一句打断了:“我的这一边啦!”
我和渡边云子都怔了一怔,然后不约而同地朝同一个方向望去父皇,请入住后宫最新章节。
只见小黑妹撅着粉嘟嘟的小嘴,一手拿着摄魂盅,一手叉着小蛮腰,正气呼呼地瞪着她那双大眼睛,极为仇恨地盯住渡边云子..刚才插入那后半句话,分明就是从她的嘴巴里传出。
“小妹妹,你说什么?”渡边云子眨了眨她那双明亮动人的媚眼,望了望我,又回首望着小黑妹,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我说,二少这么喜欢我,肯定站在我这边,怎么会选择和你在一起呢!”小黑妹大声地喊道,似乎赌气地在和渡边云子唱反调。
“哦?这样子吗?那你告诉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渡边云子伸出手指指着我,笑着问道。
“二少他是我的……是我的未婚夫!我长大后,就要嫁给他的!”小黑妹扯开嗓子大声吼道,可她这句话把我瘆得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
这……
这也太假了吧?
我才和小黑妹见面不过一个小时,她就说我是她的未婚夫?
而且还是在我心中的女神..渡边云子面前大言不惭地说出,彷佛就像在说一件凿凿的既成事实一样!
“小黑妹,你……云子啊,我……”我一会儿看着小黑妹,一会儿看着渡边云子,急得脸都发烫了,可就是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达意的句子。
渡边云子用促狭的眼神瞄了一下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的我,撇了撇好看的樱桃嘴,用近乎于戏谑的口吻调侃道:“哎哟哟,没想到我的情哥哥几天不见,又勾搭上‘**脆’的小萝莉咯!只是这一次换了口味,白皙水嫩的妹子不要,却要了一个面黄皮黑的番族婆!”
说完之后,渡边云子狠狠地用杏眼瞪了一下小黑妹,饱含的醋意和嫉妒真是欲盖弥彰啊!
小黑妹听到这,一张小脸气得通红,火冒三丈的她哪受得住这气,立刻“哇哇”地反击了:“你说我皮肤黑?哼,没文化!你知道不,黑是因为健康,白是因为贫血!二少他精得很呢,那会喜欢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女鬼子!”
“呵呵,”渡边云子柔柔地把手搭在我肩上,“嗡嘤”一声娇嗔道,“我的情哥哥,你口味真重哦,白馒头吃腻了转尝巧克力啦?哎哟喂,原来你换女友比换衣服还勤,没想到你真是一个大情圣哇!不过,你最喜欢的人,却是我,对不对?”
紧接着给我抛了一个媚眼,立马电得我外焦里嫩,迷得我血脉贲张,咧着嘴傻笑起来。看到我这番神魂颠倒的模样,渡边云子示威一般地回头,故意对小黑妹笑了笑,带着无尽的嘲讽意味和胜利者的神情。
小黑妹哪受得住这激将法,立马气冲冲地朝我跑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就使劲往后扯,嘴上还喋喋不休地叫唤道:“死二少,坏二少,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一瞧见这个女鬼子还有一些姿色,就忘记了一心为你的未婚妻,我这就要你跟我回去!回去!回去……”
此时此刻,我一手被小黑妹死死扯着,一手被渡边云子牢牢拽住,疼得我龇牙咧嘴的..而这个时候,渡边云子和小黑妹却毫不相让,那蛮横的狠劲,那犀利的眼神,简直和电视《动物世界》里头发情的母狼没什么差别!
“听我说听我说,”我忍痛大声喊道,“你们俩松手听我说呀!”
好不容易,渡边云子和小黑妹才松下手,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我,似乎下一刻就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
我顿了顿,一边揉着生疼的胳膊一边怯生生地说道:“你们俩都是很优秀的女生,可是要我选边站队的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啦!”
“此话怎讲?”两个争风吃醋的女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异口同声地问道纯禽,名门婚宠。
我吞了吞唾沫,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管渡边大东株式会社也好,六甲番也好,我都不支持也不反对!你们说是不是?我不能因为喜欢某一个组织中的某个女人,就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管地为这个组织卖命呀!”
渡边云子“哼”了一声,扭头叉手站着,摆出一副极为不满的样子;而那一侧,小黑妹眼泪十分及时地“扑簌”、“扑簌”滴落下来,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夹在中间的我,便成为了两大“母狼”争夺的猎物..小兔子一般,只得在大发雌威的她俩面前瑟瑟发抖!
“说!阿二,你到底要跟谁!”渡边云子一双好看的杏目瞪得浑圆。
“二少,告诉她,我才是你的最爱!”小黑妹也不甘示弱。
我叹了口气,权衡了再三,终于在脑子里头做出了一个艰难但是实属必然的决定。
我摇着头伸出双手,示意渡边云子和小黑妹别再争吵下去了,然后清了清嗓子,在她俩目光注视下说道:“实际上,如果非要逼问我选择站在谁那边的话,我只能说我自己的选择是……”
我故意这么卖了个关子,渡边云子和小黑妹登时屏住呼吸,紧张程度不啻于在法庭上等待宣读法院判决书的犯人!
“渡边云子!”我终于大胆地从自己口中喊出这四个字..像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突然发现这是自己生平第一次这么勇敢。
渡边云子“嗯”地发出一声娇滴滴的嘤咛,满脸红霞地朝我抛了一个活色生香的飞吻,神采飞扬的得瑟模样,分明就像在说道:“早该这么说啦,我的情哥哥!”
而自我感觉良好的小黑妹却一时间接受不了这对她来说极为沉重的打击,只见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颤声哽咽道:“你骗我,你骗我,说好要娶我的,要娶我的……”
我只好皱着眉头解释道:“小黑妹,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和你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你我之前有过婚约呢?是不是你认错人了?”
“张子二,你这幅人模狗样的德行,化成灰我都认得!”小黑妹气得冲了上来,挥动她的粉拳对我一顿狠揍。
我平时矮挫丑惯了,哪会想到今天居然会上演“尸吊丝的逆袭”,盘旋在两大美女之间,所以虽然在小黑妹的花拳绣腿前节节败退,嘴里还兀自装模作样地求饶道“哎哟哎哟,你轻点呀,我的姑奶奶……”,眼里还不停偷瞄旁边一脸的媚笑渡边云子,心里可真个是暗爽到内伤了。
但幸福的时光过得特别快,这个时候,小胡子突然极为不合时宜地突然闯了进来,神色慌张地朝渡边云子高喊着我完全听不懂的一些日语,还用力挥动着手,焦急地催促着渡边云子。
一听到这叽里呱啦的日语,渡边云子立刻变了神色,招呼都不和我打一声便径直和小胡子跑出小店之外!
形势陡然转变,刚才还不依不饶对我实施女子单打的小黑妹愣了愣,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学着渡边云子那样娇滴滴地说道:“我的情哥哥哦,这下我可不理你了!你看着办!”然后气冲冲的,也大踏步走出了老蒋的这个小店!
骤然间,满目疮痍的古董店便只剩下地下的两具惨不忍睹的尸首,还有呆若木鸡的我。
“女人啊……真是奇怪的动物!”我叹息道!
忽然我听到外边传来警笛声,怕是刚才这里的动静让附近的街坊向“110”报了警。看来此地不宜久留了,我立刻抬脚走出大门。没想到我刚走出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巨大的气浪直接把我掀翻在地,炙热的高温把我烧得几乎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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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床前对话
这个梦做了很久很久,可惜我总醒不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活在梦里,还是梦在现实世界中,总之没有清楚的界限,或者人生真的像别人所说,就是一场梦而已……
——作者按漆黑一片的夜幕,突然被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擦亮,一个狗头人身的巨大身影在这短暂的光芒中闪现,它一边大步地行走,一边疯狂地摇晃着大脑袋朝天咆哮,就像要吞噬整个乌云密布的天际一般。
狗头人左手紧握着布满咒语的酒葫芦,右手高悬着金光耀眼的三叉戟,强悍无比的身躯勉强禁锢着足以撕裂天地的无极神力,却让丝丝溢出的力道如辐射般消散在四围,远远望去就像笼罩在一个极其辉煌但又诡异神秘的光环之中。它沉重的步伐每一次与地面接触,都让整个大地像惊恐的小孩般激烈颤抖。
然而它所处的旷野都已是炼狱一般的瓦砾和废墟,远方整片整片的山林都成为炭黑的焦土,峰峦之间处处都是向上的滚滚浓烟,让人不觉恍如末世降临。
突然,狗头人猛一回头,看到躲避在一堵颓墙下瑟瑟发抖的我,瞬间怒吼了一声。我顿觉耳膜暴鼓,脑袋像要炸开一样,浑身战抖不能自已。俯瞰之间狗头人已张开奇大无比的嘴巴,眼前霎时间闪过一道热lang,澎湃汹涌的火焰嗖地朝我袭来,我甚至来不及做出半点反应,就感觉全身剧痛难忍,强烈的灼烧感遍布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
我全身如小虫般蜷缩,脸剧烈地抽搐,痛不欲生地张嘴呻吟,却叫不出半点声响——在这个人间地狱一样的时刻,痛苦延续循环往复,连死亡都是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啊!”
我惊叫一声,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从这个无数次循环上演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冷汗早已打湿了我的衣服和枕头被子。
“fuck!”我暗自咒骂了一句,又是这种逼真恐怖的噩梦,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
我叫阿二,我每天晚上都悲催地做着同样的噩梦——同样的吐血剧情,同样的逼真痛感,同样的不停折腾。
叹了一口气,往外边一看,日上三竿啦,我却只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又混过了一个上午,叽叽咕咕的肚子提醒我,该去拜祭五脏庙了。
可惜,现实生活就是那么无奈,无奈我们还是要无奈地接受这些无奈——钱包里所剩真的无几了,看来今天连吃饭都是问题,就连吃个五块钱的粿条都显得那么奢侈。
于是我毫不犹豫选择厚脸皮去找老蒋蹭饭,虽然这个“毫不犹豫“在此刻显得多么的可怜兮兮。
说到老蒋,他可是我的异父异母兄弟,对我好的没的说。
我只要走过下水门,再穿过牌坊街就到了他经营的那间小店了。
说到他那间小店,“小”字真的不夸张。
五个方不到的地方,东西可是摆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可以说是找个坐下的位置都难。这样一家小店,来的人应该稀少,可是老蒋一点都不怵,因为他深深知道,他搞一单case,就好过这城里那些所谓有头有脸的公务员干一辈子了。
所以在我眼里,他是那么拉风,那么遗世独立,但是他就是那么低调——也是,不低调,也干不了他这一行。
废话可以少说一点,但是饭少吃一点就不行啦,才几步路的我也走地摇摇晃晃的——世界上最重的病就是肚子饿,而且除了进食无药可治。好不容易来到老蒋档口,还没等我编好借口,老蒋就截我话了:“先不要说,听我的!”
“这……”
我就纳闷了,好歹等我说完嘛,我接着开口:“哦不,老蒋啊,我……”
“别说话,跟我来,你这鸟人不就是要蹭饭么?”
老蒋就是老蒋,就和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连我的花花肠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还能怎样?
只好屁颠屁颠地对老蒋点头哈腰了。
老蒋神秘兮兮地环顾了四周,把小店的拉闸门一拉,锁还没锁紧就拉着我走了。
“我说老蒋啊,有什么事也吃完饭再说嘛……”我一路小跑着跟在大步行走的老蒋后头,喊道。
“少废话,想吃饭就和我来。”老蒋走在前头,头也不回。
我也只能咽下口水,走在他后面。不过说实在的,老蒋脸色瘦削许多,满头刺猬般的短发斑白不少,精瘦的身子也的确没有以前那么矫健,让我不禁感叹岁月的确在他身上留下很多烙印——虽说他就大我一岁,可也就是三十不到的年纪,但是饱经沧桑的他早已有一种出乎于我这种小年轻的成熟干练。
也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儿,老蒋已经来到一家小海鲜饭馆,一入门就坐到包间里面,看来他早早就预定了酒席。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话说回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算现在我肚子“咕咕”抗议也只能忍着,唯独希望这鸟人早点上菜填饱肚肠再说。
事与愿违,老蒋径直坐下后啥也不说,就楞在那出神。我知道他在思考什么,或者在判断什么,这时候最好不要打扰他,就算打扰了他也不会理你半分,这是他的习惯,我也只能忍着。
约摸过了一泡功夫茶的时间,老蒋袅袅地甩出一句来:“最近还做梦不?”
我浑身一激灵,想到了些什么,但是又如鲠在喉,嘴巴张了张,可惜又说不出啥来。
“我可是天天为梦所困。”老蒋叹道。
“……我又何尝不是?自从我们那次去了凤凰山之后。”我也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能赚钱的活都干的。我刚收到风,估计有个大元宝可以捡,你也不要问究竟,只要你和我去干就行了。”老蒋看了看我,说的口气不容置疑。
“成,你是大老板,我小跟班的能说啥子呢,就混口饭吃,呵呵!”我打着哈哈,其实不争气的肚子早在抗议了。
“就这么定了,吃完和我去金山一趟。”老蒋说的话总好像有股威严,我拒绝不了。
“那上菜了吧?”
“老板娘!”老蒋朝包厢门口喊了声。
老蒋就是财大气粗,这点不得否认。这一餐上了虾姑、鲍鱼、象拔蚌和老鼠斑,更要命的是虾姑有人三个指头那么粗,鲍鱼也赶得上是5头鲍了,老鼠斑也是深海的一级货色。
我可是吃的畅爽无比大快朵颐油光满脑春分扑面,虽然说无功不受禄,待会老蒋肯定有事要我协助,但是我是绝对信任他的,更别说我对他这些年来的无私协助也是心存感激,却无以为报,能效些犬马之劳也是乐意之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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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甲第寻踪
“甲第巷?小黑妹,你说的难道就是古城中南部的那条甲第巷么?”听到这,我不禁失声大叫道。
“对呀,甲第巷巷头的饶宅,不就是我们六甲番在凤城里头的秘密会所吗?二少,看来你真的把什么都忘了!”
雯雯笑着说完,便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小竹篓,灵巧地取出一只五彩斑斓、浑身长毛的八爪蜘蛛,置在手掌心。逮准了我正歪着头凝视着这只攒动着大小爪子的大蜘蛛的当儿,雯雯冷不防往我的嘴里一塞,然后用力在我背后一拍――只听到“骨碌”一声,我一下子就把这只滑溜溜、黏糊糊的青蛙吞到肚子里头去了!
我当场骇的要命,立刻紧张万分伸出食指,把手指深深地插入喉咙口,死命地抠着,还发出“呜哇”、“呜哇”的呕吐声音,可折腾了大半天,愣是没有把那只叫人恶心的八爪蜘蛛呕出来。
“小黑妹,你干了什么呀?下蛊头,想害死我吗?”我哭丧着脸脸对雯雯说道。
雯雯一脸正经地说道:“二少,你不知道么?这只可是我们六甲番的治疗圣品――‘七彩蛛’呀,回复的功效可是一等一啊!以前我们在部落里,但凡那些重伤未愈、元气大伤的病人,都要到长老那跪求这七彩蛛固元益气的呢!”
我叹气道:“这可能的确是好东西,但是太重口味啦,我接受不了,劳笃小黑妹把它从我肚子里头取出来吧!”
“二少,你这么lang费呀?不过,这也难不倒我!二少,你等等……”
雯雯听完又在怀中搜了搜,在我惊愕的目光中,如同变戏法似的用左手夹出一只拼命扭动腰肢的白色蜥蜴,紧接着竟用右手钳开我的嘴巴,眼看就要硬塞进我的口中!
我惊得死命将脑袋往后挪,双手用力抵着雯雯的双肩,嘴里还含糊不清地激烈喊道:“小黑妹,别,别,别啊!你这是要干什么呀?叫你把刚才那……那什么七彩蛛给我弄出来,你怎么又整出一只怪蜥蜴要我吃下?”
雯雯一边坚持着将白色蜥蜴往我嘴里送,一边喋喋不休地强调着:“二少,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呀?这蜥蜴不就是我们六甲番的除蛊神兽――‘小白龙’么?只要是不慎中了他人下的降头或者毒蛊,只要将小白龙喂入自个肚中,不消半个时辰,便会吞尽体内的邪物、毒蛊,然后从肛和谐门钻出……”
我听得冷汗淋漓,尤其听到最后,得悉这只体积还不小的所谓“小白龙”还会从肛和谐门钻出的时候,一想到那被丑陋生物硬生生爆菊的痛苦滋味,更是惊得浑身一个激灵,极为坚定地阻止了雯雯将小白龙放入我口中的变态要求。
“那好吧,”雯雯有些不乐意地说道,“你若是不喜欢这么干我也就不勉强你啦!”
然后,雯雯从床头柜上取来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瓦瓮,笑着对我说道:“来来来,这里有我煲好的滋补汤,十全大补,包你喝完之后飘飘欲仙……”
听到这,我才察觉自己此刻还挺口渴的,于是不假思索地喝了一口,觉得滋味还挺鲜美的,便从雯雯手中接过瓦瓮,“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不过当我意犹未尽地放下瓦瓮的时候,我不经意地瞄到沉淀于瓮底的残渣,不禁大惊失色地呼叫道:“小~黑~妹!你……你到底煲了些什么玩意给我喝哇?”
小黑妹用葱指顶住自己的下唇,乌黑发亮的大眼珠朝上,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呃……有在山上打来的野雉鸡呀,有水帘洞口抓来的银环蛇呀,有清水溪里头的水蟑螂呀,有吴东顶挖出的大蚯蚓……对了,我还加了几条在天池里钓上的几只蝾螈!”
还没等雯雯把话说完,我仰天悲鸣一声,义无反顾地第二次伸出我的食指,悲壮地插入自己的喉咙之中……
就这么给雯雯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我每天都能尝试到各类稀奇古怪而又花样翻新的所谓“族传秘方”,几乎吐得我的黄胆水都干了,最后一看到递到嘴边的食物就本能地产生极大的抗拒感。
可话又说回来了,不知道我天生丽质,还是雯雯的“族传秘方”真的起了作用,我的身体以一种极为迅疾的速度康复着,很快就拆下厚厚的绷带,痊愈得七七八八了,不仅让医生大跌眼镜护士大呼神奇,也让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可随着身体的慢慢恢复,我精神上却渐渐萎靡。母亲大人和雯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纷纷问我怎么回事。我沉默了很久,叹了一口气,把老蒋、老猪奇和小烦的离我而去,一一和盘托出。说到动情之处,尤其小烦的被挟持时,哽咽无语,落下男儿泪。
母亲大人一拍床头柜,一手不停地猛戳着我的脑袋,一手厉声怒斥我道:“你这小子像个娘们似的,从小到大老爱掉‘金豆’――你倒不好好想想,哭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还不如想办法找到你那两个狐朋狗友当年对质,或是寻求小烦的下落!”
雯雯心疼地抓着母亲大人死命戳着我脑袋瓜的手指,劝阻道:“妈妈,二少他有情有义,也是性情中人,你就不要在责备他啦!”
母亲大人这勉勉强强地才停下对我赤和谐裸裸的人身攻击,斜着眼睛一脸鄙夷地问道:“你需不需要找蔡婶占卜一下小烦的方位?”
我一边捂着被戳出一个大包的头颅,一边哭丧着脸说道:“我哪敢去问?小烦是蔡婶唯一的关门弟子,而且我还信誓旦旦地答应她会保证小烦的安全。要是她知道我把弄丢了,她老人家非把我剥皮、抽筋、拆骨大整改一番不可!”
“要不这样,”雯雯眨巴着大眼睛柔声安慰道,“我们去甲第巷请求长老的帮忙,他可是我们族幸存的先知,法力无边,知过去晓未来!尤其长老他通晓五蛊定位法,找人很有一套的!”
“不就是那个蓝长老嘛,坑蒙拐骗的老神棍而已!”母亲大人似乎很了解内情地酸溜溜扔下了一句,然后就扬长离去,搞得我和雯雯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说句实话,我心底却很想去见识一下这位蓝长老,尤其心里头不知为何,非常想知道这些日子像幽魂一般萦绕在我身边、频频出现在别人口中的那个神秘莫测的六甲番的一些事。
迄今为止,“六甲番”这三个字对于我来说,都存在于别人的叙述中。我得知的,只是一些蛛丝马迹,只言片语拼凑而成的模糊印象。可这个貌似和我密切相关的神秘番族,究竟是怎么样一个部落,到底经过那次“劫难”后还剩下一些什么样的人,然后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都不得而知。
或许,到时间去解开这个部落神秘的面纱了。
于是,我猛吸一口气,平缓下呼吸,强忍着狂跳不止的心脏朝雯雯说道:“小黑妹,你能带我去见长老不?”
雯雯也大感意外,但很快就喜上眉梢地笑道:“好呀好呀,长老说想见你已经很久啦!我看二少你也好得差不多了,要不明天就带你去甲第巷找长老他老人家去?”
“现在就去吧,”我一下子从病床上跳了下来,“我已经等不及了。”
……
“猷、灶、义、兴、甲”,一句话概括了凤城古民居的精华。我清晰地记得,这几条街巷位于古城中南部,成并列状一字排开,是古代潮州城仕宦商贾望族聚居之地,虽然历经战火和沧桑,至今仍保留明清街巷格局和大量古民居。
南宋以来,潮州城政治中心南移、商业区的扩展,古城南部成为潮州仕宦商贾聚居之地。清末潮州城吸引了潮州府许多富商大贾来这里建屋造园,繁衍生息,使这里的建筑、文化艺术、民风民俗在一派浓郁的商贾情调中积淀下古城的无限风华。而雯雯所提及的甲第巷又是古民居精华中的精华。
顾名思义,从巷名“甲第”就可以感受它“甲冠天下,排名第一”的威名。长不足两百米的甲第巷,集中了数十座大大小小的明清宅院,豪华气派,风格各异,积淀着古城深厚的传统文化,记载着无尽的古城风情。漫步其中,路人可以感受到时光的倒流,触摸古代潮人生活的气息,细细品味那历史的余响。
此刻已是黄昏时分,我跟在雯雯背后,踏足甲第巷之中,抬眼望着那“大夫第”、“资政第”、“儒林第”等颇为大气的匾额,感受着当年大屋主人的荣耀家史和高贵地位,心里也是颇为感慨。想到“六甲番”残部就隐于这一座座的古民居之中,一颗心便忐忑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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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后包通巷
“二少,”一路像小兔子般蹦蹦跳跳走在前边的雯雯忽然回头笑嘻嘻地说道,“到了!”
我心头一凛,抬眼一望,大门之上两个仪态万方的隶书“半稳”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甲第巷头的这座饶宅,虽然被六甲番残部作为秘密会所,但据说旧日曾是一个书香门第一进门,主人谦逊儒雅之风犹在眼前。进入后,扑面而来的是一个名叫“半园”的小花园。我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只见这个花园的面积虽不大,但构筑精巧,错落有致,看得出主人营造这个花园可是下了不少心思。假山嶙峋,流水潺潺,苍劲的矮松下边的水筒还饰有猴、松鼠,活灵活现,形态可掬。
就在我被这幅恬静自得的庭院风光所深深吸引的时候,忽然听到雯雯惊讶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我张口问道。
雯雯皱着眉头,习惯性地嘟嘴道:“奇怪了,怎么今天来人了,蓝福和雷财这两人却没有出来迎接呢?”
“蓝福和雷财?”
我顿了顿,又好奇地问道:“这两位是长老的保镖么?”
“是呀,就是忠心耿耿、誓死效忠的蓝福和雷财呀!平日他俩都密切保卫着长老的安危,监视着这个宅院的动静哇,怎么今天一回来,却没了踪迹呢?真是奇了怪了……”雯雯皱着眉头对我说道,然后略显着急地小跑着穿过天井的小花园,一下子就钻进大厅里头。
我愣了愣,心里寻思道这小黑妹怎么这么猴急,可还没等我跟着走进大厅,雯雯已经一脸焦躁地从里边跑了出来,朝我心急如焚地大喊道:“二少,不好啦,长老……长老他……”话还没说完,雯雯已经慌张得呛到了自己,不由得一阵咳嗽,咳得一张脸蛋都憋红了,眼泪也急得快掉下来窃隋全文阅读。
我原本以为一到这“饶宅”,就可以见到长老大人,然后向他请教关于六甲番的事情,再求他为我占卜一下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可看到这阵势,估计是又横生变故,我不由得瞪大双眼,连忙开口宽慰道:“小黑妹,别急,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长老他不见了,大厅上他常坐的太师椅上,只有一个只喝剩一半的茶盅!”雯雯几乎用哭腔和我说道。
“呃,这……可能长老喝到一半不想喝了?我们再找找看吧?”我搔着头皮安慰道。
雯雯拖着我的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的,二少!长老最喜欢在午睡到四点钟之后,从这宅院的深井里汲出清澈的井水,冲一壶我们六甲番以前居住的乌东顶特产的凤凰单枞慢慢品尝。我清晰地记得他每次都无比珍惜地把茶汤喝得一滴不剩,而绝对不会遗留下这么多冷茶水的!”
我心里暗道这长老还真有怪癖加强迫症的,可嘴上还是说:“嗯……或者,长老去方便了呢?”
小黑妹晶莹的泪水已经“扑簌”、“扑簌”地跌落下来了:“我刚刚也去茅房看了,没人呢!二少,你说长老会不会有事呢?我们六甲番经过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已经是人丁衰败、日渐没落,全靠大长老在那一个人独立支撑着才没有遭受亡族的噩运!”
“要是长老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们……我们怎么办……”小黑妹哽咽地说不下去了,偌大的宅子顿时只剩下她那哀怨的“呜呜”哭声,显得凋敝凄清。
我吞了吞口水,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小黑妹,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才行啊!你看这宅院,既没有激烈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被翻箱倒柜的迹象,所以我猜应该没有什么大动静。至于长老和他两个什么,什么‘旺财’啊‘来福’啊的保镖,估计闷在这老宅里头闷得发霉了,出去外头走动走动顺便透透气而已,你就不要太担心啦……”
我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大厅背后的后包通巷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尖叫声,打断了我的话,也把我和埋头哭泣的小黑妹瘆得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激灵!
