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001 他本朴实无华 中央商务区的夜晚比白天更加繁华。 因为，有很多灯。 如果一幢楼亮很多灯，就说明这个公司加班严重。 如果加班严重，就说明这个公司业务很多，未来可期。 如果未来可期，公司就更值钱。 所以，久而久之，全部中央商务区的公司—— 都不关灯。 这正是现代经济繁华背后的本质，被称为“不关灯困境”，又名“电网公司的阴谋”。 幸福金融大厦17层，正在等电梯的李林收回了思绪。 他并未因自己的捷才而自负，反是一声叹息。 才华，智慧，幽默与英俊集于一身。 李林，你出色过头了。 上天能限制你的，只有寿命了。 吧嗒，吧嗒…… 高跟鞋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李总，才下班啊？”一个娇柔的女声从走廊飘来。 “不要叫李总，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技术人员。”李林直视着电梯门道。 “太谦虚啦，大精算师。”女人加快了脚步，像是念稿子一样恭维道，“你设计的‘幸福守护者’保险，今天一上线就大卖，叫一声李总不过分啦。” 随着她的接近，电梯门上映出了一个故作婀娜的影子。 “你是谁？”李林问道。 “露露，新来的行政助理。”女人一路小跑凑了过来，娇喘着伸出右手，“露露，下午还给你送过咖啡的。” 李林只点了下头，便望向电梯楼层显示面板，并没有继续谈话的意思。 他在想更有趣的事情，无意在虚伪的撩拨中浪费人生。 但他并不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埋伏他很久了，那些恭维的话也的确是写好的稿子。 露露的目标非常明确。 那就是与这位神秘，优秀，年轻，关键还是单身的资深精算师建立超越友谊的关系。 当然，对李林冷艳的作风，她也略有耳闻。 普通的尴尬，休想将她击退。 露露弯着腰闪到李林身前，挥着手笑道：“还没吃饭吧？新开了一家烤肉据说很不错。” “没空。”李林依旧看着电梯面板。 露露眯着眼睛问道：“是要陪女友么？” “不是。” “那有什么事比吃饭还重要？” “打游戏。”李林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哈哈，大精算师也打游戏啊。”露露对此早有准备，“唰”地抽出手机，晃着屏幕展示起下午才装上的游戏，“我也打的，王者荣耀对吧，带我一起好不好？”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露露两只手抓着手机，可怜兮兮地晃动着身体，“我每天晚上一个人都寂寞，什么游戏都可以，带我一起玩好不好。” 李林眉色一扬：“你认真的？” “嗯嗯嗯！”露露疯狂点头，“你到底玩什么？” “《欧洲卡车模拟》。”李林咽了口吐沫，按捺激动说道，“2。” “那是……什么……”露露本能地向后退去。 “开卡车，赚钱，换更大的卡车，然后是更大，更更大的卡车。”李林的眼神逐渐变得狂热，“每晚沿着高速公路开上三个小时的卡车，这种朴实无华的感受，你会沉迷的。” “这种的……我没玩过……”露露歪过头，避开了李林的目光。 “没玩过？那更好。”李林盯着露露，不禁搓起手来，“你可以从头开始享受，从皮卡开始，每一条公路都是全新的，每一辆卡车都是初恋……妈的，我嫉妒你。” “你的爱好还真是……挺有品位的……”露露擦着额头的汗珠冲李林强笑道：“哎呀，不说游戏啦，我其实是想请教一下，连续设计出明星金融产品，你有什么秘诀吗？” “没有。”李林瞬间又恢复到之前冷淡的状态。 露露暗暗咬牙。 这个男人，一定是受过什么刺激，这才封心葬爱，与卡车为伍。 她悄悄地攥住拳头，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语调也转换为文艺知性模式：“其实啊……我不太喜欢公司对产品的命名，幸福守护者，幸福天使什么的，什么都是幸福，好像幸福是可以用钱买到的一样，太讽刺了。” “同感。”李林点头道。 露露的内心像是爆米花一样炸裂开来。 她仿佛看到了李林冷艳的外表下，那颗敏感而又孤独的内心。 我可以的，融化他冰封的心，温暖他被埋葬的爱。 露露没有暴露喜悦，只是微低着头柔声道：“钱是买不到幸福的，你也认同这句话吧。” “当然，钱当然是买不到幸福的。”李林说着，拳头越攥越紧，“钱，是幸福本身。” “？？？” 李林并未多说什么，面对如此确凿的公理，任何补充都是多余的。 露露很辛苦地扶着墙才没有崩溃。 做……做不到啊…… 这个男人，没有心脏。 露露喘着粗气，不甘地质问道：“可……幸福还来源于别的方面吧，比如爱情，你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么？” “我有欧洲卡车模拟。”李林异常坚定。 “啊……”露露眼中的惊愕，逐渐化为惊恐，“你能和卡车结婚么？” “在一起就够了，为什么要结婚？”李林不解地望向露露，“结婚就意味着我的钱要分一半给对方，那样我的幸福也就少了一半，我为什么要做这么不幸的选择？” “啊！！！”露露崩溃了。 “逻辑上有什么问题么？”李林不忘解释道，“别误会，我不是神经病，我和卡车之间不是爱情，我只是馋它们的身子。” “没事了！我走楼梯，再见！”露露抱着头冲进了楼道。 叮咚。 电梯的门开了。 李林迈入电梯，露出了沉稳的笑容。 抱歉，女人，我只是为了让你死心。 连欧洲卡车模拟都不接受，怎么可能分享我的幸福。 哐呲！ 电梯突然一颤。 失重感随之袭来。 在躁耳的“嗡嗡”声之中，电梯急速下坠，。 突如其来的事故让李林惊滞了半秒。 半秒过后，他猛然抬头。 虽然看不到外面，但只有吊线断了才会导致这种情况。 那样的话，就是必死之局了。 不。 理论上，还存在生还的可能！ 自己是在17层上的电梯，算上地下三层，距离撞击点20层。 大厦单层高约4米，也就是说电梯是从80米的高度掉下来的。 现在是自由落体运动，这是再简洁不过的经典运动，无需计算，仅凭感觉就可以知道电梯将在第四秒，以40米每秒的速度触地撞毁。 但那只是电梯。 理论上，在那个瞬间，假设自己以40米每秒的速度原地起跳，那么相对于地面，自己的速度为零。 自己将平稳落地！ 虽然计算得很优雅，但这与国足的出线前景一样，只是理论可能。 可即便是国足的实力，都从未放弃。 李林更不会。 他闭上双眼，排空一切。 只要生机存在，便要拼尽全力。 这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300毫秒。 200毫秒。 100毫秒。 就是现在。 跳！ 咣呲…… 一阵短促的金属撕裂声音过后，李林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感觉。 但他的意识却是清晰的。 看样子，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破损，神智恐怕也无法弥留太久了。 他失败了。 但他不甘心。 如此精密的计算，怎么会失败呢。 当务之急，在意识最后的弥留之际。 一定要抓紧时间进行验算。 设普通人类垂直起跳极限高度为1米。 简单计算可知，他的起跳速度为4.5米每秒。 而要活下来，需要达到40米每秒的起跳速度。 这就需要这个人平常能垂直起跳到80米高。 原来如此。 正如国足的出线前景一样，他需要赢对手7个球才能出线，但国足的极限发挥是赢-2个球。 失败的原因，是人类的有限体质。 自己的计算依然是完美无瑕的。 好的，可以安心的走了。 唯一遗憾的是。 没有孩子能够继承自己在欧洲卡车模拟中的车库。 正当李林准备安详离去的时刻，文字出现了。 【幸福守护者签约中……】 【用户：李林（科林·海德尔茨）】 【初始金钱：500】 【体质：8】 【感知：6】 【战斗技能】 【人类体术——基础级：可以应对街头扭打以及大部分体力工作。】 【经营技能】 【动物屠宰——初级：熟练处理大部分家禽，但无法应对大型家畜。】 【会计术——天神级：用户先天掌握，水平相当于国家财政大臣的17倍。】 【金融术——创世级：用户先天掌握，已超越全世界金融师诈骗力的综合。】 【精算术——创世级：用户先天掌握，已超越全世界数学家计算力的总和。】 【战力评估：略低于成年男性平均水平。】 惊讶片刻即逝，李林很快地接受了这一切，仔细阅读起说明，并且十分认可“幸福守护者”对自己诈……金融术的评估。 【系统告知】 【幸福守护者，用金钱守护您的幸福。】 【您可以直接用金钱提高体质与感知，购买更高级的技能。】 【系统向您郑重承诺，您通过常规锻炼，绝对一点也提升不了。】 【幸福守卫者功能强大，利率优惠，赠送的500金钱，足够您成为世界前5%的强者，您在随后的人生中，轻易便可达到无敌的实力，无论是执掌天下还是坐拥美人，都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在幸福守护者的协助下，您将享有异常轻松，幸福美满的异界之旅。】 【但请注意，当您对敌人进行伤害性攻击的时候，系统将收取一定量的佣金，佣金数量依据对手的实力，与您使用的技能等级决定。】 【过度战斗，也许会导致金钱变为负数，但您不必为此担忧，幸福守卫者会向您提供借贷服务，最大贷款额为您金钱峰值的一半。】 【举例：您现在的金钱下限为-250，最多可消费750金钱。】 【当金钱持续为负超过30天，系统将会对您进行破产清算。】 【穿越即将完成。】 【幸福守护者，守护您的幸福之旅。】 告知到这里就结束了。 看样子，这是一个为穿越者量身定制的系统。 不。 不是的，这是一份金融产品协议。 这东西乍看上去很划算，出生就是强者，随便氪一点金就可以无敌了。 但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任何诱惑背后，都是有代价的。 人一旦通过“幸福守护者”氪金，就可以轻松变强。 而人一旦变强，就会想装哔，就会想用武力解决问题，不然这钱就白花了。 当人控制不住自己去打架，出风头，博得异性的青睐的时候。 就已经陷入了强者身份爽感漩涡，如同一个被诱拐的赌徒，再也停不下来了。 恶毒的“幸福守卫者”，会在此刻收网。 你打出的每一招，博得的每一炮，都将被加倍收割。 为了不破产，你必须去拼命赚钱，填补资金缺口。 此时，你已经沦为“幸福守护者”蓄养的韭菜。 更可怕的是，习惯依赖武力，沉溺于强者的爽感的你，已经越来越不爱动脑子了。 随着你四肢的发达，头脑也愈发简单。 想赚钱，只能打架。 可打架，又要花钱。 在这恐怖的循环中，债务会越滚越大，直至破产。 多么邪恶的精算师才会设计出这种产品。 简直就像是自己设计的幸福守护者翻版。 可以想象，如果是那些常规智商的穿越者，一定会被它割到根都不剩。 但是这次。 很抱歉，幸福守护者。 你撞到幸福收割机了。 ------------ 002 ＋＋＋ 没有晕厥，没有疼痛，整个穿越过程异常舒适。 李林睁开双眼，借着蒙亮的天色，看到了满是霉污的灰黑色木质顶棚。 空气湿冷且臭，是各种臭味堆叠在一起，很有层次感的臭。 他按着茅草起身，哆嗦着抱紧了身体。 这是一座肮脏的开放式小马棚。 棚里只有三个马栏，没有马，但可以看到里面的粪便还冒着腾腾热气。 而自己，在饲料堆上醒来，穿着油乎乎的衬衫和一个吊带裤，左手缠着烂布，上面还留有已经凝固结痂的黑红色血迹。 苦境中，李林含恨咬牙。 既然已经穿越了。 为什么，不是欧洲卡车世界。 稍微探索一下这个身体的记忆他便知道，这是一个类中世纪末，前维罗利亚时代的枯燥世界。 而这个身体，曾是一位名为科林·海德尔茨的17岁青年，身份是孤岛旅馆的小工。 头一晚，他与老板尼克去一个隐秘的地方进行走私品交易，不幸遭遇了黑吃黑，尼克在逃跑的途中身亡，科林虽然逃回了旅馆，却也奄奄一息。 可怜的科林甚至不知道老板到底在走私什么，死的不明不白。 为他默哀，李林闭上了双眼。 好了默哀结束，李林睁开了双眼。 现在开始他就是科林了，为幸福而奋斗的科林。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俯身在茅草上，单臂支撑。 通过单臂俯卧撑测试，他可以初步判断这个身体的强度。 顺便暖和暖和。 他弯……臂。 他下……沉。 你可以的科林！ 李林的呼吸愈发粗重，感觉就要脑淤血了。 不行……做不到……太弱了。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幸福守护者”非常合时宜的出现了。 【幸福守护者，守护您的幸福】 【科林·海德尔茨】 【金钱：500】 【体质：8（6）】＋ （左肘受伤中，预计294小时后恢复，点击＋，提高体质即可加快恢复速度） 【感知：6】＋ 【战斗技能】 〖坚韧体质〗＋（每级坚韧体质可提高15%恢复速度） 【经营技能】 〖外科术〗＋（初级外科术可以处理骨折） 【＋展开更多可购买技能】 很明显，带有“＋”的地方是可以点击的，点击就意味着消费，点击就意味着变强，点击一下，相当于练一年。 至于带有〖〗的技能，李林实际上并未拥有，只是系统推荐购买的技能。 单臂支撑中的李林，当然识破了这个即时满足消费陷阱。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可怜的科林，连单臂俯卧撑都做不到，怎么可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 他含恨触发了【体质】后面的＋。 初次使用，系统进行了友善的说明。 【体质，即包括力量、速度、反应力、恢复力等在内的身体素质，其中1—10点，1金钱提升一点；10—20点，10金钱提升一点。】 【请确定是否消费1金钱，增加一点体质。】 李林确认后，金钱与体质同时发生了变化，恢复时间缩短了17个小时。 考虑到【体质10】是个槛，之前很便宜，他干脆又花了1金钱，从9点到了10。 伤势的恢复时间也缩短到了260个小时。 系统的评估也有所改变。 【战力评估：较为强壮的健身青年。】 同时，他也不觉得那么冷了，顺便完成了一次单臂俯卧撑。 提升效果立竿见影。 成为强者，果然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充分运动过后，李林坐倒在地，抬手拭过额头，挥洒出酣畅的汗水。 啊。 这就是强者的境界么？ 不，这只是即时消费满足感。 普通智商的穿越者，会控制不住自己疯狂＋＋＋。 就这么上瘾的点击下去，自己很快会陷入财务危机，不得不用发达的四肢去赚钱，然后欠下更多的债。 当务之急，是用最小的代价，让身体达到可以自保的程度。 为此，李林又消费了10金钱，拥有了【初级坚韧】技能，这是被动技能，永久生效，不会造成佣金消费，为这种技能投资再划算不过。 一番操作下来，221个小时后，他的身体将恢复如初。 同时，他还有488单位的金钱可供运营。 调整完毕后，李林对“幸福守卫者”展开了进一步的探索。 与氪金带来的一时快感相比，他更关注如何创造收益。 从系统说明来看，他拥有一座虚拟金库，可以随时与现实中的房间绑定，系统金钱将亦可换算为这个世界稳定流通的货币。 李林可以随时取出实物货币，也可以将实物货币补充进去。 也就是说，系统金钱与现实金钱是可以互换的。 很好。 李林已经成竹在胸。 不断氪金强化自身，成为超级强者，杀伐果断，装哔打脸，后宫三千。 以上这些，都是不可能发生的。 那正是幸福守护者的阴谋，如果那么做，穿越者必将在佣金债务中破产。 而李林要做的，是把现有全部金钱提现，以这笔钱为第一桶金，运用自己的金融术和精算术，让这个蒙昧的世界感受到幸福。 在精算师的手下，无论是角色扮演游戏还是战略游戏。 都是种田养成游戏。 在合适的时候，李林不介意给幸福守护者一些回馈，就当是雇几个保镖吧。 大计已定，现在还剩下一个最后的疑问。 努力锻炼，真的不能变强么？ 毕竟，很多文艺作品中，真正的高手，都是通过最朴实的运动，一点点努力成为强者的。 于是他俯身在地，开始了第二组俯卧撑。 与此同时，马棚外面传来了少女的呼喊。 “快！快！医生，科林就要不行了！” “再……再来一杯……”这个声音像是个老头子，那种喉咙里含着浓痰吐不出来的老头子。 咣！ 少女一脚踹开了棚门，看到了一个正在进行单臂俯卧撑的男人。 李林对此并不意外，动作没有任何变形，俯卧的同时，沉稳地仰起头，用深邃的目光观察起眼前的这个短偏分的红发少女。 她是爱丽儿，穿着异常贫穷却又异常干净的灰围裙，灰衬衫，灰领结和灰高袜，头上还戴着象征着贫苦身份的女佣头巾。 配合她的小个子，怎么看都是一副无辜小女孩的样子，像个被无情剥削的可怜童工。 这当然是一种假象。 从科林所在的角度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隐藏在围裙下，高袜里的小肥腿，可见她吃得很饱。 爱丽儿与科林一样，是被尼克收养的孤儿，这么说也的确是被尼克剥削的可怜童工。 但她与科林的境遇完全不同。 因为她是个女孩，而且可爱。 她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编造悲惨的身世给客人们听，客人们会流着泪慷慨解囊，就连一起长大的科林，每个月都会被她骗走一半的薪水。 这简直就是一场异世界的水滴筹，科林则是她的长期水龙头。 ------------ 003 异界水嘀筹 爱丽儿双手捂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上下打桩的科林，：“刚刚……明明断气了的……” 李林撑着地后跃起身，擦着手冷冷说道：“我们的账结清前，我是不会断气的。” “账？？？” “这7年，你以雇船出海找爸爸的理由，从我这里借走了22.56克里特银元，年息5个点，债务总额为31.74银元。”李林行至爱丽儿跟前，抬手帮她扶正了领结，“需要展开算式么？” 爱丽儿瞬间一缩，无辜地踹弄起茅草道：“科林哥哥，人家好心请医生来救你的。” “你说……医生。”科林不禁望向棚外。 一个穿着满是污秽的黑皮围裙，戴着单片眼镜的老酒鬼，正东倒西歪地朝着这边晃悠过来，酒味甚至压过了马粪味。 不要说医生，他连当屠夫都不达标。 终于，他自己主动倒在了地上，抱着茅草发出了阵阵鼾声。 “你确定不是要把我的尸体卖给他么？”科林看着嘴角不断渗出呕吐物的医生问道。 “科林哥哥，你怎么变得这么刻薄了……”爱丽儿含泪望向科林，“尼克叔叔已经去世了，爱丽儿不能再失去科林哥哥了，今后的旅馆，只能靠……哎哎哎哎哎！！！” 她突然瞪大眼睛，扒开科林冲向马栏，抱头喊道：“马呢？” “屎还热着，没走太久。”科林推测道。 “都怪你，被他们抢先了。”爱丽儿的神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她忽然一怔，接着又是一声尖叫，“我的首饰盒！” 她疯了一样，尖叫着踩过医生的身体冲向旅馆小楼。 对于她这一系列的行为，科林完全理解。 旅馆老板尼克，没有任何继承人。 也就是说，如果他突然死了，那么他的财产，先到先得。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趁着爱丽儿出去找医生的功夫，旅馆的大厨、饲养员和酒保，已经洗劫了这里的一切。 考虑到这里是艾兰岛，无政府的法外之地，不出意外的话，连爱丽儿的私人财产恐怕也未能幸免。 没了老尼克的庇护，那些恶棍不会因为她是个可爱的少女，就放过她那点闺房钱。 想到这里，科林不禁含恨握拳。 为什么。 我醒的这么晚！ 正当他踩着医生踏出马棚的时候，旅店阁楼传来了爱丽儿的恐怖的嚎哭。 “啊！哇……嗷……呜……！！” 这声音，凄惨得像是饿了几个月的野狼，又突然杀出来两只极地大白熊把它按在地上蹂躏。 而且它们还都是公的。 这种声音，是装不出来的。 看样子，她是真的被洗劫了。 科林叹了口气，自己的借贷恐怕也很难收回来了。 恶劣一些的人，在这种时候，恐怕会逼迫女孩用其它方式还债。 但自己，是个有底线的人。 只需要逼迫她签署债务协议，然后将她的债权低价卖给有催债能力的人就好了。 在艾兰岛，这样的人非常多。 法罗王国与克里特共和国以绵长的提娅河为界，而艾兰岛正处于在这条大河出海口外两个小时航程的地方，这大概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吧。 至少过去50年都是这样的，两边会轮流占领这座岛屿，再被攻陷，混乱一些的年代，一年最多易手四次。 即便是相对和平的年代，由于这里剽悍的民风，与寡淡的产出，正规统治也很难维持。 五年前，法罗女王与克里特统帅签订了和平协议，但对于艾兰岛的归属谁都不愿让步，最后便干脆避而不谈，放任自流。 于是，海盗集团统治了这里。 一年前，两国忍无可忍，联手将海盗剿灭，而后基于和平协议，再次撤军。 在多年的蹉跎中，这座饱经沧桑的岛屿，成为了逃犯、孤儿以及难民的聚集地，因此这里又被称为恶魔岛、孤儿岛，有些热衷于讽刺的人，甚至会叫这里快乐岛，快乐孤儿岛什么的。 最近一年，随着海盗集团被剿灭，走私集团和本地帮派逐渐兴起，据说现在岛内还有不少为法罗或是克里特效力的间谍，通过扶植岛内帮派，暗中掌控着地下秩序。 在这样一个地方，雇员们瓜分死去老板的财产，简直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即便他们不瓜分，天大亮后，帮派成员也会像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蜂拥而至，展开一番争夺。 总之，这个旅馆，绝对轮不到科林继承就对了，帮派们会通过拳头决定它的归属，然后再卖给某个老实人经营，今后继续收保护费。 帮派，无疑是科林最讨厌的群体，他们不讲道理，只知道动拳头，原始、野蛮且弱智。 他已经为自己想好了出路。 克里特的市场经济更为发达，他可以过去暂且找一家公司工作，稍微熟悉这里的套路后，就可以自己创业出人头地，通过努力奋斗拥有幸福。 又或者，可以坐船去南边的海伦苏，那里的商业活动极具活力，甚至到了激进的程度，一旦到了那里，自己便可以运用创世级金融师的能力，轻松地骗……融到很多钱，通过投机博得海量的幸福。 反正不要去法罗王国就对了，那里都是贵族的领地，平民就是一群混吃等死的小绵羊，在那里，没有血统光环或是领主的赏识，休想幸福。 在足够幸福后，他就可以开始寻找矿产和石油，研究发动机，进行公路基建。 抢在退休之前，将这个世界，改造为欧洲卡车模拟世界。 他可以亲自为卡车设计造型和喷漆，亲自为每一条公路命名。 想到这里，科林心潮澎湃。 总之，快些养好伤，离开这个野蛮的岛屿就对了，这里不配幸福。 旅馆阁楼，爱丽儿的哭声已经沙哑了，虽然不似最初那么荡气回肠，却饱含一种绵绵无期的永恒痛楚。 好像是那只被白熊蹂躏的饿狼，排泄时承受的苦楚。 爱丽儿的苦楚，科林是理解的。 她从7岁开始，没日没夜的水滴筹，已经筹了快10年了，终于攒出一个首饰盒。 十年的孕育，十年份的幸福就这么没了，就好像卡车车库突然爆炸了一样，谁能不哭呢。 但科林没心情哄她，毕竟自己是她的债权人，自己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当务之急，是赶紧起草一份债权书。 科林正要动身去找纸笔，突然听到了一阵“呼噜呼噜”的声音。 猪叫？ 他首先低头望向了脚下的医生。 不是他。 于是，他顺着叫声绕到了旅馆小楼后面。 Yoo！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 004 恐怖榨汁机 一个猪圈，里面有猪猪一家三口，还有两只鸡。 那几个搜刮财产的人也太不走心了。 这些东西差不多值两个银元呢。 小乖乖们，趁着帮派来之前，我要先把你们藏起来。 科林擦干净口水后，扒开了猪圈的栅栏。 这个瞬间，一家之主，公猪威利突然抬起了头，神色复杂，好像它也知道了尼克的死讯要逃走一样。 它放下了家人，噜噜叫着闷头冲来。 科林能怎么办，他也只能用肉身硬挡。 哐！ 猪头撞在了大腿上，威利有些懵地晃着头向后退去，科林更是捂着腿一阵闷疼。 不过毕竟他是体质10的大佬，好歹没有被威利撞翻。 他气得捡起了地上的藤鞭，朝着威利肥大的身体抽去。 Pia！ 【幸福守护者检测到您使用基础级体术，进行了伤害性攻击。】 【根据目标对象威利的实力与您使用的技能，本次攻击收取0.2金钱的佣金。】 【金钱：488→487.8】 等等！ 是威利先动的手！ 幸福守护者爸爸，听我解释！ 晚了。 这一切，都晚了。 扣款已经完成。 那一鞭，也成为了威利心中永远的痛。 毫无疑问，这0.2金钱的消费，更是让科林体会了不亚于威利的痛楚。 他慌乱地扔下藤鞭，像是输掉了房子的赌徒一样，茫然地靠在栅栏上喘着粗气。 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 千防万防，防不胜防啊。 科林看着瑟瑟发抖的威利，威利也凝视着后悔不已的科林。 两个人，一份痛，这一刻，他们心意相通了。 “到此为止威利，咱们还是朋友……”科林小心翼翼地踹走了藤鞭，弯着腰抬起双手，“你只想保护你的家人，对么威利？我也想守护我的幸福，我们是一样的。” 看着科林真诚的眼神，威利好像有些懂了。 它踱步到自己的家人身前，缓慢地趴下，不再闹事。 “呼……”科林抬手拭过额头，一大把汗洒落在地。 他意识到，就在刚刚，他遭遇了足以破产的危机。 在赤手空拳，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如果与威利陷入缠斗，滚在地上扭打，后果将不堪设想。 天知道干掉一只猪，需要打多少拳。 搞不好，为了解决威利，自己会破产的。 这相当于还没出门，就被新手村的猪猪歼灭了。 不觉间，他向威利投去了敬畏的神色。 威利不是猎物。 威利是屠夫，新手村屠夫。 现在可以确定，敌人并不仅限于人类，凡是有意识的生物，都可以是敌人。 幸福守护者，比想象中还要肮脏。 正当科林惊疑未定的时候，一只挥着白翅的鸡“咕咕咕”地冲了过来。 又来？ “孽畜不要逼我！”科林尖叫着翻出猪圈。 鸡并没有理会他，好像只是在地上发现了什么东西，急着啄食罢了。 科林长舒了一口气，却并未放下警惕。 他悄悄地观察着动物们，不觉间已经在发抖了。 这里，很危险。 四面八方，都是毫无理智，随时可能暴走的劲敌。 本能，在催促他快些规避。 但理智，却依然有多余的想法。 危险当然要规避，但对现在的自己来说，简直处处都是危险。 如果说威利是新手村屠夫，那外面的野狗就是世界BOSS，灰熊就是大魔王，蜜蜂和苍蝇就是暗物质幽灵。 该死。 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简单了，在幸福守护者的陷阱下，每走一步都是噩梦难度的冒险。 就连活着离开艾兰岛，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就算驻足原地，也难保安全。 帮派混混们很快就会来了，那必将是一场凶险异常的劫难。 在那之前，科林必须找到应对冲突的方法。 他必须了解危险，才能应对危险。 重新调整呼吸后，科林再次迈入了猪圈。 这一次，他的对手是母鸡，莱特太太。 其实这只鸡没有名字，赋予名字是科林对劲敌的尊重。 他俯下身子，从背后接近着莱特太太。 他悄无声息，却又必须拼尽全力。 虽然幸福守护者陷阱满满，但也并未无懈可击。 它明确注明了，只有在对“敌人”进行“伤害性”“攻击”的时候才会收取佣金。 敌人、伤害性、攻击，三个要素同时存在，才是触发佣金的充要条件。 那么首先，尝试一下非伤害性攻击。 科林动如脱兔，一跃扑出。 身为体质10，可以做单臂俯卧撑的强者，他一扑即中，将莱特太太牢牢地按在了身下。 “咕咕咕咕哒！”莱特太太挣扎着，但没有任何效果。 毕竟，她的对手是100%绝对认真的科林。 科林按压莱特太太的同时，始终关注着系统界面。 没有任何信息弹出来。 就是说，这种程度的攻击，还不被认为具有伤害性。 为了测试，他不得不手上加力，残忍地掐住了莱特太太的脖子。 当他用到相当于剥橘子皮力道的时候，系统触发了。 【收取佣金：0.1】 科林连忙放松了力道，没有再收到更多的提示。 一分钟后，他突然使劲掐住了莱特太太的翅膀，这次的力道要大得多，相当于把鸡翅撕开的力道。 “咕咕咕！！！”莱特太太痛苦地呻吟着。 【收取佣金：0.1】 看到这个信息后，科林暂且停手，放走了可怜的莱特太太。 触发佣金的三要素，他已经基本摸清了。 【敌人】的范围包括动物，不包括细菌和虫子等低智能生物。 【伤害性】的界定，大约是让敌人感觉到疼。 【攻击】是满足以上两点的行为，无论效果如何，都将收取固定佣金。 佣金与敌人的实力正相关，伤害莱特的代价是0.1，威利则是0.2。 至于攻击造成的后果，幸福守护者并不在乎，无论是掐死莱特太太，还是踹它一脚，佣金都是0.1。 可以想象，伤害正常人类的代价，会高很多。 至于强者，简直不敢想象。 因此，今后一旦陷入缠斗，你一拳我一脚的瞎几把打，等于破产。 基于这样的规则，科林在面对武力冲突的时候，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一击必杀，要么逃跑。 这是在这个残酷世界活下来的唯一方法。 当然，有可能的话，他会尽全力规避武力冲突。 想到这里，大体的策略已经确定了，但科林的思考并未就此结束。 身为一名精算师，他会习惯性地怀疑自己，进行验算，并设想极端情况。 很快，他设想出了一个恐怖的情境。 假如自己与爱丽儿两情相悦，情不自禁滚床单的话，那么在床上发生的事情，甚至是略带血腥，有些疼痛的事情，能构成伤害性攻击么？ 且众所周知，这种攻击，是持续性，重复性的，具备成瘾性。 这样的攻击，一夜甚至可以发动三五百次，真正的强者甚至可以上千。 科林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女人，恐怖如斯。 爱丽儿，她不是人。 她是金钱的黑洞，是幸福榨汁机。 该死的，为什么这里不是欧洲卡车世界。 ------------ 005 还会顶嘴了 正在科林头痛不已的时候，系统好像发现了他的尴尬。 【碰到难缠的敌人了？您可以——】 【1：增强体质，当体质达到20时，拳头可以堪比钝器的伤害，您的攻击也将更加迅捷，凡人将不会是您的对手。】 【2：提升技能，当体术达到资深级，您可以轻松地捕捉敌人的弱点，更高效地发动攻击。此外您还可以激活强大的符文技能，更加华丽地击败敌人，获得人们的尊敬与美人的芳心。】 【3：选择逃生，体质同样可以提升您的奔跑速度，还可以购买相关技能完成逃生，但这类消费利润率低，且不宜获得尊重与青睐，不建议选择。】 开玩笑！ 第三个选择才是最理智的，因为无论怎么逃生，如何奔跑，都不会收取佣金！ 科林根本没有理会前两条建议，直接点开技能购买页，寻找起合适的技能。 遗憾的是，他现在只能购买很少的技能，强大的技能对“体质”和“感知”两大属性有严格的要求。 此外，很多技能还需要首先掌握前置技能，就像天赋树一样。 且后面的很多技能，需要以“符文”为基础。 科林没时间理会“符文”，只关注他买得起的技能。 1：【兵器掌握：基础级可熟练运用剑、刀。】（体质≥10） 2：【华丽武技：极具观赏性，一点也不实用的武技，基础级附带毫无杀伤力的炫目光效。】（体质≥10，感知≥15） 3：【护体石肤：短暂地让表皮变得坚硬。】（感知≥20） 4：【符文亲和：向着未知力量迈进的第一步。】（感知≥30） 科林很失望，这里面并没有什么适合逃跑的技能。 他向下翻动了很久，才找到了第一个真正适合自己的—— 【影子形态：短暂化身为不可触碰的未知。】（解锁条件：未知） 未知？ 还学会饥饿营销了？ 科林一路研究着技能，走进旅馆，靠着壁炉坐下。 与此同时，女鬼的抽泣也越来越近。 爱丽儿双颊被冻得通红，抱着一个空空的小木盒一步一挨走下楼梯。 “科林哥哥，爱丽儿现在只有你了……”她抹着眼泪望向科林。 “不要靠近我，女人。”科林吓得赶紧收回界面，发出警告，“我们之间只存在纯粹的债务关系。” 爱丽儿看着科林说不出话来，鼻涕越拉越长，滴到了首饰盒上。 终于，她一屁股坐倒在楼梯上，趴在自己的小粗腿上无力地哽咽着：“你说要，永远保护我的……” “我连自己都没法保护。”科林不敢去看她。 不得不说她现在的样子真的会激起自己的同情心，但谁来同情自己呢。 科林叹了口气说道：“感谢你试图救我，我们的债务问题可以先放放。你走吧，争取赶上早班船。” “走？”爱丽儿费解地望向科林。 “那些帮派混混很快就会来了。”科林望向了门外潮湿的街道，“在这样一个地方，没了尼克，你很危险。” “我有办法在这里活下去。”爱丽儿抓着首饰盒叹道，“父亲回来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艾兰岛的。” “等等！”科林感觉到了她的情绪，紧张地抬手，“现在不适合水滴筹，我已经没钱给你了。” 然而爱丽儿已经开始了：“他是个体面、博识又有责任感的父亲，他发誓处理完海伦苏的公务后就会回来的，他没有抛下我，只是……麻烦缠身，他会回来的，多久我都等。” 就是这招，塑造一个凄惨女儿的人设，博人同情，掏人钱包。 “那他叫什么？”科林问道。 “不知道……”爱丽儿垂下了头。 “我告诉你，他叫乾隆，你妈叫夏雨荷，你他妈还是个格格呢。” “？？？你在说哪里的方言？” “这不重要。”科林点着自己的胸口道，“我们都是无人庇护的孤儿，没了尼克，我还可以继续打工，你就没那么幸运了，有的是男人想对你发动伤害性攻击，弱小的我不可能保护你。”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爱丽儿擦着眼泪说道，“你说你要做我的骑士……” “抱歉，我成熟了。” “这不是成熟，是胆小！” “胆小是成熟的一部分。” “哇！还会顶嘴了。”爱丽儿捂着嘴惊道，“你以前从来不跟我顶嘴的。” “这口气，你是我妈么！” 争执之际，一股夹杂着微香的凉风吹进了小旅馆。 两个裹着厚裘皮披风的人，拎着各自的皮箱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位瘦高的金发男青年，无论是发型还是长靴都油光锃亮，此时正捂着鼻子皱着眉打量着四周：“难道这里的旅馆和公厕是同一个词？” “歇业中。”科林摆手道，“另外这里没有公厕，请随地解决。” 青年愣了一下，好像受到了什么羞辱一样，缓缓抬臂撩开了黑披风，顺手搭在了腰间佩剑的金柄上，用很慢的语速质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么。” 科林一怔。 这是……一个傲慢之徒的挑衅？ 这简直，太可怕了。 他慌得要死。 他根本就无意冒犯，只是友善的告知本地的民俗罢了。 他紧张地打量着金发青年。 无论是服侍还是谈吐，都是一副很豪华的样子，显然是来自岛外的强者。 这么强的人，万一不小心伤到他，那得赔多少？ 科林咬着牙回头，勾勒起逃跑路线。 妈的，没钱秒杀，那就只能跑路了。 好在，青年的同行者在他拔剑之前按住了他。 这个人裹着灰裘披风，戴着毛边兜帽，用高领衬衫挡住了嘴，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别紧张，逗着玩呢。”