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是长老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心头一凛,眼珠子一转,恰好与小黑妹的目光相碰,居然没有开口就极为默契地交换了内心的想法,然后一起朝后包通巷奔去。
当我俩一溜烟来到后包通巷时,却只能发现空荡荡的后包通巷内,唯有一个简单搭成的木架子晾晒着菜头粿和红桃粿,招惹着“嘤嘤嗡嗡”的大头苍蝇乱叮一通,除此之外,白墙灰瓦的,便没有发现其他什么异常状况。
“小黑妹,我没有听错吧?刚才是不是在这后包通巷里头有一声惨叫传出哇?”我有点不自信地问道。
“我……我也听到了,可是似乎没人呀!”雯雯怯生生地回答我,身子不由自主地朝我靠近了些。
“我也分辨不出刚才那一声尖叫是男是女,但是似乎受到极为突然的袭击或者看见十分骇人的场面才会发出的声响……”我正朝雯雯分析道,忽然感到侧上方有一东西朝我的脑袋飞快地砸来!
我暗中吃了一惊,身体却条件反射般一翻,瞬间朝后挪动了几寸,恰好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暗器,然后反手一扣,预判的时间、拿捏的力度几乎恰到好处,已经在背后稳稳地接住了这摸上去手感有些软绵绵的暗器!
我有些窃喜,心头暗自感慨道:“哎哟妈呀,没想到我经过这些日子那刀光血影、出生入死的淬炼,身手一日千里,着实是进步不少师兄好威猛!”
然后看到小黑妹一脸陶醉加崇拜的模样,内心更是爽个不停:“恐怕这回,小黑妹又要‘二少’长‘二少’短的把我吹捧个不停啦!”
于是,我咳嗽两声,装出一副英雄的酷酷形象,朝小黑妹帅帅地说道:“小黑妹,我这个人很讨厌个人崇拜,你就随便夸奖我两句就行啦!”
可这个时候,小黑妹却惶恐地颤声叫道:“手……手……”
我愣了愣,有些不解地问道:“我的手怎么了?”
“不是……不是你的手!而是,而是别人的手,血淋淋的手!”小黑妹捂着脸,一边说道一边骇得连连后退。
我大吃一惊,连忙把抓住暗器的手从背后移到身前,定睛一看,吓得“哇哇”地一甩手将这“暗器”扔到地上,然后把自己接暗器的手在后包的白墙上蹭了又蹭,几乎把皮都擦破了才渐渐停歇下来。
看着白墙上那一滩被我蹭上的血迹,我的冷汗都“吧嗒”、“吧嗒”地流淌下来了:谁能想象到,刚才袭击我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只从活人身上砍下来的血淋淋的右手!
我情不自禁地往角落里的那只右手望去,只见那血红右手的手指还一下一下地蜷缩着,显得狰狞无比。
我和小黑妹喘着大气,好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最后还是小黑妹用颤抖的嗓音打破了沉默:“二少,你分析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抹了抹额头上的黄豆汗,思索了一下回了一句:“我只感觉到这手还有热气,怕是新鲜出炉,刚砍下没多长时间的……”
就在这个时候,空荡荡的后包通巷又忽然传来惨叫声,然后像放鞭炮似的,这里一声那里一声,接连不断的哀嚎连成一片,在通巷里头回荡着,骇得让我几乎要疯掉了,小黑妹更是吓得紧紧捂住耳朵,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活脱脱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惨叫声嘎然而止,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整个后包通巷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唯有角落里被那只虽死未僵的右手吸引而转移阵地的大头苍蝇,发出的“嘤嘤嗡嗡”的烦人声响,才让我感受到一丝诡异的生气。
“二少,我是不是幻听了?怎么刚才惨叫声此起彼伏的,现在却鸦雀无声的?”雯雯眼角带着泪珠,畏缩着朝我问道。
说实话,此刻我也是心惊胆寒,冷汗直流,只不过强打精神,硬着头皮对雯雯说道:“莫慌莫慌,搞不好是……搞不好是隔壁一对大嗓门小情侣久别重逢,于是干柴遇烈火,情不自禁,所以激战正酣,忘乎所以叫出声而已……”
“什么?**?情不自禁?什么意思呀,二少?”雯雯忽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不解地问道。
“这这这,”反应过来的我有些尴尬地回答,“就是……就是你长大后会懂的意思啦!”
“为啥长大后才能懂,现在却不能知道呢?”求知欲强烈的雯雯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气概。
“呃……”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严肃认真地把人类繁衍后代的科普知识告诉雯雯时,忽然耳畔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嗖”一声!我吓了一跳,心惊肉跳地循声望去,两颗眼珠子差点掉出眼眶了:原来“嗖”一声后,这后包通巷里头又多了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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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斗胆翻墙
这后包通巷多出的一物,不是黄金白银,也不是破铜烂铁,而是一条活人的大长腿!
触目惊心的一条血淋淋的左腿!
我和雯雯几乎同一时间朝后“噌噌噌”地狂退了好几步,直到自己的后背“哐”一声撞到了后边的墙上,才心有余悸地止住了脚步。
雯雯整个人像壁虎一般紧贴着墙体,耷拉着一张娃娃脸,用颤栗的声音朝我害怕地说道:“二少,怎么刚才跌下一只右手,现在又掉进一条左腿呢?你不是说小情侣在‘**情不自禁’么?怎么又摔胳膊又丢大腿,想吓死人么?”
我汗流浃背地吞了吞大口的唾液,哆哆嗦嗦地胡扯道:“估计隔壁那家人摊上大事了,有一男强盗破门而入,劫财又劫色,先弓虽女干后杀了女主人,再残忍分尸……我们听到的就是女主人的呼喊,看到的就是那女主人的身体器官……”
“哇哇哇慕罗!好恐怖啊,二少,我们要不要报警呀!”雯雯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了。
就在我为自己随口胡诌的谎话暂时忽悠了雯雯而舒了一口气时,冷不防又听到头颅顶上接连出现“嗖嗖嗖”的诡异响声。探头一望,不禁嗔目结舌、整个人好像瞬间变成了一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
漫天的身体残肢,夹杂着大量的鲜血和破碎的衣服,像飞蝗似的掉入这个只有几个平方的后包通巷里头!一霎间,我双腿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丝毫动弹不得,任凭鲜血、肉末、碎骨和衣片打在我的身上,这种恐怖骇人的场面,几乎让我当场昏厥过去。
可这些日子来的磨练还是让我坚强地保存了自己百分之五十的意识,于是我半清醒半昏迷地看着通巷里头的血腥一幕:地上横七竖八地陈列着各种各样的人体器官,有手有脚,有头有身,还有各种诸如耳朵、手指、心肝和肠胃零部件,估计正常人能想到的在地上都能找到,不正常人能想到的耐心点也能凑齐了。
而当我扭头向一边望去是,只见雯雯那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直接瘫在已经染成血红色的墙脚下,肩膀上一边搭着半截白花花的大腿,另外一边搁着一条老长老长的舌头,两眼早已翻白,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这个时候,我忽然察觉到一件让我更为震惊的事实:这些人体残肢,似乎来自不同的躯干,但是很多的残肢的骨头都给剔了出来,白花花地敞露在肌肉的外边,尤其那些面目狰狞的头颅,头盖骨几乎无一例外地不翼而飞,现出豆腐花似的惨白脑髓,显得格外邪魅可怖!
照理说,杀人就算了,但是要把人体锯成这么多部分,而且还要不厌其烦地挑出骨头来,这不自找麻烦么?看来凶手不但手艺高超,而且铁定吃了熊心豹子胆,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满不在乎地把犯罪证据随意地丢到别家去,这不故意叫人去报警么?
我越想越不对劲,两眼不由自主地望向一墙之隔的对面……
这堵隔墙的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怖吓人的事端?
我大口吸了冷气,强迫自己冷静,心里揣思道:“既然来到这里找不到长老和他的保镖,怕十有**是给人掳了去,而且很可能就给碎尸之后混在这堆残肢中被丢了过来。既然是这样,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翻过墙去一探究竟!”
说干就干,我环顾了一下,看来这里能派上用场的就是那木架子,我比划了一下,还是差了一截不小的高度,咬咬牙在血泊中搬来几具兀自“泊泊”冒着鲜血血的胸腔,垫在木架的四个木脚下,嘴里碎碎念叨着“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好不容易够着了墙头,趴着上了墙。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隔墙的这一边,到处充斥着诡异的黄色硝烟,仿佛一个经历一次现代化战争后的小型战场。奇怪的是这硝烟低低地漂浮在离地面一两米的高度,就如同一潭似水般,丝毫感觉不到气体固有的流动性,所以我从墙这一边看不到这硝烟弥漫的一幕。
我在心头直呼不可思议,然后便犹如雾里看花般,皱着眉头把这幅烟雾迷茫的场景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正在我犹豫着要不要下去瞧瞧的时候,忽然感到自己的双脚给人一拉,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失去重心,眼看就要跌下隔墙!
我心头大骇,难道那些人体残肢还有生命,心有不甘地想扯我垫背?
就在我慌忙中用双手死命抓紧了墙头,双脚乱蹬的时候,身子下方悠悠地传来哀怨凄切的声音:“二少,我好惨那,我好惨那……”
听到这勾魂索命般的叫唤,我浑身一阵惊悸,毛发着了魔一样地冰冷地直立起来,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一个劲往墙那边窜!可我的脚这一刻好像给老树盘根般困住,迈都迈不开,更遑论用力了,我“哇!”地哀叹一声,整个人被“不明生物”跌落回后包通巷之中重生之嫡女枭妃!
慌乱之余,我急中生智,在自己身体下落的过程中像猫儿般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刚好在落地时骑跨在把我拽回通巷的“不明生物”身上。我大吼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拳揍去……
结果就听到了一声尖锐的惨叫!
在听到这声惨叫后,我感到了事情有点不对劲:怎么这惨叫声这么熟悉?
我不禁停下自己的无敌铁拳,低头一看,立刻感到尴尬无比……
原来,我胯下骑住的,不是末日丧尸,也不是人体残肢,而是肿起了一只熊猫眼、正痛苦地呻吟着的雯雯!
“二少,你下手好重哇……”
雯雯的表情苦得像喝下整整一罐醋,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直转,一边捂着她娃娃脸上的黑眼眶,一边朝我抗议道:“你怎么舍得对我下如此毒手,不懂得……不懂得怜香惜玉么?”
我连忙从雯雯的身上跳下来,一边扶起她一边陪笑道:“哎哟哟!二少对不住我的小黑妹啦!我也不知道你为何会跑到我下边死命扯住我的后腿,结果想都没想就给你你一拳……晕死,就这么把你变成‘小黑猫’了,真对不起啦!”
雯雯她的一只眼睛已经肿得跟核桃一样,眼眶里头已满含泪水,瑟瑟抖动的长睫毛像在水里浸泡了一样:“二少,我刚才给那些铺天盖地的残肢断臂吓昏过去了!悠悠地醒来后,发现你正想丢下我翻墙落跑,慌乱之中不顾一切地抱住你的脚,要你带上我!谁知道,谁知道你这狠心的家伙……”
说到这,雯雯再也抑制不住委屈的感情,就像闸门挡不住洪水那样,泪水“簌簌”从她的眼睛里喷涌了出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孩子像打开的水龙头般飙泪的,不免有些手足无措,就算好声好气地连哄带骗也无济于事,雯雯依然在一地的人体残肢之中哭成一个泪人,场景既滑稽又怪诞。直到我使劲将五官挪位,竖眉瞪眼地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告诉她再哭闹下去就会照着那边的强盗的做法将她先勾勾后叉叉的时候,才勉强镇住了她。
“小哭包,我现在准备翻过去隔墙那边瞧瞧,你去不?”我抹了抹头上的黄豆汗,没好气地问道。
雯雯纤柔的酥肩一耸一耸的,眼角带着犹自未落的泪珠,瘪着嘴摇了摇头。
我故意吊高了声调,用怪蜀黍哄小萝莉的神情说道:“那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小心点哦,我这就要过去啦!可能长老和他的两个贴身保镖都在那边哦,你也知道呀,情况很危急的!如果二少不及时过去,说不准他们就大大的危险啦!”
雯雯瞪大了乌黑发亮的双眼,怔了怔,才怯生生地说道:“那我和你过去吧……”
实际上,隔墙那边充满了未知的风险,我也不忍心让单纯可爱的小黑妹陪我去冒险。但一是事关六甲番部落长老的下落和安危,二是别看雯雯年纪轻轻,既能驱动摄魂盅又是所谓“机电能手”,除了阅历尚有欠缺外,怕是比我这外强中干的高价柴管用不止几倍..所以为了保险,也为了保命,我觉得此时还是带上雯雯较妥。
我和雯雯说清楚了这次要要小心再小心,然后一马当先地翻上了墙头,望了望那些弥漫着的愁烟惨雾,咬紧牙关跳了下去!身体穿过那片硝烟,很有一种胆颤心惊的惊悚感觉,但怎么说也不能给雯雯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笑话,我还是稳稳地站住了,然后抬眼扫视了一周。
缭绕的烟雾导致能见度很低,虽然还没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几米外的东西都看不真切,连一个朦胧的轮廓都很模糊,这让我心头就像系了十五个水桶般七上八下。一回忆起刚才那献血淋淋、白骨森森的场面,我情不自禁地又打了一个寒战,不由得提高了十二分注意力,蹑手蹑脚地慢慢搜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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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满地头骨
犹如惊弓之鸟的我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走在烟雾之中,慢慢地却发现,隔墙这边竟是一个清幽的旧式小庭院。
说来也奇怪,我原以为这边肯定是屠宰场一般的血腥地狱,可大出我意料之外的是,庭院里头静悄悄的,地上的青石板干净整洁,虽然有墨绿的苔藓、枯黄的落叶覆盖在上边,虽有凋蔽的冷清,却没有血流成河、尸首横陈的画面..这与我的预想大相径庭。
但是,怎么说也好,至少暂时没有危险,就在我疑窦丛生,准备招呼雯雯从饶宅大院的隔墙上也凡过来的时候,忽然之间,我听到“喵呜”一声尖锐凄厉的猫叫,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啪”、“啪”、“啪”的一阵诡异的响声。
我不免如临大敌,紧张得脖颈发硬,心中暗自骇道:“什么状况?!”
此时我刚一抬头,边惊见浓烟里头突然闪现出一个颤抖着的黑色人影,步履蹒跚,以一种古怪的方式,就好像得了小儿麻痹症一样的人走路似的,往我这个方向斜斜地走来!
我心头一凛,当机立断:溜..什么长老呀保镖的,哪有我自己的身家性命来的重要重生之始于一九八六!
可不幸的是,不知道是我太高估了自己的逃亡速度,还是自个太小觑了这黑影的追踪脚步,还没等我在浓烟中找到那堵隔墙,那个黑影已经急急地追了上来。
我不是狗,就算急疯了也跳不了墙,所以只能无奈地转过身子,自欺欺人地大吼道:“他女马的,要打架是不?把我惹恼了也不是好对付的……”
可当我看到黑色人影的尊容后,立刻惊得如满月小儿听霹雳似的,两脚如抖筛子般颤抖起来!
我看到的,竟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中年男子,头颅邪魅地歪在了左边的肩膀上,看上去颈椎骨早已折断多时。
更可怕的是,这个中年男子的头盖骨不知为什么,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触目惊心的一个肉红血洞,还朝外“汩汩”地冒着血沫!
而这歪脖子死尸右腿的髌骨也不翼而飞,因此这个时候,右腿正以一个巨大的角度朝后屈折着,看上去极为不协调,难怪刚才它追来的姿势那么怪异!
因为这尸体的脖子已被折断,因此此刻在浓烟中,那影子看起来似乎根本没有头,就像人体躯干的肩膀上挂着一坨圆圆的球体,看起来格外的恐怖骇人。更要命的是,这个死状惨烈的尸体似乎阴魂不散,正一步步朝我逼近,大有一副当我是凶手、誓要取我性命的模样!
“啊!”
我大叫一声,急忙往后退去,谁知脚底一滑,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青石板上..原来我太过于紧张,哆嗦后退时不慎一脚踩在滑腻腻的青苔上,直接摔了个底朝天!
“这回悲剧了!”我瘫倒在地上,心脏都吓得掉到裤子里去了。
歪脖子死尸可不会给我喘息之机,就这么血肉模糊地黑压压扑将过来,我唯有颤巍巍地把双手抵在前方,负隅抵抗,可忽而听到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又一个黑影“嗖”一声从我身上闪过!
“我靠,不要说又是歪脖子死尸的帮凶吧?那我真的是十死无生啦!”
我心头一凛,更不知道如何是好,但就在这个时候,便听到悲切的哭喊声在耳畔响起:“蓝叔叔,你怎么啦?!”
“这不是……这不是小黑妹的声音么?”
我回过神来,就看到雯雯已经一跃而上,悲戚地抓住了那断脖死尸的胳膊,大声哭喊着什么,然后兀自徒劳地尝试着将脑袋扶正..任凭她一次次将中年男子的脑袋摆至竖直,可每当她移开双手的时候,断脖死尸的脑袋都会无力地低垂而下……
“小黑妹,危……危险!小心这歪脖子死尸呀!”
我焦急地喝止了雯雯的冒险举动,一手扯住了雯雯的手臂,正想把她从歪脖子死尸旁拉开。可已是泪流满面的雯雯一把挣脱我的手,一边拥着歪脖子死尸一边哭喊道:“他不是歪脖子死尸,而是长老的两大保镖之一蓝福蓝叔叔!”
然后雯雯泪如泉涌地凄然哭道:“蓝叔叔,蓝叔叔,你怎么了?是我呀,我是你从小带到大的雯雯啊!天哪!是谁这么狠心,把你搞成这幅模样?”
雯雯那一声声哀伤的、痛苦的啼嘘,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这片愁雾当中,在落日映衬下织出一幅暗黄的悲哀。
我怔了一下,又望了望那死状恐怖的歪脖子死尸一眼,嘴巴张了张,但最终还是没说出些什么,只是紧紧搂住了雯雯的肩膀。
过了一会,我才轻拍兀自啜泣的雯雯的肩头,柔声安慰道:“小黑妹啊,我知道你和蓝叔叔的关系情同父女,可人死不能复生,你如此悲伤,估计蓝叔叔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的重生之大千世界!我看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长老并确保他的安全,然后等以后有机会,再揪出凶手为蓝叔叔报仇!”
雯雯听到这才勉强止住恸哭,悠悠地将歪脖子死尸放倒在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哀伤地拜了又拜。而这个时候,歪脖子死尸停止了不停的抽搐和抖动,不再动弹,双目也慢慢合上,似乎冥冥中泉下有灵,得到感应一般。
可就在蓝福瞑目的一瞬间,突然从浓雾之中传来“呼”的一声怪响,当我立即抬眼望去时,忽然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远处的迷雾中已经多了好几处橘黄的灯光,犹如大海上的孤舟般飘渺。我眯着眼睛再细看了一下,才勉强辨识出这昏暗的灯光竟是来自庭院中的一处屋宇。
是谁,在夕阳西下后,点上了灯光?
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制造这起大屠杀的元凶?
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夺取蓝福性命的刽子手?
此时此刻,雯雯两眼已经几乎可以冒出火来,看上去早已化悲愤为力量,大有“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的冲动,我连忙连声叮嘱她万事小心,好不容易才让她沉住气来,一前一后地拨开浓烟朝屋宇慢慢走去。
十来米的距离,我和雯雯却走得相当的慢,紧张程度不亚于走在悬崖中的钢丝绳上。好不容易挨到这屋宇的大门口,发现沧桑岁月使大屋里的一切显得斑驳老旧,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息。我一个箭步抢在门框背后,探头窥视了一下,发现里头的烟雾更为浓烈,简直像是一个蒸汽房,根本看不清摆放着什么,有什么人,发生着什么状况。
但是让人感到不妥的是,那橘黄色的灯光硬是透过这层层厚重的烟雾,放射出猎猎的光芒,显得和这散布这硝烟的初衷大相径庭,似乎有人故意想破坏刻意营造出来的迷幻。
这个时候,我突然发觉我的衣角给人扯了扯,扭头一看,原来是雯雯。我耸了耸肩,做出一个“无可奉告”的姿势,她撅了撅嘴,忽然一闪身就从我身旁溜进了旧屋之中!
我愣了一下,醒悟过来后不禁在心中暗骂一句“小毛孩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无奈之下,也只能摇着头跟着扑了进去,但是我留了一个心眼,俯着身捂着鼻子匍匐着进去..因为一方面我不能确定这些烟雾是否有毒,其次是暗藏在里头有没有埋伏,所以俯下身捂着鼻子就是利用烟雾较空气轻的原理尽量避免吸入太多毒烟,而且可以减低被藏匿在暗处的埋伏发现的几率。
可我行我素的雯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急冲冲地闯了进去,搞得我心头担忧得不行,脚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当我朝里屋走了几步,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脚尖碰到了一些什么东西。我心头一凛,埋头仔细一分辨,骇得失声“哇”一下叫了出来!
我看到的,是摆放在地上的一个煞白煞白的头盖骨,还带着血珠和一些残余的头发、头皮,像是一个狼藉的盘子!
我感到既恶心又惊讶,忽然又察觉到,前方地上,不仅只有这么一个白森森的头盖骨,而且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直到一排一排整齐地摆满了这个旧屋的地面!
我这才醒悟到:我说呢,之前抛过饶宅的那些血淋淋的人体残肢中,为何所有的头颅顶上无一例外地都被挖了一个骇人的大血洞,敢情都给人一个个将头盖骨活活地剥下来,放在这旧屋子里呀!
这个时候我又想起蓝福死不瞑目的惨状,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正对着这堆头盖骨犹豫不前时,忽然听到“啊!”的一声尖叫。
“不好,是小黑妹的叫声!难道她中了什么伏击,还是看到了什么叫人难以置信的东西?”我听到这声惊呼,心头也是有些慌乱了。于是,我也管不上尊不尊重死者的遗骸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就“喀拉”、“喀拉”地踩着一地的头盖骨,往雯雯刚才发出的叫声处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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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单挑鹰爪
拨开浓的化不开的烟雾,我看到地上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我连忙扶起来,一看,是雯雯!只见她此刻已动弹不得,脸色已经想墙纸一样惨白,嘴唇黑得像火炭似的,豆大的汗珠布满了她那张好看的娃娃脸。
“小黑妹,你怎么了,没事吧?别怕,我这就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急得吼道,然后就准备背起她逃离这个阴森恐怖的鬼屋。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雯雯嘴巴十分艰难地翕张了那么一下,似乎竭尽全力想告诉我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就是听不清她的声音。我有些错愕地看着她的嘴型,感觉到她似乎朝我极力在说“背后”两个字。
背后?
当我联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身子立刻如同触电一般颤抖了一下:“不好了!”
与此同时,脑后一阵劲风袭来,吹得我的头发立刻乱飞!
我第一时候往侧方一滚,抱着小黑妹躲过这从后而来的突然袭击,然后一个鲤鱼打挺摆正姿势,朝浓烟处的黑影大喊一句:“你是谁?”
“哼哼哼……”
浓烟之中幽幽地飘来这么一阵瓮声翁气的话语,然后,一个戴着面具的高大身影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只见眼前这个高大的身影头戴着一个生化战争专用的防毒面具,下边穿的竟是和雯雯的服饰类似的一件民族衣裳,这让我疑窦丛生:莫非这个面具人也是“六甲番”的族人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和这一地的头盖骨有什么关系么?
看到如此冰冷无情的一张面具,我心里发憷,当下谦卑地赔笑道:“大……大哥,我无心闯入你的宝地,也对你这一地富有艺术感的收藏没有半点觊觎之心,只是我这朋友现在不幸晕倒,我得带她去看看大夫!所以呢,还请你行个方便,让我们先出去,日后定当备上好礼来登门道谢!”
可这面具人仍旧一声不吭地矗立在我的面前,彷佛只是一尊泥塑的雕像微笑若望最新章节。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他是让我走还是不给放行。可雯雯好像中毒颇深的模样,眼下已经没有时间再给我耽搁了,我唯有把她背在身后,小心警惕地绕着面具人就准备往外走去。
可我太傻太天真了,面具人明显就是针对我俩的,只见他身影一抖,便以一种极为怪诞的身形斜着朝我扑来,手掌曲张,怎么看都是鹰爪之势!
眼看这鹰爪直勾勾地朝我脑门抓来,我急急地将身子朝后一仰,避开了这雷霆万钧的一击。而面具人立刻将手往下一扣,眼看就要抓到我的胸口,我急得两脚往地上一瞪,也顾不上姿势优美与否,像癞蛤蟆一般朝后跃出一截,堪堪避过这一抓,但是胸口的衣服也给抓烂了一大块。
“鹰爪功?!”我疾声惊呼道。
我曾听说,鹰爪功是吸收鹰的形、意和击法发展而成的一种象形拳,以模仿鹰爪抓扣和鹰翼翻旋的动作为主。其特点是出手崩打,回手抓拿,分筋错骨,点穴闭气,翻转灵活,神形似鹰。整个套路动则刚暴凶狠,快速密集;静则机智稳健,似鹰待兔。
据说当年广东十虎之一的“鹰爪王”陈铁志便是其中的一等一高手,一身鹰爪功刚猛雄劲,出手疾如闪电,指劲雄浑,坚如铁石,故人称“铁指陈”,可见鹰爪功的威名不是吹嘘而来。
想到这,我两脚就打起哆嗦,不禁哭丧着脸说道:“鹰爪爷,我的头长得又歪又瘪,不好看也不好用!而且你已经有这么多头盖骨藏品啦,也不在乎多我这一个啦,要不你就高抬贵手,放我俩一马吧!小的感激不尽,保证在客厅挂一副‘雄鹰展翅’图,日夜观摩参拜……”
不料话还没说完,面具人继续朝我发难,一双鹰爪舞得呼呼生风,我无奈之下只好放下背后昏迷不醒的雯雯,和面具人缠斗起来。
说句实话,我这三脚猫功夫,和小流氓耍耍还行,要是碰到这样练家子的,真的是唯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眼看面具人咄咄逼来,疲于抵挡的我灵机一动,从地上捡起一个头盖骨,照着他的面具就砸去!
面具人一愣,一抄手就将头盖骨接住,然后像捧着什么心肝宝贝似的,轻轻地放置在地上。见到这场面,我便大胆起来,也顾不上避讳些啥了,接二连三地从地面上拾起那些大小不一的头盖骨, “嗖”、“嗖”、“嗖”地甩了过去。
面具人“呜”地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敏捷地接过我随意抛去的头盖骨,可虽说他身手不凡,但因为忌惮这些宝贝疙瘩般的头盖骨,难免有些左支右绌,情形变得既滑稽又怪诞。
我一边飞快地甩着头盖骨,一边且战且退,眼看快要到旧屋的门口,不料背后竟撞上一堵硬邦邦的墙。我一愣,心中暗道一句“坏事啦!”,原来我只顾着捡起地上的头盖骨就甩去,没想到在浓烟中竟然迷失了方向,竟然自己走到了旧屋的角落里头!
我暗自怪责自己把自己逼到死角,正弯腰准备继续捡起头盖骨时,却抓了个空,不禁楞了一下,然后有幡然醒悟过来:我靠,那些头盖骨全都给我丢出去啦?!
面具人发出“哼”、“哼”、“哼”的喘息声,显得既难堪又恼怒,冷不防朝蜷缩于墙角的我伸出双爪,犹如饿虎扑羊般地袭来!我避无可避,唯有硬着头皮伸出一脚踢去,不料给面具人的一只鹰爪抓到,连裤带肉给刨去一大块,鲜血立刻喷涌出来不说,连鞋子都给勾掉了。
我疼得“咝”一声倒吸了口冷气,面对着咄咄逼人的面具人也是相当无奈,感觉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和他的钢爪相拼无异于鸡蛋碰石头,不禁又沮丧起来。正在这个时候,我耳畔忽然传来这么一句:“你不感到头晕,或者犯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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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苍老声音
我怔了一怔,发现原来这句话是面具人从面具底下悠悠飚出来的,只好龇牙咧嘴地说道:“鹰爪爷,原来你还会说人话呀……哎哟,脚疼得厉害哇,鹰爪爷你说我怎么可能犯困呢?疼都疼醒啦!哎哟哟……”
面具人顿了顿,忽然那两个炮筒式眼镜盯住了我没了鞋子的左脚,虽然隔着厚实的镜片,但是我分明感受得到他双眼放射出来的光。
我给盯得心里直发毛,怯生生地说了句:“鹰爪爷,你……你该不会又看上我的小脚丫吧?”
“你也是六甲番的人?”面具人忽然问道。
我怔了一下,不知道面具人问这个问题的用意是什么,也搞不清楚得回答是还是否才能保命,许久才缓缓地回答道:“算……算是吧!”
面具人又是一顿,然后竟“哼哼哼”地笑起来。隔着笨重的面具,面具人的表情无法看到,但是从面具下说出来的话却流露出狂喜的情感:“你是六甲番的人,那就太好了,太好了……”
“你的头盖骨,我要定了!”话音刚落,面具人如离弦的箭似的朝我冲了过来,鹰爪直取我的头颅!我大惊失色,慌忙中就地一滚,躲过了这一扑。这个时候我心乱如麻,忽然眼角瞄到一旁幽幽燃烧着橘黄火焰的灯架,看上去为铁铸的,差不多有一人多高,连忙抓到自己手中,权当武器使用。
面具人看到我抓起那个燃烧着火焰的灯架,身形一颤,忽地高声大喊:“快放下那灯架!”
我“呸!”一声回敬了他:“你说放下就放下?那我要你放过我俩,你又放过我俩没?”
“找死!”面具人怒骂一句,便朝我寸劲抓刁而来!
我咬紧牙关,横着手里的灯架便挡过去,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到“当”一声脆响,整个生铁铸成的灯架硬生生给面具人的肉掌抓成两截。与此同时,那灯架上的橘黄色灯火悄然熄灭,只剩下半截灯芯和腥臭的灯油。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忽地感到那弥漫在这个旧屋里头的浓烟顿时消散了不少。
我手里执着半截灯架,愣了一下,哆嗦着朝面具人喊道:“鹰爪佬,这可是你自己整断的,不关我事哦!”
面具人怒气冲天地吼了一声,如同恶鹰扑食般跃来,动作疾如闪电,指劲雄浑,几乎势不可挡!我依样画葫芦般地又是一滚,虽然被抓去了一大缕头发,可也总算避开了这短促机巧的一击。可这个时候,我已经气喘吁吁,狼狈不堪了,眼看身后又有一个燃烧着橘黄火焰的灯架,我又将其紧握在手中,破口大骂道:“该死的鹰爪佬,我和你有杀父之仇吗?为何要苦苦相逼都市之恶魔果实!”
“要怪只怪你是六甲番的人!”
面具人说完又是一抓袭来,我忙用灯架一顶,谁知这一招是虚招,面具人身子灵巧地切入,旋即使出鹰爪功精髓的“擒拿锁扣、分筋错骨”功夫,一瞬间,我便被面具人擒住双手,骤然又听到自己骨头和筋骨发出一阵叫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剧痛便传遍我的全身!
“啊!”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差点就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我看到面具人用左手将我双手牢牢抓住,然后缓缓地抬起了右手,以气为归,拇指和食指、中指立刻形成一个“c”形,俨然一个狰狞的鹰嘴!
“这……这不是鹰爪功里头的夺命招..锁喉功么?”我心头一凛,正欲挣扎脱身,奈何给身材魁梧的面具人死死压制住,动弹不得。
眼看面具人的右手朝我喉咙伸来,我心头堆满了绝望,不料“咻”地一声骤响,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一滴滴乌黑的血液便“吧嗒”、“吧嗒”地滴溅到我的脸上!
我定睛一望,原来面具人的右手掌心处,已经被一枚黄褐色的牙齿刺穿,正“汩汩”地往外冒血!
趁面具人捂着右手吃疼的当儿,我猛地一蹿,从面具人身下溜了出来,回手抓起灯架,狠狠地朝面具人后脑勺砸去!
可是我到底还是太小瞧面具人了,虽然他右手中了暗器,可却临危不乱,左手凌空横扫,彷佛后脑勺涨了眼睛似的,便在半空准备无误地击在灯架上..只听到“哐”一声脆响,整个生铁灯座给击得粉碎,飞溅的碎屑、灯火和灯油掉了我一身!
我心头大骇,低头一看,那灯油又臭又粘,牢牢地粘在衣服上,搞得我的外套瞬间燃起那奇怪的橘黄火焰来。我心头一横,就地一滚先遏制了橘黄火的火的燃烧速度,然后手忙脚乱地脱掉了外套,才避免被烧成烤乳猪的下场。
“小兄弟,快扑灭剩下的三盏‘五行**灯’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巍巍地传来,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旧屋之中,让我和面具人又是一怔。
此刻,我又察觉到,笼罩着整个旧屋的浓烟又消散了不少,我已经可以勉强辨识到地上一排又一排的人头盖骨,兀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雯雯,在角落里不怀好意地盯住我的面具人,还有这呈五角形的旧屋里头,剩下三个方位的橘黄色灯火!
“老爷爷,你指的是那三盏玩意吧?”我朝屋顶处瞎喊道。
“对,就是这个‘五行**灯’,把六甲番部落族人的魂魄都勾了,给他们一个个活活地掀开头盖骨,然后碎尸……”
那个苍老的再一次悠悠地传来,听得我毛骨悚然,可重点不是在有多血腥上,而是在“他们”的“们”字上……
不是吧?
面具人,还有余党?
我心中不禁暗自叫苦:“一个面具人的鹰爪功已经让我双臂就要废掉了,再来几个,我怕是有十条命都不够用……”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苍老的声音又骤然响起:“小心!”
经这提醒我猛地醒悟过来,这才发现面具人已经逼到我身前来,吓得我立刻像懒驴打滚似的在头盖骨堆中“骨碌”、“骨碌”一滚,来到第三盏五行**灯,顺势用脚一扫..只听到“哐”一声脆响,第三盏五行**灯便给我勾倒,灯油洒了一地,又给我补上几脚,灯焰瞬间又灭掉了,同时浓烟又散去一大半!
我不禁喜上眉梢,扬眉吐气地朝面具人大叫道:“鹰爪佬,爪子硬,去取悦你老婆还凑合,对付身轻如燕的小爷我,你还不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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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归衣假身
“呃,呃,呃……”
眼睁睁地看到第三盏五行**灯都给我扑灭,面具人发出了一身极为恼怒的喉音,杀气腾腾地又冲向我,大有恨不得一把将我脖子拧断的势头。
此时此刻,我的双臂疼痛难当,连招架的力气都没有了,唯有疲于奔命,幸亏我手上的活虽然稀疏平常,而脚下的功夫还是过硬,闪转腾挪了一番,面具人愣是没抓到我,那五行**灯又给我扑熄了一盏。
我暗自窃喜,忽然看到面具人浑身发羊癫疯似的猛颤,继而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还没等我反应过是怎么一回事,忽然从门外“噔”、“噔”、“噔”地冒出了四个魁伟的身影!
我扭头一看,差点就哭了:门口出来的,是四个和面具人无论从体型、面具、衣着都一模一样的人,就像一个模板克隆出来的一样!
“鹰爪爷,你妈还真能生,居然生了个五胞胎呀?”我弱弱地爆了一句,心里却直发毛。
“小兄弟,那四个只是他祭出六甲番不传的秘术..‘归衣邪术’,利用五行**灯勾来的孤魂野鬼,再结合镇魂木和狼血纸制出来的归衣假身而已……”苍老的声音再一次传来,点醒了我。
听到这句话,我“咦”了一声,再仔细一瞧,果然看出一些门道出来:这四个“面具人”,双脚是高悬在地面的,根部空荡荡的,唯有一根光秃秃的竹竿杵在地上!
我脑海里“嗡”地一声,忽然想起以前听过关于“归衣邪术”的一些只言片语的秘传:归衣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寿衣,“归衣邪术”就是利用浸泡过血液的布匹或者纸张做肉身,利用专门的鬼木做骨架,最后启动法术让鬼魂附着在这“归衣人”上,让无形无迹的鬼怪拥有实体,为召唤人做事。
我忽然又联想起在饶宅看到的那些触目惊心的人体残肢,只怕十有**是给这四个手执大砍刀的归衣假身斩成碎片的结果..可见归衣假身的威猛和面具人的凶残!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朝面具人大骂道:“鸡爪佬,我说你也太阴险了吧?单挑不行么,居然盗用我们六甲番的秘术,召唤来这几个纸糊的木头人来群殴我?”
面具人“哼”了一声,又是发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嘶鸣,这四个假身忽然“刷”、“刷”、“刷”、“刷”地亮出了手上的大砍刀警途!
“我靠!这如何是好呀?”看到这四把明晃晃的大砍刀,我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萎靡起来。
“快扑灭最后一盏五行**灯灯,让附着在归衣上的鬼魂散去,这是你唯一的机会!”那个苍老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但此时却显得有些担忧和紧张。
“长老,你觉得我会让这小兔崽子得逞么?”面具人冷恻恻地喊了一句,旋即又仰天尖叫了一声,似乎下达了一道必杀令!
随着这一声令下,四个归衣假身不约而同地从四个方向朝我合围而来!
“糟……糟啦!”我叫苦不迭地慌忙后退,不料又给逼到了墙角,这回真的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登时自个骇得魂不附体,心脏跳动得像是要裂成两半儿似的。
这个时候,四个假身又是整齐划一地在我面前亮出了大砍刀,猛地朝我砍来!我顿觉眼前闪现出四道明晃晃的寒光,强烈地刺激着我的眼角膜,登时耳朵里“嗡”地一声两眼发黑,,全身仿佛微尘似地进散了……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眼前闪过一片火花,紧跟着耳畔接连传来“叮”、“叮”、“叮”、“叮”四声脆响,旋即我身上中了四刀……
柄!
没错,中是中了,可是中的是四个光秃秃的刀柄..我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四个呼啸而来的利器早已打在归衣军团的大砍刀上,瞬间将四把锋利的大砍刀击得粉碎!
虽然说中了刀柄不会致命,但是硬邦邦的也戳得生疼,我咬紧牙关就往四个归衣假身之间的缝隙就是一钻,避开了围攻之势,抬头又喊:“老爷爷,我坚持不住啦,你再射多几个暗器来限制归衣假身,好让我去扑灭最后一盏五行**灯啊!”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面具人发出的一阵瓮声瓮气的笑声:“哈哈哈……小兔崽子,你难道不知道这些暗器,是长老仅存的牙齿么?告诉你吧,他已经没有牙齿可以吐射啦,哇哈哈哈!你就乖乖等死吧,我的归衣军团没有刀也能弄死你!”
我苦笑一声,作势要逃,等归衣军团一拥而上,立刻朝反方向奔去..我奔去的位置,刚好是最后一盏五行**灯的方位!
可我还没跑过去扑灭橘黄色灯火,就在半路停住了步伐:因为面具人已经抢先一步,拦在五行**灯前。我愣了一下,稍一迟疑,又被从后边四个归衣假身包抄了。此时此刻,一人四鬼的五个面具已经将我团团包围,我急得只恨爹娘没有多给我长上十条八条胳膊来打架了。
“老爷爷,这可怎么办啊?!”我扯开嗓子焦急地大喊,可回答我的,却只有一片沉默。
“叫吧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会理你的!”
面具人冷笑一句,接着又道:“那老头喝了我暗中下了‘酥骨散功水’的茶,现在功力全失、经脉俱废呢,自身都难保啦,刚才拼了老命咬碎牙齿为你接了那么多招,你以为现在还有余力再救你一回吗?”
“鸡爪佬,你……你也太卑鄙啦!”我只能恨恨地说道。
面具人反唇相讥到:“无毒不丈夫!在那老头的手下辛辛苦苦干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他的孙女雯雯!没想到他居然要雯雯去找一个从没谋面的叫做‘二少’的男子,然后嫁给他!你说,这是不是老糊涂了?”
“这……这的的确确是有些不妥的,有些不妥的……”我嘴上说着,浑身却冷汗直飚,心里暗想要是给这个心理变态的家伙知道我就是那个叫做“二少”的男子,怕是自个现在就要给他剁成一堆肉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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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火鹰雷财
面具人没有觉察我的异样神情,兀自在那带着一脸狂热和杀意,狰狞地说道:“哼哼,反正我怎么苦苦哀求,老头也不肯答应我和雯雯的婚事,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和畲族的人来了个窝里反……嘿嘿,畲族的密宝‘五行**灯’就是好使,我一下子就勾走了六甲番残留在凤城里头最后那十几个人的魂魄,然后祭起归衣军团,对着这些没有思想、不懂反抗的人,狠狠地杀,杀,杀……”
一个个溅血的“杀”字,听得我心惊肉跳,魂不守舍!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浑厚的腔调里头充满了悲愤和痛苦:“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雷财,亏我对你视如己出,这三十年来恩重如山,提拔你为三当家,你却恩将仇报,勾引死敌,剿灭我们六甲番最后的族人!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雷财?你就是长老的贴身保镖、六甲番的三当家..雷财?”我惊讶地喊出声来。
面具人雷财却恬不知耻地笑道:“那又如何?要怪,就怪你养虎为患,又不肯将雯雯嫁给我!所以说,六甲番灭族的元凶,就是你,长老!”
“你还大条大条的道理讲?要是雯雯嫁给你这种人,我也不答应!”我气愤不平地骂道。
“哦,”雷财扭头朝我说道,“小子,我不管你是什么货色,但是正因为你是六甲番的人,你也要把头盖骨留下……”
我怔了怔,颤抖着问道:“你要这么多头盖骨干什么?”
雷财冷冷地回答道:“作为支持我杀尽六甲番族人的回报,畲族人要我以‘犬神玉头骨’作为回报!”
“‘犬神玉头骨’?那是什么东西?”我吃惊地问道。
“在六甲番古老的传说中,六甲番每十年就会有一个继承了六甲番狗头神纯正血统的人,将拥有这高贵无比的头盖骨……”
雷财说着说着忽然顿了顿,冷不防说出一句:“会不会是你呢?”
听到雷财的这句话,我差点就尿了!
我急得汗水直冒,嘴唇抖颇,哆哆嗦嗦地一边摆手一边说道:“鹰爪爷,我刚才是唬你的,你看我人穷脸丑,胆小如鼠的猥琐样,哪点像六甲番的人呀?”
雷财“哼”了一声,极端鄙夷地说道:“你的样子不像,但是你的六个脚趾甲已经告诉我绝对是六甲族人无疑洪荒之儒圣!纳命来!”
雷财话音一落,四个归衣假身立刻得到感应,“嗖”地张开双手,慢慢缩小了包围圈,眼看这五个面具幽幽地逼迫而来,我的内心正陷入一片绝望之中,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噔噔噔”地一阵脚步声,又从门外闪现两个面具人!
看到这场景,我哭丧着脸朝雷财抗议道:“鹰爪爷,五对一你已经稳赢啦,何苦再找来两个归衣假身,难道真的想靠人多吐唾沫把我淹死么?”
雷财却有些疑惑地扭转身子,看了看那两个新进来的面具人,忽地大声喝道:“你们绝不是归衣军团的,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我心头一凛,转头望去,眯着眼在已经变淡变薄的烟雾中瞄了又瞄,只觉得那身形和动作极为熟悉,迟疑片刻之后,不禁喜出望外地朝这两个闯入旧屋的面具人大叫道:“老蒋,云子,是你们啊?!”
雷财看样子十分不满,面对着带着面具前来的老蒋和渡边云子厉声怒斥一句:“不管是谁来,都得死在我的归衣假身手下!”
紧接着雷财浑身一颤,面具底下的嘴巴开始嗫嗫地念动咒语,骤然之间,四个归衣假身,包括他自己的身体,居然诡异地燃起熊熊的橘黄色火焰,就像那五行**灯上的火焰一般。这情形让我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忐忑不安起来,甚至感受到那邪魅不堪的火焰炽热温度,更让我感到无比的焦灼!
“小心!雷财引火上身,为的是利用五行**灯的地狱之火催谷自己和假身的法力!剩下那一盏才是五行**灯的主灯,扑灭它,附身于这四个归衣假身上的孤魂野鬼便会立即消失,雷财也势必受到反噬而被五鬼分尸而死!”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我明白了想击败已经丧失理智、泯灭人性的雷财,唯有不惜一切代价扑熄最后一盏五行**灯!
“死老鬼,你说的太多啦!”雷财恼怒无比地嘶吼道,一挥手,四个身上燃烧着火焰的归衣假身立刻朝戴着面具的老蒋和渡边云子扑去!
老蒋立刻拔出了扬文匕首,渡边云子也马上请出了虎彻短刀,和鬼魅般的归衣假身缠斗起来,一时间,我已经分不清这六个戴面具的谁是谁了,只能勉强通过有没有火焰来判别敌我。正在我焦急不安地观战时,雷财冷笑着出现在我面前。我愣了一下,马上低头弯腰赔笑道:“鹰爪爷,看上去……你火气有点大,要不要小的给你买一壶冰糖雪梨茶慢慢享受?”
“少废话!”
雷财手指一屈瞬间幻化为鹰爪形,挟着地狱火“呼”、“呼”、“呼”地朝我袭来,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彷佛一只盛怒的火鹰,连面具上的两个镜片都反射出耀眼的火光!
我心头大骇,连忙侧身一躲,炙热的地狱火在我耳畔“轰”一声掠过,我只感到脸上烫得生疼,还没来及得及吃惊,胸口便中了重重的一爪,疼得我泪水都流出来了!朦胧的泪眼之中,雷财的左手已经多出一块满是血污的破布,皮笑肉不笑地发出“嘿嘿嘿”的笑声,手指骤然一绷,那块破布立刻化为灰烬!
“我,便是六甲番‘黑虎火鹰’两大高手中的‘火鹰’雷财啦!能死在我手上,也算你走运!”雷财得意洋洋地说道。
面对如此强横霸道的一只“火鹰”,我不禁畏缩起来,刚想说些什么,不料匍一提气心头便是一阵剧痛传来,“哇”的一口吐出大滩鲜血!
我心头一凛,连忙低头朝胸膛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原来就这么给雷财一爪,我的胸口已经给抓成血肉模糊的一团稀巴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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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黑虎附身
“小兔崽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要怪就怪你太多事,受死吧!”雷财说完纵身一跃,双臂像大鹏展翅一般高高耸起,如同饿鹰扑食般扑来。我刚想躲闪,忽然发现硝烟中雷才的一对鹰爪舞得飞快,残影无数,犹如迷雾中突然飞出的一群橘黄火鹰般笼罩着我的身体,此刻我竟已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不好,怕是我阿二这条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我呜呼道!
就在我自以为小命不保的时候,雷财在天空的身子突然剧烈地一颤,旋即硬生生地跌落在地面上,当场摔得他又疼又惊。
我也有些纳闷,抬眼一看,却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个浑身散发着奇异的黑色火焰的归衣假身,正用两只纸糊的大手,紧紧抓住雷财的双脚!
我立马感到奇怪了:四具归衣假身不正是雷财利用五行迷魂灯招来鬼魂,再念动归衣邪术召唤鬼魂附体而来的吗?本应听从雷财的差遣,怎么会反戈一击,倒过来帮我呢?
而且,此刻这个归衣假身身上,明显和雷财以及其他三个假身身上散发出来的火焰是不同的:雷财和三个归衣假身都是橘黄色,也就是原来五行迷魂灯的灯焰颜色,而这个叛变的归衣假身,却是散发出邪魅妖气的黑火,仿佛地域里头才能出现的气息!
雷财也是吃惊不已,紧紧盯住眼前这个黑火归衣,忽然用极为恐惧的声音大叫道:“蓝……蓝福!是你?!”
我诧异地问道:“蓝福?!‘黑虎’蓝福不就是长老的两大保镖之一、六甲番部落的二当家么?不是给你设计杀死,活剥了头盖骨了吗?我刚才还在庭院里看到他的遗骸啊?”
“雷财,你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命!你利用五行迷魂灯召唤来附近的孤魂野鬼为你所用是不假,但是你肯定万万没有料到,蓝福含冤惨死后,冤魂不散,恰好给你召唤来附在归衣之中。奈何现在五盏灯已经熄灭了四盏,控制鬼魂的法力已给大大削弱,蓝福的怨念已经遏制住了你的归衣邪术。现在是他讨回公道的时候了!”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严厉的责备之意!
雷财听到这慌了套,一边朝后退缩,一边惶恐地喊道:“蓝福,你……你是从地狱里头出来的吗?我,我本无心杀你,只是你三番五次地阻拦我报复长老,我迫不得已才下毒手的,我……我……”
可魂魄哪能听到雷财那苍白无力的辩解?
只见这个全身上下散发着暗黑地狱火的归衣假身一步步朝雷财走去,那小儿麻痹症般的走路方式,正和刚翻过墙时看到蓝福遗体诈尸时的形态一模一样!
“蓝福……你他女马的生前就和我作对,直到死后还不肯收手,宁愿化成鬼也要与我为敌?那好,别怪我无情啦!”
雷财说完一把扯下他的防毒面具,露出了他的真面目:只见他的三角脸呈惨灰色,两个颧骨尖尖地突了出来,两眼愣愣地往上翻着,显得非常的骇人。还没等我看清楚他这张脸,只见他猛地朝自己鼻子一捶,登时便喷出大量血液,这一怪异的举动让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鸡爪佬,你吓傻了自残那?”我嘴上大声调侃道,人却躲远了,生怕给他再连肉带衣抓去一大块。
“呃,呃,呃……”雷财闷哼几下,神情显得极为痛苦,忽然尖啸一声,浑身的橘黄色烈火“呼”一下变得更为旺盛,猎猎的火势汹涌澎湃,咋一看正如一只扬翅欲飞的烈火战鹰!
与此同时,散发着暗黑地狱火的归衣假身也站了出来,幽冥的黑火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吡啵”、“吡啵”声响,隐隐中居然传来虎啸的声响!
忽然间,雷财率先发难啦!
只见他挟着劲风扑向黑火归衣,俩手只取咽喉、心窝两大要害。电光火石之间,雷财的鹰爪已经抓到了黑火归衣的两处要害部位!
我大为震惊,还在为黑火归衣的安危暗自着急时,却听到雷财恼怒的一句咒骂:“我艹,怎么只有空寥寥的一团黑气?”
我怔了一下,立刻又醒悟过来:蓝福早就惨死在雷财手上,现在附着在这黑火归衣,只不过是雷财用五行迷魂灯误打误撞勾来的蓝福魂魄!
换句话说,黑火归衣是雷财自己制造出来对付自己的物体!
想到这,我不禁扯开嗓子就吼了起来:“干掉雷财,为六甲番族人报仇啊!”
似乎听到了我的呼吁,黑火归衣舞动双拳,朝雷财发动凶猛的攻势,雷财慌而不乱,一板一眼地见招拆招,两人缠斗在一块,胜负难分。而另一端,老蒋和渡边云子一块联手对付三个归衣假身,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暂时也无性命之虞。
见到此情此景,我心头砰然想到:不如趁他们大乱斗而无暇顾及我的时候,偷偷熄灭了最后一盏五行迷魂灯?
我蹑手捏脚地在残存的薄烟中行走,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雷财怒叱一句:“小兔崽子,想趁机灭我主灯?想都别想!”话音刚落,和老蒋、渡边云子激烈争斗的一个归衣假身立刻调转马头,恶狠狠朝我扑来!