青年侧过头，拍着剑柄笑道，“这里是艾兰岛，打架这种事就像呼吸一样平常，入乡随俗么，我们偶尔也要放松一下。” 兜帽人摇了摇头。 青年只好扫兴地收回佩剑，冲爱丽儿努嘴道：“抱歉了，小姑娘，你见识不到法罗疾风·孤狼剑圣的华丽剑术……啊啊！” 他被兜帽人狠狠跺了一脚。 ------------ 006 男人身赴险境的理由 “知道了，知道了……”青年忍着痛干笑道，“隐藏身份，做好调查，我懂。” 正当他缩腿的时候。 嘎嘣！ 是硬币掉在地上的声音。 这个瞬间，科林与爱丽儿没有任何思考，仅凭本能便同时扑了过去。 青年还来不及弯腰，二人已经率先双双掐住了这枚银灿灿的东西。 这枚银币被称为法币，上面刻着某个女王的侧脸，是法罗的官方货币。 科林和爱丽儿趴在地上，一人掐着一半，陷入了焦灼的对视。 “你怎么还不走？”科林愤怒地质问道。 “你吼我，你竟然吼我？！”爱丽儿此前的悲情已经荡然无存。 “放手，女人，别逼我对你进行伤害性攻击。”科林含恨道。 “收账是我的工作，你快去倒酒。” “咳……这个……”青年咽了口吐沫，“这个钱，是我的吧？” 考虑到收账的确是爱丽儿的工作，科林不得不松开银币起身道：“这是垫付的押金，里面请。” “不是歇业了么？”青年有些不舍地看着银币，“押金也不用这么多吧？” “多退少补。”爱丽儿像变戏法一样收起了银币，拉着青年的披风张圆了嘴，“哇，哥哥你的披风好棒啊，我们普通人一辈子也买不起这么一件啊。” “哼，好眼力，这是货真价实的黑熊皮。”青年扬起嘴角笑道，“的确是你这辈子都很难摸到的东西，毕竟，我们……” 他说到一半又被踩住。 “我们……我们……”青年狰狞着说道，“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烤乳猪？”爱丽儿熟练地拉出了餐椅，“小店特色，现宰现烹，地道的艾兰美味。” “哪有大清早吃这个的，随便来点熏肉面包就好了。”青年并未急着落座，而是绅士地拉出了另一只餐椅，请兜帽人先坐。 “超级，超级，超级好吃的呦~”爱丽儿揪着披风撒娇道，“我们两个也想吃呢，您眼前的这对可怜的孤儿兄妹，已经半年没沾过荤腥了。” “谁管你们可怜不可怜？”青年话说到一半，却又被兜帽人拉住，见兜帽人点头后，他也只好老老实实坐下来，“就当做慈善了，去宰吧。” “哥哥你真是个好人。”爱丽儿转而望向科林，忽闪着大眼睛。 科林也对她忽闪着大眼睛。 不可能的，伤害威利这种事，不可能再做了。 他们对着忽闪了半分钟后，爱丽儿终于忍不住了：“屠宰是你的工作，科林。” “不再是了。”科林晃悠着缠着烂布的左手道，“现在的我，不是威利的对手。” “难道让我去么？”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叹词，表示肯定。” “啊！！！” “够了。”金发青年挠着额头敲了下桌子，“熏肉，面包和牛奶，就这样。再让我听到你们斗嘴，我保证你们一个铜子儿也挣不到。” 爱丽儿瞪了一眼科林，不甘地说道：“我们这里没有牛奶，只有麦酒，先生。” 青年烦躁地摆手道：“那就白水吧，谁要喝那玩意儿。” 爱丽儿应过之后，气呼呼地拉着科林进了厨房，将科林按在厨台边，自己拿起菜刀，扒来一块黑乎乎的熏肉，恶狠狠地剁了上去。 咚！ “越来越不听话了！” 咚！ “还顶嘴！” 咚！ “还吼我！” 三刀剁下去，她的情绪好像也随之得到了缓解，逐渐转换为精细的刀法，将大块的熏肉小心地切成薄片，嘴里忍不住嘀咕道：“话说，科林，这两个人好奇怪。” 爱丽儿非常诡异地，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我们这就算是……和好了？”科林依旧警惕，感觉爱丽儿随时有可能一刀扔过来。 “没办法啊，你说的对，我们都是孤儿，没有怨天尤人的资格。”爱丽儿转瞬又要进入故事模式，“钱没了可以再挣，挣够了钱我就可以……” “到此为止。”科林立刻打断了她，指着后厨的门道，“现在，我们用这枚银币为船费，逃出这个鬼地方。” “我说了，我是不会走的。”爱丽儿用刀面铲起切好的肉片，轻轻一拂装进了盘子，“我知道怎么在艾兰岛活下去。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从他们身上讹更多的钱，我猜测他们是……” “法罗贵族学生情侣。”科林接话道。 “啊。”爱丽儿惊道，“另一个是女的？” “这需要讨论么？”科林反而十分费解，“一个人把脸挡住，还不说话，相当于在街中间大喊‘我不是女人，我也不漂亮，都别关注我’。” “那学生呢？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学生？” “那个男的说隐藏身份，做好调查，可真正的情报人员不可能像他这么蠢。除了情报人员以外，有兴趣来艾兰做调查的，就只有没事儿找事儿的贵族学生了。”科林指着外面道，“事先声明，我是不会惹他们或者偷他们东西的，我是一个很弱的人，身体和性格都是如此。” “呵呵，你忘了么，科林。”爱丽儿眯着眼睛提起酒壶，“弱小，才是我们的生存之道啊。” 外面的餐厅里，金发青年克制不住开始抱怨。 “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我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湿漉漉又黏糊糊的屎。”他恳求地望向兜帽人，“你看，我们算是来过了，吃完早餐就走好么？” 兜帽人确认四周无人后，才拉下领口低声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收集资料，为这座岛的将来提出规划，为可怜的人民带来福祉，实现真正的正义。如果你只想应付差事，现在就可以走了。” 她故意说得低沉坚决，好掩盖天生绵软的嗓音。 “好，好，好。”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你知道，我们是背着家里出来的，学院也没打算让我们调查这个，到最后可能没人会感谢你的正义。” “正义不在于人们的歌颂，不在于美满的结果，更不在于教条和框束。”兜帽人抬手按在胸前，“它只在这里。” “我这里也有，我也有……”青年苦笑着抬手，也按在了自己的胸口，沉吟片刻后，偷瞄着女孩说道，“这个……虽然正义不在乎结果，但我个人还是在乎的，这次我们实现完正义后，能不能……把我介绍给你父亲……” “为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青年咽了口吐沫，支支吾吾说道，“我冒这么大险陪你来这个鬼地方伸张正义，你也热情的答应了，我以为我们互相……都认可了。” “当然，佩恩，我认可你对正义的诉求。”女孩认真地说道。 “是是是，但除了这个……我还有更明确的诉求……”佩恩抓着头道，“你要知道，通常来说，促使一个男人勇闯险境的……” “是荣誉。”女孩轻轻拍着佩恩的肩膀，“我为你骄傲，佩恩。” “……” ------------ 007 奥利给 听到厨房渐近的脚步声，女孩立刻收声低头， 科林和爱丽儿笑脸盈盈地放好盘子和酒壶后，一个抱起了鲁特琴，一个抓起了小手鼓。 他们很自然地坐到了桌旁。 佩恩还来不及说什么，爱丽儿便扬起小肥手，撩过琴弦。 噔噔噔~ 她垂着头，可怜兮兮地看着金发青年哼唱起来：“尊贵的客人~~能否让小爱丽儿为您哼上一曲~” 爱丽儿天生就有一副好嗓子，十年的水滴筹磨练，更是让她的歌声如同音符上的舞者一样，美妙，自由，随收随放，出口成曲儿。 即便是刻薄的佩恩，听到这嗓音，神色也舒缓下来：“我还能说什么，请吧，小姐。” 爱丽儿开始了她的表演。 “那是个下雨的冬天~……” 这一次，是一对兄妹的故事，他们的父亲在战争中死去，他们跟着母亲一起颠沛流离受尽磨难，终于在艾兰岛开了一家小旅馆，可他们的母亲就在昨夜去世，哥哥还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如果没钱医治的话，哥哥也会很快离开可怜的爱丽儿。 伴随着爱丽儿的歌声，科林无力地拍打着手鼓，眼皮也渐渐垂下，好像随时要咽气一样。 实话实说，有些浮夸。 一曲唱罢，佩恩面露忧伤，兜帽女孩更是抽泣不止，默默地打开旅行箱翻找起来。 这么轻易上当，也不是他们的错，毕竟年纪轻轻，还没怎么经历过水滴筹，更何况是爱丽儿级别的水滴筹。 嗒，嗒，嗒。 三枚！ 兜帽女孩将整整三枚法币拍在了桌上，这快赶上科林半年的工钱了。 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 香！ 只见爱丽儿抬袖轻轻一拂，银币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她顺势又泪汪汪地望向了佩恩。 “我……这……”佩恩咽了口吐沫，眼神在科林身上扫过，“这小子不挺好的？” “啊，我要死了。”科林的手鼓掉到了地上，高高扬起了受伤的手。 他脸红了。 因自己的演技而羞耻。 “哥哥，我最最最善良的哥哥！”爱丽儿扔下了琴，扑在了科林身上。 科林打心底佩服起来，这戏都能接，光是态度就已经碾压90%的女演员了。 正当佩恩扛不住要掏钱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狰狞的怪笑。 “嘿嘿……爱丽儿小公主，今天又编了什么新故事？” 伴随着臭熏熏的酒味，三个衣衫褴褛，脸上满是污垢的男人踏进了旅馆。 为首的是一个独眼男人，一手提着钉木棒，另一只手拎着空酒瓶。 该来的总会来。 帮派出现了。 虽然科林和爱丽儿已经见惯了这帮人，但今天来的尤其邪恶。 三个人逛荡着走到桌前，不请自坐。 独眼男人向后一仰，满是黑泥的双脚顺势架在了桌子上，架在了佩恩的早餐盘跟前。 佩恩一阵面红耳赤，憋不住说道：“我说这位老哥……” 独眼男人缓缓扭过头，将满是息肉的眼窝对准了他：“闭嘴。” “哦好。”青年瞬间低下，拿起叉子大口地吃起熏肉，“这肉挺香啊。” 独眼男人哼了一声，仰起脑袋冲楼上喊道：“尼克？老混蛋？” 无人应答。 “嘿嘿……”他狞笑着歪过头打量着爱丽儿，习惯性地把手伸进自己的油乎乎的上衣，挠着心口笑道，“也不给客人倒杯酒么，爱丽儿小公主。” 同行的两个混混也跟着狞笑起来。 往日有尼克在，这帮混混多半不会太过分，但现在，他们的眼神明显变了。 正当爱丽儿局促不安的时候，科林已然飞速冲回厨房，并端来了酒壶和杯子。 “大哥，您！请！”他利索地倒上了三大杯麦酒，推到三人跟前，满脸都是正能量，像是刚跳完早操的保险销售员，“如你们所见，尼克已经死了，今后你就是这里的老板，我和爱丽儿将继续为你打工——加油，奥利给！” 科林甚至挥起了正能量的拳头。 虽然没人知道奥利给是什么意思，但能量已经这么正了，他说什么并不重要。 独眼男似乎也被感染到了，此前的邪狞被冲得荡然无存，当即抄起酒杯大笑道：“哈哈哈，以前没发现你小子这么上道啊。” “大哥们慢慢喝，我们杀只猪庆祝一下。”科林拉着爱丽儿扭头便走。 可他还未转身，门外就传来了更加邪恶的声音。 “庆祝什么？老混蛋去世么？” 四个满脸刺青的光头吐着口水闯了进来，为首的光头扛着一柄满是缺口的烂斧头，朝着科林吼道：“跑什么？告诉他们，科林，这里是谁的？” 科林咽了口吐沫，推了推爱丽儿：“你先去杀猪，我解释一下。”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光头哼笑着抡起大臂。 哐！ 斧头应声劈进了门框。 他拍了拍手，领着自己人在靠门的桌前坐下，眯眼看着爱丽儿笑道：“科林可以走，爱丽儿留下，外面太危险了，我们马菲亚会保护好小公主的。” 科林当即冲爱丽儿拱手道：“加油！” 然后扭头就走。 太恐怖了。 强者如云，后会有期。 爱丽儿当然揪住了他：“别，我一个人害怕……” “我们两个在一起就不害怕了？”科林愤怒地挣扎着，“1+1=2，更怕好么？” “就一天，再陪我一天……”爱丽儿拍着围裙兜悄声道，“然后把赚到的钱给你一半。” 两个法币，不是个小数目。 “这个……我的确也是个有同情心和正义感的人。” 科林开始在脑海中进行风险评估。 但他的深度精算很快一阵轰响打断。 独眼男抄起一个酒杯砸到了墙上，举起棍子指着光头道：“这里是我们深海杀戮的地盘，你们老大没教过么？” “我比你清楚规矩。”光头靠在椅背上，枕着手摇晃着笑道，“现在，这里是无主之地，谁拳头硬就是谁的，这就是艾兰岛唯一的规矩。”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血染这里了。”独眼龙微微侧过头，将独眼对准了光头，“别看你们现在人多，一旦动手，深海杀戮的弟兄们很快就会杀过来。” ------------ 008 特别了不起 “我们马菲亚就只会看戏么？”光头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酒杯，轻轻放在桌上，“打架这种事，马菲亚当然奉陪，但我有一说一，对我来说，兄弟们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也许，我们不一定非要走到那一步。” 话罢，他瞥向爱丽儿的方向：“你知道，老尼克的遗产，可不只这一座旅馆。” 独眼男随之也瞄向了爱丽儿，沉寂片刻后，他爆发出一阵笑：“哈哈哈！明白了，地方归我，人你拿走。” 光头也跟着举起桌上的酒杯大笑道：“友谊万岁！” 科林这才意识到，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象。 就像学校里的小混混一样，谁也不想真的打架。 凶狠，只是他们谈判的筹码。 但这样的谈判，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两边实力在伯仲之间，真打起来大家都会损失惨重。 如果有一边形单影只，那就不会有什么谈判了。 比如现在科林突然跳出来要保护爱丽儿，迎接他的只会是单方面的暴打。 当然，只要科林稍微认真一下，足以血洗这帮混混，还可以顺便获得爱丽儿的芳心。 问题是，这个买卖简直亏到无以复加。 他会付出巨大的金钱损失，造成海量的债务隐患。 唯一有可能得到的收益，只有爱丽儿的芳心。 妈的谁要啊！ 危急之中，科林已经打开了幸福守护者界面，准备临时增加10点体质，以便逃跑。 爱丽儿看着刺青的光头们有些不安，揪起科林的袖子嘟囔道：“你知道，我跟马菲亚的头目关系不错……他应该是要保护我吧？‘保护’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保护吧？” “放手，我准备逃跑了。” “你有什么可跑的？”爱丽儿瞪大眼睛看着科林，“别自作多情了，除了我，没人对你有兴趣……” 她说着又连忙摆手解释道：“事先声明，我对你的兴趣也仅限于取暖工具，拿你捂手还是很舒服的。” “别说废话了，到底要不要一起跑？”科林说话的时候，始终盯着爱丽儿的围裙兜，“这当然是有偿的，算上他们垫付的押金，四枚法币全归我。” “说了多少次了，我不走。” “那你就好好被一堆光头‘保护’吧。” 正在科林准备加点的时候，兜帽女孩已经快把佩恩的大腿捏爆了。 “还在等什么？”兜帽女孩拼命压着嗓子质问道，“你的正义之心呢？” “开他妈什么玩笑……”佩恩疯狂嚼肉的脸也已经快憋炸了，“谁要挑衅这帮不要命的家伙……” “你不是自称孤狼剑圣么？” “这不是刚起步嘛……” “你……你到底想不想见我父亲了！” “你答应了？”佩恩惊望向女孩，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你终于搞明白了，我的小姐，一个男人情愿奔赴险境的原由。” 话罢，他抹了下鼻子，露出决然的微笑。 嘭！ 他拍案而起。 嗖！ 他华丽转身。 嗡！ 他披风飞扬。 唰！ 他佩剑出鞘。 混混们同时停止了欢呼，呆呆看着他。 佩恩有些慌乱，但还是完成了十字挥剑礼：“我……我是……疾风……孤，孤狼剑圣，你们谁也跑不了……” 四个光头，三个醉汉，同时抄起武器，一语不发地起身。 佩恩咽了口吐沫，强行挥剑指向了最近的独眼龙：“你……你能看清吧，我的真正实力，确定要……弄脏我的长剑么？” 独眼龙只缓缓抬手，食指轻按在剑尖上，并将独眼对准了他，发出了空洞的低语：“没杀过人吧，小子。” “你……你……你不怕我么……这招平常很管用的。”佩恩看着独眼颤声道，“实话实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紧跟着俯身去拎行李箱，借机冲兜帽女孩使出眼色，让她快溜。 “慢着！”独眼龙哼笑道，“人可以走，剑和行李留下。” “……”佩恩一阵狞目，放下行李捡起披风，“算……算你狠……我孤狼剑圣，记住你了。” “披风也留下。”光头举杯道。 佩恩抓着披风僵在原地，眼神中流露出的无辜引得混混们哄堂大笑。 “这是谁家的傻小子，哈哈！” “大清早就坐船来艾兰送大礼。” “裤子也留下！哈哈！” 佩恩羞红着脸，咬着牙摸向裤腰。 尴尬之时，兜帽人按住了他的胳膊。 “别别别……”佩恩惊道，“我脱裤子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 这一切都已经晚了，只见她缓缓地起身，顺势掀掉了兜帽。 唰！ 金发飞扬。 丝般荡漾。 除了飘柔广告一样的长发外，她还有一张生而娇贵的脸，以及正义到让人恶心的眼神。 高贵的气质像四射的圣光，表情自傲到让人想抽她。 她就像个Cos正义天使的欧洲人，又像个正在便秘的洗发水模特。 就是那种特别了不起，故事特别多的感觉。 她微扬起头，扫视着独眼和光头，满是不屑。 “以卡斯蒂诺·峡湾守护者之名，庇护此地，庇护科林、爱丽儿兄妹，任何企图欺凌他们的人，都将遭受峡湾骑士团的审判。”她轻轻拾起了被佩恩丢掉的佩剑，在身前划过了一个标准的十字，“法罗之疾风，孤狼剑圣，艾琳·卡斯蒂诺在此起誓。” 这一次，剑尖直接抵住了独眼龙的脖颈，一动不动。 在场的所有人，都与她的姿态一同凝固当场，眼睁睁地看着飘扬的发丝整齐垂落。 即便她一个字都不说，仅凭仪态，甚至是气味，都足以判断，她就是那类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艾兰岛的人。 一位真正的贵族。 过了很久，独眼龙才咽了口吐沫道：“你……也没杀过人吧，小姑娘。” “除非你想做第一个。”艾琳冷眼相对。 门口的光头突然拍了下脑袋：“我想起来了，法罗的卡斯蒂诺家族，峡湾守护者……” 他紧接着有些虚弱地冲独眼道：“冷静点……我们对付不了她。 “明白……”独眼男缓缓抬起双手，瞪着艾琳，一步步向后退去，“如您所愿，我们这就走。” “也永远不要来。”女孩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收回了佩剑，好像被这些人多看一眼都是侮辱一样。 两派人对了个眼神，后退着离开了旅馆。 艾琳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望向爱丽儿和科林，僵硬的表情逐渐融化成微笑：“你可以继续歌唱了，爱丽儿。” 然而她撞上了科林的苦笑。 歌唱？ 不。 你很快就会哭都哭出不来了。 ------------ 009 女剑圣的定位 科林无意多说，瞬间化作无事路人：“那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艾琳愣了一下，难以理解地问道：“该走的是他们，你没听清么？今后卡斯蒂诺家族会庇护这里。” “社会是很复杂的，剑圣小姐。”科林指着门外道，“他们根本没走远，正监视着这里，很快会有成吨的打手赶过来的。” 艾琳向外望去。 果然，独眼龙就站在街对面，被发现后他连忙侧过身，用有眼睛的这边对着旅馆。 艾琳的气势瞬间散了大半，捂着额头不知该说什么。 “就是这样，你成功地将小冲突升级为大麻烦。”科林点过头后，拉着爱丽儿走向厨房，“我们分两条路走，后会有期，算了，还是无期吧。” “可……我刚刚救了你们……”艾琳好像受到了什么伤害一样，双手捂在胸前朝着科林走去，“我是卡斯蒂诺，你不相信我能庇护这里么？” “那我再次感谢你，卡……卡布奇诺？”科林拉着爱丽儿一路走向后门。 爱丽儿挣扎着回头道：“这样不好吧……我还挺喜欢她的。” “我不喜欢。”科林捂着额头骂道，“我讨厌危险，讨厌打架，而你，还有那个卡布奇诺，你们就是危险本身，我必须远离你们，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经营自己的幸福。” 他说着推开了通向猪圈的后门。 唰唰唰，三道精光射了进来。 三个大光头，完美地堵死了出路。 一个光头抬手笑道：“嗨，科林……” 咣！ 科林瞬间将门砸死，拉着爱丽儿原路返回。 他想卡车了。 它们虽然不善交流，但至少不会惹事，只会静静等待临幸。 那才是踏实的生活。 而现在，这些恐怖的女人只会带来杀戮和破产。 艾琳见科林和爱丽儿回来，失落的神色重又振奋：“我就知道，你们相信我对么？” 科林眼见旅馆正门堵过来更多打手，叹了口气，无力地坐在角落，“我不管了，加油吧，答应我用圣光轰烂他们。” “圣光？我没有圣光，不过还是谢谢你们的信任。”艾琳重拾佩剑，一步步走向门口，“卡斯蒂诺会守护这里，直到峡湾骑士团到来。” “那也要有人去报信啊！”佩恩抓着头蜷缩在椅子上，“完蛋了，完蛋了……这次真的完蛋了。” “你真的毫无荣誉可言，佩恩。”艾琳头也不回地守在门口，“我以为我们志向相投，看来我错了。” “动动脑子好不好，谁会跟你志向相投？”佩恩嚎叫道，“非要来这鬼地方的是你，非要出头的也是你！还什么孤狼剑圣，班里有一半的同学都比你强！” “摒弃弱者，畏惧罪恶，强又有何用？”艾琳大臂一扬，披风随之挥去。 洁白的皮甲与镶边衬衣完美地勾勒出了她正义挺拔的身姿。 但实话实说，这种装饰性皮甲将要害部位全部裸露出来，简直毫无实用性可言。 某些情趣行业单说。 艾琳并未发现自己尴尬的定位，依旧挺身站在旅馆门前，希望用自己正义的气势吓退邪恶之徒。 但实际效果恰恰相反，不少人刚起床，来不及提裤子就冲过来了。 当然也有人是刚脱下来的。 就连失去双腿的落魄老海盗都红着眼睛疯狂往这边爬。 他们打量着旅馆门前的女剑圣，不少人已经在渗口水了。 “卡斯蒂诺家族，我记得是伯爵封号，应该很有钱吧。” “钱当然重要，但关键还有女剑圣，呵呵……” “你笑什么，轮不到你的，我们马菲亚的老大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深海杀戮的头领也要到了。” “毫无疑问，接下来要有大事发生了。” “嘿嘿，不知道女剑圣能撑多久……” “话说她穿的那身衣服，真的不是为了挑逗我们么？” 看着那些贪婪的眼神，艾琳眉头紧锁，正义岌岌可危。 “这里……到底有多少邪恶之人？”她颤声道，“他们不畏惧我么？” “哈哈哈。”科林扛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艾琳回头质问道。 “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科林抬手道，“你继续，别管我。” 艾琳没工夫跟科林置气，转望蜷缩的佩恩道：“你确定要一直坐在那里？” “你确定要一直站在那里？还嫌人不够多不够刺激？”佩恩抱头骂道，“那几个混混我们随便就能对付，问题在于，这里是恶魔岛啊，我的大小姐！谁想到你会真的捅这个恶棍马蜂窝。” 艾琳喘着粗气，握紧剑柄：“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对可怜的兄妹遭受欺凌。” “噗哈哈。”科林又没扛住。 “你又笑什么？？？”艾琳生气了，“我在救你们！” “我……又想到那件事了……”科林摆手道，“我现在冷静下来了，不管多好笑都不会再笑了。” 艾琳咬着牙回过头，决然地望向罪恶的人群：“如果你们谁，活下来了，记得将我的事迹传颂。” 艾琳还没说完，就听到后面敲地板的声音，一定是科林又在狂笑了。 佩恩却笑不起来。 “你的事迹？他们少说也有几百号人……你真的想被传颂么？！”佩恩绝望地仰着头，“我他妈真是个弱智，精虫上脑满足你这种疯狂的念头。” “精虫上脑？我为你的措辞感到羞耻！”艾琳红着脸骂道。 “无所谓了，后面还有更羞耻、更屈辱、更让你脸红的事情。”佩恩怒骂的同时，不巧看见了捂着嘴憋笑的科林，瞪大了眼睛道，“你小子，还笑？后面有你哭的时候。” “我？”科林无辜地看着他，“如你所见，我是一个没什么值得惦记的穷小子，而且很弱，人畜无害，事情无论怎么发展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 “这……这倒也是。”佩恩无从反驳，抬起拳头狠狠砸了下桌子，“妈的，好羡慕你。” 艾琳盯着无所事事的科林质问道：“妹妹被欺凌也无动于衷么？” ------------ 010 场面异常激烈 “小姐，艾琳小姐。”科林只盯着桌上的面包，不敢去看她，怕又笑出来，“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不同，我会冷静思考，尽可能避免纠纷，而你，好像生怕活的太久，急着要把自己白给出去。” “你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艾琳捂着心口道，“他们要拆散你们，是我拯救了这里。” “你管这叫拯救？”科林指着外面成吨的混混道。 “至少，我心是好的。”艾琳不甘地看着他。 “但你太蠢了，艾琳小姐。当一个人足够蠢，他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是一次灾难。你只需要坐在家里保持呼吸就好了，为什么要出来散播灾祸？” “喂喂，过分了！”佩恩抬手打断道，“她父亲也那么说她……你说到真正的痛处了……我都听不下去了。” “看来卡布奇诺先生是个有判断力的人，他一定会很奇怪自己怎么生出这种女儿的。” “伯爵还真的有这个疑问……”佩恩惊道，“你小子是专门摧毁别人内心的恶魔吗？” 科林看着艾琳湿红的双目，自己也不忍心再说下去了，拿起麦酒猛灌了一口：“就这样吧，加油，奥利给。” 艾琳擦着泪花转过身，看着一群人的狂欢，感受着一个人的孤独。 洪水般蔓延的暴徒并未让她后退，科林毒辣的舌头却几乎将她摧毁。 爱丽儿抓起面包使劲按进了科林嘴里，冲着艾琳强笑道：“别理他了，你们快跑吧，你是个好人，这里和我们，都不值得你拯救。” “谢谢你，小爱丽儿，是你，让这一切变得值得。”艾琳擦拭过眼睛后，重又握紧了长剑，她凝视着剑身，自言自语一样说道，“正义，荣誉，成为一个真正的卡斯蒂诺。” “你非要坚持的话，我尽量再让你更好点……”爱丽儿说着捡起了地上的鲁特琴，一边想着歌词一边拨弄着琴弦。 “噔噔噔~” “美丽的~~女剑圣啊~~” “她沦为了~~艾兰岛的俘虏~~” “住口！”艾琳吼道。 “哦……” 外面的人突然停止了叫嚷。 街道两侧的人群，各让出了一条通道。 左边，走出了一个两只手都是钩子的大胡子男人。 他是深海杀戮头目斯派克，绰号叫血勾。 他曾经是一名海盗首领，被海军砍掉了双手丢到了海里，但他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并且变得更加凶残。 凶残到，没有人敢跟他握手。 另一边，是来自马菲亚的巨型光头壮汉，他的整个头，包括脖子，都纹满了墨绿色的鳞片，他滚圆的眼睛每一眨，都好像是一条毒蛇在窥探着猎物。 他双手各持着一个大号的连枷，锤头的尖刺上似乎还闪烁着暗红的油光。 据说，那是敌人的脑浆。 因为他从不擦拭。 便有了包浆。 他称自己为碎颅者，但别人更喜欢叫他肥蛇。 血勾，肥蛇。 这才是真正恐怖的家伙。 与他们相比，之前的混混简直就是幼儿园小朋友。 二人相视着缓步走来，在距离大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默默地看着艾琳。 血勾的眼神像个中了血咒的亡灵。 肥蛇早已急不可耐，似乎在渴望更厚的包浆。 单是被他们看一眼，艾琳都心惊胆战。 但她仍然没有后退，尽管她的双腿已经颤抖得发出声音。 血勾眯眼看着艾琳，抬臂轻舔着勾子道，“我们人多，我们六，你们四。” “可以，但女剑圣要交给我们看管。”肥蛇咧着嘴咯咯笑个不停。 “那旅馆要交给我们。”血勾提出了新的条件。 “太复杂了……碎颅者开始烦了。”肥蛇直勾勾地瞪向艾琳，“那些事再说，先抓到女剑圣。” “不不不，抓住女剑圣你就没心情讨价还价了。”血勾晃着勾子道。 “碎颅者烦了！”肥蛇烦躁地挥转起连枷，两柄连枷在他手中犹如两台绞肉机的齿轮，似乎还在飙出滚烫的血浆，他瞪着血勾沉声道：“我现在打爆你的头就不用讨价还价了！” “我会先把你肠子勾出来的，肥蛇。”血勾笑着比划道。 “不是肥蛇，是碎颅者！”肥蛇愤怒地将连枷砸向地面。 潮湿的泥地顿时黑浆横飞。 艾琳被吓得坐倒在地。 “瞧，我们的女剑圣都等不及了。”血勾眯着眼笑道，“听着，肥蛇，我不介意和你打一架，但现在，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就可以进去抓女剑圣了。” “碎颅者！”肥蛇气得又抡了一下。 “好吧，碎颅者，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这就对了。”肥蛇转身望向艾琳，“我们可以开始了，女剑圣。” 艾琳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她颤颤举剑挡在身前，可即便如此，她仍未后退。 “科林……”爱丽儿掐住科林的胳膊，她的萝卜小肥腿也不禁开始发颤，“你刚刚说，有办法全身而退的。” “仅限于我们两个。”科林叹了口气，“理论上，的确存在保护女剑圣的可能，但那样我就完蛋了。” 如他所说，如果将所有金钱和贷款用光，别管什么血蛇肥钩，他都可以轻松消灭。 但这也必然会引发一场群殴，触发无数次伤害性攻击，科林将被巨额债务缠身，再难翻身，直至破产。 那也许是死亡，也许是别的什么，终归就是不幸福。 佩恩眼见肥蛇步步逼近，突然冲过来抓住了科林的领子说道，“你看起来是个有脑子的人……”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科林打量着自己。 “听着，如果你能保护她，我保证她父亲会有嘉奖。”佩恩焦急地说道，“至少……册封你为骑士。” “我可真想当骑士。” “不止如此，还会有法币的，法币！”佩恩抓出一枚银币解释道，“看样子，这些人打算绑架艾琳，找她父亲要赎金，如果你避免了这件事，一定会得到合理的赏赐。” “赎金？”科林神色一动，“会有多少？” “我不知道……” “她父亲的年收入？进自己口袋的。” “怎么也该有……2000法币。” 科林瞬间陷入呆滞。 “这种时候了，发什么呆！”佩恩催促道。 “在点技能。” 科林疯狂敲击着＋。 打工什么的，再也不需要了，这辈子也不需要了。 数千法币的横财，足以让他直接跨过资本积累期，达成幸福的小目标。 关于如何破解幸福守护者的无耻套路，他始终有一个想法，但还没来得及验证。 如果这招可行的话。 在幸福，装哔，人们的尊重与美人的青睐中，他将无需再进行选择。 他可以全都要！ 旅馆门口，艾琳闭目侧头，颤颤举着剑，根本不敢去看肥蛇。 甚至连肥蛇高举连枷她都不知道，只是单纯的挡在这里。 呲嘣…… 肥蛇的连枷只轻轻一挥，铁链便卷住了艾琳手中佩剑。 他接着随手一扬，将佩剑甩飞。 艾琳一个机灵才睁开眼，看着空空的双手，惊恐，不甘，而又绝望地低下了头：“杀……杀了我吧……” ------------ 011 战斗的最高境界 “什么玩意……”肥蛇扫兴地吐了口口水，俯身抓向了艾琳的衣领。“这也……太无聊了。” 正当他就要抓起艾琳的那一刻，余光中突然泛出了一道红焰。 来不及细看，他惊吼一声，猛地挥出连枷向后退去。 没有任何声响，那烈焰又失踪了。 “什么东西？”他冲着旅馆内吼道。 无人应答。 “怎么了，肥蛇？”血勾在他身后不远处问道。 “有火……强大的火……”肥蛇颤抖着瞪向旅馆内。 “好了，小乖乖，知道你怕火。”血勾哼笑道，“但没想到你连炉火都怕。” 深海杀戮的人跟着大笑起来。 “闭嘴！你们这帮没妈的海盗！”肥蛇吼道，“我知道什么是炉火，什么是烈焰。” 话罢他晃了晃头，双手紧握着连枷，小心翼翼地向前逼近。 突然，一道烈焰再次闪过。 这一闪过后，艾琳已然消失。 这一次，连血勾也看到了。 “武器！”他抬勾吼道，“都给我拿出武器！杀戮开始了！” 肥蛇也挥起连枷吼道：“马菲亚！干死他们！” 几十个失业海盗与几十个纹身光头同时抄起了家伙。 上百双眼睛瞪着旅馆的小门。 整个街道寂灭无声。 唰！ 烈焰如蛟龙出海般再次出现，直直刺向肥蛇。 “哇啊！！！”肥蛇惊吼着挥出连枷。 呲呲…… 焦响之中，火龙好似刺穿了肥蛇，随后绕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再次回到了旅馆门前。 但这一次，他没有消失。 当他停住，人们才能看清，那是个人，一个手持火焰剑的男人。 科林手握火剑，在人们惊愕且畏惧的目光中，缓缓低头。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么。 【科林·海德尔茨】 【金钱：14】 【体质：30】 【感知：15】 【兵器掌握——基础级：可熟练运用剑、刀。】 【华丽武技——中级：战斗仪态更加华丽美观，可为招式和武器附加毫无杀伤力的拟真光效。】 【战力评估：堪比职业拳击手+短跑运动员+太极传人，接近地球人类的体质极限。】 咚咚…… 两声闷响打破了寂静。 连枷柄，断了。 直到连枷掉落在地，肥蛇才丢掉了手中的木柄，捂着脸哭嚎出来：“啊！我死了？！我还活着吗？” 接着，他疯狂地上下摸着自己，好像急着要找出一个剑洞。 他回头喊道：“帮我看看……我流血了吗？” 哪里知道，血勾和其他所有人，已经退到了15米外。 “你妈的……”肥蛇骂到一半，自己也连忙扭着身子跑过去，站在血勾旁边惊疑未定地喘着粗气，远远看着科林。 血勾过了很久，才提了口气抬钩道：“你是……谁？” 是啊，我是谁？ 科林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刚刚那次攻击，非常完美，并没有触发佣金，是一次白给的攻击。 这就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攻击本身并不收费，只有造成伤害才会收费。 战斗的最高境界，便是不战。 而屈人之兵。 打架最高的境界，便是不打。 只单纯的装哔。 不不不，不是装哔，是威慑。 就像超级大国之间的核威慑一样，只要威慑力够足，谁也不会真的动手。 科林要做的，就是与空气战斗，劈山开海，确保自己足以威慑到一切对手。 这正是幸福守护者的唯一弱点。 抓住他，就是抓住幸福！ 你们的故事结束了。 现在开始，是科林时间。 “是的，你们没有猜错。”科林重又抬起头，直视前方，“我才是真正的——疾风剑豪。” 他凌厉的眼神，孤傲的身姿，浓稠的逼格，硬是将混混大军又逼得后退了两三步。 