“鸡爪佬你这混账!我只不过想去那边撒泡尿,用不用这样子赶净杀绝呀?”我焉着脸骂道,眼瞧着杀气腾腾的归衣假身冲过来,唯有强打精神,哆嗦着手脚迎战。
归衣假身虽说是雷财驱动‘归衣邪术’,利用五行迷魂灯勾来的孤魂野鬼,再结合镇魂木和狼血纸制出来的杀人工具,但是身手绝对不比雷财逊色,而且还没有实体,就算你身负绝技,也根本没办法对其实现实质性的打击。
不消几分钟时间,我已经全身上下被归衣假身的鹰爪抓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还差点给扣住喉咙丧掉性命。
我心头暗自叫苦不迭:“没想到归衣假身如此犀利,再打上几个回合,怕我头盖骨都得给掀掉!怎么说都得想个脱身的法子,不然死在这类似稻草人的玩意手上岂不很冤?”
此刻我已经发现归衣假身的弱点了,那就是归衣假身的身手虽然敏捷,但是大脑判断能力较差,几乎只能机械式地对我简单粗暴地发动攻击,和一个愣头青没什么两样。看在眼里的我且战且退,沉思了一会,瞅着了机会,忽然从地上捡起两个头盖骨,接连朝气势汹汹扑来的归衣假身面门“咻”、“咻”地扔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归衣假身伸出刚劲有力的一双鹰爪,“啪”、“啪”两声脆响,两个白森森的头盖骨就在它的烈火掌下化为齑粉!
“鸡爪佬,你的克隆小弟好俊的功夫哇!”
我故意朝雷财大喊大叫道,旋即弯腰拾起那些摆放在地上的头盖骨,接连抛向归衣假身。那没有行为判断能力的归衣假身也确实配合,老实不客气地照单全收,把雷财收集到的头盖骨一五一十地全部捏碎!
“哇,接好了……对!再来一个,好的……太帅了!”我一边装腔作势地丢着,一边朝雷财斜眼瞄去,只见他那三角脸上满是火冒三丈的恼怒之意,牙关咬得“咯”、“咯”直响,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慌忙之间给蓝福附身的黑火归衣的黑虎拳连中几下,立即口吐鲜血,狼狈不已。
见状我更是得意,嬉笑着说道:“克隆小弟真是给力哇,来来来,我俩继续玩丢沙包的游戏!”
然后一个劲地把地上剩下的头盖骨抛向归衣假身!
雷财按耐不住心头的怒火大吼一声,调转头便高举两只鹰爪朝我袭来!
我心头一凛,叫了一声“糟糕!”,把手中的头盖骨朝他脸上一丢就抱头鼠窜。雷财咆哮着赶了过来,一把将我举过头顶,朝门外便是用力一扔!我瞬间感到天翻地覆,如同坐上小飞机一般飞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顿时感到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疼得差点晕死过去。
雷财又一脸狰狞地扑了过来,还好蓝福附身的黑火归衣从侧里杀出,拦住了雷财,替我解了围,我才不至于给雷财下了致命的毒手。可我的状况大大不妙,全身上下被揍得肿的肿烂的烂,几乎没有一块好的皮肤,眼看着那个阴魂不散的归衣假身又追了过来,我哀叹一声,唯有硬撑着站了起来,架开酸痛难当的双拳,冷不防俯下身子捡起一块平缓扁平、边缘尖锐的头盖骨,用尽全力朝最后一盏五行迷魂灯甩去。
只听到“咻……”的一声,白森森的头盖骨在薄烟中发出嘶鸣,像长了眼睛似的,直飞剩下最后的那盏迷魂灯!
旧屋里头,我、雷财,还有带着面具的老蒋和渡边云子,都不约而同地屏气凝神,直勾勾地朝第五盏五行迷魂灯望去……
“唰!”一声脆响,五行迷魂灯的灯芯恰好被这块飞镖似的头盖骨平平地削去,那橘黄色的诡异火焰应声而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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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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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福破阵
五行**灯的橘黄色诡异火焰被我甩出的头盖骨削去,与此同时,雷财,包括剩下的四个归衣假身身上的橘黄色火焰立刻黯淡下去,追着我不放的那个归衣假身也如同石化了定住了身形,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天助我也!哈哈,雷财,五盏五行**灯全部熄灭,你的归衣邪术已被小爷我所破解!现在我们三个人围殴你一个,识相的快快跪地求饶,兴许我可以饶你不死!”我高兴地忘了全身的疼痛,得意忘形地朝雷财呼喝起来!
可话音刚落,我的胸口骤然之间又中了重重一拳,甚至我自己都听到了“咔嚓”一声,从自己身体内部传来的那种肋骨断裂的恐怖声响!
我“哇”一声吐出一口腥臭的血污,颓然地一头栽倒在地上!
一片茫然的我惊愕地发现,击中我的,正是对付我的那个归衣假身!
“怎么一回事?五盏五行**灯已经全给我熄灭了呀!附在归衣假身身上的魂魄不是应该全部散去的吗?为什么这归衣假身还可以行动?”我一边痛苦无比地捂着胸口,一边艰难地问道。
“嘿嘿嘿,”雷财狞笑着说道,“小兔崽子你实在太天真了,谁和你说,五行**灯就只有五盏的?实话实说吧,最后一盏五行**灯的主灯,是这个勾魂法阵的基石,也是我归衣邪术招魂的源泉,哪能给你这凡胎肉眼轻易发现?我就算给你一个望远镜,再给你一个显微镜,谅你也找不出来!”
我气得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哇”一声,又吐出一口腥臭的鲜血。
此时此刻,我已接近油灯枯竭,站都站不起来,更不用说对付这邪魅般的归衣假身召唤之游戏。而老蒋和渡边云子那边也是渐渐落于下风,左支右绌,气喘吁吁,看来给击败也是迟早的事情。我不禁暗自哀叹道,恐怕这回自己的一条小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忽然之间,我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晰,那残存在这旧屋里头的薄烟也似乎已经散去。我惊奇地望向四周,诧异地发现我居然可以看到那些归衣假身内部的木头骨架,甚至可以可以透过面具看到里边老蒋和渡边云子他俩那大汗淋漓、略带惊慌的脸!
“我靠,时灵时不灵的‘透视眼’,你终于又回来啦!”我心头怒骂一句。
这个时候,我发现缠着我不放的归衣假身又缓缓朝我走来,那架势似乎要将我五马分尸一般。瘫坐在地上的我心头一凛,望着它那空洞的面具已经是魂不附体,忽而,我的眼睛被归衣假身头部一处闪光刺了一下,惊得我浑身一激灵!
我心头暗道:莫非这归衣假身双目能发射激光不成?
我骇得定睛一看,可正所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居然发现这刺眼的亮光不是出自归衣假身的面具,而是来自这旧屋的屋顶横梁,由上往下倒置着的一盏小油灯!
这盏油灯被奇怪地倒置在这旧屋正中的方位,看上去只有巴掌大小,玄灰色的莲花灯座上,正燃烧着若有似无的淡蓝火焰,但是远远的,就能很明显地感到散发着的一股死亡和愁苦的气息。如果不是我双眼穿透了笼罩着这旧屋的烟雾,又恰好在这门口位置坐在地上朝顶上望,估计很难发现这样的一盏怪灯。
我大感意外,心头寻思道:靠,这又是啥玩意?怎么有灯是上下颠倒地点着的?那灯油不就全漏下来了么?
但是我很快便回过神来,不禁惊道:“莫非……莫非这就是五行**灯所谓的主灯?!”
我毫不犹豫地拾起离身体最近的两个头盖骨,大喝一声“中!”,朝这旧屋正中的横梁倒吊的玄灰色莲花灯甩去!
电光火石之间,只看到薄烟之中有一只苍鹰嘶鸣着飞过,在空中灵巧地衔住我甩过去的两块头盖骨!
“怎么会有苍鹰飞过?”我心头一怔,再仔细看去,只见雷财已经双手紧扣着两个飞碟似的头盖骨,脸色铁青地站在那盏玄灰色莲花灯正下方,双目死死地盯住我,放射出怨毒的恶光!
原来是雷财一个鹞子翻身,接住了这两个头盖骨!
“小兔崽子,你怎么知道主灯藏在这的?我分明已经将其隐形啊!”雷财顿了顿,有些不敢相信地朝我问道。
“我……我猜的,不行么?”我弱弱地回答。
“猜的?”
雷财仰天大笑,然后恶狠狠地说道:“你屡次坏我好事,这回绝对不能让你活着!”
紧接着一声呼啸,和老蒋、渡边云子缠斗着的两个归衣假身立刻转身,伙同原来那个一起朝我猛扑过来!
老蒋和渡边云子一愣,正想为我解围,雷财闪身一拦,高喝一句:“你们两个的对手是我!”
然后施展鹰爪功和老蒋还有渡边云子纠缠起来。
形势立刻又发生了变化:雷财一个人对抗两人,三个归衣假身围殴我一个!
“倒霉!”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三个冷酷无情的归衣假身步步紧逼过来,不禁心惊肉跳起来,可我明摆着毫无胜算可言!
“是……是英雄好汉就来单挑啊少将要出嫁全文阅读!”
我色厉内荏地朝站在我面前人墙似的三个归衣假身怒吼一句,可三个归衣假身依旧逼迫上来,不约而同地使出鹰爪,直取我身体各个要位!
我骇得伸手一挡,不料迅速被反制,立刻感到手臂上一阵剧痛袭来,整个人被外力一架再一扯,立刻变成了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大”字:原来双手已经被一边一个归衣假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而剩下的一个归衣假身,已经施展出和雷财一模一样的锁喉功,将手直勾勾地朝我咽喉抓来!
我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双眼,这个时候只期待下辈子投胎做个带毒刺的海胆,看谁还敢抓我!
我已经感觉到两根铁钳似的手指扣紧了我的喉咙,夹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痛苦非常,可就是无法挣脱。就在自己感到生命一点一点地在流逝的时候,忽然,这两只无情的手指的寸劲骤然间消失了。我大声咳嗽着,拼尽全力往后边一拗,终于摆脱了归衣假身的束缚,踉跄地站定。
死里逃生的我一边用手捂着已经抠出鲜血来的喉咙,一边惊魂未定地望向三个归衣假身。只见三个归衣假身忽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似乎突然变成了一副空壳。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心头不禁涌现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不是吧?归衣邪术难道……难道给破解了?”
当我狐疑地抬眼望去,忽然看到了让自己为之一振的场景:只见散发着暗黑地狱火的归衣假身此时此刻正站在这旧屋的正中,右手上持着一盏燃烧着淡蓝火焰的莲花灯,手上幽冥的黑火愈加旺盛,正不断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吡啵”、“吡啵”声响!
“蓝福!你干什么?为什么到死了化为鬼魂,也要和我作对!”雷财凄厉地喊出一句,正想冲上前和蓝福附身的黑火归衣拼命,不料还没走上一步便被两把明晃晃的刀子逼了回去。
“你的对手是我们两个!”老蒋和渡边云子异口同声地喝叱道!
蓝福附身的黑火归衣发出一声虎啸般的声响,把玄灰色的莲花灯朝空中一抛,然后猛地一合掌,只听到“啪”一声金属断裂声,莲花灯立刻应声碎成好几段!
笼罩着这里的烟雾骤然散去,冥冥中我竟然听到无数孤魂野鬼的嘶叫和躁动!与此同时,那三个归衣假身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迅速坍陷下去,很快在地上便只剩下一张血红色的纸片,和里头几根戳出来的木头。
“不要啊!”雷财发出一声绝望般的悲号,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慌乱地捡起那些金属碎片,歇斯底里地念叨着“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一边使劲地拼凑着。可即便他怎么装砌,这些零碎的金属片再也复原不出五行**灯的完整模样,更不用说恢复勾魂招魄的神奇功能了。
“雷财,你为了宣泄自己一人的私愤,不惜勾结外族仇敌,利用其给你的五行**灯疯狂屠杀我们六甲番的残部,手段残忍,实在令人发指!告诉我,你这样子丧心病狂,又得到了什么?到头来还是一场空!”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严厉地斥责着雷财。
“哼哼,”雷财忽然放下手中五行**灯冷笑道,“长老,这一切,不都是你酿成的么?要不是你执意阻难我和雯雯的好事,会有这件惨案的发生么?”
“胡扯!这就是你杀人的理由么?”我禁不止怒骂道。
雷财慢悠悠地立起身子,忽然一闪,朝旧屋一处奔去!
面对雷财这个奇怪的意图我愣了一下,便猛地醒悟过,惊呼道:“啊,雯雯……”
原来雷财直扑的方向,就是依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雯雯!
我咬牙忍痛追了过去,可还是迟了一步,雷财一把将地上的雯雯抱了起来,使出锁喉功紧紧地扣住了雯雯的喉咙,歇斯底里地狞笑道:“就算我失败了,我也要和雯雯一起死,一起死,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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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第四力量
我骇得瞪大双眼,半天才支吾出一句道:“鹰爪爷,你可不要乱来,她,她可是你最爱的女人啊!”
“最爱?呵呵……对,可惜她要嫁给‘二少’……‘二少’,这个该死的‘二少’!要是给我知道谁是‘二少’,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雷财发疯地吼道。
我咽了咽口水,沉默了一会,终于承认道:“鹰爪爷,我……我就是你口中的,的‘二少’!”
“哈哈哈……”
雷财仰天大笑,笑得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用极为鄙夷的声音对我说道:“就你这小兔崽子?哇哈哈,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熊样吧?配得上雯雯的,肯定是玉树凌风、风流倜傥的美男子,怎么可能像你这般人模狗样的蠢货?”
我摇了摇头,叹气道:“虽然……虽然我是人模狗样的蠢货,但是我确实是你口中的‘二少’!”
雷财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我,眸子里的色彩有些闪烁不定。
“他的确是二少。”渡边云子一边扯下她的防毒面具一边说道。
“对,我也敢用性命保证!”老蒋也狠狠地将防毒面具“啪”一声摔在地上。
“你……你就是‘二少’?”雷财瞪大双眼,还是将信将疑的模样。
“如假包换!”我认真地回答道,眼睛却紧紧盯着雷财劫持住的雯雯,心里生怕雯雯有什么闪失。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呵呵,老头子瞎了那双狗眼,活该要害死整个六甲番!哈哈哈!”雷财颓然地笑道,言语中带着无尽的凄凉和落魄,突然甩下昏迷不醒的雯雯,犹如离弦的利箭般朝我扑来,大有同归于尽的气势!
雷财这突然袭击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我惊愕莫名,几乎来不及反应就看到雷财的利爪已经贴近到我的胸口,只要再往前几分,我的心脏将被他活生生地从胸腔里头掏出来!
可是,就是差了这几分,雷财的利爪就是沾不到我的胸口,就想隔了一道无形的玻璃墙似的,看得到,却抓不着……
因为,另外一只散发着黑色火焰的大手,已经牢牢钳制住雷财的手,任凭他如何挣扎,就是纹丝不动!
“蓝福,”雷财喘息着叫道,“你为什么从生到死,都喜欢和我作对?!”
声音里头明显带着绝望的意味!
这个时候,两把利刃划破长空,挟着凛然的寒光刺向了穷途末路的雷财。
“啊……”
雷财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两把利刃同时贯穿了他的身体,鲜血如同喷泉般飞溅在四周,溅落在他剥下的那些白森森的头盖骨上,书写出无数个惊叹号。
一代枭雄的人生,终于在这里写下一个句号。
可孰是孰非?
终归是一个问号……
随着雷财死去,蓝福灵魂附身的黑火归衣丧失了火力,只见黑火归衣慢慢地枯萎,干瘪,最后化为一张沾满黑色血水的纸片和几根枯枝异界青龙最新章节。冥冥中,我看到一股黑气缓缓地萦绕在我们身旁,许久之后,才依依不舍地飘向远方。
这个时候,渡边云子“唰”一声从死去的雷财体内拔出虎彻短刀,然后在雷财身上掏了掏,拿出一小瓶东西,在我疑惑不解的眼神底下,喂给雯雯服下,最后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我立刻感到无形的压力朝我逼迫过来,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激灵。
看到雯雯脸色逐渐转好,渡边云子站起身子,忽地朝旧屋的顶上大声说道:“渡边云子,已为六甲番除去内奸雷财,并为长老养女解毒,请长老不必再有顾虑!”
许久,那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六甲番长老雷育胜谢过琉球圣女!冒昧问多一句,琉球圣女为何要助我六甲番?”
渡边云子理了理头发,双手抱拳朗声回答道:“我们别无他求,只求借得‘犬神玉头骨’一用!”
“哈哈哈……说到底,还不是和畲族一样,觊觎我族宝物!”苍老声音大笑道。
渡边云子毫不掩饰地说道:“尸王丹,六甲金笔,犬神玉头骨,并称六甲番三大不世珍宝,也正是由于有这三样威力无穷的法宝,六甲番才能在和畲族的长年对抗中坚持下来,维持至今。奈何这些年来,尸王丹失踪已久,六甲金笔也不知所去何处,六甲番唯有靠着犬神玉头骨苦苦支撑着!”
“看不出琉球圣女年纪轻轻,知道的还挺多……”苍老声音满是赞许之意。
渡边云子莞尔一笑,露出皎白胜雪的贝齿,旋即话锋一转:“但是正所谓‘独木难支’,失落二宝的结果我不说,长老你也心知肚明,六甲番被畲族从凤凰山上富饶美好、山清水秀的原住地赶到凤城,蜗居于城南的一隅,过着苟且偷安的日子……”
“那你的言下之意是?”苍老声音忽然之间有些迟疑了。
渡边云子高声说道:“给我犬神玉头骨,我可以助你打败畲族部落,重新夺回凤凰山的失地!”
苍老声音“呵呵”笑着问道:“这算是交易吗?”
“算是吧!我们是各取其需,互惠互利!”渡边云子眨巴眨巴了她那雪亮无比的明眸,显得十分精明地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苍老的声音忽然高声地狂笑了起来,笑得整个旧屋都似乎颤抖起来,笑得我的心里直发毛,就在我觉得这老头是不是疯了,耳畔又传来长老的话语:“哎呀呀,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呀,我看你这小女娃也大不了我家雯雯几岁,没想到身手、见识和胆略如此之高,真的让我佩服的很那……”
“那老人家你的意思是?”渡边云子也笑着问道。
苍老的声音忽然话锋一转:“事关我族要务,你让我考虑一下,好好考虑一下……”
渡边云子眼睛里头掠过一丝失望,但是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只见她点了点头,然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那我们就静候长老的佳音了,告辞了!”
紧接着就拂袖而出!
可当渡边云子一只脚刚跨出门槛时,又回头说了一句:“在下恳请长老在思考合作的过程中,不要把犬神玉头骨交给畲族,或者除你我之外的‘第四方的力量’手上!”
ps:晚上10点多一更,大家惦记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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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站在哪边
“第四方的力量?你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是什么?难道除了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畲族和六甲番,还存在着第四方的力量?”到了这个时候,我再也憋不住了,高声朝渡边云子问道。
“呵呵,我的情哥哥呀,那这个就要好好请教你的好哥们了!”渡边云子朝我狡黠地笑了一下,然后抛了一个媚眼过来,旋即大步流星地离开。
我心脏不禁“扑通”、“扑通”地剧跳起来,怔了一会,才扭头向犹自站在原地的老蒋弱弱地询问道:“第四方的力量……说的是你么,老蒋?”
“渡边小姐说的好哥们并不是指我,”老蒋神色严峻地回答道,“而是另有其人!”
“那……那会是谁呢?”我才把话说完,忽然想起一个人,一个我极为熟悉的人,一个我极端不愿承认或者说想起、联系到的人,浑身一激灵,全部毛孔都在霎那之间张开!
难道……
难道是他?
“那个人,你我都很熟悉,也参加过我们很多次探险历奇活动!”老蒋慢慢地说道,听得出他的口气中饱含着许多复杂思绪,一双眼睛也变的迷离起来。
貌似连他,也有些难以置信。
我僵直地说道:“你指的是,老猪奇?”
“对!”老蒋斩钉截铁地肯定了我的回答。
我头皮“嗡”地一声发麻了,像由颅顶浇灌了一大瓢冰水似的,可我还是摇着头极力否定老蒋的想法:“老猪奇?你说的是老猪奇?这,这怎么可能?他可是从小玩到大、我们一起生长的伙伴啊!他这么一个大大咧咧、口无遮拦的粗人,怎么是第四方力量的代表?”
“呵呵,阿二,你一直都这么轻信于人吗?就像一开始,你就不相信我是日本人一样,其实我就是出生在凤城的日本人,为日本人做事,肩负着重大的使命!因此,我很有理由相信,老猪奇也是这样的一个人。”老蒋有些戏谑地对我说道。
我冷汗“簌簌”、“簌簌”直冒,顿了顿,才调整好自己紊乱无比的思维,悠悠地问道:“那么从一开始,你邀请我进入金山日军地下秘密仓库,就是阴谋的开始么?”
老蒋眼里闪烁着精光,冷冷地回答:“你终于明白了,实际上,老猪奇进入金山地洞也是有他的小九九!后面他或和我或和你一起探险,表面上是想和你我出生入死,可事实却是他代表着第四方的力量,渗入我们的行动之中!终于,在象埔寨地下迷宫墓,他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于是他撇下你独自开溜了。”
此时此刻,我终于清楚地意识到,原来从一开始,最可笑的正是我这个笨蛋,难怪一开始老蒋会招呼我去金山“干活”,难怪在金山地洞里头会发现老猪奇的身影,而且当老蒋见到渡边新吾时候似乎别有默契……
也难怪老猪奇老是缠着要介入到我和渡边云子的寻宝活动中,难怪我和老猪奇、小烦在进入象埔寨地下迷宫墓时,老猪奇会轻车熟路地用蛤蟆带路,难怪他趁我昏迷的时候将我搞进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人形洞穴里头,还抢走了我的六甲金笔……
一个又一个真相揭开的时候,我整个人难以接受这些极为残酷却又真实无比的事实,这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实,这些为了利益友情、爱情都可以背叛的事实,以致有些站不稳地左右晃动着,几乎要跌倒。
我忽然又问了一句:“老蒋,那小烦呢?”
老蒋迟疑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回答说:“说老实话,我们还没走出象埔寨地下迷宫墓,原本昏迷的她就离奇消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这样子么?难道说她……她又是第五方的力量?哎,还有没有第六方的力量?第七,第八……”我凄楚地叹息道。
就在这个时候,老蒋冷不防问了一句:“阿二,你站在哪一边?”
我一时间就怔住了。
是啊,经过这些风风雨雨之后,当我看清人性的真面目之后,我究竟还站在哪边呢?
我沉吟了许久,终于回答了老蒋:“人言我是朦胧汉,我却眠兮眠未眠。胸中锦绣藏日月,别有天地另立根!”
“你的意思,是你站在自己那一边了?”老蒋叹了口气说道。
“不对,”我平生第一次有骨气有主见地铮铮说道,“应该说,我站在良心的一边。”
“很好!记得,我们只是各为其主而已……”老蒋说罢,头也不回地走掉,再无半点留恋。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透,天幕寥寥的寒星放射出的微光,钻破旧屋的窗户,映出一地的凄怆。我轻轻地抱起雯雯,望着她那紧蹙的眉目,正想踏出这个门口,却不知道该往何方走。我不禁黯然想道,不知道那颗启明星,能否为我指明前路的方向?
“孩子,你的伤你的痛,我了解!可这不正是人生么?”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我心头“咯噔”了一下。
心头苦涩的我强装笑脸说道:“长老,对不起,我差点把你忘了!你在哪呀?”
“呵呵,我就在你的脚下呀?”
此言一出,我吓了一跳!
我有些畏缩地环顾了四周,一片混沌之中那有什么人影?
我只好顶着一声的鸡皮疙瘩,颤悠悠地回答:“长老,这地上,我只看到了……只看到了大大小小的森白人头骨,没有看到……没有看到有人啊!”
“呵呵,我不就在里头么?你认真看看嘛……”
听到这句,我更加感到毛骨悚然!
黑暗中,我哆哆嗦嗦地问道:“长老,你不要吓我了,你……你在哪?”
“你踩到我的肚子啦,孩子!”苍老的声音忽然传来,这回我清晰地分辨出来,声音的的确确从我脚底传出!
我立刻后撤一步,赔笑道:“对不起啊,长老,我无心踩着你的肚子的……”
“小子,可你……你又踩在我的脸上啊!”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我不禁心头一揪,抓狂起来:“这……这怎么一回事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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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黑妹醒来
听到我已经不淡定了,苍老声音悠悠地飘出来,带着调侃的意味:“呵呵,孩子,我中了雷财那叛徒的剧毒鹤顶红,为了保命,利用‘遁地术’把自己身体融入地面,将体内的剧毒散在地里的土地中,才不至于当场丧命……”
遁地术?
我忽然联想起先前欧阳中山借“水遁”,逃脱马脸妖道腐尸咒的事情。
我记得在古代传说中确有五行遁法之说,即金遁、木遁、水遁、火遁、土遁,就是利用五行之物快速行走的方法,像姜子牙在内的许多大神都会用五行遁法。土遁的特点是能够以土系物质为媒介,达到日行千里的效果或者自由控制土行元素的能力。比如传说中的土行孙使用的“地行术”,是类似能在大地中游泳前行的技能,可以说便是土遁的一个比较高的境界。
结合自己的猜测,我心头只能在脑海里臆想长老在地下畅快游水,然后不幸卡在几块花岗岩之中不能移动的情形。
“这样子呀?长老,那你还想继续呆在下边多久?”我怔了怔后,才回答道。
苍老的声音有些尴尬地说道:“孩子,劳笃你咯,把我从地底‘请’出来吧!”
我放下仍旧陷于昏迷中的雯雯,摩挲着手掌说道:“长老,你……你要我怎么把你‘请’出来哇?”
“挖!”长老坚决无比地用一个字回答了我。
我立刻感到重任在肩,亚历山大,倒吸了一口冷气后弱弱地问道:“怎么挖?我赤手空拳的,即没有凿地的工具,也没其他得力的帮手……”
“用手!”长老又老实不客气地答道。
用手?
长老啊,敢情你当我的手指是冲击钻还是大铁锹啊?
我真个是哭笑不得了,真个是狗咬刺猬..无从下手的无奈。
“呵呵,怎么沉默不语,畏手畏脚的?想打退堂鼓啦?”长老的声音从地下悠悠传来,在这黑暗的旧屋里边有种说不出的惊悚和诡异。
我撇撇嘴,耐着性子说道:“长老,既然你有难,做小的肯定舍弃性命都得救你!但是这旧屋的地砖均为大理石所制,我踩上去坚实无比,摸上去固若金汤。要不这样,长老啊,你稍安勿躁,我这就去外边找几个民工,带些凿子、铁锨、铁锹、铁锤之类的建筑工具,掘地三尺也要把你弄出来!”
“哈哈哈……”那苍老的笑声再次响起,就像老爷爷面对无知的小孙孙口中说出傻话时,那种爽朗、爱怜的笑声一般。
许久,长老才乐呵呵地回答道:“孩子,你怎么这么谦虚?作为六甲番继承了犬神王最纯正血统的你,干这点小事都要搬救兵的话,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风行两道!”
我心里不屑地暗道:什么六甲番狗神又如何,要是我傻到真的用手把你从这地砖下掘出来,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可自个的嘴巴上还是恭恭敬敬地说道:“长老,那我可就纳闷了,有两点要请教你老人家:第一,我什么时候就稀里糊涂地成了继承了狗神血统的人啦?第二,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狗神后人,也不一定是像土拨鼠般能挖地呀……”
长老立刻用怪责和厌恶的严厉语气,打断了我还没说完的话语:“胡闹,六甲番高贵的犬神王血统,岂是你口中的土拨鼠能相提并论的!孩子,你不要辱没六甲番才行啊!我们……我们六甲番估计就剩下你,我,雯雯三人了,再不自强自立,怕真的要……真的要……”
我明白长老口中没说出的“亡族”两字蘸满了多少辛酸的泪水、无辜的鲜血、惨死的生命和屈辱的历史,也明白此时此刻长老心中的落寞和苦痛,虽然我对这个所谓“六甲番”还是一点归属感都没有,但是一想起隔墙那边尸横遍野的凄凉场景,眼睛又瞥见遍布一地的头盖骨,心中也是无限悲伤。
“长老,我知错了,你告诉我怎么将你‘请’出来吧!”我缓缓地说道。
“用手,你是流淌着犬神王血统的人,肯定能办到!”幽暗之中,长老鼓励着我。
“呃……”
我看了看结实的地面,虽然明白长老呆在地下极为不好受,就算被长老灌输了“自己是无敌超人”的精神胜利法或者精神麻痹法,可回归现实时,自己实在没有信心用手掘开大理石地板。
“怎么了?不敢,还是不想试试?你可以的!”长老大声说道。
“呀!”我闭上眼睛,豁出去了,挥手朝地面一砍……
结果可想而知,我疼得抱着自己的手在地上打滚。
“你……你怎么……这么弱啊?”听得出,长老很失望。
“长老,”泪水在眼眶里不断打转的我龇牙咧嘴地说道,“我从来没有强过,好吗?”
“哎……”长老在发出一声叹息之后,也沉默不语。
场面顿时变得十分尴尬和怪诞。
“爷爷,不要责怪二少了,有我呢!”
一个清脆得如同银铃的声音传来,让还在地上死死捂住受伤的手指的我惊讶不易。我立马回头一望,只见一个清丽脱俗的身影已经犹如水仙一般盛开在幽暗的旧屋中,这时候一束银白的月光刚好照在她的头上,简直就像披上纯白的婚纱一般圣洁。
“小黑妹……是你么?”我突然有些触电的感觉,嗓子有些干结了。
“二少,谢谢你,我醒来了!”雯雯调皮地歪着小脑袋,浅笑盈盈地对我说道,那模样仿佛月亮中走出来的小精灵。
我舔了舔嘴唇,脸上不知道为何有些发烫,搔了搔头皮,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没做什么呀,我只是干了我觉得该干的!”
“不,”雯雯一脸崇拜和钦佩地说道,“刚才我虽然处于昏迷当中,当我还听到你勇敢地对抗雷财,还不依附、不妥协恶势力呢!二少,你在我眼中就是大英雄!”
我更觉得脸红了,摆着手说道:“小黑妹,我可不是什么大英雄,真不是……对了,长老被困在这地砖下边,我们快些找来铁锨、铁锹、铁锤之类,撬开地砖救出长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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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工程专家
听到我简单地说完长老的遭遇后,雯雯瞪大了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也是吃惊不已,当听到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亲切地叫了她几声“孙女”的时候,才确认了这个叫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雯雯立马蹲在地上,伸出她青葱的手指,屏气凝神地在地砖上这敲敲那弹弹,最后甚至整个人都趴在地砖上全神贯注地听了又听,忽然一跃而起,得意地朝我笑道:“二少,我雯雯小姐掘地,哪用这些粗重的劳动工具!”
“小黑妹,你不用这些工具?那你凭什么呢?难道你也可以土遁,钻进去将长老抱出来?”我有些错愕地问道。
“我呢,”雯雯狡黠地吐了吐粉嫩的舌头说道,“用炸药!”
听到这,我坚决地表达了我的反对:“用炸药?得了吧,你怎么知道长老在哪,用多少炸药的剂量可以炸开地砖,而又不伤害到长老?我不同意这么草率的做法!”
雯雯立刻撅起她的小嘴:“你怎么这么小看我呀?我可是六甲番第一工程高手,三教九流的旁门左道我都精通呢,更不要说这些炸药的调配、拿捏、引爆啦!”
“好大的口气哦!我就当小黑妹你是诺贝尔化学奖得主吧,但是你的原料从哪得来?”我一脸狐疑地反问。
话音刚落,雯雯便从怀中掏了掏,两手顿时又多出几小瓶花花绿绿的罐子!
“这个是硝酸钾,这个是硫磺,还有呢这是碳粉……嗯,还有这个是硝,哈哈,还有硫呢!”雯雯挤眉弄眼地卖弄道。
“你……你怀里是不是暗自揣着一个百宝袋哇!”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雯雯的瓶瓶罐罐,吃惊地说道。
“我可是‘六甲番第一’呢!而且是各项的,第一!”雯雯朝我做了一个鬼脸,便借着月光在地上鼓捣起来。
我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又说不出什么理由,更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救出被困的长老,只得由着雯雯折腾起来。
只见雯雯用一根特制的小勺子,从各式瓶罐中勾出一小捏一小捏粉末,小心翼翼地用黄纸聚拢,犹如手捧至珍一般诚惶诚恐。我看着也着急,俯下身子把脑袋凑过去,好心地问道:“需不需要我的帮忙……”
“别过来!”没想到雯雯一下子就把我推开,面对着莫名其妙的我,皱着眉头小声地埋怨道:“二少!你靠太近,说话的口气把药粉吹起啦!哎哟哟,差点引爆啦!”
“啊?”被推倒在地上莫名其妙的我才恍然大悟,才发出一个音节,看到雯雯忙着又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作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又猛醒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江山国色。
被我这么愣头愣脑的一搅和,虽说是虚惊一场,雯雯也紧张得鼻尖都渗出点点晶莹的汗珠。只见皎洁的月光值下,她的动作更加缜密了,表情也更加专注,似乎一个黄花闺女在干着灵巧的针线活。
我不变看得有些呆了,忽然听到雯雯小声叫道:“搞定!”
“搞定啦?”我喜上眉梢地笑道。
雯雯一边取出六枚类似雷管似的管状物体,一边笑眯眯地对我说道:“那是,我可是六甲番的第一……”
我忍不住帮雯雯把下面的说完:“知道啦小黑妹,你是六甲番第一工程大师,比诺贝尔还牛掰的专家!得了吧?你可小心点,长老那身子板都不知道禁不禁得起你的炸药伺候呢!”
“放心吧,我的手艺出了名的稳当!”雯雯朗声回答,好像故意说给困在地底的长老听一样。
我点了点头,赞许地问道:“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弄呢?直接引爆么?”
雯雯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朝我说道:“不,要埋管!”
我皱着眉头又问多了一句:“怎么埋?”
“钻孔!”雯雯答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一听到钻孔,就觉得不靠谱了,张口又问道:“怎么钻?”
雯雯没有作答,只是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光闪闪的金属器具,在我惊异的目光注视下,用手丈量了几下,便小心翼翼地开始钻孔。
说来也奇怪,就单凭这个看上去不太起眼的特殊工具,雯雯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坚硬的大理石地砖钻出五个几乎一模一样深浅的小洞,刚好能塞进她刚才用那些瓶瓶罐罐制成的管状炸药。
雯雯拍了拍手,一边把工具收入怀中,一边对我说道:“二少,看我的!我这就准备引爆咯!”
我看着雯雯那自信满满的模样,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想了一会一边朝外围走一边说道:“得了得了,想必长老已经在地底藏了好久,你快些让他出来透透气才是当务之急!呃……你等一下,等一下,等我走开些再点燃炸药,避免误伤无辜!”
雯雯气得撅起嘴巴,躲着小脚丫不停埋怨道:“二少!你怎么这么不信任小黑妹呢,我可是……”
我一边在旧屋角落找到一张看起来结实的太师椅把自己藏好,一边不耐烦地打断了雯雯的自吹自擂:“行了行了我的小黑妹专家,你自己可当心点,我无能为力,就在这太师椅背后躲好看你表演算啦……”
“哼,二少坏透了!我再也不理你啦!”雯雯赌气地背过身子,就在大理石地砖上气呼呼地摆弄起来。
我忍不住从太师椅后探头张望:只见雯雯单膝跪地,把自己制成的迷你炸药放置在旧屋地砖上的小洞里头,然后又整理了一下引线,接着往后倒退,一直倒到我猫着的太师椅这里,紧接着还不等我说句话便“咻”一声点了火!
黑暗之中,五条火线“嘶嘶嘶”叫嚣着迅速蔓延,像两条张牙舞爪的火龙似的,一转眼功夫就将火星带到了埋着管状炸药的洞口!
“当心!”雯雯在朝我尖叫出一声后,便一下子躲到了我的背后!
我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耳边zhouran1传来“轰”、“轰”、“轰”、“轰”、“轰”的五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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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人形污泥
五声接连不断的巨响,猛烈地刺激着我的耳膜,我顿时感到“嗡”、“嗡”、“嗡”鼓胀得生疼,而且翻飞的灰尘和石粒也“噼里啪啦”地不停撞击在太师椅上,甚至一些透过缝隙的碎石硬生生砸在我头上,疼得我“咝”地一下连连倒吸了好几口冷气,忍不住用手一摸,居然发现我额头上已经凸出几个小包出来!
“嘻嘻,成功了!”
雯雯一边鼓掌道,一边从我身后像小麻雀似的跳了出来,不管飞沙走石、地面塌陷的惨烈情形,径直往被她五枚自制管状炸药炸出的大坑那去。
头壳肿出大包的我恼怒不已,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跟在雯雯屁股后边,冒着一屋的灰尘烟雾朝大坑走去..只见在呛人的尘埃中,旧屋坚硬的大理石地砖上,一个人形的大坑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不禁暗自佩服起雯雯的爆破技巧是多么卓越,炸药计量的拿捏是多么恰到好处,深埋地点的确定是多么毫厘不差。
此时此刻,坚固阻隔着的地砖是炸开了,但是我更关心的是,深埋在人形坑的长老的下落。
自从进入到这个旧屋里头,听到那个苍老的声音后,不管这苍老的声音的主人大声斥责背信抛义的雷财,或是好心提醒手足无措的我,又或是忍痛折断自己残存的牙齿为我击退来敌,不但让我心存感激,也让我好奇无比。
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长老?
德高望重,法力无边?
在中毒之后,还能够遁地将毒液排到地里?
在深埋地下,仍可以利用没剩几颗的牙齿,助我脱险?
我调整好心态,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准备一睹长老那耀眼夺目、威仪万方的真容……
可第一时间,在大坑我看到的,不是一个雄伟健壮的身姿,也不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身影,更不是一个仙骨道风的背影,而是……
而是一坨黑乎乎、黏糊糊、臭烘烘的污泥科技探宝王!
我呆了呆,不免有些大失所望,但是犹自不甘心地朝那团污泥试探性地喊了一句:“长老?”
“诶!咳咳……是我!”就在我错愕的目光中,人性污泥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声音,但是就算再模糊,我还是听出来,的的确确是之前那个苍老的声音!
站在一旁的雯雯叉着腰,对着人形污泥嗔怒道:“长老爷爷,你年纪大啦,身子骨都没有以前那么硬朗,法力也没有以前那么高超,拜托你不要再玩土遁啦!你看看,这一次要不是我及时醒来,炸开地板,不消半个时辰,你可真的要活埋在里头了!”
我一听到“活埋”两字,心头“咯噔”一下,暗道那还得了,立刻便想帮长老剥开外边的一层又丑又脏的污泥,可正当我弯下腰手还没有触到那团污泥时,便给雯雯用力朝后一扯,我猝不及防,“哎哟!”一声一屁股跌坐了下去,差点把尾龙骨崴着了。
“干什么呀,小黑妹?”我一边捂着屁股一边“哇哇”叫道。
雯雯凤眼圆睁,双手还搭在我的胳膊上,大声说道:“我还要问你干什么呢!你怎么无缘无故去动长老的?”
“我要把他从污泥中弄出来呀!”我不解地说道。
雯雯吐了一口气,说道:“嗨!还好我及时阻止了你,不然你真的要把长老整惨了!”
“为什么这么说呀?”这回轮到我瞪圆了双眼。
雯雯神情严肃地说道:“你不知道,长老的土遁术,是将自己打碎成无数小分子,然后融入到土地中,达到在土地之中如流水般随意移动的神奇效果。但是现在他因为身中剧毒而施法失败了,如果你强行去掰开和泥土融为一体的身子,不但会于事无补,还可能将渗入了他身体的某部分器官的泥土弄坏……”
在我张得可以吞得下一个鸵鸟蛋的嘴巴前,雯雯又耐心解释道:“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如果把大地当成水的话,长老的身体就是糖,现在的情况就像糖溶进水里边,你不能简单地靠把水倒掉这个方式,来得到里边的糖份!”
我抹了抹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担忧地问道:“那怎么办?我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形呢,真有点手足无措啦!”
雯雯表情也是焦虑无比:“是啊,长老现在的状态也十分危险!在地里面呆了这么久了,如果不及早重铸他的肉身,我怕……我怕……”
这个时候不用雯雯说下去,我也知道后果的严重性不言而喻。
但是,即便我知道这么拖下去势必非同小可,长老的生命也在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可我压根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在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绕着人形大坑团团转的时候,昏暗之中忽然响起雯雯那兴奋莫名的欢叫声:“有办法啦!”
“小黑妹,你想到什么办法啦?”我扭头朝小黑妹看去,只见她原本揪得紧紧的眉头已经舒展开了。
雯雯像变戏法一般从怀里又掏出一物,高举在手中,兴奋地对我说道:“二少,你还记得这个东西么?”
我抬眼一看,赫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奇怪的器皿:最外边的那个白森森的人类下颚骨,紧紧地包裹着一个血红色的骨灰盅,透过这如血的骨灰盅还隐隐地分辨出里头有两条诡异的黑光不停乱飞乱撞,似乎急着从钻出来似的模样……
我一拍大腿高声说道:“摄魂盅剑道独神最新章节!这不是无颏怪人的法宝么?”
“对啊!”雯雯一边用手摇着摄魂盅一边回答我道。
我想了想,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难道你要召唤那个血眼魔童的灵魂,或者无颏怪人的灵魂来帮忙吗?”
“二少,你就是聪明!”雯雯朝我调皮地挤了一下眼睛,立刻念动咒语:“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汝等二魂,为我所驱!急急如律令,走!”
就在雯雯最后一个“走”字刚下的时候,“咻”、“咻”两声诡异的响声随之骤然发出,然后便有两道不容易分辨的黑烟,争先恐后地从摄魂盅里头迸了出来。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就直扑那人形的污泥!
在银白的月光映照下,两道黑烟邪魅地附着在人形污泥中,只见人形污泥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便没了动静。我耐着性子端详了一番,却还是静悄悄的一片,不免心生疑窦,转头正想朝小黑妹说句什么,可一看到雯雯那黑里透红的脸蛋,立刻吃了一惊!
只见被幽暗笼罩的旧屋里头,雯雯此刻真可谓汗如雨下,一张脸煞白煞白的,而且鼻孔里边已经留下两股鲜血,正“吧嗒”、“吧嗒”地往下滴着,看上去十分骇人。我吓得上前大声叫道:“小黑妹!小黑妹!你……你怎么了?”
雯雯痛苦地摇了摇头,忽然“呀!”地大喝一声,地上那具把长老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形污泥马上应声站了起来!
旧屋昏暗之中,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清晰地看到了两道急速缭绕、翻滚的黑气在人形污泥之中如同两条发狂的蟒蛇般乱窜,每一次碰撞到泥人外壁,都会发出一声“当”的脆响,可就是钻不出泥糊的外表。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这边看看表情难受的雯雯兀自在原地施法,那边瞧瞧站立起来的人形污泥体内的怪异情形。就在我心头慌乱不已的时候,人形污泥忽地“扑通”一下仰头跌倒,而“哐当”一下,雯雯手中的摄魂盅也几乎同时脱手摔到地面!
我心头一凛,忙向雯雯望去,只见她一阵踉跄,虚脱的模样几乎弱不禁风。我立刻扶住了她,只见她半睁着眼睛,幽幽地对我说了一句:“二少,还是差了一点点,还是差了一点点啊!”
“什么叫还差一点点?”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一边帮她抹去兀自未干的鼻血,一边柔声安慰道:“小黑妹,你尽力了!”
就在这个时候,雯雯的两滴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带着悲戚的哭腔对我说道:“长老他……长老他……”
“长老他怎么了?”我吃惊地问道。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先前禁锢在人形污泥里边的两道黑烟忽然从卧倒在地上的人形污泥的双脚处飞出,绕着雯雯转了好几圈,“叮”、“叮”两声钻入摄魂盅里头,然后就再也没了踪迹。
我不安地昂起了头,心里暗自骇道:“该不会是长老……他玩完了吧?那就恶劣啦!”就在这个时候,“轰”一声怪响,突然在我耳畔响起,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大块大块的污泥“啪”、“啪”、“啪”朝我身上打来,猝不及防的我一下子愣住了!
等我醒悟过来,再望过去时,那个原本躺在地上犹如木头一般一动不动的人形污泥,已经像沾上脏水的猫儿狗儿一般,快速地甩着自己的身子,那些乱溅的污泥,就是从人形污泥身上飞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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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警察拦路
看到人形污泥,诡异地甩着自己的身子,溅飞着一滩一滩的污泥,我看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了。
这时候,只听到耳畔再一次传来那个苍老的声音,但是明显感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压抑、憋屈和苦痛,来自那个不断剧烈颤抖的人形污泥!最后,在我的注视下,人形污泥的头颅最顶部,突然裂开了一条肉色的缝,同时流出许多腥臭的汁液!
“啊!啊!啊!”
接连不断的吼叫声震撼着我的整个人,伴随着这野兽低吟般的吼叫,人形污泥如同虫蛹脱壳似的,那条裂缝从脑袋上渐渐朝下开裂,里边慢慢露出一个**,我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一张老气横秋的麻脸,脸色十分呆滞,凝固在痛苦中,活像一面绷紧的鼓皮。
“长老!”雯雯挣脱我紧紧扶住她的手,扑向半人半泥的那坨东西,只见这个时候,不断向下开裂的缝到腰部忽然嘎然而止,然后“唰”一声,从这以下的臀部、腿部位置,瞬间僵化成一堆枯沙。
看到这,我的眼珠子才真的掉下来了,摸了半天才镶回去,然后颤巍巍地问了一句:“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雯雯一边紧紧抱着那具肉身,一边流着眼泪回头对我哭喊道:“我的功力不够,只能帮助长老恢复上半身而已!而长老的下半身便成为一堆……一堆沙土,再也恢复不了原来的模样啦!”
然后雯雯“哇哇”地痛哭起来,悲泣的声音叫人心里也凄苦异常。
这个时候,那个只有上半身的麻脸缓缓地张开口了:“雯雯啊,没事,能在剧毒的鹤顶红下余生,我已经很满足了。我遗憾的,就是错信了雷财,导致我们六甲番的人都冤死在他五行**灯和归衣邪术之下……”
听到这,雯雯哭的更厉害了:“长老,都怪我,都怪我没有及早看穿雷财那狼心狗肺的家伙的真面目,都怪我没早些回来阻止他,都怪我……”
“傻孩子,不要再说下去了,我没有半点责怪你的意思!而且,在这件事情里边,你做的很好,至少你带来了犬神王继承人,也救活了我半条老命呀,是不?”长老笑着说道,脸上的皱纹全都挤成一堆,犹如在一朵夜里盛开的花。
我也难受地说道:“长老,对不起……”
长老说道:“二少,我看到你也很欣慰,你比上一次见面时,精神好得多了,也机智聪明多了!”
我怔了怔,对长老说道:“上一次见面?我们这一次不是第一次见面么?怎么还有上一次的?”
雯雯转过头来,眼角还挂着泪珠,不解地问道:“二少,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吗?”
“忘了什么?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呀?”我摇着头,一脸的茫然长生鬼书。
“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啦?那次,你就是和刚才那个日本男人,一起到了我们凤凰山最后一块部落聚居地呀!”雯雯忽然意外地说道。
一听到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好似被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可我犹自未信地哆嗦着,问了一句:“小黑妹,你指的是……是哪位?”
雯雯瞪大双眼,有些迷惑地说道:“不就是那个,那个什么叫做‘老蒋’的家伙么?”
老蒋?
凤凰山?
听到这,我的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以致就像受到电击一般,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
我的脑子里头一时像死寂的湖面,一时又像汹涌的潮水,里边出现很多像雾里的人物,但仔细一瞧又像镜子里头的倒影,总之混沌一片,说不清楚为何会出现这些犹如浆糊一般剪不断、理还乱的画面。
但是,有一个铁一般的事实已经摆在了我面前,就算再怎么不敢面对,我也必须去承认……
那就是,半年前,老蒋约我一起去凤凰山,那趟旅途肯定发生了惊心动魄的事情,而绝非他所说的“去看下日出”那么简单!
……
我背着残废了的长老,和雯雯并肩走在华灯初上的路上,因为长老告诉我们,既然六甲番在凤城里的据点已经暴露了,再也不适宜隐居,所以我们三个人一权宜,决定先到我家避避风头再说。
我思绪极为紊乱,脑子乱哄哄的,整个人燥乱得很。
长老和雯雯肯定没有欺骗我,那答案就很明显了。
是老蒋……
是老蒋利用了天真无邪的我贪玩的性格,不费什么力气就把我哄上凤凰山,然后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情,又将我的相关记忆抹去,才导致我自那之后噩梦连连,却怎么都记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老蒋要刻意对我隐瞒一些什么记忆?
为什么要让我失去这段对我来说可能极为重要的记忆?
就在我十分纠结的时候,背上的长老悠悠地问道:“孩子,怎么你浑身发烫?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啦?”
我顿了顿,头也没回就叹着气说道:“长老,我好像有很多顾虑,也有很多郁结,但是就是没有排解之处……”
背后的长老笑呵呵地说道:“呵呵,那还不简单:你就不要想,不要排解了!”
我的脚步迟缓了一下,幽幽地说道:“可是,我心里还是很痛。”
“痛什么呢,二少?”雯雯靠过来,眨巴着眼睛问道。
我顿了顿,凄然说道:“我这辈子没几个真心朋友,曾以为,老蒋,老猪奇都算是生死之交,可是……可是到头来,我发现我是哪个最愚蠢最搞笑的笨蛋,简直就是他们利用的工具,扯线的木偶……”
“哈哈,这些不正为你以后成长起到一个警醒的作用么?而且,这些也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样啊?可能他们有难以言喻的苦衷,或者有你不为所知的隐情呢?”长老笑道煮酒点江山。
我顿了顿,对身后的长老说道:“或许是吧?!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好好活着……”
“你可不能这么自私!你可是犬王神挑选出来的人,是万中无一的人,是最接近神的人,我们六甲番还需要你来振兴呢!”长老说道。
“哎……长老,你不要再说了!我……我都不知道你说的那些是什么玩意!”我摇着头叹气道。
长老仰天笑道:“呵呵,孩子,可别这么说,有一天你会懂的,你会懂的……”
就在我还准备罗织几条大道理反驳长老的时候,忽然在前边出现了一队大盖帽,正设卡检查着过往的路人。借着路灯,我看到他们身穿崭亮的警服,有几个腰间还别着手枪,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
“警察临检!把你们的身份证拿出来!”忽然之间,有一个大盖帽朝我们这边吼道。
我心头一凛,假装听不见,一掉头就准备朝后开溜,一个大盖帽一把就揪住了我的衣袖。
“警察叔叔,有什么事吗?我可是一等一的优良市民呢!我爷爷瘫痪几年了,每一次吃完饭后,都是我在晚上背他出来透透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的……”我忐忑起来,立马扯谎不打草稿。
“少罗嗦,和我见队长去!”这个大盖帽不由分说,便拉着我一直往设卡点去。
“这位同志,我先问下,发生了什么事啊?”雯雯一见到簇拥在一群警察中间的所谓“队长”,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小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接到市民举报,说前边甲第巷发生一宗严重的凶杀案,所以我们在这设卡,就是为了截住那些逃窜的凶手!”那个队长凶巴巴地说道。
“这……”
我一听到心里就“咚咚咚”敲起小鼓来:糟糕,怎么这些热心市民如此热心,第一时间就拨打“110”去报警啦?而我又的的确确涉及到这件事情当中,先不说别的,就算他要录我口供,我所说的他们都不一定相信!
而且如果他们把我列为犯罪嫌疑人,我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干系了!
想到这,我头上的冷汗“吧嗒”、“吧嗒”地流出来,一小会已经把身上的衣裳全部打湿了。
驮在我后背上的长老大概感受到我淋漓的汗水,立刻开口说道:“队长啊,我和我的两位孙子出来走走而已,根本不知道你所说的那件事呢!”