旅馆内，即便情绪极其惊讶且紧张，但爱丽儿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是法罗之疾风，孤狼剑圣……” “当然……也可以叫我孤狼剑圣。”科林感觉，自己的逼味儿还不够，必须要更努力才能吓退敌人。 于是，他有些惆怅地轻抚着自己的火焰剑，“死亡如风，常伴吾身。长路漫漫，唯剑作伴。” “唔……”混混们瞬间沉浸在他如疾风般的孤傲之中。 他们紧盯科林手中着火的长剑，不禁又向后退去。 无论如何，这样的强者，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了。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 这个浮夸的火光，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一切单纯的光效，就像LED灯一样可以随意调节。 与大多数人不同，血勾依然保持着理智。 “好吧……孤狼剑圣……”他的表情像是便秘一样，好像很耻于说出这个绰号，但还是硬卖了科林一个面子，“你在向深海杀戮和马菲亚同时宣战么？” “诸君。”科林扫视着众人，淡然开口，“我讨厌战争。” “既然如此，能不能请你让开。”血勾指着旅馆道，“我们接到了老大的命令，要生擒那个贵族女孩。” 科林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略显忧伤地轻抚着长剑叹道：“吾虽浪迹天涯，却未迷失本心。” “剑圣，你能不能说人话。”血勾有些不耐烦了。 “好吧……”科林见本地人不吃这套，只好嗽了嗽嗓子指向旅馆，“先来后到，艾琳是我的。” “……” 混混们呆滞了许久后，才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位孤狼，打算独吞赎金？ 血勾不禁戳了下肥蛇的硕腰，低声道：“老子才不管什么剑圣，搞他。” “可……他好可怕……”肥蛇畏惧地打量着科林，空荡荡的双手让他六神无主，“你看……他冒着火，应该是个拥有符文的人……” “那也是初阶的，又不是没杀过。”血勾咬牙道，“我们两边一起上，怼死他。” “我还是害怕……”肥蛇喘着粗气。 “艹，没断奶的东西。”血勾不再理会肥蛇，高举着铁钩道，“科林最多是个拥有初阶符文的人，和我们没什么区别，同样是贪财的混蛋，比他强的人我都没少对付。现在，所有人，包括马菲亚的人，都给我再次拿起武器。” 实际上，不需要血勾的号召，当科林说出要独吞赎金的时候，混混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握紧了家伙。 一旦他们知道这个所谓的孤狼剑圣，与他们一样，也只是一个肮脏的绑架犯后，便没了之前对于未知神秘的恐惧。 “呵呵。”科林笑了。 他为什么笑？ 他也不知道！ 实际上，他要吐了。 我都发光了，你们还要怎样？喷火么？放个彩虹屁？！ 我都这么恐怖如斯了，你们怎么还要送？ 你们再这么执迷不悟。 我就只能逃跑了！ 不行，不能跑。 钱已经砸进去了。 除了A股，这辈子还没人能割我的肉。 再努努力，奥利给。 ------------ 012 华丽就对了 科林重整旗鼓，看着虎视眈眈的混混们哼笑道：“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讨厌战争么？” “不想。”血勾站在最前面，步步紧逼。 你妈的！ 要不砍你手呢！ 你丫活该！ 没办法了，面对这帮恶棍，言辞已经不管用了。 科林需要攻击，更强大更华丽的攻击，华丽到让他们转身就跑。 快，想一想，到底怎么华丽起来。 结合自己孤狼剑圣的美名。 孤狼……狼……华丽……动作……有关狼…… 这个瞬间，科林耳边好像听到了什么。 他的左手，鬼使神差地抬了起来。 画了个龙。 接着右边，画一道彩虹。 当然，这不是普通的龙和彩虹。 龙，是带有黑雾光效的究极暗影诅咒龙。 彩虹，是七彩光芒的佩剑勾画出的光污染彩虹。 遇到事情，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听，就是画龙。 这，才是真正的野狼剑圣。 提到野狼，科林就开始上头，他口中默念着说唱的旋律，身体也极富律动地扭动着，这让龙和彩虹充满了魔性。 在这个连电灯都没有的世界，人们被这彩色复古的Disco风，彻底震惊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 “是符文之力……这个人有很多符文之力……暗影和……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道彩虹……” “不是这个……为什么，为什么我想跟他一起画？” “什么？！你也有这种冲动？” “这太可怕了……他的符文之力已经能影响到我们的精神了……” “快……按住我的左手。” “我看到了，他的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是精神咒语！” “这种怪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混混们停止了逼近的脚步，叹为观止。 甚至有些，已经完全融入了科林的节奏，左手右手都开始整齐地比划起来。 科林很快收回了这些光效，因为他也无法维持太久，已经开始头疼了。 他捂着头，好像为什么事在发愁：“现在，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讨厌战争了么？” “想……”肥蛇呆呆地看着科林，不自觉地向前走去，“刚刚……发生了什么……你释放出那么强的力量，我却并没有感受到敌意和威压，反而……想和你融为一体。不得不说，我喜欢那道彩虹……” “是这样的，劳尔，善良的人，都会被我的彩虹之桥影响，它会联结我们的内心。”科林向他投去了真诚的善意，“我们都是孤儿出身，在故作坚强的外表下，都有着温柔的一面。” “啊……”肥蛇惊得捂住了嘴，“你叫我什么……” “劳尔。” “我自己……都快忘了……”肥蛇突然有些哽咽。 “我理解，就像科林一样，这个名字太普通，太好欺负了。”科林看着肥蛇，柔声前行，“甚至你，也曾是个善良的，总被欺负的人。直到有一天，你决定武装自己，你戴上了蝰蛇的面具，扮演起一个名为碎颅者的凶恶之徒。你试图抛弃劳尔这个名字，但我们都知道，你始终是劳尔，也始终忘不了她。” 不觉间，二人已近在咫尺。 科林轻轻抬起手，抚摸着肥蛇沧桑的肩膀：“我看到你了劳尔，越过彩虹之桥看到你了，你像最初的小劳尔一样，睡在她的腿上，不愿醒来。” 噗通。 肥蛇跪在了地上。 “妈妈……”他哭着捂住了脸。 不知何时，他已泪眼朦胧。 为什么，该死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你很累，劳尔，你真的很累。”科林轻轻地拍着自己的左胸，“你随时可以休息的，就一会儿，暂时忘记碎颅者吧，不是每件工作都一定要完成的，今天的工作，你真的应付不来。去吧，去旅馆里，休息一小会儿吧。” “可……我现在……”肥蛇红着眼睛望向了光头小弟们。 此时，旅馆门前突然闪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我知道，你的母亲在哪里。”爱尔丽感怀地望向肥蛇。 “！！！” “在这里。”爱丽儿双手交织在胸前，“在爱丽儿的歌声里。听说尼克身故后，你第一反应就是来保护我，你不想我受到任何伤害，也正因为你的善良，我始终没走，一直在等你，劳尔哥哥。” “唔哇……”肥蛇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掩面嚎哭。 科林在他感激涕零的时候，很自然地扶起了他：“去休息吧，劳尔。” 劳尔埋头擦着眼泪，想说什么却又泣不成声。 “这里的事，你不用操心了。”科林轻声道，“你只是个普通人，而我是无敌的。” 肥蛇终于扭捏着身子冲进了旅馆。 血勾看着肥蛇遁入旅馆，并没有太多的想法：“艹。” 他吐了口口水，晃着头朝科林走来：“狗屁的彩虹之桥，如果真能联结内心，老子的内心早就干死你了。” “好的血勾，我知道，你是个真正的硬汉，你会血战到底。”科林抬起左手，稍作恢复后，他再次抬起了左手，又画了个龙，“如果你依然坚持，让你和你的所有手下，化为黑暗诅咒龙的饵料，那就来吧。” “我会的。”血勾双勾一撞，擦出了凶狠的火花，他歪着嘴摇头道，“我不信你科林，你只是在变戏法，你如果真像看上去那么强，不会浪费时间在这里废话。” “我有我的苦衷，想知道……” “对钩子说吧！”血勾狂吼一声，挥舞着钩子直挺挺冲来，“你他妈话真多！” 血勾的冲锋，在旁人看来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凶狠且凌厉。 但在科林眼中，并没有那么紧张。 也许是体质带来的战斗判断力增强，也许是感知属性的未知作用，他可以通过血勾的姿态，感知到对手实力。 体质大约相当于22点上下，已经很强了。 可惜武器很普通，无论是步伐还是攻击路径也都直来直往，毫无技术可言，仅仅是基础级体术罢了。 而自己，不仅体质碾压，更掌握了昂贵的中级华丽武技。 毫无疑问，战胜血勾易如反掌，但现在要做的绝非这件事，而是展现自己的强大。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既能不伤害血勾，又让所有人汗颜？ 科林瞳色一闪，灵光乍现。 有了！ ------------ 013 不愧是我 面对血勾的冲锋，他只微微屈膝，而后向左一跃。 接着，又跳了回来。 秘技—— 反复横跳。 同时画龙。 两个人都具有很强威慑力的行为组合在一起，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随着他跳跃频率的加快，两道残影开始整齐划一。 “唔！” “这是什么！” “变身？？” “不，这更像是某种邪恶的召唤仪式……” 在人们眼里，他时而是黑色的暗影诅咒龙，时而又是暗影诅咒科林。 他渐渐模糊地让人揉起眼睛。 “戏法变够了没有？？”血勾怒斥一声，抬钩便朝着残影砍去。 毫无疑问，他砍了个空。 再砍，依然空。 他连续三四下劈空，越劈越怒：“你他妈有种停下来！” “根—本—停—不—下—来。”科林用独特的空气颤音回答了他。 因为正在快速横跳，他的声音就像是对着电风扇说话一样，小孩子经常喜欢这么玩。 但这个世界的人并未听过这样的声音，对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魔鬼的呼唤。 “这—就—是—我—讨—厌—战—争—的—原—因。”科林跳得有些累了，但他依然坚持着让声音平稳，“一—旦—起—了—杀—心，没—人—能—让—我—停—下。” 话罢，他一个急刹车猛然停下，摸着受伤的左臂，叹了口气。 同时，他偷偷打量着周围的人。 他很紧张，小鹿乱跳。 没办法，他必须找个理由解释自己不伤害别人的原因。 比如体内封印着九尾，或者神秘组织的诅咒。 但这话太羞耻了，他说不出，只能揉着受伤的左臂暗自神伤，给人留出想象的空间。 人们却只是窃窃私语，似乎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血勾更是不吃这套，哼了一声，这便要再杀上来。 妈的烦死了，跳着说话你们就听不懂了么？ 正此时，一个深海杀戮的老头子喊了出来：“难道是……古神的低语？等等，斯派克，等等！” “哦？”血勾回头望去，一个拄拐的老头正推开人群走上前来，“摩根……你说什么低语？” “你不知道么？那个传说，所有真正的老牌海盗都知道的。”老摩根使劲点着头。 “哦，那个啊……”血勾连忙点头道，“嗯……我明白了，那样的话，的确有可能……” 摩根非常实诚地说道：“对，就是那个，科林也许接触了什么不洁之物，获得了某种神秘力量，但同时也将承受古神的低语，一旦他陷入失去理智的杀戮，便会被古神侵染得更深，直至彻底腐烂堕落……那将是整个世界的灾难。” “唔！”人们发出了阵阵惊呼。 “一定是那样。” “我刚才看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和科林融合。” “那是黑龙古神么？” “天知道，总之一定是极其邪恶，极其邪恶的存在……” 在老摩根的引导下，他们开始交流起这辈子听说过的恐怖传说。 没有科学的时代真好，这他妈都信！ 科林十分感激地望向摩根。 摩根也望着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些。 但他又很快收了回去，继续跟左右的人一起陷入恐慌。 那扬起的嘴角却吓得科林一个激灵。 这家伙……自己人？ 他在帮我解围？ 他努力的搜索着记忆，不可能的，科林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 呆滞之中，科林忽然感觉到一阵劲风。 带血的钩子朝着他的面门横刮过来。 科林下意识向后缩头，钩子几乎是划着他的鼻子过去的。 他不敢停顿，仓惶退到旅馆门前，老远瞪着血勾不禁牙痒。 砍头啊海军，留着这个天才大脑看表演么？ “去你妈的古神，本尊来了老子也照样砍过去。”血勾哼了一声，吐了口吐沫再次逼上前来：“至于你科林，你就是个变戏法的，要么杀了我，要么就给我滚。” 没办法了。 科林挥起长剑，叹了口气：“既然你诚心诚意，好吧。” 科林已经没有体力支撑更华丽的威慑了。 那么，就只能来点实用的东西了。 反正偶尔总要付出佣金，正好用血勾的命探探佣金的算法。 思索已罢。 科林微微俯身。 扬剑。 蹬地。 前冲。 这是最朴实无华的攻击。 血勾却感受到了平生最窒息的危险。 常年的杀戮让他在这个瞬间就知道。 自己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永远都不是。 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 但一切已经晚了。 “啊！”他只得嘶吼着抬钩朝逼到身前的科林抡去。 却见科林身子一矮，轻松避过了钩子。 他闭上了眼，沉甸甸的双肩也随之放松下来。 罢了，早晚的事。 然而科林比他焦躁得多。 他的长剑早能刺穿血勾的肚子了。 但他就是下不去手。 他俯身僵在血勾身前，剑指着血勾的小腹，面色狰狞。 心疼啊。 虽然下过决心了，但到最后，还是心疼啊。 这要是花钱买卡车无所谓，多少钱都可以。 但花钱解决一个莽夫，他就是心疼。 就好像要拿出一个月的工资去给人水嘀筹一样。 真到支付的那一刻，根本点不下去。 血勾等了片刻没有感觉，睁开眼只看到科林以一个恶心的姿势停在自己的身下。 他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你妈的……”血勾愤怒地抬腿踹向科林，“给我痛快点！” 科林看着慢动作一样踢来的大腿，表情要崩。 再躲，就说不过了。 只能杀死这个憨逼了。 体力也已见底，后面保不齐会来什么更重要的人物。 妈的。 他怒喝一声。 终于，他从了自己的心。 丢下长剑。 用非常轻的力道抓住了血勾踢来的小腿，还做了一个惯性减速以免血勾感受到疼痛。 他压也不是，扭也不是。 情急之下，只好搓。 他气，他又急，他将这一些都发泄在搓腿上。 “你就不能停手么？”他使劲挫着，熟练的动作像个技师，誓要搓麻为止。 “你妈的！摸老子？”血勾面色一阵潮红，抬钩劈向弯腰搓腿的科林。 哪知科林一手搓着，另一只手抓起长剑突然翻过来挡到了身后。 他在不用看的情况下，反手挡住了背后攻击。 这一切朴实而又华丽。 “漂亮！”一个光头克制不住喊道。 “艹！”血勾急的面红耳赤，腿上猛地发力要踹开科林。 科林很为难，怎么反制都会伤到对方，他只好默默撒手退后。 血勾成功地踹到了空气，自己应声倒地，两柄钩子也牢牢地插进泥土里。 正当血勾想要翻身起来的时候，火焰剑已经抵在了他的眼前。 科林也不敢离得太近，怕对方发现这是光效。 “你妈的……”血勾狠狠咬着牙，“够了，不要再羞辱我了，做你要做的事。” 然而，那火焰却熄灭了。 科林手一扬，将暗淡的佩剑丢落在地。 “我，讨厌，战争，胜过失败。”科林俯身伸出右手，“你赢了，船长，战斗结束。” “……”血勾瞪着科林，僵持良久后，颤颤从泥土里抽出了右臂，但伸到一半，他下意识地停住了。 没人，能和他握手。 他没有手，他是个只有钩子的怪物。 然而科林的手，却牢牢地抓在了勾子上，稍一用力，便将他拉起，左手顺势拥在血勾肩上，送上了一个拥抱。 “我看到你了，在彩虹之桥的对岸，你不是怪物，而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科林在他耳畔轻声道，“你带领兄弟们闯了一番事业，我永远尊重你，斯派克船长。海军可以夺取你的双手，但夺不去你的尊严，虽然我可以轻松地杀死你，但我永远无法击败你。这就是你，一个为兄弟们担待，独自扛下所有责任与罪孽，充满传奇故事的男人，” 血勾看着科林，呆滞当场。 原来你…… 真的懂我。 彩虹之桥…… 难道是真的？ 他颤颤地低下头，望向了科林的右手。 铁钩在那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血正一滴滴掉落在地。 即便是连双手都可以不要的出名硬汉，此时也哽咽了。 “我说兄弟……”他泪眼朦胧地说着。 科林轻轻地松手，甩掉了血珠：“没事，这对我来说连挠痒痒都不算。” “不是……我抹毒了……” 血勾我X你！ “我……我一开始就知道的。”科林强装坚强，“放心，我有抗毒能力。” 血勾在衣服上慌乱地翻找着，但他什么也找抓不出，因为他只有钩子，他只好凑在科林身前，点着一个口袋道：“这里有解药。” “我不需要这个，我的血就是毒药做的。”科林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微笑着从他兜里掏出了一颗青色的果子扔进嘴里，尽快地咀嚼道，“但男人之间真诚的好意，我是一定会尊重的。” “哈哈哈，骗你的。”血勾突然大笑着竖起勾子当中指，“勾子上没毒，果子才有毒。” 啊啊啊啊啊！ 血勾你个浓眉大眼的！怎么这就骚起来了！ 打架果然会降低智商。 妈的赶紧找抗毒技能。 “好了，开玩笑的。”血钩拥着科林高举右臂，“老子不管了！这事儿不管什么结果，科林都是我血勾的过命兄弟！今后谁动科林，就是动老子的几把，老子跟你往死里干！” 这他妈是什么友情比喻？！ 但仔细想想竟然真诚的一逼，非常合乎逻辑。 混混们不得不发出了尴尬的欢呼。 刚刚还要死要活的血勾，已经和科林成为了几把兄弟。 肥蛇更是直接感激涕零下跪了。 如此一来，两个带队的大佬，好像都被科林策反了。 局面变得油腻了起来。 血勾怀中的科林，恍惚间感觉到了什么。 后宫+1 后宫+1 这后宫硬核得让人心疼。 没办法，本地只有这些素材了。 至少，现在是超级强者了，且没付出一分钱佣金。 还有后宫。 完美。 不愧是我。 ------------ 014 安排上 “斯派克！”最早来过的那个独眼一路小跑过来，有些为难地看着二人：“你当然可以随便交朋友，问题是，老大的吩咐……” 与此同时，起先的壮光头也跑了过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们马菲亚也很难办。” 作为最先发现艾琳的人，独眼和壮光头有理由多分到一些赎金，也许在某些事上也会有优先权，因此他们首先对这段友谊产生质疑。 但考虑到血勾和肥蛇的头目身份，他们也不敢说得太重。 血勾微微皱眉，用勾子挠着后头皮：“一边是兄弟，一边是老大，这太难了。” “我会处理好的。”科林借机挣脱了血勾的拥抱，冲独眼问道，“我能不能见见你们老板？” “他们就在路上，很快就到。”独眼面对科林很尴尬，他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语气和姿态，现在的状况实在是太油腻了。 “好，我知道了。”科林冲血勾勾了勾手，“跟我进去几分钟。” 血勾点了点头，回身吩咐道，“老大来了叫我，其他人不要动。” 其他人当然不会动。 他们要是走了，血勾和肥蛇放走了艾琳怎么办？ 随着血勾和肥蛇的沦陷，独眼和壮光头成为了两个帮派的临时主心骨。 并非他们实力多强或者人望多高，只是因为他们是这次能分到最多钱的人，更值得信任，尤其是与血勾和肥蛇相比。 “不好办了……”独眼叹道。 “搞不好……我是说搞不好……”光头沉吸了一口气，“我们要跟斯派克和劳尔大干一场了。” “的确，毕竟是伯爵府的小姐，这么一大笔钱，老大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独眼抓着头抱怨道，“真他娘的烦，我倒希望科林大开杀戒，打打杀杀才痛快。” “别装了，血勾可比你有血性多了，他都被收服了。”光头点着脑门道，“彩虹之桥太强大了，我们根本无法抵御，当时我的手像抽筋一样想抬起来。” “我毫无感觉，倒是那条黑龙，更值得重视。”独眼比划道，“尤其是他腐蚀科林的时候，那场景太可怕了。” 正说着，一个声音出现在他们中间。 “不仅是科林。”摩根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身后，拄着拐冷笑道，“古神会腐蚀我们所有人，呵呵。” …… 科林刚进旅馆，爱丽儿就扑了上来。 “啊啊啊啊啊！”爱丽儿抱着可怜的科林的脸使劲蹭，蹭来蹭去，“我可是你的青梅竹马啊，今后离外面那些坏女人远点，她们只会贪你的钱！” “你才是最贪的好不好？”科林像捏面团一样推挤着她的脸，“走开，我不会分给你一分钱的。” “我是馋你的钱么？是你的人啊科林。”爱丽儿松开科林抹着眼泪道，“熬出来了，我妈妈的在天之灵会祝福我们的。” “是我熬出来了，关你妈屁事。” 爱丽儿根本不管这些，扭头便冲上楼梯：“我这就给爸爸写信，她的女儿嫁了个好人家。” “呼……”科林无奈叹息。 最可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这个世界，太真实。 血勾听着爱丽儿在楼上奔忙的声音，用勾子轻轻点了点科林的肩膀：“答应我兄弟，别结婚。另外……爱丽儿有16岁了么？她还是个小孩子吧？我的兄弟可不能做出这种事，毕竟，你就是我的几把。” “说弟弟可以么。”科林警告道。 “弟弟？这个称呼太没味儿了。”血勾拥着科林道，“我们艾兰岛的爷们儿，说话要有艾兰岛的劲儿，最好的兄弟，就是几把，你是我的几把，我也是你的几把，谁也不能随便动艾兰岛爷们儿的几把。” “好好好，几把几把，我们都是几把。”科林有些绝望。 他该杀了血勾的。 “呵呵，当年海军抓到我捆在船上，也是这个表情。”血勾咧着嘴露出了空空的大牙洞，“我不停的和他们说话，让他们知道纯血艾兰岛海盗的威风，最后他们疯了，吓的不敢把我拉回克里特行刑，当场就把我砍了扔海里了。” 海军你砍错地方了，舌头啊！ 艾琳忽然拦在了科林身前。 “你在羞辱我？”她盯着科林，情绪复杂，嫌弃的同时又稍有敬畏，“欺骗我却又拯救我，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喜剧么？” “哈哈哈！”血勾看着艾琳大笑道，“救你？开什么玩笑，他在……” 科林一脚踩在血勾靴子上，嗽了嗽嗓子道：“如你所见，尊贵的艾琳小姐，我因为隐晦的原因，不愿杀戮，因此一次次隐藏自己，但最后，我被你伟大正义的献身精神感动了，出手相助。” “是……么？”艾琳咽了口吐沫，有些羞涩又有些委屈地打量着科林，“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蠢。” “正义之士，永远要保持愚蠢。”科林拍着胸口道，“与您一样，我也是一个放不下正义之心的傻子。” “哦这……太……”艾琳惊得张大了嘴。 血勾也帮着兄弟帮腔做势，用钩子点着科林道：“不是我说，这小子太他妈正义了，连我都给感化了，他丫的就是正义本身。” 艾琳看着真诚的科林，面颊突然一阵燥热。 自己竟然错怪了这么一个正直而又隐忍的强者。 他还是救命恩人，为了自己与整个艾兰岛的恶徒为敌。 天啊，自己是有多蠢…… “对不起，我要为我的失礼道歉……”艾琳象征性提起上衣的两角，躬身行礼道，“卡斯蒂诺家一定非常乐意与您这样正义的强者结识，请务必随我前往峡湾……” “后话，后话。”科林指着火炉边惊疑未定的佩恩道，“你先去火炉边，跟那位先生一起暖和暖和。” “我去另一边。”艾琳摇着头走向房间角落，“与您完全相反，佩恩是我见过最虚伪，最懦弱的人了。” 血勾有些扛不住笑，忙推着科林朝里走：“你他娘的在玩她么？” “不，我在安排她。”科林行至桌前，为自己和血勾倒上了两大杯麦酒，“在我的安排下，我们所有人，都能受益。” ------------ 015 艾兰岛的俘虏 血勾瞪大眼睛接过酒杯：“你认真的？还有这种安排？” “当然。”科林自信作答，就像公司的保险销售一样自信。 紧接着，他推醒了趴在桌上酣睡的肥蛇。 “唔……妈妈……”肥蛇揉着眼睛坐直，看清举杯畅饮的血勾和科林后，想了想，又重新揉了一遍，再次确认无误后，他才张圆了嘴惊道，“不愧是强者的彩虹之桥……” “闭嘴。”血勾老脸一红，推了一杯酒给肥蛇，“我和科林是不打不相识，别他妈提彩虹之桥，艾兰岛的爷们儿之间，只有几把之桥。” “不管什么桥。”肥蛇凝视着科林举杯道，“我会永远支持你和爱丽儿的，科林。” 三人为友谊碰杯后，科林忽又叹了口气，黯然神伤。 “怎么了兄弟，不是挺高兴的么？”血勾一边续酒一边问道。 “现在越高兴，等等就越悲伤。”科林有些动情地望向二人，“忠义两难全，深海杀戮和马菲亚的老大就要到了，我不想你们难做。” 血勾和肥蛇也先后叹了口气。 “也许，我该走了，带着艾琳一起走。”科林起身道，“你们知道，我想走，没人能拦。” 的确没人能拦，只不过突围的代价过于高昂。 而且刚刚“横跳+画龙”太拼了，现在腿已经开始抖了。 沉默之中，独眼和光头气喘吁吁地跑来门前。 “斯派克，老大来了。” “肥蛇，该出去了。” 血勾和肥蛇不舍地起身。 他们虽然不想再继续杀伐，但也总得给老大和兄弟们一个交代。 “科林你放心，我会想尽办法说服老爷子的。”肥蛇使劲拍了几下自己的双颊打起精神后，快步离去。 科林怀疑自己眼睛花了，他竟然从肥蛇身上看到了萌系正能量。 “放心吧，兄弟。”血勾仰头饮尽了麦酒，扬起右钩，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男人，永远不会和自己的几把分离。” 科林再次揉了揉眼睛，血勾的背影竟然给了他“靠谱儿老铁”的感觉。 也对，他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硬核老铁。 待他们走了，艾琳才小心翼翼凑了过来。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与那些人为伍？”她有些顾虑地瞄着门外，像在打小报告一样小声哔哔。 “我说了，社会很复杂。”科林拍了拍椅子，露出了正直的微笑，“坐。” 艾琳平时都是有绅士为她拉椅子的，对于科林这种大佬拍椅子的行为，还很不适应。 算了，强者不拘小节。 “我说艾琳啊……”科林笑得愈发伟岸，“你今年，多大啦？” 艾琳脸一红，侧过头去。 怎么突然问这么无礼的问题。 “这位大哥。”火炉旁的佩恩举手道，“您问的太直接了。” “对了，你也在。”科林才想到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忙问道，“她多大了。” “17岁零四个月，大哥。”佩恩小跑着凑了过来，“他是伯爵的第四个女儿。” 科林满意地点了点头，拍着右侧的椅子：“卡布奇诺家里的情况，还麻烦你再介绍一下。” “好说。”佩恩激动落座，“大哥你放心，我绝对比伯爵自己还了解伯爵府。话说啊，卡斯蒂诺伯爵一共有五个女儿，他一直急着招揽优秀的女婿，但……” 艾琳在另一边听着，越听脸越红。 她不禁侧目偷瞄向科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脏兮兮的男孩，竟不知不觉变得英俊起来。 那微扬的眉角，勾勒出强者的洒脱。 那和善的笑颜，荡漾处强者的从容。 那稳重的嗓音，彰显出强者的成熟。 就连那略显无礼的抖腿，都预示着强者过盛的精力。 就是这样一位英俊年轻的强者，在这种时候，突然询问起自己的年龄和家事…… 艾琳羞得双手纠缠在一起，紧张地闭上了双眼。 难道……他要…… “科……科林先生……”艾琳鼓起勇气说道，“那些事……请等见到我父亲后再说……” “那怎么行。”科林与佩恩凑在一起，头也不回地摆手道，“必须提前准备好。” “啊……可……”艾琳的脸蛋一阵燥热，低头揪着裤子道，“可……您还没有……问过我……” “问你做什么，我已经决定了。”科林异常坚决。 啊。 好霸道…… 艾琳急得掐腿。 怎么办。 在他面前。 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往日的尊严荡然无存。 好像一个俘虏。 就像爱丽儿唱的，艾兰岛的俘虏。 艾琳不禁捂脸。 好讨厌的感觉。 另一边，科林的调查还在继续：“就是说，艾琳是最不得宠的女儿，价钱不会太高……” 价钱？ 这个措辞可并不好听。 艾琳心中泛起了嘀咕。 很快，她的脸更红了。 科林一定是在说求婚的礼品。 的确，这件事确实要准备充分。 她瞥向面带愁容的科林，突然觉得他发愁的样子很可爱。 笨蛋，我还没答应呢！ “咳……”她咳了一声，故作无所谓地抬头四望，“与金钱相比，父亲更加重视……才华和人品。” “你别操心。”科林有些烦躁地摆手道，“交给我，你歇着。” 大笨蛋！ 不领好意！ 艾琳有些生气地侧过了头，但还是忍不住瞥向科林。 此时科林突然转过头，吓得她又连忙低头：“你……你干什么……” 科林觉得她很奇怪，但时间紧迫，来不及细究，他只抓紧问道：“伯爵年收入到底是多少？” “问……这个干什么……”艾琳的脑袋快要埋进到胸里了。 “别装了，快。”科林很是霸道地砸了下桌子。 艾琳一个哆嗦，很快回过味儿来。 大概是要根据自己的家境，送出得体的礼品吧…… 还是个心思缜密的男人呢。 “去年是……3107法币。”艾琳捂着脸使劲摇起头来，“天啊，我怎么了……” “这样啊……”科林抬头稍稍精算片刻，突然仰头喊道，“爱丽儿，纸笔。” 楼上立刻出来了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爱丽儿左手抓着白麻纸卷和鹅毛笔，右手握着墨瓶冲下楼来。 她一路跑到桌前，利索地将纸铺平，干劲儿十足：“有什么吩咐么，未婚夫。” ------------ 016 他超凶的 “不许叫我这个。”科林揉着额头骂道，“你就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么？” “理所应当的事情啊，羞耻什么？”爱丽儿使劲点着头，“今后我来管钱，你放心去打架。” “做梦都没这么香的！” “等等……”艾琳好像听到了什么，来来回回看着科林与爱丽儿，“你们……不是……兄妹么？” “别多问，交给我。”科林抬手指着爱丽儿道，“这个女人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要信。” 艾琳有些委屈地低下头来。 真是讨厌的大男子主义。 但她很快又傻笑出来。 有责任心的男人，大概都这样吧。 科林并没有发现艾琳的异样，嗽了嗽嗓子冲爱丽儿道：“现在，我来说，你来写，写在纸上。” “科林就是这样。”爱丽儿冲艾琳解释道，“他表面上说不要，其实心里还是很依赖我的。” 科林扭头道：“我改主意了，佩恩你来写，爱丽儿滚出去。” “好好好，好老公，我不说啦。”爱丽儿连忙打开瓶盖开始沾墨水。 佩恩不解地看着科林：“你为什么不自己写？” “哼。”科林轻点着脑门冷笑道，“我不识字。”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么……”佩恩痛苦地抓头。 艾琳的目光跨过科林，瞪着佩恩道：“科林只是没有机会学习罢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我们的家世，你不能因此而鄙视他人，我父亲也绝不会因科林出身卑微而拒绝我们的……而另眼相待。” “我就随便一说。”佩恩打量着艾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你有必要这么维护么……” 艾琳红着脸低下了头：“不跟你说话。” 科林见爱丽儿准备好了，这便开口叙述。 “甲方：海德尔茨安全顾问公司；乙方：艾琳·卡布奇诺。” “卡斯蒂诺。”爱丽儿一边纠正他一边摇着头，“我到底在写什么鬼东西……” 科林继续说道：“经双方协定，甲方自签订合同之日起，一个月内，向乙方提供安保服务，保障乙方的人身安全，同时提供食宿等生活保障。” 接着，科林又指示她在纸的左下角和右下角分别注明了“甲方签名：”和“乙方签名：”。 确认无误后，他让爱丽儿又抄了一份，并且自己在甲方位置签上了大名，幸好他还会写“科林·海德尔茨”。 最后，他把两张合同推给了艾琳：“麻烦签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艾琳十分费解。 “是这样的。”科林抬手比划道，“未来一段时间，我们会在一起吃住，但考虑到我们的性别和年龄，这件事难免会有损你的名誉，出于这个考虑，我希望签署这样一个委托合同，这样别人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啊……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正直的人了。”艾琳惊讶地拾起鹅毛笔，低头签名，“签名位置离文书内容是不是太远了，中间空了好多。” “留白是我喜好的艺术风格，这会让文书更有层次感。”科林道。 “你说是，那就是吧~”艾琳已经坠入了情感的漩涡，傻兮兮地签下姓名。 科林顺便指着下方的空白道：“合同会先寄送一份给你父亲，有什么话可以顺便告诉他。” “嗯……”艾琳红着脸把纸挪到一边，偷偷写着什么，不想让科林看到。 虽然知道科林是个文盲，但她还是不想被看到。 “好了。”她写完后，再次羞得侧过了头，“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差不多了。”科林拿起两纸协议，一边看一边嘟囔道，“我们抬着桌椅出去吧。” 他话音刚落，一个光头跑到门前。 “科林，两边老大想和你谈谈。” …… 街道上的左边，属于深海杀戮，他们几乎全员出动了。 令人惊奇的是，这个由落魄海盗组成的帮派，其首领竟然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穿着瘦身裘皮外套，打扮整洁，甚至有些贵妇气质的女人。 确切的说，雅拉并不是首领，只是首领的妻子，因为首领常年卧病在床，由她主理深海杀戮事务已成为了一种习惯。 她有些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听着血勾在耳畔滔滔不绝。 “大姐，科林真的强大无比，我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血勾挥着钩子死命地吹捧道，“他是个厌恶杀戮的男人，如果我们非要虎口夺食，他就只能走了，我们艾兰岛不能失去这么难得的强者啊。” 雅拉打了个哈欠，右腿搭在左腿上，抚摸着长靴笑道：“我看你是爱上他了吧？” “大姐你就不要开我玩笑了……”血勾傻兮兮地用勾子挠着后脑勺，“兄弟们都看到了，我们真的没人挡得住科林。” “是你挡不住……”独眼哼笑道，“我们所有人一起上，可不一定。” 血勾扭头怒道：“天知道会死多少兄弟，为了个小妞，值得么？” “急什么，值不值得大姐说的算。”独眼凑在雅拉身旁躬身道，“大姐，这不是一笔小钱，少说……也得几百法币呢。” 嗖！ 雅拉的手突然从靴子里抽了出来。 独眼反应过来的时候，匕首尖已经捅进了他的空眼窝。 雅拉轻晃着匕首，根本没去看他：“血勾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上级，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另外，离我远点。” “……”独眼咽了口吐沫，颤步后退。 这才是雅拉能服众的真正原因。 另一边，马菲亚的首领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身着黑色的老式正装，梳着稀疏到快看不见的背头，他的眼睛似乎已经老到睁不开了，在肥蛇的搀扶下，才颤颤巍巍落座。 “就是这样，爸爸，科林拥有很多符文，是个深不可测的强者。”肥蛇满怀敬畏地俯身道，“暴力是无可奈何的最终手段，无论胜负都会损失惨重，这是您教导我们的，面对科林，我们绝不应该选择暴力。” “嗯……”老人双手握着面前的拐杖，沉吟道，“这样的强者，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不走？” ------------ 017 不称职的大佬 “也许和昨晚的事有关。”最初的光头凑了过来，“旅馆老板好像带着科林去交易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最终只有科林回来。如果摩根说的没错，那东西肯定很强大……也很邪恶……” “强大到，连我的孩子都能感化。”老人颤颤抬手，轻抚着肥蛇头上绿色的鳞片纹路，“我的劳尔，你变了。” 肥蛇红着眼睛低下了头：“是的爸爸……我希望我的世界只有爸爸……但我……偶尔还是会想起妈妈。” “没事的孩子。”老人轻吻着肥蛇的天灵盖，“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孩子。” 肥蛇再次留下了泪水。 这个老人正是被称为马菲亚之父的男人——萨罗。 他带领着马菲亚挨过了近50年的岁月，在这漫长的时间中，无论是海盗、海军还是别的什么灾难，都没将这个老牌帮派击倒。 萨罗从出生就在这里，每个人都相信，他也一定会死在这里。 …… 科林适时地出现了，他首先走向了深海杀戮的一边。 爱丽儿、艾琳和佩恩则在门前忙活着摆放桌椅，好像这里就要进行一场宴席。 深海杀戮的成员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科林，既不敢阻止他，又觉得轻易让开太没面子了，在这个焦灼的气氛中，不知道是那个天才朝地上吐了口吐沫。 “呸！哼！”那个人哼过一声后，非常不服气地往边上让了让。 这样一来，他既让开通道确保自己安全，又显得很有骨气。 成员们恍然大悟，一个个开始“呸哼”起来，转瞬间让出了一条通道，科林得以直挺挺走向雅拉。 “呸哼”最终止于血勾。 在距离雅拉七八米的位置，他抬起了钩子沉声道：“再给我点时间，科林。” “放心，我不会让兄弟难做。”科林轻轻地推开血勾，一路走到雅拉面前，微微颔首，“艾兰岛不配拥有您的美貌，雅拉女士。” 他做到了，真的放出了彩虹屁。 纵是雅拉也从未听到过这么有水平的赞美，不禁掩面起身：“血勾说你是个人才，我现在完全同意。” 她说着伸出右手。 科林刚要伸手，却看到了她袖口里的刀尖。 科林不禁眉色一紧。 为什么这里的女人都这么可怕。 连一个握手，都暗藏杀机。 但他不能退缩。 如果现在缩回去，就证明自己怂了。 血勾已经辛辛苦苦把自己捧成了碾压一切的强者，如果这时候怂，无异于前功尽弃，深海杀戮很可能就此一拥而上。 但如果就这么握上去，会很危险。 危险的不是刀子，而是毒药。 只要看雅拉一眼他就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绝对有一个毒药实验室，绝命毒师那种。 雅拉，你很强，不愧是大佬，一个简单的握手，便将我逼入绝境。 但论到逼，我会输么？ 华丽武技走起。 唰！ 科林的指甲上忽然泛出了隐隐的血红色光芒。 这光芒其实毫不起眼，其他成员根本不会注意。 但雅拉看到了。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指甲会突然发出红光……这是什么神仙？ 这手有毒？ 亦或者拥有难以压制的古神力量？ 这红光稍纵即逝，科林似乎有意隐藏着这股力量？ 这一刻，她犹豫了。 但科林的手却并未停止，像触手一样伸了过来。 糟糕。 在二人手掌即将触碰的那一刻，雅拉终是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看着科林，呼吸略显粗重，也略显尴尬。 她本来对血勾的说辞有所怀疑，但现在她自己也感受到了科林身上那种未知的恐怖。 科林笑了：“没关系，下次吧。” 他接着抬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我猜你们的计划是，和马菲亚联手对付我，得到人质换取赎金，然后怎样，五五分账么？” 雅拉默然不言，脸上再也看不到之前的笑容。 “不可能的，这样做只会逼我杀很多人，然后你们一无所得，我们都是输家，这是必输的选择。” “所以。”雅拉压着嗓子问道，“你有什么建议？” “不止是建议，我在教你怎么做老大。”科林用拇指指向身后说道，“如果现在我是深海杀戮的主事人，我会提出与科林联手，一起赶走马菲亚，我们双方分享赎金，与刚刚的选择相反，这是必赚的选择。打击对手，减少伤亡，钱还一分不少。” “唔！”成员们发出了阵阵惊呼。 还可以这么玩的？ “安静。”雅拉抬手示意过后，侧目凝视着科林，“你会接受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这种可能性。”科林点着自己的脑袋道，“你没做到一个老大该做的思考——如何让兄弟们的利益最大化。” “……” “喂……”血勾惊恐上前，“兄弟……别这么说话……” “他说的对。”雅拉抿着嘴摇头道，“我从没想过这件事。” 科林又笑了：“你的资质与美貌同样出众，我已经摆好桌子了，愿意谈判的话，请尽快落座。” 话罢，科林转过身，直挺挺走向街的另一边，马菲亚的方向。 “大姐……”血勾连忙上前扶着雅拉重新坐下，“现在……你懂了吧……” 雅拉惊疑未定，看着科林的背影陷入前所未有的焦虑。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去马菲亚那边要做什么？ 说相同的话？ 我又该怎么办？ 我可以选择原地不动，拒绝谈判。 可萨罗那只老狐狸呢？ 他早想铲除这些臭海盗了。 他一定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如何赶在进棺材之前，登上艾兰岛的王座。 该死的。 科林，你根本没给我留下选择。 雅拉再次起身，一只手伸到血勾身前，“斯派克，我们去谈判。” 血勾兴奋至极，想握拳庆祝，但他做不到。 他唯有伸出钩子，扶着大姐一起走向旅馆门前。 马菲亚那边，自然也看到了这个场景，他们开始窃窃私语。 “发生了什么？” “深海杀戮停战了？” “那帮废物海盗！” 这个简单的行为，让他们陷入恐慌。 在萨罗的示意下，光头们痛快地让出一条通道，任由科林走到了萨罗面前。 “科林……我……”肥蛇纠结地看着科林，又看了看萨罗，“我尽力了。” ------------ 018 体面的服务 “我知道，谢谢你。”科林站在萨罗面前，微微颔首，“我对您的睿智早有耳闻，但对我来说，您最值得敬佩的，并非是带领马菲亚走向繁荣的成就，而是从始至终，像保护自己孩子一样保护成员的决心，您总能避免孩子们受到伤害，萨罗先生。” “好久没听到这么暖心的话了，科林先生。”萨罗扶着拐着咳道，“恕我年老体衰，不能起身。” “没关系，请吧。”科林笑道。 “科林……”肥蛇连忙揪了揪科林，“爸爸说他不方便起身了。” “嗯……我明白了……呵呵。”萨罗抬手道，“孩子，科林不是让我起身，而是请我发言。” “？？？”肥蛇眨着机灵的大眼睛不明所以。 “听说你讨厌杀戮，但眼下的情况，没人会退缩，马菲亚不会，深海杀戮也不会——你必须杀戮，科林。”萨罗的语速很慢，嗓音模糊，但每个字都饱含着不可置疑的力量，他微微抬起头，用细弱的眼缝看着科林，“与杀100个人相比，杀50个人明显好一些，因此，我提议，我们联手赶走深海杀戮的人，赎金五五分账。” 光头们瞬间发出了与海盗们相同的惊呼。 不愧是爸爸！ 最大限度地保护孩子，最大限度地争取利益。 即便是科林，也露出了难得的尊重。 他刚刚做的事虽然简单，但其实已经是外交级别的周旋了，从春秋战国到贸易战争，外交始终是人类最具智慧，且最为复杂的战略。 科林甚至相信，这个维持马菲亚50年屹立不倒的老人，外交手腕在自己之上。 “孩子，扶我起来吧……”萨罗向肥蛇伸出右手，在孩子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拄着拐杖颤颤前行，“我没猜错的话，你与雅拉也进行了类似的对话，是这样么，科林先生？” “如你所料。”科林点头道。 “我理解了，你真的厌恶杀戮。”萨罗抬起拐杖指向旅馆门前，“我步子慢，你先过去招待客人吧。” “失敬了。” …… 旅馆的圆桌前，三派人鼎足而坐。 科林和他的助手爱丽儿。 雅拉和她的小弟血勾。 萨罗和他的孩子肥蛇。 艾琳站在科林身后，她是最无辜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怎么还不走……”她用胳膊肘顶着佩恩小声道。 “这不是很明显么。”佩恩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 “很明显么？”艾琳捂着嘴偷瞄着科林，眼神逐渐陷入失控的妄想，“我明白了，他不想杀戮，想通过谈判让恶徒让路……他实在是……太善良了。” “善……善良……”佩恩咽了口吐沫，感觉事情并不简单，“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这还能错？”艾琳两个拳头挡在面前，羞羞地摇着头，“讨厌死了，让同学知道我这么早就……” “……” 桌前，雅拉翘着腿朝萨罗笑道：“最近感觉，身体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说笑了。”萨罗慢条斯理地说道，“在我眼里，你永远像12年前那个少女一样年轻。” 雅拉脸一沉，举杯道：“祝你活到两百岁。” “哪能那么久，我正祈祷着能活过今天呢。”萨罗也颤颤举杯。 科林跟着举杯道：“我真诚的希望，我们所有人都能活过今天。” 三人干杯后，雅拉与萨罗也暂时停止了相互嘲讽，静待科林发言。 “开始之前，请容我给卡布奇诺伯爵写一封信。”科林抬手示意爱丽儿可以开始书写了。 雅拉和萨罗还没有反应，身后的艾琳先是一阵抖动。 这么快…… 天啊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羞死了羞死了…… 科林并未顾及她的感受，直接说道：“尊敬的卡布奇诺伯爵……” “卡斯蒂诺……”艾琳羞涩地凑到科林耳边，“千万别拼错了……他很严格的。” “哦哦，不好意思，卡斯奇诺。” 看着非常配合的艾琳，雅拉和萨罗都很惊讶。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顺从的人质。 科林的手段果然不简单。 科林继续说道：“我是科林·海德尔茨，在艾兰岛经营一家安全顾问公司，就在今天，我偶遇了您的女儿，美丽的艾琳小姐，当时，她正被一些不太友善的本地人骚扰，出于正义之心，我出手保护了她。” 艾琳听得脸红心跳，忍不住掐了一下科林的脖子：“你就不能谦虚点……” 科林连忙吩咐爱丽儿：“措辞谦虚点。” “我能写明白就不错了。”爱丽儿飞速书写着。 科林接着说道：“我很想亲自将艾琳小姐送回您的领地，遗憾的是，海德尔茨安全顾问公司的经营范围仅限艾兰岛境内，因此，需要麻烦您派人来码头接她回去。请放心，我一定会保护您女儿的人身安全，具体事宜，我已与您的女儿达成协议，那份合同将随这封信一起送到您的手上。” 科林：“请允许我提醒您，我们的安全委托有效期只有一个月，如果到期您仍未支付委托费用，我恐怕很难保证艾琳小姐的安全。毕竟，我每保护她一天，就相当于与岛内的上万名成年男性战斗一天，如果超过一个月，我将很难抵挡他们的怒火，只能把艾琳小姐交出去。” “我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希望您能理解。” “诚挚为您和您女儿服务的，科林·海德尔茨。” 全部说完后，科林打量着对面两位大佬的神色：“怎样？” “非常合理……且合法。”萨罗的神色中露出了些许讶异，“这是我见过最体面的绑……安全服务。” “过誉了。”科林谦逊地抬手道，“我将来可能还要和法罗人打交道，理应维持体面的身份，被通缉就太麻烦了。” 话罢他又转望雅拉：“你觉得还有什么需要润色的地方么？” “这个……”雅拉负责任地提醒道，“你最好先安抚一下你身后的小姐。” 科林回身看着完全呆滞的艾琳，“她心态很好，早就接受现状了，一直都很配合。来，艾琳，跟叔叔阿姨打个招呼。” ------------ 019 精算师领域（感谢盟主思时夜鬼！） 艾琳微张着嘴，一动不动。 搞错了。 完全搞错了。 这个人。 是魔鬼。 魔鬼岛的魔鬼。 她呆呆地转望佩恩。 你说的对，不该来的。 她突然想哭，想回家了。 但她不能哭出来。 那会让家族蒙羞。 不，自己已经蒙了海量的羞了。 她苍白的面庞重又变得燥热，莫名有种被退婚羞辱的错觉。 “你休想！”她抬手就要去干科林。 好在佩恩机灵，赶紧将她抱住：“别这样……活着不好么……” “活着？被这个魔鬼羞辱，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艾琳的正义表情此刻终于完全崩溃，“不可能的魔鬼，你杀了我吧，杀一百遍我都不会跟你签什么安全协议！” “可你已经签了啊！”佩恩跟着她一起撕心裂肺地喊道。 “啊！”艾琳忽然愣住。 她看到了爱丽儿手中的那两份协议。 “爱丽儿……小爱丽儿……”她不甘地伸出右手，“你是最善良的……” “是啊。”爱丽儿回过头，本来笑着的面容，突然阴沉下来，像个候补魔鬼，“除非有人抢我未婚夫。” “！！？？”艾琳的面容再次崩溃。 这是什么？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那个爱唱歌的小女孩呢？ 艾琳抱着头呼喊道：“没用的，这个协议什么都不算，一分钱也没提。” “是啊，所以留白那么多地方。”科林冲佩恩道，“你好好安抚一下她，顺利的话，你很快就可以带着信走了。” “好的大哥，交给我了大哥！”佩恩火速架着艾琳撤回旅馆。 虽然他们人进去了，但艾琳的哀嚎仍在游荡。 “你不是人！你们不是人！” “魔鬼！科林大魔鬼！爱丽儿小魔鬼！” “以卡布奇诺……卡斯蒂诺之名！” 科林重重关上了大门，有些乏力地坐下：“不好意思，我以为她早搞清楚了。” 雅拉掩面笑道：“不不，是你的问题，我猜是你把绑架表达成求婚了。” “这二者本就难以区分。”萨罗抿嘴笑着，“比如你的丈夫，我有好些年没见到他了，他还活着么？” “他也总问我相同的问题——萨罗还活着么？”雅拉说着轻抿了一口酒。 科林待二人说到没话说了，才冲爱丽儿道：“开始写吧。” “嗯。”爱丽儿将两份协议摊在桌上。 “甲乙双方协定，安保服务费用为5000法币，乙方将在在11月25日前以现付银币结清，逾期未结，甲方有权停止安全服务。” 至此，合同才算完整。 “5000？”雅拉惊道，“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这只是伯爵年收入的1.7倍。”科林比划道，“如果自己的孩子被绑架了，常人能接受的赎金上限至少为年收入的3倍，但卡布奇诺的孩子很多，他又不太喜欢艾琳，综合计算后，最终确定为这个数字。” “之后呢？”萨罗问道。 “信和协议会塞进信封，封好，由佩恩送到卡布奇诺手上。”科林摊臂道，“我所做的一切，包括赎金金额，全程透明，这是最大限度的诚恳了。现在，你们有三条路可以选择。” “一，试着联手从我手里抢走艾琳，然后五五分账，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二，争取与我合作，将你们中的一个踢出这张桌子，这行得通，你们现在就可以出价，谁要的分成少，我就跟谁合作。” “三，接受我的提议，我们三方合作，共同为艾琳小姐提供安保服务，三三四分账，你们各三，我四。” 科林话罢靠在了椅背上：“现在你们可以开始商量了，出价也可以。” 二人沉默不语，随后面面相觑。 他们相互看到了惊讶，茫然，无奈，接着——是贪婪。 萨罗瞬间不再老迈，立刻转望科林：“我已经出过价了，科林先生。” “六四！”雅拉冲着科林抬手道，“你拿六，我们只要四，我们一起赶走这帮恶心的纹身光头。” 萨罗毫不犹豫地敲了下拐杖：“雅拉开什么价，我都少要1枚法币。” “哦？是么？”雅拉哼笑道，“那我要是零分账呢，你一分钱也没有，还要倒给科林一枚银币。” “你敢开，我敢叫。”萨罗眯着眼道，“聘请一位强者消灭深海杀戮，这并不是不能接受的结果。” “我就知道你想独占这里！”雅拉拍案而起。 “是的。”萨罗扔掉拐杖愤而起身，“我打一开始就看不过一个败家女人挥霍海盗的遗产。” “败家女人？你知道我有多辛苦么？”雅拉定睛望向科林，“二八开！我就要两成赎金，还有萨罗的老命！” “一九！”萨罗忽然瞪大了眼睛，“是时候彻底解决我们的问题了，雅拉。” 肥蛇赶紧扶住了萨罗：“爸爸，冷静。” 血勾也挡在了雅拉面前：“大姐……犯不上，犯不上……” 科林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刚刚发生的，正是一个经典博弈论局面，“三姬分金”或是“五海盗分赃”的简化版。 科林要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绝对强者地位，制造这样的博弈困局，将一切纷争化为数学问题。 这才是科林最强大的绝技—— 精算师领域！ 在这个领域中，对手会在无形间陷入博弈的漩涡，在考虑竞争者策略的前提下，去追求自己利益的最大化，也就是—— 纳什均衡！ 且无论他们是否找到这个游戏的唯一解，最大的受益者都只会是这场游戏的庄家。 正如不关灯困境中，必胜的电网公司一样。 眼前，雅拉和萨罗的博弈已然走火入魔。 “赎金我不要了，我倒给科林200！”雅拉死掐着酒杯沉声道，“帮我永远抹除马菲亚！” “201。”萨罗气恼地敲着拐杖，“趁我还没进棺材，让海盗永远消失在艾兰岛！” “500！”雅拉把酒杯砸了。 “大姐！”血勾忍无可忍把她按了下去。 肥蛇也正面抱住了萨罗：“爸爸，平常你不这样的……” 两个大佬被手下强行安抚住，喘着粗气坐在桌前。 他们固然有些冲动，但这又有什么办法？ 雅拉想停，但萨罗会么？ 雅拉不继续叫价，就会面临被超级强者科林剿灭的结果。 同样地，萨罗也不得不跟萨罗永远盘旋下去。 这根本就不是能不能赚到钱的问题了，而是到底该倒给科林多少钱，好让竞争对手混蛋，让自己活命。 在科林的绝对实力面前，在恐怖的博弈困境当中，他们只会在科林的精算领域越陷越深。 在粗重的喘息中，在窒息的气氛里。 科林终于开口了。 “诸君。”他抵着额头，黯然神伤，“我讨厌战争。” 此时此刻，这句话，蕴含着更多的意义。 二人默默打量着科林，似乎领会到了什么。 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他早就看到了这条路的结局。 但偏偏，他是个厌恶杀戮的男人。 因此，才有了第三条路。 科林微微抬起头，看着冉冉升起的旭日，抬手遮住了眼睛。 “天，亮了。”他说。 温暖的阳光，也缓缓洒在了雅拉和萨罗的脸上。 这个瞬间，科林的逼格爆炸了。 拨云见日，雅拉和萨罗看到了第三条路——和平。 什么事都不需要发生，还能落得三成的分账，1500法币的稳定收益。 这本是一条不存在的路，却因科林厌恶杀戮的博爱，硬生生辟出了一条路。 面对科林温暖的眼神，雅拉和萨罗陷入呆滞。 随之而来的，是血勾和肥蛇理解的眼神。 “你也感觉到了么，大姐，科林的真正实力。” “彩虹之桥，爸爸，这就是彩虹之桥。” 科林在晨曦中抬起双手：“我早说了，我真诚地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活过今天。” 这个瞬间，雅拉和萨罗彻底融化了。 他们陷入了深情的对视。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在马菲亚的管控区域，艾琳小姐绝对安全。”萨罗率先发话。 “也欢迎她来码头和酒馆消遣。”雅拉随之表态。 “很高兴与两位合作。”科林扭头道，“爱丽儿准备起草三方协议。” “不必了，我的承诺，比字据更具分量。”萨罗又回归了那副老迈的体态，在肥蛇的搀扶下起身道，“你本人甚至不需要在这里，我会确保你的那份安然无恙。” “我会在的，艾琳毕竟是我的客户。”科林笑着起身相送，“另外，我开始喜欢这里了。” 雅拉也起身点头：“欢迎你来海盗酒馆做客，我一定好好招待。” “你亲自招待么？” “别开玩笑了，我老公会杀了你的。”雅拉回眸一笑，扭着腰离去。 看着两个大佬的背影，科林哆嗦的腿，终于好了一些。 与他们分账，虽然会减少自己的收益，但也同时可以减少杀出重围的负债风险。 更重要的是，一旦拉他们合伙提供“安保服务”，等待赎金的这段日子便可高枕无忧。 没人会再来打艾琳的主意。 艾琳安全了。 肥蛇和血勾安全了。 自己也安全了。 完美。 科林不禁揉了揉额头。 即便是在野蛮的艾兰岛，我的操盘依然如此稳健。 能限制我的，只有…… 停止，不能再骄傲了。 “5000，法币……”爱丽儿捧着信封，双手颤颤发抖，“我会被淹死么……算了，淹死我吧。” “再说一次，跟你没关系。” ------------ 020 真正的安保服务 在两派人的注视下，雅拉和萨罗并肩而行。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雅拉歪头思索，表情有些黑人问号。 “当然不对，我们被科林压制了。”萨罗的目光扫过了自己的孩子们，“无论是马菲亚还是深海杀戮，我们都虚张声势太久了，早就失去了拼杀的血性，看看他们的样子，真动起手来，没人会冲在第一个去送死。” “我的海盗可没你这帮孩子这么懦弱。”雅拉不以为然。 “别装了雅拉，你也早已习惯了风平浪静。我能感觉到，随着杀戮和仇恨的淡化，勇敢和情义也在消亡。”萨罗回过头，看着勾肩搭背的血勾和肥蛇道，“在这种氛围中，科林这样的人反倒更受爱戴。” “看得出来，科林是个腐化人心的毒瘤。”雅拉有些恶心地看着血勾，“斯派克已经是深海杀戮最硬的汉子了，你瞧他现在的样子，像只坠入爱河的狗。” “劳尔也曾是我最凶悍的孩子，但现在他好像又重新回想起了母乳的味道。”萨罗摇着头叹道，“正因如此，我才建议科林离开艾兰，钱一分不会少他的，只希望他尽快走。” “的确，他的存在，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雅拉说着，忽然友好地挽起了萨罗的胳膊，“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一定有什么计划吧？” “呵呵，我可不想算计一个随时能要了我老命的强者。”萨罗咳嗽着说道，“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强者，更应该出现在克里特的军府或是法罗的城堡里。” 雅拉稍作思索过后，眼睛逐渐眯了起来：“你还真是，越老越奸。” …… 与外面的剑拔弩张不同，旅馆内饱含温情。 佩恩横身护在厨房案板的菜刀前：“没用的，你干不过他的，冷静。” “不是杀他，是结束我自己。”艾琳早已不是面红耳赤的问题了，命运的螺旋反转已彻底将她玩坏，现在的她，只想让世界快点毁灭。 “别别，你听说我，科林安排的很完美，不仅你安全了，外面的人也不会受伤，这是最好的结局。”佩恩回身用身体捂住了菜刀，回头劝道，“这不是屈辱性的绑架，是一次安保服务，你就当来旅游了，对你和伯爵的名誉都没有任何损失，回到法罗又是一条好汉，要我说科林真是个天才。” 艾琳左冲右撞依然抓不到菜刀，急得开始用头撞墙：“啊我死了，啊我死了，啊我死了。” “真的，不用这么悲观嘛……”佩恩挠头道，“你这么想，你回去以后，可以想办法报仇的，你父亲不是有个骑士团么？” “父亲本来就看不起我，损失那么多钱，他恨我还来不及呢，搞不好会随便把我嫁给一个恶心变态的丧偶老贵族，他早就那么想了。”艾琳越说越痛，继续撞墙，“啊我死了，啊我死了，啊我死了。” “不一定的艾琳，还有我。”佩恩提了口气，神色不由得认真起来，就连声音都变得很神气，“我决定了，不管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我都会向你父亲提亲，我会支持你的，艾琳。” 艾琳回头瞅了一眼佩恩，随后开始更重地撞墙：“啊快让我死吧，啊我死了，啊我死了。” “不，你不能死。”一个声音像是魔鬼的低吟一样缓缓飘来。 “嗯，不能死。”爱丽儿紧跟着说道。 魔鬼科林与他的小鬼跟班走进了厨房。 “你……你……你！”艾琳再次面对科林，她本以为自己会抓起菜刀扔过去，可看着那张脸，感受着他的气魄，手却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她唯有低下羞红的脸，“你还要怎么羞辱我……” “不要小看我的安保服务，一分钱，一分货。”科林点头道。 “一分钱，一分货。”爱丽儿神气地挥起了小肥拳头。 “不要重复我说的话。”科林扭头骂道。 “夫唱妇随。” “啊……”科林不禁捂向缠满烂布的左臂，“如果不是古神诅咒的关系……我早就把你扔出去了。” 他稳定情绪后，再次望向艾琳，眼神中满是魔性的漩涡：“你，想变强么，想成为和我一样的强者么？想主导自己的人生么？” 艾琳不太理解，但总算是停止撞墙了。 科林笑了。 年轻人就是这样。 满脑子都是不可一世的理想主义光芒。 “在安保服务过程中，我会训练你，教授你，让你拥有实现正义的力量。”科林深沉点头，“你赚到了，小姑娘。” 想到科林展现出的强大力量，艾琳悲怆的情绪开始被软化。 “你……又在欺骗我？”她毫无底气，且有些期待地质问道。 “哎……”科林双手负在身后，将深沉的侧脸展现给艾琳，“和你一样，我也有我的正义。我希望用引导的方式拯救艾兰岛，用正经的生意瓦解帮派，用和平生产的方式解救人民。银币对我重要么？不，一点也不重要，这次与帮派合作，只是在教会他们新的生存方式——合作生产，公平交易。” “我他妈的……”佩恩瞪着科林陷入颤抖，“想吐……” “想吐。”爱丽儿同样颤抖着。 科林回头就骂：“你不是夫唱妇随么，怎么他的话也跟？” 然而，艾琳并不想吐。 她完全认可科林的逻辑。 想想也对，这才是超级强者应有的格局。 自己的行为与他相比简直幼稚的可笑。 难道又是自己简单的思维……误会了这位正直的强者？ “我知道，5000枚法币不是个小数目，那会让卡布奇诺损失惨重，但为了引导艾兰岛这上千个有罪之人走上正确的道路，这是必要的代价。”科林负手而立，身姿似乎正在变得高大，“作为弥补，我会将我的毕生所学传授与你。相信我，这些武技的价值远大于5000法币。” “啊。”艾琳再次震惊，再次被反转了。 一个绝世强者的单独授课，的确值这个价钱。 ------------ 021 保持呼吸 “那么……”科林淡淡地伸出右手，“你愿意与我共同拯救艾兰么？与我这个傻子一起，实现只有我们坚持的正义。” “我愿……”艾琳就要扑上去了，但直到最后却又羞于开口。 只因少女悸动而又敏感的内心，体会到了一种被求婚的味道。 她娇羞地低下头，感觉自己应该更矜持一些。 这一次，就连科林也捕捉到了这个情感变化。 “请不要误会。”科林再次抬了抬手，“我只是单纯的邀请你成为正义的伙伴。” “嗯……”艾琳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失望，但她还是抬起头，轻轻地将手搭在了科林厚重而又坚实的右手上，“如果你再次欺骗我，我就杀了……我！” “哇，我好怕，我绝对不敢骗你了。”科林火速抽回了手，将信封递向佩恩，“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佩恩扶着墙干呕过后，才颤颤接过信封，看着科林道：“我知道你很强，但万事小心，这些帮派没看上去那么简单。” “我会的。”科林不知道为什么，与佩恩有些怂怂相惜。 如果不是幸福守护者的关系，自己的选择大概会和佩恩一样吧。 嗯，一位值得尊重的弱者。 科林不禁握住了佩恩的手，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肩：“一路小心，有人为难你，就提我的名字。” “你也是，科林大哥。”佩恩酷酷地与科林撞了下肩膀，“我会尽快回来的，勿念。” 话罢，他转身离去，甚至都没看艾琳一眼。 过于帅气的二人，好像刚刚联手拯救了世界一样。 “咳，对了……”科林突然咳了一声，打破了气氛，“这把剑……” 已经走到门口的佩恩回过头来，很自然地发现了科林正盯着桌上的佩剑。 科林不是个强盗，是个体面人，他要确保自己的行为在法理上无懈可击。 他看着佩剑抿嘴道：“还挺顺手的。” 佩恩立刻会意，回身拿起佩剑，一路送到科林面前，双手送上，动情动义：“这个你必须留下，这是我们友谊的见证。” “不好吧……”科林推让道。 “别说了，收着！”佩恩把剑往案板上一放，转身便走。 科林火速冲爱丽儿使了个眼色。 毛了毛了，赶紧毛了。 然而这件事根本不用科林指示，爱丽儿早已将佩剑藏到了扫把后面。 四目相对，惺惺相惜。 坚决果断，不露声色，不解释不废话，这才是毛装备的正确姿态。 “咳。”科林又咳了一下。 门口的佩恩再次停住，这次有些慌乱。 科林幽幽低下头，摸着空荡荡的裤腰：“这个，请教一下，佩剑平常应该放在哪里？直接塞裤裆里有危险吧？” “哎呀！瞧我这脑子。”佩恩一拍脑袋，立刻开始解裤腰带。 “皮带就算了。”科林看着他熟练的样子，有些心疼，“我就问问，你别这样。” “不不不，是我没考虑好，单送给你一把剑，在这里很快会锈掉的。”佩恩火速小跑回来，把镶着金属花儿的皮带扣，连同棕色的皮质剑鞘一同展示给科林，“这个剑鞘和皮带是一体的，你看剑鞘这里有个凹槽，把皮带扣进去拉紧就可以了。” 科林看着暗金色的金属花纹叹道：“嗯……精巧的设计，这么好的东西，不行，我不能收。” “再客气我就生气了啊！”佩恩拍下皮带提着裤子就走。 未等科林指示，爱丽儿瞬间一闪，毛得不露声色。 “咳……”科林又咳了一声。 这一次，门前的佩恩颤抖了，他提着裤子回过头，表情复杂。 “外面有事，提我名字。”科林笑着挥手作别。 佩恩长舒一口气，提裤跑远。 …… 佩恩离去后，爱丽儿如往常一样在厨房生起火，正儿八经地准备早餐。 艾琳始终有些紧张地跟在科林身后，不知该何去何从。 科林则小心地套上了毛来的装备。 嗖呲！ 佩剑入鞘的那一刻，那种独特的皮具音效让他沉迷。 他站在旅馆门口，右手握着带有粗纹的金属剑柄，左手扶着重皮剑鞘。 不禁插了又拔，拔了又插。 嗖呲！ 嗖呲！ 他享受地呻吟着，这种手工匠艺的美感，让他回想起了卡车换挡的质地。 外面的混混们已经散去了大半，但依然有不少仍在围观。 他们看科林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他们敬畏，羡慕，甚至有些嫉妒。 一些胆大的路人甚至凑了过来。 “科林老爷，能聊聊么？” “科林大哥，你是怎么变得这么强的？” “给你10法分，我可以摸一下里面的女剑圣么？就摸一下。” 科林没有回话，微笑着挂上了停业牌子，关上了旅馆大门。 很好，再没人会来这里找麻烦了。 接着，他开始检视自己的状态。 【金钱余额：14】 不幸福。 很不幸福。 即便做了一系列了不得的事，可一旦看到自己的存款，他就感觉十分不幸福。 甚至开始慌张。 嗖呲！ 他不禁重重地塞回佩剑。 面色也跟着严峻起来。 还没到享受的时候。 赎金到账前，依然很危险。 一个不小心，就会进入负债状态。 倘若赎金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依然会一穷二白。 作为优秀的精算师，不该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这次的安保服务，其本是投机，虽然预期收益巨大，但依然存在到期不对付的风险。 接下来，需要关注稳定盈利的项目，对冲风险，稳住基本盘。 “科林……你还好么？”艾琳看着科林恐怖的表情，不敢凑的太近。 科林也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东西跟在后面。 看着艾琳，科林喜忧参半。 艾琳本人，就是最大的风险。 必须先稳住她，不能让她产生“也许可以逃跑”的错觉。 当然，把她关起来似乎更方便一些。 问题是科林一心做个体面人，这样才方便以后的发展，他要提供真正的安保服务。 为了这个，不得不再费些口舌了。 “你知道……我承受着古神的诅咒……”科林抚向了自己受伤的左臂，露出了痛苦而又纠结的表情，“刚刚杀心太重，我正在与古神的低语抗争，一旦我稍有疏忽，他就会挣脱封印，让世界感受到痛苦。” “唔……”艾琳有些心疼地捂住了嘴，“你都这么痛苦了，还在引导艾兰岛走向正确的方向……” “没办法。”科林捶了下门，眼神坚决如铁，“啊，我这个坚持正义的傻子。” “嗯……”艾琳的表情忽然冷淡下来，“是吧……” 科林有些慌乱。 不好，太浮夸了，就连弱智艾琳都无法接受。 “我能做些什么，帮你减轻痛苦么？”艾琳转而问道。 科林指向了壁炉旁的桌子：“坐在那里，不要说话，保持呼吸。” “……” “我说错了，是保持思考。”科林点了点脑袋，“想想你从过去17年的生活里到底学到了什么，这是强者修炼的第一课——反思。” “！”艾琳神色一震，“修炼，现在就开始？” 科林微微皱眉，点了点自己性感的嘴唇。 艾琳立刻会意，一个字也不敢再说，火速跑到桌前做好，呆视前方，保持呼……保持思考。 科林这才放松了一些。 保持好这个状态，艾琳。 你将很快成为一个会呼吸的花瓶，直到赎金送达。 ------------ 022 你对语言一无所知 很快，厨房内传来暖暖的粥肉香，伴随着爱丽儿哼唱的小曲儿，科林的神色逐渐舒缓。 他终也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让身体稍作歇息。 也是时候重新审视自己的规划了。 他本想低调地拥抱幸福，但命运却为他开辟了全新的道路。 他本不爱喝咖啡，但既然天降卡布奇诺，也只能闷头干了。 有了这2000法币的原始累积，他再也不需要打工了，可以直接量产幸福。 眼下最优的幸福生产地貌似是克里特，但那里也有那里的问题。 作为一个军事帝国，克里特的政局并不稳定，粗暴的军政府时常会拿商人开刀，补贴家用，想在那里立足，必须投靠一家军阀，进贡大笔的利润。 就像在艾兰岛交给马菲亚保护费一样。 从这个角度来说，所谓的克里特共和国，与野蛮的艾兰岛，并无二致。 想到这里，科林笑了。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看似拥有秩序的地方，其底层原理也并不复杂，看似简单粗暴的艾兰岛，实际上也拥有着完整的运行逻辑。 简而言之，拥有绝对威慑力的人，拥有剪所有人羊毛的权力。 即便发达如21世纪的地球，也依然遵循着这个原理，只不过威慑力由航母提供，羊毛剪则是被称为Dollar的绿色纸张。 但就在刚刚，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在深海杀戮和马菲亚之外，艾兰岛诞生了一个全新的威慑体—— 科林·海德尔茨。 真正的强者并不会对贫瘠野蛮的艾兰岛产生任何兴趣，他们避之不及。 这却恰恰给了科林称王的机会。 于艾兰岛而言，刚刚发生的人质事件，根本不是一次简单的分账，而是可以载入艾兰岛史册的外交事件，其意义甚至可以等同于古芭导弹危机。 所有人都看到马菲亚和深海杀戮向科林低头了。 这也就意味着科林拥有了超越他们二者的威慑力。 可以想象，在法罗或者克里特，科林想进行这种级别的威慑，肯定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在攒够上万金币之前，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给贵族和军阀老爷们撸。 但在艾兰岛，他已经是一个王了！ 想到这里，头脑简单的帮派混混渐渐变得可爱起来，他们是非常容易利用……哦不，团结的集体。 还有那些老实的岛民，他们对生活的期待值非常低，比外面那些被贵族或是荣誉体系洗过脑的平民好哄得多。 所以，艾兰岛。 你愿意与我一同迈向幸福么？ “开饭啦。”爱丽儿端着餐盘一路走到科林桌前，送上了一大盆五颜六色的料理，“你最爱吃的肉沫糊糊大乱炖。” 科林看着盆里的那一大坨黄褐色东西，有些难过。 这坨东西的主体浆糊，看上去就像是被熬烂的纸箱。 除此之外还有胡萝卜丁，奇怪的绿色豆豆，稀疏的肉沫以及斑斓的东西。 “这真的能吃么？”科林其实已经不太饿了。 “今天特意多放了肉沫呢。”爱丽儿将大汤勺直接送到了科林手边。 科林满怀疑虑地舀了一勺，轻抿一口。 嗯。 毫无意外的难吃。 味道很腥，好像放了本地的香料，类似鱼腥草。 至于糊糊，应该是快变质的面包。 这样的东西，一口吃进嘴里。 满满的都是不幸福的味道。 虽是如此，但与科林往日的伙食相比，这次的肉沫已经很多了。 对艾兰岛的平民来说，这样一盆乱炖甚至有些奢侈。 没办法，就当卧薪尝胆吧，记住这不幸福的味道。 “谢谢。”科林把盆抱到面前，冲爱丽儿点头道，“对我好也没用的，钱一分也不会多给你。” “嘻嘻。”爱丽儿傻笑着从餐盘里拿出了自己的糊糊，抱着碗大吸了起来。 是的，用吸的，因为太稀了。 科林注意到，她的那碗里并没有肉沫或者胡萝卜，只是单纯的糊糊。 “这你吃得下去？”科林问道。 “我就喜欢吃原味的。”爱丽儿吃得津津有味，甚至还围着碗边吸溜起来，活像一个喝豆汁儿的蓟京老大爷。 话罢，她把招待客人剩下的三片熏肉也推给了科林：“我不爱吃，你吃吧。” “装好人，博取我的同情？”科林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神经病。”爱丽儿继续吸溜起自己的糊糊美味。 科林不禁稍作回忆。 的确，爱丽儿平常也这么吃，给科林的那份多半会更豪华一些。 省下来的钱，通通汇进了首饰盒，分文不花。 她好像真梦想着能有一天坐船去海伦苏当格格。 “话说。”爱丽儿很快吸溜完，擦了擦嘴唇后，吸着手指上剩余的糊糊说道，“海德尔茨这个公司名称不太好。” “为什么？” “我们这里，姓海德尔茨的人太多了，好多男孤儿都姓海德尔茨。” 原来是这样。 科林其实一直对自己的姓氏有所疑问，原来这是本地孤儿的标配。 “关于海德尔茨，有什么说法么？”科林嚼着糊糊问道，“曾经有个名为海德尔茨的大善人？” “不是啊，海德尔茨，你读快些。” “海德尔茨？”科林努力读着，并没有什么感觉。 “笨蛋。”爱丽张圆了嘴说道，“海德尔茨，海——德——尔——茨，海的儿子！” 这一刻，科林喷了。 他混乱了。 他头一次发现，自己对语言一无所知。 此时，壁炉的方向，传来了抓桌子的声音。 艾琳瞪着二人，从她的鼻孔收缩可以看出，她完全遵从了科林的吩咐，正拼命呼吸着。 “哦，对了，休息一下吧。”科林勾手道，“来，一起吃。” 艾琳扶着桌子起身，尽量体面地走来，落座，然后开始寻找餐具，见找不到，只好向爱丽儿送上友善的微笑。 “嘁……你又没费力气干活养家。”爱丽儿不禁鼓脸抱腰侧头，“白吃白喝的，自己去拿。” “我好像……付过钱了。”艾琳咽了口吐沫。 “真烦。”爱丽儿有些气恼地起身走向厨房，“这么大人了，做点事吧！” 艾琳目光呆滞，她完全无法想象，为什么刚刚还是小公主的爱丽儿，现在浑身都是厨房老妈子的味道。 ------------ 023 强者之路 “怎样，在刚刚的修炼中，思考出什么成果了么？”科林擦着嘴问道。 “嗯。”艾琳使劲点着头，“这些年来，学校教授我们文化和武技，道德以及……” 科林抬手道：“不用说了，忘记那些。” “？？” “那些都是谎言和屎，跟着我，重新学。”科林熟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可……那些知识，思想……还有正义……” “都是屎。”科林点了点桌子，有点不耐烦，“你到底学不学？不学就给我回去坐着，保持呼吸。” “学……吧……”艾琳咽了口吐沫，小心地打量着科林，“你还真是严厉。” “别说废话。”科林指着不远处地上的行李箱道，“首先，你的全部随身物品，包括金钱，交给我保管，忘记你的过去，褪去贵族光环，从现在开始，你是一个全新的人，一个在艾兰岛再普通不过的人，强者之路从这里开始。” “！”艾琳神色一震。 行李被没收并没有让她颓丧，这种独特的成长体验反而让她兴奋起来。 不被庇护的，真正的强者之路！ 兴奋之中，她并没有注意到，箱子已经被爱丽儿悄无声息的毛了。 并且很快，爱丽儿将一碗稀到几乎只有汤的糊糊砸在了艾琳面前。 咣！ 艾琳凝视着糊糊，她知道，她的历练开始了。 她拿起了勺子，小心地探向这碗东西。 “忘记这些礼仪。”科林提点道，“用最原本的方式，获取能量。” “是……什么方式？”艾琳不解问道。 “问你自己。” 艾琳低头看着这碗糊糊汤，短暂地犹豫过后，终是放下了勺子。 她咽了口吐沫，抱起了碗，颤抖着送向嘴边。 她的羞耻心也随之爆表。 丑陋，没有礼数，会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成为强者…… 一定要这样吗？ 虽然不愿接受，但在科林强大的实力面前，她无从反抗，终于闭着眼睛喝下了第一口。 唔！ 一股酸贫的味道。 她险些直接吐出来。 可她必须憋住。 这就是艾兰岛的强者之路，她不能一上来就倒下。 终于，她闭着眼睛，拼命咽下了第一口。 咕咚。 更想吐了。 她努力克制住这种感觉。 但在不知不觉间，随着稀汤的暖流入腹，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在多年的贵族生活中，进食早已成为了一种享受，在美味佳肴的洗礼下，她早已忘记了进食原本的目的—— 获取能量，活下去。 这才是一切的起始。 为了活着，为了变强，不管多难吃，都要咽下去！ 她猛地睁开眼，狰狞地望向这碗稀糊。 随后头一仰，开始疯狂吸食。 那恶心的酸腥，让她几近呕吐，双目涨红，甚至流泪。 但她没有停下。 她感觉到了。 那原始的起点，那野性的力量。 强者之路，始于此！ 艾琳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喝下这碗东西的了。 她回过味来，碗已经空了，自己则因为味道的刺激，而泪流满面。 再望向科林，她的目光已满是敬畏。 与学校里的老师和城堡里的学士不同。 不需要丝毫程式化的传授，不需要开口讲任何道理。 仅仅是一碗汤，就让人感激涕零。 科林，才是真正的教育家！ 科林看着她的样子，微笑着起身：“做的不错，下面我开始安排今天的训练。” “嗯！”艾琳一抬袖子，抹掉了嘴角的汤渍，粗犷得像血勾一般，“来吧，科林老师，之前的一切，我已经全忘了。” 爱丽儿在旁边看得暗暗心惊。 人家卡布奇诺，辛辛苦苦养了一个贵族大小姐出来。 科林竟然只用几分钟就把她毁了。 然而这才刚刚开始。 科林身体忽然前倾，扑向地板。 他当然不是摔倒，而是用单臂支撑住了身体。 俯地撑好后，他的右臂逐渐弯曲…… 做了一个单臂俯卧撑。 接着又一个，又一个，一连做了十个。 科林这才一跃而起，擦着汗水道：“基础是成为强者的重中之重，单臂俯卧撑，什么时候能连续做10组，我们进入下一步。” 艾琳呆住了。 俯卧撑，是所有女孩子都很排斥的项目。 还是单臂的？ 科林打量着艾琳，忽然一惊：“哦对了，俯卧撑这项锻炼，女孩子不太方便。” 艾琳长舒了一口气，还算你有人性。 科林一路小跑到二楼，很快又抱着十几本书下来，在地上堆成了两摞。 他再次俯身，右手撑在其中一摞上，开始俯卧撑。 与之前直接撑着地做不同，这次撑着厚厚的一沓书，上身会高一些，即便做到最后面，胸口也不会贴到地面。 科林一边做一边解释道：“考虑到你的胸围，直接撑地做姿势会不标准，现在这个高度正好，你每次做一定要保证胸贴到地，那样才有效果。” 咚！ 艾琳瘫坐在了地上。 她低下头，双手颤抖着抱在胸前。 科林做完一组，神清气爽地起身：“不要小看俯卧撑，这个训练可以最直接地提升力量，尤其是武技的攻击力，同时，还可以燃烧多余的脂肪。因此在训练过程中，你的胸肌会越来越硬，但同时胸部体积也许会变小，这都是正常现象，也许你练到最后，不需要垫书，也能像男子汉一样完成标准动作，嘎嘣硬，那样就太优秀了。” 科林说着挥拳挑衅道：“有信心么？” “老……老师……”艾琳颤声道，“可以换一个项目么？” “可以。”科林满意地笑了，“回去坐着，保持呼吸，像过去的17年一样。” “唔……”艾琳捂着胸口，委屈得哭了。 科林很理解她的泪水。 表面上，自己好像是个魔鬼。 然而实际上，自己确实是个魔鬼。 艾琳想成为强者，想要实现正义，想要战斗，想得很多。 可要实现这些，必须拥有强大的体质，尤其是力量。 现在这么软绵绵的，肥蛇一撸就废了怎么行。 至少也要掰腕子不输肥蛇，这才勉强算个战斗力。 因此，艾琳需要从基础开始，全套的体质锻炼。 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褪去一些花瓶的外表。 但没办法，这是必由之路。 强与花瓶，不可兼得。 “我是认真的，卡布奇诺。”科林深沉地点头道，“你可以随时放弃，回去坐着保持呼吸就好了，变强这件事，是有代价的，尤其对于女孩而言。” “唔……”艾琳蜷缩着起身，声音哽咽，“第一课……就如此沉重么，老师。” 科林沉声道：“我是个负责任的人，有必要提早告知你选择的代价。” “我知道了。”艾琳擦着眼泪，望向了地上的两摞书。 她手猛地一甩。 拭去了泪水。 也与曾经的自己，永远诀别。 此时，她的眼里没有别的。 只有俯卧撑。 “我发誓，要用最短的时间，做出最标准的动作。”艾琳奋而起誓。 卧艹。 科林慌了。 劝退失败？！ 他才没兴致锻炼艾琳，只是怕麻烦，想让她老实待着保持呼吸罢了。 本以为吓唬吓唬她就怂了。 谁知道她这么拼。 “咳……”科林不禁有些发虚，“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长出这个胸围，比练出胸肌要难得多，你的优势也许并不在成为强者这边，人生可以有其它选择。” “已经没有了。”艾琳撸起了袖管，含泪俯身，两只胳膊颤颤巍巍地撑住了两摞书。 她僵住了，别说俯卧，单是这么支撑都很吃力。 “嗯哪……啊……”她发出了呻吟。 科林不忍直视，痛苦地攥紧了拳头：“放……放弃吧……话说这个世界有魔法师牧师之类的职阶么？弓箭手也好……剑圣太难了。” “唔……”艾琳咬牙支撑着，根本没有闲心说话。 此时爱丽儿提着菜篮走出厨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她小脸一红：“这个姿势……你要惩罚她么？” “你脑子里都是什么！”科林骂道，“我看不下去了，咱们一起去买菜。” “哦，那你去买吧，我觉得挺好看的。”爱丽儿张圆了嘴俯身观摩起来，“嗨呀嗨呀，平常走路都累，这下更麻烦啦。” “给我走！”科林拎起爱丽儿就往外走，同时冲支撑中的艾琳道，“那个，能连续做两组就算通过，不用十组。” “要……要十组……”艾琳咬着牙道，“成为……一个真正的……被尊重的……卡斯蒂诺……” “……” 科林出了门才把爱丽儿放下，并且回身关紧了门，不然又要引起围观了。 爱丽儿趴在门缝上偷窥着问道：“为什么她对成为卡布奇诺如此执着？” “大概是不想被瞧不起吧。”科林也踮脚从爱丽儿头上一起偷窥，“谁不想成为重要的人。” 他们看到，艾琳已经累得撅了起来，非常辛苦。 “可她已经……很重要了。”爱丽儿低头看了看自己贫弱的身体，轻声叹道，“漂亮，高贵，衣食无忧，我羡慕还来不及呢……” 科林看着她黯然神伤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 没办法，谁让我们是艾兰岛随处可见的孤儿呢。 你天天吃这些玩意儿，腿能这么粗已经不错了，就不要觊觎胸围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想到这相伴相依的多年，让肉沫的感动，以及想捏爆的小肥腿。 科林终是恨不起来了。 他刚想安慰她“你也很漂亮”，却见爱丽儿忽然眯起眼睛。 “真是不知足。”爱丽儿趴在门缝上哼笑道，“难道还想像我嫁的一样好吗？回家当你的卡布奇诺吧！” 不可能的。 这个女人。 永远不要同情这个女人！ ------------ 024 这里不幸福 就在科林挂停业招牌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问好的声音。 “科林大人……” 一个面熟壮汉站在三五米远的地方，微微躬身，眼中尽是敬畏。 “哦。”科林应了。 他以为壮汉有什么事要说，后者却只是颔首行了个礼，这便满足离去。 “科林大哥。”又一个与科林年龄相仿的小伙儿远远摘下帽子。 科林摆了摆手。 小伙儿兴奋地挥起帽子回礼，接着蹦跶着跑远。 其他人路过的时候也下意识地望向科林，认识的话，多半会恭敬地打个招呼。 事情已经传开。 科林的世界完全变了。 看着那些崇拜的眼神，科林感觉，自己就像个领导。 还是局级往上的。 他不禁负手而立，挺起了肚皮。 算了，还是低调一点吧。 爱丽儿打量着人们的神色：“艾琳想要的，大概就是这个吧。” “浮华。”科林不以为然，转身走了几步，探进了隔壁的米拉服装店。 这里与其说是服装店，不如说是个山村土房，从家具到墙面都是破破烂烂的土黄色，感觉就像解放前的老电影一样。 好在里面的布置还算整齐，旧衣服被分门别类叠好了堆在架子上。 一个眼睛眯得很小，瘦得连皱纹都看不清的老妇人正坐在柜台里，为旧衣服缝着补丁。 她就是这里的经营者米拉，一个老寡妇。 米拉人生的前50年是在法罗度过的，因为没有孩子，在丈夫死后，亲戚和邻居们便开始惦记她的财产，想方设法欺负她，辱骂她，只求她快点咽气，好分了她的东西。 为了不被那些人杀死，雅拉放弃了房产，背着几捆不值钱的衣物登上了开往艾兰岛的船。 艾兰岛虽然不乏穷凶极恶之徒，但一般不会惦记受难者的那点活命钱。 毕竟，大家都是受难者。 外加这里孤儿居多，一个可怜的老太太反而更受保护。 米拉用一半的钱从马菲亚手里租下了一个店面，开始贩卖自己带来的衣服，虽然很旧，但足够保暖，也很便宜。 久而久之，大家有不用的衣服都会低价卖给米拉，米拉再缝补一番，稍提一些价格摆出来卖，这个二手服装店就这么经营了下来。 米拉当然没指望能赚多少钱，她只想老老实实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虽然贫苦劳累，但有尊严。 这就是无数像米拉一样的良民，选择在艾兰落脚的原因。 这个商会避之不及的贫瘠之地，是他们最后的生存空间。 此时，米拉见到科林探身进来，手一抖，针线都掉到了地上。 “科林大人……我交过费用了……给马菲亚……”她的老花眼逐渐睁大，显然是被吓到了。 在科林印象中她一直是一个慈祥的奶奶，偶尔还会多做一些煎饼分给科林和爱丽儿，他实在无法理解米拉现在在怕什么。 科林忙抬手道：“我知道……我只是想……” “好吧……那……我再给找找……看还有没有……”米拉扶着柜台颤颤起身，不小心踩到了刚缝的衣服，却也紧张得不敢低头去捡。 “不是……”科林凑上去便要解释。 “别，科林大人，我这里经不起折腾……”米拉连忙打开了柜台另一边的抽屉，在小盒子里焦急而又无力地翻找起来，“我这里……只有40法分了……给我留5分好么……” 科林使劲摇着头走过去：“我不是来收保护费的，只是想让您帮我盯一下店。” “啊……”米拉愣愣地看着科林，“刚刚打的那么凶，我看不清听不清的，我以为，这条街又易主了……” “易主了我也不会管您要钱的。”科林走到米拉身前，帮她关上了抽屉，而后轻轻拥了上去，“这么多年，您早用煎饼付过了。” “太好了……”米拉轻抚着科林的头发，神情逐渐舒缓下来，“你还是那个科林……” “那么可以么？”科林抬头嘱咐道，“帮我看一下店，别让人进去，也别让人出来。” “我尽力。”米拉抬起竹竿一样的双臂给科林看，“可你知道，我连只老鼠都拦不住。” “警告他们就可以了。”科林走到小店门口，敲了敲门板笑道，“另外，再有人来收费，您就说已经交给我了，让他们找我要。” “那……你收多少？”米拉揉了揉眼睛，再次翻找起自己的小铁盒。 “您付过了，煎饼！” “对对对……”米拉敲着头傻笑道，“老糊涂了。” 这一次，她笑出了皱纹。 又可爱，又心疼。 “那一会儿见，我可能要买新衣服。”科林提了提自己的脏布衫，“您知道我的尺码。” “好好好，我这就准备最好的。”米拉放下铁盒，嘴里念叨着什么忙活起来，走起路来似乎都变得有力了许多。 回到街上，爱丽儿回望着米拉服装店的烂木板招牌叹道：“米拉奶奶一辈子吃过的东西，大概都不如卡斯蒂诺的一顿午餐值钱吧。” “嗯，不幸福。”科林看着脏乱的街道，稀烂的泥地，看着人们敬重的眼神，自言自语般轻叹道，“生产潜力，有待解放。” “你又在说什么语言？” “我的意思是，这里的人明明可以一起合作创造价值，现在却搞得一团糟。”科林轻轻撸起袖管，好让胳膊晒到太阳，“我会先幸福，然后带动其他人一起幸福，让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正经事做，只要肯努力，就会得到应有的回报，就算老寡妇也能安度晚年。” 爱丽儿听得直皱眉：“你讲话怎么跟克里特政客似的。” “的确，现在不是说空话的时候。”科林点了点头，“马上开始实地考察。” 爱丽儿忽然用肩膀撞了一下科林，嘻嘻笑道：“不过，你认真的样子好迷人哦，老公。” “我并没有很认真。”科林红着脸骂道。 “所以你承认是老公喽？” “女人的逻辑真可怕！” 接下来去集市的路上，科林用半回忆半询问的方式，搞清楚了艾兰岛的现状。 ------------ 025 定个小目标 这里就像一个缩小版的奥大利亚，95%的人居住在对着大陆的东海岸，80%的人集中在唯一的城市艾兰。 当然艾兰其实算不上一个城市，连县城都不够格，没人统计过这里的人口，只能粗估为两万上下，大约每10个人中就有一个是帮派分子，其余人开店、务农、打工。 仅靠本地人的那点收益，当然是养不活帮派的，帮派的大头收益始终都是灰色产业，在海盗行业消亡后，走私成为了最主要的营生。 法罗与克里特虽然停战多年，但外交上依旧是竞争关系，对进出口征收高额的关税，尤其是一些有技术含量的产品。 这无疑给了艾兰帮派们走私牟利的机会。 但无论是萨罗还是雅拉，都不敢把生意做的太大，毕竟海盗们的尸骨未寒，一旦艾兰岛明显侵犯两个大国的利益，深海杀戮和马菲亚也就离结束不远了。 至于本地的产业，连自给自足都无法做到，除了基础粮食、蔬菜和水产外，水果、酒类等商品都需要从岛外来，只有外来者和帮派头领才消费得起。 从这个角度来看，虽然孤岛旅馆的品质像个厕所，但在艾兰岛，它已经称得上是五星酒店了。 综合而言，这里的情况大概相当于中世纪版的索马里。 虽然如此，但艾兰岛依然存在潜力。 首先，这里85%的地区都被密林覆盖，相对于稀少的人口，土地冗余极多。 其次，这里的生活水平处于整个世界的最底端，人民极易满足。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全世界唯一的战略资源—— 诅咒强者·天神会计·创世级精算与金融大师·科林·海德尔茨。 最后，如果有一条环岛风景高速，卡车开起来一定很圆满。 随着科林与爱丽儿临近集市，与他们打招呼的人也越来越少。 看来这边的人，从早起开始就一直在忙活，还并不知道科林的壮举。 爱丽儿晃悠着菜篮嘟囔道：“艾兰岛就是这样，没什么你所谓的商机，到处都是帮派的地盘，如果你不打算成立帮派当老大的话，就继续经营旅馆好了。” 她说着有些警惕地望向科林：“话说，你不会创建新帮派的，对吧？” “废话。”科林一副作呕的表情。 怎么可能搞那玩意儿。 弟兄们能帮我砍出高速公路？ “那我就放心了……”爱丽儿长舒一口气，“别看萨罗他们谈吐还算优雅，做起杀人越货的事可毫不含糊，现在开始，别再惹他们了，好好经营旅馆，等我爸爸接我们回海伦苏成婚就可以了。” 这话听得科林鼻孔逐渐放大。 他感觉自己是个尔康。 “别再妄想乾隆爷的事情了。”科林颇有滋味地望向人头攒动的集市广场，“走，我们去消费，不，是调研。” “调研？天天都来啊，有什么好调研的？” “太多了。”科林比划着走进广场，“市场最直接地展现了本地的生产特点，随便走走就可以发现利润点，接着就可以组织生产展开贸易，赚取幸福的外汇。” “妈呀，我一个字也听不懂。”爱丽儿瞪着眼睛问道，“我只关心，这个过程会惹恼帮派么？” “当然不会，这是一个共同富裕的过程。” “那就好，答应我，千万别再惹他们了。”爱丽儿双手交叉拦在科林身前，“你再惹他们，我就……我就回娘家。” 说到这里，她骄傲地撅起了小嘴。 “太……太凶了。” 东区的集市分成两个区域，刚进去是本地商品区，以农副食为主，偶尔有些旧货。 虽然逛的人不少，但却没什么人吆喝，摊主们只是麻木地忙活着，或是坐着发呆。 爱丽儿对这里可谓是轻车熟路，拐了两个弯便来到了一个卖粮食的摊位前。 这里破烂的临时小棚子底下，堆着几个大麻袋，从左至右依次装着燕麦、大麦、和黑麦。 后面的台子上，则摆放着几小袋面粉。 摊主是一个微胖的大婶，老远就挥着手喊道：“小爱丽儿，今天来的比平常晚啊。” “有点事情~”爱丽儿提着篮子蹦跶过去，取出一个小麻布袋递给大婶，“今天大出血，来半袋小麦粉。” “哎呀，店里来了什么尊贵的客人了么？”大婶说起话来像歌剧咏叹调一样，接过袋子就舀了起来。 “算是吧，主要还是给科林改善下伙食。”爱丽儿挽着科林笑道。 科林老脸一红：“不要显得我们有什么一样……” 大婶抬头看着二人先是一笑，而后又有些难过地抿了抿嘴：“多好的两个孩子……尼克偏偏只给你们吃黑麦……吃一次小麦白面都跟过节似的。不称了，给我5分就好了。” “谢谢啦。”爱丽儿拉开粗布钱袋，取出5法分的硬币递了过去。 “法分么……那可能要6分……我以为是克分。”大婶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接过硬币摆手道，“算了算了。” 她所说的法分和克分，分别是法罗和克里特的辅币，100分为一银元，这两种货币都可以在艾兰流通，购买力通常是一致的，但偶尔总会有一些波动。 科林想到安保服务的酬金，不禁问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么？法罗货币不值钱了？” “好像法罗北境有农民闹事，大家都说他们新出的硬币分量低了。”大婶说着把硬币收到了腰间的口袋里，不忘嘱咐道，“你们也记着，能收克里特的钱，别收法罗的，没准会吃亏。” 干！ 太难了，在这么古典的地方做笔买卖，竟然还会被通货膨胀坑到。 告别了大婶儿，爱丽儿又逛到了熟悉的蔬菜摊位前，一面翻看一面说道：“每天蔬菜的品质都不一样，我们看哪个好就买哪个。” 与科林去过的农贸市场不同，这里的菜量很少，而且很单一，总共也就五六种，本来就都沾满了土，还都一股脑堆在一起，购物体验极差。 摊主是一个40多岁的男人，一言不发，只是静待着二人挑选。 科林本着调研精神，开始一一询问菜价。 摊主却也只是爱搭不理，抬手比划出一个数字。 科林愈发感觉索然无味。 一线的农业生活果然不适合自己，还是期货市场更具激情一些。 正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不小心踢翻了地上的一个小袋子，滚出了几颗黑乎乎的东西。 科林捡起来才发现，这玩意儿是裹满了黑泥的土豆。 “这个怎么卖？”他擦了擦土豆随口问道。 摊主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爱丽儿，接着摇头道：“这是给快饿死的人准备的，你们还没穷到吃这马铃薯的份上。” “？？？”科林端详着土豆道，“为什么快饿死了才能吃？” “不知道么？”摊主头也不抬地说道，“黑土里挖出来的，魔鬼的苹果，吃了会生病的。” “把发芽的地方挖掉，洗干净煮熟了不就好了？”科林说着，揪掉了一块青紫色的小牙丢在地上。 摊主无意多说，只抬手道：“你坚持的话，2分全拿走，法币也可以。” “好。”科林拎起袋子朝爱丽儿点头道。 爱丽儿看着袋子微微皱眉：“咱们还没这么惨……今晚准备吃海鲜面的。” “我不管，我就吃这个。”科林再次点头。 “好吧……看在你辛苦养家的份儿上，偶尔就任性一下吧……”爱丽儿把挑好的菜递给摊主，顺便送上一枚法币。 摊主利索地称量找零，嘴里依然嘟囔道：“吃了那东西，生病了不要来找我，去找魔鬼。” 科林听到这个不仅没生气，反而有些兴奋。 不用那么麻烦，魔鬼本尊就在这里。 他忙又问道：“这些马铃薯，我想多要一些还有么？” “你还真是嫌命长。”摊主打量着科林道，“法罗人喜欢马铃薯花，他们把花取下来后，茎块要么给犯人或者牲畜吃，要么就都扔掉。这个东西随便都能捡到，但就是太不值钱了，卖的钱还没有运费贵。” “明白了，需要的话我提前找你订。”科林提着袋子转身离去。 摊主摇了摇头，用麦秆捆好菜，连同找零一同交给爱丽儿：“再说一次，他生麻风或者得梅毒了别找我。” “梅毒是什么？” “就是一种……很不好的病。”摊主尴尬地坐了回去，“总之，都是马铃薯的错，法罗人都是这么说的，他们比我们聪明多了。” 爱丽儿越想越觉得可怕，赶紧收拾好东西追上了科林，摇晃着他的胳膊道：“要不……还是别吃了，摊主说会得可怕的梅毒，我都没听过，一定很可怕。” “……”科林讶异许久，终于想出了一种患病的可能性，不禁咽了口吐沫，“太他妈硬核了……连土豆都不放过……” “啊？” “没事，那个摊主在扯淡。”科林摆手道。 “可法罗人都是这么说的啊。” “那他们都是在扯淡。”科林摇晃着手里的袋子道，“比黑麦便宜，比黑麦热量高，还比黑麦好吃，这东西很快就会成为艾兰岛的主力粮食。” 科林说着回过头，望向空旷的市郊，小目标已经应运而生。 幸福，从填饱肚子开始。 ------------ 026 甜与苦 在粮食区又买了些洋葱和调料后，爱丽儿兴冲冲地拉着科林走进了奢侈品区。 与粮食区破破烂烂的摊位不同，奢侈品区的摊位多半会华丽一些，摊主也是法罗或者克里特人居多，专门销售昂贵的岛外产品。 比如，苹果、葡萄、牛肉、糖。 以及相对比较新的衣服、鞋子、玻璃制品等等。 再贵的东西，这里的人就真的买不起了。 往日，只有贵客临门爱丽儿才有机会光顾这个区域。 但今天不同了。 爱丽儿想也不想，拉着科林跑到了觊觎已久的水果摊前。 即便那青苹果已经烂掉一半，即便那葡萄串上挂满了干瘪的紫皮，即便那小樱桃像是被人踩过的，可爱丽儿依然看得直流口水。 毕竟，她是个喝了十年豆汁儿的人。 可看归看，爱丽儿很快又转回了身，忽闪着小手道：“哎呀，算了算了……还是重新攒钱吧……看看就好了。” “很贵么？”科林随手拿起一串烂葡萄问道。 “嗯……只有客人吃的起……”爱丽儿依然忍不住偷窥小樱桃，“有一次，一个客人给我吃了一颗……那甜的简直……哎呀呀……” 她赶紧擦了擦口水，闭着眼睛道：“攒钱攒钱。” “你……真的不是在演么……”科林又拾起了一株樱桃，“又不是吃不起。” “没办法啊……”爱丽儿使劲挠着头，“去海伦苏的船两年才有一班，最便宜的船票也要20银元……得攒够咱们两个的……” “关我什么事？” “你得跟我一起走啊，我们7岁时就说好了。” “有么？！”科林使劲挠着头。 正说着，一声吆喝传来。 “不买就别碰，别给我弄脏了！”一个穿着黑棉服，头发都沾在一起的中年男人一边往这边跑一边骂道。 但在看清来者后，他的态度很快来了个大转弯。 “哦，小爱丽儿啊。”他微扬起眉头，笑得露出了满嘴的黄牙，“尼克还好么？” “抱歉……巴里老爷。”爱丽儿连忙抢过了科林手中的樱桃，放回货架。 “没关系，没关系，喜欢就吃一粒。”巴里行至近前，又将樱桃拿起，吐了口吐沫，用袖口擦了擦后，递给爱丽儿，“这些好东西，我家里有的是，小爱丽儿。” “不用了……谢谢……”爱丽儿拉着科林便要走。 “急什么。”巴里忙又抓了一把樱桃，转身拦到爱丽儿面前，微俯下身子问道，“我在码头听说……尼克出事了？” “嗯……” “那老混蛋一死，你们也算自由了吧……”他嘿嘿笑着，将一把樱桃亮给爱丽儿，“来，庆祝一下，免费的。” 免费的？ 科林动容了。 然而爱丽儿却再次拉起了科林转身便要走。 “别这样，爱丽儿，你看看这个。”巴里忽然从棉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暗淡的银戒指，上面没有宝石，做工也极为粗糙，甚至都不那么圆。 “啊。”爱丽儿惊道，“这是我首饰盒里的……妈妈留给我的……你在码头碰到他们了？” “今早卸货的时候，刚好碰到的。”巴里用衣服擦了擦戒指，举起来欣赏着，“那些家伙洗劫了旅馆，偷偷找我销赃，听说那是你的首饰盒，我当场就想拦下来，可我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钱，只够买一个戒指。这上面刻着……茉伊拉，是你母亲的名字吧，她一定是个大美人。” 他说着，把戒指递向了爱丽儿：“我可以送给你。” 爱丽儿却并未伸手。 身为一个在艾兰岛生存了十年的人，她清楚每件事背后的代价。 “爱丽儿，我没有恶意。”巴里俯下身子，虽然语态缓和，眼睛中却暴露出了渴望的狂热，“没有尼克，你的日子绝不好过，早晚会有人伤害你，你需要一个强大男人的庇护。我和尼克不一样，我很善良，不管是樱桃还是苹果，你每天都可以吃，你只要跟我回法罗，要什么有什么。” 正说着，他身后传来了一阵大笑声。 一个年迈的摊主拍着巴里的肩膀笑道：“你老婆没意见么？” “给我滚蛋！”巴里回身捶了他一下。 老摊主摇了摇头，打量着爱丽儿咧嘴笑道：“巴里老婆知道了会把你掐死的。还是跟我走吧，不仅有水果，还有蛋糕，吃一口一辈子都忘不了。” 巴里起身便要动手，老摊主赶紧笑骂着跑远。 “别听那个老东西的，他在法罗就是个垃圾，供不起你吃蛋糕。”巴里收拾好情绪，再次蹲在爱丽儿身前，摇晃着戒指道，“你还没去过法罗吧？那里的空气都是甜的，在我的保护下，保证没人能伤害你。” “已经有人保护我了。”爱丽儿盯着戒指，拳头越攥越紧，她不禁转望科林，“我可以花钱把戒指赎回来么？” 科林点头。 巴里却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科林道：“爱丽儿，这小子可谁都保护不了，在法罗，他这样的人连耗子都不如。” 科林的表情变得精彩了起来。 他刚要开口，却被爱丽儿拦在身前。 爱丽儿顺势瞥向了这个集市区域的入口，两个糙汉正在那里玩骰子。 她的意思很明显，这是深海杀戮管控的市场，不要再惹帮派了。 爱丽儿转回身，不等科林说话便问道：“戒指多少钱，我们赎。” “我要的不是钱，小爱丽儿。”巴里摇着头比划道，“糖果，蛋糕，新裙子……只要你跟我走，今天下午就都可以有了。” “多少钱？”爱丽儿再次问道。 “真是……莫名其妙的尊严。”巴里重新站起，往地上吐了口吐沫，俯视着爱丽儿哼笑道，“你们这些岛上的垃圾都活成这样了，还要尊严。好，我给你尊严，100银币买走吧。” “最多值两个银币。”爱丽儿瞪红了眼睛。 “没钱？那也可以。”巴里舔了舔嘴唇，指向不远处的树林，“陪我玩一次算一个银币，满一百次后，戒指就是你的了。” ------------ 027 蛆虫国王 这一次，即便是稳健的科林也有些动怒。 然而爱丽儿却再次拉起了他，转身就走。 科林沉着脸道：“我眨个眼就能抢回来。” “不行，巴里是深海杀戮重要的合作伙伴，每个月都给他们不少钱……”爱丽儿拉着科林，低着头猛走，“没事的……爸爸送给妈妈的一个破戒指而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什么特别的……反正已经丢了……” “喂，我可以抢回来。”科林抓住了爱丽儿。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你说的对……”爱丽儿用袖口捂住了眼睛，“爸爸也只能送给妈妈这种廉价的礼物……他根本不会回来的……我不需要留着的，就当扔了吧，不要了……” “可这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唯一物件了吧……” “别说了……” 身后，巴里还在破口大骂。 “走着瞧吧。”他一把将戒指扔到了地上，冲着二人骂道，“贱货！伺候法罗人的几把是你的福气，你以为留在这里就不用伺候几把了？” 科林回头了。 他无息地看着巴里。 眼里带刀。 这里是艾兰岛，杀人不偿命的地方。 “看他妈什么看，杂种小子。”巴里瞪着科林竖起中指，“你法罗老子随便扔一个银币，就够看场子的打手把你揍烂了。” “走啊！”爱丽儿死命拉住科林。 “走？你们能走到哪里？”巴里挥着胳膊骂道，“以为还能回旅馆过日子？放心，要不了多久，你就会主动去伺候男人的几把了，一晚上伺候几十个男人，和你妓女妈妈一样。” 咚…… 爱丽儿的菜篮砸到了地上，双拳紧攥：“我妈妈……不是……” “到此为止，交给我。”科林轻轻拍了拍爱丽儿，接着蓦然回身，“再不做点什么，我的威慑力会荡然无存。” 