队长挥挥手,大声叫道:“少废话,我看你这孙子怎么都像杀人犯!我需要现在带他去局里面做一番调查!”
我“呀”一声就惊叫出来,手一松,差点把背上的长老摔下地来。
雯雯急得赶紧在一旁补充道:“队长,我可以保证我爷爷说的,一切属实啊!”
“给我滚,老子说要抓他就抓他,不用别人来指手画脚!”队长一声令下,那些剩余的大盖帽就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拿手铐的拿手铐,抓警棍的抓警棍,甚至还有些已经作势要拔出腰间的手枪,形势一下子就危急起来!
这个时候,长老忽然大声喝了一句:“弑天狼,少在我面前演戏!说到易容设局,你还不够格!”
“什么?”我和雯雯异口同声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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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变身狼人
一群大盖帽听到长老这么一句,脸色当场就变了,队长还硬撑着脸面,皮笑肉不笑地歪嘴说道:“这位老同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我只知道那小伙子已经是嫌疑人之一啦,现在是不是让他跟我们走一趟?”
“开玩笑,弑天狼,你还真幽默呀!你也不回头看看你的这帮稀拉鬼,不是帽子戴歪,就是皮带穿反……喏喏喏,最搞笑的还数这个矮子,裤子链条还没拉起来,露出里边那条破洞黑底裤的毛线呢!你自己说说,这是天朝的威武警队,还是落草的土匪班子?”
“呀!”雯雯尖叫着捂住了眼睛,娃娃脸上满是羞涩之意。
队长眼看瞒不住了,也就肆无忌惮地放声狞笑道:“哎哟,姜还是老的辣,长老就是长老,看来不来硬的真的搞不过你哦!兄弟们,给我上!”
弑天狼队长一声令下,一群山寨警察一拥而上!
“长老,小心!”情势紧急,雯雯立刻亮出了摄魂盅,两道黑气立刻盘旋而住,瞬间就僵化了跑在最前头的两个愣头青。
而我这边就危险了,三个抓着警棍的山寨警察“哇哇哇”地围了上来,看样子恨不得立刻把我按倒在地绑成粽子。我双手背着长老,连抵挡的姿势都没办法摆出来,骇得不住朝后退着,这时候突然听到背上长老那苍老的声音喝道:“二少别慌,给我上!”
“是!”我口上答应,脚步却依然保持后退。
“叫你上就上,怕个鸟啊!”
长老也急了,恼怒地用力在我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我“呃”一声,身不由己地往上扑了过去!
“坑爹哇!”身体前倾的我,迎面看着三个山寨警察那呼啸而来的警棍,气得泪水都快流出来了。
就在三根警棍即将接触到我的脑袋的时候,“啪”、“啪”、“啪”三声闷响过后,三个山寨警察就像断线了的风筝一般惨叫着飞了出去!我连忙回首一望,只见长老正扬出双臂,摆出一副武学至尊的架势,对摔得鼻青脸肿、在地上哭爹喊娘的那三个山寨警察厉声叱道:“想和老夫练练?你们都还不够格!”
听到长老的这句话,弑天狼难看的三角眼里闪射出凶光,脸上忽地浮出恶毒的狞笑,额头上的那一绺黑黑的头发就像毒蛇的长舌。只听到他嘴里喷出几句听不懂的畲族话,那班山寨警察纷纷停下了疯狂进攻的步伐,而是快速地横向移动,“窸窸窣窣”了一小会便将我们包围起来。
那种感觉,仿佛我们面对的是黑夜里富有猎食经验的狼群一般!
我和小黑妹背靠背抵在一起,密切注视着四周将我们困在圈内的敌人。
这个时候,站在最前头的弑天狼在月光下全身呈一种叫人心寒的惨灰色,忽地阴恻恻地说道:“长老,你们六甲番现在恐怕也就剩下你们这三号人了,居然还敢和我们强大的畲族部落对抗,这未免也太顽固了吧!若是这次我将你们全灭了,这个世界上不就没了‘六甲番’这个名词了?所以我说,你最好还是识时务为俊杰,乖乖交出阿二,我还可以考虑让你这残废了的窝囊老头回去多活几天!”
“你们要他做什么?要是想要逼问关于六甲番的一切,还不如把我押了去,肯定比这一无所知的混小子套出更多东西来!”长老开始和弑天狼谈判了。
“别和我装蒜,”弑天狼一激动脸上两个颧骨便尖尖地突了出来,“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我早就清楚了,犬神王头骨就在这小子身上!”
弑天狼这句话,不禁震撼了全场,也把我也镇住了!
我嘴巴翕张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才捋直了舌头,断断续续地问了一句:“队长,你说什么呀,头骨在我身上?”
“弑天狼,你是怎么知道的?”长老忽地低声问道,沉闷的语调似乎蕴含着不置可否的韵味。
弑天狼斜着嘴巴浪笑道:“哈哈哈,还不是你那乖管家雷财,把你仅有的那些家当都抖了出来啦!也活该他死掉,死得好,死得妙……”
“我就猜到肯定是这家伙泄的密!”长老叹息了一句,不再言语。
事到如今,如果我不做牺牲,估计连长老和小黑妹都要搭进去。
我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的活命,连累六甲番最后的血脉。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大声对弑天狼喊道:“你要的就是我,那我和你们去好了,不过你可要答应我,必须放长老和小黑妹一条生路。”
“好说好说,”弑天狼一听立刻喜上眉梢,“你也不要以为我们畲族部落是救助站,像长老这样的老肉病残我们可不要!”
“二少,你知道你和他们回去的下场是什么吗?”雯雯忽然抬头用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盯住我,缓缓问道。
我怔了怔,瘪着嘴巴对雯雯老实说道:“我还……我还真的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呢。”
“看到我们甲第巷据点。饶宅隔壁的旧屋里那些头盖骨吗?”雯雯冷不防问道。
一回忆起那个场景,我便吃了一惊,冷汗已经打湿了我内外的衣服。
就在这个时候,长老悄声对我说道:“二少,你不要惊慌,我实话告诉你,你的头盖骨,已经换上了我们六甲番的绝世珍宝。犬神王头骨!”
“什,么?!”我一字一顿地失声叫道,心神崩坏,两手一软,居然把驮在身后的长老“唰”一声滑了下去。
长老也吓了一跳,猛地抓紧了我的脖子,在我耳畔焦急地说道:“孩子,你可不要犯迷糊啊,为你换了犬神王头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更是上天对你的一个恩赐呀!”
我终于听出长老和雯雯不像是在和我开玩笑,整个人更是恍恍惚惚,仿佛已经走在一边是地狱和一边是天堂的钢丝绳上。我不禁两手抚摸着自己的头颅,一时感到自己就像泡在沸水中浑身热得发烫,一时又感到自己宛如跌进了冰窖般寒彻心扉。
“小伙子,这是你的命运,我可帮不了你,但是你还是乖乖和我去我们部落一趟吧,哈哈!”弑天狼一脸坏笑着走过来,就准备将我扯过去。
“且慢,”雯雯忽然跨出一步拦在弑天狼和我之间,“自以为是的家伙,我什么时候答应让二少和你去的?”
长老从我背后伸出一手,指着弑天狼的鼻子就怒斥道:“弑天狼,你不就人多欺负人少嘛,你以为我们会怕你么?”
“哈哈,那大家就凭本事说话啦!”弑天狼至此已经完全撕下自己伪善的面具,**裸地对我们宣战!
只见弑天狼朝天嚎叫一声,似鬼似魅,而头颅像给人用力拉住般夸张地前倾,两眼愣愣地往上翻白着,显得非常的可怕。
“不好,弑天狼要变身啦!”长老在我背后嘶吼道。
我满身大汗地回头,焦急地问道:“变身?变啥身啊?”
“弑天狼是狼人,更是号称畲族部落第一猛将!孩子,这回我们摊上大事啦!”长老的苍老声音带着浓重的担忧,搂在我脖子上的双臂也紧张地颤抖起来。
我惊骇万分地扭头望向弑天狼,只见他的手掌心正慢慢长出乌褐色的毛发和煞白的爪子,浓厚的眉毛也在眉心逐渐聚合,嘴巴里头的犬齿也“嘶嘶嘶”地外凸,双耳末端变得更尖,并且朝脑后不断靠拢。
我看到这诡异无比的画面,脚都软掉了:“这……这是人么?分明就是一头巨狼啊!”
以前我也听人描述过狼人的传闻,据说狼人能随意地变成狼,并且变形之后,它会难以自制地想吃活人或动物生肉,还会对着月亮长嚎。据说在畲族部落里头,狼是受尊敬的动物,因为它们既聪明拥有智慧,又是高明的猎手。畲族战士崇拜狼神,喜欢披狼皮,佩戴狼牙,认为这样能获得狼的力量。
“啊呜……”
一声尖锐凄厉的狼嚎过后,一只巨大的人狼赫然出现在我们三个人面前,强烈地冲击着我们的心脏和胆子!
只见弑天狼身体已经暴涨了两倍,那件罩在他的身上的警察制服已经被涨得破损不堪,从里边犹如钢针一般扎出无数条黑褐色的刚毛,显得杀气十足。而他的眼睛是奇怪的兰色,呈锥形瞳孔,看那摄魂的眼神已经可以猜到他此刻已经陷入极度暴走的状态了。
“长老啊,怎……怎么办?”我眼角都快瞪裂,说话都快接不上气了。
长老第一次在我面前露怯,只听到他顿了顿,抹了抹汗后,有些畏惧地说道:“狼人靠着和魔神签下的契约,一出生便是天才的屠夫,是凤凰山的主宰!据说畲族十年才能孕育出这么一个刀枪不入的怪物,这回我们……凶多吉少啦!”
“呃……”我听到长老这么一说,差点没昏掉,头脑里头一片空白的时候,弑天狼已经咆哮着扑向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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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尸王之丹
说实话,我这辈子只听过披着羊皮的狼,却没见过披着人皮的狼。所以这次面对咆哮而来的恐怖狼人。畲族第一猛将弑天狼,我大脑已经基本瘫痪,迷迷糊糊中只看到弑天狼一个前掌挟着呼啸的劲风朝我脑袋拍来,我立刻灵魂出窍,呆成木头人,眼看就要给锋利的狼爪拍到脑袋!
头壳爆裂、脑浆纷飞的悲剧场面似乎就要发生了!
就在这个疲软的时刻,一双粗壮的胳膊硬生生地挡在弑天狼的前爪于我脑袋之间,并伴随一声肉体被割开的撕裂声,瞬间一大滩鲜血毫无预兆地泼在了我的头上,顿时把我惊醒了过来。
我看到,是长老有些枯槁、但仍显结实的双臂!
是他不惜被弑天狼钢爪撕开手臂上的肌肤,为我挡下了这么雷霆一爪!
“长老!”
雯雯着急地叫着扑了上来,护住长老的手,大声地哭喊道:“长老,你没事吧?天哪,肌肉都被割开了,流了好多血啊!”
“啊呜!”
弑天狼又朝天空嚎叫了一声,恣睢中带着狂乱,似乎极为藐视我们三人。只见他庞大的身子朝后一弓,便犹如离弦的箭似的冲撞来,根本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
雯雯马上身形一动,勇敢地站在弑天狼面前,瞬间已经念动咒语祭起了摄魂盅,两道黑气立刻聚拢在她的面前,交织着纠缠在一起,犹如拦在弑天狼面前的一张无形的黑网。
可弑天狼面对这张摄魂盅召唤出来的法力网时,却完全不当一回事。只见急冲而来的他猛地拱头一撞,我的耳畔顿时听到“嗡”一声沉重的空气压缩声,那两道黑气撞得东倒西歪,一张法力网立刻消失无形当中!
雯雯何尝遭受到过这样的霸道外力的冲击,当场被反噬的法力迫得气血汹涌,七孔流血,人一下子便倒在地上,连手上的摄魂盅也“哐当”一声跌在地上!
“小黑妹!你没事吧!”我颤抖地呼喊着雯雯,可这个时候,只见她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表情痛苦无比,怕是受了极大的内创,一时半刻怕是恢复不了。
我吓得回头慌乱地叫道:“长老,你说该怎么办啊?没有称手的武器,根本打不过他啊!”
手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吧嗒”、“吧嗒”往下滴血的长老倒吸了一口冷气,摇着头说道:“就算你有大刀钢枪,也绝非他的对手!”
我心头一凛,连忙问道:“何出此言?”
长老顿了顿,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畲族狼人拥有惊人的再生的能力,普通武器造成的伤口通常在一到两秒之内就会完全愈合,换句话说,铁制武器给他造成的伤口几乎几秒钟内便可愈合,甚至说是可以忽略不计……”
听到这,我几乎要栽倒在地了:“那……那不就是说我们除了眼睁睁等死,别无他法啦?”
长老一边紧张地盯着弑天狼,一边急迫地对我补充道:“我还忘记了告诉你:像弑天狼这个级别的狼人都有着钢铁般的皮肤和柔韧得连刀都无法斩断的体毛,如果要想把利器插进狼人的心脏,恐怕还是把筷子插进花岗岩或者大理石那样比较容易一点!”
听到这,我直接跪倒在地了……
这无疑是以卵击石啊!
“啊呜!”
一声惊天动地的嗥叫把我惊得如满月小儿听霹雳,骨头都要震碎了。
拉回到现实当中的我,胆颤心惊地看到弑天狼狂躁地立起肌肉粗壮的上半身,口吻深裂、目露凶光的凶狠模样几乎叫人恐惧到窒息。看来张牙舞爪的他只要再发动一次进攻,我的稚嫩脖子保准“咔嚓”一声被他像掰牙签般轻易折断。
我牙齿彼此打架,全身哆嗦,双手紧紧攥住后背上长老的衣角,带着哭腔道:“长老,我……我好怕啊!”
长老气得用力叩了一下我的脑袋,压低音量在我耳边焦急地叫嚷道:“狼人容易下手的致命处是咽喉,咽喉!颔下的咽喉部位是狼人全身上下皮肤最薄的要害部位,而且几乎没有粗长坚韧的刚性体毛,而是些短短的柔软茸毛!划开颈动脉后,在狼人心脏的巨大压力下从动脉的伤口喷出的血液像高压水枪般不会凝固伤口……”
长老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弑天狼已经如同黑色闪电般,“嗖”一声蹦跳着扑了过来!
“喝!”
长老大叫一声,象征性地把溅血的双臂挡在我的前边,但很快便证实是徒劳之举!
犹如迎面撞来的火车头,极大的冲击力轻而易举地冲开了长老企图抵挡的双臂,直接击在我的胸膛上。“嘭”一声巨响,我和长老一同被弑天狼的这一击撞得人仰马翻,飞出去了好远,直到后背“哐”一声撞到街对面骑楼的柱子上,才停了下来!
“哇……”
我大口吐出一滩污血,瞬间感到眼前全部变成了漆黑一片,金星乱飞,身体完全散成一堆废铁,再也没有力气做一个轻微的动作。
长老的境况更为糟糕,两只手臂已经像是泡过鲜血一般不堪入目,而且软塌塌地耷拉下来,看上去和他下肢一般,已经彻底废了。
而那边雯雯也瘫倒在地上,胸口起伏不定,看上去一口气还没顺过来,估计也没有什么战斗力了。
就这样,我们三个被弑天狼几下冲击,便败得落花流水、伤得稀里哗啦的,眼看着就要死在强悍狼人的手上!
周围那些山寨警察看到这番一边倒的架势,纷纷手舞足蹈地呱噪起来,说出一些叽里呱啦的畲族土话,我猜大概就是“大哥好样的!”、“干掉他们!”之类的话语吧。
我用剩下那一点丁力气,吃力地向一边奄奄一息的长老问道:“长老,这下怎么办?”
长老啐出一口带着血污的唾沫,苍凉地说道:“哎,孩子啊!你虽然拥有犬神王头骨,但是还是少了尸王丹的加持,所以就算你继承了犬神王的血统,也无法和变身狼人的弑天狼对抗呀……”
“尸王丹……什么是尸王丹啊?!”我吃力地抬起头,费劲地问道。
长老长叹息地悲鸣道:“那神物原本是六甲番镇族之宝,可惜在两百年前给一奸商骗走……听说后来此人家道中落,伤心欲绝时居然将视为珍宝的‘尸王丹’服下自杀!再后来听说那带着尸王丹死去的奸商被埋葬在这一带,但是我们六甲番后人找了好几遍,也没找到那个坏蛋的坟墓……”
长老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好像就在开元寺附近,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六甲番的据点设在甲第巷的原因:那就是靠近开元寺,便于寻找尸王丹的下落!”
然后长老抬头看了看耀武扬威的弑天狼,凄凉地说道:“如果得到传说中那颗可御百毒、大增功力的尸王丹,那就完全可以抗衡看似强大得不可一世的弑天狼了!”
然后便是一声叹息,袅袅地从长老干瘪的口中传出,重重地打在了我的心扉。
我不由得心里一沉,也是伤悲不已,可脑海里突然一闪念划过,立即惊了一激灵,浑身肌肉都紧绷了,差点没兴奋得抽筋起来!
我强行压抑住自己激动不已的心情,颤抖着声带问道:“长……长老!你说的尸王丹,是不是一颗拳头大小的浑圆物体,圆润发亮,通体有点点星光在闪烁抖动的?”
原本面如土灰,垂头丧气的长老听到我这么一问,触电一般地抬起了自己的脑袋,圆睁着他那满带血丝的浑浊双眼,带着纠结的表情问道:“孩子,你怎么知道的?莫非……莫非你已经见过了此宝物?”
我艰难无比地做了一下深呼吸,感受到肋部隐隐传来的阵痛后,才定下神回话道:“几个月前,我阴差阳错地进入到开元寺对面停车场,也就是另一个徐驸马府的地下时,遇到一个成精的白毛僵尸,在一只黑猫的帮助下,我好像……好像跟这颗藏在白毛僵尸肚脐眼的这颗珠子合体了!”
“真的吗?”
长老狐疑地死死盯住我,直到通过观察我一本正经的表情判断我不是在吹牛的时候,忽地怪异朝我吹了一口浊气!
更怪异的是,这口浊气是丝丝缕缕的红雾状气体,像受到牵引一般,直接往我鼻腔里头钻。我立刻就感到一股极度炽热的灼烧感,正从我的鼻腔到我的肺部,再到我的躯干,四肢地迅疾蔓延,难受至极,仿佛燃烧的不是我肉身,而是我的灵魂!
而于此同时,是一种澎湃的动力,正如汹涌的潮水般冲刷着我的全身,我就像畅游在充满生命泉水的河流中的鱼儿,轻盈灵动而又活力四射!
叫我感到极为不可思议的是,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炙热感和力量感的源头,居然是同宗同源,都是来自我的……
丹田之处!
看到我这痛并快乐着的场景,长老忽然放声大笑道:“没错,果然是尸王丹,果然是尸王丹啊!我们六甲番有救啦,我们六甲番有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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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圆屋祖
这个梦做了很久很久,可惜我总醒不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活在梦里,还是梦在现实世界中,总之没有清楚的界限,或者人生真的像别人所说,就是一场梦而已……
——作者按漆黑一片的夜幕,突然被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擦亮,一个狗头人身的巨大身影在这短暂的光芒中闪现,它一边大步地行走,一边疯狂地摇晃着大脑袋朝天咆哮,就像要吞噬整个乌云密布的天际一般。
狗头人左手紧握着布满咒语的酒葫芦,右手高悬着金光耀眼的三叉戟,强悍无比的身躯勉强禁锢着足以撕裂天地的无极神力,却让丝丝溢出的力道如辐射般消散在四围,远远望去就像笼罩在一个极其辉煌但又诡异神秘的光环之中。它沉重的步伐每一次与地面接触,都让整个大地像惊恐的小孩般激烈颤抖。
然而它所处的旷野都已是炼狱一般的瓦砾和废墟,远方整片整片的山林都成为炭黑的焦土,峰峦之间处处都是向上的滚滚浓烟,让人不觉恍如末世降临。
突然,狗头人猛一回头,看到躲避在一堵颓墙下瑟瑟发抖的我,瞬间怒吼了一声。我顿觉耳膜暴鼓,脑袋像要炸开一样,浑身战抖不能自已。俯瞰之间狗头人已张开奇大无比的嘴巴,眼前霎时间闪过一道热lang,澎湃汹涌的火焰嗖地朝我袭来,我甚至来不及做出半点反应,就感觉全身剧痛难忍,强烈的灼烧感遍布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
我全身如小虫般蜷缩,脸剧烈地抽搐,痛不欲生地张嘴呻吟,却叫不出半点声响——在这个人间地狱一样的时刻,痛苦延续循环往复,连死亡都是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啊!”
我惊叫一声,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从这个无数次循环上演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冷汗早已打湿了我的衣服和枕头被子。
“fuck!”我暗自咒骂了一句,又是这种逼真恐怖的噩梦,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
我叫阿二,我每天晚上都悲催地做着同样的噩梦——同样的吐血剧情,同样的逼真痛感,同样的不停折腾。
叹了一口气,往外边一看,日上三竿啦,我却只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又混过了一个上午,叽叽咕咕的肚子提醒我,该去拜祭五脏庙了。
可惜,现实生活就是那么无奈,无奈我们还是要无奈地接受这些无奈——钱包里所剩真的无几了,看来今天连吃饭都是问题,就连吃个五块钱的粿条都显得那么奢侈。
于是我毫不犹豫选择厚脸皮去找老蒋蹭饭,虽然这个“毫不犹豫“在此刻显得多么的可怜兮兮。
说到老蒋,他可是我的异父异母兄弟,对我好的没的说。
我只要走过下水门,再穿过牌坊街就到了他经营的那间小店了。
说到他那间小店,“小”字真的不夸张。
五个方不到的地方,东西可是摆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可以说是找个坐下的位置都难。这样一家小店,来的人应该稀少,可是老蒋一点都不怵,因为他深深知道,他搞一单case,就好过这城里那些所谓有头有脸的公务员干一辈子了。
所以在我眼里,他是那么拉风,那么遗世独立,但是他就是那么低调——也是,不低调,也干不了他这一行。
废话可以少说一点,但是饭少吃一点就不行啦,才几步路的我也走地摇摇晃晃的——世界上最重的病就是肚子饿,而且除了进食无药可治。好不容易来到老蒋档口,还没等我编好借口,老蒋就截我话了:“先不要说,听我的!”
“这……”
我就纳闷了,好歹等我说完嘛,我接着开口:“哦不,老蒋啊,我……”
“别说话,跟我来,你这鸟人不就是要蹭饭么?”
老蒋就是老蒋,就和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连我的花花肠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还能怎样?
只好屁颠屁颠地对老蒋点头哈腰了。
老蒋神秘兮兮地环顾了四周,把小店的拉闸门一拉,锁还没锁紧就拉着我走了。
“我说老蒋啊,有什么事也吃完饭再说嘛……”我一路小跑着跟在大步行走的老蒋后头,喊道。
“少废话,想吃饭就和我来。”老蒋走在前头,头也不回。
我也只能咽下口水,走在他后面。不过说实在的,老蒋脸色瘦削许多,满头刺猬般的短发斑白不少,精瘦的身子也的确没有以前那么矫健,让我不禁感叹岁月的确在他身上留下很多烙印——虽说他就大我一岁,可也就是三十不到的年纪,但是饱经沧桑的他早已有一种出乎于我这种小年轻的成熟干练。
也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儿,老蒋已经来到一家小海鲜饭馆,一入门就坐到包间里面,看来他早早就预定了酒席。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话说回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算现在我肚子“咕咕”抗议也只能忍着,唯独希望这鸟人早点上菜填饱肚肠再说。
事与愿违,老蒋径直坐下后啥也不说,就楞在那出神。我知道他在思考什么,或者在判断什么,这时候最好不要打扰他,就算打扰了他也不会理你半分,这是他的习惯,我也只能忍着。
约摸过了一泡功夫茶的时间,老蒋袅袅地甩出一句来:“最近还做梦不?”
我浑身一激灵,想到了些什么,但是又如鲠在喉,嘴巴张了张,可惜又说不出啥来。
“我可是天天为梦所困。”老蒋叹道。
“……我又何尝不是?自从我们那次去了凤凰山之后。”我也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能赚钱的活都干的。我刚收到风,估计有个大元宝可以捡,你也不要问究竟,只要你和我去干就行了。”老蒋看了看我,说的口气不容置疑。
“成,你是大老板,我小跟班的能说啥子呢,就混口饭吃,呵呵!”我打着哈哈,其实不争气的肚子早在抗议了。
“就这么定了,吃完和我去金山一趟。”老蒋说的话总好像有股威严,我拒绝不了。
“那上菜了吧?”
“老板娘!”老蒋朝包厢门口喊了声。
老蒋就是财大气粗,这点不得否认。这一餐上了虾姑、鲍鱼、象拔蚌和老鼠斑,更要命的是虾姑有人三个指头那么粗,鲍鱼也赶得上是5头鲍了,老鼠斑也是深海的一级货色。
我可是吃的畅爽无比大快朵颐油光满脑春分扑面,虽然说无功不受禄,待会老蒋肯定有事要我协助,但是我是绝对信任他的,更别说我对他这些年来的无私协助也是心存感激,却无以为报,能效些犬马之劳也是乐意之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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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香艳一刻
“莫非我一直都睡在这张畲族专有的祭坛上?”我心里暗自惊道,可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四下乱瞄。
更叫人吃惊的是,这个房间是一个圆形的古怪建筑,除了我睡在正中的那美轮美奂的木祭坛外,便是悬挂在圆屋墙壁上满满一圈的卷轴绢画。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挂壁布画悬挂于此呢?图画上画的是什么?又有何深意?”我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连串的疑问,情不自禁地翻身下床,如同着了魔似的,摇摇晃晃地朝那些看起来年代久远、却散发着一种怪异魔力的卷轴绢画走去……
随着我慢慢的细致观察,我的眉头更加凝重了:这些画面是一连串手绘的连环画,内容是以写实的方式叙述了畲族关于一只龙犬的古老传说..也就是说,这些卷轴绢画不是简单的述事画,而是畲族里相当于精神支柱一般的……
祖图!