爱丽儿抹着眼泪，拳头都要攥出血了：“答应我，别杀死他，不然雅拉肯定会恨死你……被她恨的人都会死。” “那要看他表现。”科林缓慢地抽出佩剑，缓慢地走向巴里。 “你怎么……还有这个……”巴里咽了口吐沫，后退着喊道，“强尼，斯文森，有人在你们的地盘闹事啦！” 听到巴里的呼喊，两个看场的帮派成员立刻伸起了脖子。 接着扔下骰子，提起武器，快步跑来，面露凶光。 不仅是他们，就连逛集市的岛民和周围的店主都被吸引过来。 在距离科林七八步远的地方，深海杀戮的两位资深打手放慢了脚步。 “这里是深海杀戮的地盘。”强尼舔着刀口哼笑道，“别想不开，小子。” 斯文森也甩起了他最擅长的铁链：“这是我杀的第几个人了？十八……还是十九……” 呲。 科林的佩剑忽然炸出了浓烈的火光。 瞬间，强尼和斯文森齐齐转身。 逃跑。 一气呵成。 同时，岛民们发出惊呼。 “火焰剑？！这人谁啊？” “是孤狼剑圣！我以为他们是骗人的，没想到真的见到了。” 轰走了苍蝇，科林横臂扬起佩剑，一语不发地走向巴里。 “你……有符文……是超越者……”巴里早已被火光吓得坐倒在地，“还是二维的……不可能……这种人为什么会在艾兰……” “为了伺候你的法罗几把。”科林右臂后屈，微微俯身，似乎即将突刺。 “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大人。”巴里蹬着地不住后退，鼻涕和口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戒指……还给你们……不要了，不要了。” 科林从泥地里捡出戒指，擦拭着说道：“法罗老爷都坐在地上说话么？” “不不不……我不是什么老爷……在法罗，我就是个普通人，比普通人还要差一点……”巴里往前一扑，撅着屁股跪倒科林面前，“您才是大人……尊贵的超越者，请允许卑微的我沐在您的足下……” 科林俯视着着巴里，后者原地颤抖着，头也不敢抬，似乎在等待着科林的允许，好冲上来舔鞋。 这并非虚假，而是骨子里的恐惧与俯首。 对于他口中“超越者”的恐惧。 科林收起戒指，轻轻抬起脚，托起巴里的下巴，好看清楚他的脸：“这就是你，巴里，即便在法罗活得像一只蛆虫，到了这里，却摇身一变，用烂臭的水果剥削、哄骗、凌辱我们这些岛民。一只来自法罗的狗，在艾兰却可以扮演国王，你真的很会生活。” 巴里吓得搓起膝盖向后退了退，双手扶着地，不知该不该直视科林：“您说的对……我就是如此卑微。” 见识到这一幕，那些外来的摊主，多半会低下头，或是撤身走远。 而本来看热闹的岛民，则陷入了群体沉默。 他们头一次意识到，这些趾高气扬的外来商人，原本也不过是条狗罢了。 但与眼前这些地沟里生活的人相比，他们就是国王。 “巴里老爷？”一个年轻男人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马车给您捆好了……” 转头望去，一个小伙子正推开人群，揪着缰绳将一辆马车引过来。 “去……去……去……”巴里使劲挥手想赶走他。 “这马，我认识。”科林却上前轻抚起深棕色的马头。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巴里跪在地上拧着脸道，“他们在码头卖给我的……” “所以？” “所以……所以我准备……还给您……当然要还给您……”巴里哭丧着脸道。 “别的那些呢？”牵马的小伙憨头憨脑地问道，“首饰盒和储物箱也还回去么？” “你……你他妈的……”巴里瞪着小伙简直想杀死他。 科林随手将佩剑抛飞，在空中旋转了七周半后，又稳稳接下，借势便要突刺。 在这异常华丽的剑法刺激下，巴里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还！全还回去！”巴里甩着鼻涕瞪向小伙儿，“全装上马车，运到孤岛旅店。” “哦。”小伙上下打量着科林，并不是很明白状况，“哥哥，刚刚那招，能再来一次么？” 科林想抽他。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抽这个憨逼的冲动，已远超教训巴里的冲动。 ------------ 028 动次打次 “快！快送到大人府上！”巴里抢着骂道。 “哦哦……”小伙略显崇拜地打量了科林一圈，终于牵着马走了。 “科林大人……”巴里双膝往前挪了挪，脸上全是苦涩，“我向码头的兄弟们借了不少钱才买下了这些东西……价值至少60个法币……全还给您……我今后的生意也没法做了……” 看得出来，巴里从骨子里就是一个混蛋小人。 他早已察言观色，确定科林的怒意已消了大半，这才跪上来讨便宜。 “那就滚！”一个大嗓门的岛民回答了他，“你不是说我们天生命贱，只配吃烂掉的水果么？滚回去自己吃吧！” 一个女人的声音很快盖过了他：“真当我们会为了半颗苹果被你摸一通么？！” “10颗烂樱桃30法分，让法罗人去买吧！” 骂声此起彼伏，看来岛民们对于巴里积怨已久。 这件事，深海杀戮同样逃不了干系。 码头和市场是他们控制的，对于粮食蔬菜区，他们只收取很少的保护费，谁来摆摊都可以，但在这个奢侈品区，必须是与他们合作的外来商人才有权卖东西。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巴里就相当于垄断经营的买办。 买断水果经营权的代价当然不菲，成本由此累加。 最终，一颗樱桃的价钱，相当于岛民的一整顿饭。 爱丽儿是真的舍不得吃。 科林看着人们复杂的神色，稍稍思索过后，拾起一颗小红樱桃问道。 “这样的樱桃，法罗本地卖什么价。” “……”巴里沉吟片刻，终是拧着脸道，“10颗，大概5法分……大人。” 唔…… 本地人开始发出嘘声。 艾兰岛居民并没有进入法罗或者克里特的资格，偶尔会有人偷渡，但他们失败了就死了，成功了再也不会回来，因此大多数人对岛外世界的了解极其有限。 两小时航程，六倍价差，算上运费，至少375%的利润。 其中多半大概会被深海杀戮拢去。 科林现在明白，为什么艾琳要大老远来这里拯救人民了。 此时，一个熟悉的糙嗓门炸了过来。 “艹！”血勾瞪着大眼睛钻出人群，身后的一群小弟随之开始包围现场。 眼见血勾亲自前来，外加深海杀戮的几十个打手包围…… 巴里，似乎有了一些底气。 他立即擦着嘴起身，再望向科林，已不似先前那般卑微。 巴里小眼一瞪，勾着斯派克的肩膀道：“斯派克，他找我麻烦，你得给我做主……啊！！！” 他话没说完，血勾扬起腿就踹了上来。 巴里被踹了个懵，仰倒在地捂着肚子，想说什么又说不出。 “跟老子装？老子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斯派克紧跟着又一脚跺了下去，钩子扬得老高，貌似这便要砸下去，“动老子几把，找插呢？” 科林见斯派克浮夸的举钩姿势，心领神会。 他连忙抓住了斯派克的大臂，摇着头道：“算了，你的朋友，算了。” “不能，朋友归朋友，几把归几把。”血勾接着又是一脚踢在巴里头上。 巴里哀嚎着捂住脑袋，却依旧被血勾踩在脚下。 “谁不知道爱丽儿是我几把的媳妇！敢动她，我你妈……”血勾另一只钩子更加浮夸地举起。 科林只好再抓住斯派克的另一只大臂：“算了。” “别拦我，再拦我生气了。”斯派克吹着胡子骂道。 “就说了几句垃圾话，算了算了，没动手。”科林摆手道。 “没动？” “没动。” “艹，那也不能便宜丫的”血勾一挥手，“弟兄们，每人一脚，给我揍！” 巴里这才知道，原来带这么百十来个人，不是围科林的，是来圈自己的。 在“动次打次”“动次打次”的音效中，斯派克拥着科林转向水果摊：“需要什么早说啊兄弟，我让他们单给你带，成本价。” 他说着又招呼一个小弟过来，给科林包水果。 “零食而已，不想惊动你。”科林摇头道，“我没想闹事，你知道，我讨厌……” “你讨厌战争！我知道，但没关系，我喜欢，我喜欢战争。”斯派克连连点头，回身瞅了一眼“动次打次”的人群，“等他们踢痛快了，就扔海里，交给我。” “不必了，他已经给了我们赔偿。” “那也不能算完。”血勾狞目骂道，“至少，巴里再也别指望来岛上做生意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 “真不介意？” “真的。”科林接过小弟装好的水果袋，“就这样吧，替我向雅拉问好。” “一定一定。”血勾挥钩道，“那兄弟你先走，我再去补两脚。” 实际上，局面有些失控。 不仅是帮派成员，就连路过买东西的人，也都凑了上来，有的没的毛几脚过瘾。 反正巴里捂着头什么都看不见。 科林很容易地在外围找到了爱丽儿，她正俯身撑着膝盖喘粗气。 看样子，血勾是她找来的。 不得不说，这个处事智商，至少相当于17个卡布奇诺。 科林行至近前，掏出戒指往前一摆：“给。” 爱丽儿看着科林，突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科林问道。 “好像小时候……”爱丽儿掩面道，“你出去打架，帮我出头，就很想笑。” “不要我就扔了。”科林抬手道。 “要！”爱丽儿赶紧抢了过来，使劲擦拭起来，好像要擦掉巴里的污秽一样，擦着擦着，又流下泪来，哽咽着说不出话。 科林难免有些感怀。 毕竟，曾经的爱丽儿和科林，都是任人欺凌的孤儿，在十几年毫无尊严的生活中，早已失去了人生的希望。 像今天这样挺胸抬头，大概连做梦都梦不到吧。 只见爱丽儿收起戒指，抹着眼泪道：“果然没嫁错。” 到头来是因为这个流泪么？！ 算了，这可怜孩子，让她口嗨一下又不会死。 科林跟着从袋子里掏出一颗樱桃，吐了口吐沫，擦干净递给爱丽儿。 爱丽儿张嘴就给吞了。 那味道舔得她使劲眯起了眼睛，嘴巴紧闭着颤抖起来。 爱丽儿就这样享受了许久才放松下来。 “呼，甜~~~死~~~了~~”她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 029 海盗的作风 “不要这么惨。”科林摇头道，“情况变了，我们现在要活得有面子，面子等同于威慑力，威慑力与幸福正相关。 他说着，扶住了爱丽儿的肩膀：“我不许你再那么畏首畏尾节衣缩食，那样会让我很没面子。毕竟，你是我的……我的……” “你的什么？” “财产。”科林认真点头。 “不是财产。”爱丽儿不爽地拎起了地上的篮子，“不要像拉摩尔人一样看待女人，女人不是财产，威利才是财产。” “不，威利是一位可敬的对手。”科林露出了敬畏的神色。 “……” “对了。”科林托着爱丽儿的下巴检视起来，“樱桃核呢？” “核？咽了啊。”爱丽儿张大了嘴，连舌头下面也亮给科林看，好像很骄傲。 “核不能吃的，要吐出来。”科林自己也拿起一颗樱桃嚼了两口，然后随口把核吐了。 “怎么舍得吐？”爱丽儿心疼地看着地上的核，“上面还有好多果肉的。” “必须吐的。”科林忽然瞪起眼睛严肃起来，“不然肚子里要长樱桃树了，最后会撑爆肚皮。” “啊！那怎么办？” “必须吃马铃薯才能解毒。”科林拉起爱丽儿道，“快，回家搞土豆。” “你骗人！”爱丽儿似乎觉出了什么，“我吃过樱桃核。” “这次不一样，是红樱桃，100%会变成树。” “骗人！想吃马铃薯就直说。” “不得不承认，你的智商已经相当于20个卡布奇诺了。” 斯派克眼见科林走远，这才轰走了人群，让小弟把巴里扶了起来。 “没事吧，兄弟。”他关切问道。 “没……没……没……事……”巴里感觉这个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你……来就……来……带……带那么多人……干什么…………我……X你……妈……” “没办法，为了救你的命。另外，好多人都是路过的。”血勾拥着巴里道，“不让科林把这口气出了，你能活着上船么？” “二维……超越者，至少二维。”巴里擦着嘴边的血迹道，“岛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强者？” “我们他妈也很纳闷。”血勾用钩子搓着后头皮道，“不过，他人其实不错，我没骗人，我跟他真的是几把兄弟，咱们只是嘴上兄弟。” “……” “总之，这一次，科林总算卖了我个面子，不再追究这件事了。”血勾用钩子拍着巴里道，“今后长点心。” “可……他抢走了我的东西……”巴里委屈地低着头，“我临时借钱才拦下的货。” “尼克的赃物？你他妈活该。” “……他还问我樱桃在法罗的价格。” “哦？”血勾睁大了好奇的大眼睛，“到底是多少，我都不知道。” “那边5分，这边30分。” “艹！”血勾气得又一脚踹了出去，“10分就得了，你他妈这是抢钱。” “大哥。”巴里揉着屁股哭丧着脸，“这30分里，一多半要给雅拉的。” “哦，是大姐定的啊……”血勾挠了挠头皮，“回头我跟她说说。” 巴里摇着头拿起酒袋，闷了一大口后递给血勾：“无论如何，科林这种人，留在岛上，对你们不好。” “用不着你说。”血勾嘴巴凑了上去，见巴里半天没动，只好骂道，“喂老子啊，你让老子用几把喝啊？” “对对对……”巴里一边喂酒一边说道，“对于科林的事情，你们大姐有什么动向么？” “不关你事。”血勾收回了脑袋，伸了个大懒腰，满脸都是中年危机的味道，“老子，也很难做啊。” …… 旅馆门前，场面十分焦灼。 一个拄着拐的老海盗想要进去，却被米拉拦住。 “你他妈再不让开……我动手了……”老海盗指着米拉道，“再说一次，我找科林有事。” “科林不在，他说了，谁也不能进，谁也不能出。”米拉横着双臂，用脆弱的肉身堵在门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亲身诠释了什么叫螳臂当车。 “你他妈的……”老海盗挥舞起拳头，“你这把老骨头，我手指头一捏就碎了。” 米拉使劲闭着眼，像是被逼得缩在角落的流浪猫。 “算了摩根，等科林回来吧。”一个路过的人劝道。 摩根回头瞪了他一眼：“你他妈也找碎？” 路人连忙低头猛走。 “他妈的，反正你也活不了几天了。”摩根伸出手，这便要掐米拉的脖子。 此时一声吼叫传来。 “慢着！”一个牵马的寸头小伙扔掉了缰绳，飞速跑来。 摩根眯眼望去：“你他妈谁啊？” “大姐说了，不能欺负弱小。”小伙儿只身拦在米拉身前。 “大姐？”摩根嘀咕道，“你也是深海杀戮的？” “肖恩·宾，暂时还在码头帮工，但马上就是了。”小伙儿连连点头，“消消气大哥，再怎么说也不该对……” 他话未说完，摩根一拳抡了过来。 肖恩只感觉一声闷响，整个身体便向右侧倒去，扶着门才勉强站住。 耳鸣中，他甩了甩头，扶着门框左摇右晃地护住了米拉。 “大哥……这真不是……深海杀戮的作……” 又是一拳。 这次肖恩直接倒地了。 他撑着地想起来，却又再次摔了下去。 天旋地转的，怎么都找不到平衡。 摩根朝他头上吐了口口水，哼声骂道：“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收了，一点海盗精神都没有。” “海盗精神……就是……欺负人么……”肖恩趴在地上挣扎着说道。 “呵呵，非常对，就像这样……”摩根阴笑着高高抬起了拐杖。 米拉忽然跪着护到了肖恩身前，哀求着说道：“是我的错……别再伤害他了……您进去吧，大人……” “早这样么……”摩根哼了一声，这便跨过二人，上前推门。 突然，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嘭！ 摩根未及反应，被砸中了后脑。 他一个踉跄向旁边跑去。 “不知道敲门么。”科林快步走来，拾起了地上的土豆，扔还给爱丽儿，“可以，很准。” ------------ 030 那个女人依然在 爱丽儿接过土豆，看着正在揉后脑勺的摩根依旧有些后怕，不敢多言。 “对不起，科林……”米拉抱着地上的肖恩道，“我真是个老废物……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非常好了。”科林俯身将米拉和肖恩依次扶起，“您看，年轻人来了也没用，不是你们的问题。” “科……科林……”摩根摸过后脑后，看了看手掌，确定没有流血后，连忙弯着腰凑过来，“我真的有事找你……平常这里都是随便出入的……” “不管你有什么事。”科林扶着依然有些虚弱的米拉道，“别告诉我你看不出米拉是我的朋友。” “看得出……看得出……”摩根咽了口吐沫，“我当然不敢动科林大人的朋友……只是揍了一个路过的小子罢了，他也是你的朋友么？” “不不不……我只是来给科林大人送东西的……”肖恩捂着肿胀的脸，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马车，“别……别因为我再动手了……” “你看，他自己都这么说。”摩根拄着拐上前关切问道，“米拉女士，您没事吧？” 米拉本能地向后躲闪：“我交过……费用了……” 科林感受着米拉的颤抖，又看了看肖恩。 再难为摩根，只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麻烦。 他叹了口气，冲肖恩道：“马厩入口应该有个医生，让他帮你看看。” “谢谢您……没事，已经好了。”肖恩捂着脸，傻兮兮地蹦了一下，以示自己十分健康。 科林依然不放心。 这傻小子，在码头得罪了巴里，间接得罪了深海杀戮。 回去怕是还要受罪。 “再有人找你麻烦，就说你是我朋友。”科林点头道。 “啊……这怎么好意思。”肖恩挠头道，“你认真的？” “30%认真。” “虽然听不懂……不过有可能的话……”肖恩兴冲冲的比划道，“能再来一次那个吗？把剑扔到天上。” “滚！！” “哦。” 科林很快又安抚并送走了米拉。 “现在像科林大人这么好的人可不多了……”摩根始终颔着首，满脸恭维，“咱们……进去说？” “就在这里说。”科林说着抚向了左臂的烂布封印，“别再惹我生气了。” “就……就是说这个的。”摩根忙推了推科林，“我认识一些岛外的人，他们有办法能净化诅咒，你有时间的话……” “不需要。”科林微微侧头，“你可以走了。” “可……古神的低语发展到后面……” “你，可以走了。”科林又说了一次。 “……好吧……”摩根咬着牙俯身退去，“祝你好运……科林大人。” 看着摩根走远，科林不禁嘟囔起来：“他知道些什么？” 在对峙的时候，也是摩根跳出来谈论“古神诅咒”的。 现在又嚷嚷着要净化诅咒。 出于好心？ 别闹了，天底下找不到几个比他更坏的人了。 “离他远点。”科林冲爱丽儿道。 “不用你说……”爱丽儿看着自己有些颤抖的手，“我刚刚……欺负了一个帮派成员……” “不是欺负，是正当防卫。”科林推开了门。 那个女人，依然在。 她双臂支撑在两摞书上，处于脱力的颤抖中，就像台工作中的缝纫机。 这一趟怎么也有一个多小时，艾琳一直在保持支撑状态？ “喂……”科林关上了门，有些汗颜。 没人回应。 他绕了一圈蹲到艾琳身前。 她已经快翻白眼了。 坏……坏掉了？ “喂！！”科林吼了一声。 瞬间土崩瓦解，艾琳趴倒在地上，好在胸部完美地将她支撑住。 “啊……谁？我在哪儿……”艾琳茫然地喘着粗气，瞪着科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了……我在做俯卧撑……” “你就不知道休息一下？”科林骂道。 “休息？我想不起来了……”艾琳说着便又要撑起身体，但两只胳膊根本连抬都抬不起来了。 科林叹了口气。 俯卧撑这项运动由于大量耗氧，且更多的血液要去供应肌肉，如果持续太久的话，大脑会进入缺血缺氧状态，如果这种状态持续太久，会晕厥，会断片。 会变成弱智。 你已经很突出了艾琳，求求你不要再突破了。 在科林和爱丽儿的帮助下，艾琳才拖着失去知觉的双臂坐到了椅子上。 但她的眼神，是狂热的。 “我感觉到了，老师……”她用力地表述道，“我做着做着，进入了一种状态……神智开始消解……” 科林有些心疼，这明明是脑细胞在死亡好不好。 不多了，省着点用啊。 “一定是我的身体正在领悟符文……”艾琳激动地点着头，“之前我努力了很多年，都没做到，可在老师的教导下，竟然这么快就成功了。” 她说着说着，几乎要哭了：“科林老师，为什么我没早点遇到你，早点开始修炼……” 科林抬手道：“你搞错了，刚刚只是单纯的缺氧……” “绝不是。”艾琳瞪着眼睛道，“我的感觉和那些成功领悟符文的人描述是一致的，精神恍惚，迈向未知！” 科林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听到符文了。 也许艾琳并没有傻到那份上，自己的行为和指点，真的恰好撞上了什么关键点？ 吩咐爱丽儿去为土豆去皮后，科林以“了解艾琳符文知识中的错漏”为理由，听她全方位讲解了有关符文的事情。 符文是一种由符文镌刻师手工制造的东西，他们将一些纹路刻印在一种名为“晶箔”的“透明纸片儿”即可制得，与现代科技中的芯片有些相似。 根据纹路与镌刻师力量的不同，总共可以制成四种基础符文。 这四大符文代表了四位人类先祖的力量，这个力量又被称为起源之力。 它们分别是【狂热符文（芬）】，【灵感符文（荷西丝）】，【韧性符文（提娅）】，【野心符文（厄休琳）】。 在这个世界的传说中，世界的本源并不是盘古或是上帝，而是源于先祖四姐妹。 ------------ 031 特训的一部分 其中，热情的芬，化为了火、风、闪电等一切力量。 聪慧的荷西丝，化为了思考、视觉、灵魂等一切感知。 坚韧的提娅，化为山川大地等一切存在实体。 至此，三位姐姐已将世界构造完整，将一切的美好留给了小妹妹厄休琳。 但厄休琳，只感受到孤独，无趣与不甘。 于是，她化为生命。 生命就这样，伴着厄休琳的残念起航了。 这便是狂热、灵感，韧性与野心四大符文的起源。 能够领悟这四大符文之一的人，被称为超越者，一维超越者。 接下来，有趣的事情发生了，超越者想要得到更强的力量，就要领悟更多的符文，但符文的领悟并非叠加，而是组合。 一个人如果在拥有狂热符文的情况下，领悟了灵感符文，这两种符文便会组合在一起，形成全新的二维符文——【赌徒符文】。 一位二维超越者就此诞生，伴随着符文维度的增加，他所掌握的力量也同时进入了新的天地。 他们释放力量时展现出多彩的光效，正是一位二维超越者实力的直观体现。 当然还有其它组合，比如【灵感+野心=不灭者】，【狂热+韧性=士官长】。 由于同样种类的符文无法组合，因此由一维到二维，总共有6种组合，他们对应着6类更广阔的力量。 以此类推，从二维到三维，一个人需要拥有两种二维符文，理论上会有15种组合。 但能达到三维超越者的人极其稀少。 至于四维，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同时，符文镌刻、组合效果、修炼方法这些事情，是每个组织的最高度机密，他们像是铀235一样被保护起来，只对绝对意义上的自己人部分开放。 如艾琳这类贵族子弟，也只能大概叫出二维符文的名称罢了，想要了解三维，需要至少成为二维超越者，并完全掌握其力量，且绝对忠于法罗。 “符文不是力量，而是通向力量的路径，领悟了符文，才能掌握力量。”艾琳低下头，用嘴咬着杯子喝了口水后问道，“这就是我所知的全部了，有什么错漏么老师？” “嗯……还不错，理论很殷实，嗯嗯。”科林一本正经地点头。 艾琳瞥了眼科林，小心打探道：“那老师，你到底是二维超越者还是更往上？” “实不相瞒，我的修炼体系不太一样。”科林喝了口水比划道，“以俯卧撑为主，配合必要的有氧训练，不管多累多困，每天也要做足量，坚持下去，不知不觉就会变得很强。” 他说着，撸了把头发，将掉落的碎发亮给艾琳看：“当然，锻炼也不能过量，不然体虚脱发，年轻的时候不觉得，头发长得快，一过30岁就会开始血崩，像你天天这个强度，可能25岁就秃了。” “秃……”艾琳咽了口吐沫，手臂缓和了一些，她拿起壶为科林续上一杯水递了过去，“这也是变强的代价么？” “别慌，按我的训练节奏，一般是不会秃的。”科林接过水杯问道，“你们卡布奇诺都这么渴望变强么？” “只有我吧……”艾琳微低下头，“对于家族女性而言，不能成为超越者的话，就只能嫁人了。” “这有什么不好？” “是的，我的姐妹们也经常这么问我。”艾琳面无表情地絮叨着，“嫁给一个合适的领主，住在庄园、别墅或者城堡里，过着像之前17年一样的生活，追逐着流行的奢侈品，每天下午与几个相熟的夫人凑在一起品茶，讨论女王的新裙子和宫廷的蜂蜜面包。” “这没什么不好。”科林晃了晃头，“相反，简直妙极了。” “那么代价呢，这美好的代价呢？”艾琳忽然抬起头瞪向了科林。 “我当然知道。”科林放下了杯子，“每一位贵族夫人天堂般生活的背后，都是成百上千个食不果腹的穷人。” “老师，如果是你，想到这些，还喝得下那口茶么？”艾琳质问道。 “嗯，真香。”科林又喝了口水。 “老师你又骗人。” “不，香就是香，我喝茶的时候才不管是哪个老农种出来的。”科林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冲艾琳点了点头，“不过你愿意思考这些，就已经不是个花瓶了，老师很为你的追求感动。” “啊……”艾琳活这么久终于被肯定了，自己更加感动。 “问题是，依你的智商，做什么都会是一次灾难。”科林抿嘴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卡布奇诺老爹为什么这么讨厌你了。” “因为我不想嫁人。”艾琳点头道。 “不，纯粹是因为你坚持的这种正义。”科林微微眯起眼睛，“你要革你老子的命啊，小丫头。” “？？？” “经济学上来讲，要实现你的正义，就要改变分配方式。”科林用桌子上的蜡烛和餐具比喻道，“在生产力不变的环境中，改变现有贵族垄断的分配方式，这就叫革命。” “有这么严重么……”艾琳捂着嘴惊道，“我只是经常给父亲写信，希望他能减少一些税收，把奢侈品开销减半，顺便为穷人家的小孩子提供一些医疗……” “写信？你跟你父亲说话都要写信的？”科林忽然捂住了头。 资产评估重大失误，5000法币开多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大家的确有理由讨厌我……”艾琳轻叹道，“在学院，也就只有佩恩愿意和我讨论这些，我以为他和我一样，有崇高的理想。” “他那是理想么？他是馋你……家的钱。” “嗯，我现在总算看清了。”艾琳举起杯子笑道，“只有老师你，才配得上那么崇高的理想。” “嗯……的确，正是因为理念上的一致，才让我们走到一起。”科林有些脸红地举杯道，“为……为了理想，我们变强吧。” “为了理想！” “呀！”厨房传来了爱丽儿的呼声，“土豆削完啦，然后呐？” “走。”科林起身勾了勾手，“光说是没用的，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艾琳起身，两条胳膊无力地晃动着，眼睛里却充满兴奋：“要开始了？挑战魔鬼的苹果？” “不是挑战，是劳动。”科林点头道，“注意，这是特训的一部分。” ------------ 032 你劳动的样子 关于土豆烹饪，科林首先想到的是炸薯条。 想到那酥脆的口感，他甚至自己都流口水了。 而且烹饪方法也极其简单。 油炸撒盐，入口即爽，满足又有力量。 这样便宜好吃高热量的食物，必然可以瞬间点燃艾兰岛。 然而，欠缺生活常识的科林忽略了一个决定性物质—— 油。 孤岛旅馆的整个厨房，只有四片猪油。 至于橄榄油、大豆油这些东西，对本地人来说是十足的奢侈品。 是的，土豆不重要，油才是最贵的。 科林很绝望。 不能炸薯条这件事，堵死了他的美食灵感。 不经意间，他又翻开了幸福守护者，很轻易地在生活技能中找到了他需要的东西。 【烹饪学（10金钱）：基础级可拥有入门厨师的菜谱与技法，相当于大学食堂水平。】 这款氪金系统，真的是将消费点全面覆盖了。 而且总感觉，生活技能比战斗技能要有用很多。 不过科林这次终究是忍住了。 烹饪技能早晚要点，但不是现在，现在根本没有调味料可供搭配。 安全服务费入账之前，这最后的14金钱，必须用在刀刃上。 现在，只要开发出一种简单的土豆吃法，比烂糊糊好吃管饱就够了。 考虑到成本，水煮是最优的，其次是烤和煎。 接下来，将九个土豆分别投资。 两个水煮，两个做土豆泥，两个做烤土豆角，三个做煎土豆片。 为什么偏偏土豆片用三个？ 因为要用一片猪油，他心疼。 确定战略后，土豆战争即刻在厨房打响，科林亲自指导作战。 初加工生产线由艾琳负责，她需要用水果刀将土豆上的芽彻底挖干净，奇怪颜色的地方也要削掉。 与其他法罗人不同，她对土豆并没有那么抵触，对劳动也同样。 不仅如此，在劳动的时候，她甚至还很兴奋，乃至幸福。 她坐在小矮凳上，聚精会神地对付起土豆。 虽然她总暗骂土豆芽生得太深了，又经常因刀法笨拙而敲头，但每清理完一个土豆后，却又总会满足地擦一把汗。 科林不禁拍了拍她的肩膀，欣慰点头。 你拼命扮演女剑圣的样子虽然有些狼狈。 但是你劳动的样子。 真的很靓女。 被肯定的艾琳，更加卖力地搞了起来。 冥冥之间，她好像发现了自己的归宿。 爱丽儿却只觉得，这个卡布奇诺算是彻底废了。 处理完的土豆，会移交到爱丽儿的手上，这是深加工生产线。 对于厨房工作，爱丽儿熟练得像个妈妈，她弄明白科林描述的做法后，立刻自信起火上锅。 等待的间隙，则通通用来切片切角。 时间几乎没有任何浪费。 科林也才意识到，爱丽儿还拥有着意想不到的特殊能力—— 厨娘的统筹。 这是一门经验学科，必须担任持家者足够久，才能锤炼出这样的能力。 制定完战略部署的科林，也就此将厨房指挥权让贤给爱丽儿，自己负责打下手，煽风点火，准备餐具。 没多久，土豆的香气便伴着烟火味荡满了整个旅馆。 虽然比不上烤乳猪的肉香，但与往日酸贫的烂糊糊相比，也足够激起人的食欲了。 大约四十分钟后，土豆宴上桌了。 三个人坐在桌前，面色严肃而又期待。 艾琳尤是如此，这恐怕是她此生头一次享用自己的劳动成果。 “开始吧。”科林点头过后，自己首先抓起了一块烤土豆角。 这是期待值最低的一道菜，因为厨房的简易烤炉太烂了，烟熏严重，导致卖相黑黄。 他试着嚼了一口，小心地品味着。 外皮如想象中的一样干瘪无味。 正当他准备宣布失败的时候，软嫩的里肉忽然在他口中爆裂。 竟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甜，就像烤白薯一样。 回望厨房的烤炉，科林恍然大悟。 与煎煮不同，在烧烤的过程中，土豆外面的焦皮完全锁住了内部的营养，在高温的催化下，淀粉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竟然诞生了些许的甜味。 可以想象，现代人的味蕾恐怕很难品味到这点滴的糖分，但对本地人来说，这一点点糖分也足够让他们体味幸福的了。 很好，比想像中的要好，秒杀烂糊糊和硬面包。 另一边，爱丽儿捂着嘴叫了出来：“哇！这个！这个！！” 她咀嚼的同时睁大了眼睛：“煎的这个，超好吃，比肉还好吃！” “这是必然的，上面有昂贵的猪油。”科林顺手抓起了一块煎土豆片，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同预料中的一样，昂贵的动物油脂是不会骗人的，虽然今天用的猪油稍有些腥，但身体对肥美汁液的渴望远超了这一点点不适，外加酥脆的口感，煎土豆片毫无疑问是桌子上最幸福，最昂贵的菜肴。 “这个，这个也不错！”艾琳盯着大碗的土豆泥，掩面偷偷舔起嘴唇，“想不到浇上一点调味酱就这么好吃，这个到底是什么酱？” “爱丽儿公主特制老茴香。”爱丽儿忙在艾琳碗里挖了一勺，刚进嘴里就闭起眼睛享受起来，“没问题的，科林，只要不得梅毒，我天天吃这个都行。” 艾琳吓得瞬间扔掉了餐具：“你刚刚说什么？” 科林挖着土豆泥说道：“法罗人说吃土豆会得各种病，包括梅毒。” “他们只是觉得这东西很脏，很下贱罢了……”艾琳说话的同时从爱丽儿盘子里插起一块薯片，“这么做的话，一定没问题，连我都觉得很好吃。当然，有胡椒和肉酱就更好了。” “那就太贵了，不符合这里的消费水平。”科林切了一块带着葱末的煮土豆墩品味起来，“你们觉得，这样一盘土豆该卖多少钱？” 爱丽儿：“3法分。” 艾琳：“……” “怎么？没法判断么？”科林朝艾琳问道。 “如果是在法罗，不说这是土豆，至少能卖十几法分。”艾琳叉起土豆角，前后左右看着，“可如果人们知道这是土豆，免费给都给不出去。” ------------ 033 成熟的生产线 “这是好事，方便我们进货了。”科林冲爱丽儿道，“叫米拉也来尝尝。” “那你们可别把煎土豆片吃光了。”爱丽儿火速起身冲了出去。 片刻后，米拉诚惶诚恐地坐到了桌前，在三人的注视下挖了一小勺土豆泥。 很快，她的小眼睛就瞪大了：“这真的是土豆么？我以前吃过一口，不是这个味道的，有股腥臭……” “那是因为没有公主茴香酱。”爱丽儿催促道，“就说好吃不好吃吧，米拉奶奶。” “好吃，当然好吃……”米拉看着土豆泥很纠结，虽然想吃却又不忍心多挖，“把土豆这种东西……加工成这样，一定很贵吧？” “还好。”科林笑着拍了拍艾琳，“我们有成熟的生产线。” “啊。”米拉不禁凑近了一些打量起艾琳，“您就是，他们说的女剑圣吧？” “不，我只是艾兰岛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艾琳笑着扶起米拉的胳膊，“不妨再尝尝烤土豆角。” “可以么……”米拉却向后缩了缩，“这么好的食物，还是留给年轻人吧。” 科林插了块土豆角送到了米拉的盘子里：“只是很普通的食物，请尽情吃。” 米拉打量过所有人的神色后，才敢叉起土豆角，轻轻咬上了一口。 随着咀嚼，她的声音也愈发哽咽：“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了……在法罗老家，大家都盼着我早死……我吃上一口好一点的食物，都会被骂浪费粮食……” “怎么会呢，奶奶？”艾琳惊道，“法罗虽然有不完善的地方，但至少比这里要好得多。” “那是你们贵族的世界，小姐。”米拉微微转过头，用她一贯无辜的表情看着艾琳，“你曾走进过任何一个普通人的家庭么？” “……” 米拉又立刻后怕起来，扶着桌子低头躬身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冒犯到您了。” “没事的奶奶，错全在我。”艾琳连忙又将米拉扶回了椅子上，接着转望科林，沉沉点头，“你说的对，学校里教的，全是屎。” “哎呀呀，完蛋了，全完了，别的没学会，垃圾话倒是一坨一坨的。”爱丽儿捂着额头道，“突然觉得卡布奇诺爸爸好可怜。” 正说着，传来了敲门声。 实际上门根本没关。 一个恐怖的大光头站在那里，却也没敢贸然进来，只是站在门口轻轻敲门。 “劳尔，什么事？”科林问道。 “爸爸派我来……”肥蛇说着忽然瞄向了桌子，“好香……” “正好，来尝尝。”科林端起盘子挥手道。 “可以么？”肥蛇吞了口口水。 “来吧，别客气。” 肥蛇立刻小跑过来，小心地抓起了一个煮土豆墩，也不问是什么就扔进了嘴里。 “唔……”他下巴缩了一下，看样子是被烫到了，但又不甘心吐出来，就这么自我呻吟地硬吃，“还……挺好吃……话说……这到底是什么？” “话说，你是来干什么的？”科林反问道。 “让我想想……”肥蛇品味过口中的余香很久后，才终于回想起来，“爸爸怕你一个人看管……服务不过来，问需不需要派点人手来你这里帮忙。” 萨罗很明显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派人来与其说是监控艾琳，不如说是监控科林，怕科林拎着艾琳跑路。 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而且科林正好也需要几个凶悍的家伙来看家。 “可以啊，多多益善。”他当即点头答应。 “好。”肥蛇立刻朝外面喊道，“弟兄们，进来帮忙了。” 瞬间，七八个光头涌了进来，在门前站成一排，齐声高呼：“碎颅者军团，向科林大哥报到！” 话罢，齐齐鞠躬，久久不起。 肥蛇盯着煎土豆片解释道：“我们马菲亚有四大军团，这些兄弟是我的碎颅主力。放心科林，他们绝对值得信任。” 科林看着这么多光头列队在门前，却反倒有些慌了。 “提前说一下……我不包吃住，可以提供饮水，但酒就算了……” “不必担心，我们马菲亚有食堂的。”肥蛇依然紧盯着土豆片。 科林这才咽了口吐沫坐回位置：“那你们起来吧，保持安静，随便找个地方坐着，不要打扰我们用餐。” 光头们很快应了，齐刷刷地找了两张桌子落座，但眼睛始终都盯着科林的桌子。 肥蛇也同样如此。 在光头们的注视下，三个人，还有米拉，很快就不那么饿了。 爱丽儿探过头小声道：“要不……也让他们尝尝？” 艾琳难以理解地看着她：“把他们喂饱了再去做坏事么？” 科林抿嘴道：“不一定的，人吃饱了不一定非做坏事。” “可是科林……他们是马菲亚……”米拉现在就像是被一群狗包围的孤猫，瑟瑟发抖。 “我知道，所以更有必要对他们进行劳动改造。”科林抬手打了个响指，“我们吃不了了，大家都来尝尝吧。” 光头们齐齐起身，包括肥蛇。 “都来，每人切一小块。”科林温柔地笑道。 很快，旅馆餐厅，成为了一个大型真香现场。 “去他妈魔鬼的苹果，我爱土豆！” “以前旅馆怎么没有这个菜品？” “大哥，我能拿回家给我妈妈尝尝么？” “笨蛋，猪油土豆片直接嚼太浪费了，要舔的，一点点舔着吃，最后舔没。” 1分钟后，土豆宴荡然无存，只留下了一群啧啧舔手的光头。 其中一个小弟，为了表忠，甚至把手指送到了肥蛇面前：“大哥，这个指头我还没舔。” “拿我当什么了？”肥蛇当即破口大骂，“身为军团长，我会抢士兵的食物么？大方的自己吃掉，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不愧是大哥……那我自己舔了。” 看样子，他们的伙食也不太好。 想想也对，大帮派是要包吃包住的，这么一堆青壮年每天的消费不可小觑，他们的饮食恐怕还不如威利。 待他们舔够了，科林起身道：“还想吃么？” ------------ 034 大哥你太狡猾了 意识到可能还存在更多的土豆，光头们愣住了。 有些人吞起口水，有些人把手指吮得更深。 “虽然今天已经没有土豆了，但还有明天。”科林点头道，“明天，如果你们愿意劳动的话，每人可以分到一整盘，自选做法。” “！！！” 光头们沸腾了。 肥蛇却难得保持了理智，他凝视着科林，表情逐渐凝重：“是要我们帮你打架么，科林？” 光头们立即又沉寂下来。 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劳动，就是打架。 而根据马菲亚的帮派七诫，他们不能擅自替帮派以外的人打架。 “没那么麻烦，你们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处理土豆。”科林指着厨房道，“轮流上阵，一天每个人只需要忙活两三个小时，最后我会提供给每人一盘土豆，就这么简单。” 肥蛇眼睛滴溜溜一转，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真的不用打架？” “不用，只是削土豆、烤土豆什么的。”科林摊手道，“绝没有强迫的意思，你们可以坐在这里看一整天场子，也可以劳动几个小时换到一盘土豆，随你们便。” “那……”肥蛇神色一震，拍案而起，“我做两倍的劳动，可以拿两盘么？” 听闻此言，碎颅者军团的士兵们颇有怨言。 “大哥你太狡猾了。” “哪有那么多土豆可以分？” 科林不得不抬起手控制场面。 “那要视明天的土豆供给量决定，我现在只能承诺每人一盘保底。”科林冲其他光头道，“你们也要向我承诺，每个人都尊重别人通过劳动获取的土豆，绝对不能互相抢夺。” “那要是有人非要给我呢？”肥蛇问道。 “如果真的是自愿的，我无法干涉。”科林上前轻拍着肥蛇道，“但是劳尔，这里是我的地盘，请你尊重我的规矩。我庇护每个人的劳动成果，我赋予每颗土豆神圣不可侵犯的属性，跟土豆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明白了，不愧是科林……”肥蛇转身吼道，“大家都听清科林大哥的话了么？” “听清了！” “科林大哥！我现在好难受，什么时候开始劳动？” “爱丽儿，我帮你擦地，那个盘子能给我舔舔么？” 最终，以盘子和锅具里的食物残渣为代价，光头们承包了旅馆内的清洁工作。 看着充满干劲的光头们，科林有些感激。 谢谢你，萨罗。 这些劳动力，我收下了。 有了这群被土豆驱动的光头，科林也得以从琐事中抽离出来，暂且离开旅馆，三人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 爱丽儿火速奔往市场，赶在摊主们收摊前预定第二天的土豆，有多少要多少。 科林和艾琳则来到了米拉服装店。 他们都需要一件新衣服，但“新”的方向不同。 科林要让自己体面一些，拥有强者该有的威慑外表，也就是王霸之气。 艾琳则需要低调一些，换掉这身浮夸的情趣皮甲。 科林很快就挑出了米拉店里最贵的一套行头，一身黑色的旧棉服，以及暗棕色的厚皮马甲裙和长靴。 马甲裙虽然带一个“裙”字，但其实是一件纯爷们的标准轻型防身外套，做成长款不仅可以护住要害部位，还能抗寒保暖。 当然，女士也可以穿，这东西在服装界的地位等同于风衣。 换上这身衣服，科林也算拥有了一身岛外来客标准的行头，虽然这在法罗和克里特不算什么，但走在艾兰的街上，其震撼度不亚于一辆二手宝马驶入九线农村。 科林搞完全程不过七八分钟，艾琳却依旧在左挑右选。 毕竟，这里的衣服都太丑了，丑到既选不出最漂亮的，更选不出最丑的。 在等待了5分钟后，科林放弃了容忍。 衣服而已，又不是卡车，挡风遮体就完了，穿什么不一样？ 很快，科林替她完成了选择。 那是一身由烂布堆叠而成的本地人套装，外加一个完全可以当麻袋用的斗篷。 当然，还有劳动人民专属的头巾，用于捆住那坨影响劳作的秀发。 新的套装加身，艾琳算是由内而外，彻底地成为了一位艾兰农妇。 然而有些气质是遮不住的。 即便穿上了这些东西，艾琳的脸看上去好似依旧闪着白光，举手投足的每个姿势都显示着她的不凡。 毕竟，十几年的贵族礼仪已经融进了血液。 科林看得直皱眉头。 不纯粹，太不纯粹了。 是时候，净化这一身封建的血液了。 出了服装店，科林领着艾琳一路向西，走向郊外。 换上了新行头的艾琳，只觉得一切都很新鲜，走两步就低头看看自己，好像在扮演一位穷人，自得其乐。 科林笑而不语。 每个去录“变形记”的富家子，起先都是这么想的。 “很好，你已经完全沉浸于新的身份了。”科林循循善诱，“猜猜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做土豆呗。”艾琳在老师的指点下，暂时放下了对身份的沉迷，难得动起了脑子，“卖土豆成品的话，就算一盘能挣三分，这也太少了，要卖几十盘才能凑出一银元。” “已经很多了。”科林悉心解释道，“此前，旅店一个月的收入也不过十个银元，这还是要在外来客人多的情况下，最后能发给我和爱丽儿的，能有半个银元就不错。” 艾琳听得又是心疼又是咬牙：“艾兰岛……比想象中的还要艰苦……” 二人一边聊着，一边向西边的郊外行进。 艾琳也抓紧机会，实地考察起艾兰岛的真实情况。 与她来之前的判断不同，这里并非完全没有秩序，人们也并没有天天拼杀，这座城市看上去，只是基础设施差一点的地方罢了。 酒馆、杂货店、餐摊一个不少，整条街走过来，也没看见什么血腥场面。 倒是艾琳吸引了不少人驻足，甚至围观，直至追着围观。 她以为艾兰岛是一处犯罪景点。 但其实，她自己才是景点。 即便换上了这身衣服，艾琳在这里依旧是个超级美女。 尤其是身材，卡布奇诺家的营养太好了。 ------------ 035 特殊的成长体系 “跟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艾琳看着两边路人呆滞的眼神叹道，“同学们都说，这里会是个很刺激的地方，到处都是鲜血与搏杀，没想到这么……” “无聊？” “嗯……” 正说着，一个小光头冲这边吹起了口哨。 然后他就被旁边的大光头揍了。 大光头一面揍小光头一面向科林赔礼。 面对这个，艾琳重又露出了最初的鄙夷：“但有一点没错，这里无所事事的恶徒真的很多。” “不然呢？”科林负手挺着肚子慢悠悠走着，“对本地的青壮年来说，加入帮派才是最有前途的，其它营生只会被帮派剥削。” “毒瘤。”艾琳不觉攥紧了拳头，“我明白了，老师，正是因为毒瘤帮派，艾兰岛才沦落至此。” “别急着下定论。在法罗呢，年轻人有何追求？” “加入贵族骑士团，或者进领主内务府工作。” “与这里有何不同？” “……” 科林欣赏着沿路无所事事的混混说道：“这就是我们文化课的第一课，贵族=帮派=军阀，法罗、克里特和艾兰岛是一样的，不做出质的改变，以后永远都是这样的。” “既然要改变，为什么不直接推翻马菲亚和深海杀戮？”艾琳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老师。” “哼，你说的对。”科林表现得很淡然。 他当然有这个能力，只是没有这个财力。 更关键的是，单纯的推翻，毫无意义。 科林就此问道：“艾琳，在法罗，如果一个贵族被推翻了，渣都不剩，然后呢，人民就幸福了？” 短暂的思索过后，艾琳不由得低下了头：“不会的，那里很快会成为其他贵族的领地……” “同样，在克里特，剿灭一个军阀，只会再冒出一个军阀。”科林指着脚下的土地道，“而我呢，我该直接用暴力摧毁一个帮派么？” “那样……只会让你成为新的帮派……”艾琳呢喃道，“我好像明白一些了，老师。” “不不，别高估自己的智商。”科林摆手道，“我们，是有理想的人，不该陷入历史重复的桎梏之中。以暴制暴，成为一方霸主固然可以拥有优越的生活，但那又如何？那样建得出公路么？开得上卡……不好意思跑偏了，我的意思是，有理想的人，来到这个世界只有一个目的——” 科林扶着艾琳的肩膀，稳稳点头：“那就是改变世界。” “！！！”艾琳眼中的科林，在发光，她自己亦被这光点燃，“老师！我……我……我之前每一天都白活了，每一秒钟！” “这我知道，不过别担心，你今后很可能也是白活。”科林放下了艾琳，继续负手前行，“提示了这么多，你总该能理解我的用心了。” 艾琳瞳色一闪，抢上前说道：“暴力只会助长暴力，而我们，要用全新的方式改变世界。” “很好，我准备调高对你的智商评估了。” “可，真的要从卖土豆泥开始么？” “我理解，你看不上做土豆挣的那点钱，没错，我也看不上，但那只是个点燃市场的引线。”科林点头道，“如果我们卖土豆食品成功的话，很快就会有人效仿，原料土豆会变贵，我们的利润会摊薄，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 “做什么？” 科林抬手指向了前方的农田：“种土豆。” “不愧是老师！”艾琳兴奋击掌。 “先别急着高兴，我说了，劳动是特训的一部分。”科林上下打量着艾琳，露出了有钱老板的笑容，“你会……犁地么？” “？？？” 艾琳终于知道了。 换上这身衣服的真正意义。 …… 艾兰市的西郊外，近一些的地方都是有归属的农田，区块分得既小且乱，农业管理一塌糊涂。 耕种的农作物以谷物为主，偶尔会有一些玉米，极偶尔能看到蔬菜，至于水果，这里的土地根本就种不活，即便是作为主力的大麦，也稀疏得东倒西歪。 可即便情况已经如此糟糕了，农民们却依旧要向马菲亚交费。 在中间一处空荡荡的农田中，正好有一家人在犁地，本着学习的态度，科林领着艾琳一道走了过去。 走近一些才看清，拉犁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十几岁的大儿子跟在后面扶犁，四五岁的小儿子则趴在犁上，好像要使犁头更重一些，挖得更深。 一家人起初也没注意到来者是科林，只见到他一身英武的套装外加晃荡的佩剑，便有些惶恐地停止犁地，站成一排鞠躬迎接。 “快别这样。”艾琳抢上前去将他们一一扶起，看着这家人木讷的神色，她意识到自己的训练任重道远。 “您是……孤狼剑圣大人吧……”丈夫颔首打量着科林，吞了口吐沫说道，“我们一家……只担得起一份费用……当然可以给您，但那样马菲亚来的时候，我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正如混混们对劳动的理解仅限于“打架”一样，本地农民对强者的理解也仅限于“收租”。 “放松，先生，我们只是来获取信息的，顺便帮你们犁地。”科林笑着走到犁前，俯身将拉带套到了自己肩上。 “剑圣大人！”丈夫惊道，“这不是您该做的事情……” “没关系，我有一段时间每天都做，正是通过犁地训练变强的。”科林沉吸一口气，迈腿就犁，大儿子赶紧上去扶犁。 科林真拉起犁来，感觉与预期的有所不同，即便自己体质已经达到了30，却依旧吃力，像是负重跑一样，怎么都不得劲。 但他的犁地速度，依然相当于普通人慢跑的速度。 “不愧是剑圣大人！”大儿子跟着科林一路小跑，“我快赶不上您了！” 丈夫看着科林潇洒犁去的背影，不禁感慨：“原来如此，法罗之疾风，原来是这个意思。” 艾琳同样也有所感悟。 她终于完全理解了科林成为强者的历程。 上肢靠俯卧撑。 下肢靠犁地！ 果然是特殊的成长体系。 等等…… 那么接下来…… 看着那身屈辱的拉带，艾琳陷入了僵直。 ------------ 036 24K纯魔鬼训练 足足五六分钟的功夫，科林才从另一道犁回来，即便是他，也难免满头大汗，粗喘连连。 大儿子更是直接坐倒在地，满怀憧憬地看着科林：“和……剑圣大人一起犁地……好幸福……” 科林却只关注系统数据。 已经做了很多组锻炼了，体质依旧没有任何增长。 幸福守护者你赢了，今后我老老实实氪金。 科林稳稳地摘下了拉带，望向艾琳。 艾琳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暗哑无言。 “现……在？”艾琳咽了口吐沫。 “没办法，我通过这种基础锻炼已经很难提高了。”科林摇着头走到艾琳面前，“但你不同，你的潜力还完全没有开发，只要坚持犁地就能变强。我嫉妒你，年轻人。” “好吧，那……”艾琳转望一家四口，“你们……别看我，就让我默默的犁好不好？” 她的恳求，成功换来了全家人的目不转睛。 在他们的注视下，艾琳含泪套好了拉带。 大儿子在后面扶起了犁，不忍地望向科林：“剑圣大人……您真的要让这位小姐……” “不是小姐，只是一个渴望变强的年轻人。”科林沉声道，“开始吧，卡布奇诺。” 艾琳点了点头，满是羞耻地迈出了第一步。 她感觉背上像捆着一座山。 “好……难……”她挣扎着迈出第二步，脚已牢牢地陷进泥土里。 “受不了现在就回去，没人逼你。”科林嘲笑道。 “不可能……”艾琳咬牙迈出了第三步，整个身体都随之前倾，肩上也传来了拉带紧勒的燥痛感。 “太慢了，有这功夫我已经犁一圈回来了。”科林拍着手骂道，“这就是你的决心么？就这么点？” “啊！！！”艾琳被激得发出了嘶吼，狞着脸拼命连续踏出了三步。 “继续保持！就这么几秒钟热度么？”科林挥拳道，“你可以的，别瞧不起自己，你是个卡布奇诺！” “卡布奇诺！！”艾琳红着眼睛拼命想要跑起来。 虽然决心到了，可她始终差了把劲儿，只是原地蹬土空跑，犁本身却依旧只是缓慢前移，还是大儿子推的。 “太浮夸了，做农事不在快，在稳。”科林吼道，“下面我传授你训练口诀，听清了！跟着我的节奏吼起来，每一次发力都要发在点子上！” 话罢，他扬起嗓门放声高唱：“犁！起！地！呀！嘛！吼——嘿！！” 他的号子吼得过于浑厚洪亮，如同《好汉歌》一般，周边几里地的农民都惊呆了。 “犁……起地呀嘛……吼……嘿……”艾琳并没有唱的太大声，她的本能似乎依然在试图挽救她。 “怕什么？这是训练口诀！吼起来，越吼越有劲！”科林再度吼唱，“跟我走！呀嘛吼——嘿！” 吼的同时，科林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挥拳跺地，有劲儿使不出的样子。 “跟我走……呀嘛吼——嘿！”艾琳更加努力了一些，但依旧毫无气势。 “你这不叫唱号子，连拉屎都不算，滚回去当你的拿铁吧，你永远也无法成为卡布奇诺！” “我可以的……老师，我可以……”艾琳咬牙挥泪。 “最后一次。”科林喷着吐沫骂道，“浑身的劲儿都给我吼出来，差一丝你就滚。” “是！！！！”艾琳飙着眼泪吼道。 “不！怕！风！儿！呀嘛吼——嘿！” 这个瞬间，艾琳忘记了一切。 吼，吼出来，用生命吼出来。 “不！！！怕！！！风！！！儿！！！Errrrr（破音）呀嘛吼——嘿！Aaaaa(再次破音）。” 呼啦啦啦啦…… 附近山林的鸟儿，通通吓飞了。 完完全全的破音，破到声带撕裂，破到天崩地裂。 这，才配得上呐喊二字。 就连农夫一家都被感染到了，不觉间满眼通红，非常想劳动。 即便是硬汉科林，看着彻底忘我的艾琳，也难抑感动：“对，就这样！每次你无法突破的时候，记住，老师还在，老师会逼你变强的。” “老师（破音）！！！”艾琳已热泪盈眶，“那种神智消解感觉又来了……我一定是正在领悟7岁时得到的符文，十年了，我一点进展都没有，可今天，我感觉就差一点了！！” “那就继续，我让你停了吗！”科林廓着嘴，涌出了整个身体的力量吼道，“不怕雨儿嘛吼——嘿！” “不怕雨儿嘛吼——嘿！”艾琳踏着号子的节奏再次前行，她感觉每一步都拥有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好，就这几句重复，犁到我说停为止。” “犁（一声）起地呀嘛吼（扬声）——嘿！！ “跟（一声）我走呀嘛吼（降音）——嘿！” “不（三声）怕风呀嘛吼（降音）——嘿！” “不（一声）怕雨呀嘛吼（破音）——嘿！” 仔细听，还是个和弦。 看着完全进入状态的艾琳，科林的表情终于舒缓了一些。 他自己都没想到，艾琳的潜力竟然如此巨大，这才第一天，劳动之美就已经取代了她天然的浮夸。 科林这便邀请农夫一家一同坐在地头，指着更西边的密林问道：“那边的土地，没法开荒么？” “您是说土地品质么？跟这里一样的，都很烂。”丈夫目不转睛地看着艾琳，“剑圣大人……我必须奉劝您一句，这样下去，这位精致的小姐，要不了几个月，就会变得和我老婆一样了。” 科林转头望向无辜的农妇。 的确，终年的劳作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些蹉跎的痕迹。 但这并不影响科林的欣赏，由于人种天然比较白的关系，现在偏黄的肤色刚好让科林觉得舒适。 厌倦了网络广告和网红美女图片的科林，反倒更易沉醉于农妇细微皱纹的真实亲切感。 而那些汗水和些许污渍，无形间勾勒出了一副劳动者的性感。 “夫人很美啊。”科林目不转睛地看着农妇，诚心点头。 “是……那是当然……”丈夫咽了口吐沫。 老婆却羞红着脸低下了头：“剑圣大人，别拿我开玩笑了……” “您真的很美，夫人，不必躲避我的目光。”科林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恳，不禁拉起了农妇的手，“您不仅要养育子女，还要和丈夫一起干体力活儿，共担养家糊口的压力，在我眼里，您比那些藏在庄园里吸吮民膏的贵族小姐要美得太多了。” ------------ 037 还不是因为没卡车 “啊……剑圣大人……”老婆偷瞥着科林，不知为何，脸像火烧一样，她试着抽回手，却早已被强大的剑圣俘获。 糟糕了！ 丈夫连忙拉开了二人：“那个……孩子饿了，黛丝，你去给他煮点燕麦。” “爸爸，我不饿。”小儿子说道。 “不，你饿。” “可我真的不饿。” “需要我把你揍饿么？” “……妈妈，我饿。” 在丈夫的逼迫下，老婆不得不领着孩子与科林作别，三步一驻足，五步一回首。 看着她结实的身影，科林不由得拍了拍丈夫的肩膀：“真羡慕你，娶了个这么好的老婆。” “嗯……我承认，您的审美，有些独特。”丈夫忙又起身，坐到了科林的另一边，好挡住他和老婆对视的路线，“感谢您帮我们犁地，只是……我有什么能回报您的么？我说剑圣大人……您能先别看我老婆了么……” “哦哦，不好意思。”科林连忙收回目光，“别误会别误会，我只是单纯的欣赏，她美得让我想起了曾经看到的一幅油画。” “所以……我有什么能回报您的么？” “对了，回报。”科林问道，“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莱曼·海德尔茨，请直接叫我莱曼。” “科林。”科林笑道，“看样子咱们是孤儿兄弟了。” “我可真巴不得和您成为兄弟。”莱曼笑得露出了牙。 “那我下次见到夫人，直接叫她嫂子可以吗？” “……您可以直接叫她黛丝。” “也挺好，挺好。对了，回报，我的确需要请教一些问题。”科林指着更西边的密林道，“既然土地质量都一样，为什么农田开发只到这里？” “只能到这里了，没有新农户来了。”莱曼抿着嘴摇头道，“至于我的孩子们，我不希望他们留在这里，将来一有机会，我就会把他们送到法罗或者克里特，在那边当乞丐都比在这里种地强。” “与进入帮派相比呢？”科林问道，“种地的确很累，进入帮派会不会轻松一些？” “不，打死我也不会让他们加入帮派的。”莱曼抬手道，“多数帮派成员的生活并不比我们好，他们收到的钱并没多少能进自己腰包，还要冒险拼命，随时可能被打被杀。虽然我的生活也很烂，但至少知道，明天我还会活着。” “既然如此，为什么本地的青壮年依然会选择帮派？” “懒惰。”莱曼直视着前方说道，“是懒惰，科林大人，他们不愿意进行稳定的劳动，只想游手好闲，而且作为掠夺者，会很有面子，自认为高我们一头，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嗯……我理解你对帮派的痛恨，但也许并不是懒惰这么简单。”科林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看着西边的林子道，“就是说，本地只有这么多农民了，再多出田地也没人耕？” “也许会有吧，我不知道。”莱曼耸着肩说道，“但要承受更远的运输路途，我们每天就这么多力气。” 科林不禁扼腕。 说到底，不幸福，还不是因为没卡车！ “而且，您知道。”莱曼比划着说道，“一旦真的开荒出一片新田，马菲亚的人很快就会来收租了，不服从他们，田就会被毁。” “嗯……”科林呢喃道，“那我换个角度问，为什么没人扩大生产呢？比如犁地这件事，完全可以交给牛来干。” “牛？不可能的，那是在法罗。”莱曼摆着手苦笑，“别说是牛，就连这个犁我们都是从马菲亚手里租来的，有你帮忙，可能还可以少租一天。” “不攒钱自己买一个么？” “攒钱？哈哈哈！”莱曼大笑道，“不欠钱已经不容易了，还攒钱？告诉你，科林大人，就算我攒够钱，也不会去买犁的，那只会让马菲亚提高租金，逼我把犁卖掉！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能偷偷攒下那么多钱，第一件事就是送孩子们出岛。” “好的，我大概了解了。”科林转而问道，“对于土豆耕种，你有什么了解么？” “土豆？很好种，就算是我们这里的地也可以养活。”莱曼点头道，“不过土豆本身没人要，唯一的出路就是把花卖到法罗去，这件事需要深海杀戮的帮助才能完成，他们还要收上一笔，最后根本没得赚。” “理解了，所有的出路都被帮派堵死了。” “就是这样，这里烂透了，必须离开这里。”莱曼看着科林，忽然想起了什么，“您准备离开这里了么，剑圣大人？” “没。” “如果……您有这个打算的话。”莱曼突然起身，跪倒在科林面前，“求求您，带上我的儿子们，当仆从也可以，随便安置在什么地方打工也可以，总之求求您带上他们。” “给我起来，别乱下跪。” “不是乱下跪，我这辈子也碰不到比您更值得下跪的人了。” “嗯，这个我承认。”科林叹了口气，“知道了，起来吧，我决定永远离开艾兰岛的时候，会带上他们。” “太好了，谢谢您！”莱曼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正说着，劳动号子又飘了过来。 “犁起地呀嘛吼嘿！” 科林转头望去，他感觉不太对。 与最初不同，艾琳的步伐出奇地稳健，甚至有些轻松。 甚至，比自己还要轻松。 好像从负重50公斤跑，变成了5公斤。 此外，她面色清澈，大气也不喘，早没了最初的狼狈，明明是犁地，却也犁出了贵族的体面，小姐的优雅。 反而是他后面扶犁的大儿子有些跟不上了。 这难道是彻底坏掉之前的回光返照？ “艾琳，有什么感觉吗？”科林有些虚地问道。 “很好，老师，从没这么好过。”艾琳满脸都是精气神，“越来越不累了，感觉力量正在源源注入，不……不是注入……那种感觉很难描述……就好像是我在引导力量……总之，我要把这片田全犁了。” “那……加……加油……” “老师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奥利给！跟我走呀嘛吼嘿！” 身后扶犁的大儿子亦已成为“劳动号子教”信徒，跟着她一同唱着号子亡命飞驰。 看着艾琳疾风一样的犁地身影，科林起初是难以理解。 之后，则是慌乱。 这个速度，这个步伐。 好像……已经…… 超过自己了。 莫非，她真的是百年一遇的天纵奇才？ 上天偷偷的用体质潜力，弥补了她智商的缺陷？ “不愧是有符文的贵族……”莱曼看着艾琳，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只要稍加努力领悟一个符文，就连身体都我们完全不一样了。” 科林这才想起，艾琳之前好像提到，她很早就拥有了一个符文，只是很久都没能领悟。 不好！ 俯卧撑+犁地组合训练，打通了她的经脉啊！ 妈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 “对不起，对不起……”莱曼忽然说道，“不该说跟‘我们’完全不一样了，我不配与您为伍，在您眼里，这位小姐的力量一定还很弱小吧。” “哼，弱小得可怜。” 是的，科林突然感觉自己很可怜。 ------------ 038 笨蛋 科林随之打开系统界面。 金钱余额13.6，体质30，感知15，外加一堆华而不实的技能。 不猛氪的话，实在很难有质的提升了。 都怪自己情急之下分散投资，为了得到【华丽武技】，又点【体质】又点【感知】，早早将金钱挥霍一空。 如果一开始就只专注体质的话，现在应该可以更强一些的。 正想着，艾琳已经火速犁完了一圈，再次路过。 “老师，我感觉自己正在变强。”艾琳喜道，“对力量的掌控越来越纯熟了。” “嗯……是的，我发现了……今天……就犁到这里吧，给人留点。”科林使劲摆手，“别太透支精力，容易损伤根基。” “没事的，老师，我感觉还有用不完的力气。”艾琳飞驰而过，开心得像一台联合收割机，“这一定就是符文带来的力量。我可以的，老师，我就要成为超越者了，我不用嫁人了，再也没人能质疑我不是卡布奇诺了。” “嗯嗯，我知道了……慢着点……别给人家的犁玩坏了……”科林愈发虚弱。 …… 最终，因为扶犁的大儿子腿抽筋，犁地训练不得不提前停止。 大儿子虽然捂着腿疼得打滚，口中却依然呻吟着劳动号子。 莱曼再三感谢过科林后，费力地将大儿子拉起，扶着他慢慢远去。 听着那回荡在田间的号子声，艾琳不禁感叹：“他也是个有潜力的年轻人吧，老师？” “不不，普通人继续这样的训练，只会废掉。”科林引着艾琳，朝西边的树林走去，“你能这么快突破，纯粹是底子好，哼，老师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你身上有符文加持。” “嗯！”艾琳举起拳头兴奋点头，“7岁注入的灵感符文，今天终于领悟了。” “灵感？”科林嘟囔道，“没记错的话，基础符文还包括狂热、坚韧和野心对吧？” “是的，老师。”艾琳以为科林在考她，当即答道，“领悟符文后，展现出的能力，跟符文名称是一一对应的，如果我领悟了灵感符文，会变聪明一些，感知力有所加强。” “是吗？这个……”科林比划道，“那你觉得……聪明，感知力，这两个词跟你有关系么？你感觉自己变聪明了么？” “好像……有一点点吧？”艾琳吞了口口水。 “10的阶乘是多少？π小数点后第50位是多少？你有多少根头发？” “啥？” “你看，你并没变聪明。” “这——”艾琳头一次有些不服气，“你也不知道答案的吧？” “3 628 800，2，132005。”科林笑着拍了拍她，“孩子，不要质疑你的老师。” “我……我不信！”艾琳俯身捡起一根烂枝，在地上画着算了起来。 10的阶乘，10X9X8X7…… 第一次，乘到7的时候她算是乱掉了。 第二次，乘到5的时候，科林指出了算式上的错误，她不得不懊恼地推倒重来。 第三次…… 第12次，她终于算出来了—— 3 628 800。 “啊。”她凌乱了。 “顺带一提。”科林淡然道，“你现在只有131988根头发了。” 艾琳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与老师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差距。 “那……11的阶乘呢？”艾琳气若游丝地问道。 “39 916 800。”科林几乎没用一秒就给出了答案，同时有些不满地摇头，“我对你很失望，艾琳，弱小不是过错，只要坦然接受，继续努力，总会变强的。但现在的你，似乎有些骄傲了，竟然和老师抬杠。怎么，期待能难住老师，好证明自己没那么弱么？” 艾琳低下了头。 正是如此，科林完美还原了她的心态。 好不容易才变强，以为接近老师的实力了。 没想到，依旧差的这么远…… 反问老师11的阶乘，也只是卑微的心理作怪罢了，想通过难住老师，抬高自己。 “对不起……老师……”艾琳由衷地悔恨，甚至不敢去看科林，“才刚刚突破……我太急着骄傲了。” “不仅如此，你已经失去了冷静。”科林淡然道，“11的阶乘，并不是什么难题，只需要把3 628 800乘以十，再加上一个3 628 800即可，这是个很简单的数学题，即便愚钝如你也算得出的，但傲慢蒙蔽了你的双眼，且降低了你的智商。” “唔……”艾琳捂着嘴，强忍泪水，“老师，我学到了，这次真的学到了。越是有所突破的时候，越要谦逊，踏实，我确信了，我的智慧和感知绝对没有半点提高。” 科林也长舒了一口气。 不愧是艾琳，这么轻易就被唬住了。 武力上，自己已经失去了凌霸地位，只能在智商上下功夫了。 接下来，科林了解了艾琳与符文的过往。 在法罗，符文是禁止市场出售的，全部都掌握在贵族手中。 但贵族们偶尔会私下交易买卖，这四大基础符文，价格大约在800到2500之间。 其中灵感符文最受欢迎，交易价曾达到3000，是坚韧符文的四倍。 没办法，因为女士们喜欢，而且很酷。 即便是在一维阶段，灵感符文也与其它三大符文有显著的不同，它施展起来更为优雅，获得的能力也偏向“魔法”。 其二维进阶【赌徒】、【守恒者】和【不灭人】，也都可以远程作战，不必弄脏自己，更不用进行肌肉训练。 尤其是【不灭人】，据说还能获得不老的容颜。 这让“【灵感】+【野心】=【不灭人】”的组合一度成为贵族夫人小姐们最追捧的公式。 艾琳的三个姐姐都获得了灵感符文，但始终没有领悟，到艾琳这里，卡斯蒂诺伯爵本打算放弃了，但艾琳是个非凡的女人，6岁开始就一刻不停地缠着伯爵闹，在伯爵失眠了几个月后，不得不为他提供了灵感符文。 艾琳开始拼命进行灵感修炼，按照那些成功领悟者的经验，她终日冥想，疯狂思考。 如果这个世界有《十年高考五年模拟》，她已经做穿了500遍。 通常来说，她这个训练强度，顿悟多半在几周后就会出现了，再蠢不过两个月。 但她足足刚了十年，刚到妹妹都成为超越者了，她仍寸步未进。 的确，有一些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领悟的。 但符文已经注入，再也提不出来了。 于是，他们被称为浪费符文的笨蛋。 ------------ 039 两个物种 这些笨蛋，通常会在努力大半年失败后，小心地藏起自己拥有符文的过往，装得就像从未接触过符文一样，好不让别人知道自己有多笨。 她的三个姐姐都是如此。 但艾琳不同，她通过10年的时间，让“笨蛋”两个字愈发璀璨，持之以恒地将自己的身份传达给每一个人。 这让她的三个笨蛋姐姐幸灾乐祸，终日以她为乐。 但今天，至少在这一天，她证明了自己。 “果然……老师的方法，才是对的。”艾琳咬牙道，“如果没有老师，我恐怕要当一辈子笨蛋了……” “不，笨这件事，我救不了你。”科林微微皱眉，“事到如今，你没觉出有什么不对么？” “什么？” “你看，要领悟灵感符文，需要冥想和思考对吧？” “是的啊。” “那其它三种符文如何领悟？” “嗯……”艾琳掰出手指比划道，“狂热需要重复进行短暂爆发训练，野心需要长时间处于逆境，坚韧最简单，锻炼身体，不停的跑步都可以……” 艾琳的话戛然而止。 “老师的意思是……”她低头看着自己，“我拥有的……是坚韧符文？” “真不容易。”科林叹道，“一般人头半年就该发现了吧。咳……老师可是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因此才确定了俯卧撑+犁地的训练方针。” “那就是说，父亲……”艾琳突然止住了脚步，“骗我……” “毕竟，坚韧符文便宜很多。”科林摊臂道，“三个闺女的符文都白砸了，老四就随便糊弄一下吧。” 噗通。 艾琳坐倒在地。 “十年了……”她有些茫然地说道，“我每一天都在拼命努力，在他面前；我每天一都在被嘲笑，在他面前。为什么……他不告诉我……只要告诉我就好了……就这么简单……我不会怪他的，只要告诉我就好了……就这几个字……那么难么……” 即便是科林，也于心不忍了。 卡布奇诺不舍得花钱，扔便宜符文骗女儿就罢了。 可这是十年啊。 十年，他完全知道女儿这十年是怎么过的。 作为父亲，看着女儿朝一个虚妄的目标白白努力，看着女儿一次又一次地承受挫折与羞辱，一看就是十年。 一言不发的十年。 这已经是心理变态了。 这一次，科林站在了艾琳的一边。 他蹲在艾琳面前，扶着她的肩膀沉声道：“忘记这些。” “老师……”艾琳愈发茫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忘。” “听着，现在开始，所有那些鸟人鸟事你都不用鸟。”科林指着自己道，“你是我唯一的学生，我是剑圣，所以，你，必须，也成为剑圣。” “老师……”艾琳捂住了嘴，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谁让你哭了？”科林攥着拳头道，“要哭，也成为剑圣以后再哭。。” “明白了！！！”艾琳死咬着牙，生憋着泪水点头道，“我的父亲，给了我身体。而你，老师，你给我了整个世界。” “闭嘴，老师都没有整个世界。”科林起身负手而立，怕被艾琳看到自己的表情，“下面，老师要初步判断下你的实力。” “啊。”艾琳连忙擦着眼角起身，“要……实战了吗，老师？” “不，不要实战，老师怕伤到你。”科林指着眼前壮实的赤松道，“老师下面将展现不依赖符文，人类极限水平的实力，以此作为参照。” 话罢，他沉吸一口气，握拳蓄力，表面上云淡风轻，但实际上铆足了劲砸向了赤松的树干。 咚地一声闷响过后，整棵树都跟着“嘶嘶”摇晃起来，接着“哗哗哗”地，一颗接一颗的松果掉落下来。 科林只感觉，拳头很疼。 