没错,这些用整幅白绢布彩色精绘的,正是畲族的祖图:画的,正是盘瓠传说!
想到这,我的心脏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神经也比弹棉弓上的牛筋还绷得紧巴,可就算身处这么一个诡异的祭祀场所,自己还是着了迷似的看起了这些连环画似的祖图……
我记得在畲族传说中,新石器时代的高辛氏即帝喾时期,刘氏皇后夜梦天降娄金狗下界托生,醒来耳内疼痛,旨召名医从耳内掏出一希奇美秀三寸长的金虫花都酒剑仙。后以玉盘贮养,以瓠叶为盖,一日长一寸,身长一丈二,形似凤凰,取名麟狗,号称盘瓠,身纹锦绣,头有二十四斑黄点。
其时犬戎兴兵来犯,士兵屡战屡败节节败退,形势危在旦夕,于是帝下诏求贤,提出能斩番王头者以三公主嫁他为妻。龙犬揭榜后即往敌国,乘番王酒醉,咬断其头,回国献给高辛帝。高辛帝因他是犬而想悔婚。盘瓠作人语说:“将我放在金钟内,七昼夜可变成人。”
盘瓠入钟六天,公主怕他饿死,情不自禁地偷偷打开金钟。见他身已成人形,但因为公主的自作主张,头未变为人形。后来盘瓠还是与公主结婚,婚后公主随盘瓠入居凤城北部的凤凰山,以狩猎和山耕为生,生了三子一女,长子姓盘,名能,次子姓蓝,名光辉,三子姓雷,名巨佑,女儿嫁给钟智深。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畲族关于盘瓠传说的内容,而这些祖图,画的竟和这个传说不谋而合!
我数了数,祖图共四十三幅,其内容分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述说的是龙麒犬诞生的故事,依次画着:一、伏羲画八卦,二、女娲氏补天,三、开山盘古氏,四、神农食百草,五、钻燧取火,六、燧人氏取木造屋,七、制作衣冠,八、高辛帝登龙位,九、皇后耳痛三年,十、耳医取出茧来,十一、茧盛盘内奏皇后,十二、茧放盘内养,十三、茧变成龙麒。
第二部分画上了龙麒犬孤身擒敌的故事,依次分为:十四、燕王演武,十五、燕王兴兵,十六、本奏番王造反,十七、龙麒拆榜收番,十八、啣榜见驾,十九、龙麒令旨漂洋过海,二十、番王见龙麒甚喜,二十一、番王领酒大醉,二十二、醉卧榻上咬断首级而去,二十三、番兵追赶被仙官所遮,二十四、征番得胜文武官员迎接,二十五、龙麒将军将番王首级献功,二十六、假装公主被龙麒识破,二十七、龙麒咬定三公主衣襟不放,二十八、龙麒奏帝金钟内变化成人,二十九、望恩楼期定七日金钟内变化成人,三十、盘瓠被招为驸马洞房花烛。
第三部分告诉了龙麒和公主在凤凰山生活的圆满结局,依次分为:三十一、高辛帝赐封盘瓠为忠勇王,奉旨荣迁,三十二、忠勇王迁居凤凰山七玄洞驸马府,三十三、三公主生三男一女,三十四、高辛帝赐给,盘、蓝、雷三姓,三十五、赐三男一女免差徭,三十六、盘瓠王上闾山学法,三十七、出驾游山打猎,三十八、跌死岩头,公主奏帝驸马身亡,三十九、奉旨敕赐灵位,四十、建作功课,奉旨御苑,四十一、敕赐驸马公子御苑,四十二、盘瓠公墓,四十三、回灵归府。
看完全部卷轴绢画后,我心里更为忐忑,这些画栩栩如生,让我不禁身临其景般地感受了这个神话传说,震撼非常。
但是震撼归震撼,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这个严峻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答。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冷气忽地自脚底透上脑门,让我浑身一阵冰凉,心里“咯噔”了一下!
“怎么一回事?”我立刻扭头朝冷气飘来的地方望去……
只见,第一幅卷轴绢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掀开,从画卷背后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那些寒气,就是从这个洞口飘出!
我看得目瞪口呆,刚想上前去一窥究竟,忽然听到幽幽的一声叫唤:“阿二哥哥……”
我身躯三万六千个毛孔,便在这一刻悉数竖起!
这呼唤,多么亲切,多么温柔,像春天里第一束光辉,又像夏天里第一声蝉鸣……
我抬头望去,在我面前的站着的,是一个穿着和我一样白色衣衫的女人。
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女人。
只见眼前的这个人有着似瀑布垂洒而下的长发,明亮的双眸在她那张晶莹瓷白的俏脸上忽闪,清丽的脸庞渲出绯红的彩霞,天鹅般洁白修长的颈部泛起迷人的粉色,粉唇轻启,如兰的呵气声中,说的分明就是:“阿二哥哥……”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颤抖着问道:“小烦,是你么?我,我……”
小烦却没有听我的解释,二话不说地走了过来,轻轻地把双唇印在了我的嘴上天才警察最新章节。
像吮吸到了春天里的花蜜,沐浴到夏天里的凉风,我整个人酥麻难当,鼻息咻咻中凝望了一下小烦,只见此刻她芳心抖动,身躯微颤,双眸柔情似水,娇羞的表情难挡此际的火热柔情。
我再也按耐不住身体里边的原始冲动和能量,如狼似虎地将春情荡漾的小烦搂入怀中。两眼迷离的小烦十分配合地拥住了我,手动脚舒之间,酥胸时起时伏,让我更加口干舌燥。我立刻喘着粗气将小烦压在身底,听着她嘴畔的嘤咛,整个人更加狂放起来,完全不理会现在所在何处。
我急迫地一手搂住小烦的细腰,另一手轻搓胸前两团饱满圆润的玉峰,情绪高涨地尽情释放自己的男性动力,肆无忌惮在畲族祭坛上和小烦颠鸾倒凤起来:一个似水如鱼,一个百般逢迎,尽情享受最直接的那种**触碰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倦极而卧,忍不住斜着脑袋望着臂弯里头一脸娇憨的小烦,只见她似云似瀑的发丝流泻下来,叫我心旷神怡。尤其在刚才一番**过后,晶莹剔透的汗珠滴滴汇于她的鬓间而下,滑过脸庞,在尖而秀气的下颌拢聚,接而如一个惊慌的失足匆匆的滚落,更让我看得呆了。
我忍不住搂紧了小烦,嘴角不由自主的牵起一个像喝过绿豆糖水后,尚在齿间回味的甜笑……
这么多年来的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来的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来的生死与共,让我没有理由不紧紧抱住她。
刚才那香艳的春光,更值得我回味一生。
始惊,次醉,终狂..小烦不知道,那一点点的臂边的余温,已经足以温暖我这些年来,多少凄清冷漠的夜晚。
小烦也不知道,是她改变了我对这个世界感情的看法,仅仅是因为短短的“深信” 、“深爱”两个词。
小烦更不知道,假如她愿意的话,我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毫不犹豫的赶去,即便像鱼儿上岸一样离开自己终生都在依赖的水底。
日升月落,暮鼓晨钟,星辰变幻,白云苍狗。
不知道多年后回首,会不会记得在这么一个圆形的屋宇,我曾经相拥而眠过么?
和你……
但是就在我正欲昏昏睡去的时候,忽然感到发自身心的疲惫感。
这是一种叫人心惊胆寒的无力感,不是刚才疯狂了一把的代价,而是身子被一掏而空的空虚感觉,似乎蕴藏在身子里边原本澎湃的能量,已经在和小烦温存的时候,消失殆尽了!
我不禁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一回事?
拨弄一下身边赤身**的小烦,却惊讶地发现怎么也唤不醒她,而且她的肌肤此时此刻竟如同井水一般冰凉,仿佛不是一具温热的身躯,而是一尊石头雕塑!
我骇得使劲咽下一大口唾沫,像被毒蛇咬到了一样跳了起来..就在我站起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双脚绵软无力,低头一瞥更是吓得瞠口结舌:腿部的肌肉,竟然离奇地萎缩了,像是瘦削不堪的两根烧火棍!
“啊!”我惶恐地怪叫一声,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发现身体下的诡异祭坛骤然放射出刺眼的金色异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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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海豹之殇
毫无预兆的邪魅的金色异芒让我心头一凛,不禁脚下一软,打滑了几下,踉跄着就差点从这个诡异的祭坛上摔了下来!
这个雕刻着无数邪里邪气的花纹和图案的祭坛,依旧强烈地绽放着无数金色的光芒,让我双目无法逼视,只好用手挡在双眼前权作遮拦,但是很快便发现这么做是徒劳的,这些夺目的金色光芒不仅可以穿透我的皮肤、肌肉、骨骼,还可以穿透我的大脑,甚至我的灵魂!
沐浴在这诡异的光芒下的我,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之情,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惶恐,感觉就像在佛祖五指内作困兽斗的孙悟空一般,自己再怎么努力也难以避免要发生一些事情!
就在我内心极度惊、悸恐惧的这个时候,让我大出意料的是金芒“嗖”一声收缩回去,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我吃了一惊,缓了好久,才确定这原本璀璨夺目的金芒消失于无形,正暗自叹息着“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时候,忽然眼角又瞄到这圆形屋宇墙壁上,挂着的用整幅白绢布彩色精绘的畲族祖图,又有一幅被人无声无息地掀开了!
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他想要做什么?
突然想起我和小烦激情过后还是赤身**的,羞得我连忙扯起裤衩草草穿上,又急急地拉着祭坛上那张金黄色绸缎被子把昏睡着的小烦曼妙**盖上。
“犬神王,享用了童女的感觉,十分美妙吧?”
一个厚重嘶哑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似乎穿越时空的呼唤。
我听在耳朵里,心里却说不出的错愕,唯有硬着头皮发问道:“谁?谁在说话!”
“是我,犬神王……二十四年不见了!”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颤悠悠地从祖图后边出来,他那刀削斧砍似的脸上仿佛被寒霜打了的茄叶一样又黑又紫,涂满了憔悴的疲倦和深深的忧伤真婚厚爱最新章节。
“你……你是?”我一边问道,一边羞涩地理着自己那衣冠不整的仪表,末了还不忘把覆盖在小烦身上的那张遮羞布整了整。
老人笑了笑,巍巍地说道:“我是你最熟悉的人呀,很久之前我们就见面了,在你出生的那年……现在,你又回来了!在你第二个本命年的时候!”
说罢,他的手激烈地抖动起来,好久才停歇下来。
老人此刻显得虚弱不堪,顿了顿才说道:“你也看到,我时日无多了……说实在的,我们畲族和六甲番族本为一家,何必互相残杀、妄加屠戮?畲族拥有通天塔,六甲番拥有犬神王血统继承人,本就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
“通天塔?通天塔又是什么东西呢?”听到这个奇怪的名词,我不禁开口问道。
这个丑陋的老头“嘿嘿”笑了两声,用他那厚实的嗓音开口说出一句古偈:“通天之路,成神捷径,阴阳交融,唯我独尊!”
“通天之路,成神捷径,阴阳交融,唯我独尊?!”我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丑老头的话,揣度了半响还是一头雾水。
“呵呵,你还不懂么?孩子,你不知道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在畲族发祥地..凤凰山最高峰乌东顶上的通天塔么?”丑老头还是一脸慈祥的笑意。
“什么,”我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就在凤凰山上?!”
丑老头故作吃惊状:“哦!弑天狼没有告诉你么?你那天,不是被请到我们畲族部落来了么?”
我怔了怔,咬了咬牙,拉下脸问道:“告诉我,把我抓到这的目的是什么?”
丑老头忽然“嘻嘻嘻”地笑了起来,笑得眉毛呈一个蹩脚的“八”字,仿佛有人用手指在他眼角往下扯了一下似的。
好一会,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丑老头才悠悠地说了一句:“犬神王,刚才我就在祖图背后,看到你和这童女水**融的整个过程,真个是矫若惊龙,猛胜虎贲啊!”
“这……难道,刚才我和小烦缠绵的过程都给这……这坏老头看得一清二楚?!”一想到这,我立刻尴尬得恨不得地上马上裂开一道缝让我钻进去,但是嘴上还是勉强憋出了企图挽回颜面的话:“怎么,你不服气呀?哥……哥年轻,身体好!你管不着,只有看、羡慕的份!”
老头拍着干瘪的手掌,笑着称赞道:“好,好,好!犬神王挑选的继承人,果真处乱不惊!”
然后话锋一转,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给这女的破了你的纯阳处男身后,你就能打通‘犬神王头骨’和‘尸王丹’的脉路,融贯这两大绝世奇宝,体会到这连通的妙处的……”
我阴沉着脸,想了想,有些失望地问道:“可我却没有感到如何爽快愉悦啊,反而感到一种匮乏感,浑身很无力,愣是提不起劲来……”
老头皱起了眉头,有些迟疑地问道:“怎么?犬神王,你说你没有力量?”
我点了点头,老实巴交地回答道:“是啊,感到很虚,很虚……但是,又不是肾虚的那种?”
“有这么一回事?”
老头嘴里呢喃着,忽然一闪,立刻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没等惊骇的我回过神来,伸手一把抓我的胯下黄龙!
面对丑老头突然使出的这一招“猴子偷桃”,我“呃!”一声发出一声惊呼,还想挣扎,但是很快便停止了无谓的动作:我大汗淋漓地想到,假如这丑老头稍一用劲的话……
刚才和小烦的第一次,也将是我的最后一次了无限曙光最新章节!
为了避免不幸地称为一名光荣的太监,也断绝了成为人妖的可能,我只好陪着笑,支支吾吾地讨好丑老头道:“爷爷,你……你这么抓着我,不太好吧?我这个人有时……有时候大小便会失禁的,打湿爷爷你高贵的手,折煞啊!”
丑老头板着一张铁青的脸,手上用了下劲,我立刻感到鼓胀难受,就在我以为这次肯定悲催地成为一个新生太监的时候,丑老头斜着脑袋自言自语了一句:“没问题啊……”
然后手一松,身形一闪,便又鬼魅般地出现在祭坛之上!
我刚松了一口气,为我自己下半身和下半生的幸福暗自庆幸,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扭头朝丑老头的背影望去:只见他弯下身子,忽地一把掀开盖住小烦的金色绸被!
“爷爷,不要乱来啊!那是我媳妇,媳妇哇!”我剁着脚焦急地喊道,心里直骂道这个老不死的,黄土都埋到心坎了还色心不改!
只听到丑老头“咦”地一声发出疑问,然后皱着眉头说道:“不对哦,这女娃明显已经破和谐处并见红了,照例说犬神王已经阴阳交融过了,但怎么直到现在犬神王的法力还没恢复呢?”
然后一撒手抛下金色绸被,扭头盯着我,自言自语地说道:“是不是,什么地方搞错啦?”
“什么地方搞错?爷爷,我可不知道你‘搞’了什么呢,你还来问我?!”我有些生气地说道,对他偷窥了小烦的全相还耿耿于怀。
丑老头阴沉着他那张茄瓜脸,像是老僧入定一般看着我,但是眼神闪烁不定,有时像在狂喜,有时又像是在哀伤,有时像在癫狂,有时又像在担忧。
忽然,丑老头“啪”、“啪”、“啪”地连拍几下手掌,又有一张圆屋墙壁上的祖图被掀开!
而这次,从里头有一东西被用力地推了出来,我有些意外地发现是浑身血淋淋的一个人!
我错愕地定睛望去,骇然察觉浑身想给人泼了红油一般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和我只有一面之缘、却已经比亲人还亲的……
六甲番长老!
本来能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和长老重逢,我内心应该很惊喜的。可当我一看到长老那副惨状,我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连牙齿都咬得“咯”、“咯”、“咯”的几乎要碎了!
天哪!
在我眼前的哪是一个人啊,分明就是一头..海豹呀!
一提到海豹,一般人马上会联想到那些身体粗圆呈纺锤形、在沙滩上蠕蠕而动的笨拙生物..可如果一个人也象海豹一样没有了四肢,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
那就像现在我眼前看到的,这血腥残忍的一幕:被活活截掉了四肢,只剩下肉桩一样的光秃秃身子,拼命挣扎着,却只能笨拙地靠摇摆着腰肢迟缓向前……
我无法想象长老现在,将来会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但是至少现在,我知道长老肯定生存在地狱之中!
“长老,长老……是,是你吗?”我带着悲催的颤音,声泪俱下地朝地上那个“海豹人”问道。
乍见到我,这已人不人鬼不鬼的“海豹人”略一迟疑,畸形的身子便剧烈抖动起来,忽地爆发出嚎啕大哭,然后猛地以头撞地,一副只愿求死的可怜模样..这一幕,便是我活到现在二十四岁,看到过的最凄惨最残酷的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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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长老惨死
丑老头忽然干笑几声打破了现场必死还难堪的沉默,旋即阴恻恻地说出一句:“长老,你我都斗了几十年了,现在你终于栽在我的手上,你无话可说吧?”
我满腔怒火地转向丑老头,正想不顾一切地和他拼命去,只见丑老头忽然身子一闪,还没等我看清楚他移形换位到哪里,躺在地上的长老处忽然发出丑老头的话语:“现在,只要你告诉我犬神王为什么法力是如此匮乏,我就会给你一个痛快……”
我心头一阵骇然,扭头望去,只见海豹人似的长老身前,已经半蹲着丑老头。只见他满眼的漠然和冷酷,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继续皮笑肉不笑道:“老朋友,砍去你的手脚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你如果不老实的话,你会变成生不如死的‘人彘’的……”
“‘人彘’?老头,你说什么,‘人彘’?”听到这两个字,我全身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了,然后不由自己地接连打了好几个寒战!
“人彘”啊!
那是一个多么恐怖多么残暴的刑罚!
历史上,而因太子废立问题,令吕后对刘邦宠爱的戚夫人极为痛恨。于是,吕后在刘邦死后,立刻令人拔光她的头发,再让戚夫人戴着枷锁,还要她身穿褚红色的囚服,驱入永巷内圈禁。后来更变本加厉,命戚夫人戴着枷锁舂米每日一石,若少半升,即罚杖一百。
可这只是噩梦的开端,后来吕后更是泯灭人性地下令将戚夫人灌了哑药,熏聋耳朵,砍去四肢,挖去双眼,割去舌头,丢进茅坑里,然后将不成人形的戚夫人半死不活地丢入厕所,在茅坑中爬了整整三天,才在残酷的折磨中痛苦地死去。
据说,吕后命宫监引惠帝去看戚夫人,当惠帝跟着宫监引入永巷一间厕所,太监指示惠帝厕内就是“人彘”时,惠帝好奇地向内一望,只见一个人身,既无两手,又无两足,眼内又无眼珠,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身子还能活动,一张嘴开得甚大,却发不出声音腹黑宝贝懒娘亲最新章节!据说惠帝又惊又怕,当场骇得几乎晕倒,后大病一场,此后日夜饮酒作乐,七年后便死去。
现在忽然听丑老头这么一说,我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面对已经成为鲜血淋淋的“海豹人”长老,丑老头居然毫无半点怜悯之意,而是丧心病狂地威胁要将其变成更为痛苦的“人彘”,这还有人性可言吗?
我已经怒不可遏了,双拳紧紧地握住,我甚至能听到双手关节传来的“咯噔”、“咯噔”的声响!
“哈哈哈……”
一阵苍老却又带血的笑声传来,不仅我,连丑老头都怔了一怔。
只听见长老伏在地上,悲戚而又艰难地缓缓说道:“畲族大祭司,你以为这么威胁我,就能让我屈服吗?这几十年无休无止的争斗,你还不了解我么?为什么我要率六甲番残部要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凤凰山,隐居凤城的一隅,就是想为这场争斗画上一个句话而已……”
长老忽然大声地咳嗽起来,咳得像是要把生命都咳走似的,好不容易稳下来,才幽幽地接着说道:“可惜出了雷财这么一个叛徒,把六甲番葬送了!我好心痛,因为我是罪人哪!要是现在要我立即以死谢罪,我眼睛也不眨一下,可是……”
“长老,你不要说了……”我泪水流淌着,抱着他跪在地上哭得不自已。
“让我说下去,”长老望着我极为虚弱地说道,“孩子,我终于想起了,你还无法继承犬神王的原因是……”
长老忽然费劲地拗起身子,在我耳边悄声地说了让我终生难忘的一句:“把我杀掉吧,你会得到无穷的力量!”
我如同给霹雳当头轰击了一下似的,可长老的话刚一说完,便给丑老头揪着头发拽到半空。
“你悄悄在他耳边,告诉了他什么?”丑老头已经目露凶光,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了。
长老轻蔑地挑衅道:“哈哈,大祭司,你想知道呀?来来来,低下头,我告诉你……”
丑老头信以为真地歪着头靠过去,没想到,一口腥臭带血的唾液,带着无尽的仇恨和愤怒,啐在了他那张茄瓜般黑紫的丑陋脸颊上!
长老犹如小孩子投进一个篮球般兴奋不已地颤声笑道:“我已经告诉他了,你就是狗娘……养的!哇哈哈哈……”
苍老而放肆的狂笑,彻彻底底的惹怒了丑老头..只看到丑老头喉结“骨碌”地动了一下,在霎那间,手掌已经如闪电般动作了!
“不,要,啊!”我撕心裂肺地发出一句呼喊,可是为时已晚!
丑老头的手掌一晃,“呼”地发出一声离奇声响,长老全身立刻燃起诡异的幽冥火焰,变成了一个火人!
“啊……”
长老痛苦地呻吟着,畸形的身体剧烈地摆动着,可是那诡异的火焰炽热无比,很快就把长老海豹般的身躯烤出一股人皮的焦味..与此同时,我不顾那滚烫的温度,猛扑过去,一把抱着长老就地打起了滚..可是这诡异的火焰好像是从长老身体里边迸发出来的,根本就扑不灭,熄不了!
“长老,你坚持住,我帮你弄熄这火,我帮你弄熄这火……”
我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慌乱地一边重复着这句话,一边绝望地搂着长老在地上不断打滚,希望此举可以扑灭诡异的幽冥火焰,至少稍微遏制一下这汹涌的火势,可耳边悠悠地传来冰冷的一句,让我的心彻底凉透了血色苗裔。
“他已经烧成一截火炭,你还在做无用功干什么?犬神王!”
我惊骇地低头看着怀中明火已灭、只是一个劲冒着白烟的一截焦臭残骸,根本想象不到从原本爽朗慈祥的一位老爷爷,变成一个可怜凄凉的海豹人,直到现在沦为一截焦臭黝黑的尸首,短短的时间内,第一面后的再次碰头就是生死相隔……
“长老……”
我仰天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吼叫..整个通天塔,都似乎因为我的这声悲鸣而颤抖!
“犬神王,这卑微的生命,不值得你去伤心。你只要想办法恢复你高贵血统无边法力,就行了……”丑老头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我内心咆哮着的愤怒洪流霎时间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丑老头,我要你..死!”我放下怀中惨死的长老,扭头望向了这个内心和外表一样丑陋的畲族大祭司,恨不得第一时间就手刃此罪人。
“犬神王,你错了,你是我挑选出来的,还是我让长老帮你换上犬神王头盖骨,再暗中派双尾黑猫指引你得到尸王丹,最后还让琉球圣女使你得到六甲金笔,你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设计..到头来,你却要我死,这不符合逻辑,也太荒谬了。”丑老头依旧用他那冷冰冰的语言,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说我的人生,使你设计的?笑话,我就是我,不需要外人来指使,规定我的命运!”我大声吼道,挥拳朝丑老头用力地击去。
可让我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丑老头轻轻伸出一个指头,就把我耗尽全力的这一拳力泄于无形之中。
“犬神王,虽然你有六甲番部落最高贵血统,又有犬神王头盖骨和尸王丹,可在你化身为犬神王前,你远远不是我的对手..所以请你不要自讨苦吃,也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和权威。”丑老头严厉地发出警告。
“我叫阿二,我身上流着的是我爸妈的血,而不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狗屁犬神王血统!”我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忽然感到双臂火烧火燎的一阵剧痛传来!
我大骇,低头一看,我的胳膊上忽然燃起了像刚才把长老活活烧死的幽冥火焰!
“呃……”我痛得用力挥甩我的双臂,可那火焰就好像从身体里边燃烧着的一样,怎么也弄不熄,就在我疼得几乎要窒息的时候,我双臂上的幽冥火焰忽然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死里逃生的我还兀自沉陷在痛苦里边时,丑老头又说了一句话,但是我明显听出了他语气中蕴含的一丝惊讶:“琉球国王尚杰,你终于又回来了!”
“琉球国王……尚杰?”我顾不上自己剧痛的双臂,抬头颤声问道。
可就在我抬头的那一瞬间,我发现,通天塔那圆形墙壁上的卷轴绢画祖图,又有第三幅被人掀开了!
而第一个从里边钻出来的,是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衣服中的一个男子……
也就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中被称作“尚老板”的那个诡异的黑衣男子!跟着他鱼贯而入的,还有渡边新吾、渡边云子、小胡子,还有老蒋!
“你们居然有能耐走上来……弑天狼没有拦住你们?”丑老头依次瞄了他们一眼,忽然开口问道。
“你可以问问他……”
老蒋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紧接着手臂一甩,一个黑布隆冬的球形物体朝丑老头滚来,“咕咚”、“咕咚”的一直撞在丑老头的脚面上,才嘎然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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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琉球国王
什么东西?
我皱着眉毛定睛望去,只见耷拉在畲族大祭司..丑老头的脚边的球状,赫然是一个目眦尽裂、獠牙外凸的首级!
而且不是别人的首级,而是那晚以压倒性的力量和速度,瞬间摧毁了我、长老和雯雯这三人组的……
弑天狼!
“天哪,”我顿时瞠目结舌起来,“弑天狼变身为狼人后,无论气力和速度,都是常人所远远无法比拟的,可此时此刻,摆在我面前的是却是他表情痛苦、神色凄绝的脑袋……”
我不禁流下了冷汗,心头骇然地想道:“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谁拥有这么强大的能力,能够轻易地取下号称畲族第一猛将..狼人弑天狼的项上人头?”
我又瞄了一眼,心里寻思道:“渡边新吾?不对,我和他交手过,他没有这个能耐。云子呢?更不可能。老蒋吗?他虽然武艺高超,但是比起残暴凶悍的弑天狼而言还是稍逊一筹。至于小胡子的话,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最后,我把双目的焦点停留在被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马称作为“尚老板”的那个神秘黑衣男子身上!
那个把自己隐匿在一片黑色之中、神秘莫测的男子身上!
可就这么看着黑衣男子,我不由自主地被一种似乎来自地狱的死亡气息所淹没,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慢慢停止流动,渐渐凝固、冰封,最后心脏仿佛要在胸膛里永远静止似的……
“能杀掉弑天狼,可见你还是有点实力的,今归仁朝秀……”
畲族大祭司半眯着眼睛盯着黑衣男子说道。
多亏了畲族大祭司这句话,我才从冰封世界中走了出来,也因为他这句话,我才知道,这个黑衣男子的名字是叫做“今归仁朝秀”。
“弑天狼只不过一只畜生,只配给人踩在地上,任由宰割,怎么能和我琉球国王相提并论。呵呵……”黑衣男子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畲族大祭司嘴皮扯动了一下,冷冷地反讥道:“琉球国王?你在开玩笑么?琉球早在一百多年前的清朝时候就给日本灭国了!最后一位琉球国王尚泰,据说也被日本政府强迫流放到东京,最后在亡国的落寞中郁郁而终,结束了被迫称臣的耻辱生涯……”
“够了,我的家世不用你来揭开,也不用你这乡巴佬来指手画脚隐圣!”黑衣男子盛怒地吼道,打断了畲族大祭司的言语。
畲族大祭司冷笑着答道:“好的,琉球国王,那你能告诉我,你再次来到我们畲族部落通天塔的原因么?”
“你还不懂么?老头子,不要给我装蒜啦,我要的,就是犬神王头骨和尸王丹!”今归仁朝秀厉声喝道。
听到这,我不禁呆了呆:今归仁朝秀要的,居然是在我体内的犬神王头骨和尸王丹?
莫非,接下来就要将我大卸八块,取头盖骨?
我不禁冷汗淋漓,惶恐地看了看畲族大祭司,又扭头怔怔地瞧了瞧今归仁朝秀一眼,心脏顿时“噗通”、“噗通”地剧烈跳动起来,似乎要顶穿我的胸腔一般。
畲族大祭司丑陋的老脸动了动,很不屑地说道:“呵呵,今归仁朝秀,就算你是法力高强的琉球国王,但是你以为通天塔是什么地方..一个任由你撒野胡来的场所么?”
“八嘎,交出来,头骨,丹!”小胡子主动充当了马前卒,手持标志性的冲锋枪跳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第一时间对准了畲族大祭司!
“呵呵呵……”
畲族大祭司发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像是死神的呼唤,又像是魔鬼的问候,骇得我在一瞬间全身汗毛都像牙签般立了起来!
与此同时,小胡子“哇哇哇”地发出了掏心裂肺的哀号!
我张眼望去,只见小胡子浑身燃起了幽冥的黑色火焰,比前边烧在长老身上和我手臂上的,还要旺盛上一百倍,一千倍,就连小胡子手上拿着的那柄冲锋枪,都在炽热的高温下离奇地融化了!渡边新吾、渡边云子和老蒋脸色一片惊讶,都试图去抢救小胡子,可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小胡子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烧成焦炭……
一股寒彻骨髓的冷风“呼呼”地透过掀开的祖图吹入室内,小胡子化成的焦炭随风四散,飘零,很快便剩下一堆稀松的人体残渣,和地板上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人形黑印。
这个匪夷所思的恐怖场景,立刻镇住了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一帮人马,也让我双脚颤抖了起来:畲族大祭司的能力,的确深无底啊!
“上次让你们得知我族密宗的终极秘密后还活着离开,是你们的幸运,也只怪弑天狼太轻率太愚蠢。既然他死在你们手上,我也不怪责他。但是,今天,你们必须死在这里!”畲族大祭司的话语愈加冰冷,冷得几乎叫人无法呼吸。
今归仁朝秀大声怒斥道:“死在这里?哈哈,你这乡巴佬,知道我的比死还难过的苦痛么?自从一百多年前日本强迫我曾曾祖爷爷..也就是最后一位琉球国王尚泰流放到东京后,我们琉球王国就被强制改名为‘冲绳县’,并开始实行残暴的同化、奴化和殖民政策,将我们琉球化为血与泪的地狱岛。直到最后一位琉球国王尚泰去世的时候,我们琉球王族过的都是悲惨痛苦的流放生活!”
“这是你们琉球王国无能,和我们畲族有一丝关系吗?”畲族大祭司依旧满不在乎地回答道,带着冷冷的嘲讽和轻蔑。
“放肆,不得对国王无礼!”
渡边新吾大声喝叱一句,便如同鹰鹫一般高举日本刀朝畲族大祭司扑去..与此同时,渡边云子和老蒋纷纷亮出他们自己的兵器..虎彻和扬文,从两个侧方对畲族大祭司实施偷袭..三个人如同闪电一般扑向畲族大祭司,我看得应接不暇,眼看畲族大祭司就要给这几把明晃晃、亮闪闪的兵器砍成肉泥!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畲族大祭司说出的话语依旧那么淡定自若,只见他微闭的双眼忽然喷射出邪恶的光芒,两只张开的手臂也骤然间抽搐了一下功高权重全文阅读。
也就这么一下,扑向他的貌似势不可挡的三个人,身上无一例外地都燃烧起了幽冥的黑色火焰!
“云子!老蒋!”我大声惊呼,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长老和小胡子惨死的恐怖模样,不禁为他们提心吊胆起来!
可堆积在我耳畔的,除了渡边新吾、渡边云子和老蒋的哀嚎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我看着这些平日不可一世的、千娇百媚的、勇猛过人的人,都在畲族大祭司的幽冥鬼火中无奈地发出悲鸣,心里又急又疼,很想做些什么,但是此时此刻,我也明白,我根本做不到什么……
等着他们三个人的,唯有死亡!
就在我难过得又留下眼泪的时候,叫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呼呼呼”地燃烧在他们三个人身上的黑色火焰,忽然静止了。
没错!
像冰一般凝固了,旋即发出“熚熚剥剥”的龟裂声响。
我骇得嘴巴长得如同盘子一般:本来熊熊炙烤着他们三人的恐怖火焰,居然如同固体似的开始裂开、粉碎、跌落,最后消失在空气之中,很快消散于虚无。
“咦?你功力居然增进如斯……”畲族大祭司冷冷地说道,语气变得不甚坚定。
今归仁朝秀洋洋得意地回答道:“呵呵,为了再次挑战你,我耗尽心血,终于复活了我的九成身躯……”
“这样子,”畲族大祭司又把眼皮低垂了下去,“复活你的身躯,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活哦……”
今归仁朝秀忽然用力地扯开了紧紧裹挟自己的衣裳,一边袒露着身躯,一边忘乎所以地狞笑道:“你看看我的身体,多么完美,多么圣洁……”
我情不自禁地望去,只见原本包得密不透风的今归仁朝秀的身体,居然是……
一具干瘪枯槁的尸身!
“啊!”
我吓得惊叫了起来,双脚吓得发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这哪是活人的躯体啊,这分明是干尸的残骸呀!
“沙摩遗体?看来你这个本来就是死人的家伙为了复活自己的身躯,还花了不少心思……”畲族大祭司悠悠地从嘴巴里头说出一句再度让我震惊无比的话。
沙摩遗体不是在象埔寨那里得到的么?
怎么安放在黑衣男子的身躯里?
不,应该说是取代了黑衣男子的身体……
哦也不是,难道就是按照畲族大祭司所说的,黑衣男子原本就没有身体的一个死人?
就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今归仁朝秀嚣张无比地大声笑道:“大祭司,你应该懂得,七十年前我参加侵华战争,就是希望通过立下辉煌的战功,让天皇恢复我们琉球国的地位!所以当在凤城战死后,意识化的我不甘心这么丧失一切,我灵魂依旧在游荡,在徘徊……还好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为复活我身躯做了不朽的努力!”
听完之后,我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在同一时间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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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救兵驾到
黑衣男子今归仁朝秀这么一说,让我还得几乎要灵魂出窍了。
虽然经历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我却从来不相信有一个死人,能够带领一支庞大的日本商团在中国这片曾经战争过的土地上,为了复活自己而努力着。
我也不敢相信,有一个死人,绑架过我,就是为了逼迫我去协助他寻找他的身体!
可现在,看上去力量无穷无尽的今归仁朝秀一点都不像一具死去了一百多年的死尸,更像一位法力高超、不可一世的圣人!
只见今归仁朝秀不停重复高喊着“给我犬神王头骨!”,然后挥动双臂,只听到“嗖”、“嗖”、“嗖”的一声声怪响,无数闪耀着刺眼寒光的冰凌,如同从炮膛里边发射出来的长矛似的,接二连三地扎向畲族大祭司!
畲族大祭司面对如此凶险的场面,却是镇定自若,一点慌乱的神情都没有。只见他,徒手在面前快速画了一个圆,然后反手又画了一个叉,骤然间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幽冥鬼火形成的火焰盾牌!
于是,我耳畔响起了沉浑的“哐当”、“哐当”的撞击声,只见那些尖胜匕首的冰凌尽管速度飞快,却愣是钻不透畲族大祭司的火焰盾牌,而且在幽冥鬼火的高温加热下,纷纷化为水滴,“嘀嗒”、“嘀嗒”地掉落在地面。
“今归仁朝秀,你虽然得到传说中不朽的沙摩遗体,重生了你的肉身,但是还是有缺陷的……”畲族大祭司悠悠地说道,言语中还是带着那些超凡的冷峻。
今归仁朝秀摇着头,咬牙切齿地对着畲族大祭司说道:“这个不用你废话,我明白!因为盗走沙摩遗体的人,只带走了沙漠的身躯,却没有带走他的首级!所以……”
忽然之间,今归仁朝秀忽然一把扯开包裹着自己头部的那黑色帽子。我眼珠子不由自主地跟着转了过去,于是,我看到了一个极为恐怖骇人的场面!
只见今归仁朝秀的脑袋,没有皮肤、血管和头皮,只有耷拉着几根零星头发的头骨,而且这头骨还是严重破损的!他头盖骨上的那个大破洞,露出干瘪萎缩的脑子部分,不仅黑乎乎、绿森森地恶心发臭,甚至从我这个方向望去,还有几条肮脏无比的蛆虫在里边进进出出,正在畅快无比地啃食着今归仁朝秀风干了的脑髓!
“呜……”
我实在受不了这恐怖恶心的视觉冲击,肠胃一阵翻江倒海,连连干呕了好几下。
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那些人,包括畲族大祭司,虽然脸色发生了或大或小的变化,但是都是站定着,反应没有我这么剧烈,怕是都一早知道今归仁朝秀的这幅鬼模样了。
“所以你需要犬神王头骨,为你残躯覆盖上最后一块填充物?”畲族大祭司发话了。
露出破败头颅的今归仁朝秀更加肆无忌惮了,得意无比地狞笑道:“你也知道我这些日子来,耗费无数金钱、人力、物力,得到了大圣樽、大颠獠这两样医疗圣品,幸运地恢复了在战争中炸得四分五裂、仅剩下来的我的头部,让我重新拥有了记忆和思维!然后又配合在两个许驸马府里边得到的七星回魂针,完美地实现沙摩遗体和我的头部的无缝衔接!”
就在我听得心惊肉跳的时候,畲族大祭司忽然皮笑肉不笑地冷笑了起来。
笑得比今归仁朝秀的狞笑还要瘆人上一百倍,一万倍!
“老不死,”今归仁朝秀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傻笑个什么?”
畲族大祭司露出鄙夷的神情:“今归仁朝秀,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幼稚……”
“我哪里幼稚了?”今归仁朝秀也有些迷糊了。
畲族大祭司叹了口气说道:“天理轮回,生死有命,你这逆天而行的做法,完全是不可行的,就算你现在站在我面前,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今归仁朝秀歇斯底里地狂吼道:“闭嘴,快给我闭嘴!我不是什么行尸走肉,我是琉球国的国王,我肩负着复国的使命!你,你快把犬神王头骨交出来,我就能拥有完整的身躯啦!”
我不知道从哪来了一股勇气,大声地朝狂躁的今归仁朝秀叫道:“你就是一个死人!”
今归仁朝秀听到我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先是一怔,然后暴怒如雷地说道:“你这六甲番的传人活得不耐烦了?你哪里见过像我这样法力高超、威严无比的死人?你们说说看,你们说说看啊!”
然后用征询的目光,回头扫了渡边新吾、渡边云子和老蒋一眼。
可是此时此刻,除了琉球复国怀有狂热憧憬的渡边新吾外,渡边云子和老蒋脸色极为怪异,甚至露出了一丝惶恐的表情。
“你们怎么这样?难道……难道你们也认为,我只是一个死人?只配是一个死人?”今归仁朝秀十分惊讶地说道。
而回答他的,唯有忠心耿耿的渡边新吾那句近乎于讽刺的安慰性话语:“不管你是生是死,都是我们琉球国的国王!”
“哼!”畲族大祭司从鼻孔里边发出这么一声嘲弄,还陷于震惊中的今归仁朝秀忽然恶狠狠地把头扭向他,然后居然“哈哈哈”地放声大笑起来。
“怎么?”畲族大祭司不解地问道。
我不经意朝畲族大祭司一看,立刻大叫起来:“你……你的脚!”
原来,畲族大祭司的两脚,居然被冰封起来了。此刻,畲族大祭司两脚变成了两根大冰柱,已经不能再动弹了!
见到此景,我脑子急速转了起来,忽然想到:原先朝畲族大祭司飞去的冰凌撞击在黑火盾牌上,化为水滴跌在地上,却被今归仁朝秀暗中操纵,流向畲族大祭司的脚下,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封住了畲族大祭司的双腿。
“失算了……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狡猾。”畲族大祭司叹了一口气。
诡计得逞的今归仁朝秀禁不住得意地笑起来:“呵呵,死老头,不要妄图施法逃脱,我这寒冰煞气可以感受到你的轻微动作,只要你图谋不轨,我立刻可将你变成雪人!”
畲族大祭司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回答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当初毛耳丑脸人莫名惨死……就是栽在你的手上。”
今归仁朝秀已经掩不住笑意了:“你知道就好,快把犬神王头盖骨交出来!”
畲族大祭司双目里的光芒忽然变得极为闪烁不定,似乎在高速地思考、判断、决定着什么,片刻后,他张口说道:“犬神王头盖骨,就在这小子的身上!”
骤然间,今归仁朝秀、渡边新吾、渡边云子和老蒋的目光,纷纷如同利箭般,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我的身上!
我心头大骇,跺着脚暗自骂了一句:“这挨千刀的老头,分明是要陷害我啊!”
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再熟悉不过的话语:“情哥哥,犬神王头盖骨,真的在你身上么?”
我扭头痴痴地望去,是渡边云子。
她也望着我,迷离的眼神中带着唏嘘。
我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对,在我身上……但是不是‘带’在身上,而是装在我头上!”
“装在你头上?什么意思?”渡边新吾大声喝道。
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赌气般高声回答道:“就是说,犬神王头盖骨已经安装在我的头上了!”
渡边云子脸上掠过难以言状的惊恐和困惑,看得出她对这个惊天的信息极为惊讶,也极为抗拒。
可今归仁朝秀却欣喜若狂地大笑起来:“哇哈哈,这样子吗?那就太好了,蒋君,快快把这个人的头颅,给我取下来!”
我听到这句,登时冷汗都流出来了:难道真的要和老蒋同室操戈?
可我没时间细想了,一把寒光闪闪的扬文匕首,已经指向了我。
“来吧,阿二,使出你的本事吧!”老蒋无情地说道。
我一边后退,一边痛苦地争辩道:“老蒋,我们是兄弟,是兄弟啊……”
“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了!多说无益,刀下见分晓!”老蒋说罢,纵身一跃,朝我刺来!
我闭上双眼,心头悲鸣道“这下死定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听到了“当”的一下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紧接着又有“叮叮咚咚”的金属滚落声,还有渡边新吾和渡边云子爷孙俩的惊呼声。这叫我心里极为诧异……
发生了什么事?
老蒋这一匕首刺来,没有贯穿我的身躯么?
那是谁,为我挡下这雷霆一击?
我不禁睁开双眼。
只见老蒋一脸茫然地呆站在原地,手里抓着一只没有刀身的匕首,而地上散得七零八落的,正是已经断成几截的扬文匕首的雪白刀身!
与此同时,在我眼前的还有另外一人:这是一副长满赤红刚毛的鬼脸,圆睁的怒目上还长着奇异的火焰状眉,外露的獠牙雄劲,在这诡异的通天塔里头,透射出一种极为摄人心魂的狰狞……
“双头鬼面!”我惊呼道!
双头鬼面人威风凛凛地站在我身前,手持的,是一柄金光耀眼的,仿佛是穿越了梦境,来到现实中的……
三叉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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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最后结局
面对突然驾到的救兵..双头鬼面,还有她手持的那一柄金光耀眼的三叉戟,我的心情就像坐了惊险刺激的过山车一般,迅速由低转高!
“双头鬼面!你来了!”我情不自禁地高喊道。
“拿着!”双头鬼面娇叱一句,立刻把那如梦似幻的三叉戟扔了过来。
我心里没有丝毫准备,只得硬着头皮用手一接,可当我的手一触碰到这三叉戟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从我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
发自灵魂深处的咆哮!
“怎么回事?”我只感到这声音久久地在我身体内部回响,涤荡着我躯壳里的每一个角落,似乎要将我所有的皮毛、筋肉、骨骼和细胞来一场彻彻底底的革命。
我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的惊讶之情,张开嘴巴发出一声叫唤。可让我错愕不已的是,从我口中发出来的,竟是“呜喔”这么一声类似于动物的鸣叫!
在场的每个人,眼里都闪出惊惧的神色,包括一直淡定自若的畲族大祭司。
只见畲族大祭司怔怔地闭上双眼,讷讷地说道:“犬神王,你终于要回来吗?带领我们畲族部落扫荡罪恶的汉人世界?”
今归仁朝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个不停,忽然开口说道:“臭小子,你在装模作样地演戏吗?”
“你他女马的才在演戏呢!”我心里说道。
可当我一开口,这句话却变成了单音节的几声吼叫。
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情哥哥,你怎么了?怎么忽然变成这幅模样?”渡边云子怯生生地对我说道,我听到她言语之中的关切和惊讶之情。
我心头一暖,大声对渡边云子说道:“云子,我没事呢,就是说不出话来!”
可张口却唯有一连串的枭兽似的怒嚎,吓得渡边云子迟疑地往后倒退了几步。
“不管你是什么玩意,”今归仁朝秀阴沉着脸恶狠狠地说道,“我只要你的头盖骨!”
旋即,今归仁朝秀的手掌一旋,手心之中忽然幻化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圆盘,“嗖嗖嗖”回旋起来,炫目的光芒昭显出那锋利无比的边缘。
“喝传剑!”
今归仁朝秀大叫一声便一扬手,这个急速盘旋圆盘立刻呼啸着朝我脑袋飞来,意图在明显不过了:削下我的头壳!
我心头一凛,慌乱之中唯有急中生智地用手中这柄看上去质量不错、品质有待验证的三叉戟硬顶上去……
“当!”
金光一颤,那个圆盘顿时化为四下乱溅的碎屑,掉得满地都是!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唯有畲族大祭司发出与众不同的一个“咦!”声。
今归仁朝秀脸色难看得不行了,那破了一个黑洞的头壳里边的肮脏脑组织朝外凸涨,那干瘪的沙摩躯干也愈加枯槁,看得出他恼火得很却一时想不出什么法子。
这个时候,渡边新吾雪白的眉毛,慢慢走到今归仁朝秀身边,凑过去耳语了几句,今归仁朝秀脸上立刻露出一股叫人难以捉摸的狡黠笑容,让我看得心里一阵发毛。也就在这个时候,今归仁朝秀张口说道:“琉球圣女,你过来一下!”
渡边云子和我都同时愣了一下。
“过来!”今归仁朝秀嘴角上钩,画出一个鬼魅的微笑。
渡边云子一脸茫然地望了望她爷爷渡边新吾,又扭头看了看琉球国王今归仁朝秀,迟疑了一会还是走了过去,但是就在走到今归仁朝秀面前的时候,忽然“呀”地尖叫一声,便被今归仁朝秀一把挟持到怀中,那锋利的虎彻短刀也置到了她喉咙的位置!
“嘿嘿,听渡边老先生说,你好像挺喜欢她的孙女哦!”今归仁朝秀面目狰狞地朝我说道,虎彻短刀稍微一动,猩红温热的鲜血,便从渡边云子煞白的喉咙上流了下来。
我大吃一惊,然后幡然醒悟到:“原来渡边新吾给了今归仁朝秀的妙计,就是挟持渡边云子,用其来要挟我!”
“这老狐狸,连自己孙女都不放过!”我情不自禁地怒骂一声。
渡边新吾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们中国不是有这么一句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完全不把渡边云子的安危放在眼里,似乎只有琉球复国,才是他的最终目标..其他的,都可以交易,都可以放弃,都可以舍去!
“复活这个僵尸,难道就可以让什么琉球复国么?琉球国,早就在一百多年前给日本吞并啦!”这时,双头鬼面高声喊道。
今归仁朝秀听到我这话,气得两眼暴突,青筋外冒,歇斯底里地叫嚣到连污秽的涎液都挂在了嘴角:“闭嘴,快给我闭嘴!我不是僵尸,我不是僵尸!琉球的百姓,都在期待我的归去啊!我等了快七十年了,我再也不能等下去啦!一刻也不能等下去啦!”
我心里一个劲地担心渡边云子的安危,生怕今归仁朝秀脑袋一秀逗手起刀落,那我和我的梦中情人就阴阳相隔了,不禁摆着手说道:“尚老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可别生气呀!”
今归仁朝秀眼里喷射出阴毒的寒光,嘴里边阴阳怪气地叫道:“你把你手中的三叉戟扔掉!然后把手臂背到身后!”
“别听他的,他在骗你!”双头鬼面提醒道。
可我眼看着渡边云子那犹如小鹿般楚楚可怜的眼神,心头就软了,不禁答应道:“好,好,好,我照做就是,但是你不要伤害云子!”
“犬神王,为了琉球圣女,不值得……”畲族大祭司也开口说道..看来在这方面,畲族大祭司是支持双头鬼面的立场的。
可我可顾不上这个善意的提醒,狠狠心就“哐当”一声把三叉戟丢在地上,一边小声对双头鬼面说了句“对不起女人,吃完还想跑!”,一边把双臂老老实实地按照今归仁朝秀的要求背到身后。
今归仁朝秀仰天狂笑起来:“很好,呵呵,我就喜欢你这种中国人,和七十年前的一样,懦弱,心软,还自认为善良,哈哈!”
“够了,”我恼火不已地说道,“我已经照做了,你快放开云子!”
今归仁朝秀狂妄地吼道:“云子?云子是你叫的?看来你对她用情很深哦!不过我老实告诉你吧,她是我的奴婢而已,一个低贱的奴婢而已!我要她干什么,她就得像狗一样乖乖地干什么!哈哈哈,我都不知道在这只母狗身上发泄过多少次兽和谐欲,蹂躏过这贱货不知多少次了!”
然后,今归仁朝秀忽然疯狗似的,在这么多人面前,一下子扒开了渡边云子的衣裳!
我刚想大声喝止,没想到目光一触及渡边云子的身躯,我便愣住了。
渡边云子雪白的身子上,到处是伤痕,到处是淤青,到处是血迹!
天哪,有些像是给鞭子抽打出来的痕迹,有些又像是被拳打脚踢整出来的伤疤,更有甚者看上去就像是……
给上下两排牙齿咬出来的口子!
我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撕心裂肺地发出一声咆哮:“今归仁朝秀!我要你命!”
今归仁朝秀阴险地笑了一声,忽然一脚踹开失魂落魄的渡边云子,甩手使劲朝我抛来那把虎彻短刀!
只见这个时候,这把虎彻短刀裹着极寒的雪花和冰片,卷动整个通天塔内的气流,嘶鸣着朝我刺来,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让我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瞬间便要死在这夺命的一刀之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柔弱的身躯霎时间挡在我的胸前,耳畔只听到“噗嗤”一声响,然后尖锐的刀锋贯穿了这身躯,抵到我的心窝处,却因为力道消除,再也无法前进半分..我的性命是保住了,可我胸前的刀上滴淌下来的鲜血,几乎成了一条小溪!
我大脑“嗡”地炸开了,毫无准备地抱住为我挡下这一刀的人,发现不是别人,竟是双头鬼面!
双头鬼面捂着胸口的致命伤,痛苦不堪地呕着血,却坚持着说道:“二少,我不行了……咳咳,对不起,以后不能再保护你了!但是,请你记得,在六甲番死剩你一个的时候,也就是你化身为犬神王的时候……咳咳咳,这就是你的宿命,但是请记得变身后,必须毁掉通天塔,这样汉族也好,畲族也好,才能有真正的和平!”
当说完这句话后,双头鬼面的手无声无息地滑落……
我终于明白过来了,这一直暗中保护我的双头鬼面,是谁!
这一刻,我忽然好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保护心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我大吼着捡起了地上的三叉戟,忽然察觉到畲族的祭坛上,有一个东西正画着弧线朝我飞来。
我错愕地用手接住,发现是一个布满咒语的酒葫芦。再抬头回望去,只见小烦正站在祭坛上,右手抬着,明显就是她抛给我的!
忽然间,澎湃的力道从我肚脐眼迸发出来,沐浴在这畅快霸道的能量中的我感到兴奋,狂躁……
这是一种屠戮的冲动!
我的意识,终于消失了,永永远远地消失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