但他不好意思揉。 他就此藏好了拳头，继续负手而立：“看到地上这成堆的松果了么，这就是‘一人之力’。下面，请你去击打另一棵树，根据松果的数量，来判断你的具体实力。” “明白了，老师。”艾琳小跑到旁边的一棵赤松前，这棵树更粗壮一些。 怀着谦卑的心理，她回忆着犁地时的感觉，怒唱出声：“呀嘛嘿呦！” 同时，拳头直直地打了过去。 呲！ 戳穿了。 拳头穿树而过！ 科林喷了。 还好没被艾琳看到。 他赶紧站稳了。 干，这弱智能秒我了。 “好疼……好烫……”艾琳呻吟一声，连忙抽出手来。 拳头是有些黑痕，还是滚烫的，但并未出血。 穿透树干瞬间的摩擦力，也让树洞冒出了些许白烟。 树的本体却很稳，几乎没怎么摇晃，连一颗松子都没掉落下来。 科林此时已经十分确定，自己的度量尺度完全搞错了。 普通人类和超越者，根本就是两个物种。 怪不得自己华丽的特效能吓退两个帮派的人，自己对力量的认知还是太浅薄了。 “老师……我一颗都没打下来，不过我打穿了。”艾琳捂着拳头道，“是不是方法不对？” “嗯，你已经拥有了基本的力量，但如何驾驭，你还知之甚少。”科林咳了一下，“不过这些技巧，放一放倒也无妨，根据老师过来人的经验，刚刚突破过后，最重要的不是钻研技巧，而是巩固基础。” “老师说的太有道理了。”艾琳连连点头，“先不要着急，继续俯卧撑和犁地对么？” “差不太多吧……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接受了老师的训练方法。”科林缓了口气说道，“我还怕你觉得我太过求稳，耽误你的成长呢。” “不会的，再也不会了，我连自己有多少根头发都感知不到，算什么强者？”艾琳使劲摇头，“我会保留这份谦卑，直到老师认可我为剑圣为止。” “很好，我为你骄傲，艾琳。”科林感动了。 不愧是你。 …… 日暮时分，科林和艾琳来到了更西边的小山头上。 这里有一座三层高的木质别墅，开窗便是一条泉水的涓流。 还有一处大院子，种着外面看不到的花花草草。 里面还有三个人影，领着两只狗四处巡逻。 就连整个院子的围栏，都布满了玫瑰藤。 这一片殷虹的包裹，好似将整个院子都抹上了一层血腥和肃穆。 大门前，两个光头笔直地站在那里，背着手一动不动。 这里，必须是马菲亚的地盘。 且只能是萨罗的宅邸。 “法罗……都很难见到这么好的别墅……”艾琳打量着院子里满是紫色小花的花园，“不过园艺水平有待提高。” “麻烦转告一下。”科林冲一个光头道，“科林前来拜访萨罗。” “我们只是站在这里，科林大人。”一个光头答道。 “有事找爸爸的话，至少需要军团长的引荐。”另一个光头说道。 “没时间废话。”科林再次说道，“要么你们去通知，要么我自己去通知。” 两个光头明显开始慌乱，但还是拦在科林身前。 “不行的大人……这是规矩……” “至少，您得请劳尔来带路……” 科林摇了摇头，转望艾琳：“给你个机会，别让人受伤。” ------------ 040 结实的保镖 科林吩咐过后，便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负手挺肚，走入院中。 一个光头刚要上来拦，脖子和大腿根忽然同时一紧，接着整个人腾空而起。 他被艾琳举起来了。 “你……你干什么？”光头被举高高，急得快哭了，“放我下来！” 艾琳转身对准花园，像投铅球双手抛出。 嗖——咚。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夯实有力，朴实无华。 科林很满意，现在的艾琳已褪去了贵族的浮夸，称得上是一位结实的女性。 艾琳自己也很满意，并且很期待地转向另一个光头。 “我去通知老爷子！”光头转身便跑。 前一个光头挣扎着从花园起身，本打算冲出来再拦，但当他看到艾琳脸上那欲求不满的表情后，选择就地晕倒。 艾琳跟上科林，兴奋地看着双手：“老师，如果再让我和肥蛇打一次……” 科林眉头一皱，小眼神一瞪：“变强就是为了这个么？” “……呃。”艾琳低下了头。 “我刚刚怎么说的？”科林质问道。 “在智慧获得老师的认可前，不要说话，做个会行走的花瓶。”艾琳闭上了嘴。 科林的神色也随之舒缓下来。 很好，今后你就是保镖艾琳了，专门替我解决不得不出手的状况。 就是有点不好意思，明明自己才是安保服务提供方才对。 行至别墅门前七八步的地方，里面突然冲出了大批彪悍光头，之前遛狗的光头也适时地围了上来。 不过光头们的表情都有些畏缩，倒是大黑狼狗无所畏惧地朝科林一个劲儿地吼。 这便是萨罗的亲兵卫队了，专门保护宅邸总部的安全。 在众人的推搡下，一个瘦高光头不得不行至阵前。 “科林……你……你不能再往前走了。”他努力彰显出气势，但还是磕巴起来，“你这样会……会让我们很没面子……” “我只是想见萨罗，能不能不要搞得这么繁琐？” “这是规矩……毕竟，这里是马菲亚总部……总得……戒备森严一点……”瘦高光头咽了口吐沫，“老爷子正在休息……您能不能……先在这里等候片刻？” “叫醒他不行么？” “这个……我不敢……”瘦高光头挠头道，“他会生气的……客人们，通常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打扰他……” 科林摇头道：“那我只能自己去叫了。” “大哥！大哥！忍一忍，帮帮忙，谁混口饭都不容易。”光头屈膝哀求道，“您要是等的无聊，要不……我给您唱首歌？” 科林火速转头：“艾琳，快把他扔掉。” 正在艾琳要动手的时候，一个女孩急匆匆地跑下楼来，一边戴耳环一边喊道：“别急别急，我来了。” 光头们连连让开，同时低下了头以示尊敬。 女孩穿着轻款的连体白纱裙，头发还有些乱，像是刚睡醒。 白净的皮肤和天真的目光，也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抱歉抱歉，父亲还在准备，他们突然让我来接待，我已经尽快换衣服……”她一边说一边加快脚步，然后就踩到了台阶，一个踉跄栽倒在科林面前。 “不用扶。”她又立刻又滚了起来，擦了把脸尽量不那么尴尬地伸出右手，“您就是科林先生吧，里面请。” 科林咽了口吐沫，低着头说道：“下次记得穿鞋。” 女孩这才发现自己有一只脚是光着的。 “哎呀呀，抱歉，我不怎么出门……”女孩捂着脸转过身，“请……请吧，顺便忘记刚才的事……” 科林和艾琳，这便随着她进入宅邸。 女孩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另一只鞋也踢走，然后挠着后脑勺道：“就……就突然让我来接待，抱歉抱歉，来不及整理。” “没事。”科林看着她的耳垂道，“耳钉戴反了。” “！！！”女孩连忙把两边耳钉也扔了，“真难！” 在异常的尴尬中，三人无声地走进了会客厅。 这个客厅虽然在面积有限，但胜在精致货多。 地上铺着北境的白熊皮，墙上挂着南方的蝴蝶标本，花瓶里插着内陆的水仙。 就算什么都不看，单单坐在真皮沙发上，科林都体味到了久违的奢侈感。 他不禁把手按进沙发座，过了很久才能弹回来。 “这里面是什么？好舒服。”科林问道。 “天鹅绒吧……我也不太清楚……”女孩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两只腿紧贴在一起，像歪掉的电线杆一样斜戳在地上，同时十指紧扣，整个人都十分僵硬。 “老师……”艾琳忍无可忍，凑到科林耳边道，“我受不了了，就说一句话可以么？” “嗯。” 艾琳立刻转头，摆出了标准的贵族坐姿：“斯宾塞斜体坐姿，腿要45°角自然倾斜，双手放松地放在大腿上。做不来就别这么强行，我要吐了。” “啊……”女孩急得双手挠头，两条腿死命叉在了一起，“……这样吗？” “更失礼了！”艾琳骂道。 “两句了。”科林有些不满。 艾琳连忙捂住了嘴，转头望向窗外，克制住自己不去看女孩。 女孩也挠着脸低头道：“礼仪课太难了……抱歉抱歉……” “没关系，我不在乎。”科林说着脱下了靴子，直接盘腿坐在沙发上。 “哎呀呀，早说嘛！”女孩神色一闪，着魔一样也抱着小腿盘了起来，熟练地像个火炕上的东北老妹儿，“自己人呐！。” “还不知芳名？”科林问道。 “对了。”女孩隔着老远探身过去，伸出右手，“露娜·法比昂，此前一直在法罗城修学，前天刚回岛。” “法罗城？”艾琳突然转回了头。 科林：“嗯？” 她又转了回去。 接着，科林与露娜各自盘膝抓脚，在沙发炕上唠起了家常。 不算已故的，萨罗总共有四位子女，二男二女，大哥常驻克里特办公事，二姐嫁到了法罗，三哥正在海伦苏闯荡，小妹刚刚留学归来。 很明显，萨罗这么多年钱没白捞，他成功地将子女送出去开启了全新的生活。 但露娜是个异类，她并没有按照父亲的安排留在法罗，而是一心返回艾兰岛，想为家族做点事，顺便照顾老父亲。 ------------ 041 风险转嫁 言谈之中，她好像根本就不太清楚家族到底在做什么事，以为只是“地产生意”。 从个性上来说，她也不太可能管理马菲亚。 这样发展下去，只能会作为筹码强行嫁出去。 这样看来。 “嗯。”科林点头道，“我大概知道为什么要让你来招待我了。” “诶？我？你？” “很明显，我是一位青年才俊，而你是一个一无是……一个适龄女青年。”科林分析道，“你父亲希望我们认识，然后结婚，继而占有我的才华。” “等等等等……什么就结婚啦？”露娜抱头惊呼，“你神经病呐！！” “哼，不愧是萨罗，非常务实有效的手段。”科林上下打量着露娜，“对于你个人我保留意见，但烦请转告你父亲，我对婚姻十分慎重，暂时不想被外面人看成是马菲亚的一员。” “哎呀呀！！”露娜头抱得更深了，“才刚认识两分钟，什么都没有呢就把我给退婚啦！” “真的不是冒犯，只是不想让你和你父亲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你真的真的想多了，科林先生。”露娜使劲抬起双臂，摆出了一个大大的叉子，“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受托来招待一下合作伙伴的。” “随你吧。”科林摇了摇头，接过佣人端来的茶水，刚送到嘴边，又迟疑了一下，放回了桌上，接着拍了拍艾琳，“多喝热水。” “哦？”艾琳看着热茶忽然有些感激。 老师，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 她拿起杯子，轻轻喝了一口，也不敢太多，将一多半都还了回去：“老师也喝口水吧。” “我再等等。”科林上下打量着艾琳，“喉咙烧么，肚子疼么？” “嗯？” “嗯。”科林看艾琳无事，这才把茶喝了。 艾琳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 但她很快释然了，毕竟是老师，自己看不懂也是理所当然的。 “喂喂，不要岔开话题。”露娜跪在沙发上，抓着扶手瞪向科林，“我是要搞事业的，结婚什么的，绝对不可能，你不要多想。” “知道了。”科林笑着放下茶杯。 “咳……”熟悉的咳嗽声传来，萨罗在佣人的搀扶下，用拐杖敲了敲门，“年轻人不要把话说的太满，更何况还是爱情。” 露娜一跃翻过沙发，代替佣人搀起了老父亲：“别说了爸爸，有事业之前怎么能结婚呢！” 萨罗失望地摇着头：“你想错了，我就是靠婚姻才拥有的事业。” “……爸爸，这种事不该这么骄傲的说出来。” “萨罗先生。”科林礼貌起身，微微颔首，“打扰了。”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废话。”萨罗落座后，从上到下看了一圈邋遢的露娜，“法罗的学费，真的是白交了……” “……”露娜捂脸低头，迈着小碎步悄然后退，“那，你们慢慢聊。” “没关系，坐下吧。”萨罗拍了拍沙发，“你不是想了解家族生意么，现在可以开始了。” “！！”露娜瞬间翻过沙发，使劲亲了下老父亲的脸蛋后，东北老妹儿般墩坐当场，抹着鼻子笑道，“明白了么科林先生，我是一位谈判家。” “你该向那位小姐学习。”萨罗望向了工具保镖艾琳，“确定自己有资格前，默默的旁听。” 露娜抬手将嘴拉住，不再言语，只单纯的虎视眈眈。 “开始吧。”萨罗冲科林点头道。 “我希望将西郊的树林开发成农场。”科林直入主题，“我自己找人做，除莱曼一家外，全程不会雇佣现有的农夫，也不会种植其它农田的作物，纯粹的，用新的人，创造新的田。” 萨罗略微沉吟过后问道：“需要马菲亚帮忙么？” “不，只是告知。”科林比划道，“考虑到西郊主要由马菲亚管辖，我有必要来表明立场，我的开发计划不会干涉到任何马菲亚的现有利益，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当然，马菲亚当然会支持合作伙伴。”萨罗抿着嘴说道，“正因如此，我有必要提醒你，西郊的农夫绝非什么善男信女，他们会互相掠夺、偷盗地里的粮食，甚至会毁坏周围田地里的作物，只为了自己的东西能多卖几分。因此，我们马菲亚才受托保护他们的农田，这当然是要收取费用的，农夫们对于收费自然有所怨言。” 他说着，冲科林认真点头道：“别相信那些农夫的一面之词，他们完全可以不委托我们进行保护，但那样，他们的收成恐怕要被其他人抢光。另外，你知道，深海杀戮将本地的物价提得很高，要养活这么多年轻人，我也没有办法。” 艾琳看着萨罗，神情恍惚。 这家伙……说得有里有面的…… 实在是太合理了。 “嗯……”科林搓着下巴为难道，“就是说，我擅自开发新农田的话，很可能也会被周围人破坏了？” “几乎是必然的。”萨罗点着桌子道，“身为合作伙伴，我会吩咐孩子们帮你照看一下，但每个人都是要吃饭的，我不可能投入那么多人一刻不停地帮你，如果真的有人蓄意破坏，我也没什么好办法。” “如果我愿意支付一些费用呢？”科林问道，“那样你这边能多派些人手，保证我农田的安全么？” “看在朋友的份上，我会派尽量多的人，人越多越安全。”萨罗点头道，“你的费用能支持多少人的工资，我就派多少人。你知道，对于朋友，马菲亚一分不挣。” 到这里，艾琳才恍然大悟。 除了你们这些光头，还有谁会破坏农田？ 到头来还是绕着圈的要收租！ “但我现在现金流紧张……”科林揉着头道，“可不可以用收成抵费用？” “当然，我可以先帮你垫付孩子们的工资。”萨罗喝了口茶笑道，“话说，你到底准备种什么？” “土豆。” “咳……”萨罗再次咳了起来，“这个收成……不太好算啊，你准备在本地卖土豆花么？” “本地人消费不起那玩意，我也懒得往外运，纯属种着玩，个人爱好。”科林扬眉问道，“这样好了，地里的土豆花，九成都抵给马菲亚好不好？” “九成？”萨罗瞪起了眼睛，“那样的话……我保证你的田里连只耗子都进不去。” “说定了？”科林这便笑着伸出右手，“由马菲亚保护我在西郊开辟的新田。” “九成土豆花。”萨罗也伸出了右手，“不雇佣现有的农夫，也不种植与他们相同的农作物。” 两只毫无诚意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犹如对赌的资本。 接下来是“留下吃饭”和“我还有事”的标准流程。 一系列虚伪的客套后，露娜送科林离开院子。 离开了父亲，露娜才敢开口：“你刚刚说……种着玩？” “嗯，我喜欢种田。”科林非常诚恳地说道。 “可听他们说，你至少是位二维超越者。在法罗，这种实力的强者，可以随便为哪个大领主效力的，甚至可以受赐私田。”露娜使劲挠着头，“怎么想都该去那边吧？” “不，我讨厌战争，领主是在用田地捆住你，让你帮他打仗。”科林反问道，“你呢，你也可以留在法罗的。” “不不不，你不懂……男人和女人情况完全不同……”露娜连连摆手，“在法罗，我的出路是，苦练礼仪，包装自己，参加舞会，疯狂社交，然后嫁给一个过得去的贵族。有这功夫，我还是攒钱搞个灵感符文吧。” “萨罗直接给你不好么？” “搞不起了搞不起了，大哥和二姐领悟符文都失败了，三哥搞了一整条船去了海伦苏……父亲已经供不起我的符文了。”露娜满怀信心地挥拳道，“好在我学到了很多知识，看着吧，我会在艾兰岛施展拳脚，自己搞定符文的。” “好吧，加油。”科林挥手作别。 露娜却不忍就这么放走科林：“父亲说以后我就是你的联系人了，有赚钱的买卖一定要找我合伙啊。” “哦。” “有点诚意好不好！” “‘哦’一声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 走远了一些，艾琳才问道：“老师，恕我愚钝，交出九成土豆花，这笔生意我们亏了对吧？” “小亏，就当是清理不良资产了。”科林笑着望向东岸，“想想看，农业是马菲亚的地盘，码头是深海杀戮的买卖，如果我们种土豆花出去卖，这相当于同时挑战两边的利益，他们会立刻紧张起来，联合想办法对付我。虽然我不怕他们，但如果他们倾尽财力，从岛外找来一些杀手，还是会搞得我很不方便的。” “那不卖土豆花就是了，烂在地里都可以，为什么要这么便宜马菲亚？” “这可不是便宜，这是风险转嫁。”科林抬手比划道，“得到土豆花的萨罗有两个选择，一是与深海杀戮合作将土豆花运出岛，但这样他得不到多大利润。二是自己想办法运出岛，但这样就动了深海杀戮的奶酪了，你猜萨罗会怎么选呢？”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无所谓，贪婪的他已经收下了我馈赠的毒药，无论他怎么选，我都会有后续安排。”科林搓起了手，“艾琳，帮派最怕的是什么？——是另一个帮派！人咬狗有失体面，狗咬狗才下得去嘴！” 别墅内，露娜刚一进门就被萨罗拉住。 “怎么样？”萨罗小心地问道，“感觉科林怎么样？” “有点……奇怪吧，但总体还行。” “就是愿意喽？” “什么愿意？” “还不够明显么？”萨罗瞪着眼睛道，“你讨厌贵族舞会，没问题，这次我都把一个出色的未婚男性送到你面前了，就不知道自己争口气么？” “爸爸！”露娜惊叫道，“就是说……我真的……被退婚啦！” “真不争气。”萨罗含恨捶腿，“不过还有机会，西郊农场的事就交给你了，后面你要主动一些。” “我？倒贴？？凭什么！”露娜气得发笑，“小鼻子小眼大方脸，二维超越者很了不起吗？” “嗯，真的了不起。” “……” ------------ 000 太监了。 俯身，下跪，磕头，谢罪。 还是尽量，负责一些吧…… 首先…… 辛苦迄今为止，所有打赏过的朋友加群943256833，出示截图后我会全额退还打赏金额。 追投、押宝过的朋友也烦请加群出示截图，我会半额退还投资金额。 有话想说（骂）的朋友，也可以加，我会认真呻吟。 然后…… 这又是一本失败的书，如果大家能看下去，甚至能笑出来，我十分感激。 也更加抱歉。 大家已经极尽支持了，都是我的错。 最后…… 如果能原谅，下本见。 对了补充一下…… 我的两本太监书，都坑了同一个男人，他就是奇幻编辑组的丹青。 每一次，他都提供了很充足的推荐…… 所以，丹青或为最大输家。 而且他人好到，我就算太监了，也会悉心指导评点我，告诉我今后要注意什么。 在这里单独谢罪。 —————————————— 后面一章是安慰老书友的彩蛋，与本书情节无关，且严重尬嗨。 ------------ 999 科林正高谈阔论如何调拨帮派互斗，突然胯下一紧！ 接着世间变换，星月流转。 再一眨眼，他已身处一个牢房一样的地方。 这里不仅昏暗。 还有骷髅！ 他清晰地看到一大一小两个枯燥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又他妈来！”科林抱头惊呼，“好不容易才找到感觉！” “谁不是。”一个极富磁性的声音回答了他。 那具大号的骷髅，在科林的注视下缓缓起身：“我是骨傲天。” “嗨。”小骷髅也跟着起来挥手，“我是骨凌月。” 科林咽了口吐沫，眼前的情况虽然诡异，但身经百战的他依旧有信心应对：“我是科林，叫我李林也可以——所以，这是个亡灵世界？” “不。”骨傲天用独特的骨头颤音回答了他，“这是个，太监世界。” 科林下意识捂向跨下。 骨凌月突然抽出手机笑道：“不是这个太监，是网文啦，网文！” 她说着，低头摆弄起来：“我们都是一位扑街作者笔下的人物，一旦他的小说太监、烂尾或者完结，我们就会被传送到这里，你等等哦……让我看看蘑菇又写什么书了……” 骨傲天也凑了过去：“《强者生活就是这么……》这什么垃圾书名。” “怕是又跟风什么梗吧。”骨凌月笑得骨头咯咯作响，“活该，死太监！” “不过……”骨傲天用指骨将屏幕上的书页缓缓拉下，“虽然收藏已经凉了，但推荐票还能看，怎么还有那么多不开眼的人支持他，尤其是一个叫乐三爷的家伙，每天投两百多票，还有盟主思时夜鬼，太不理智了，还有子曰胡海拳乔生大爷这帮弱智，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谁知道呢，看他吃土可怜吧……”骨凌月如果有舌头已经吐出来了。 “对了。”骨傲天顺便点开了另一部作品，亮给科林看，“我们是来自《骨傲天不需要妹妹》的主角，这个书名倒是对的，确实不需要。” “需要！”骨凌月一把猴抱在哥哥的肋骨上。 科林接过手机，快速翻看起来。 果然，《强者生活》中描述的就是自己的故事。 难道这是缸中之脑的另一种诠释？ 正当他疯狂联想的时候，骨傲天突然问道：“对了，你说你叫什么？” “科林，或者李林。” “哦？”骨傲天猛然转头望向一个阴暗的角落，“李科林，他和你有关系么？” 科林这才发现，原来房间中还有一个男人，金发碧眼，像个贵族。 但这个男人却是一副生无所恋的样子。 “别理我，就让我这么呆着吧……”他连看都不看科林一眼。 骨傲天叹了口并不存在的气：“哎……李科林是最可惜的，他本来不用进这个房间的，那本《从零开始竞选总统》，是作者最喜欢，也是成绩最好的一本书，天时地利人和，这个故事简直是为蘑菇量身订造的，如果不是那件事，恐怕到今天都没有完结，怎么也得五六百万字了。” “哪件事？”科林问道。 “不可说。”骨傲天道。 “不可说！”骨凌月道。 “嗯……”科林思索片刻，“从书名上来看，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不！！！你不知道！！！”角落里的金发贵族突然跳了起来，“你他娘的不知道！！一个人从顶峰突然甩至谷底，从希望爆棚到死亡，从忘我投入到看着跨下空叹，你不知道！！我的世界才刚刚起航！！我才是要改变世界的那个男人！” “知道了知道了。”骨傲天挥着手像哄小孩一样说道，“你是最棒的李科林，你会成为总统，改变那个国家，然后去工业化，去军事化，去金融化，让他成为一个完全的文化国度，把资本都吓回你的祖国，顺便把州卖过去，这就是你的宏伟计划。” “啊！！！！”李科林开始用头砸墙。 骨傲天这便冲科林解释道：“这家伙落差太大，已经疯了，我们出去看看吧，熟悉一下环境。” 科林这便随着骷髅兄妹离开了这间囚室一样的地方。 隔壁，灯光稍微好了一些，但环境依然散乱，就像个地下赌场，两个中年男人正做坐在桌前打牌。 “之前是太监房。”骨傲天解释道，“这间，是烂尾房。” 见有人来了，他们礼貌地放下了牌局，起身恭迎。 其中，一个看上去就人畜无害，和蔼可亲的男人，露出了不小的惊讶。 “怎么这么快？我是艾东，《后人》的主角。”艾东上前握着科林的手道，“烂尾《后人》的时候，蘑菇已经吃半年土了，我以为，接档的书他会稳一点的。” “不是稳不稳的问题，是实力问题。”另一个身着古装的小胡子男人也上前拱手行礼，“杨长帆，来自一本完全不重要，反正说了也没人知道的书。” “我是科林……算了，我还是当李林吧，总之我是最新的受害者。”李林叹了口气，“看来，我们跟错了作者了……” “哼，能选就好了。”骨傲天看着艾东和杨长帆道，“严格来说，蘑菇的每本作品都算是烂尾，但他没有自知之明，只承认这两本的故事确实急了，不完整。” “没办法，作者的意志力就是这么不坚定。”艾东拥着杨长帆道，“我们的故事，都值得至少两百万字的潜力，但他偏偏就这么结束了。” “懦弱得难以理解。”杨长帆也连连摇头，“我已封大明四海王，舰队驶入美洲，提前点燃了工业革命的导火索，但……就这么结束了。” “我们每个人都有遗憾。”骨傲天叹道，“他太监的时候，我正和我最爱的女人组队比赛……之后还要日翻太阳神呢……” 骨凌月也低下了头：“我和好朋友梦达迪奥，准备开一家‘死者服装店’，专门为我们这类生物设计服装……” “别说了。”艾东指着出口道，“事已至此，没必要了，去那边轻松一下吧。” 话罢，二人继续坐回桌前打牌。 骨傲天兄妹，则引着科林走入了最后的房间。 这里，是一间放着爵士乐的酒吧，这里的人稍多一些，分成了两拨，正在各自的区域杯酒人生。 毫无疑问，这就是高贵的完本房了。 骨傲天指着VIP卡座道：“那边是精品区，外面是扑街区。” “即便正常完本，待遇也不同。”骨凌月攥得骨头吱吱作响，“太真实了，真烦！” 坐在扑街区的两个方脸男人，很快发现了骨傲天一行，热情迎接。 “又有新人啦。”一个脸最方，面带贱笑的小青年第一个伸出右手，“我是第一本书的主角方闲，《单机穿越者的悠闲都市》，算是远古作品了。” 接着，是一个棱角分明，严肃的方脸：“我是林强，来自《钱途》，幸会。” 方闲无所谓，但看到林强，科林总有些不爽：“您也是金融行业的么？” “看来您也是。” “普通的精算师而已。”科林摆手道。 “普通的银行董事长而已。”林强摆手道，“份额不敢超35%，怕被针对，但国外已经到43%了。” 科林瞬间猛男低头：“得罪……了。” “没事，都是故事。”林强拍着科林的肩膀道，“我们都从事金融，金钱是衡量价值唯一有效的标尺，严格来说，你我在起点的世界中，都是败者。” “别这样林总，轻松点。”方闲擦了把汗，“咱就图个乐儿。” “对，乐趣第一！”卡座那边，一个端着酒杯的男人笑盈盈走了出来，“《跨界闲品店》也很失败，做卡座纯粹是矬子里拔将军罢了，我是周游，唯一的真·周游，幸会幸会。” 在周游后门跟着的，是一个帅到发光，性感到炸油的男人，他冲着空气举杯道：“李烩，哎，《太受欢迎了怎么办》，可惜，受欢迎的只有我，而不是书，在蘑菇的操纵下，我终日都做一些枯燥的辩论，用意义充斥生活，他搞错了，完全搞错了，网文只是一种娱乐，他做不到娱乐大众，只会钻牛尖角，失败的让人心疼。” “李烩，你最近越来越沉湎于这种虚无了。”一个精致的，像是高级经理人一样的男人挡在了李烩前面，“吕健，来自《娱乐星工场》，我也是搞文化产业的，我完全理解蘑菇的失败与挣扎，我相信他是个优秀的人，只是生在了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用错误的方式，从事了一份错误的职业而已。” “全部错了，还有什么优秀可言？”最后走出来的，是一个领导一样的人，不过是那种年轻得志的领导，颇有些气宇轩航，“我是正在建设《超级电力强国》的张逸夫，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用正确的方法，做了正确的事，然而蘑菇，却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正确，一次又一次地陷入深渊，书的成绩和他的伙食，也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这件事。” “你不要总这么嚣张。”林强指着烂尾房道，“李科林完全有理由超越你。” 张逸夫笑道，“但他没有，世界就是这样，大浪淘沙，适者生存，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李科林这个名字了，《从零开始竞选总统》也只是一部不存在的，已被遗忘的作品罢了。” “不不不，我看书评区总有人提的！”方闲举起手机道，“【还是竞选总统好看】、【作者越写越差】、【转行吧弱智】。” “最后一条是你遍的吧！”周游抢过手机骂道。 “这么明显么……”方闲抿嘴，“我还是太嫩了，还得练。” 争闹之间，固然传来了一阵“嗡”的声音。 接着，灯都熄灭了，音乐也停了。 黑暗中，大家都慌乱地触摸对方，好找到自己存在的质感。 “又是穿越？？”方闲抱着林强尖叫。 “不……只是单纯的停电。”张逸夫哼了一声，“电厂值班、供电局调度，都给我运到非洲分公司去。” “够了没有张总！这是完本者的休息室啊！”周游慌乱挠头，“这感觉很不好……我经历过……我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消解。” 正说着，烂尾房入口传来了声响。 “这次……我们的故事，是真的要结束了吧……”艾东与杨长帆互相搀扶着摸着前行。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撕裂的笑声传来，“快结束吧！！我受够了！！早该结束了！！！” 窒息的气氛中，李林低头打开了手机。 【给您添蘑菇啦，已抛弃此名。】 【故事结束。】 【休息室即将关机。】 【倒计时：300……】 【299……】 “这！这！！！”方闲抱头大叫，“我们要……要没了？” “我明白了。”骨傲天的思维一向是最快的，“这个垃圾作者，人品败得太多，人人喊打，大概要抛弃这个笔名了，失去了与他的联系，我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基础了。” “那他……还写书么？”周游颤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骨傲天悄然摇头，轻轻拥住了骨凌月，“最后的时间，我不想说话了。” 兄妹相拥，骨凌月却并没有再骂什么，只轻轻叹道：“放下了我们，也是种解脱吧……” “怎么能！！这个懦夫！！”林强放生骂道，“多少绝境我都闯过来了！！” “他听不到的……”吕健轻叹道，“我能理解这种状态，大概是彻底接受了无能的自己吧，希望他能从事一份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事业。” “不对，他还会写书的，我了解他，我是他的第一个主角！”方闲急得左右踱步，“如果只是换名字的话，搞不好将来这里还会亮起来的吧？” 李林沉声道：“从数据上来说，换马甲的作者，成功率在15%上下，鉴于蘑菇的过往，他应该是个既无才华，又无运气的人。” 悲伤的气氛笼罩全场。 沉默之种，方闲抓住了林强的手：“我想起来了……当时在写《钱途》的时候，他也放弃过！” “是，大推荐的时候断更了很久。” “就是说他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毫无决心！”方闲使劲冲周围看不见的人点头道，“我们鼓励他一下好不好？？他随随便便就会动摇了！” “我才不鼓励懦夫。”林强冷冷道。 “就算你的存在被抹灭了也无所谓？” “……” 张逸夫道：“就算有用，我们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喊呗！”方闲催促道，“时间不多了，快，把李科林也拎出来，我们按照时间顺序，每个人喊给蘑菇一句话！” 张逸夫叹了口气：“方闲，我们知道你是最初的，也是最蠢的，这种时候，安静的等待就好了，不好再做蠢事。” “我不管！！蠢就蠢了，我只想活下去，一天也好，一年也好，我不想失去存在的痕迹！”方闲流着泪瞪向一个并不存在的方向，“搞清楚，我们每个人，都是作者人格的一个投影！坚强、懦弱、愚蠢，卑鄙、善良……无所谓了，我们每个人都是他的一部分，有办法的，我们可以留住他的！！” “我承认，我还不想和凌月分离，就算滑稽，也该试试。”骨傲天突然放下了妹妹，走向入口，“我的视觉不依赖光照，我去拉科林，开始吧，方闲，你第一个。” “嗯……”方闲怎么都想不出说什么，最后只好喊道，“你写书超好笑的，别放弃啊！！！” 接着是林强，虽然他很不愿，但还是咬牙道。 “剧情给我硬核一点，别怕不娱乐，够劲就会赢！！” 张逸夫：“返璞归真，回到老路上来，你还来得的及。” 杨长帆：“少矫情，多努力。” 李科林：“啊啊啊啊！！！！你他妈的！！就这么认了？？？结束？？不！！复活我！你这个混蛋！！！！” 李烩：“放弃吧，废物，做你早该做出的选择。” 吕健：“人生没有金手指，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 骨傲天：“我对你没别的要求，保持呼吸，让我和妹妹多呆一会。” 骨凌月：“我其实，没看过你的书……但我吃过土……其实还好吧。” 周游：“我其实……很喜欢你为我设计的异界冒险，但看到很多人都在那里弃书了……我也不知道你该不该继续……” 艾东：“我知道你也有个女儿，现在，看着她，就这么看着她，很快，你会感觉自己举世无敌。” 李林：“我才刚来……反正你就不让我开卡车了是吧……其实，卡车这件事还是挺小众的，不懂的人不会觉得这个梗好玩。我在说什么……我实在是，还来不及了解你……只能从我理解的角度进行逻辑分析……” 他仰起头道：“假设你不准备写书了，那我说什么都没用了。但你要继续写的话，放弃我们，也就放弃了那些记得我们，喜欢我们的人了。骨傲天说，你的笔名可能已经是个毒药了，换一个马甲，可能会好一些，你也不会有压力。 但是，那些喜欢你的人……还怎么找到你？” 呱！ 灯亮了。 “管用了？” “卧艹这都可以？” 呱！ 灯又灭了。 “怎么回事？” “他在犹豫！” “快鼓励他！” “蘑菇你最他妈棒了！” “你是文豪，当代鲁迅！” 呱，又亮了。 “原来是这么玩的……” “鲁迅这个太扯了，说‘小’小雨清晨还差不多……” “等等，别提这个！” 呱，又灭了。 “就让你别说吧！” “快想想办法，再给我夸起来！” “嗯……盟主思时夜鬼是女的！！19岁的萌妹！！” 呱，亮了。 “每天投你200票的乐三爷也是女的！” 更亮了。 “子曰，不花钱看书的子曰，每本书都疯狂支持你的子曰，她也是女的！” 呱，完全灭了。 “你妈的子曰不行的啊！蘑菇知道他是个300斤的抠脚大汉啊！” “还有谁……那个那个……对了！疯狂发本章说挺你的胡海拳，她也是个女的！又可爱又有趣的女孩！” 呱，亮爆了。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再也不敢说多余的话。 “保……保持住……”方闲咽了口吐沫，“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区域，老实呆着，不要说多余的话……” “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灭呢。”张逸夫咬牙道，“非洲电网不发达，你给我去建设它。” “住口！！”林强死捂住张逸夫的嘴，“他现在很脆弱，要多说鼓励的话。” “鼓励个屁。”李烩吐着口水骂道，“没放弃这个笔名，完全是因为盟主、票王和吐槽王是萌妹吧。” “无所谓了，只要我们还存在。”李林松了口气，“就是不知道，这种状况能稳定多久，也许过一会，灯就又灭了。” “要对他有信心。”李科林突然正常了起来，“至少，下一本书，一定要给我正常完结啊……然后差不多就可以复活我，然后他会火炸的，我们都会有好日子。” “不可能的，你这个总统题材已经过气了，现实情节远比小说魔幻。”吕健拍着李科林笑道，“踏踏实实养老吧。” “你说什么？”李科林眉色一紧，病又翻上来了，对空高喊，“小雨清……” “闭嘴！！！” ——————— 这篇彩蛋只是一个玩笑，把以前角色拎出来稍稍回味一下，就像一个冰淇淋，只求能在噩耗过后，能有稍许安慰，以上的每个字都不必认真。 最后。 如果能原谅。 下本见。 ------------ 新书已发 书名、简介和封面都很羞耻，就不说了……点开就是看！